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叫杜明的人,绰号称神手绝钩,钩固然极为可怕,手更是致命的追魂夺命武器,钩刀相交的同一瞬间,人已切入手便到了逍遥公子的丹田要害前。
逍遥公子如果没有把握,岂会用刀硬接专克刀剑的钩?这瞬间,他身躯下挫左手疾沉,危极险极也奇准无比地抓住了攻下盘的三节棍,闪电似的向上抬送。
杜明的神手,不得不抓住塞入手中的三节棍。
三方的配合,若合符节,好像是事先演练过的,一照面的一连串急骤变化丝毫不爽如期演出。
“啪!”杜明的抓棍左手肘,被逍遥公子一靴尖踢中,大惊之下钩的劲道四散,让刀脱出,飞退丈外,左手抬不起来了,神手的威力失去作用。
刀脱钩立化惊虹逸电,挟风雷下击。
使三节棍的人,还没发觉棍招落空,也没发觉棍上升反被同伴抓住,变化太快了,身形的动势未止,钢刀已经临头,恍若天雷下击,想闪避已来不及了,嚓一声右肩被砍裂,创口直抵胸肺。
刀光又闪,嚓一声人头落地。
“你太残忍了!你不该补他一刀……”神手绝钩狂叫,来不及抢救同伴,眼看逍遥公子一刀砍掉同伴的脑袋,惊得浑身发冷心胆俱寒。
“我要把你的手脚全卸下来。”逍遥公子挺刀逼进,咬牙切齿厉声说:“你的盟友就会来找我拚命,我要斩尽杀绝半个不留。把你的左手先伸出来!”
“你……你不能这样做……”神手绝钩快要崩溃了,左手已经无法抬起。
“能的,你不带在下前往见辣手仙娘,在下就在这里等她,让她看着你们的惨状,她就不敢再掳劫在下的侍女了,手伸出来!”
“我给你拚了!”
铮一声暴震,攻出的护手钩脱手飞上半天空,刀光再闪,挟风雷疾下。
人影疾射而至,啪一声短手杖震偏了刀,刀距神手绝钩的左肩仅一发之差,及时震偏仅刮掉一层皮肌。
“放我一马……”神手绝钩抱着手后退狂叫,魂都快吓掉了。
“小老弟,不能杀他。”抢到的六合潜龙急叫:“他们是来善后的……”
“来善后带兵刃,我有权杀他。”逍遥公子拒绝让步。
“小老弟……”
“你走,我尊敬你,不然……”逍遥公子声色俱厉,刀向上升:“我的侍女失踪已经两天……不,三天了,凶多吉少,我要他们用一百条命来偿还,见一个杀一个绝不留情。你的恩怨你自己去解决,不要在我面前谈正义说规矩道义,你走不走?”
他已经不是风流潇洒的公子,而是杀气腾腾的凶神恶煞,举起的刀发出隐隐虎啸龙吟,慑人心魄的以神御刀行家一看便知。
“你太过分了……”
一声怒啸,刀光狂野地汹涌而出,风雷骤发,有如山崩海立。
六合潜龙不敢用手杖接刀,展开绝世轻功八方游走,被逼得险象横生,可怕的刀光幻化为无数闪烁的雷电,每一刀皆力道万钧万难禁受,先天气功即使练至十成火候,恐怕也禁受不起以神御刀的全力一击,刀下必定气散功消,绝难幸免。
这才是逍遥公子的真才实学,出手如雷霆无可克当。
六合潜龙愈来愈感到心慌,刀气及体肌骨欲裂,护体神功在刀气下压缩至极限,支持不了多久啦!
其实,逍遥公子也感受到手杖的压力,他凌厉的刀气经常受到杖风的震撼,在重要关头即有力不从心的感觉,所以不敢大意冒失地下杀手。
在猛烈的攻击中,他突然听到六合潜龙用传音入密之术,传来的清晰细小语音:“不要逼得太急,如果你能改用缠斗,将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他刀法一紧,说:“休想,有我无你。”
六合潜龙连劈三刀:“游斗表示双方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
他疾冲三方共发五刀,一刀几乎砍中六合潜龙的右肩:“我年轻,真力不虞枯竭。”
六合潜龙急换三次方位:“蠢材!难分胜负,那家伙必定逃走,跟去就可以找到他们的窝藏处了。”
他心中一动,姜是老的辣。
连攻七刀,他开始游斗。
这七刀有一半破绽出现,改采游斗埋所当然,明白表示碰上劲敌,只好养力蓄劲候机下杀手。
攻势一慢,六合潜龙游走更快。
“小辈,我老人家陪你玩到天亮。”六合潜龙一而游走一面叫:“天一亮,和尚们用晨钟当警钟,小辈,全城的人都会来捉你了。”
“等不到天亮,你已经死了。”他的嗓门更大,五方移位仅攻了两刀。
果然被六合潜龙料中,神手绝钩悄然伏下,蛇行鹭伏向客院的暗影退,片刻便远离险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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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北隅的舍利寺,是府城第二大丛林,寺里面藏有唐代名僧金牛禅师的舍利。寺南近城根处,有一座古老的大宅,人丁不旺,房舍却多,有不少房舍是空着的,蛛网尘封门窗破损,一年到头人迹罕至,里面正好藏匿。
神手绝钩一口气逃出隆兴寺,飞檐走壁远走高飞,认为必可摆脱两个对头,像漏网之鱼,从舍利寺后绕过,这样可以防止跟踪的人钉梢,不愧称成了精的老江湖。
可是,跟踪的人是六合潜龙,武林十大怪杰之首,人精中的人精。
从寺后的禅房偏殿穿出,确定没有人跟踪,这才穿寺而过,向古宅飞掠而走。
刚向古宅的后院墙跃升,身在半空,手杖已光临背心,升势一顿,人像石头般往下掉。
斜刺里跃出逍遥公子,一把将人接住了。
“你有人质在他们手中,不宜出面。”六合潜龙附耳说:“我先进去,设法制造混乱,让你乘机救人。小伙子,可不要再乱来,沉着些。”
“前辈,你断定这里是他们的巢穴?”逍遥公子将昏迷的神手绝钩塞在墙脚下:“这家伙精明机警,会不会把我们引入歧途?”
“错不了,我知道谁是计算我的主谋了。”六合潜龙说:“这里是舍利寺武家大院,主人赤练蛇武威已经死了十几年。赤练蛇有位师弟叫天蝎星郝成亮,是个黑道无恶不作的鼠辈。天蝎星的情妇姓刘,是毒手天狼的姨妹。五年前我废了天蝎星的一手一脚,他的情妇替他奔走呼号,找人替他报仇。毒手天狼当然不能不管,助姨妹暗中策划暗杀我的阴谋名正言顺。如果我所料不差,天蝎星一定躲在里面。辣手仙娘今晚不见现身,猜想可能留在这里处理什么意外事故。”
“前辈从这里进去,晚辈走东面潜入,走!”逍遥公子长身而起,三两闪蓦尔失踪。
六合潜龙心中暗懔,逍遥公子的身法快得不可思议,难怪那天晚上追了个首尾相连,这年轻人身怀绝技,武功深不可测,想起刚才交手的情景,这位艺臻化境的老怪杰,仍感到毛骨悚然。
“这小子如果沦入魔道,江湖将掀起可怖的狂风巨浪。”老人家喃喃自语:“没有人收拾这场劫数残局,不知要损失多少武林精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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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堂中灯火明亮,几个人已经累了大半夜。
坐在堂上的女道姑,就是江湖上颇有名气的辣手仙娘桑七姑,黑道朋友对这位心狠手辣的同道,谈不上什么好感或恶感,她的人缘并不佳,与她保持稍佳交情的人,几乎全是心狠手辣气质相同的货色。
她的绰号叫辣手,她的师兄称毒手,可知必定一窝子出来的狠人,同恶相济经常走在一起为非作歹。
她今晚没跟师兄前往隆兴寺行凶,因为她要等约定赶来会晤的朋友,但直等到三更过后,所约的三位朋友方姗姗迟来。
她有两位女性朋友,成了她的助手。应邀前来的两男一女,似乎对她的处事方法不以为然。
小孤被困住双手,绑在厅柱上,浑身血污,胸背被皮鞭抽得衣破肉肿,唯一未受创伤的部位是脸。
两个中年女人负责掌刑,目下已不用皮鞭,改用发钗当锥使用,用来扎穴道十分霸道。
“七姑,不能再用刑了。”那位面目阴沉的中年人说:“其实用不着追问的,干脆杀了她,斩草除根一了百了,这样拖下去,结果你仍然要杀她的,咱们陪你熬夜,实在没意思,我真该走了。”
“不,我一定要她招出,到底还有些什么人逃出孤云别墅,是谁将她救走的。”辣手仙娘凶狠地说:“陈七爷,你是最后撤出的人,你应该清楚最后发生了些什么变故,你不在,小贱人胡招乱说,我怎知道真假?所以找才眼巴巴地等你赶来作证,只熬了半个更次,你就不耐烦了?”
“七姑,我和魏兄、罗大嫂,明天还有一大堆琐事待办呢。”陈七爷无可奈何地苦笑。
“难道我就没有事?我的事比你们的事重要得多,要不是为了等你们来,我已经在隆兴寺与家师兄在一起,参加埋葬六合潜龙老匹夫的大事了。”
“好了好了,七姑,你问吧!我认了。”陈七爷只好不走了:“她死不开口,鞭打刺穴她木然不睬。七姑,你这样对付一个抱必死之念的人,委实不智。”
“等无极元君到来,或者炼魂孟婆赶到,哼!在仙术大法的磨炼下,那怕她不吐实?他们都答应前来相助,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七姑,你居然和这两批人搭上了线?”陈七爷吃了一惊:“他们都是逍遥公子的对头,你捉了逍遥公子的侍女,已经冒了极大的风险,再与他的对头凌虐他的侍女,你这样做聪明吗?”
“我正怀疑救小贱人的人是逍遥公子,所以才与无极元君炼魂孟婆接头。”辣手仙娘冷冷地说:“多一个同盟,就多一分力量,同仇敌忾,逍遥公子成为众矢之的,他还能活多少日子?五妹,再试试看。”
负责上刑的两女人之一,用钗在小孤的右腿股探了探,脸上有狰狞的怪笑。
“小贱人,说!”女人冷厉的嗓音十分刺耳:“你应该死在孤云别墅的,是谁把你救出的?”
小孤双目紧闭,像个死人,不理不睬,面临绝境毫无激动惊惧的神色流露。
发钗连扎五次,腿股多加了五个小洞孔,鲜血汩汩流出,染湿了裤子。
小孤仅抽动了两下,连哼都没哼一声。
“要不是老娘赶来助桑姐,认出你是孤云别墅申家余孽,桑姐可能上了你的当,反而栽在你手中呢!”女人准备再扎:“三年,你长大了,但面貌是改不了的,老娘第一眼就认出你是申若天的女儿申玉芝,你否认没有用。你捱不了多久的,不如早招免吃苦头,少让皮肉遭殃,难道非要等无极元君来用法术对付你吗?招!”
小孤浑若未觉,呼吸深长,承受痛苦的能耐极为惊人,在她这种年龄的少女来说,那是不可能的,她却化不能为可能,默默承受无边的痛苦,对外界似乎失去反应力。
发钗再次扎入肉中,摇、转、摆、搓……
小孤的颊肉,抽搐了两下,浑身是松弛的,真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呼吸稍有改变,从深长变为稍短。
“啊……”另一处院落,突然传来刺耳的惨号声。
所有的人,皆骇然站起。
“怎么啦?”陈七爷惊问。
“后院是郝三哥夫妇的住处。咦!怎会有叫号声?恐怕是我师兄他们回来了……”辣手仙娘不安地说。
“桑姐,恐怕令师兄是逃回来的。”负责上刑的女人变色叫:“一定是裴老鬼追来了,令师兄一群人恐怕凶多吉少,快准备……”
“准备走。”随陈七爷来的罗大嫂一蹦而起:“我可不愿招惹裴老鬼,那不会有好处的。七爷,魏爷,你们不走,我可要走了。”
外面,传来一种怪异的呜呜声浪,似风声,又像鬼哭,呜呜然时断时绩,飘忽不定。
小孤的眼皮,眨动了两下。
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反应,注意力全被毒手天狼可能失败,而六合潜龙追来了的事所吸引,完全忽略了她的反应,也没留意呜呜的怪声浪。
罗大嫂的话,已暴露了心中对六合潜龙的恐惧。
陈七爷也不是自命不凡的人,本能地摸了摸佩剑。
“七姑,对不起。”陈七爷脸色不正常:“我要走。你们与那老鬼誓不两立,我可惹他不起,如非万不得已,我不想与那老鬼碰头,抱歉,抱歉。”
“我还是置身事外比较稳当些。”姓魏的中年人也悚然地表示:“那老鬼像缠身的鬼魂,被他缠上了可就灾情惨重。桑仙娘,我也抱歉。有关孤云申家的事,我有份,所以我和陈兄前来相助,陈兄本来就是三年前,袭击孤云别墅的主事人之一。至于六合潜龙裴老鬼,固然他是咱们黑道朋友的公敌,但如非必要,我……我惹不起他。抱歉,我得走了。”
“哈哈哈哈……”远处传来六合潜龙的震天狂笑,似乎笑声正逐渐往这一面转移。
“老天!真是这老鬼。”辣手仙娘骇然惊呼,脸色大变:“我师兄完了,他……他他……”
负责上刑的两个女人,急急返回座位,急急取了搁在大环椅上的兵刃暗器囊,急急佩上。
“我先走一步了……”陈七爷说,急急奔向掩上的厅门,拔闩将门拉开要往外走。
连辣手仙娘一时也来不及分心注意小孤,所有的人皆被六合潜龙的声威吓慌了手脚。
“啊……”刚踏出厅门的陈七爷,发出一声惨叫,身躯倒飞而起,向堂上飞掼。
灯火摇摇,人影电射而入。
“公子……爷……”小孤酸楚地尖叫,接着哭了个哀哀欲绝。
逍遥公子手中有一把刀,站在小孤面前,脸上的肌肉可怕地抽搐,虎目中的冷电像万千利镞。
小孤浑身血污,衣裙零落,他感到心中大痛,也愤怒如狂。
但他忍住冲动,脸上涌现反常的温柔。
“小孤,我……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他失去往常的潇洒和玩世嘲世风度:“不要哭,你打起精神来,看他们受报……”
他的左手,比钢刀还要锋利,牛筋索在他的手指下,变成了腐物,一捏即碎断。
用发钗上刑的女人,大概昏了头,以为有机可乘,悄然从他身后猛扑而上,发钗先破空飞射背心,五指如钩随钗抓向他的后颈。
刀光可怖地旋转,传出飒飒刀啸和割裂骨肉的异声,急动的人影突然顿止。
女人的手齐肘而断,高耸的胸部在乳根下斜裂了一条大血缝,内脏向外挤。
“砰!”女人倒了。
“逍遥公子……”那位叫罗大嫂的人惊恐地尖叫。
“不错,是我,逍遥公子。”他将小孤放近壁根躺下:“我的侍女年纪很小,居然有人用毒刑把她糟蹋成这鬼样子,浑身溅血体无完肤。你们,已经不是人了,我实在没有心情把你们当人看。辣手仙娘,你一个方外人,实在玷污了你那一身道衣。我可以原谅你杀死我的侍女,但不能饶恕你用酷刑虐待她。”
两具尸体陈列在堂下,灯光下,可看到地面流着大量的鲜血,血腥刺鼻,惨众怵目惊心。
“乔公子,与……与我无关……”罗大嫂战抖着哀叫:“我……我也曾劝……劝桑仙娘不……不要虐……虐待你的侍女,杀人不……不过头点地……”
“小孤,是真的吗?”他柔声问。
小孤泪眼模糊,点点头。
“她是血洗孤云别墅的凶手之一吗?”
小孤摇摇头,她的神智是完全清明的。
“放了她,好吗?”
小孤又点点头。
“丢下你的剑和百宝囊,你走吧!”他向罗大嫂挥手,目光转落在负责上刑的另一个女人身上。
那女人正悄悄地,令人难觉地向内堂门挪动,被他慑人心魄的目光所吸住,骇然一震,猛地飞跃而起。
他哼了一声,左手一挥。
噗一声轻响,铁莲子击破了女人的后脑。
“砰匍……”女人重重地摔倒在内堂口,手本能地乱抓,把门帘抓毁掉落,覆盖在身上成了裹尸布。
罗大嫂魂飞魄散,发疯似的冲出厅外去了。
剩下两个活人:姓魏的与辣手仙娘。
蓦地阴风乍起,灯火摇摇,辣手仙娘的身影,突然徐徐隐没,空间里流动着淡淡的尸臭,黑气袅袅如雾如烟,门窗摇摇簌簌震动。
两道黑气,向逍遥公子卷去。
响起一声沉叱,恍若石洞里响起一声焦雷。
一道熠熠白虹,陡然八方分张。是刀光,怪的是灯光变暗,刀光反而比刚才灯光明亮时更眩目,更明亮,真像一道眩目的迸射电光,闪烁出刺目的光华。
风雷声殷殷,灯光终于突然熄灭。
“啊……”惨号声传出,黑暗中显得特别刺耳,是女人的惨号。“噢……”是姓魏的濒死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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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了,早起的人已经起来干活。
逍遥公子抱着小孤,沿大街不徐不疾地向隆兴寺走。五更三点街栅开启,夜禁终止,这时不宜飞檐走壁,以免引起早起的人疑神疑鬼,所以他大大方方越街穿巷而走。
“公子爷,小孤自始至终,没哼叫一声,没说出半个字。”小孤在他怀里诉说:“可……可是,现……现在好像有点痛了。”
“傻丫头,现在你服了药,你的抵抗意识已经消失了,当然感到痛啦!不过不要紧,不久就会痛楚消失的,相信我的灵丹妙药,没错。”他的心情开朗了,说的话既温柔又安详。
“小孤依照公子爷所传授,生死关头,不要介意生死,收敛心神调和呼吸,进入物我两忘境界,果然忘了痛苦,忘了他们是我毁家灭门的仇人,忘了他们的鞭打、针扎、指掌的打击。公子爷,我……”
“现在,你可以哭了。”他柔声说:“你只是一个小女孩,经历生死关头,真该哭的。”
“小孤不哭……”
“别说傻话,该哭的时候一定要哭,这样,你才不会成为一个性情难测的怪物。唔!后面有人追来了。”
“是裴老前辈吧?”
“不是,他已经自己走了,他的事忙着呢!这老怪杰一生惯会戏弄别人,追踪别人,想不到这次被人追蹑了半个月之久而毫无所觉,几乎送掉老命,真够他受的人,善后的事他能不忙碌?唔!不止一个人。”
街上已经有早起的人行走,不止一个人平常得很。
“公子爷,他们……”
“不管他们是些什么人。”他语气一冷:“除非他们不是冲我们而来,不然结果只有一个。”
“小孤会妨碍公子爷……”
“不许你说这种话。”
“只是……”
“目前你唯一可做的事是闭上嘴,天掉下来有我去顶,听话。”
“小孤听话。”
“那就好。他们迫不及待了,很好。”
他们正通过一条不大不小的街,右面是一家大宅,宅前有颇为广阔的广场,是作为停车驻马的地方。
五个人,一涌而至。
他从容不迫,将小孤放在街心躺下,一声刀吟,狭锋单刀出鞘。
五个人,四男一女,分五方围住了他,两剑、一刀、一鞭、一齐眉棍,四短一长气氛一紧。
“那一个狗养的杂种,敢向我逍遥公子递刀出剑,我一定把他乱刀在这里分尸。”他粗野地咒骂:“要让一个狗杂种全尸,算我逍遥公子栽了。”
刀尖指向前面两丈外,那位绰齐眉棍正准备扑上的大汉。
齐眉棍是镔铁打磨的,重量足有四十二斤,可知大汉的膂力真有千斤,神力惊人。
刀尖指处,似乎刀前迸射出闪烁的光华,无形的刀气激荡清晨的气流,像是阴风乍起。
大汉远在两丈外,竟然气慑地急退了两步,似被刀气和奇异的刀光所撼动,心中发虚而乱了马步。
他像一尊天神,徐徐转身,刀徐徐随身右移,气势磅礡,全身似乎涌起阵阵寒涛险浪,接近的人必定毛发森立,心底生寒。
“我等你们送死!”他直撼心脉的语音,具有令人心向下沉的威力。
右面,是个使霸王鞭的人,也是重兵刃。
这位仁兄打一冷战,似乎觉得刀已经伸来了,心中一处,也退了两步。
脚步声急促,六合潜龙出现在一旁。逍遥公子以为这老怪杰走了,其实老怪杰一直就暗跟在后面。
“哈哈!你们这些混蛋死囚,本来都该死,但在大街上被分尸剁来喂狗,这附近的街坊岂不祸事上身?”六合潜龙轻拂着短手杖怪笑:“我老人家不如做做好事,抽掉你们的筋,像赶狗一样赶你们走,免得你们枉送性命。”
“老狗胡说八道,你是谁?”使刀的大汉厉声问,距六合潜龙最近,随时皆可能扑上挥刀。
“老夫姓裴,哈哈!应该有人认识我这条龙。”
“你……你是乔小辈的朋友?”
“也是也不是。不过,他帮我老人家,一口气宰掉了好几个魔崽子,其中有流星剑黄一鸿、毒手天狼等等。那些人好可怜,都是一招送命的。你们,我给你们打赌。”
“赌什么?”
“赌你们每个人,只能接下他半刀,一刀必定杀你们一个。你快活一刀的刀法很不错,最多只能挨上他一刀,够你快活的了。”
“半刀。”逍遥公子叫:“半刀杀不死他,我逍遥公子拍拍手退出江湖,我说话算数。准备,我进招了。”
五个人不约而同,五面一分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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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公子的威望,一天比一天高涨,小孤救回之后,威望达到最高峰,一整天,不再有人前来骚扰,二君一王的人,似乎不敢再派来讨野火了。
只有一个夏姑娘,前来慰问治疗伤势的小孤。
小孤对这位美如天仙风华绝代的女郎,一直就怀有敌意,但不得不假以词色,毕竟人家是怀着善意的祝福而来,岂能不保持表面上的礼貌?
近午时分,车夫卓勇风尘仆仆返店。
五路财神荆东主高兴得上了天,心中不住念菩萨慈悲,因为逍遥公子派甘锋到店堂结账,要立即动身南下。至少,店中不会发生心惊胆跳的打杀,不必派人收拾遗留的无人收殓死尸了。
午后动身,实在有点反常。好在他的绰号叫逍遥公子,讲究逍遥自在不管拘束,爱走就走,爱留就留。
车马出了南关,过了广济桥,车辚辚马萧萧,沿官道向南又向南。
小孤躺在车上,逍遥公子则乘马小驰,跟踪的人老远便可看清他的身影面貌,不会是假的逍遥公子。
真定到栾城是一程,看来,今晚不可能赶上入城投宿,必须在中途落店了。
跟踪的人,直跟到三十里外,这才目送车马去远,兴冲冲打道回城。
逍遥公子放弃夺宝的消息,很快地传遍全城。
消息灵通的人,都知道辣手仙娘掳走侍女小孤的消息,由于小孤受伤不轻,逍遥公子才放弃夺宝之举,离开是非场一走了之。
傍晚时分,五福老店那些神秘的旅客,包括夏姑娘在内,突然悄悄地离店,但并没退掉房间,可能是上街逛夜市去了。
店东五路财神是老江湖,他知道这些人当然不会是上街逛夜市,而是暴风雨来了。
风雨确是来了,午后不久便满天阴霾,按着雷电交加,下了一场暴雨。按着停了一个时辰,竟然又间歇地下起雨来,与一般的暴雨完全不同,这种大雷雨之后再连续下雨的现象是很少见的,只能归诸于时令不正,夏行春令,要有人祸天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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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山驿在南门大街的西首,规模甚大,仅宾馆就有三座之多,接待因公往来的官吏应付裕如。另有数十间连栋房舍,招待一般的小吏、差役、丁夫,与官舍隔离,待遇不一样。
这是官驿,不接纳私客;有来头的例外。
傍晚时分,恒山驿闹哄哄。今天过往的官差很多,驿丞和百十名驿丁忙得不可开交,马上厩车进棚,官员们的随从吵吵闹闹,真够瞧的。
从京都南下的官吏公差最多,男女老少进进出出。三位退职的知县,是同一时辰到达的。三个知县:山东博平的阎知县阎忠、湖广应山县的颜知县颜耿文、山西介休县的严知县严秉廉。
三人的姓,音同字不同。
当然,只有驿丞和几个经办人,知道这些退职知县的底细,把他们当作第三等人,全部安置在第三等官舍内。
公文上本来就记载得清清楚楚,获罪滚蛋的知县,只能获得三等待遇,而非全部享受免费招待的。
阎知县的随从最多,男女共有三十六名。
颜知县最少,一妻一子,一仆一婢,还有两个雇来的脚夫。一辆车,是从保定府雇的,只送他们到河南的彰德府,所以须在彰德府另雇车辆,走完其余的返乡旅程,一站一站雇人就道,相当麻烦。做官的有幸有不幸,阎知县是最幸运的一个。
直忙至二更初,驿站才人声渐稀。
驿丞姓侯,是个在官场中小有名气的人,恒山驿是一等大驿,往来的公卿大吏甚多,对这位侯驿丞自然有些印象。
别小看了一个起码官驿丞,官品与巡检相等,但地位相当特殊。比方说,知府大人召见,侯驿丞不但有座位,而且颇受礼遇呢。
天下每一座驿站,包括马驿、水驿、混合马步驿,都是一处特务活动中心,有些驿站甚至直接受特务机关厂、卫遥控,直接保护那些上京告变的人(告变以告纠众造反为特别优先)。
所以过往的大官小官,即使嫌招待不周,最好忍气吞声,别得罪这些驿丞。有明一代,的确有些大官小官,因为一怒之下揍了驿丞,而落得丢官撤职查办的下场。
侯驿丞今晚火气特别旺,不是他吃错了药,也不是因为下雨而心情不佳,而是住宿的人太多,官员们的随从吵吵闹闹,一直就找他的麻烦,要这要那把他吵得晕头转向,一肚子火快到了爆炸边缘。
好不容易驿站安静下来,他在自己的官舍里生气,找来三个负责役头,拍桌子摔茶杯,大骂这些属下饭桶、无能、不负责……
正骂得写意,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轻咳。
正在火头上的侯驿丞抬头一看,正想大骂那一个混蛋敢如此大不敬,发出这种蔑视他权威的轻咳。可是,他突然僵住了,张大着嘴,要骂的话吓回肚子里去了。
是一个一身黑的蒙面人,刀系在背上。不错,正是那些为非作歹的打扮:穿夜行衣准备作案的打扮。
“你……你干什么?”一名管牲口的役头,壮着胆大声问。
“找严知县。”蒙面人笑笑说,露在外面那双怪眼冷电森森锐利可怕:“请问,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
驿站甚大,房舍连厢接院,大白天撞进去,也摸不清方向,比那些豪门大户深如海的规模毫不逊色,真需要有人带路才能进出自如。
“你问……”
“说!”蒙面人声色俱厉:“不说不留头,喀嚓喀嚓砍掉你们四颗脑袋,大爷另找人问。”
侯驿丞是见过大风浪的人,身分有如江湖朋友口中“车船店脚牙”的“店”,当然知道蒙面人是惹不起的瘟神恶煞,犯不着拿自己的脑袋开玩笑,所以神气不起来了。
“南面,第……第四座跨……跨院……”侯驿丞勉强抓住桌子,以免自己不争气倒下去:“就……就是黄……黄字号官……官舍,在……在那儿可……可以找……找得到他……”
“你。”蒙面人向管牲口的役头招手:“带我去,我不会伤害你。”
“是,小的愿……带路。”
“你们。”蒙面人指指其他三个人:“坐下来好好喝杯茶,不要出去,更不要声张,这样,可以多活好些年,不然……脑袋只有一个,砍掉了是不能再长出来的,你们明白吗?”
“明白,明白……”侯驿丞觉得自己快要昏倒了。
总算运气不错,在快要不支昏倒时,蒙面人已一把抓住管牲口役头的后腰带,说声起,两人同时向外飞升,一闪不见。
“快关门,快……”侯驿丞终于扭身摔倒。
厅门还来不及关上,奔入一个气急败坏的人。
“大人,不……不好了……”这人脸色灰败说话像是短了两寸舌头:“官……官舍有……有贼……有强盗杀……杀了人……”
“在那……那座官……官舍?”在地下挣扎要爬起的侯驿丞惊怖地问。
“玄字号与……与黄……黄字号都……都有……”
“老天爷!又是严……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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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舍是以千字文字号排列的,没设第一字“天”。三等官舍有五进之多,第四进有六间,依次是地、玄、黄、宇、宙、洪。
天太黑,雨下个不停,风也不小,院灯笼廊灯笼皆无法点起,除了里面的走廊有几盏照明灯之外,各处黑沉沉,谁知道那一间是玄,那一间是黄?
似乎,今晚所有的夜行人都来驿馆赶集了。人从四面八方入侵,目标都在官舍。
官舍与吏役所住的杂院之间,中间隔了院子、有门的厅、杂房。住宿的官员们由于携有内眷,因此各派自己的随从,管制自己安顿房舍的往来外人,少不了不时发生有外人乱闯的纠纷,甚至对驿馆的事务人员发生误会。
入侵的夜行人不知到底有多少,先后到达的时辰都相差不远,三更初就开始有人出没,官舍附近立即出现混乱现象。
最先闯入三等官舍范围的是三个夜行人,刚跃上玄字号官舍的下处屋顶,下面小院子里升上两个长随打扮的人,一鹤冲霄扶摇直上,轻功十分高明。
“相好的,有何贵干?”那位手绰短戟的长随,拦住了两个跃来的夜行人沉声问。
“好哇!原来是金眼彪陶景老兄,找对人了,挡财路者死!哈哈!”夜行人狂笑着猛扑而上,刽刀风雷乍起,狂野地运人带刀贴身切入。
唿哨声此起彼落,四面八方的夜行人,全往这一带集中。
下面,喊贼喊强盗的惊叫声此起彼落,大雨如注,下面依然人声四起,人群乱窜。
“铮铮铮……”金铁交鸣声从各处传出,夜行人争先恐后深入官舍,黑夜中展开了难分敌我的混战。
驿馆成了一锅沸汤,也像被捣破的蚁窝蜂巢。
这是作案的大忌,群众惊起人声鼎沸,没有时间分辨目标,必须速战速决,及早脱离现场。
两名夜行人冲过惊呼狂叫走避的人群,到了一座小厅前,一刀砍翻了一个正要关门的人,急冲而入。
上厅中点了一根蜡烛,一个穿青衫的中年人秉烛讶然向闯入的人注视,看到明晃晃的钢刀,居然不怎么害怕。
“你们为何乱闯?”中年人颇为镇静,说的官话带有南音,一双大眼冷森森,即使在钢刀前仍具有慑人的威仪。
“颜知县何在?”砍倒把门人的夜行人逼近沉喝。
“我就是严知县……”
“就找你。”
夜行人一闪即至,一劈掌正中耳门,收了刀将人抗上肩。由于烛熄了,厅内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情势混乱,必须及早撤离,那有工夫详细追问姓严或是姓颜?
“掩护我走。”将人抗上肩的人向同伴说:“从内厢走,跟我来,别摸错了方向。”
两人往内堂一窜,消失在暗影里。
片刻,冲入三个夜行人,擦亮了火折子。厅中人去厅空,只留下熄了的烛台,与湿漉漉的夜行人脚印。
乱了半刻时辰,大批巡检捕快与及卫所的城防官兵,潮水似的赶到,整个驿馆鬼哭神号,血腥刺鼻,乱得一塌糊涂。夜行人都撤走了,来得快,撤得更快。
清查结果,遗尸十七具,其中七具是入侵的蒙面人,其他十具是随从和驿卒的尸体。
三个退职知县全部失踪,内眷们哭声震天。
阎知县的随从死伤最惨重,内厢的箱笼几乎全被砍开了,丢掉一些金银财物,侯驿丞麻烦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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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各处,都曾经发生杀人事件,有些尸体不曾被带走遗留在现场。死人是不会说话的,到底该处曾经发生了些什么变故,谁也不知道。
两个掳了颜知县的人,从一条横街钻入一条小巷,自以为溜得快,小巷子漆黑,神不知鬼不觉,定可安全地将人带走。
小巷曲曲折折,偶或有一两家住宅悬有门灯,总算可以看清某些曲折路段的景物。
两人到了一座大宅前,宅前悬了一盏灯笼,发出朦胧的幽光,到了门前,方发现对面巷角暗影中,连续踱出三个人影。
“铁菩萨,你扮成操刀的强盗,就以为没有人认识你吗?”为首的夜行人沉声说:“你这刺客果然比其他的人高明,混乱中竟然一找就着。把人放下来,我再饶你一次,这次你绝对逃不掉的,除非你把人放下。”
是黑衫客兄妹,和一位不起眼的糟老头。
铁菩萨上次被黑衫客堵在小巷里,断送了好朋友银刀贺永定,对黑衫客深怀戒心,没想到又碰上了。
“黑衫客,不要欺人太甚。”铁菩萨色厉内荏:“破人买卖,犹如杀人父母;你我都是同道,你不能不讲道义,我愿分给你一半花红……”
张姑娘以行动作答覆,突然飞跃而上。
铁菩萨的同伴哼了一声,超越而出。
“慢来!泼妇少撒野!”随着震耳的沉叱声,迎面一挫马步抡掌便劈。
奇异的锐劲破风声撼人心魄,是极为霸道的一气掌,劈空掌中极为霸道的一种,足以在八尺内裂石开碑。
张姑娘跃进的身躯突然向上滚转,恰好避过掌劲的劲道中心,雨滴被掌劲催动,汇成一条柱形的水流,从她身下激喷而过,危机间不容发。
一声娇叱,她飞滚的身躯已突然伸展、下搏,剑已出鞘,身剑合一凌空疾泻而下。
那人一惊,再次重聚真力,疾退两步吐气开声,劈出极耗真力的第二记一气掌。
明显地,这一掌劲道减了三成。
疾落的身躯剑光急闪,掌劲突然以更猛的速度向外贲张,然后一哄而散。
剑光续进,急似电掣雷轰。
那人大吃一惊,不敢再用一气掌阻敌,也无法第三次聚劲发掌,手急眼快拔出腰间的双刃短斧,急接射来的可怕剑虹。
“铮!”斧刃挡住了剑,爆出一串火星。
短小的黑色棍状物,突从姑娘的左袖底吐出,发出古怪的八音震鸣,闪电似的从斧刃侧方切入,贯入那人的右胁肋,深入五寸以上。
袖底藏箫,邪道名宿九灵箫张威的绝技,不发则已,发则必中。
这瞬间,后面的铁菩萨重施让朋友送死的故技,急退两丈,转身飞掠而走。小巷黑暗曲折,逃命该轻而易举,让朋友阻敌,自己乘机脱身,上一次就逃得性命,这次谅无困难,黑衫客的武功高明不了多少,绝难追及。
这家伙却没想到,自己肩上有一个重量不轻的人。危险关头,竟然舍不得将人丢下,真是生有时,死有地,半点不由人。
同时,这家伙也忽略了不起眼的糟老头。
糟老头先一步跃登屋顶,从上面超越,速度骇人听闻,在前面无声无息地飘落,拦住了去路。
“嘻嘻!我等着你呢!”突然挡住去路的糟老头怪笑着说。
“去你娘的!”铁菩萨飞起一脚取下阴。
糟老头手一沉,半分不差抓住了脚背。
砰一声响,铁菩萨倒了。肩上的严知县也摔落,人本来已经昏厥,所以未发出叫痛声。
糟老头紧抓住脚不放,左脚已踏住了铁菩萨的下阴,手拉脚踏,下阴毁内脏坏。
“我鬼手龙长安的手,抓你的脚简直不费吹灰之力。”糟老头狞笑着说。
“饶……命……呃……”铁菩萨狂叫,但叫声戛然而止,有气出没气入。
黑衫客抱起了严知县,黑暗中无法分辨面貌,严知县昏厥了也不能说话表示身分。
“快走!出城。”黑衫客向乃妹急叫:“龙大叔,毙了他算了。”
“已经毙了,嘻嘻!”糟老头将还没断气的铁菩萨抛开,领先便走。
铁菩萨没死,他在装死。下阴毁一时死不了,小腹是肠,肠毁一时也不至于毙命。
他吃力地爬离巷旁的臭水沟,本能地伸手。从百宝囊中掏救急的药,可是伤势太沉重,好半天还打不开百宝囊的防水油绸囊盖。
“我得自救,自救……”他朦朦胧胧的视觉还管用,知觉也并未全失,但手不听指挥,彻骨奇痛已令他手脚酸软,力不从心。
朦胧中,他确知有人飞奔而至,而且不止一个人。
“救……我……”他大叫。
他自以为大叫,其实声音小得很,这一叫,痛楚加剧,痛得他神魂要飞离躯壳。
“咦!你是谁?”有人大声问。
“我……陈寿……寿全……”
“你什么?”来人听不清他的话。
“陈寿全……”
“哦!他是铁菩萨陈寿全。”另一人在旁说:“颇有名气的刺客。”
“去他娘的!你死吧!”
铁菩萨这次可死定了,耳门挨了一脚。
来的共有三个人,不但不救他,反而要了他的命。
三人正想离开,突然发现巷右的屋顶上有人一掠而过,互相一打手势,飞跃而上。
一个黑影在屋顶上掠走如飞,丝毫不介意有雨水的瓦面如何危险,假使滑倒,很可能骨折腿断。
“小辈逃得了吗?”追得最快的人急叫。
其实三人愈拉愈远,以目下的情势估计,再追百十栋房顶,就会把人追丢,所以出声骂阵用激将法赌运气。
果然奏效,前面的黑影倏然止步相候。
三人一拥而上,三面一分。
“咦!是你。”其中一个人怒叫:“好小子,你把严知县掳到何处去了?你该死。”
是生死一杖侯五常,严秉廉知县的保镖。
“好啊!你这老狗竟然向我讨起人来了。”是金笔秀士敖世伦,侠义名门佳子弟:“你是严狗官的保镖,总不会把镖丢掉吧?在下正苦找不到狗官,找你们要人错不了,一定是你们把狗官藏起来,故意虚张声势反向在下讨人,在下可不上你的当。”
“小辈,你否认把严知县掳走了?”为首的人厉声问,中气充足声如洪钟,站在屋顶上有如一座铁塔。
“在下要救他,正苦不知道他躲在何处。现在,正好找你们要人。”
“大胆!”
“不大胆还敢来吗?”
“你知道你在对什么人说话?可恶。”
“你又是那座庙的大菩萨?在下行道三年,认识不少人物,不认识的更多,你……”
“老夫朱五丁,你好大的狗胆。”
金笔秀士吃了一惊,暗叫不妙。
江湖上有四个以具有千斤神力威震武林的人,称为四霸天,每个人都自以为有霸王之勇,力拔山兮气盖世。
这位朱五丁,就是四霸天之一,绰号叫五丁力士,双手可力掣奔牛,单手可举千斤石狮,磨盘大的巨石一拍即碎,据说闯荡江湖将近四十年,未逢敌手。
能拍碎巨石,可知内功火候十分精纯,并非仅靠力大无穷扬名立万,而是如假包换的内外兼修高手名家。
难怪上次生死一杖在客店,说主事人如何了得,原来指的就是这位五丁力士朱五丁。
五丁力士除了一双手可怕之外,缠在腰间的铁链更令人害怕,将人缠住一拉一拖,可把人勒断成两段。
“在下听说过你这号人物。”金笔秀士心中暗惊,口气却强硬:“你这老贼居然做起一个草菅人命,动不动就酷刑迫死人的酷吏做保镖,你算是老而无耻,这辈子算是完蛋了,神气什么?”
有些人年纪愈大愈暴躁,大有返老还童的趋势。五丁力士就是这类型的人,一受激便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一声怒极的怪吼,五丁力士怒吼如雷扑上了,双手箕张像两把大铁钳,控制了近丈威力范围,乱抓乱摸像是灵猫弄爪,要戏弄金笔秀士这头小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