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霹雳刀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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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艺高登舟

惜花小筑主人,正是三大淫魔之首,有收集美丽女人的恶名。

只要让他看中,他一定会设法弄到手才干休,美丽的大闺女固然好,艳绝人间的荡妇尤物他也要。

惜花小筑在何处?人言人殊,但谁也不知道究竟座落在何处。

主人绰号叫花花太保,姓陈,陈忠,在江湖走动行踪如谜,但现身时必定以本来面目出现,少不了身边经常有不少英俊美貌的男女从人。

他有件值得称道的事,就是从不戕害到手的女人,不论是用何种手段弄到的,玩腻了好来好去,赏一笔金珠把女人打发走,所以,他的居处称做惜花小筑。

因此有些女人为了自己的名节,隐忍受辱的事不敢张扬,而一些荡妇淫娃,事后依然不时找他投怀送抱。

范、姜两人又急又怒,带了爪牙向府城飞赶。

报信的两侍女,并没说出许彦方也在岳麓宾馆现身的事,因此温飞燕与尤瑶凤不理会两位姑娘的死活,仍在孙家大院调派人手大举搜山。

姜士杰跑得飞快,一行二十余位男女,其中包括神鹰八卫,拚老命撒腿狂奔。

二十余里用全力狂奔,真够他们受的,奔了二十里左右,一个个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

大道在一处坡脚转向,转向处突然出现一个红光满面,挟了方便铲的中年大和尚。

“南天阿弥陀佛!”大和尚流里流气地支铲念佛号,一点也没有敬佛的庄严神情:“呵呵呵!诸位施主好好喘息片刻,以恢复体力,贫僧有事与诸位商量。”

姜士杰是个霹雳火,乃妹被淫魔掳走,已经五内如焚,那受得了大和尚的恶意拦路态度呢?

“滚开!”他怒吼,直冲而上,离火神功骤聚右臂,猛地向前虚空一抓,向外一挥。

六阳魔爪,急怒中用上了可怕的绝学。

大和尚哈哈狂笑,倒飞腾两匝后空翻远出三丈外,双手握铲助势,姿势轻灵美妙,轻功之佳,把以鹰翔轻功傲世的姜少谷主吓了一跳。

爪劲可及一丈左右,热流荡漾,劲气锐啸,却没沾上大和尚任何部位,大和尚大概知道他的爪功厉害,爪一伸便身形齐动,一爪无功。

神鹰八卫两面齐进,左右包抄。

扮随从的昊天一笔明豪一声长啸,从少谷主身侧电射而出。

“他是淫僧欢喜禅师普化!”昊天一笔及时向八卫提警告:“小心他的接引灵香!”

接引灵香,江湖最厉害的十种迷香之一。

惜花小筑主人花花太保的王者之香,也名列其中之一。

一般的迷香必须嗅入不少之后才生效用,但这十种迷香据说入鼻即昏,而且一丝入鼻,水泼不醒,如无独门解药施救,需一个对时才能更醒,十分歹毒厉害。

昊天一笔是老江湖,已看出大和尚的身分,假使叫晚一刹那,冲进的姜少谷主必定遭殃,奔跑太急,岂能不急剧呼吸。

欢喜禅师已在倒飞时,暗中洒出了引灵香,一听对方叫破了身分,知道接引灵香无功,不再停留,发出一阵狂笑,飞掠而走。

昊天一笔怎敢跟踪穷追?急急向侧飞跃,脱出接引灵香可能控制的威力圈,先恢复呼吸再说。

神鹰八卫更不敢追赶,屏住呼吸过久怎受得了?

后面半里地,范世超与十余名男女正飞步赶来。

欢喜禅师还在二十步外支铲而立,仰天狂笑。

“姜少谷主,你给我听清楚。”淫僧笑着说,声如沉雷:“你如果能把璿玑城的漂亮女人,骗往落屋湖东面的雁洲,贫僧负责向花花太保,讨回你的妹子作为交换条件,阁下同意吗?”

姜少谷主很得几乎咬碎了钢牙,悄然打出八方堵截的手势。

“和尚,咱们好好谈谈。”他强忍焚天的怒火,一面调和呼吸,一面向前沉着地接近。

阳光满湖,风从湖上向山区轻吹,接引灵香如不沉落,也被风吹走了,所以他敢从路上接近。

他也是用迷香的行家,他的七步断魂镖所泄放的七步大崩香,威力并不比接引灵香差多少,知道迷香在某种情况下有效。

迷香的药物性质相差不远,不像毒药千奇百怪性质各异。

七步大崩香的解药虽则不可能完全克制接引灵香,当少有部分功能可派用场,这也是他有恃无恐的另一原因,知道对方的底细便可预先提防了。

“哈哈!你真该和贫僧谈谈,不过,目前你人多,还不是时候。记住,把璿玑城的漂亮女人引到雁洲,佛爷保证把你的妹子,原封不动璧还,再见……哈哈……”

在两侧的人抄近的前一刹那,淫僧狂笑着如飞而遁,穿林入伏快速无比,片刻便消失在山林深处形影俱消,轻功并不比姜少谷主差多少。

追不上淫僧,姜少谷主立即与范少庄主会合。

在消息灵通方面,范少谷主要棋高一着,一个黑道豪霸有许多黑道朋友可用,当然比邪道魁首灵通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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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康府城并不怎么繁荣,本身背倚庐山,前面临湖,没有广大的腹地生产丰富的物质,只能算是湖滨必经的一座城而已。

往来的船基多,但至少有一半船只不靠岸,要撤查往来的岔眼人物,还真不容易。有些船泊靠码头,片刻随即启程,事前又无预兆,怎么查?

有时候,光靠江湖混混不一定有效,反而需向一些民众或妇孺找线索,这些人很可能凑巧目击到某些怪事,或者某件怪事发生时,他们恰好在现场附近。

比方说,光天化日之下,从旅客皆已离店的岳麓宾馆,把两个小姑娘扛在肩上带走,不管是从屋上或屋下撤离,店附近的街巷,岂能空阒无人?必定有人目击可疑的事物。

就算计划周详,店后的小街小巷安排有接应的人,也必须事先准备运人的工具,大白天扛着两个女人在大街小巷走动,这不是老江湖的做法,会引起大骚动惊动街坊。

大街小巷可能有人见过运人的工具,轿子、手推车,或者挑着的竹箩、油篓……

许彦方就是在大街小巷中,找到了线索,再进一步查出可疑的人撤走的去向。

出城沿小径绕湖滨而走,五六里便是德星湖。

其实,这一段湖面,统称为德星湖。湖形成的湖湾,水草繁茂,竹木丛生,芦苇密密麻麻,本地人称为落星湾。

湖中那座高出水面五六丈,周围百余步,上面遍生竹木的巨石,就是有名的落星石,也称德星石。

南康的附廓星子县,县名的出典就在这座落星石上。

至于这座石是否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落星,从来也没有人花工夫去考查求证真伪,反正石称落星,湖也叫落星湖,自古以来就如此称谓,谁有闲工夫去考证?

这里也是船避风的湖湾,在金陵造反的侯景船队在这里覆没,后来孟太后的船也在这里翻覆而获救。地虽偏僻,却是有名的历史要地。

往南一带湖滨,都是些零零落落的小渔村,渔民普遍地贫困,因此从不引人注意。

近午时分,许彦方出现在湾底的一座小村中。

这是一座仅有十余户人家的小渔村,湖滨泊了十余艘渔舟,湾中也停泊有几艘像是客船或货般的中型船只,静悄悄地罕见有人在船上走动。

他虽然穿了村夫装,青灰色的短外衣一看便知是穷汉,但人却出色,褴褛的衣着,掩不住他流露在外的气概,一看便知他不属于附近渔村的人。

最外侧近湖滨的一座小院式房屋,向湖的一面,居然建了一座竹造小楼,大概是预防水涨,所以基架离地四尺左右,颇为雅致脱俗。

屋前另有一座棚,大仅丈余见方,设有竹桌竹椅,坐在里面品茗观赏湖景,太美了。房门紧闭,外棚却有一位老渔夫在品茗。

这一带的渔舟,通常傍晚出湖,夜间垂钓下网,天没亮带了渔货在府城与鱼牙子打交道,破晓时分驶回睡觉,午后才起床整理渔具。

因此渔村的上午,平静得像是空村,只有一些家畜家禽活动,偶而也看到妇孺进出,静悄悄像是与世隔绝了。

许彦方拾竹级而上,进入外棚。

“早啊!老伯。”他含笑打招呼:“今年湖水满,鱼肥虾壮,收获不错吧?”

老渔夫抬起布满风霜的脸,用看过太多世俗已不带感情的老眼,平静地扫视他全身。

“坐。”老渔夫指指对面的竹椅示意:“还过得去,想靠打渔发财当然不可能,年轻人,你想发财?”

想发财的意思很明显,老渔夫以手势帮助他了解,指指湖中的一艘双桅客船。

“船上有财吗?”他落坐,取过一只景德镇出品的细磁茶杯自己斟茶。

“你认为有吗?”老渔夫死板板地问。

“猜不着,估计船上有没有财,那是水贼们的专业功夫,小可这方面外行。同样地,船上的人是否打主意到岸上来发财,小可也猜不透,呵呵!老伯应该知道。”

“老朽应该知道吗?”

“是的,因为约一个时辰之前,也许一个半时辰,有人从这里借渔舟带了货担登船。”

“唔!有这么一回事,你是……”

“小可是一步步求证,跑了不少冤枉路,再三被诱往错误方向,最后总算正确无误找到此地来的,老伯不希望小可就此走回头路吧?”

“我是问你的来意。”

“讨回所要的人。”

“人与你有何亲故?”

“反正有就是了。”

“讨回的本钱够吗?”

“还不知道。”

“你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些什么人?”

“三个月前,小可为了搜集证据,曾经在芜湖逗留过一段时日,曾经见过这艘船。”

他指指那艘客船:“也花了一些工夫,概略地知道一些消息,由于与小可无关,所以小可不再浪费时间,小可不是好管闲事的人。”

“你知道的消息是……”

“有不少风流猎艳者,结伙同游享尽人间艳福,以花花太保陈忠为首,沿途做下许多丧德败行的勾当。小可知道这些人武功出类拔萃,财力雄厚,天不怕地不怕,聚在一起实力足以惊世骇俗。”

“可是,飞扬山庄与回鹰谷的实力,是十分令人畏惧的,对面璿玑城的声威,更是令人不寒面悚,诸位的实力,是不是嫌单薄了些?招惹这些号令江湖的……”

“年轻人,你也未免太高估了这些号令江湖的豪霸了。”老渔夫抢着说:“你要知道,他们所倚仗的只是人多而已,人多缺点也多,一万头羊,也奈何不了一头猛虎。

“你所说的这些豪霸,他们的声威对咱们这种人,没有什么真正的威胁,咱们就敢招惹他们,他们未必能在虎口中拔牙。”

“也许你们真有惊世的实力……”

“你不信?”

“有一点。”

“你要试?”

“不试怎知。”

“哦!你是飞扬山庄的人?”

“不是。”

“回鹰谷的?”

“也不是。”

“那你……”

“那两位姑娘是我的人。”他语气坚定有力。

“什么!你是……”

“我要把她们带回去。”他信心十足地说。

“就这么简单?”老渔夫冒火地问。

“对,就这么简单。”

“好个不知死活的年轻人。”

“夸奖夸奖,如果我所料不差,沿途我留下了线索,回鹰谷与飞扬山庄的人,约半个时辰后,定可找到此地来。小可不希望与他们缠夹不清,早些把事办妥,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老伯,可以将人让小可带走吗?”

“老夫也要试试。”

“试什么?”

“试你的本钱是否充足。”

“也好。”

“话先交代,老夫只是试,没附带任何承诺。本来,我们的人发现最多最美的女人,是璿玑城的一群尤物,极对我们的胃口,可惜这两天她们不在府城,所以鱼抓不着,先抓两只小虾再说,聊胜于无。如果老夫试出你的本钱够,他们是否肯把小虾让你带走,老夫就不知道了。”

“事实如此,老伯作不了主,小可谅解。”

“你知道老天是谁?”

“红尘魔尊公羊化宇,昔年的章台公子。”

“你呢?”

“风尘浪子许彦方。”

“哦!原来你就是风尘浪子!论胆气,你比浊世浪子壮一百倍,那小子被花花太保的侍女擒住,便乖乖叩头投降,说出一大堆在府城作威作福的美女姓名,作为换命的条件,而且愿任前驱,希望够留在咱们身边沾咱们的光。他恨死了你,你今后可得小心,这家伙阴险诡诈,能屈能伸,厉害得很呢!”红尘魔尊摆出伪善面孔叮咛。

“我知道他阴狠,一直就在防着他。”

“喂!你们哪一位出来试呀!”红尘魔尊向紧闭的竹门叫:“总不能让我这辈分高的一代魔尊,与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拼命吧?”

“来了来了。”门内传出娇滴滴的语音,竹门启处,踱出一个浑身火红的三十岁左右艳妇,美得令人目眩,笑容销魂荡魄:“笨鸟先飞,当然由我先试啦!”

“呵呵!大名鼎鼎的火凤申凤姑如果是笨鸟,这世间岂不成了麻雀世界啦?”许彦方大笑而起:“我想,你是来找华阳夫人的,她母女进庐山去了,物以类聚,你大概想把她们拉上船,同样是花中魁首,其乐无穷。你有一把着名的烈焰剑,吹毛可断,我就借用公羊前辈的如意鞭,前辈舍得吗?”

红尘魔尊身上空无一物,他居然知道藏有如意鞭。老色魔一掀衫尾,从腰间如出一根拇指粗,长约三尺的晶莹半透明怪索,往竹桌上一放。

“烈焰剑是武林十大名剑之首,无坚不摧,断金切玉。我这根蛟筋如意鞭虽然宝刃难伤,但烈焰剑一定可以留下一两分深的创痕。小子,你可不要损伤了老夫的神刃,内力不够就不要逞能硬碰,知道吗?”

“你既然那么小器,不借也罢。”许彦方不取鞭,往下面长满短草的湖岸一跳:“用腰带的威力,并不比你的如意鞭差多少,申姑娘,来试啦!”

“这小子一定疯了。”红尘魔尊摇头苦笑:“要不就是活得不耐烦了,怎能用布腰带与烈焰剑拼老命?”

江湖人使用的腰带,用途甚广,长有八尺甚至一尺,平时缠在腰间当腰带用,必要时可作兵刃,爬墙、上树、跳荡、绑人……用途相当广泛。

他解下腰带,折成双股,便成了四尺长的布带,运用时重量加倍,便于挥抽。

火凤申凤姑本来就对他大有好感,风骚的淫妇对他这种大男人,有如苍蝇见血。华阳夫人母女也是这一类人,所以一见面便计算他。

可是,一看他竟然用腰带作兵刃,不由火起,对他的好感大打折扣。

“我要把你整治得哭爹叫娘。”火凤粗野地怒叫:“你敢小看我火凤,我要让你后悔八辈子,可恶。”

“不要说大话。”许彦方笑吟吟地拂动腰带:“在芜湖我就知道你们的底细,没有两把刷子,我敢追来向你们讨人呀?我本来就小看你,你以为你是谁呀?瑶池西王母?少臭美了,你……”

火凤银牙一咬,拔剑往下跳。

这是一把罕见的宝剑,晶光四射,耀目生光,剑身用奇异的火红色油彩,绘上跳跃吞吐的火焰图案。

也可能是蚀绘的,剑一动,似乎火焰涌腾,令人目眩,彷佛火焰扑面而来,可收到震慑人心的功效。

火凤的轻功极为高明,含怒飞扑,身剑合一,真像一头火凤凰,喷出烈焰狂猛地下搏,火焰罩住了下面的许彦方,扑势空前猛烈,彻骨的剑身狂泻,无可克当。

许彦方的身躯突然缩小了下挫、仆地、前滑。

危机间不容发,他不退反进,出其不意从凌空下击的剑山下脱出。

火凤一扑落空,反应奇快地飘落,转身……

晚了一刹那,许彦方身形向上翻转,手中对折的腰带破空贴地射出,全长八尺,加上手臂的长度,带尾恰好缠住了火凤右脚踝,猛地一带。

“哎……”刚转过身形的火凤仰面被拖倒,前滑。

许彦方一声长啸,飞射而起。

“砰……哢勒……”暴警声震耳。

他像一头大牯牛,飞撞两丈外的竹屋,竹编的墙崩塌,全屋摇摇,屋顶跟着下塌。

变化太快,目不暇接。

火凤被拖倒的同一瞬间,竹门内抢出两男两女,四个人八双手,同时发射暗器,向地上的许彦方集中攒射,急如暴雨,同时向下跳。

同一瞬间,红尘魔尊飞跃而起,手中有如意鞭,随在暗器之后向下猛扑。

同一刹那,许彦方已飞起、撞屋。

假使他站起擒捉火凤,后果不堪设想。

“这小子好奸!”身在半空的红尘魔尊怪叫,身形疾落,半空中已无法折向往回跳了。

竹屋崩塌,许彦方却失了踪,似乎被埋在塌屋下了,在场的六个一等一的高手,都没看到他出来。

竹屋后面的小院内,也抢出四个男女,可知也没看到许彦方出来。

“他被活埋在里面了!”狼狈爬起的火凤急叫:“可惜!快把他挖出来,也许死不了……”

“他走了。”红尘魔尊苦笑:“你以为他是笨蛋?咱们都栽了,栽在一个名列二三流的小辈手中。”

“他走了?”火凤拒绝相信。

“没错。”红尘魔尊斩钉截铁地说。

“可是……”

“他没有走的理由,是吗?”

“是啊!他并没施展……”

“他的人来了,这些人比他所估料的来得快,所以他趁机溜走,这些人据浊世浪子说,是他的对头。”红尘魔尊向东北角一指:“看,这不是来了吗?”

果然不错,由罗嫂领先,领着回鹰谷与飞扬山庄的人,浩浩荡荡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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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船拖带了两艘小艇,船上有了动静,先出来几个驾舵的大汉,接下二十余位男女,其中有浊世浪子,艇箭似的向湖岸急驶。

舵靠岸,回鹰谷的人也到了。

最先奔到的罗嫂与昊天一笔,是姜少谷主的得力保镖,是谷主魔鹰姜天翔的忠心耿耿随从,是随谷主打天下的老江湖。

一看到老渔夫装扮的红尘魔尊,以及威风凛凛跳登湖岸的花花太保,不由倒抽一口凉气,脚下一慢,脸色冷灰。

“果然是他们!”昊天一笔惊骇地叫。

“你还以为我走眼吗?”罗嫂倒还沉得佐气,当她看到水芙蓉缎花时,便知道宾馆劫美的人是惜花小筑的主人花花太保了。

但闻警赶来的昊天一笔,却以为她看走了眼,惜花小筑的主人固然声威赫赫,但实力不可能超越回鹰谷,岂敢胆大包天,与回鹰谷为敌?

花花太保与回鹰谷主,是同一代的老一辈名人,但红尘魔尊的辈分,却又比两人高一辈,早年的章台公子在江湖称雄道霸时,回鹰谷主还刚出道,还没有江湖地位,连魔鹰的绰号也没混到手呢。

双方人数相当,迅快地列阵面面相对。

范少庄主的江湖经验,比姜少谷主丰富,但姜少谷天性情火暴,傲慢自大目无余子,所以成了主事人,范少庄主只权充副手。

两人并肩一站,气涌如山,初生之犊不怕虎,他俩的胆气就比昊天一笔强烈多多。

“喝!来了这么一大群羊,还蛮像一回事呢!”花花太保在四位男女随从的簇拥下,上前用嘲弄的口吻道:“喂!你们气势汹汹,横眉怒目,强盗又不像强盗!暴民又不像暴民,干嘛啦?你两个小辈,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就是花花太保陈忠?”姜少谷主厉声问。

“没错,就是我。”花花太保傲然地说:“江湖道上稍有头脸的人,都知道我花花太保陈忠。”

“算起来,你是前辈。”

“小孩子,你没弄错吧?”花花太保把小孩子三个字说得特别刺耳:“江湖无辈,武林无岁,你可把我叫老了,我还要好好地、尽情地享受人生呢?一旦成了老头子前辈,那就心有余而力不足等死啦!”

“我问你,你是个有担当的人吗?”

“哈哈!小孩子,你又在说外行话了。”

“你……”

“所谓有担当,那只是一种见仁见智的无聊看法。担当与否,该是依财、事、地、人等等条件的权宜作为。比方说,你在大街上走,有位仁兄吐了你一脸口水,但阁下失手一拳把他打死了,四下无人。但无巧不巧地来了一位巡捕公爷,一把揪住你的衣领,问你这人是谁杀死的,你怎么说?你有担当吗?”

歪人歪理,用来对付心高气傲自命不凡的年轻人,最为管用。

姜少谷主一怔,难以作答。

“不承认,你就没有担当,承认,有担当,但你得上法场抵命。”花花太保进一步逼迫:“说呀!小孩子,你也不小了,该有你的英雄主见呀!”

“胡说八道!不伦不类的比方。”姜少谷主脸一阵青一阵白。

“好,言归正传,你们来干什么?”

“你带了人,在岳麓宾馆拐走了舍妹……”

“且慢且慢!”花花太保又捉住他的痛脚:“这可是拐人劫持的严重指控,你不能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现在,我要求你提出人证、物证、赃证。人证方面,你的人不算数的,你有一千个目击证人也是枉然。”

“你……”

“你只都两条路可走,小孩子!”

“该死的!你……”

“其一,回去告诉你老爹,慢慢找人证、物证、赃证,再和我花花太保理论,大概一年半载可以着落啦!”花花太保故意耍他,不理会他暴跳如雷:“其二,强者有理,立即和在下拚命,你死我活之后再言其他。小孩子,你一定采取这一条路,是时候了,单挑或互相一拥而上,任你选,你有优先选择权,我听你的。”

这一阵子胡缠,把一谷一庄群雄激忿追来的气势,减弱了五成,不再激动,勇气自然减低了。

“哈哈哈……”花花太保这一面二十余位男女,发出刺耳的哗笑声。

成名人物对群殴不感兴趣,但拥有众多爪牙的领导人物却尽量避免单挑。个人英雄主义,在实力强大的豪霸们眼中不值一笑。

花花太保这群人,包括了江湖道上拔尖的好色之徒与荡妇淫娃,他们只是短暂性的组合,花花太保也只是暂时性的司令人而已。

所以,都想单挑以表现自己。

姜少谷主按理该下令群起而攻,可是双方人手相当,群攻只不过成为混战而已。

而且,在气势上姜少谷主这一面,显然弱了三两分,对方每个人都是往昔独来独往的高手名宿,单打独斗或许可以见机行事,混战很可能全得被对方留下了。

“我就挑你!”姜少谷主咬牙说,举步上前。

“我就陪你玩玩。”花花太保笑吟吟地独自上前:“拳剑暗器,你选。”

“那就来吧!”姜少谷主拍拍手,表明要用拳掌相搏,双掌一分,拉开马步。

“全南康府城的人,都知道你的六阳神功如何了得。”

花花太保掖妥长衫的下摆,立下门户:“料定你不敢用兵刃,我也正打算见识见识六阳神功是啥玩意,双方都如愿以偿,很好。”

姜少谷主早已神功默运,双掌逐渐变成火红色,浑身热流荡漾,用上了平生所学。

一声沉叱,他疾冲而上,双掌左虚右实,无畏地正面强攻。

对方已经知道武功的根柢,强攻或许有望,也由于急怒交加,情绪失去控制事极平常,出手便是致命绝着,也表现出年轻人大无畏的勇气与决心。

花花太保更是蓄劲以待,以免在朋友们面前丢脸,笑容乍敛,发出一声沉喝,内劲迸发,全力接招,沉马步不闪不避,双掌齐发,凶猛的内力山涌。

内劲首先接触,姜少谷主不是用双掌进功,招发一半便变换手法,左掌仍向前吐出,右掌变爪探入急抓,这才是以六阳神功驭发的最凶狠绝学。他老爹威震武林爪功中最可怕的六阳魔爪。

可是,花花太保的掌劲十分怪异,前面似乎形成一道特别强韧,特别黏稠的无形气墙,而且反震力出奇地猛烈。

炽热的六阳神功劲道不但无法推行,而且绵绵不绝地反震而回,掌劲一窒,爪也无法长驱抓入。

连声沉叱中,各展所学快速抢攻,两照面三冲错,各出十招以上,一沾即分谁也奈何不了谁,一连串气流迸爆以及双掌接实声急剧狂震,三丈内劲风激旋,热流四逸,好一场势均力敌的龙争虎斗。

令旁观的人心谅目眩,纷纷向外退离三丈外。

连一代老魔红尘魔尊,也对姜少谷主有了新的评价。

势均力敌,没有什么好看的。

火凤一直就用她那勾魂摄魄的水汪汪媚目,跟着范少庄主转,鬼女人愈看愈心荡。

“喂!小兄弟,你……”她向范少庄主伸手相招:“大概你就是什么玉面煞神范老黑的儿子,长得人模人样怪中看但不知是不是绣花枕头?来!别闲着,我火凤陪你练练,别让人失望。”

范少庄主那有心情陪她打情骂俏,一声怒啸,身形电射而出。

范家的轻功移影换形,为绝顶轻功中的一绝,速度之快无与伦比,人一动形消影失,眨眼间便近身幻现,一记大天星掌拍向火凤的印堂。

火凤一声轻笑,轻描淡写一掌硬接。

啪一声暴音,罡风四散。

两人先飞退丈外,再踉跄退了三步才稳下马步。

又是势均力敌,半斤八两。

姜少谷主与范少庄主,在己方的人中,由于有家传绝学根基深厚,所以武功是最高的两个。

昊天一笔与罗嫂,除了江湖经验与见识比主人丰富之外,真才实学却差了那么一分半分的。

两个最高明的人被缠住了的,而对方还有更高明的红尘魔尊,还有神功惊世的欢喜禅师普化和尚,还有……

昊天一笔心中叫苦,知道大势去矣!

“少谷主,不是拼命的时候,大小姐的事要紧。”昊天一笔不得不硬着头皮大叫:“咱们赶快去找鄱阳王尤城主,请他出面主持公道。”

姜少谷主并不真的糊涂,六阳神功克制不了花花太保的神奇怪功,攻了二三十招,徒劳无功,总算冷静下来了,随声虚攻两爪,疾退两丈。

“姓陈的,你尽管扮泼辣好了。”姜少谷主咬牙说。

“在下去找地主尤城主,他会向你讨公道的。”

“哈哈哈……”不远处的欢喜禅师支铲狂笑:“不要枉费心机,小辈,贫僧的前议仍然有效,只要你把璿玑城那些花不溜丢,又骚又浪又绝的大群美女,引到湾南的雁洲,陈施主一定把令妹原封不动璧还,机会千万不可错过。”

听口气就知道找尤城主毫无用处,这些淫魔正在打尤城主那些娇妻美妾爱女的主意呢!

“小辈,你给我记住。”花花太保的态度,已没有先前潇洒从容:“我等你,明天入夜之前,你如果不带鄱阳王来理论,或者把鄱阳王的女人带到雁洲,你将永远见不到你的妹妹了。”

“在下会比你想像的来得快。”姜少谷主恨声说:“范兄,咱们走!”

与火凤缠门得难解难分的范少庄主,立即撤招飞退。

“哈哈哈……”红尘魔尊一群男女,再次发出令人难堪的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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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一庄一谷的人含恨退走,花花太保有点不满。

“公羊前辈,为何不全留下他们?”花花太保心不甘情不愿地说:“所有的人,都在等你信号,你却像个局外人,更像一只老呆鸟。”

花花太保只是名义上的司令人,其实位高辈尊的红尘魔尊,才是事实上的主事。

“你不懂,小老弟。”红尘魔尊胸有成竹,哈哈怪笑:“咱们志在示威,让江湖上的大豪大霸,不要管咱们的闲事,便达到目的了。真要做得太绝,范老黑与姜老邪怎肯干休?尤其是范老黑,爪牙遍江湖,今后咱们将步步凶险,随时都得防备黑道混混们明枪暗箭,你希望有那一天吗?”

“这……”

“至于鄱阳王,反而好对付。”红尘魔尊得意洋洋:“这位王爷太富足了,美女也太多了,根本不愿再在江湖走动冒不必要的风险,全凭他那十路统领,百余名煞神撑场面,他不敢和咱们在江湖玩命。所以,咱们只要把他引出来,就成功了一大半,今后还有谁敢管咱们这些人的闲事,你懂了吗?”

“他会出来?一庄一谷的人请得动他?”

“把他的女人弄到十个八个,他就会出来了,这里是他的家门附近,他丢不起这个脸的。”

“唔!有道理。”

“你们还是回船去吧!老夫仍然留在岸上看风色,风尘浪子这小辈,很可能再来。”

“我等他好了。”花花太保信心十足地说:“一个三流胆小混混,还配劳动老前辈等他?”

“小老弟,如果你小看他,你会日子难过的。”红尘魔尊肯定地说:“八方风雨会南康,各路高手各展神通,而最引人注意的,却是这位三流胆小鬼风尘浪子,你以为你一定吃定了他?”

“哼!他……”

“算了算了,你们快上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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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姜少谷主一群人刚露面的同一期间,许彦方已先一步发现了,趁机撞毁竹屋,溜之大吉。

谁也没发现他的行踪,谁也没看到他的形影。

客船皆下了碇,在微波中浮沉不定。

花花太保一群男女离船之后,船上留有一些留守的人,以及二十余名身手高明的操舟大汉,全船不见有人走动,人都各守方位,隐起身形戒备森严。

他们只注意船上警戒,因为水中不需分心。

船附近百尺周围水下,共放下十张附有四爪钩的所谓流刺网,钩与刺皆锋利无比,随水飘浮,网格大六寸,只有小鱼才能通过。

至于人,只要一沾网,保证被钩或刺所伤,即使不挣扎也会被裹住,一沾便脱不了身,水性再高明的人也难逃大劫,因此不需专门派人警戒。

湖水浑浊,从水下接近的人,绝难看到网。

船距岸约两里左右,不可能有人从水中接近而不被发现,人怎能远潜两里地?人毕竟不是鱼。

湖面有杂物飘浮,在船上警戒的人,没留意水中有一根芦管偶或上升三四寸。

花花太保一群男女的两艘小艇向湖岸急划,半途滑过那根升起的芦管,芦管一升即沉,小艇也急驶而过,没为人留意那乍升乍沉的小小芦管。

网是死的,人是活的。

事先知道船的底细,先准备呼吸的芦管,破坏死的网并非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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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相当大,共有四座舱,中船也叫官舱,是主要人物的卧房,另设有供多人活动的舱厅。

两名大汉在右舷船后隐身,监视右面的动静。舱顶的主桅旁,也有一名大汉担任了望哨。

水面,漂浮着流刺网的竹制浮筒,一线线向外延伸、分布,水底如果有动静,浮筒必定出现异象。

作走道的舷板宽有二尺高,有人贴在船板下,隐身在外舷后的警哨,不可能发现舷板下的人,必须将头伸出船舷外才能看到。

人影滚升,贴在舷板上。

蓦地飞起一段六寸长的芦管,幻化为飞旋的淡圆形物,速度骇人听闻,奇准地击中舱顶那位了望哨的右太阳穴,人向下一伏,躺下便失去知觉。

隐身在右船舷后的两名大汉,刚看到快速的物体升上、滚动,还弄不清是人是鬼,便被射出的两段芦管击中头部,向下一伏,也失去知觉。

一座舱窗被人扳开,人影滑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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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舱分为两间小舱房,其中一间成了囚室。

范云凤与姜玉琪成了俎上肉,呼天不应叫地无门。

软穴被制并不严重,全身的穴道几乎十之九可用软字诀手法制住,全身发软脱力,经脉不致于受到损害。

糟的是她们的外衣被除掉了,裙也被没收,上身仅留下胸围子,粉臂与乳上方全暴露在外,下身总算有长裤,也是女人的亵裤。

她们即使有力道逃走,也不敢逃,说不定被人看成发花痴的女疯子呢!

两人相背而坐,四只手背捆在一起。

一位妖媚的二十余岁少妇,坐在紧闭的舱门下,倚门盘膝而坐,神态悠闲地剥食一盘瓜子,一双水汪汪的媚目,不时在两女身上瞟来瞟去。

“你们的人来了。”少妇停止剥食瓜子:“你以为他们能救你们两个闺女?”

“你们会受到报应的。”姜玉琪咬着牙说:“飞扬山庄和回鹰谷的朋友满天下,你们今后将寸步难行,你们将付出空前惨烈的代价。”

“唷!你嘴硬是不是?”少妇向前一滑,便到了姜玉琪面前,啪的一击给了她一耳光,媚笑着探手入胸围子,毫无顾忌的抓住了她的乳房。

“放手!放……”姜玉琪大叫,大闺女这地方怎能让人抓捏?即使对方也是女人。

“小丫头,你听清楚。”少妇放荡地笑,手并没放松,反而恶作剧地捏捏揉揉:“我们这些享受人生的男女,半年前有志一同聚会在一起,目下仍在号召接纳同道,结合成江湖崛起的第三势力。等到人数到达预定的数目,很可能结盟聚会,以免受到你们这些大豪大霸的欺负,必须用雷霆手段来震慑人心,今后谁还敢管我们的闲事?一庄一谷有你们两个人加入,咱们相信黑道邪道那些假道学名宿高人,再也不敢过问我们的事,你明白吗?”

“我宁可死,也不会加入你们这些淫贼荡女。”姜玉琪几乎在喊叫。

“嘻嘻!由得了你吗?”

“命是我的……”

“你还不明白,小丫头。”少妇碰碰她某一处敏感的部位荡笑:“等到你尝到甜头,保证你不但死心塌地成为我们的同道同好,甚至连赶都赶不走呢!”

“住手……不……不要碰……我……”姜玉琪羞急地尖叫,虚弱地扭动躲避。

“大嫂,你就饶了我们好不好?”范云凤哀求:“你我都是女人……”

舱门突然拉开了,响声惊动了少妇,讶然转头回顾,吃了一惊。

许彦方浑身水淋琳,低头弯腰钻入,信手拉上舱门。

“咦!你是……”少妇讶然叫。

“喝!你真健忘呀!”许彦方笑吟吟地坐下:“你一定记不起我是谁了,宝贝儿。”

“你……”

“男人太多也麻烦,难怪你记不起生张熟魏。来,我抱抱,我要好好亲你。”

范云凤当然认识他,惊得目瞪口呆。

姜玉琪却羞得想找地洞钻,畏缩成团。

“唷!你说得多难听!”少妇向他移近,笑得妖极媚极:“生张熟魏,你把本姑娘看成什么人,你……”

“你是人尽可夫的荡妇,没错。”他伸手抱人,猛地一指头点在少妇的胸口七坎大穴上,用的是昏手法,力道恰到好处,应指昏厥。

他跳起来,首先解开两女的捆腕绳。

“身柱穴,软字诀。”范云凤闭着眼急叫,脸红似火,连脖子胸膛也红了。

紧要关头,门外传来脚步声。

许彦方匆匆替两女解穴,用的是引经疏脉手法,按住两女的背部一压一推一抹,两女爬伏在舱板上,浑身似乎都软了。

他闪在门旁,准备制住入室的人。脚步声经过舱门,并没有停留,三人心中一宽。

“我们不能逗留,你们的水性如何!”他向两位羞得蜷缩成一团的姑娘低声问:“必须潜泳,用芦管呼吸,办得到吗?”

“我……我不识水性。”姜玉琪惊惶地说:“这……这怎么办?”

“干脆我把你打昏,拖着游。”范云凤说:“我的水性不错,带一个人胜任愉快。”

“外行。”许彦方摇头:“浮在水面,能逃得小艇的追逐?昏了同样要呼吸,一入水就完了。”

“可是……”

“这种船我知道何处可以躲藏,只好冒险赌命,小心被人发现,快跟我来。”说完,打开舱门悄悄的走了出去。

生死关头,必须一个有决断的人出面领导。他就是有决断的人。两位姑娘乖乖地跟着走,大小姐的脾气消失无踪,事实上她们已别无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