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的野兽,会本能地找一处隐密的地方躲起来,静静地舔伤口以防止腐烂,慢慢地运用体内的潜能度过难关,静静地等候痊癒,或者死亡。
熬不过,会静静地死在隐密的地方,绝不向同类求救。
他躲在一座绿草遮掩了的废坟坑内,静静地起出暗器。
上苍见怜,他的长衫和内衣已化成碎片,剑也丢了,但腰带上的荷包还在。
荷包内,有他的救命至宝:金创药和保命灵丹。
这种药与百宝囊中救人的药不同,保命的药要珍贵多多,人谁不自私?救别人与救自己的药当然不同。
两大腿共中了五件可破内家气功的歹毒暗器,幸好没伤到筋骨。
伤加上暗器所淬的毒,他吃足了苦头。
夕阳西下,天黑了,搜山的人也走了。
五种奇毒,宗师级的玩毒名宿也感到束手。
旭日上升,下沉;上升,下沉……
三天三夜,他在生死城进进出出,出出进进。
昏迷、苏醒,又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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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城乱糟糟,人心惶惶。
无情的报复来势如狂风暴雨,神剑天绝可不是一个打掉牙齿和血吞的豪霸。
果然不出丘星河所料,开封城每天晚上都发生火灾。有人恶意地纵火。
有一天晚上,竟然升起了十处火头,烧掉了几十户人家,其中有些是卫军的官舍。
绑架勒索案也层出不穷,官府疲于奔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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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武威所办事处极为反常,一点也显不出忙乱,反而显得太平无事。人人悠闲,似乎开封的治安与他们无关,那是治安当局开封府推官大人的责任。
这天三更初。
密室中灯火通明,门窗紧闭,戒备空前森严。
长案上,张着大型地图,四周,共有十二位穿便服的大人物。
下首的三个人,正是武威所外勤组的三客卿,其中有妙笔生花陈驹、沧海君郭尊。
为首的第一客卿,相貌阴险鹰目高颧,留了泛灰的大八字胡,是属于喜怒不现辞色的危险人物。
手握指棍在旁解说的人,是武威所名义上的负责人葛百户。
商议了半个更次,目下已进行至最重要部分。
地图的图名是:南京暨附廓舆图。
这里是河南开封府,地图却是南京。
“天宇八组,务必于指定期日,克期到达指定各地,按期发动缉拿事宜,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们何时在该地办案,与其他事故无关。”葛百户用权威的口吻下达行动指示:“地字八组,在玄字八组向锦绣山庄发动攻击的前一天,一定要秘密抵达这里。”
指示杖向地图一指,点落在目标上:凤阳。
“郭老,你的玄字八组,该知道如何进行吧?”葛百户手指向沧海君。
“知道,务必毁灭锦绣山庄。”沧海君的口气信心十足:“在收拾残局时,本八组有两件事必须乘机完成。一是秘密处决受邀前往袭击的群雄中,选择那些已无利用价值的人在现场执行。一是九华山庄的重要人物,必须遗尸在锦绣山庄,以转移世人的注意力,让江湖人士与武林朋友,不断在报复长仇杀中浪费时日,无暇对咱们的行动目标起疑而追根究柢。
“陈老,你的天宇八组执行有问题吗?”
“在下全力以赴。”妙笔生花像在保证,语气肯定:“有无俦秀士的九华山庄人马效力,可说已成功了一半。这期间,在下将策动可用的人手,在各地制造纠纷与混乱,对外铲除异已,对内淘汰失去利用价值,或者有失控顾虑的人,加紧吸收和培养第三或第四势力,增加各方的牵制以保持实力平衡。在下深信,定可将天下群雄的注意力吸收过来,众所公认咱们与任何惊天动地的重大事故无关;也可以让朝廷方面相信,咱们自顾不暇,绝对没有余力介入或牵涉其他重大的事故。”
“如果不能够在武昌牵制或歼除张、方两个人,你知道结果吗?”
“知道,凤阳禁卫军中张、方两家的亲朋子侄,不会轻易请假赶来武昌声援,郭老哥的地字八组人马,成功的机会可能减少一半。”
“陈老明白就好,所以务请全力以赴。”
“在下已造成时势,定不辱命。”
惊天动地的阴谋,上在紧锣密鼓秘密进行。
邻街一座仕绅的大宅内,两个夜行人正将引火物引燃。
火灾距武威所办事处仅一街之隔,但所内的人毫无紧张的神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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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清明时节,凉凉的春雨真可爱。
三天三夜,没有食物入腹,死不了,但没有水,可就难熬难挨了,世间有一半的人,尤其是大男人,撑不住过不了这道难关。
曾经下过两场雨,荒坟穴中与死神打交道的丘星河,借雨水的帮助,撑住、熬过、抢越了这道难关,从死神的掌心中逃出来了。
当他重新出现在阳光下时,赤着上身的身躯,仅出现消瘦的现象。
暗器所造成的创口结疤十分良好,苍白的脸色,真像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
“我又活过来了!”他向可爱的阳光欢呼。
站在坑沿,他的目光落在数里外的县城,虎目中冷电湛湛,双手叉腰屹立如巨人。
“天杀的!真是岂有此理。”他向苍天大叫:“三年多上千个日子,从没碰上真正的敌手,却在短短的半月时日里,死过两次了,却不是栽在强劲对手下的,真冤枉啊!”
向苍天叫喊并非用激动愤懑的口气叫冤,反而带有自嘲反讽的口吻,可知他并没有怨天恨地,死死生生的磨难,他并不怎么介意。
这就是现实人生,杀人与被人所杀,其中的差异界限相当模糊,反正玩命的人,对两者的结果认定,看法都相差无几。
强存弱亡,不是你亡就是我死,如此而已,没有怨天恨地的必要,看不开,乖乖放下刀剑安安分分过日子。
“你们这些狗娘养的,不要高兴得太早了。”
这次,他真的用愤怒的口吻呐喊了。
他像一个鬼,出现在看坟人的小屋前。
拉开柴门,杨姑娘一身村姑装,看清站在阳光下的丘星河,她尖叫一声,飞出柴门,忘形地扑入他怀中,抱住他又哭又叫,口中含含糊糊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些什么,激情的举动令丘星河愣住了。
“谢谢苍天!”她终于叫出让人可以听清的话了:“你……真……真的还活着……”
“不要哭,小明。”丘星河极自然地叫出她的小名,挽着她向屋内走:“他们都说我死了?”
“是的,丘兄……星河兄。”她满脸泪水:“但我一万个不相信,我……我踏遍了方圆十里地,搜遍每一株草木……”
“呵呵!你该找废坟坑。”
“你……你还笑得出来?”姑娘含泪娇嗔。
“我当然笑,死里逃生怎不该笑?哦,生见人死见尸,这是江湖朋友的金科玉律,他们没找到我的尸体,怎么敢厚着脸皮说我死了?”
“嘴是他们的呀!老天,你真像一个刚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人,你到内房歇息、换衣,那里面有你在须水桥丢掉的马包。”她唠唠叨叨兴奋地说个不停:“我到鸡舍弄只鸡,熬一锅鸡汤……”
“慢着,不能久留,须防……”
“没有防的必要了,目下新郑城成了最干净的城,所有的牛鬼蛇神都走了。”
“咦!都走了?”
“是的,南下。”
“对,一定南下,湖广、武昌。”
“咦!你怎么知道?”
“当然知道。”他仍然不想多说。
“这三天中,共发生七次恶斗,复仇与打抱不平的各道人士,死伤十余名之多。九华山庄的人与鹰犬们,也付出十余条人命的代价。”
“谁是胜家?”
“当然是无俦秀士啦!所以他得意洋洋,大张旗鼓,浩浩荡荡往南走了。”
“那是一定的,他要在湖广掀起狂风暴雨。小明,你的两位保镖呢?”
“龙叔受了伤……”
“哎呀!他……”
“伤并不重,很快就会痊癒,目下在朋友处休养,有吕叔陪伴他。哎呀!我得赶快弄膳食,你一定饿坏了。”她快乐地直奔屋后捉鸡。
“这丫头真够朋友。”他想:“也怪可爱的,她到底是什么人?”
好朋友贵在知心,没有盘根究柢的必要。
他感到好笑,迄今为止,彼此已有过命的交情,而他除了姑娘姓杨叫明以外,其他一无所知。
当然,姑娘还有两个称为叔叔的保镖,老成、风趣,有点神秘。
姑娘霸道得很,一碗浓浓的小米粥、一碗浓浓的鸡汤,不许吃肉,不许喝酒,不许……
坐在对面注视着他进食,脸上洋溢着快乐、宽慰的神情。
肚子里有了食物,他精神来了。
“你很不错嘛!”他打趣姑娘:“你的手除了动剑之外,下厨的手艺还真有一套呢!调味大佳,真亏你有那么大的耐性,把汤和粥熬得火候到家,十分可口,谢谢啦!”
“是我娘逼的啦!我还会女红呢!”姑娘得意地说:“我娘本来反对我练武,但我家的处境,不练武行吗?我的内功和剑术,都比我两位哥哥高明呢!”
“难怪你敢兴高采烈仗剑江湖。”
“你还不是仗剑江湖?”
“该说是行道江湖。”他本想询问姑娘的家世,想想不对,改变话题:“你可以仗剑杀人、抢劫,无所不为,无恶不作,这算什么呢?当然,道是不需用剑来行的,与仗剑江湖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之差而已,所以,除非万不得已,或者情势殆危,我还不打算用剑,我另有主意。”
“什么主意?”
“把那些不讲道理,自以为是生死主宰的杂碎,弄得半死不活,让他觉得不再是强者,尔后的日子他将觉得度日如年,生不如死,岂不快哉。”
“唔!你似乎没有强烈的报复念头。”
“小明,报复并不需要一剑杀了他,如果我真无意以牙还牙报复,就应该找处地方躲起来逃灾避祸了,我不想躲,他会找我的。”
“那个女人一定会找你的。”杨姑娘悻悻地说:“在荥阳,我就知道她对你不安好心,是个蛇蝎女人,而你偏偏……”
“不谈她。”他淡淡一笑,表示心中无牵无挂:“你年纪小,不懂这些牵涉感情的复杂纠纷。”
“你才不懂。”杨姑娘大声抗议:“在黑虎砦那天晚上,你带我潜入踩探,亲眼看到她和无俦秀士恶形恶相,以后依然将感情寄托在她身上,眼睁睁往她布置的须水桥头死亡陷阱里钻,好笨哦!”
“事不过三,今后她……哼!”
“除非你不跟去,不然一定有第三次。”
“我是一定会跟去的。”他不多作解释:“哦!龙叔受伤,是不是为了我?记得那天我上屋逃走,听到上屋追赶的人大呼大叫,指示下面的人向相反的方向追。”
“龙叔被一个具有可怕掌功的人,隔着树丛远在丈外震伤了右胁,这人真可怕,听到任何地方有可疑的声息,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发掌遥攻,而且可以连续发掌而不怕耗损真力,把那一带的草木摧残得零零落落。我是不放心,转回去暗中察看,可惜晚到了一步,总算能及时引走他们。星河兄,能不能把你们会面翻脸的经过说来听听?她怎能如此对待你?”
“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是有备而来,而我却误以为朋友翻脸,最多不欢而散,怎知她带了高手来,存心要我的命?明天我准备南下,你呢?”
“我们一起走。”姑娘兴奋地说:“星河兄,多等两天好不好?”
“不能等,我得赶上去早作安排,是等龙叔吗?你留下照料他吧!以后再赶来。”
“急什么呢?急着见她?”姑娘忧形于色,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不会惩罚她……”
“敢打赌吗?”他开怀大笑:“哈哈!在坟坑里,我早就想好惩罚她的妙招,打赌你一定输。”
“我怀疑,哼!”
“你等着瞧。我明天就走,等你赶来看热闹。”
“我会赶到的,你要早作什么安排。”
“阻止无俦秀士摧残同道。”
“你的意思……”
“知道湖广武昌天南镖局的东主,飞虎方世贤吧?”
“当代十大风云人物的飞虎方世贤,江湖朋友谁不知道呀!
“他的师兄振武门门主擎天一剑张振武,也是十大风云人物之一,哦!你与飞虎……”
姑娘提及这两位白道风云人物,脸色有点不自然。
“我不认识这两个人。”他没有留意姑娘脸上的神色变化:“无俦秀士南下,目标就是飞虎方世贤。无传秀士目下风云际会,已有资格角逐十大风云人物宝座,他不会替开封周府,招揽妨碍他声威发展的人入伙。他唯一的目标,是杀掉妨碍他树立威望的对手。所以这次他南下,暗地里替周府招揽人才,其实也奉到指示,可以便宜行事,你知道官方所谓便宜行事的意思吗?”
“不但知道,而且深谙其中奥秘,江湖同道也常用这四个字,也就是任所欲为的代名,你的安排是……”
“我要找出开封周府的真正阴谋。无俦秀士只是一个傀儡,周府唆使他制造江湖大乱情势,目的何在?江湖大乱,对周府毫无好处,无利可图,到底谁能得到好处?难道身为龙子龙孙的周王殿下,想兼任江湖之王。”
“也有此可能呀!武威所那些人,哪一个不是江湖臭名昭彰的败类?迄今为止,除了九华山庄聊算武林侠义名门之外,投入武威所的侠义高手名宿,就可以问鼎江湖之王宝座,比坐在王府无所事事强多了,说不定日后号令天下群豪……”
“造反,归天了的永乐大帝,就是利用国师僧道衍,军师袁珙,派人以采访使名义,潜赴天下各地招纳异人术士,终能夺得乃侄的江山;这就是飞龙在天的故事。”
“哎呀……”
“现在,我知道有一个什么腾龙大计。”
“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让我好好歇息,明天得赶路呢!”
“那些狗东西恐怕快到湖广了,我急也没有用。”
“你放心,他们不会赶路,恐怕走得比蜗牛还要慢,以便沿途制造事端,制造立威的机会,不信且拭目以待,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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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俦秀士的确被丘星河料中,并不急于赶路。
对外,他声称下湖广返九华,从汉口镇上船名正言顺,没有人怀疑他另有阴谋。
新郑逗留几日,他损失了几个人,也半哄半骗威迫利诱,说服了一些半白半黑的二流江湖人,尊奉九华山庄的旗号结为奥援,有些甚至愿意追随他在湖行道,得失相抵,他仍有盈余,得意自不在话下。
至少,他的声威又加了些分量。
黑道大家神剑天绝龟缩不出,他向成功的大道迈进了一大步,甚至三大步。现在,他可以向天下的英雄豪杰,用大嗓门又喊又叫了,赫然以当代风云人物自居啦!
预定逗留的下一站:许州。
许州,河南之中,有名的古都,繁华的大埠。
那时,州城范围并不大,外环的连环城江没修筑,但城外已有街市的规模,南门北门外楼埠林立,因此商业区逐渐移到城外去了。
城外没有夜禁,活动方便,因此商旅与江湖朋友,通常避免在城内落脚。
无俦秀士也不例外,在南门外的许昌老店落脚。
许昌老店位于大官道旁,规模不小。
店侧有一条民宅零落的小街,其实是一条小路,通向三里外日渐干涸的南湖,是南湖一带村民入城的道路。
南湖一带,有不少暴发户所建的大宅。
这些人的人品和气质,不登大雅之堂,粗豪、强悍、庸俗、蛮不讲理,与城东城北的世家豪门故宅比较相去天壤。
翌日午后不久,无俦秀士带了八名男女随从,乘坐骑奔向南湖,具帖拜会南湖的名人顾三老爷。
顾三老爷顾魁元,宅院广阔,大而无当,是本地无人得悉底蕴的暴发户,宅中树小墙新,一看便知大宅的建造时日有限。
天底下除了某些风俗比较守旧的地方外,其他各地几乎只要有钱有势就是大爷,不管财势是如何得来的,反正有财有势就有人尊称为爷字号人物。
顾魁元排行三,所以就顾三爷,附近数百亩沃地,都是他在最近三四年先后买到手的。
江湖道上稍有名气的人士,都知道顾三爷的绰号叫阴司恶煞,本乡本土的人却一无所知。
有财有势的人讲究排场,迎客就有一番造作,劳师动众,可知在顾三爷眼中,这位九华山庄的少庄主,是值得尊敬的人物。
新郑距许州中间虽则隔了一座长葛县,但不足两百里,消息如用快马急传,半天就够了。
无俦秀士从新郑来,顾三爷早就知道有关无俦秀士的劣迹怎敢怠慢?鬼怕恶人蛇怕赶,顾三爷绰号叫阴司恶煞,属于鬼类,难怪怕无俦秀士这个恶人。
主人在大厅款待九位佳宾,大开中门给足了面子。
客套一番,奉茶毕,无俦秀士说了一番场面客套话之后,直率地将话带入主题。
“顾三爷,这里距大河己在数百里外。”无俦秀说的话相当客气,年已半百出头的顾三爷本来就是前辈身分:“神剑天绝的狗爪子,可曾伸到贵地来了?”
“少庄主想必早有所闻,敝州地当往来要冲,各门各道朋友来来往往,谁要想有效控制,那是不可能的事。”顾三爷语气诚恳,但三角眼阴晴不定:“各方派来探道看风色的人,相诫不露形迹,以免引起误会。所以,老朽不敢说绝对没有萧大爷的人在敝地活动,但却敢断言这里绝对没有他的堂口。”
“该有尊奉他的旗号的人吧?”
“这就无法知悉了,黑道朋友行规严厉,即使有,也不会承认的。老朽已经好些年不在江湖行走了,对尊奉某个人的旗号毫无兴趣,也实在无此必要。”
姜是老的辣,把冲犯九华山庄忌讳的事,技巧地推得干干净净,让对方抓不住问罪的把柄。
“只要顾三爷不帮助萧老狗的人混迹,在下相信狗爪子们绝不敢在贵地潜伏。”无俦秀士不便再逼迫,反正已达到示威目的了:“三爷洗手多年,在此安居纳福,不再与道上的朋友往来。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因此在下以礼拜会,相信三爷确与萧老狗已断绝往来,也相信三爷能阻止萧老狗跟来的人,在贵地兴风作浪。”。
这番话骨子里不但强硬,而且无礼,顾三爷居然受得了,不敢发作。
似乎,阴司恶煞的绰号名不副实,居然忍受一个小辈的冷嘲热讽,他本来就是早年黑道中,以阴险狠毒着称的黑道之豪。
“呵呵!老朽所能约束的人有限。当今江湖道上,全是年轻的新秀,像少庄主一样武功超绝的英豪纷起,江湖已是你这种风云人物的天下,老朽即使亮着大嗓门叫嚷,也没有几个人肯听啦!
“当然,老朽必将尽力而为,吓阻萧大爷的人却步,但愿不会辜负少庄主的期望。”
“在下十分感激,一切请三爷多担待。”
“好说好说,老朽必定尽力。少庄主枉顾,老朽甚感光彩,稍尽棉薄之力,也是甘愿的事。”
顾三爷采取低姿势敷衍,给足对方面子,满足了对方的胜利感和虚荣心,保全了自己,之后,少不了客套地吹捧对方一番。
无俦秀士离开顾家时,志得意满趾高气扬。
庄院内的阴司恶煞顾三爷,却气得肚子里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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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不起眼的中年人,进城扑奔州衙右面的小街。
“三爷这样做,风险太大了。”第一个人低声说:“要是走漏了风声……”
“走漏了风声又如何?何况不可能走漏,是吗?”第二个人冷笑:“是你走漏呢?抑或是我?”
“这……”
“再说,九华山庄那不知死活的小混蛋,仅警告三爷与萧大爷那些黑道朋友划清界限,对不对?”
“是的。”
“咱们与侠义道的人小有往来,又有何不对?九华山庄也是侠义道人士,至少他们自诩是侠义武林世家,咱们三爷与他打交道高攀他们,为何不能与其他侠义道人士往来?”
“商家毕竟是无俦秀士仇视的人……”
“仇视是一回事,这是九华梁家的秘密,咱们外人并不知道。
“两家迄今为止,并没正式翻脸冲突,咱们所知道的是,梁小畜生杀了商家不少朋友,满天花雨那些人确是死在小畜生手中的。商家迄今无法获得确证,所以只能暗中跟踪等候机会,双方还没撕破脸,咱们与商家的朋友有往来,没犯了任何的忌讳吧?”
“话是不错,我只担心被小畜生查出内情,三爷的处境可就不太妙了。”
“你发现有人跟踪了?”
“没有。”
“那就不用杞人忧天了,但小心为上,咱们多绕一圈,不必迳自闯入商庄主的隐身处。”
两人悠闲地一面走一面低声谈话,并没引起小街上行人的注意。
不久,他们闪入一座门楼下。
“相烦通报。”第二个人凑在门缝向内低声叫:“有重要消息面告玉麒麟商庄主,快!”
院门悄然而开,两人急急闪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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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衣装,佛是金装。
丘星河有了马包,马包中有他的盘缠,不但有官票庄票,还有金银钱钞,他的盘缠相当丰盛,不是闯荡江湖混口食打抽丰的混混。
不但买了坐骑,而且一身光鲜,青绸紧身骑装,显得英伟挺拔,佩剑挂囊,缎制的宽边遮阳笠,马靴有银钉,镫是颇为名贵的响镫,健马小驰时,发出银铃似的悦耳响声。
这就是豪少打份,真神似一个豪少。
在一家小店中,柜台内的小东主被他的怪异举动弄糊涂了。
“把你的钱盘端出来。”他神气地将一锭十两纹银放在柜台上:“我要换一些制钱,最好是私铸的洪武钱,质料愈差劲愈妙,但分量一定要重一点的。”
假制钱分量哪有重的?
杂质多的生铜分量轻,轻才有利可图,重了岂不亏老本?亏老本谁还肯冒坐牢充军的风险铸私钱?
“客官……”店主一头雾水,不知所措,这位公子爷怎有闲工夫开玩笑寻开心?
“放心啦!大叔,我是当真的。”
“这……”
“那种含铅特多的钱,就比制钱重三分之一,而且容易碎,最妙不过了。快啦!拿出来选,一文折算两文,多多益善。”
“这位公子爷一定疯了!”
店主心中嘀咕,但也大喜过望,好运道来啦!
盛制钱的钱盘端上柜,满柜面是钱,两人兴高采烈选私铸钱,由丘星河鉴定,他是个行家。
一共跑了五家店,共换了四百余文合意的私铸钱。
迄今为止,没有人堂堂正正向他叫阵,再三用暗器偷袭计算他,他激起了报复的无名火,决定以牙还牙,所以满街兑换称手的含铅私铸钱。
铅本身就具有毒性,碎铅贯入体内,不但痛苦难当,而且有毒,清理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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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笔生花在周府把式中,是地位最高的,走狗的人数也最多,经常在各地奔忙。名义上,他携有王府的令旨,与军方的指令,具有正式巡访使身分,负责周王殿下封地的巡访,必要时可以越境处理紧急事故。
不论是招贤纳士,或者缉拿奸宄,都需要恩威并施,或者武力对付,甚至调动各地治安人员,必要时还可以调动各地的卫军协办。所以,他的实力最强,声威远播,在一个江湖邪道出身的人来说,他的成就是十分令人羡慕的。
而实质上,他的身分地位不值半文钱,周王府本身根本没有这种违法的职称,更没有经费养这么一大群不三不四,擅自作威作福的建制单位。
假使他们某些人为非作歹的罪证,落在河南道的监察御史手中(巡按、清军、提督等等),连周王殿下也庇护不了他们。因此,他们在外行走,以秘密活动为主,非必要不想调用各地的治安人员,他们的人手足供调派了。
连武威所本身,也是非法的单位,所以不敢明目张胆设置衙门公署,仅半公开地设了一处小办事处。熟悉王府建制的人,一看便知是非法单位,或者是临时设置的某一种办特殊事务的组织。
八组人,分至各地明暗活动,他亲自率领的一组实力最强,紧蹑在九华山庄群雄左近活动,明里也派了一些人,随九华山庄的人共进退。
新郑出了事故,他损失了一些人,损失的人必须加以补充,立即催促开封的备用人员赶来听候差遣。
武威所经常网罗奇人异士高手名宿,也经常有人被杀,有甚高的折损率,所以备用人员的派遣,经常络绎于途,人数不等,多是分批前往秘密行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