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魂吊客重新冲入院子,手中的墨剑再次发出龙吟虎啸似的震鸣。
“我和你拼了!”勾魂吊客厉叫,像是疯了:“老夫横行天下半甲子……”
“你仍然像一个不中用的蠢蛋。”禹秋田接口:“你之所以能横行天下半甲子,是因为你欺善怕恶,从来不敢向真正的名家高手挑战,用不着吹牛打肿脸充胖子。今天你碰上真正的高手了,还你一剑!”
声出剑及,激光破空势如排山倒海。
这才是真正的硬碰硬狂攻,正面发招长驱直入。
铮铮两声清越震鸣传出,勾魂吊客连击两剑,才将迎面射来的激光挡了一挡,斜闪八尺才摆脱激光的控制,鬼眼中凶光一敛。
“这一剑我主攻。”
禹秋田并没乘机追袭,在原地准备出招,剑尖徐徐降至发招部位,那股无可匹敌的凌厉气势,已完全涵盖了对方的全身。
勾魂吊客本能地向左一闪、再闪,失去全力接招封架的勇气,不想在原地挨打。
“别怕,我主攻的劲道,是不会全力施展的。”
禹秋田的身形,随对方的闪动身影转移,剑尖也跟着对方的身影旋转,保持随时待发的进招马步。
“小子,且慢!”一旁的魔剑无常沉喝:“老夫技痒,挡你一剑。”
“混蛋!”北人屠大叫:“要联手你就直说好了,你一个剑术名家,居然说出挡一剑的外行话,你不觉得可耻吗?岂有此理。”
“你们两个驴蛋,联手。”禹秋田豪气飞扬,威风八面叫:“禹某的剑,还没正式碰上真正的劲敌,你们联手,在下倒要领教什么叫魔剑。”
魔剑无常向勾魂吊客一打眼色,左右一分,凌厉的气势增长三倍,两支剑先开始逼进争取空门,马步移动的默契十分圆熟,要制造最好的机会同时发招。
禹秋田仅在两尺圆径内移动,剑左移右转,分别逼两人进退,不让两人抓住同时出剑的有利位置,也无形中造成只许一人逼近的机会。
仅移动片刻,蓦地激光暴射,刚被逼移位的勾魂吊客,看到激光劈面射来,本能地再次移位,有自知之明,不敢单独封架激光。
魔剑无常仍然以为禹秋田虚张声势,移动剑势逼勾魂吊客闪移,正是他该欺进的机会,应该可以抵达禹秋田的左后侧啦!
刚急迈右腿,激光突然反旋而至,罡风厉啸,迎面迸射出耀目的光华。
无暇思索是虚实了,大喝一声,一剑斜封全力御剑要趁错剑的好机乘势反击,连消带打经验老到,必可让勾魂吊客的墨剑乘虚行雷霆一击。
一剑错空,光华一升一沉一旋,快得令人目眩,完全看不清剑路。
右胁一凉,传出划破护体气功的轻啸声。
老凶魔经验丰富,反应超人,顺势侧倒,飞快地滚出丈外,一跃而起。
宽大的青衫破了,右胁被划开一条尺长的大缝,肌肉麻麻地,有液体流出。
还没站稳,老凶魔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感到浑身发冷,忘了右胁受了轻伤的痛楚。
勾魂吊客的墨剑,静静地躺在院角。
禹秋田的剑尖,抵在勾魂吊客的喉结下。
勾魂吊客惊怖的神情令人不忍卒睹,简直就像一具受惊而吓死的行尸,背部倚在廓栏上,双手在后面死撑住廊栏,像是僵死了。
“谁指使你来的?”禹秋田语气寒森,杀气腾腾:“我不能在这里杀死你,以免打人命官司,但我可以毁了你的气血二门,让你的对头找你。你不说不要紧,反正破气血二门的人不是我。”
勾魂吊客似乎咽喉已经塞住了,惊怖欲绝说不出话来。
魔剑无常一挺胸膛,挺剑砍上。
“你一上去,恐怕就没有刚才那么幸运了。”北人屠说:“省省吧!你救不了吊客,反而促使他早些成为废人,也赔上你自己。”
“你……”
“你仍然死不认输?”北人屠叹了一口气:“要是在无人地带,你必定死得很快,他杀人绝对冷酷无情,连我北人屠也心惊肉跳,你走吧!还来得及。”
魔剑无常没听说禹秋田是何方神圣,却知道北人屠的来历,吃了一惊,心中平空加了三分虚。
“他……用的是……什么剑术?”
魔剑无常追问,嗓音大变。
“不知道。”
“这……”
“他杀起人来,剑可以将人挑飞。”
魔剑无常打一冷颤,踉跄而走。
剑可以将人挑飞,那需要多少力道?难怪勾魂吊客一剑急攻,连人带剑被绞飞出两丈之外。
勾魂吊客完全绝望了,魔剑无常已经将他置于不顾,一走了之啦!
“你不说?”禹秋田沉声问。
只要剑尖略动,咽喉便会出血了。
“你……你不敢杀……我……”勾魂吊客惊恐地说:“你……你无奈……”
“是吗?”
光华一闪,一剑拍在勾魂吊客的左耳门上,耳轮破裂,鲜血涌流。
接踵而至的一眸拳脚狠揍,拳拳着肉脚脚及体,好一场惊心动魄的痛打,仆而又起起而又仆,倒下去再抓起来,再几拳又重新倒下。
最后,勾魂吊客成了一团死肉,五官流血,脸部完全变了形,肋骨可能断了好几对,站不起来了。
附近围了几个不敢上前劝解的店伙和旅客,一个个张口结舌脸无人色。
“现在,你该已气散功消了。”禹秋田拾回剑归鞘,伸出食中二指像铁条:“毁你的气血二门,再制任督二脉,我的确不敢杀你,要你变成废人省事多多,别慌,你运功抗拒好了,我不急。”
“放……我一马……”
“没胃口放你一马。”
“是……是文雅台的欧……欧三爷……”
“欧什么?”
“欧百川……”
“字号呢?”
“汇……源三爷。”
“哦!我知道了,三手准提欧汇源,或者不空居士欧长河,他的家在这里?很好很好。”
禹秋田揪起软绵绵的身躯,向店伙示意将人抬走:“归德府七雄五霸的第五雄,我会找他要理由,但愿他的理由让我心服口服,不然……哼!”
抢出两名店伙,慌慌张张把人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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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每一处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有豪霸人物,做地方的主宰,各划地盘,瓜分势力范围。
归德府辖一州七县,有七雄五霸并非奇事。
府城内外,也有五豪割据,贾八爷霹雳神鞭贾彪,排名第二豪。
文雅台,在城东南一两里的淮河北岸。
据府城记载,孔圣人适宋(这里商朝是亳都,周朝是宋都),在大树下教弟子习礼,就是这处地方。
后人建文雅台,以纪念这件事,确否待证。
这里累遭兵祸,目前附近仍留下两条小街,是城外一处小聚落,文雅台附近荒草萋萋。
欧家的大庄院,其实距文雅台约里余,与两条小街的居民漠不相关,居民对欧三老爷,怕的成分比敬多,没有人敢沾惹这位名列府城五豪欧大豪。
论财力,欧三爷比不上贾八爷,贾八爷的田地多。
论在交通官府方面的权势,欧三爷却强多了,翻云覆雨八面玲珑,衙门里的世袭胥吏,有一半人与欧三爷关系良好,互通声息。
刑房的巡捕马快步快,有一半是欧三爷的朋友。
但在保镖护院的实力上,大豪比不上二豪。
贾八爷的打手,比其他四豪多一倍以上,家大业大,必须养众多的人手,以保护自己的权益。
禹秋田这一放出要理由的口风,当天便来了五名公人巡捕,盘查旅客抖足了威风。
禹秋田与北人屠的旅行证件虽然是伪造的,但绝对与真品一模一样,路引发自南京,目的地是河南开封,期限是一百天,有效期早着呢!
终于查到他住宿的上房,五位巡捕如狼似虎。
禹秋田摆出权势大爷的派头,因为路引上记载的身分,是上元县的士绅,该县的举人。
举人不是官,比秀才高一级,比进士低,秀才已经是地方上的士绅了。
任何巡捕,见了秀才举人,先天上就矮了一大截,绝不敢抖威风,即使是外地的过境秀才举人,也得毕恭毕敬称一声老爷。
这就是读书中举的好处,打官司上衙门不用跪,而且有座位,真的犯了法,必须有凭有据,请出学政大人,当堂革去功名,才能打荆上条上刑。
查完了路引,五位巡捕仍然神情倨傲无礼。
“你这张路引有问题。”领队的巡捕沉声说:“我要彻底查个一清二楚。”
叭一声大震,禹秋田一掌拍在木桌上,虎目怒睁,威风凛凛。
“大胆!”他怒吼:“在我面前,你胆敢你你我我无礼乱叫?去请你们的推官大人来,看他怎么说?滚!”
“你……”巡捕吃了一惊。
“我欢迎你去南京查路引的真伪,这期间我按规矩要住进府衙的招待宾馆,所有的有形无形损失,你要完全负责。去,先把你们的巡检找来说话。”
“你……”
“你叫我什么?”
“禹……禹爷。”巡捕凶不起来,真要闹上府衙,吃不完得兜着走:“这里发生械斗……我……”
“不错,发生械斗,有两个不法匪徒,在这里动剑向我行凶。”禹秋田愈说愈大声,全院的人都可听见:“贵府的治安太坏,说不走将出惊天动地的大血案,死上十七八个人,府大人的乌纱帽铁定要丢。
“而你们首当其冲,恼得他们火起,杀掉你们百十个易如反掌。你们穿了公服,定在大街上也得小心背上成为暗器的标靶。
“不要上当做替死鬼,阁下,为你的妻子儿女想想吧!你得不到多少好处,却用性命来巴结,让妻子儿女成为孤儿寡妇,划得来吗?滚!”
这一番饱含威胁性的话,把五个巡捕惊得毛骨悚然。
这些公门人消息是十分灵通的,千幻夜叉据说已经到了,不知藏在何处,而千幻夜叉是禹秋田的同伴。
千幻夜叉会千变万化,在大街上用暗器无影神针,杀三五十个武林高手小事一件,谁敢说不害怕?
真要出了几件惊天动地大血案,每一个官都得挂冠甚至撤职坐牢。
禹秋田这番话的弦外之音,巡捕们怎能听不出?就算能出动大批丁勇,不见得能捉住禹秋田,万一反而被杀死三五十个人,责任谁负?
巡捕们知道碰上了扎手货,文的武的都行不通,有如碰上太岁煞神,只好狼狈而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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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来了两个师爷型的中年人,叩门求见,态度倒还和气。
禹秋田在外间接见两个自称周三吴四的人。
北人屠则在一旁虎视眈眈。
“欢迎你们先来文的。”禹秋田也表现得一团和气,语气温和但饱含威胁:“两位有何见教,禹某洗耳恭听,千万不要再连累官府出头,江湖朋友尽可能不惊动官府。
“贵上甘冒大不韪出动巡捕,未免太不上道了,下不为例,我不希望在贵地闹个烈火焚天。”
“禹兄……”
“我还没讲完。”禹秋田阻止对方打岔:“我可以向你保证,我有能力在贵地杀得血流成河。我不管贵上冲什么人的交情,胆敢不顾后果向在下挑衅,在下自问与贵地的豪霸们,并无任何恩怨利害冲突,不介意你们为朋友两肋插刀……
“为道义助拳,将生死置之于度外值得尊敬,但如果用卑劣的手段玩阴的,甚至利用官府出面干预,那就不可原谅了,我有权以激烈的手段报复。
“今晚,在下就到文雅台欧家讨公道,你们可以好好准备,我不信欧家比山西天长堡更坚牢。好,该你们说了,周三兄,你先说。”
“禹兄,咱们不希望外地人在敝地闹事。”周三泰然说:“禹兄与鹰扬会八表狂生的恩怨,那是你们双方的私事,在这里闹,咱们地方人士担当不了风险。敝上只想请诸位离开,变生仓促,情急请巡捕出面,情有可原。”
“首先,在下明明白白告诉你,鹰扬会瓦解,在下与该会的恩怨已经不重要了。在下不是为八表狂生而来的,只要他不惹我,我不会对付他,他与另一些人有债待还,在下无权替人索债。”
“那……禹兄此来……”
“为另一批人而来。”
“谁?”
“那是我的事。”
“可是……”
“你也想替他人挡灾?”
“不敢不敢。”周三连忙摇手。
“那就别问。”
“敝上……”
“贵上不肯罢休?”
“只是……”
“想按江湖规矩,要求划道?周三兄,你要明白,他已出动官府违规在先,已失去划道解决的资格。在下闯荡江湖多年,不是初出道的生手,江湖规矩我懂。”
“禹兄,可否平心静气谈谈解决之道?”
“没有胃口。周三兄,今晚我准到,届时再谈犹未晚,两位可以走了。”
“好吧!在下这就回报敝上,告辞。”周三只好知趣地告辞,总算得到正确的消息,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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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进客院成了是非之地,闲杂人皆不愿走动避免麻烦,连店伙也蹑手蹑脚往来,显得特别寂静。
禹秋田突然听到房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声波,车辚辚,马萧萧,一声声吆喝,长鞭的叭叭暴响,轮声隆然。
真像一辆大马车,正在车夫的鞭策下,在大道上趱赶,以雷霆似的声势,向客房冲来。声浪自低至高,自缓趋疾,自远而近,似乎客店已不存在,面客房正处于大道中心,马车正飞驶而来。
他拉开房门,声浪倏然中断,万籁俱寂,那有什么疾驶的马车?那只是幻觉而已。
“好高明的口技,佩服佩服。”他微笑着说:“在下也小有涉猎,但比起阁下的神技,显然火候稍逊,甘拜下风。”
对面的廊角,一位青衣大汉倚栏向他这一面眺望,神态悠闲,但慓悍勇猛的气势颇为慑人。
“夸奖夸奖。”青衣人也一团和气:“班门弄斧,见笑方家,在下唐寿。”
“禹秋田。”
“毁灭天长堡的大英雄?”
“狗屁的英雄,只能算是讨债的江湖好汉。在下深感奇怪?”
“禹兄,有何可怪?”
“贵府距南京,区区数百里,鹰扬会遭到报应的消息,这里一清二楚该是必然的事。但山西吕梁天长堡,地处于千余里外的边疆僻壤,此事居然尽人皆知,未免匪夷所思了,超乎常情之外,在下百思莫解。”
“八表狂生就是当事人之一,有何可怪?”
“不然,八表狂生不可能自己灭自己的威风,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大嘴巴到处宣扬。”
“依禹兄的猜测……”
“所以在下百思莫解呀!”
“禹兄是英雄吗?”唐寿改变话题。
“英雄两字,本来就极为抽象,牵涉到每个人主观意识认定,永远没有标准,永远没有肯定结论,永远受到争议,盖棺也无法论定的名词怪胎。”
禹秋田的话,充满嘲世意味:“你我两人的看法,必定有相当歧异的差距,你所认同的时间和范围,绝对和我不一样。唐兄,如不先说出你心目中的英雄定义,在下无法答覆你。”
“好,我心目中的英雄,应该是一剑在手,气傲天苍,问天下头颅几许?”
“那我就不是,那是北人屠的气概,他经常高举手中宝刀,问天下头颅几许。”
“至少,我认为你足以称英雄。”
“夸奖夸奖,那又怎样?”
“有一些人不服气,要斗一斗你这位剑术怪异的英雄,你如果害怕,可以不理会他们。”
“激将法?”
“可能。”
“对我有何好处?”
“他们如果服输,绝不干预你在本府的行事。”
“如果我不接受呢?”
“你将与全府的人为敌,明枪暗箭公私齐来。”
“好,我接受。”禹秋田语气十分肯定。
“你必须单剑赴会,不然沿途必定有人断绝交通,任何陌生人通过你所走过的路,必然将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故。你如果害怕,有权拒绝。”
“好,单剑赴会,何时?何地?”
“以谯楼的钟声午炮声为难,午正日正当中,南门外南湖的海雁桥头,有人迎接尊驾前往湖畔的斗场。时辰不多,尊驾可以决定去否,还不算迟。”
“在下准到,除非沿途发生意外。”
“本府的人,绝不会在沿途施诡计。”
“走着瞧。”
“告辞,并祝顺利。”
“不送,谢谢唐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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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城并不是通都大埠,它只是黄河南岸,以农业为主的平原中,古朴守旧的一座七里小城,它代表了平原中的传统城池,矗立在一望无涯的平原上。
四四方方的高高城墙,东南西北四座巍峨壮观城门,围绕着五六丈宽的护城河。
城门外各有一座桥梁通行,坚壁高垒,池湟深宽,天下大乱刀兵四起,毁掉四座桥便可闭关死守。
这就是传统式的城池,一座可守可攻的封闭式城市,利于死守以待援兵的古老王都。
南门外的桥,叫通济桥,水通睢河。桥头至城门口,有一段距离,形成一条小街,行人络绎,进进出出颇为热闹,是四座城门中,最热闹的一座城门。
南湖距城五里多一点,过了通济桥便是田野,星罗棋布着一些小村落,也有大户人家的别墅园林。
禹秋田一袭青衫,佩剑,发挽道士髻,有几分飘逸气概,不像一个闯荡江湖的武林高手,倒像一个挂剑游学的书生。
他的佩剑式就是挂剑,一种文官或读书人的佩剑式。武官与江湖武夫,是佩在腰带上的。
沿南大衙南行,城门口在望。
街旁来了两位穿鸦青公服的巡捕,目光灼灼狠盯着他。
“别瞪我,有什么不对吗?”他笑问。
“不许再械斗。”一位傍着他行走的巡捕说:“我会用现行犯名义,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举人老爷也不例外。”
“唷!你看我像一个要械斗的人吗?哈哈!”他大笑:“我是堂堂正正书剑游学的书生,我佩剑是合法的。你瞧,我佩的剑就很难一下子就拔出来,那能与人械斗?械斗应该用小刀子,用小刀子在人家背后捅一下,方便多了。逮捕现行犯,你逮得住吗?”
“你……”
“我往屋顶上一跳,再一跳就上了城墙。”
“你出了城,就没有我的事了。”巡捕无可奈何她说。
“哈哈!我知道,出城过了桥,就是商丘县那些巡捕老爷的事了。城门到啦!你怎么还不向后转?免送。”
两位巡捕哭笑不得,狠瞪了他一眼止步。
他哈哈大笑,夹在人丛中向城门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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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小街行人往来不绝,谁也不管旁人的事。
他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当然,在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人行刺或行凶,而且对方已经保证了。
桥头在望,他的脚长步大,泰然超越一个脚下不便,头发乱糟糟的老太婆,便毫无警觉地踏上桥头,注意力放在桥上的行人,尤其留意在桥栏停留的人。
如果有人行刺,在桥上得手的机会多。
走了十余步,前面和桥两侧,都没有可疑的人,但他并没撤去戒心。
眼角人影急动,是一个老化子。
“电梭……”他耳中听到惊恐的尖叫。
有人将他扑倒,他也奋身急滚。
可怕的破风声入耳,有物以高速掠过他的左肩外,几乎贴衣擦过,生死间不容发。
是老化子将他扑倒的,双手抱住他的脚,肩顶住他的大腿,一撞便倒。
一声爆震,破风厉啸慑人心魄。
惨叫声刺耳,有两个无辜的行人,被爆裂的电梭瓣击中要害,惨叫着摔倒。
他愤怒如狂,一跃而起。
老太婆正飞越桥栏,一声水响,直入河底,河面只留下泡沫。
“不要下去!”他急叫。
前面一个小后生,正要飞跃出栏,闻声止势,急急向他奔来。
是夏冰姑娘,失去入水追逐的机会了。其实城河的水又浊又脏,水性再高明,也无法追逐入水潜水逃走的人,追也枉然。
禹秋田挽起了扮成老化子的千幻夜叉,心潮汹涌。
“天幸你……你无恙。”他的嗓音抖切:“你……你冒了万……万千之险,我好害怕……”
“我……不要紧。”千幻夜叉披散着一头扑了粉的灰白头发,一块碎梭带走了她右顶门的一片发丝:“救人要紧……”
两个行人已用不着抢救了,一块梭贯胸,一块入腹,躺在血泊中抽搐。
扮成老农的北人屠也过来了,急急催促众人速离现场,夹杂在狂乱奔跑的人丛中,过桥溜之大吉。
在行人众多的公众场合,行刺是相当容易的,那有工夫留意所有的人?
禹秋田四人,都成了易容的专家,但对方也易了容,行走中不可能仔细分辨每一个人。
五个人保护一个,也几乎难逃大劫。
千幻夜叉要不是恰好在禹秋田的左侧后方,要不是鬼使神差恰好扭头回顾,想发信号要最后面的北人屠拉近些,也就无法在千钧一发间,发现老太婆有异,棱一发,她绝对来不及把禹秋田撞倒。
老太婆发射电梭的前一刹那,必须拉开马步全力运劲发梭,拉马步的神态,难逃行家的眼下。
千幻夜叉冒了万千风险,扑出时恰好位于电梭飞行的射线上,仆伏快了电光石火似的一刹那,丢掉了右顶门的一绺头发,危极险极。
金梭在前面丈余爆裂,杀死了两个无辜的行人。
北人屠气愤填膺,他一辈子没杀过普通的无辜,每一刀杀的都悬武林健者,屠杀的都是江湖好汉,所以绰号叫人屠,但绝不滥杀无辜。
“我早知道,这贱女人早晚会要你的命,将是你的心腹大患,果然应验了吧?”他在禹秋田身后埋怨嘀咕:“你不忍心杀她,我杀。她必须替那两个可怜无辜偿命,我回去就找她。”
“老褚,你应付不了她的电梭,她是我的。”千幻夜叉咬牙说。
“不!小霍……”北人屠大声抗议。
“以后再说。”禹秋田说:“我敢打赌,她和八表狂生一定迁出客店躲起来了。”
“她躲不掉的,最好把她交给我,姐。”夏冰挽着千幻夜叉自告奋勇:“她也是蚌埠集凶手之一,我有权处治她。现在,一起是四条人命了。仲秋哥,如果再容许她行凶肆虐,天知道日后还有多少无辜,死在他们手中?”
“等我回去再说,我们的人或许已经盯上她们了。”禹秋田止步,已经进入了田野区:“你们可以在这里按计等候,再前行会引起误会的。”
“经过这次凶险,你以为我们肯让你独自前往冒险?不,绝不,要去一起去。”千幻夜叉第一个不依:“谁敢担保贱女人不是他们一伙的?”
“按情理,不可能是姓唐的人唆使贱女人行刺,所以没有改变计划的必要。”
禹秋田不同意千幻夜叉的看法:“如果我不去,那就无法避免这些地头蛇的闹事,将会掀起可怕的血雨腥风,枉死更多的无辜。你们放心,真有危险光临,我会见机退走的,我有把握摆脱轻功天下第一的绝顶高手,请相信我。”
“仲秋哥……”
“我意已决,不必更改计划。”禹秋田阻止夏冰劝阻:“你知我的轻功很不错,青天白日也影响不了我闪电似的身法。”
夏冰对他的轻功有强烈信心,只要他不逞强愿意脱离,她深信没有人能阻挡得了禹秋田来去,她自己的天遁术,也具有白昼来去如电的能耐。
费了不少唇舌,终于劝服三人不再异议,留在原地找地方藏身,随时准备接应禹秋田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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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雁桥横跨在南湖上,南湖日渐淤塞,风景依然有点江南的绮丽。
古代名人夏竦所放养的两只雁,据说千余年来经常会回湖翱翔,成了传说中的不死雁。
两名大汉在桥头相候,当禹秋田抵达时,五里外府城谯楼,隐隐传来报午时的悠扬钟声,与三声隆然午炮,十里外也可以听到。
“禹兄守信,咱们深感荣幸。”大汉行礼恭敬地说:“在下兄弟领路,请移步。”
“有劳两位了,请!”他也客气,双方毫无敌意,修养到家。
西行里余,前面展现一座平岗,几株大白杨高入云表,散落着一些疏林,茅草一片青绿,地方平坦,正是理想的决斗场所。
四十余名男女,围成半圆目迎客人,四十余双眼睛,全用怪怪的眼神迎接他。
其中有些入的眼中流露出愤怒,似乎认为他这种大胆的举动,狂妄得全没把归德的英雄好汉放在眼下。
唐寿带了四个人,离队上前迎接,保持主人的风度,先礼后兵理该如此。
客套一番,唐寿立即表明立场,他是毕家的护院总管,代表横天一剑毕世礼,邀集府城内外的英雄好汉,有志一同要以地头蛇身分,斗一斗禹秋田这条强龙。
强龙来势汹汹,不但不会按规矩拜会地方豪霸,而且公然张扬寻仇闹事,强宾压主,他们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才有今天的南湖之会。
八表狂生到达,首先便拜望了贾八爷,然后拜会横天一剑毕世礼,礼数已到,所以没受到归德群雄的敌视,横天一剑更将八表狂生看成朋友。
表明身分后,唐寿替一同迎客的四个人引见。
一指空空俞兴山,一个以指功见长的名宿。
擎天一剑任天翔,当代的名剑客之一,天下七大剑客中排名第三,比排名第四的祝堡主要高一名。
多臂人熊袁成梁,当代暗器名家之一。
一剑愁柳炎阳,也是剑术名家,虽然不曾获得排名天下七大剑客之列,但剑术绝不比七大剑客逊色。
勾魂吊客与魔剑无常,也是剑术名家,名气没有七大剑客大,但他俩的剑术,也并不比七大剑客逊色多少,心情好精神足时,甚至有自信可以击败七大剑客呢!
禹秋田感到好笑,这些人以归德的地头蛇自诩,自认是归德的英雄好汉,却只有一指空空俞兴山,是真正的归德府夏邑县人氏。
其他,都是五大家请来做保镖的高手名宿,岂能代表归德的地头蛇?
唐寿绰号叫六合幻剑,也不是归德人。
人太多,不便一一引见,其中绝大多数的人,不知道禹秋田是老几。
府城五豪都没来,这五位主人,不用与一个外地的无名混混打交道,虽则他们已经风闻,禹秋田是导致鹰扬会收山门的主将。
五岳狂鹰狄会主,与玄天绝剑祝堡主,都是当代有数的人物,名头声威比禹秋田高出不知多少,竟然被禹秋田杀得落花流水。
而这五位豪霸,居然还不屑与禹秋田打交道,愚昧可知,名气害人不浅,难怪所有的人,为争名夺利,不惜生死与共。
一旦有了名气,阿猫阿狗都会受到尊敬,值得花一生心血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