头右侧被拳大的石块击中,必定前面涵盖右太阳穴的一半,后端牵动耳门,前后都是要害,打击的力道稍重必定立即昏厥,再重些可能头裂脑死。
坐在前面的一名大汉,听到石块飞行的呼啸声,猛抬头便看到江湖客倒下,滚落的水葫芦和石块也清晰可见,惊得跳起来了。
“有人暗算……”大汉厉叫,闪身躲在树后。
所有的人惊恐地各找树杆藏身,不想被当作暗器的标靶,拔兵刃严行戒备,用目光搜寻敌踪。
二十步外一株大树后,踱出脸色冷森的杨琼瑶。
“我是狩猎的能手,在这种地方,我可以猎到野兔狐狸。”
她轻拂着长剑,嗓音依然悦耳:“十岁我便猎到一头独行花面大青狼,猎你们这些人易如反掌。我要一个个分别猎杀你们,不杀光你们绝不能罢手。”
也许她在吹牛,但仍可收到震慑的功效。
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居然说猎获一头独行花脸大青狼,如果不是吹牛,表示她的耐心、机智、勇力,皆超人一等,化不可能为可能,猎技无与伦比。
狼通常是群居的,一个狼群就是一个家族。独行花面狼,指那些落单孤独的雄狼,因发生某一种原因落了单,或者争领导权而被逐出家族……
由于要自行谋生猎食,因此特别凶猛、阴狠、强悍、机警,不但敢侵入村落,而且可在山野中对付落单的猎人,可以跟踪猎人几天几夜,随时制造机会扑上行致命一咬,比大吼大叫的猛虎更可怕。饿急了的猛虎,才会向人攻击。
她如果真是最高明的猎人,猎狐兔也得心应手,猎体积庞大的人,更是易如反掌啦!难怪她一个人在林中出没如入无人之境,连伏桩潜哨也没发现她的踪迹。
“该死的泼妇,你好阴毒,不断戕害我的人!”
伏魔剑客跳起来厉叫,但色厉内荏不敢冲上:“我绝不把解药给你,你一定死,你……”
人影来势如电,剑光破空而至,她无畏地猛扑而上。
田前辈一声怒吼,剑迸发出一道激光,迎着射来的剑光急封,风雷乍起。
伏魔剑客与三名同伴,也奋起左右夹攻,但发起晚了一刹那,不可能四个人同时发招攻击。
一声激烈狂震,田前辈震出丈外,火星飞溅,再急退五六步才稳下马步。
剑光斜惊,彻骨的剑气猛然向侧方迸发,一名中年人首当其冲,一剑封出却错了方向,剑光无情地掠过左后肋,大叫一声向前冲,砰一声撞在一株树杆上,凶猛地反弹倒地,在血泊中挣命,背肋开了一条尺长的裂缝,内脏向外挤。
剑光顺势回旋,电虹折向急射伏魔剑客的胸口。
这一刹那的爆发性攻击,像在同一瞬间完成。
伏魔剑客非常机警,来不及接招封架,看到剑光突然转向便知不妙,硬将身形向侧方旋出,彻骨的剑气掠身侧而过,距体半尺仍感到彻体生寒,猛地一窜两丈!
一声惨叫,剑光把另一大汉的右大腿齐膝削落。
杨琼瑶出现在三丈外,左手扶住一株大树干,右手轻拂着沾有血迹的长剑,神态冷静不像经过猛烈搏杀的人,盯着伏魔剑客冷笑。
“你躲闪的身法可圈可点。”她冷冷地说:“下一次,一定把你一条腿卸下来。刚才的一剑有人做了你的替死鬼,下一次你绝难幸免。”
“救……我……”被削断腿的人跌坐在地求救。
田前辈躲过一剑,惊得脸色大变,虽然早知道杨琼瑶了得,但被一剑震飞,这才知道估计错误。
这一剑比所估计的分量,超重两三倍,双方剑上的劲道相差很远,一个小姑娘的内力,怎么可能如此浑厚可怕?难怪每次遭遇,都受到惨重的损失。
不能策应伏魔剑客了,再上前攻击,肯定会多赔上一条命,下一剑很可能没有这么幸运了。
一声厉喝,田前辈脱手射出一枚铁翎扔手箭,身形向后倒退,脱出危险区。
那一声厉喝,是急撤的信号,用铁翎箭掩护伏魔剑客撤走,情义已尽。
杨琼瑶果然被吸引了,身形斜转,剑折向疾沉,叮一声奇准地击落电射而来的铁翎箭。
伏魔剑客抓往机会飞退两丈,脱出剑控的范围。
另两名同伴也够机警,两面一分窜走似飞。
“你走不了!”杨琼瑶怒叫,转身猛扑身形未稳的伏魔剑客。
田前辈再次大喝一声,铁翎箭再次破空,箭出手便向侧飞掠而走,不能再停留了。
伏魔剑客咬牙切齿勉强侧移,引诱杨琼瑶转移扑来的方向,也就是铁翎箭掩护的射线,与田前辈掩护的默契,配合得极为圆热。
杨琼瑶真不敢大意,已试出铁翎箭的劲道,不敢不全神贯注留意铁翎箭的射向,百忙中放弃追袭伏魔剑客,突然止步煞住马步。
铁翎箭从她身前尺余掠过,破风的锐啸令人毛发森立。
能逃的人都逃掉了,断了右腿的人也用腰带捆住了创口上方,两手一脚咬紧牙关,向草深处爬动,消失在林木深处。
七个人,又损失了一半。
杨琼瑶怎肯干休?收剑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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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树林中小心翼翼摸索,随时防备有人偷袭,更留心不要闯入伏魔剑客那些人的埋伏里。
表面上是文斌与月华曹娇,赶走了伏魔剑客,其实伏魔剑客实力仍在,不会放弃搜杀他俩的行动,潜伏布下埋伏突袭,仍然具有致命的威胁。
文斌在行动的表现,以及在言谈中所流露的意图,不但把伏魔剑客列为目标,也意在找出迄今为止,一直不曾露面的两批意图不明人物,藏匿在何处以及对方何时采取行动。
情势不急迫,文斌仍然小心翼翼探索而进,选择容易走的空隙以保存精力。
月华曹娇紧跟在文斌身后,神色一直就处在极端警戒中,风吹草动也会吓一跳,有时惶急地冲到文斌前面,似乎后面有人追逐,紧张兮兮浪费精力,连文斌也被她草木皆兵的惊恐心态,经常白忙一场回头搜寻是否有人潜伏或追赶。
“于虹,你似乎并不想赶快离开险地呢!”她已取回自己的包裹,系妥在背部不影响身法的灵活,抬头察看日影:“你是不是往南走?离开大道太远了吧?”
“我已经表示过了,不做被人追得上天入地的丧家之犬。”
文斌扭头瞥了她一眼:“我在等机会求证一些事,澄清一些事。一旦不出我的所料,我就可以正式展开行动了,谁该负责,必须偿付他所造成的血腥债务。”
“你……你到底在影射些什么?”
她一脸无辜的苦相:“我只想早些逃出险境……哎呀……”
她惊叫着窜出文斌的左前方,伸手向右侧方一指,脸色大变。
“哦!是个死人。”
文斌警觉地闪在树后,向她挥手示意藏身在另一株大树后取得掩护:“你留意前面的动静,我察看尸体有何异兆。”
她呼出一口长气心情一懈,死人是无害的,本能地拔出系在背上的长剑,藏身在树干后向前面戒备。
确是一具死尸,尸体尚温,喉部被割开,没有打斗或挣扎的痕迹,是被人悄然从身后接近,干净俐落用小刀割断了咽喉。
是一个身材中等的中年人,一身淡青劲装,背上有剑,腰间有匕首百宝囊,身上插了枝叶野草,头上也有枝条草草编扎的草圈,潜伏在树下的草丛,即使来人接近至丈内,如不留心观察,也难发现有人存在。
人是被杀死之后,故意搁放在树下倚树坐倒,所以月华曹娇先一步看到了。
稍加检查,找不出可以证明身分的物品,仅用小绳吊放在颈下的一只精巧削制的芦管哨引人注意,可发出几种不同的哨声,高低音相差颇大,可远传或近传。
可以肯定的是:这人是负责传讯的潜伏哨,本身不负责出面拼搏偷袭,以传递所见情况为主。
右前方突然传出异响,有人弹指发声,声浪不大,稍远些便难以听到。
文斌向侧一伏,形影消失在草中,立即传出五声弹指声:三短声之后是间歇稍长的两短声。
月华曹娇远在十步外,视线被草丛枝叶所阻,且向前面戒备,看不到这一面的动静。
一株大树后,踱出一个身上也插有枝叶的人影,双手一阵挥动,打出一连串手势信号。
那人手一挥,一闪便失去踪影。
月华曹娇怎知身后的动静?警觉留意前面有何异样的状况。
“看出甚么吗?”她听到文斌接近身后的声息,扭头询问结果。
“是潜伏眼线,被暗器杀死的。”
文斌拍拍她的手臂:“死人不会说话招供,无法知道发生了甚么事。走吧!不可停留过久。”
“好久没有听到声息,也许这附近已经没有人停留了,或者被人赶走的,会不会是那个小女人又跟来了?”
她一面走一面问:“你似乎对那个小女人有顾忌,是不是她的武功可怕?”
“无仇无怨,我不想和她拼个两败俱伤,而且她已和伏魔剑客反脸成仇,算是站在一边的朋友。”
文斌当然不会把内情说出:“伏魔剑客的武功,比她差了一大段距离,但人手足,而且真正的高手还没露面,所以她的处境不太妙,我还真有点担心她的安全。”
“别管她了。我们自顾不暇呢!我唯一的念头,是赶快远走高飞,尽快摆脱这个大剑客的纠缠,到了凤阳他就无奈我何了。”
“如果你真想到凤阳避祸?实在没有走这条路的理由,更无此必要。”
“我是被逼的,事前哪想到潜往凤阳避难。情势不由人,也没想到在寿州会碰上这个大剑客,更没料到居然与他结仇,真是见了鬼啦!”
“你并不急于远走高飞。”
文斌脚下加快,分枝拨草愈走愈快:“伏魔剑客目标在我,夜袭桑家大院的人也不想要你的命,可以说你有惊无险,我的处境却凶险莫测。呵呵!我既然强出头,也就没有甚么好抱怨的,那位大剑客正在走霉运,他最好识相些溜之大吉避祸逃灾。”
“咦!你的话……”
“信口说的话,别介意,娇娇。”
钻出树丛,月华曹娇一怔。
“咦!怎么回到官道上来了?”她讶然惊呼,在林缘止步。
确是东行的官道,西面约半里地,就是先前有人埋伏的地段,绕了老半天,却绕回原地来了。
艳阳高照,官道前后两三里好像没有旅客行走。官道不是直的,路两侧的行道树挡住视线,事实上视界前后仅及一里左右,无法看到里外的旅客。
“你追我赶,在树林中怎知身在何处?”文斌伸手向西一指:“咱们回寿州城。”
“甚么?反而往回走?”
“我感觉出前途必有更险恶的埋伏。这期间,那些混蛋必是赶到前面重布天罗地网,因为他们料定我们必须往东走,咱们回头反走,他们就会乱了章法啦!而且在城中安顿,安全性极高,他们除了派几个人夜间下毒手之外,咱们不需旦夕提防。”
不管她是否同意,文斌向官道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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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埋伏区,鬼影俱无,埋伏狙击失败,离开追逐之后便不再回来守候了。
再笨的人,也不会重新经过埋伏区。
“他们会回来吗?”月华曹娇仍然心有余悸,不住观察附近是否有可疑的征候。
“应该不会,这些人仍在这一带漫山遍野,搜寻你我的下落,按理不会回来重新设伏,何况他认为我们向东逃,绝不可能走回头路。”文斌毫不注意路旁的动静。
“所以你决定折返州城?”
“是呀!这里不会有人等候,其他地方,可就难说了。他们是不会死心的,你对他们有大用,花了许多工夫,出动许多人手,本来志在必得,怎肯就此罢手?死了许多人,他们更不肯善罢干休。”
“会跟回城行凶?”
“也许吧!反正已花了许多工夫,已经欲罢不能。他们也不肯罢,主事的人更不许他们罢。”
两人并肩不徐不疾西行,前面里外出现一个朦胧的孤身旅客身影,村夫打扮,但背了大包裹,草制遮阳帽,手点枣木问路杖,大踏步迎面而来。
“躲到州城真能安全吗?”
她紧挽住文斌的手膀,口吻充满怀疑:“我们算是被他们逼离州城的,所发生的凶险事故绵绵不绝。他们是江湖的伪善者,公门人明暗中支持他们胡作非为……”
“有时候也大捉特捉他们,所以一些真正的行侠者,是不敢一言不合,就拔剑杀人出口怨气的。”
文斌打断她的话,目光扫过路北的田野,田野中这一带种植的,是高茎作物桑麻:“上次我们住在城外的寿春老店,用意是让他们有机会暴露狐狸尾巴。这次住到城里去,住到北大街州衙左近。他们除了夜间派一些人做刺客,增加一些无聊乐趣之外,威胁有限得很,而且……”
“而且什么?”
“派来的刺客如果武功不比我们高,受到威胁的反而是他们。”
“他们会多派一些人来行刺……”
“那不叫行刺,叫抢劫。像抢劫八公山的桑家大院,五爪蛟已经在州衙备案了,来的人愈多,他们也更危险。
“我弄断他们的手脚,留给寿州可敬的公爷们处理,铁定会被扯进桑家大院的强盗杀人血案里,结果如何?”
“也会把我们牵扯进去呀!”
“笨哪!秘密弄断他们的手脚,我不出面现身,当然也不会在往处左近动手,怎会被扯进去?这种办事的常识和手法,你应该懂呀!”
文斌说了不少话,话中不时透露一些玄机,但她也许心情仍然紧张过度,并没留意文斌话中所透露的玄机和破绽,聪明机警心细的女性特质全忽略了,也被文斌一次说几件事,有意隐隐约约分散注意力的技巧所左右了,不会留意文斌有意无意中透露的可疑细节。
自从与文斌结交后,文斌一直就用这种谈话的技巧与她周旋。
偶或她发现疑问,也能及时提出,却被文斌用虽不明确,但仍然言之有理的话,勾销了她的质疑,她也大意地停止深究。
“我们赶两步吧!早些进城早获安全。也许他们失去我们的踪迹,往东向凤阳追……”
“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你的意思……”
“我们的行动,可说几乎完全控制在他们手中。潜伏眼线用特制的芦管传声,不断指出我们的动向,他们布局逼我们按他们的预期行动,不可能摆脱他们的控制,不会有人盲人瞎马似的往东追,所以……”
她突然站住了,脸色大变。
谈说间,迎面来的旅客,已接近十步左右,旅客突然掀高遮阳帽沿,露出线条粗犷的面孔,那双精光四射的大眼,凌厉的眼神狠盯着她。
文斌倏然止步,看出凶兆。
“江湖双娇散了伙。”旅客声如洪钟,止步解下背上的大包裹:“日精逃往何处去了?”
她心中一震,这人为何知道她和日精的事?
“你……”她本能地伸手拔背系的剑,对方口气不对,是敌非友,必须提高警觉防险。
“我以为你逃得很快,该已远出三十里外了,居然折返寿州,不知有何用意,正好,省了不少麻烦。”
“咦!你好像不是伏魔剑客的朋友。”
她沉着地向文斌打手势表示准备应付意外:“说的话我听不懂,我不认识你……”
“泼妇,你应该听得懂。我在信阳浪费了不少时日,一直查不出你真正的去向。你花了不少心机布局,虚虚实实令人迷惑。泼妇,你该知道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你是谁?我该认识你吗?”
“那天晚上你行凶刺杀我们的人,我没弄清当时的情势,抓往你扔飞,后来才发现……”
“你……你你……”
她好像是见了鬼,像被一记霹雳打在头上,脸色灰败颤抖着向后退,像是双腿不听指挥持剑的手抖得像在抽筋:“天……魁……”
“天网恢恢……”旅客声如雷震。
“天……魁……”她扭头发疯似的狂奔,叫喊声尖厉刺耳:“天魁……星……天……魁……”
“天网恢恢!”旅客拔刀高举叫吼,举步便追。
天魁星用刀,江湖朋友众所周知。
文斌现身迄今,一直就拿剑使用,而且使用的时间不多,与他发生冲突的人,都认为他用剑。
“慢来,天魁星。”文斌的喝声像乍雷,剑已在手,声出剑发,一招灵蛇吐信当胸便点,阻止对方追赶月华曹娇,剑上风雷骤发,光芒如电用上了全力。
“铛”一声狂震,火星飞溅中,刀剑狂猛地接触,两人同被震得向侧飘,刀与剑的劲道半斤八两,震飘的距离概略相等。
一声虎吼,天魁星人刀浑如一体,抢先一步发起猛烈攻击,刀气迸发似浪涛。
双方都快,动力与技巧相当,因此刀剑无可避免地在攻猛防密中,发生激烈的接触,刀光剑影飞腾,闪动的人影依稀难分,响起急剧的慑人心魄金鸣,火星迸射有如爆竹爆炸的爆散火花。
官道宽阔,正好全力施展,四脚急剧移动震起尘埃,再被刀风剑气一激,尘埃滚滚极为壮观,好一阵势均力敌的罕见恶斗。
“天魁……星……天……魁……”叫喊声渐去渐远,发疯般大喊大叫狂奔的月华曹娇已向东逃出半里外,仍在狂叫狂奔。
“铮铮铮……”金铁交鸣声震耳欲聋,恶斗逐渐升至炽烈难分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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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异的芦哨声,将有关的人引来了。
其实芦哨声早就从各处传出,若有若无并不引外人注意,只有自己人才知道哨声的含义,外人发觉后,必无法找到发哨声的人,也弄不清哨音发自何处。
文斌早就发觉这种哨音,心中雪亮,但仅猜想是传讯的信号,传甚么讯,起初并没介意。这种只能传达简单讯息的口物,对他的威胁并不大。
哨声召来了自己的人,也招来了外人。杨琼瑶并不知道哨声的内情,她是紧跟在伏魔剑客四个人身后而到现场的,但也算是被招来的外人。
召与招的意义是不同的,分别代表自己人和外人。
她不理会伏魔剑客另一批人,那些人实力更强大,人数更多,即使她想理会,也无法分身。单人独剑孤掌难鸣,所以她盯牢了伏魔剑客,等候机会行雷霆攻击,杀一个少一个。
伏魔剑客知道摆脱不了她,也奈何不了她,四个人步步提防她突袭,以相当快的速度急走,避免她赶到前面埋伏,完全失去和她放手一拚的勇气。
急走的策略相当成功,仅呈现追逐而不会发生搏斗。
等到召集的哨声传到,四人速度倍增。不再理会她的跟踪,埋伏的机会也完全免除了。她不急,高明的猎人是很有耐心的,追的速度也加快了,还以为四个丧家之犬,要逃回同伴处,重新集中全力对付她,因此她极为小心地采斜向跟踪术,宁可辛苦些,以免被诱入陷阱里。
终于听到格斗的清悦金鸣声,她蓦然心动,跟的距离,稍拉远些小心翼翼逐段跟进。
力拼百十招,势均力敌,双方锐气耗得差不多了,攻击的速度逐渐减弱。
强攻硬抢斗力斗狠的重要阶段,双方旗鼓相当,速度一慢,便表示进入拼长劲耐力的第二阶段,也就是较技巧斗机警与经险阶段了。
最强烈的一次金鸣传出,人影猛然中分。尘埃飞场中,天魁星的身影突然一闪即逝。文斌屹立在路右的水沟旁,剑发出隐隐震鸣,像从云天深处传下的隐隐轻雷,可知刚才的一击,双方已以神御剑,攻击之猛烈无与伦比。尘埃渐散,天魁星像是平空消失了。
路两侧有合抱粗的行道树,枝浓叶茂挡住了烈日,外侧是桑麻、高粱、灌木丛、枣林,和浓密的树林。
林下荆棘野草丛生,唯一宽阔平坦,视界良好的格斗理想场所,就是宽可四车并行的官道。只要离开路面,往两侧一窜,便难见形影,到处都可以潜藏。
胜负未分,天魁星不可能窜走溜之大吉。
“威震江湖的天网重要人物天魁星,浪得虚名如此而已。”
文斌逐渐移向路中心,拂剑高声说:“你如果躲起来,在下可以骂你了。我不言大名鼎鼎的天网天魁星,只敢吓唬一个武功不佳的女人,出来吧!我等你。”
人影从路右的行道树上飘落,人化流光,刀似逸电,一沾地便狂野地接触。
“铮铮”两声震鸣像是同时响起,刀光人影在倏分中又一闪而没。
文斌斜退四五步,脚下略乱,退至路左的行道树下,几乎失足跌落外侧的排水沟。
这一击真有石破天惊的威力,天魁星速度之快令人目眩,如换了武功稍差的人,绝难接下这惊心动魄的两刀,即使看清飘落进攻的人影,也来不及挥剑封架。文斌接下了可怖的两刀,气势仍然凌厉。
如果一脚踩空跌下水沟,就算是输了一半,气势必定直线滑落,斗志当然大打折扣。
失足几乎滑跌的情景明显,勉强稳下马步的狼狈相清晰可见。
“不要再找那个女人的麻烦,不然你我将是生死对头。”
他向东徐徐乘机退走,色厉内荏,表示气势已经衰弱,不想再作殊死斗:“得饶人处且饶人;而且天网不该向一个小有名气的女人执罚,阁下一定是冒充天网的人吓唬弱小,小心天网的人找你兴师问罪。咱们后会有期!”
人影一闪即至,刀气改变气流。
“你是那妖女的同伙?”重现的天魁星厉声问。
“朋友。”文斌不退了,长剑徐伸龙吟隐隐。
“你和江湖双娇同在武昌出没?”
“在下刚到寿州时认识她的,她只有一个人。据她说,与日精孔艳早就分手不走在一起了。”
“真的?”
“半点不假。”
“你知道她在武昌所做下的血案吗?”
“血案?不知道。阁下,你真是天网的天魁星?”
“无可奉告。”
“月华曹娇姑娘说你是天魁星,她怎么认识你?天网出动时,在现场才亮出身分,平时谁也不知道天魁星是何人物,你阁下的真名是甚么?”
“无可奉告。”
“阁下……”
“你往西走,回寿州,不必涉入在下的事。如果你真在寿州才认识妖女。那就与你无关,你走!”天魁星用刀向身后一指,表示要文斌向西走,不必往东与月华曹娇会合,脱身事外。
天网的人不会株连无辜,制裁时也仅对付一些首恶。
“在下拒绝!”
文斌断然拒绝:“月华曹娇是在下的朋友,在下必须阻止你对她迫害。”
“那就休怪在下得罪你了,给你一刀。”
刀光电耀,风雷乍起。
文斌飞退丈外,险之又险地从刀光下逸走,不敢贸然挥剑接招。
这一刀的确极为猛烈,只见光不见刀影,剑无法准确地封架,唯一的正确行动是脱出刀网外。
不等天魁星再挥刀追袭,再飞退丈外。
身后传出脚步声,文斌旋身剑光破空。
一剑落空,身后的人远在三丈外,可能是抢出现身的太多,脚步声因人多而响声大,他判断错误,以为人已到了身后。
是申叔一群人,共二十人之多,堵住了东行的路,他消失了立即冲出突围的勇气。
精力耗损甚巨,怎敢向二十余名高手所列的阵势冲?
他流露在外的却步神情,表现得合情合理,即使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也不敢在精力耗损过半之后,向二十余名高手列下的阵势冲。
申叔那群人,就认为他不敢冲是必然现象。
天魁星的表现,就比他好得多,横刀屹立在路中心,虎目冷森地四顾,那股慓悍勇猛的无畏气势极为磅礡,似乎出现的这些人,只是些土鸡瓦狗,撼动不了降妖伏魔的北斗至尊星主。
“这些是你的人?”天魁星问,用刀向路北一指。
草叶簌簌而动,出现一列打扮怪异的男女,但有一件事是相同的:全用青巾蒙面。
人数真不少,足有三十人之多,中间八个男女,簇拥着一个穿墨绿色薄袍的佩剑人。这人一看便知是首领,也用青巾蒙面。
“我怎么会有这些见不得人的蒙面鼠辈做爪牙?”文斌举剑否认。
“那几个呢?”天魁星刀向路南一指。
树叶中钻出伏魔剑客四个人,堵住了路南一角。
“那四个杂碎?可能是找你的,除非你不是天网的天魁星,或者……”
“或者甚么?”
“或者你不叫文斌,天魁文斌。”
“那些狗东西为何找我?我就是天魁文斌。”天魁星的刀指向远处的伏魔剑客:“你说,为何找我?”
“稍等你就知道原因了。”
伏魔剑客沉声说,向对面路北的蒙面人打手势:“你就是在信阳鬼鬼祟祟活动的文斌?不要急于否认,即将有人指出你的真正身分。”
路西寿州方面,十二个人影来势如星跳丸掷,已接近至里内,其中一人所挟的大弓已可分辨。
“去你娘的狗王八!”
文斌破口大骂:“原来你这狗杂种,死缠往月华曹娇,原因是想利用月华曹娇引出天魁星,嫌我碍事因而再三向我下毒手。”
“你给我闭嘴!”
伏魔剑客怒叫:“你误了在下的事,我要……”
“你要的是一口棺材。”文斌了断对方的叫吼,向天魁星举手一挥:“他们是找你的。与我无关,我没有替你挑冤担债的胃口,你自己处理,不关我的事。”
声落人动,向路北飞跃而进。
天魁星同时一声狂笑,向路东飞掠,冲向申叔二十二名高手所列的人墙,眨眼间人刀俱至。
二十二个人以为天魁星会和伏魔剑客打交道,即使动手也将先向伏魔剑客四个人攻击,等发现人影如电刀光眩目突然光临,还真有点措手不及。
狂笑震天,刀光似奔电,无畏地楔入人丛。
如果申叔这些人的目标是文斌,就应该避免与天魁星拼搏。
伏魔剑客过早透露召标是天魁星,那就明白表示是同伙了。
两声惨叫传出,剑光如满天雷电,把当路的三个蒙面人,在刹那间的接触中,劈翻了两个,另一个连人带剑倒摔入灌木丛。
文斌向蒙面人攻击之猛烈,真有如电耀霆击,剑光在两侧蒙面人聚合的瞬间,突然折向闪电似的扑向路东,衔尾追随楔入人丛的天魁星,剑起处血肉横飞,刀向左荡,剑从右决,然后剑影刀光回旋聚合,所经处波开浪裂。
分合的技巧,配合得十分圆熟,虽是刚狭路相逢的仇敌,不妨合力杀出一条去路来。
虎入羊群,如汤泼雪;一刀一剑惨烈的砍劈切割,人体在刀剑下崩裂。
十二名高手及时赶到,立即两面急分。
“就是他!他是我的。”
弯弓搭箭的人声如雷震:“闪开!”
人群暴乱,哪能闪开?
所有的人,皆不知这位“他”到底指谁,听口气,当然指天魁星。
刚接了天魁星一刀,被震得马步未稳的申叔,是武功最高明的一个,但比天魁星仍然差了一级,听到叫声,本能的反应就是赶快闪开。
这一闪闪坏了,身形向文斌的右侧斜撞。一声沉叱,剑光急闪,劈开了申叔的右肋,几乎断腰。已经涌到的十余名蒙面人,闻听急向两侧分张。
所有的人,皆将注意力放在天魁星与文斌身上。
引箭待发的人,却连连未发,大乱的人群乱窜,天魁星与文斌闪动的身法太快,发箭必定会误伤自己人。
伏魔剑客四个人,已经冲出路中,谁也没留意后面跟来了另一个陌生人。
是杨琼瑶,像一道流光,穿越三个蒙面人身侧,强忍下手攻击的冲动,窜近弯弓待发的人身旁。
这人要用箭对付文斌,她知道文斌是这些人的猎物,这些人是伏魔剑客的狐群狗党,这就够了。
弓箭的威力,在短距离中极为可怕,内功未修至炉火纯青境界的高手,也禁不起劲矢的一击。这人的弓是三百以上的雕弓,箭也是箭中极品鹰翎箭,百步内可贯重甲,击破内家气功有如摧枯拉朽。
这个人,是她的猎物,其他近身的人暂且搁在一旁,猎物优先,绝不许可这人伤害文斌。
其他的人,根本就忽略了她。
彻骨的剑气迸发,剑光飞起,先触及弓臂,弓弹起弦折断,剑光顺势向上一挑,弓的主人右手松弦,箭贯入前面左侧一名蒙面人的背心,左手齐肘而断。
剑光回旋另一个蒙面人的脑袋脱颈而飞。
她不该顺势砍掉蒙面人的头颅,刹那间的停顿,立即陷入重围,使弓人的十一名同伴,有五名到了她身旁,沉叱声中刀剑汇聚。
一声娇叱,她全力卯上了,剑使刀招,来一记八方风雨拼了。风雷大作,劲气迸爆形成旋风,浮尘滚滚中,人影向五方分张,方传出兵刃接触所爆发的慑人心魄金鸣,激光倏然消失。
五个高手狂乱地飞退,五比一居然没占上风。
她屈右膝以剑支地,挫低身躯无法挺起,四周浮尘腾涌,呼吸甚感困难,手臂失去再运劲的能力,眼前发黑不知天地何在。
贼去楼空,她几乎被五人的可怕劲道撕裂压碎了。
另五名高手,在惊叫声中冲进,取代了先前五同伴的位置,刀箭向她集中汇聚。
她绝望地、吃力地举剑,想挺身站起已力不从心。
“长……虹……”她凄然低呼。
刀风剑气先行压体,她将在刀剑下分裂。
尘埃滚滚中,人影及时从她的右侧后方楔入,她依稀听到一声熟悉的冷叱,右侧及体的剑气突然消失。
接着腰间一紧,被一条坚强手臂挽住腰肢。
“放松肌肉。”
不等她抗拒,耳中已听到熟悉的语音,她心情一懈,散去所聚的残余劲道。
身形飞起的同时,她听到有人体倒地声,不止一个,至少有两个人体重量地摔倒。
叱喝声与惨叫声此起被落,她弄不清怎么可能引起混战的?文斌只有一个人,那个天魁星也是孤军奋故。只能形成围攻的一面倒局面,怎么可能发生混战?被击中发出惨叫的人,绝不是天魁星。
“赶快调息。”耳中救他的人向她叮咛:“千万不要再妄用真力。”
她被安置在一株行道树的横枝上,树高三丈以上,枝浓叶茂,透过枝叶空隙向下望,可看清恶斗中的人影,有些人就在她脚下舍生忘死狠拼。
她的神智是完全请明的,救她的人是文斌。
一面调息,一面焦急地用目光搜寻文斌的踪影。
居然被她找到了,位置在西面二十步左右。
路面散布着十余具尸体,整段百十步路面尘埃飞扬,但仍可看清人影,但不易分辨而已!
文斌与一位使用霸王鞭的大汉,联手大开杀戒,兵刃一重一轻,攻击时一快一慢,但配合得相当圆熟,形成极具威力的鸳鸯阵,见一个杀一个,一接触便生死立判,猛烈如山崩地裂。
“原来他也有同伴。”她宽心地呼出一口长气,用大呼吸紧急驱除体内热能,加强聚集能量,她要赶上这场恶斗,必须赶快恢复大部分精力。
看清下面的情势,漠视生死的她,也感到有点毛骨悚然,刺鼻的血腥也令她发寒颤。
短暂的片刻间,大局似乎已经决定了。
真是一场雷霆万钧的大搏杀,这里已成了可怖的血肉屠场,尸体七零八落,断头折脚裂胸开腹,路上的积尘被鲜血凝结成怵目惊心的血块血团。
濒死者的呻吟声与呼救声,惊心动魄令人做恶梦。
三十余名蒙面人,加上申叔的二十名高手,以及伏魔剑客的四个人,和后到加入的十二名高手中的高手,总人数超出七十大关,就在这短暂的片刻间,剩下的不过二十三名,其中五名受伤不轻。
片刻的搏杀,损失了三分之二。
文斌与天魁星并肩屹立在尸堆中,另三方各有两名中年人或八九名青年,两人为一组形成四方阵,占住了官道,手中的刀剑仍在滴血。使用弓箭断了左小臂的人,创口仍在流血,被文斌一脚踏住右膝,剑尖点在咽喉下,躺在地上像是瘫软了,不敢挣扎脸色死灰。
“神箭柳光华,你们的堂主目下在何处?”
文斌声如洪钟,惨烈的搏杀并没耗损真力:“指给我看,我要和他打交道。我相信他还没被杀死,他是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他主持天垣堂,只有武功超拔的人才能胜任。我在投效天网的三年中,虽然没亲眼见过他,但知道他武功盖世,天网四区十二组弟兄中,都对他十分尊敬,我也是。”
“蒙面的朋友,把蒙面巾取下。”
天魁星用打雷似的嗓门大叫:“我要看看,是否有我第二游神认识的人。”
原来这人是游神,而不是天魁星。
天网的天垣堂,只是天网的一区指挥中心,本身仅有少数几个人掌理业务,不负责出动。
这是说,天垣堂只是组织的内勤有名无实单位,在调动职务上,负责第一区的指挥调动任务执行分配。
这一区有三个小组:七天罡、五功曹、四大游神。
七天罡属天垣堂。但三个小组的人,并不曾与天垣堂的堂主直接打交道,因此不认识天垣堂堂主的本来面目。
天网内部的指挥联络,皆以单线连络人上下沟通,避免横的连系,以免一旦执行任务失败,落在对头或官府手中,招出内部的秘密。
七天罡与游神功曹之间,彼此也不曾正式见过面,执行任务时,皆以手势信号作为辨认自己人的方法。
当然,也有些人暗中有往来。
天网已建立十年岁月,同道之间,难免会发生暗中交往的情形,肝胆相照但心照不宣,平量不会聚在一起把酒论英雄。
蒙面的人聚集在路北,人数最多,共有九名,以首领为中心结阵,仍具有强大的实力。左侧,是伏魔剑客十四个人结阵,一个个心惊胆跳,被可怖的搏杀吓坏了。
八比二十三,决定性的胜负仍是未定之数。
“我……我也没……没见过堂……主……”
神箭柳光华惊怖地叫:“天魁,你……你该知道,你叛逆的罪状……”
“放你娘的狗屁!”
那位倒拖着霸王鞭的大汉声如沉雷:“日精月华为花红刺杀王吏目的事,咱们已调查得一清二楚。监察处置之不理,天垣堂却向座主要求制裁天魁,暗中调集各区的心腹亲信,大举追杀天魁,根本无意制裁月华曹娇,为何?”
“咱们已经查出,七天罡制裁青龙庄,天魁的确不在场,天魁在嘉鱼被黄泉鬼魔一群妖孽,用七步追魂针所伤,养伤一月,根本不会应天灯之召报到。”
另一位轻拂着狭锋刀的中年人接口:“天垣堂派谁冒充天魁的?这是绝不容许极为犯忌的事。咱们在武昌分别召集可靠的弟兄分头调查,结果发现许多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狗屁事,已经证实青龙庄夜袭的前三天,黄泉鬼魔那群妖孽,就已经在那附近潜伏了,会合另一批人,出其不意里应外合,屠杀了七天罡。咱们让天魁吸引你们穷追,暗中跟在你们后面候机揭发你们的阴谋,你们果然露出狐狸尾巴,果真是天网恢恢。你最好招供,以免死得极为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