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目前的情势来说,假使许彦方真落在尤家的人手中。
她将得不到定时丹的解药,结果如何?
她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心中一急,急步向柴门走去,真得设法劝许彦方早早离去,绝不能让许彦方落在尤家的人手中。
姜玉琪向侍女们一打眼色,也举步跟上。
柴门突然大开,那位中年农舍主人当门面立。
“许爷已经从后门走了。”农舍主人大声说:“他留下的话,请诸位不要找他,留一分情义日后好相见。”
两人一惊,快速地抢入。
许彦方已经走了片刻,包裹也带走了,显然不打算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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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彦方根本不打算离开,也不准备躲起来。
一个老江湖,必定具有够感的洞察力,和明时势知兴衰的本能。
这里是鄱阳王的势力范围,南康之霸双头蛟是鄱阳王的鹰犬,这是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江湖人,不需打听也可以明白的事实,任何活动,也无法逃过鹰犬们的耳目。
他另有目的,所以不作逃避的打算。
鄱阳王的人要找他,正是他所期盼的事。
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
他出现在五老峰的大道上,包裹早就藏起来了,一袭青衫飘飘,真像一位前往游山的读书人。
绕过一座小山坡,对面坡脚下的松树后,踱出两位中年青袍客,到了路中背着手,迎面拦住去路。
“是风尘浪子许老弟台吗?”右面那位青袍客抱拳为礼,皮笑肉不笑朗声问。
“正是区区在下,请问有何见教?”他的笑意也令人莫测高深:“两位是……”
“在下张一冲。”
“哦!原来是笑指天南张前辈。”他恍然:“张前辈与孽龙余成龙交情深厚,想必是太湖三水妖,已经把在下的事,向两位提及了?”
“是的,余老哥曾经向老弟求助,所以……”
“在下希望张前辈了解,在下不认识金陵三杰,也没有为了几个钱替人卖命助拳的习惯,张前辈出面,在下仍是一句老话,道不同不相为谋。张前辈,在下说得够明白吗?”
“老弟不必急于拒绝。”笑指天南说:“彼一时此一时,目下老弟应该知道情势已有了改变。”
“在下以不变应万变。”
“何必呢?老弟,从前,老弟可以置身事外,但目下璿玑城的人已经以你为目标,你已成为他们的目的物,何不与咱们联手,与他们作一了断?”
“你们敢与鄱阳王作对?”他颇感意外:“你们这样做聪明吗?”
“不是咱们与鄱阳王作对,面是他们已逼得咱们无路可走,这几天,璿玑城高手齐出,残害了咱们不少朋友。老弟知道阴手李奎吧?”
“知道,他曾经带了太湖水妖找找。”
“他被璿玑城的人掳走了,死在璿玑城,咱们得到消息之后,誓与璿玑城周旋到底。老弟,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联手时机已至,老弟意下如何?”
“张前辈,在下只对自己的事有兴趣,与璿玑城的纠纷,在下自会解决,请另找高明。”他断然拒绝:“请不要在我风尘浪子身上枉费工夫。”
“这……”
“张前辈,请记住,不要再使用太湖三水妖的手段来逼在下合作,彼此都有好处,如果逼我,你们将增加一个很可能毁灭你们的强敌,得不偿失,你们不能再增加强敌了,在下希望与你们保持友谊。再见。”
“老弟,同仇敌忾,希望咱们有合作的一天。”笑指天南含笑致意。
“引蛇离穴,大有可为,保重。”
他笑笑,抱拳一礼,大踏步走了。
“咦!他像是知道咱们的计划呢。”笑指天南向同伴说:“可能吗?”
“稍有见识的人,都该知道引蛇离穴的手段。”同伴说:“鄱阳附近州县,都是鄱阳王的地盘,咱们在他的地盘内与他拚骨,占得了便宜吗?风尘浪子武功差劲,但江湖经验与见识,并不比你我差,他当然知道咱们该采用何种手段行事,走吧!这里用不着咱们守候了。”
“再守下去,就走不了啦!双头蛟那狗娘养的正十万火急将人派出,要配合鄱阳王的人与咱们彻底了断,咱们不能再落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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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彦方非常欢迎金陵三杰的大援到达,情势愈混乱愈对他有利,虽则风险也因之而加大,但他不在乎风险。
他不想卷入大漩涡,做零星买卖有利可图,所以断然拒绝笑指天南的邀请,他有他的打算。
五老峰在望。在南面看五老蜂,雄奇无匹目为之眩,真像五个大巨人,俯视着渺小的众生。
他无暇观赏风景,沿大道急走。
至孙家大院作客的江湖人,通常都必须走这条路,从孙家往府城当然也必须经过这条路。
前面出现一座歇脚亭,亭内的五个大汉直待他接近至五十步内,这才互相一打手势,跳出亭劈面拦住了。
“好小子,你竟往山里跑,跑得了吗?”为首的大汉狞笑着说。
“哦!咱们认识吗?少见呢。”他也笑吟吟地说,神情轻松得很。
“你还不配认识大爷们,大爷们认识你,是你小辈的造化,知道吗?”
“说实话,在下的确不知道你们是老几。”
“你是风尘浪子姓许的,没错吧?”
“一点绝不错,风尘浪子的名号,虽然不算是金字招牌,毕竟在江湖仍然叫得响,你们一脸贼相,不会是打闷棍的劫路货色吗?”
“去你娘的!”大汉恼羞成怒大骂:“咱们是替鄱阳王尤城主跑腿的,尤三夫人下令要捉你,所以……”
“所以,你们这群跑腿的贱种,就摆出一副贼头贼脑在这里劫路?你们也未免太贱了吧?”
大汉被骂得怒火焚心,狂怒地冲上劈面来一记金豹露爪,要抓破他的五官,爪功居然十分高明,又快又狠劲道十足。
他一声长笑,上面一掌切中对方的小臂,下面一鞋尖踢碎了大汉的右膝骨,向路侧的树林撒腿便跑。
“哎……”
大汉狂叫,砰一声摔倒在地叫号。
四大汉留下一个照料同伴,另三个衔尾穷追。
“穷寇莫……追……”
他一面逃一面狂叫,明显地示怯逃命。
假使他逃的速度惊人,追的人自会知难而退,但他的速度十分平常,追的三名大汉认为吃定了他,怎肯半途而废?
追入茂密的树林,三大汉忘了遇林莫入的禁忌,依然紧追不舍,志在必得。
“砰!”
迫近至两丈内的一名大汉,突然撞在一栋大树干上,枝叶摇摆中,被反弹出丈外摔倒昏厥了。
然后,第二名大汉也倒了。
落后二十余步的第三名大汉,刚听到枝叶摆动声,便看到面前站着邪笑的许彦方。
“咦!你……”
大汉骇然叫,百忙中煞住脚步,几乎撞上了。
“我在等你呀!”
许彦方气定神闲地说,似乎刚才他并没有全力奔跑,脸上连汗影都没有。
相反地,大汉浑身大汗,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心中大骇,急急拔剑出鞘戒备。
“你……你真……真是小……小有名气的风……风尘浪子?”大汉壮着胆挺剑问。
“如假包换。”
“你……”
“我有事情教。”
“去你的!”
大汉咬牙叫,急进两步剑发飞星逐月,走中宫攻上盘,先下手为强发起猛烈的攻击,这一剑颇具功力。
叭一声,剑被掌拍偏,人影切入,噗一声耳门挨了一劈掌,小腹接着挨了一记重拳。
“你生得贱。”许彦方说,一脚将大汉踢翻,顺手夺了对方的剑丢至一旁:“现在,咱们来谈谈你的主子鄱阳王,最近他为何不见露面。”
“我……我不……不知道……”大汉惊恐地叫:“我只是外……外城的人,城里的事,严禁外城的人打听,城……城主的起居,连大总管也……也丝毫不知。”
“这么说,你对我已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放……放我……一马……”
“我没有杀你的胃口,滚!”
大汉被踢得滚了两匝,爬起一看,许彦方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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歇脚亭中,大汉细心地替同伴裹伤。
右膝是软弱部位,膝盖骨被踢裂,极难医治癒合困难,除了包扎妥当之外,别无良方必须找人来抬着走。
包扎停当,大汉开始收拾百宝囊收藏药瓶。
“你果然回来了,阁下。”大汉一面收拾一面说:“在下的三位同伴,必定栽在阁下手中了。”
“不错,逐一解决并非难事。”站在亭栏外的许彦方说,大汉不曾看到他来,怎会知道他来了?
“三小姐猜想你会回来的。”
“我也知道她埋伏在这里等。”
“但你仍然敢来。”大汉站起冷冷地说。
“我非来不可,面对面解决,总比让她在暗地里偷袭危险要少些。”许彦方向路对面的茂林挥手示意:“尤姑娘,出来吧!不久前在下将贵城的打手引走时,你已经到了百步内,不追赶却躲在此地守株待兔,料事的能耐超人一等,佩服佩服。”
枝叶一动,尤瑶凤领了五位侍女钻出树林,扭着小腰肢笑容极为动人,向歇脚亭走了过来。
“咦!你就是风尘浪子?”
尤瑶凤脸上有明显的惊讶,水汪汪的媚目不转瞬地注视着他。
“如假包换。”他泰然笑容说道:“姜少谷主兄妹,一定把我说成一个落魄的无赖吧?”
“正相反,听姜小妹说,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好汉,姜少谷主一记六阳神掌伤不了你,我想,武林四浪子中,你一定是武功最高明的一个。”
“好说好说。其实,姜少谷主那一掌并没击实,所以我幸而留得命在。尤姑娘,在下没冒犯贵城的人吧,为何派人计算在下?”
“昨晚你侵入我的快船骚扰,没错吧?”
“在下坚决否认。”他一本正经地分辩:“请记住,我的绰号是风尘浪子,而非风流浪子,也许你尤家的船上,真有数不清的绝世佳人,就算我自命风流吧,也不能打上船去唐突佳人呀!你这种无中生有的指控,无法令人心服,你尤家是有身分地位的人,可不能空白说白话乱入人罪是不是?”
“我会找人证明你……”
“哈哈!是姜少谷主吗?他是我的死对头,他的话能使人相信?尤姑娘,俗语说:小鬼难缠。像我这种小人物,你们这些大菩萨实在不宜劳师动众煎迫,就算能把我宰了,对璿玑城又有何好处?既不能增加贵城的威望,又无所利于贵城。万一宰不了我,你们的损失可大了,比方说,姜少谷主目下就进退维谷,至少,我风尘浪子的名号,就比往昔响亮,身价陡增十倍。”
“唔!你还真像个无赖。”尤瑶凤居然嫣然一笑。
“无赖并没什么不好。”他也笑:“老实说,闯荡江湖的人,十九都是无赖,只有无赖才敢在江湖玩命。玩得好,够幸运,那就是英雄豪杰,玩不好,运气差,那就是歹徒恶棍下流贼,活该下地狱沟死沟埋。他的老爹花了三十余年心血,他十分幸运,所以才有今天的地位,我羡慕他。”
“你一向都很幸运吗?”
“不好,也不坏。”他半真半假,似笑非笑:“闯荡七八年,总算小有成就,有许多许多武功机智比我高明多多的人,还没混得三流人物的地位就见阎王去了,至少我比那些人幸运些。当然我不能与姑娘比,也不能与姜少谷主、范少庄主这些人比,你们都有名师传艺,有赫赫门风家世好根基,所以出道一两年就威震江湖,声誉鹊起成为风云人物。不错,我怕你们,孤掌难鸣,但并不表示我被你们吃定了,除死无太难,我会尽一切努力来保护我自己,一个亡命是不在乎什么损失的,尤姑娘,该怎么办你说吧。”
“唔!你这三不管的浪人很不错。”尤瑶凤欣然说:“比那些言过其实的一流人物还要好。”
“姑娘夸奖。”
“我不计较你昨晚闯舟的图谋。”
“姑娘并不能证明是我所为。”
“不许多说!”尤瑶凤大小姐的脾气又发了。
“你怎么啦?”
“我愿意给你一次好运。”
“你能给我好运,你是主宰什么的菩萨?”
“本城人才济济,目下正当用人之际,你这种人才,正是本城所需要的新秀,我立即派人把你送过湖,经过本城的名师调教,不出三年两载。保证你可以独当一面出人头地,你顾意投效本城吗?”
听说要立即派人把他送过湖,可把他如的意算盘打消了。
他以为接近这位小姑娘,就可以像姜少谷主一样留在她身边,可以制造机会探听璿玑城之秘,没想到尤瑶凤不将他当朋友,却将他当成奴仆。
“要我投效贵城?”他大笑:“哈哈!我风尘浪子天不收地不留,活得如意自由自在,你居然要我投效做你们的爪牙,你以为我疯了不成?”
“哼!有许多许多的人,想投效我们还不得其门而入呢!这是扬名立万的机会,你知道吗?”
“这种机会不要也罢……”
“你拒绝了?”尤瑶凤沉声问,笑容不怎么可爱了。
“在下坚决拒绝,我风尘浪子没行向人投靠的习惯。”
“你知道后果吗?”
“别吓唬我,尤姑娘,鄱阳王家大业大,想到后果的应该是你而不是我。”
“看来,只有用最有效的手段来要你就范了,你这种人自由自在惯了,必须用雷霆手段才能除去你的劣根性,你才知道该怎样服从强者的命令。”尤瑶凤摆出了强者的面孔,向一名侍女举手一挥:“擒下他带走。”
“遵命。”
侍女欠身恭敬地应诺,身形突然平飞而起,以令人目眩的奇速扑出,比那些一流轻功高手毫不逊色,半途右手疾伸,赫然是武林中颇具威力的兰花拂穴手。
五根纤纤玉指都可以制穴,可知这侍女的每一根指头,都有百十斤力道集中于一点攻出,小小年纪,内功火候已经超越了年龄的障碍,定然已获名师的指点。
许彦方不想暴露真才实学,一声长笑,在侍女的手指行将及体时斜掠出丈外,身形再起折向急窜,从容摆脱侍女的追袭,一跃入林如风而遁。
第二名侍女扑错了方向,无法及时拦住他。
“我不信你走得了。”尤瑶凤大声娇叫,身形乍闪,像是破空而飞,比侍女快了一倍以上。
可是,树林中枝浓叶茂,不适于快速的纵跃,女人在这种地方又不能乱钻,怕被荆棘挂破衣裙,而许彦方的窜走身法灵活如蛇,三五转折,便把五女扔后了二十步以上,势难追及了。
半个时辰之后,尤瑶凤与一位侍女,出现在东面的一座小山顶上,用目光向四周搜索。
她的另三位侍女,不知追向何处去了。
“这是一个极为机警的老江湖。”她向侍女说:“窜逃的身法和速度,都并不怎么出色,竟然被他逃掉了,怎么可能呢?”
“他一直就摆脱不了我们的紧迫追逐,怪的是追到此地却突然消失了,莫非另有阴谋?”侍女有点不安地说:“而且,小春三个人许久不见现身,会不会在半途出了意外?”
“不可能有意外,你们四个人,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比他强数倍,一比一他绝不是你们的敌手。”
“可是……林中易受暗算……”
“他逃命都来不及,还有时间暗算?发信号把她们召来,再分段搜这附近,他一定躲在附近某一处狐穴里,非搜他出来不可。”
侍女应喏一声,发出尖锐的啸声。
左方不远处草声簌簌,许彦方拨草而出。
“得意浓时便好休。”他缓步而至,笑容可掬:“尤姑娘,你不觉得太过分吗?呵呵!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不肯罢休,是吗?”
“哦!你不打算逃了?”尤瑶凤大感意外的说。
“逃不掉嘛!姑娘,不得不作困兽之斗啦!”
“你要知道,我的要求绝不许可违抗。”尤瑶凤傲然地说:“就算你今天能侥幸逃掉了,日后也难逃本城高手的追捕。名义上,家父在鄱阳称王,其实却是江湖之王,比飞扬山庄的实力更强大。”
“我知道,璿玑城在江湖神出鬼没的十大统领,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以为凭一座不许外人进入的璿玑城,就可以威震江湖称王道霸吗?你错了,空架子唬不了人的,能唬人的是十大统领的实力,即使是飞扬山庄爪牙遍江湖的大豪,也怕你们惨烈的报复,所以不敢不与你的虚与委蛇,范庄主这次派子女前来替双头蛟助拳,就给足了璿玑城面子。尤姑娘,贵城可以吓那些有家有业的大豪巨霸,可以号令那些有根有底的英雄豪杰,但吓唬不了我这种亡命江湖浪人,我输得起,你们却不能输,输了就会威信扫地,现在,我给你一次挽回面子的机会,赶快向在下道歉,机会错过后悔就来不及了。”
女人的反应是情绪化的,听不进这种理性化的利害分析。
尤瑶凤本来对许彦方大有好感,这番话却令她大发娇嗔粉面一沉,阴森森地向许彦方接近,暗中神功默运,一只眸子涌发阵阵寒流。
许彦方早已经知道对方的底细,不敢大意,也神功默运功好全身力聚双掌,严阵以待。
气氛一紧,两双冷电湛湛的眼睛,发射出慑人心魄的光芒,捕捉对方神意。
接近至八尺内,青衫与彩裙无风自摇。
尤瑶凤首先沉不住气,一声冷叱,劈面一掌吐出,走中宫正面强压,掌出寒涛忽涌,阴柔酷寒的神奇掌劲,以雷霆万钧之威罩住了严阵以待的许彦方。
许彦方在无匹的寒涛强压下萎缩,身形缩小至最极限,蓦地青衫摇摇,倒泻而出,像是幻影换形,远出两丈外人影重现。
他站稳了,呼出一口长气,脸色有点泛白。
“我明白了。”他沉声说:“传说中的冰魄魔罡,天池怪客的傲世奇学,你这么一点点大年纪,练成这种魔功已经化不可能为可能,出手便用绝学伤人,日后你不知要残害多少人,天都不会饶你。”
“咦!”尤瑶凤骇然变色:“姜少谷主的纯阳神功打你不死,我这至阴极寒魔功也伤不了你,这怎么可能?你一定会妖术,打!”
声出手扬,三道青芒连珠破空而多,体型小速度快,对面的人目力绝难察觉,绝难躲过这种暗器的连珠飞射,三丈内一闪即至。
但许彦方早有防备,他的目力也极为敏锐,居然被他看到了细小的淡淡青芒,人向下一伏,像是水银入地,随地流泻,蓦地形影俱消。
三道淡淡青芒经过的空间里,似乎凝结了几道淡淡的雾气轨迹,冷流荡漾,大热天似乎依然感到寒气袭人,好霸道的歹毒暗器。
“小姐,他从右面逃走了!”旁观者清,不远处的侍女急叫,随即飞跃而起,循微动的枝叶急迫。
尤瑶凤无暇追逐,急急上前拾回自己的暗器,等她收齐三枚暗器,侍女已远出百十步外去了,她发出一声低啸,听声辨位急起直追。
“缠住他!等我!”
尤瑶凤向前面草木簌簌发声处急叫,身形加快追出。
枝叶摆动声倏止,她恰好飞跃而出。
不妙,侍女仆伏在草丛中寂然如死。
她大吃一惊,悚然拔剑戒备。
她的四位侍女,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比江湖上的一流人物毫不逊色,每一个都可独当一面,怎么可能无声无息地倒地不起呢?
“冬梅……”
她不安地向侍女叫着。
“冬梅……”
她不死心,徐徐向前接近。
身后,突然传出一声冷哼,声源似在耳后。
她毕竟经验不够,不假思索地大旋身,招发回龙引凤,剑上风雷骤发,旋身攻击反应超尘拔俗,剑势完全控制了身后的两丈空间,在她身后的人难逃剑下。
身后鬼影俱无,她这一招自用了。
招式刚尽,突觉握剑的右肩一震,整条右膀发麻,剑失手坠地。
一声尖喝,她的左手来一记倒打金钟自救,仓卒间,冰魄魔罡仍然发挥了七成威力,身后的人除非还在丈外,不然难逃一死。
一掌落空,寒涛四逸,身后没有人。
身随掌转,按理她一定可以看到身后人的形影,但却是一无所见,她在向草木攻击。
刚转身想拾剑,眼角瞥见人影出现。没错,是许彦方,几乎贴在她的身左,伸手可及。
“啪啪!”左肩右肩各挨了一掌,她虽已运足冰魄魔罡护体,浑身成为冷钢一样坚硬,不怕刀砍剑劈,但这两掌她依然难以禁受。
沉重中另有一种怪异的劲道直撼内腑,魔罡的反震力有限得很,威力减至最小限,抗拒不了这种怪劲的入侵。
“砰唉……啪!”
她强提真力反击,两人的拳掌皆无可避免地行急剧的接触,看谁能支撑到最后,看谁先气散功消,贴身搏击悍野绝伦,动魄惊心。
她击中许彦方的胸腹臂胁,许彦方也毫不留情地在她身上落拳下掌,纠缠片刻,快速绝伦的打击绵绵不绝,把附近的草木践踏得七零八落。
终于,她的左臂挨了许彦方一记强劲的霸王肘,几乎连她的左乳房也被压平了,一声惊呼,她飞退丈外,脚下大乱。
这一记凶狠的撞击,把她傲视天下的念头打得烟消云散,迎着冲来的许彦方,她拚全力双掌齐吐,要和许彦方拼个两败俱伤。
这一记推山填海,她已竭泽而渔用上了全部剩余的精力。
许彦方从她惊惶怨毒的眼神中,看出她拚命一搏的念头急冲而上的身形陡然刹住,扭身仆倒避开正面,手着地双脚便已斜扫而出。
噗一声响,她感到右胯如中万斤巨锤撞击,凶猛的打击力把她斜摔出丈外,跌了个晕头转向。
“我要好好治你!”
许彦方飞跃而起,怪叫着向她倒地处猛扑。
紧要关头,右后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人声:“瑶凤,你在何处?”
叫声急速向这里接近。
“三姨,我……”尤瑶凤声嘶力竭地尖叫。
是丹元宫主温飞燕,她父亲的三妾,在她危急时来了。
许彦方知道对方大援已至,向侧一跃三丈,隐入茂草中形影俱消。
半个时辰后,高手齐聚五老蜂附近,一群群佩刀带剑的人,漫山遍野穷搜风尘浪子许彦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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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天黑之前,许彦方已经登上藏在湖湾内,事先已准备停当的快船,扬帆向南航,驶入鄱阳湖面。
璿玑城高手齐出,在府城与五老峰之间大搜,飞扬山庄、回鹰谷、双头蛟及逗留在孙家大院的助拳人,也全部出动协助鄱阳王的人,誓得风尘浪子而甘心。
第二度光临璿玑城,他更为小心,更为谨慎,身上也多带了些防身兵刃,其中包括作暗器用的一束四寸船针。
这玩意比一般的钢镖更具威力,但发射困难易失准头,不易控制旋转的方向和速度。
他从不使用暗器伤人,但尤瑶凤那快逾电闪的淡淡青芒引起他使用暗器的念头。
迄今为止,他还没想到伤人,也没想到要开杀戒,在真相未明前,伤人杀人毕竟不是愉快的事。
有了船钉做暗器,他向伤人杀人的途径迈出了一大步。
内城的警戒,比往昔加强了一倍,但在熟悉内部环境的人来说,警戒是否加强无关宏旨。
其实,内城的人反而比上次减少了些,至少丹元宫的主人丹元宫主不在,有些人已经派往府城,听候丹元宫三宫主差遣了。
轻车熟道,登堂入室。
玉房宫,在内城的最后端中段,也分地面与地底两部分,是刑房与地牢的所在地,左面,是玄灵宫;右侧,是未央宫。
玄灵宫与未央宫,皆是内城忠心爪牙的居住地,全是尤城主的心腹,十路统领与煞神的住处,也拱卫着人间地狱玉房宫。
一层蜂巢式的囚室,共有九层九曲,也就是说,最少也有八十一间囚人的洞穴式槛房,每一座槛房似乎都是独立的,被囚的人互相隔绝,但看守与警卫,却可以监视二十七间槛府内的动静。
其实,这种以石砌成外加铁栅,窄小仅可容身的槛房,根本用不着监视,即使死囚能用缩骨功爬出来,也没有活路可以走出一无遮掩的通道,更休想走出外闭式的重重门户。
即使是死尸,也不能从重重门户出去,后面有将尸体拖出去的洞孔,拖到外面后用麻袋装上,外加几块巨石,拖至高崖上向涡流澎湃的湖中一丢,一了百了。。
最近几年来,玉房宫的死囚愈来愈少,因为上了年纪的尤城主,对囚犯的需要愈来愈少了,因此除非有其必要,不然就不必将人带回来囚禁,在外面就把人处理掉,免得带回来浪费囚粮。
玉房宫的宫主,是一个姓郝的中年人,不但外界不知道这人的底细,连内城的爪牙们也不认识这姓郝的宫主是高是矮。
已经是四更时分,也正是警卫最松懈的时刻,连外城负责警戒的人,也认为不会有任何意外发生了。
任何入侵的人如果四更天还无法撤出,那就注定要死在城内了,因为天一亮,连飞鸟也飞不出城。
地底通道共有三条,从上下三方通向玉房宫的九宫门,九盏明亮的长明灯,把宫门照耀得纤毫难隐。
由于没有任何天然光线泄入,室气的流动缓慢,灯光虽明亮,光线却阴惨惨地变成了惨青色,真像传说中的地狱,阴森、空茫、死寂,人的相貌似乎完全走了样,像一个个幽灵不带人味。
因此,当宫门旁的两个警卫,突然看到高壁上出现了一张鬼怪面孔时,惊得血液似乎突然凝住了。
没听到声音,没看到形影,只有一张鬼面孔,那双鬼怪眼似乎反映出灯光,像是野兽的眼睛。
当警卫发觉鬼面孔在动时,已经来不及有何反应了,两颗小石子击中了七坎大穴,再挨了一劈掌便失去知觉。
鬼面孔是画了鬼脸的许彦方。
他在夜行衣外面加了一件双面怪被风,一面深灰,一面灰绿绘斑,张开时贴壁而立,身形便完全隐没,直至转脸向敌,警卫才能模糊地看到他的鬼怪形面孔。
把警卫摆放妥当,他在三条通道前端,安置了一些小巧示警玩意。
闯入宫内的过厅,先解决警卫住处内沉睡的二十余名警卫,迅速封闭对内对外的十余处传警机关,开启第三层门户,先后弄昏了三组警卫,如入无人之境。
这里像是过厅,右面是签押房般的处所,左面是玉房宫的主人住处。
对面,是最后一道狱门,闭得紧紧地,两名看守在厅中往复走动,大多数时间将注意力放在第三座门附近,任何人经过,绝难逃他们的监视。
两个看守注意力放在向外的走道,而不介意后面紧闭着的门,也负责主人住处与签押房的动静。
四角共有四盏长明灯,光度同样显得阴森,太暗了,没有尘埃反射,所以再明亮的灯,在这里也显得阴森。
所以,所有的看守,都穿了可以反光的白衣。
许彦方深灰色的衣衫,贴壁徐徐移动,与洞壁的颜色相同,因此无法发现他。
他像一条虫般贴壁根徐徐移动,缓慢得令人难耐,但他的耐性惊人,不久便接近两名警卫三丈左右了。
静如处子,动似脱兔。
蓦地人化惊电,飞扑而上,以满天花雨手法打出一把小石子,小石击中人体,他也随后到达。
警卫的武功极为高明,可惜警觉性不高,一个背部中了四颗小石,一个胸腹中了五颗,即使不击中要害,也禁受不起。
刚将两名倒地的警卫抱起,左面室门突然大开。
“哼!想不到你真来了。”室门踱出的人沉声说:“在下等候了你好几天啦!”
许彦方丢下两名看守,信手拔出一名看守的剑。
“事没办妥,不得不来。”他轻拂着剑说:“你们大概以为我死了,找尸体找得不耐烦,是吗?尤姑娘的冰魄魔罡距炉火纯青之期遥之又遥,所以要不了我的命。”
“你躲了好几天,大概把我这玉房宫全摸透了。”
“差不多,阁下是……”
“玉房宫的负责人,在下姓郝。”
“郝宫主,幸会幸会,阁下一定已经发现,传警的机关失效了。”
“是的,你真有两套,该亮名号了吧?现在,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去见阎王。”
“大概错不了,不过,时机未至,在下没有亮名号的必要。郝宫主,我要进招了。”
“你请吧!”
这位郝宫主高大如巨熊,巨眼虾须狰狞可怖,手中的刽刀刃薄背厚,吹毛可断,横刀而立像个巨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