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几天,蓝水灵发现天气越来越冷,从断魂谷前往武当山,是自北而南,此时又正当春夏之交,气候应该一天比一天暖和才对。
这天她们的马车在一片黄土平原上行走,蓝水灵越想越觉得“不对”,正目惊疑不定,忽见有两个人骑马从她们的车旁经过。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大,约莫是二十来岁的模样。其中一个作书生打扮。
那书生模样的人似是心情很好,一路和同伴说笑,不过他们在后面的时候,蓝水灵却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些什么。此时只听得那书生地马上吟诗:“庭前芍药妖我无,池上芙蓉净少情。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吟罢说道:“明天就可以到洛阳,看来这次是刚好赶得上金谷牡丹园的盛开了。”他那同伴笑道:“洛阳牡丹甲天下我就是因为你喜欢牡丹,才特地邀你去作客的。不过,你的目的恐怕还不仅在于欣赏园中之花,而是在于一瞻那位以美貌驰名江湖的‘黑牡丹’的颜色吧?”
这两匹马跑得很快,只听得那书生说了一句:“这是你夫子自道……”后面的话就听不了。
洛阳是著名的古都。周时洛邑为东都,战国时即更在洛阳,自周以降,汉、魏、晋、隋、唐、梁、后唐、北宋等,都曾以它作过京都。
蓝水灵不知“黑牡丹”是什么人,但却知道洛阳是什么地方。原来走了四五天,还是在河南境内。只不过是从东南部来到西北部而已。
蓝水灵一惊之下,喝道:“停车!”
平大婶似是听而不闻,马车跑得更快。
凤栖梧把蓝水灵按下,说道:“小妹子,别着急,有话好说。”
蓝水灵道:“你们为什么骗我?”
凤栖梧道:“没有呀!”
蓝水灵道:“还说没有?你们答应送我回武当山的,如今却是背道而驰!”
风栖语道:“不是我们骗你,是西门小姐要你回百花谷!”
蓝水灵气得双眼翻白,说道:“我不是早已对你们的陆舵主说过了吗,我不回百花谷!陆舵主叫你送我回武当山,你也当面答应了的!”
凤栖梧笑道:“西门小姐是我的主人,陆舵主只不过是我们这帮人的首领。主人的命令比首领的命令更应该服从,所以我只有听西门小姐的了。”
蓝水灵怒道:“岂有此理!快快停车,放我回去!”
平大嫂被逼停了下来,不过逼她停车的人可不是蓝水灵。
逼使她不能不把马车停下来的是迎面而来的五个骑士,其中一个脸上蒙着黑巾。五匹坐骑摆开,堵住了去路。
平大婶跳下马车,迎上前去,破锣似的声音喝道:“是哪条线上的朋友?”
为首那汉子笑道:“你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丑八怪,谁和你交朋友?”看来他已是知道这个“平大婶”的来历。
平大婶勃然大怒,喝道:“你这个瞎了眼的小贼,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那汉子道:“管你们是什么人,我们是一古脑儿包下了!”这是黑道的“行话”,人也要,货也要,什么都要的意思。
在他旁边的那个强盗笑道:“大哥,你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哪一点不对?”
“车上那风骚的婆娘我还有胃口,这丑八怪么.送给我,我也不要!”
平大婶虽然充当车夫,在黑道上却最个颇有份量的人物,一向横行惯的。俗话说崩口人忌崩口碗,那人将她的尊容拿来取笑,叫她何如何还能忍受?“小子,你活得不厌烦啦!”挥动马鞭。立即向那人的坐骑卷去。
她这条马鞭可是用钢丝缠绕的“藤蛇鞭”,柔中带刚,比寻常的马鞭长得多,缠着马的前蹄,那人的坐骑登时人立狂嘶,那人哈哈笑道:“胡缠一通,丑八怪,敢情你是想男人想得发疯了!”但却也不能不从马背上跳下来了。
平大婶一个“回风扫柳”,向那人拦腰扫去,喝道:“我要你的命!”那人手中的钢刀给她的藤蛇鞭缠上了。
那人笑道:“拉拉扯扯干嘛,你想要就要得到的么?”平大婶天生神力,大喝一声“撒刀!”不料那人身躯瘦小,却似钉牢在地上似的,平大婶竟然分毫也拉他不动!
平大婶心头一凛:“这厮的内功似乎比我还强!”藤蛇鞭抖开,“回风扫柳”,扫他下盘。那人陡地喝道:“撒鞭!”快刀如电,贴着她的藤蛇鞭削去。平大婶若不弃鞭,指头非给削断不可。
平大婶也真凶悍,一撒鞭双指就插那人眼下,拼着被砍一刀,要把那人弄瞎。
那人喝道:“好凶的婆娘!”抛开钢刀,右掌一立。“格勒”一声,平大婶的两根指头给他拗折。平大婶眉头也不一皱,左掌就向那人的天灵盖劈下。
那人冷笑道:“蛮牛才恃气力。”轻轻一掌拍出,平大姻登时口喷鲜血,跌了个四脚朝天。要知平大婶虽然是天生神力,却不如那人之练过上乘武功,给那人用借力打力的功夫,把她这一掌的力道反送回气来,平人婶自是不能不受重伤了。
那人气犹未消,“哼”一声道:“贼婆娘,你要废我的招子,我就让你先尝尝瞎了眼睛的滋味!”拾起钢刀,便要将平大婶的眼睛刺瞎。
凤栖梧叫道:“且慢!”跳下马车,迎上前去,说道:“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家人可别伤了和气!”
那人冷笑道:“你和我们哪一个是老相好呀?”
凤栖梧忍住气道:“你休得取笑,陆志诚陆舵主的名头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是陆舵主手下的一名香主。”
那为首的汉子走上前来,哈哈一笑,说道:“陆志诚的名头可吓不倒我们。不错,我们知道他是想在绿林称霸的人物,但可惜他志大才疏,连一个本来只图自保的断魂谷中的韩翔都斗不过,老虎都已变了病猫了。”
凤栖梧吃了一惊,心道:这班人的消息怎的如此灵通。说道:“各位恐怕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吧?……”
那盗魁不待她把话说完,使即纵声笑道:“我不管什么其一其二,我只知道你那位陆舵主,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不过你要变成我们的自家人,那也未尝不可商量。”
另一个人接下去道:“我们五人是结义兄弟,四人已经有了妻子,只有一个还未成家。凤香主,听说你的丈夫已经死了,咱们江湖中人是不嫌寡妇的,只要你愿意做我们的义嫂,咱们就是自家人了。”说罢,哈哈大笑。
风栖梧哪里还能忍受,一声冷笑,说道:“我是按照黑道规矩,和你们打个招呼,你当我是好欺负的吗?”
那人笑道:“我给你说亲,乃是一番好意,怎能说是欺负?”
凤栖梧喝道:“狗嘴里不长象牙,我也不怕你们人多势众,你们并肩子上吧!”
那盗魁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当我们是说笑的吗,司马兄,出来!”
风栖梧听得“司马”二字,不觉一怔,只见那蒙面汉子,已经去了蒙面巾,走到他的面前来了。
“凤大小姐,你还认得我吗?”那汉子侧目斜睨,阴恻恻地说道。
蓝水灵恼恨风栖梧骗她,已是决意袖手旁观,让这些黑道男女自行火并。但她从马车上看出去,一见那汉子去了蒙面巾,却是吓得几乎叫了出来。
那人脸上伤痕密布面,好像车轨一样,交叉纵横,蓝水灵有生以来,从没见过这样相貌可怕的人。
凤栖梧冷冷说道:“司马操,原还来你还未死,亏你还有脸皮在我眼前出现!”
刚才那个要给他“说亲”的强盗摇了摇头,说道:“司马兄弟明知你已经嫁过人,他还是用当年的称呼,叫你做大小姐,可知他对你是尚未忘情,你竟然骂他死,真是个没心肝的贼婆娘!”
那丑汉道:“凤栖梧,我当年向你求婚,你不肯应承也就算了,为何把我伤成这样!哼,我这副尊容就是拜你所赐,即使没有脸皮、也要见你!他说的“脸皮”可是真的脸皮。他的确已是“脸无肤”的j。
风栖梧神色自若,傲然说道:“凭你也配向我求婚,当年我不杀你已是对你开恩了。你还想怎样——
司马操唰地拔剑出鞘,冷冷说道:“也不怎么样.只要你变成我这副模样!嘿嘿,当年你在我脸上划了十七道伤痕,如今我也同样在你脸上划十七道伤痕,只收本钱,不加利息!”他怀恨多年,那股怨毒之气令得风栖梧也不由得暗自打了个寒噤,不敢与他的目光相对。只见他脸上的伤痕抽搐,形容越加可怖。手上的青钢剑闪闪发光,有如毒蛇吐信。
风栖梧强慑心神,退了两步,喝道:“且慢!”
司马操道:“贼婆娘,你还有何话说?”
把平大婶打得重伤那个汉子说道:“司马兄,别太早骂她,说不定她要做你的婆娘呢。你口口声击贼婆娘,岂不是连自己都骂在内里了?”
司马操恨恨道:“即使地跪在我的面前,我也不会要她!”
凤栖梧忍不住气尖声说道:“龙门帮在黑道上多少也有点名气,我可不想把你们当作下三滥的角色。哪位是龙帮主,请出来说话!”
你道她怎的忽然知道了这些人的来历?原事她当年伤了司马操,虽然并不怎样放在心上,但有关司马操的消息,总还是有人告诉她的。司马操三年前加入了龙门帮,她早已知道,所以一认出了司马操之后,其他四个人的号份,她自是了然于胸了。
龙门帮有一位帮主,三位香主,结为兄弟,合称龙门四霸。帮主名龙霸天,三位香主仍次是:殷天德、郑天象、李文杰,加上了司马操后,改称“龙门五霸”。
那盗魁应声而出,说:“我便是龙霸天,风香主有何见教?”由于风栖梧已经喝破他们的来历,龙霸天对她倒是不能不有礼貌了,
凤栖梧道:“好歹咱们也是道上同源,按黑道规矩,我想先请问龙帮主一句,你们此来,是为公还是为私?”
龙霸天道:“公又怎样?私又怎样?”
凤牺梧道:“你们若是应韩翔之请来对付我的,那咱们就谈公事,谈不拢再按规矩办事。”
龙霸天不置可否,说道:“你再说说,若是私事,那又如何?”
凤栖悟道:“若是私事,那就只是贵帮的一位香主,和我私人所结的梁子了。按江湖规矩,应该如何,用不着我说,龙帮主知道得比我加清楚。不过,你们若是不依江湖规矩,凤牺梧大不了也是个死,你们就并肩子上吧!”
龙霸天哈哈一笑:“说实在话,我对陆志诚这小子是看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要把他手下的一个香主拿去当作送给断魂谷主的礼物。”
风栖梧松了口气道:“那么,这就只是私事了?”
龙霸天道:“你说错了。是公事又是私事,但却并不是你说的那种公事私事。”
凤栖梧道:“此话怎讲?”
龙霸天道:“我不用送礼给韩翔,但陆志诚的手下碰上了我,除非他向我投降,否则我还是不能放过他的。向我投降,就得一切听我的话!”
风栖悟道:“好!那就请龙帮主你出手吧!”
龙霸天道:“我还未说完呢,你急什么?不错,这是司马兄弟的私事,但也并不完全是他的私事,别忘了他并非龙门帮一个普通的帮众,他是我们的结拜兄弟。”
凤栖梧愤然道:“好呀,你们龙门帮不怕别人笑话,那就并肩子上吧!”
龙霸天道:“你又错了,我并不要杀你,只是想令司马兄弟得遂心愿。你别瞧他现在嘴硬,在他出了一口气之后,你再求他,我担保他会娶你的,但你若不肯听话,那我这个做媒人的大哥,只好帮他来霸王硬上弓了!”
凤栖梧柳眉倒竖,喝道:“我敬重你是一帮之主,才和你说江湖规矩。谁知你们都是一样货色!哼,我虽然是女流之辈,宁教身死。也决不会向你们屈服!污言少说,这就请你们一齐上吧!”
蓝水灵本来是讨厌她的,听了她这番话,也不禁肃然起敬,心里想道:“她行事虽然是心狠手辣,但这种宁折不弯的气概,倒是胜过许多男子!”
司马操朗声说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要的只是要这泼妇变成和我一样!”说罢,唰的一剑就刺过去。
凤栖梧用的是一长一短的鸳鸯刀,长刀护身,短刀攻敌,招数阴狠异常,但过了几招,也是不禁有点暗暗吃惊:“想不到这厮的武功已是远非昔比,倒是不可小觑他了。”
激斗中司马操找到机会,反手一剑,拦腰扫去。这一招他把气力使到十足,当真是剑挟风雷
哪知凤栖梧是故意卖个破绽给他的,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她的长刀短刀同时攻出,上下交击,登时就把司马操的青钢剑削断了。原来她的内力虽然不及对方,但拿捏时候却是不差毫厘。
俗语云:刚则易折、司马操虽然得到龙霸天的指点,但运用不当,这就反而为对方所乘了。不过这种以巧降力的手法,必须抓紧时机,时机稍纵即逝,是以凤栖梧这招当真可以说是用得险到极点!
武当派的功夫本为就有借力打力的法门,蓝水灵如今的见识已是今非昔比,心里想道:“凤栖梧这手功夫当然远远不能和本派的功夫相比,但只以手法的巧妙而论,‘不’子辈的师伯师叔的许多门下弟子,恐怕也还不及她呢。”
但马上她又要为凤栖梧捏一把冷汗了。
因为那个盗魁龙霸天已经出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龙霸天不用兵刃,只凭一双肉掌,一出手就把风栖梧镇住,凤栖梧的短刀指到了他的咽喉,他理也不理,一个反手勾拿,就来强夺她的兵刃,凤栖梧的脉门还未给他抓着,已是火辣辣作痛,双刀都给对方夺了。
龙霸天哈哈笑道:“司马兄弟,这婆娘就交给你啦。我已经替你剥掉这母老虎的牙,你喜欢拿她怎么样就怎样!”
凤栖梧扔了双刀,确是像老虎被剥了牙齿,而且她的气力亦已被龙霸天消耗殆尽,不但是没牙的老虎,和病老虎也差不多了。
司马操狠狠几鞭,一鞭一条血痕,转眼之间,凤栖梧上身的衣裳,已给他打得化成片片蝴蝶,整个背脊都裸露了。
蓝水灵心中不忍,但想这件事本来就是凤栖梧做错在先,受这报应也是活该。“双方都不是好人,我又何必理他们的闲事。”索性背转了身,不再看他们了。
凤栖梧给他打得遍体鳞伤,哼也不哼一声,滚到了马车旁边,攀着车辕爬上去。
司马操冷笑道:“你上了车就跑得了吗?”噼啪两鞭,把拉车的两匹马打跛,马车倾侧,蓝水灵只好揭开车帘,跳下车来。
司马操呆了一呆,说道:“哈,原来车上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小丫头!”
蓝水灵道:“你的气也已经出,就饶了她吧!”
司马操狞笑道:“饶了她,说得这么容易?嘿嘿,我倒要问你,你是她的什么人?是她的干妹子还是她的私生女儿?你来替她求情!
蓝水灵哪曾听过如此粗鄙的言辞,禁不住心中着恼,说道:“我不是向你求情,我是看不过眼,你做得太过份,放下你的鞭子!”
司马操哈哈大笑:“你这小丫头竟敢教训起我来了,你是不是也想尝尝皮鞭的滋味?”
蓝水灵冷笑道:“你要打我,恐怕还没有那么容易。不信,你就试试!”
司马操性情暴躁,早已不耐烦了,唰的一鞭就打过去,喝道:“好,你要试一试皮鞭的滋味,那就让你尝尝。”话犹未了,陡然间只见寒光闪电,耀眼生缬,一连串噼噼啪啪好像炒熟了的豆子爆裂的声音,转眼间司马操手上的那条藤蛇鞭已是寸断,剩下的只有短短一截了。
龙霸天打了个哈哈,说道:“好剑法,小姑娘,你是武当派的吧?”
蓝水灵道:“你管我是什么派的,我伤了你的手下,你要是不服气,尽管上来。”
殷天德道:“杀鸡焉用牛刀,小姑娘,我和你比划比划。”他是“龙门四霸”中的老二,本领也只是仅次于龙霸天,刚才把平大婶打得重伤的那个人也就是他。
平大婶这时方始有了知觉,但神智仍然末清,她躺在地上,嘶哑着声音叫道:“凤香主,你替我报仇!”她可不知,她的“凤香主”亦已是遍体鳞伤了。
蓝水灵心里想道:“平大婶固然讨厌,这个人更加可恶,我即使不能替她报仇,也得给这个家伙一点惩戒。”
殷天德踏步上前,冷冷说道:“江湖汉子,脑袋丢了不过碗大的疤,本领好的杀别人;本领不济的被人杀。小姑娘,有本领的你尽管杀了我!”
蓝水灵道:“我不想杀你,你喜欢刺瞎人家的眼睛,我只想废你的招子。”江湖术语“招子”亦即眼睛的意思。
殷天德不怒反笑:“小姑娘,你要废我的招子,嘿嘿,我早知道武当派有个剑法高的无色道人,这可倒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蓝水灵道:“要废掉你的招子,也无须请他老人家出手!”
殷天德道:“好,那你就来试试吧!”他用的是一对虎头钩,双钩盘旋,登时就向蓝水灵展开攻击,蓝水灵用了一招“玉女投梭”还击。
殷天德喝声“来得好!”左钩往下一沉,右钩往上一带,蓝水灵的剑给他引过一旁,若非变招的快,几乎就要被他这股牵引之力夺出手去。
原来在兵器之中,虎头钩、万字夺之类的兵器,有克制刀剑的性能。蓝水灵出道未久,那里懂得?是以甫交手,就给对方在兵器上占了她的便宜。
殷天德得势不饶人,双钧霍霍展开,剪、扎、吞、吐、勾、锁、抽、撒,俨如两道银蛇.贴着蓝水灵的剑光飞舞,蓝水灵的连环夺命剑法本是快如闪电的,受到双钧克制。渐渐施展不开,剑法越来越慢了。
殷天德正自得意,蓝水灵的剑法突然一变,唰的划了一道圆弧,殷天德的双钩非但“锁”不住她的剑尖,反而不由自己的跟她转了一个圈圈,原来蓝水灵的剑法已是从至刚变为至柔,一变而为太极剑法了,可惜蓝水灵火候末够,距离“收发随心”的境界还远,变化只能慢慢的来,否则殷天德早已钩折人伤了。
殷天德双钩一振,刚刚摆脱她的缠饶,陡然间只见蓝水灵的身形已是平地拔起,龙霸天喝道:“老二,小心!”
话犹未了,蓝水灵一招“白鹤亮翅”已是叙飞削下。她的太极剑法虽然未够火候,但这招“白鹤亮翅”,她是曾经见过东方亮、牟一羽以及她的弟弟的各自不同的变化,可说是她最有“心得”的一招,纵然比起她的弟弟还差得远,但殷天德已是无法抵挡了。
这刹那间,殷天德只觉剑光在他眼前闪耀,眼皮一片沁凉。心中惊骇之极,只道蓝水灵果然是要来刺瞎他的眼睛,眼睛不自觉的闭上。
他没有感觉疼痛,对方那把剑也似乎不在他的面前了,但听得蓝水灵冷冷说道:“平大婶的眼睛没有给你弄瞎,算是你的运气!”
殷天德张开眼睛,没瞎。蓝水灵站在他的眼前,却有一丛细如游丝的毛发正自随风飘散。看清楚了,比头发更细,他本是浓眉大眼的,眼皮也有异样的感觉,他把手一模,这才发觉他的浓眉已是给削得干干净净,那随风飘散的正是他的眉毛。
眉毛被削比头发被削更加难堪.在江湖人物的习惯用语中。“削眼眉”是等于“失面子”的,而且是最失面子的事,
殷天德一声怒吼,叫道:“大哥,小弟栽了,没脸再跟你啦!”飞身跳上马背,疾驰而去。
龙霸天哈哈一笑,说道:“胜败兵家常事,老二也太看不开了。好,小姑娘,我来领教你的高招!”不容蓝水灵答话,立即出手。
龙霸天的本领比起殷天德来,又高得多。他双手空空,只凭一双肉掌,来斗蓝水灵的宝剑。
蓝水灵一剑刺去,龙霸天斜身上步,右掌横扫,左掌一挥,刹那之间,还了两招,蓝水灵的剑点被他掌力震歪,非但刺不着他,反而险些被他打着。
一阵清风吹过,蓝水灵忽地想起本门武学有云:“任彼如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心道:“本门武学的精义在于借力打力,以柔克刚,我怎能忘了?”
“借力打力,以柔克刚”的诀窍她是懂的,不过,在武当山的时候,她只能用在掌法上,剑法是不是也可以用这法门,她可没有试过。
心念一动,剑招随变,她顺着龙霸天的掌势,缓缓划了一道圆弧,果然化解了对方的七分力道,虽然他在剑法上还不能借力打力,但把对方的力道牵引开去,纵然只能牵引七分,龙霸天已是伤她不得。
但龙霸天功力既深,经验又极其老到,他试了两招,已知蓝水灵功力甚浅,不到他的三成,登时得了个主意:“这丫头的剑法虽然不弱,火候却还未够。久战下去,我仍然可以稳操胜券。”于是每一招都只使出六七分力道,但掌势却是绵绵不绝,令蓝水灵无法摆脱。
蓝水灵每一招都只能化解对方七分力道;本门的内功心法,她又未能运用自如,因此,即使她每一招所用的气力都较对方为少,还是有所耗损的,过了半柱香时刻,她已是额头见汗,渐感不支了。
她银牙一咬,趁着气力尚未衰竭,飞身掠起,剑锋斜削而下,再一次使出她拿手的“白鹤亮翅”一招。
龙霸天见过殷天德败在她这一招之下,焉能没有准备?当下一招“举火撩天”,左掌托她肘尖,右掌抓她的琵琶骨,但尽管他有准备,这一招的精妙之处,还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这刹那间,倚着马车的风栖梧,和站在旁边观战的郑、李等人,都是不由得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为什么他们的掌心捏着一把冷汗,因为这一招的形势若然不变,龙霸天的一条臂膊就得给蓝水灵削了下来,蓝水灵的琵琶骨也非给他捏碎不可。
两败俱伤的局面看已是无法挽回,却忽然有了个出人意表的变化,变化就发生在那千钧一发之间。
龙霸天的左掌伸出来托她肘尖,指头已经触及她的农掌,忽地腿弯好像给蚂蚁叮了一口,这一叮登时令得他的膝盖麻软,不由自己的就跪了下来。
他突然矮了半截,蓝水灵的剑光过处,只削下了他的两根指头。
他本来是算得很准确的,蓝水灵的身子落地之时,他右手的这一抓,就刚好可以抓碎她的琵琶骨,即使他的左臂断了,也能废掉蓝水灵的武功,但也由于突然矮了半截,这一抓也就只能抓着地上的茅草了。
蓝水灵落下地来,呆了一呆,说道:“你这是干嘛?”
平大婶已经醒了转来,哈哈笑道:“这你都不懂,他是在向你跪地求饶呀?”声音虽然还是嘶哑难听,但却充满了快意。
蓝水灵道:“龙帮主,你向我行这大礼,我不敢当,但你既然求饶,我就饶了你吧!”
龙霸天跳了起来,满面通红,喝道:“偷施暗算,赢了也不光彩。”
蓝水灵“咦”了一声道:“你是说谁?”
凤栖梧冷笑道:“谁暗算你,我看你是在找遮羞的藉口吧。哼,你以一帮之主,欺负一个小姑娘,又有什么光彩——
龙霸天吟了一声,飞身上马。
郑天豪叫道:“大哥……”龙霸天道:“我没本事做你们的大哥,不走,还在这里丢人现世么?”他刚才还在说“胜败兵家常事”,笑殷天德不够洒脱,但到了他的头上,他也同样的老羞成怒。
郑天豪不敢说话,赶快跟着上马,李文杰和司马操更是早就想跑了的,当然也是争先恐后地逃了。
转眼之间,龙门帮的人已是走得干干净净。
风栖梧叹道:“可惜!”
蓝水灵冷冷说道:“冤家直解不宜结,凤香主,我劝你也算了吧。”她本来一直叫凤大姐的,忽然改了称呼,凤栖梧也知她是对自己不满了。
凤栖梧勉强笑道:“蓝姑娘,我是可借你没有夺下他们的坐骑。”她们那两匹马已给司马操打破了脚,不能再拉车了。
平大婶颤巍巍地站了起米,拆下一根树枝当作拐杖。走同地道:“蓝姑娘,你真好剑法,多谢你给我报了仇。”
殷天德道:“平大婶,你伤得怎样?”
平大婶道:“皮粗肉厚,死不了!”
蓝水灵道:“你们要不要金创药,另外,我还有师父赠给我的三颗小还丹。”小还丹是能治内伤的药丸,武当山道观炼的小还丹和少林寺炼的小还丹同样有名。
平大婶道:“姑娘不用担心,医外伤内伤的药我们都有。凤香主的伤依我看也只是皮肉之伤,敷上金创药,过几天就会好的。用不着那么珍贵的小还丹。”
蓝水灵道:“好,那你们就好生养息吧,怨我不陪你们了!”
凤栖梧叫道:“蓝姑娘!……”
蓝水灵冷冷说道:“你们还要强逼我去百花谷吗?”
平大婶道:“说老实话,我是只知遵从大小姐的命令的,倘若我没受伤,即使明知打不过你,我也定要阻你离开,但现在当然只好让你走啦!”
凤栖梧却装出笑容说道:“蓝姑娘,你误会了,我只是惭愧报答不了你的恩德,连多谢都未曾说一声呢。——
她这话倘若是在前几天说的,蓝水灵或者会受她的感动,如今蓝水灵已经识破她的本来面目,她那蜜语甜言,她那虚假的笑容,只是令得蓝水灵想要作呕!
“用不着多谢,”蓝水灵冷冷说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我赶走龙门帮,贝是因为他们先犯了我。”回过头来,对平大婶道:“平大婶我倒是喜欢你的直言,我也和你说老实话,倘若不是看在你们小姐的份上,说不定我也会对你不客气呢!”
这话其实是说给凤栖梧听的,说罢她就转过身走了。
“西门燕说得不错,人心险恶,做人可不能太过老实。嗯,不知她现在已经追上了东方大哥没有,但愿她得遂心愿。”她想起东方亮,不由得心头一阵发热,赶忙加快脚步,好像加快脚步,就可以把东方亮的影子甩开一样。
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回到武当山,只能向着回头路走。走上山路,极目四望,不见人烟。只是隐隐听得远处的水声虫鸣。
忽然有个人从树林中出来,出现在她的同前,微笑说道:“水灵,你受惊了!”
“咦,小师叔,你、你怎么也来了这里?”盗水灵抬起头来,看清楚了是谁之后,不由得又喜又惊,惊喜之中还夹有几分莫名具妙的恐惧。
这个人正是牟一羽,是指使她“不择手段”去暗杀东方亮的牟一羽。
牟一羽笑道:“也算不得是巧遇,我已经跟了你两天了。”
蓝水灵恍然大悟,说道:“刚才是不是你用暗器助我打败了龙霸天?”想起和龙霸天那一战,心中犹有余悸,能够逃过“两败俱伤”的结果,自己也觉得实属侥幸,龙霸天当时指责有人偷放暗器助她,她过后细思,亦是不能不半信半疑厂;
牟一羽道:“也算不得是什么暗器,只不过是一枚小小的石子。”
蓝水灵道:“小师叔。你说你已经跟了我两天?”言外之意,却为何直到如今方始露面。
牟一羽道:“你那位凤大姐的武功虽然不算怎样高明,但江湖上的名气倒是不小。我见闻不广,但恰巧知道她的来历,我就是因为觉得奇怪,为什么你会跟她们混在一起,所以决定暂不露面,看看她们要和你到哪里去。”
蓝水灵暗暗吃惊,凤栖悟和平大婶都是非常精明的黑道人物、给他跟踪两天,居然都没发现!同时在她听了牟一羽所说的话之后,又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不对。什么“不对”,她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牟一羽跟踪了她两大,多半还有别的原因,不会是像他所说的那样简单。
“为什么我会跟她们混在一起,这个,说来话长!”
牟一羽微微一笑,打断她的说话:“我跟在你们后面,你和她们吵架,我也都已听见了,所以用不着你告诉我啦,不过,在我们上次分手之后的这三个月当中,你大概也还有一些事情要告诉我吧?”
蓝水灵不觉有点着慌,说道:“我虽然找着了东方亮,但后来却又因为一桩意外的事情,只是和他同行一天就分开了。”
牵一羽道:“我知道,你是给他的表妹西门燕强邀了你到她家中作客去了。对啦,百花谷是在什么地方,我还要问你呢?”
蓝水灵道:“我也不知是在什么地方,只知那座山叫做什么念青唐古拉山,山名甚为古怪。”
牟一羽道:“哦,那么这是远在回疆的了。”
蓝水灵心念一动,说道:“东方亮和西门燕是表兄妹,你是不是本来打算跟踪我们到百花谷的?”
车一羽苦笑道:“你以为我是想找东方亮算帐么?可惜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你决意不回百花谷了?”牵一羽问道。
蓝水灵道:“不错,我就是因为这个原故和凤栖梧闹翻的。”
牟一羽道:“西门燕不是待你很好吗?”
蓝水灵心头苦笑,说道:“她待我再好,我也不能把她的家当作我的家,我离开爹娘已有三个多月,再不回去,只怕他们等也等得心焦了。”
牟一羽似笑非笑,说道:“你不回百花谷,就只是为了思家吗?”
蓝水灵道:“还有什么?——
牟一羽道:“你是害怕在百花谷又见着东方亮吧?虽然你曾经答应过我愿尽你的所能将他除掉,其实你是舍不得杀他的!”
蓝水灵给他说中心事,佯嗔说道:“小师叔,你是开玩笑的呢。还是说正经的?”
车一羽道:“玩笑的怎样?正经的又怎样?”
蓝水灵道:“你若是和我开玩笑,开这样的玩笑,我就要骂你为老不尊。若是说正经的,那你就是不相信我,不相信我,又何必叫我替你办事!”
牟一羽笑道:“你这张小嘴巴倒是好厉害。”
蓝水灵续道:“说正经的,机会已经溜走一次,那就很难有第二次了。何况,如果他和西门燕已经回到百花谷,我又怎能够时常接近他呢?”
牟一羽道:“好吧,那么这件事就作罢论。不过。我可还有一件事情想要问你。”
蓝水灵刚刚松了口气,不觉又有点紧张起来,说道:“什么事?”
牟一羽道:“我听说东方亮和你的弟弟曾先后在断魂谷出现,陆志诚那班人是在断魂谷外面的山头安窑立柜的,你既然是和他手下的香主从那里出来,想必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蓝水灵道:“不错,我曾经到过断魂谷,我到那里的时候,玉京正在和东方亮比剑,后来他们都跑了。”
车一羽道:“比剑?他们比剑?”
蓝水灵道:“你不相信吗?这件事断魂谷里的人都知道的,你不妨去……”
牟一羽道:“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想要知道他们是为了何事比剑?”
蓝水灵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们的比剑决不是当玩耍的!你该不会怀疑玉京是和敌人勾结吧?”
牟一羽道:“你言重了,我只是恐怕令弟年纪轻,容易上坏人的当而已,既然他已经和东方亮闹翻,我也可以放下心上的一块石头了,他对这件事情是怎样说的?”
蓝水灵道:“他是和一个老和尚一同离开断魂谷的,他们行色匆匆,弟弟只是问了我几句家中的情形,托我替他侍奉家中二老。”
牟一羽道:“他去哪里,总不至于不告诉你吧?”
蓝水灵倘说没有,那就是有违情理之常了。只好说道:“听说他们好像是要去辽东。”
牟一羽道:“去辽东做什么?”
蓝水灵道:“听那老和尚说,似乎是要去找一个人。”
牟一羽道:“什么人?”
蓝水灵嗔道:“那个人是老和尚的朋友,他不说我怎么知道是谁。你也别问我的弟弟为什么要陪他去,我可不是一个多嘴的姑娘,要是在老和尚跟前絮絮不休问他,又怕惹人讨厌,嗯,小师叔,你的盘问有完没完?”
牟一羽笑道:“我要是再问下去,只怕就要惹你讨厌了,好了,你回去吧、但你可知道怎样走才能回到武当山么?”
蓝水灵一怔道:“你不回山?”
牟一羽道:“我倒是很想陪你回去,只可惜我还有一点别的事情要办。”
蓝水灵倒不是讨厌这个小师叔,但和他一起,总是难免心情有点紧张,当下松了口气,说道:“路在口边,你不必替我担心。”
牟一羽道:“那就不如现在问我好了。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正是靠近黄河边的风陵渡了。”蓝水灵心道,怪不得隐隐可以听见水声轰鸣。
牟一羽给她指路倒是说得甚为清楚,一面说一面还用树枝在地上划出地图。
蓝水灵道:“多谢你啦,小师叔。”
牟一羽笑道:“其实我也比你大不了多少,你要是愿意的话,我可以请爹爹收你为徒,那时你就变成了我的小师妹,可以叫我做大师兄了。”
蓝水灵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好稀罕么?师祖什么时候下葬?”
牟一羽道:“好像已经定了是下月初八,你还来得及回去参加葬礼。”
蓝水灵不禁有点奇怪。暗自想道:“他的爹爹是新任掌门,他却不会去给前任掌门送葬,他有什么更紧要的事情呢?”
不过她也不想查根问底了,能够摆脱牟一羽在她是求之不得的事。
但不料正在她要离开的时候。忽听得有个熟悉的清脆的声音叫道:“且慢!”
出现在她面前的竟然是西门燕。
西门燕杏脸含嗔,说道:“蓝水灵.为什么你不肯回百花谷?”
蓝水灵又惊又喜,咦了一声,说道:“东方大哥呢,你没找着他?”
西门燕道:“关你什么事?我只问你,为什么你不肯回去?”
蓝水灵道:“我不是早已告诉了你吗?我要回家。”
西门燕道:“我待你有什么不好,想不到你这样讨厌我!”
蓝水灵不觉也有点着恼了,讲道:“你怎能这样缠夹不清,这是两回事!”
西门燕道:“我就是这样缠夹不清的了,哼,你讨厌我不打紧,还惹得凤栖梧和平大婶受了重伤!”
蓝水灵道:“你讲不讲理,她们受伤,与我何干?龙门帮的人伤了她们,还是我帮她们打跑那班人的呢!”
西门燕通:“她们是奉我的命令送你回百花谷的,若不是因为她们要陪你回去,她们又怎会碰上龙门帮那班臭贼!”
这可真是不可理喻、但蓝水灵却也是不止一次领教过她的“不可理喻”的了,心里想道:“看来她是因为追不上东方大哥以至心中烦躁。”便道:“我不想和你吵架,燕姐,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说不定东方大哥已经在你的家中等你了。”
西门燕道:“他才不会等我呢,他对我还没有对你好!”
这句话可是充满醋味,令得蓝水灵为之愕然。
西门燕杏眼圆睁,说道:“你说,他为什么要躲避我?”
蓝水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们闹的什么别扭,我怎能知道?这次在断魂谷,我们是一起和他见面,我和他也只不过是说了两句话。”
西门燕道:“他和我却一句话也没有说!”
蓝水灵忍受不了她的无理纠缠,不禁也有点儿生气,冲口而出,说道:“他不理你,你怎能迁怒于我?”
西门燕喝道:“不许走,你跟我回去!”
蓝水灵怒道:“你讲不讲理?”
西门燕道:“你说我不讲理,我就不讲理!待东方亮回来,我才放你回去。”
牟一羽忍不住笑道:“她说不讲理,其实也还是有她的道理的。”
蓝水灵说:“哦,她有什么道理?”
牟一羽道:“她是害怕她的表哥喜欢上你,你在外头,说不定又会跟她的表哥走在一起的,所以她必须把你留在她的身边,才能放心的下。”
西门燕怒道:“胡说八道,你是什么人?”
蓝水灵道:“他是我的小师叔。”
西门燕怔了一怔,说道:“哦,你就是那个牟一羽吗?”
牟一羽笑道:“什么这个、那个?普天之下,就只有一个牟一羽。小师妹,你走吧,她喜欢歪缠,就让我和她歪缠。”
蓝水灵巴不得有人替她出头,笑道:“燕姐,你有了对手,恕我不奉陪了。”
西门燕唰的一剑指到她的面门,喝道:“你要走就走给我看!”
蓝水灵只好出剑格开,但一来由于她无心恋战,二来她的剑法的确也还是比西门燕稍逊一筹,西门燕一招“覆雨翻云”,就把她的剑压下去了,冷笑道:“你跟我妈妈学的剑法,就能把我比下去吗?叫你那小师叔来……”
话犹未了,只听得“当”的一声,牟一羽果然接受她的“邀请”来了,一出手就把她的剑挑开。
“西门姑娘,你让我的小师妹回去。你要找东方亮,我可以帮你忙!”
西门燕怒道:“谁要你帮我的忙?”
蓝水灵心中暗笑:“这可真是现眼报,她要缠我,却被小师叔缠上了她。”趁这时机一溜烟跑了。
西门燕怒道:“好!我就找你算账!”
牟一羽笑道:“我好像以前没见过你,不知欠了你什么帐?”蓦地省起,说道:“对了,我曾经和你的表哥打过一架,你是为这事恼恨于我?”
西门燕道:“你是我表哥的手下败将,何须我替他算帐。”
牟一羽道:“那次我是有心让你的表哥一招的,你当我是当真败给他么?不过,你既然不是为了表哥,那又是为了什么要和我算帐?”
西门燕道:“说算帐或者严重一些,我,我是不服气!”
牟一羽诧道:“不服气?什么不服气?”
西门燕道:“妈妈把你赞得天上有,地下无,分明是表哥赢了你,她却还是说表哥比不上你。”
牵一羽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怪不得她说什么‘那个牟一羽’,原来就是因为她的妈妈称赞过我。”西门燕的父亲西门牧是二十年前的绿林盟主。母亲殷明珠也有江湖上第一美人之称,夫妻俩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牟一羽当然知道她的父母是谁。但西门牧和殷明珠乃是和他的父亲同一辈的人物.他可是从没见过的。后来西门牧去世,殷明珠隐居百花谷,他更是无缘得见了。“奇怪,她的母亲又怎的会知道我呢?即使因为爹爹是武林名人,她知道中州大侠牟沧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她又怎能知道我的武功深浅以及人品如何呢?若非知道底细,又怎会下了个我比东方亮高明的评语?”
西门燕冷笑道:“呸,我妈妈赞你,你好得意么?”
牟一羽道:“我与令堂素昧生平,多谢她对我谬加赞赏,我是愧不敢当,但也不能不兴知己之感了。”
西门燕道:“原来你也知道这是谬赞的。哼,我也不懂妈妈因何胡乱赞你,她赞你,我不服气!来,来,来,我和你比剑,你若胜不了我,你就莫胡乱吹牛!”
这件令她“不服气”的事,她早就想发泄了,此际又正是她心情恶劣的时候,是以不加考虑的就把母亲的话和盘托出,跟着怒气冲冲的一剑就刺过去。
牟一羽长剑一圈,还了一招“三转法轮”,要把她的剑绞出手去。西门燕道:“你会划圈,难道我就不会?”也反手划了一个圈圈,果然把牟一羽的那股牵引之劲解了。
牟一羽心里想道:“东方亮会使太极剑法,这一招想必是东方亮教给她的。”但又隐隐觉得似乎有点什么“不对”。过了几招,牟一羽见招拆招,见式拆式,牟一羽这才发觉“不对”之处是在什么地方,
太极剑法讲究的是“圆转加环,无使断缺,意在剑先,绵绵不绝。”只要领悟剑理,随意挥洒,都合章法,因此明师授徒,但求神似,不求貌似。不过由于各人的领悟不同,不同的师父教出来的徒弟,在同一招的剑法上还是可以看出“剑势”上的差异的。
东方亮那次和牟一羽交手,只是使出几招太极剑法,如今牟一羽在试了西门燕几招之后,便即发现他门的“剑势”乃是同中有异,异中有同。在“圆转”这一方面,东方亮的剑法高明得多,但“锐利”之处,却是西门燕更胜。
牟一羽好生纳罕:“看这情形,他们最初学剑之时,似是同出一师,但后来却有了不同的师父,东方亮学的更精,西门岩懂得太极剑法则似更多,这是什么道理?”他毕竟是太极剑法的大行家,虽然不是猜得全中,亦已是八、九不离十了。原来东方亮和西门燕的太极剑法都是西门燕的母亲教的,但那日东方亮和牟一羽一交手之时所使的那几招,却是他与蓝玉京比剑时自己参悟出来的。
以牟一羽在剑法上的造诣,本来不难在十招之内将她打败。但因好奇心起,特地让她打成一个平手局面。十数招一过,另一个令得牟一羽更加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一交上手,就觉得西门燕的“剑势”似乎颇为熟悉,此时蓦然一省,这不就是父亲教给自己的剑法吗?
牟一羽的父亲在太极剑法上是自成一家的,和无相、无色都不相同。武当派一众弟子之中,得他父亲剑法中的奥妙的,就只他一人而己。为什么四门燕也好像深悉呢?她当然不可能是跟他的父亲学的,这可令得牟一羽百思莫得其解。
西门燕似乎亦已发觉自己的形势不妙,唰唰唰连环三剑,拼命抢攻,剑势宛如波浪,划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弧形,刚中寓柔,有六七分太极剑法,又不全是太极剑法,饶是牟一羽见多识广,一时间也看不透她这剑势是怎样变化出来的。
原来西门燕尚在襁褓之中,父亲已经去世,因此她的剑法主要是跟母亲学的,但她父亲遗留下来的剑谱,她在年纪稍长之后,也曾拿来自学,有不懂得地方,就求母亲指点,父亲的剑法名为惊涛剑法,是属于阳刚一路的,她的母亲虽然懂得,却是未能洞悉其中奥妙,只阴她是西门家的女儿,不能不让她继承家学。这么一来,她的剑法虽然兼具两家之长,却还是以太极剑法为主。
现在她所用的一路剑法,就是把太极剑法“溶”入惊涛剑法之中的,那些变化,一大半是她母亲所创,一小半是她顺着剑势自己练出的。
牟一羽若出全力,自是不难将她击败,但因好奇心起,不愿依仗功力取胜,只在剑法上与她较量,西门Z燕那些“古怪”的招数,他在急切间难以破解,倒是给她杀得有点手忙脚乱了。
西门燕得势不饶人,又是连环三招,急速抢攻,牟一羽心道:“她试用新招。我何不也试用新招?”剑势缓缓削出,弧圈好似波纹似的平铺开去,说也奇怪,这样缓慢的剑势却把西门燕的急攻化解了。
这一下连牟一羽也是始料之所不及,原来这一招名为“卧听松涛”,乃是他的父亲近年所创的剑法、他还未学得到家的,只因这一招以剑理而论,是最适宜于化解对方的连环剑招的,他对冒险拿来一试.心里本来还在打算。若是抵挡不住,就用内力震飞西门燕的剑的,谁知无须运引内力,已是能够化解。
西门燕攻势受挫,自知父亲的剑法练得还未到家,只好又再变回得自母亲听授的太极剑法了。牟一羽一招得手,也就不断的用新招来试探她。
这一试探,登时又获得一个新的发现,他若是用父亲近年所创的剑法,西门燕就不知如何应付,但若是用父亲在三十岁以前的剑法,亦即是他现在已经学到了手能够运用得非常纯熟的剑法的话,西门燕却反而能用同样的剑法应付。
牟一羽奇怪之极,“这种现象,若依常理来说,只有一种解释,她是爹爹三十岁以前所收的弟子。”但当然这是绝不可能的事,他的父亲今年已有五十多岁,二十岁的时候,西门燕还没出生。
不错,另外还有一个“可能”,西门班的父母在二十多年之前,曾经跟他的父亲练过剑法,但这个“可能”其实也还不能成立的。西门燕的父母是鼎鼎大名的绿林人物。而且和他的父亲是同一辈,又怎能做他父奈的弟子?偶继切磋或有可能,但西门燕使出来的太极剑法,可绝不是只凭偶然的切磋就能够练成功的啊。
牟一羽百思不得其解,隐隐觉得其中隐藏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秘密。
西门燕所懂得的太极剑法都已在他面前施展了,他也无须再试探下去了。他卖个破绽,让西门燕的招数使老,一个斜斜划出的剑圈,登时把西门燕的剑势都封住了。“当”的一声。西门燕的剑脱手坠地,牟一羽的剑尖指到了她咽喉。
西门燕闭上眼睛,喝道:“有胆你就杀了我,妈妈不给我报仇,表哥也会给我报仇的!”
她口里是这么说,心里其实是十分害怕,那明晃晃的剑尖,贴近她咽喉,她不敢张开眼睛,已是准备闭目受死了。
过了一会,她忽然感觉剑气好像没有那么冷森森的了,而且好似动也不动,那种异样的寂静令她不由自己的张开了眼睛。
张开眼睛,她不禁又奇怪,又是害羞,又是气恼!只见牟一羽的剑尖垂下,一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几乎是贴近了来凝视她的粉脸!
牟一羽凝视她的粉脸,记忆却回到许多年前。
他的母亲已经病了三个月,就快过年了,他的父亲还未回家。
他虽然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大孩子,对大人的事也懂得一些了。父亲的秘密他也略有所知,有些是从下人的窃窃私议中偷听到的,在些是从母亲对父亲的“数说”中偷听到的。
他在母亲的病榻前不由得气愤说道:“爹爹准是又给那个不要脸的女人迷着了!”
母亲道:“不要骂你爹,也不要骂那女人,她并不是不要脸的野女人!”
他大为不平,立即说道:“妈,你的心肠也未免太好了,那个不放爹爹回家的女人,分明是个人所共愤的淫贱女人,你还要替她辩护。”
他母亲道:“淫贱?是谁说她淫贱的?”
“你不要追究是谁告诉我的,总之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哦,你知道是谁?”
“江湖上有名的毒妇,外号‘青蜂’的常五娘。”
妈妈叹了口气,“如果是青蜂常五娘那倒好了。”
他吃了一惊,说道:“那女人比常娘更毒?”
他母亲道:“不,她是个气质高贵的女人,有才有貌,武艺也高,样样都胜于我。”
“妈,我可不相信还有比你更好的女人。”
妈妈苦笑道:“在你的心目中,我是世上最好的女人。但我对那女人的好处还说得不够呢,她不只是样样都胜于我,而且是远胜于我!”
他疑惑不已,说道:“妈,你也太长敌人志气了,但我还是不懂你刚才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你不懂吗?你的爹爹是不会喜欢像常五娘那样的女人,即使有过孽缘,那也不过逢场作戏而已。所以,如果那女是常五娘的话,我倒放心了,因为她是不能令你的爹爹一直迷恋她的。”母亲说道。
他这才懂得妈妈的意思,说道:“那么爹爹准是真正喜欢那个女人了?”
母亲避而不答,只道:“你爹也是真正喜欢我的。”
“那就是爹爹的不对了,爹爹有大侠之名,怎么可以这样三心二意?”
“不要怪你爹,也不要怪那女人,这是,这是……唉,也不能说是孽缘,只能说是命运。”
“那女人是谁?”
“别去管你爹的事,你爹,其实他、他的心也是够苦的。”
当时他对母亲说的话是一点都不懂的,现在他凝视西门燕的粉脸,却是忽然如有所悟了。
他和西门燕不过是刚刚相识,但眼前的西门燕却好像是她早已熟悉的人!
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他凝视西门燕的粉脸,蓦地心中一动:“莫非那个女人就是她的母亲?”
西门燕的母亲殷明珠出身武林世家,年轻时曾被誉为“武林第一美人”,下嫁西门牧,又变成了绿林盟主的夫人,气度高华,才色双绝,直到如今,还是为人津津乐道。
她具备的这些条件,她所拥有的“特殊身份”,岂不正是和他母亲所说的“那个女人”相符?
但他却又怎敢想象“那个女人”就是西门燕的母亲?
是耶?非耶?真乎?假乎?他不禁如坠五里雾中,但感一片迷茫了。
西门燕睁开眼睛,见牟一羽手中的剑垂下,脸上则是一副着迷的神气,定睛看她,她不禁又气又怒,啪的就是一记耳光打去。
武功高明之士碰上突如其来的袭击,本能就会躲闪,但饶他躲闪得快,也还是着了一下。不过,不是被打在脸上,而是手中的剑被她打落了。
“你要杀就杀,干嘛欺负我?”西门燕斥道。
牟一羽道:“咦,我几时欺负你了?你有一个奢遮的母亲,我又怎敢欺负你?”
西门燕一想,他只是定了神的看着自己,可并没有什么侮辱的举动,心里想道:“看来他倒好像真的只是为我的容貌着迷。”少女总是喜欢别人欣赏自己的容貌的,不觉气就消了,说道:“你知道就好。”
牟一羽斜身跃出,脚尖一挑,把西门燕那柄剑挑起来,跟着抬回自己的剑。
西门燕怔了一怔,喝道:“你想……”
“怎样”两字未曾出口,只听得牟一羽已在说道:“我打落的剑,你也打落我的剑,可说刚好打成平手。用不着再比了吧?”
西门燕明知他是有意讨好自己才这样说的,但面子得以保全,也是禁不住心中欢喜,便道:“其实你的剑法是比我高明一点的,不过,比起我的表哥,你还是差一点儿。好,剑已比过了,这就请吧。”
牟一羽道:“你请我上哪儿?”
西门燕道:“你的小师妹已经走了许久了,你不要赶紧去追上她么?”
牟一羽道:“哦,原来你是请我走呀!”
西门燕道:“当然是了,难道我还要把你留下不成。”
牟一羽道:“喂,你别忙着走,你不要我留下,我可要你留下呢!”
他话犹未了,倏地已是一跃而前,抓住了西门燕的手腕。
西门燕吃一惊道:“你,你干嘛……”
牟一羽不答,把她拉到了潭边,山谷中的寒潭,水平如镜,照出了他们的影子。
牟一羽道:“你仔细看!”
西门燕道:“看你的影子?”
牟一羽道:“看我的影子,也看你的影子。咱们是不是有点相似?”
西门燕不觉也咦了一声,说道:“真的好像有点相似,那又怎样?”
牟一羽忽道:“你的相貌是像爹爹还是像妈妈?”
西门燕道:“你问这个做甚?”
牟一羽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要知道。”
西门燕心想,或许这就是他刚才凝视我的原因了。说道:“亲友说我像妈妈,但妈妈却说我像爸爸多一些,只可惜爸爸去世的时候,我还在妈妈的怀里吃奶。爹爹的相貌如何,我根本就不知道。”
牟一羽道:“我没有见过你爹,也没有见过你妈,但依我想来,你还是像妈妈多些。”
西门燕好奇心起,问道:“你为何这样说?”
牵一羽道:“你的妈妈是武林第一美人,人所共知。”
西门燕笑道:“你这张嘴也倒是很会说话,绕个弯儿给我脸上贴金。但你又说咱们相貌相似,那岂不等于也是自己捧自己了。”
牟一羽道:“可惜我只和你有几分相似,不过我的爹爹年轻时候倒也是曾经有过美男子之称的。”
西门燕笑道:“不用说你是像你爹爹多一些了。”
牟一羽笑而不答,心里则在想道:“只怕你也是像父亲多些。”
西门燕思疑不定,说道:“牟一羽,你这番做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牵一羽模仿她的腔调反问:“什么意思?”西门燕道:“好端端的你为什么拉我在寒潭照影,又和我说这些风言风语,我可不相信你这是孩子气的胡闹”。
牟一羽道:“当然不是胡闹,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咱们确是有几分相似了的,对么?”
西门燕道:“你就是要让我知道这一点,我知道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不是对我有好处,是对你有好处。”
“这更奇了,对我又能有什么好处?”
“你冒充我的妹妹,一定有人相信。”
“我干嘛要冒充你的妹妹?”
“这样你就可以跟我前往辽东,用不着避男女之嫌。”
“因何我要跟你前往辽东?”
“你不是要找你的表哥吗?”
“你知道我的表哥是在辽东?”
“你不必管我怎会知道,总之我不是骗你!”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牟一羽道:“我若存心骗你,教我身败名裂,在武林无立足之地,在人前也抬不起头来!”
假如他只是罚誓“教我不得好死”之类,西门燕或许不会相信,但罚到这样的重誓,西门燕可不敢不信他是具有诚意了。要知少林武当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他以一大门派的掌门之子,那是没有什么耻辱比身败名裂,在武林无立足之地更大的了。一个人到了“不能在人前抬起头来”的地步,不是比死更加可怕么?
西门燕呆了片刻,说道:“你和我的表哥是有过节的,因何你要帮我的忙?”
牟一羽道:“只是为了报答令堂对我的赏识,我虽不敢谬托知己,却是不无知己之感。”
西门燕半信半疑,说道:“只因为我妈妈称赞过你,你就愿意这样委屈自己?”要知牟一羽帮她去找表哥,那也等于是牟一羽去向他的表哥求和了。
牟一羽忽地问道:“你的妈妈对你的表哥是不是很好?”
西门燕道:“当然是了,我没有兄弟,妈妈当他好像亲生儿子一般。”说到此处,蓦地省起,笑道:“妈妈和你素不相识,她却那么样的夸赞你,听她的口气,她对你似乎比对我的表哥更好了。”
牟一羽道:“是呀,所以我非得报答令堂的赏识不可,你和你的表哥是她最疼爱的人,我还能够计较东方亮与我的过节么?”
西门燕本来就是个性情特别,喜怒无常,好恶随心的人。她做的事往往也是出于情理之外的,换了别的人,多半不会相信牟一羽的解释,但她见牟一羽说得这么诚恳,却是不禁又多几分相信了。
牟一羽见她沉吟不语,笑问:“你在想些什么,还不相信我么?”
西门燕道:“不是不相信你,但我不能和你一起前往辽东,你可以把表哥的下落告诉我么??
牟一羽道:“我也是要到了辽东方能打听得到的,为什么你不能跟我一起?”
西门燕道:“没什么,我只是不想。”
牟一羽似笑非笑说道:“是不是怕你表哥妒忌?”
西门燕脸上一红,说道:“你管不着!”
牟一羽忽道:“你的表哥也真可恶!”
西门燕怒道:“你凭什么说表哥可恶?”
牟一羽道:“你说不是吗?他有你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表妹,竟然故意装作不懂你的心意,对你不理不睬,甚至对蓝水灵还要比对你好些,亏你能够忍受。哼,如果换了是我……”
西门燕道:“你怎么样?”
牟一羽道:“对不住,我说溜了嘴,再说下去,就变成挑拨了。你自己想吧。”
西门燕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不错,我也应该气一气他,他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去吧。”
牟一羽道:“妹妹,你想通了?好,咱们这就走吧!”
西门燕嗔道:“谁是你的妹妹?”
牟一羽笑道:“你呀,你忘记了咱们是要冒充兄妹的么?如果平时不是这么称呼,一不小心,在人前就会露出破绽。”
他口里这么说,心里可想道:“但愿她不是我的妹妹就好了,但看来她的母亲多半就是那个女人,只怕我不想做她的哥哥也不成。”思念及此,不禁心中苦笑,脸上一片迷惘!
西门燕与他并肩同行,发觉他一脸茫然的神气,不觉有点奇怪,说道:“怎的你好像心神不属的模样,是在记挂你的小师妹么?”
牟一羽当然不能够把真正的原因告诉她,将错就错,说道:“她独自回山,我的确有点放心不下,不过,在见到你之后,我就放心了。”
西门燕诧道:“为什么?”
牟一羽道:“你又聪明,又能干,年纪虽然比她长不了多少,江湖的阅历可比她多得太多。这几个月来,她都是跟着你的,她有你这样一位好老师,我当然不用担心她了。”
西门燕道:“你倒真是会哄人欢喜,我倒有一事想要问你,因何你叫她小师妹,她却称你为小师叔?”
牟一羽道:“论辈份,我是比她长一辈,但论年纪,也比她大不了几岁,我打算请爹爹收她为徒。”
西门燕道:“你爹爹肯吗?在别的门派,辈份可是不能随便改的。”
牟一羽道:“我爹和我一样,都是不拘小节的。”
西门燕道:“俗语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应该说是你和你爹一样才对。”
牟一羽道:“多谢指教,但说话必须想过才说,也未免太拘束了。”
西门燕道:“啊!对了,这正是你的不拘小节之处。”
她看了牟一羽一眼,忽道:“你知不知道,你在想事情的时候,那模样,那模样……”
牟一羽道:“很难看,是吗?”
西门燕道:“不,很有趣。”说罢,噗嗤一笑。
牟一羽道:“你笑得这样古怪,定必有因?”
西门燕笑道:“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个原因,就是因为你的模样有趣呀!”
真正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有趣”,而是因为她想起了她的母亲。“妈妈常常莫名其妙的好像在想什么,她沉思的时候,眉头轻皱,眼睛望着远方,模样简直就和牟一羽一模一样。”想至此处,忽地又生出另一个更奇怪的感觉:“不仅神气相似,在他的脸上,似乎还可以看出妈妈的影子。”正是:
寒潭照影惊相似,脸上神情更可疑。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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