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蓝面具的女郎从对面隐蔽处闪出,挨入房中低叫道:“小姐,追!他跑不掉的。”
小姐反而收剑入鞘,笑道:“不要迫他,在查明真相之前,我们必须给他机会。”
“但……小姐,他不该引恶贼前来杀人放火。”
小姐凝视着她,含笑问:“如果你被冤枉送入大牢,冤枉受酷刑迫供,苦打成招判了死罪,而又在起解途中被害你的人追杀灭口,你作何感想?”
蓝面具女郎低头一笑,说:“小姐好厉害,小婢认输。”
“商家的内眷半夜潜逃,大有可疑,我们得查它个水落石出。”
“小姐,怎样查法?”
“那位郎中会回来的,我们且静观其变。”
“那……暂不插手?”
“是的,暂不插手。”
“那姓岳的五男女呢?”
“先别管。目前,他们还不知南郎中是不是艾文慈,更不知艾文慈的底细,暂且不管他们的事。走!回去安歇。”
两人从后院脱身,转入一间内室。不久,她们出现在广阔的后花园,进入假山下的一座秘室,显然,内室必有地下道通向后花园。
秘室中一灯如豆,霉气触鼻,有点潮湿,堆放了一张破榻,显然是一座久被弃置的地底的秘室。
破床上放着两件宝蓝色的披风,还有一包食物,一只水葫芦,一看便知她两人藏在此地有一段时日了。
蓝面具女郎掩好室门,突然说:“小姐,我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小琴,你想起什么?”
“那位南郎中如果真是艾文慈,唔……”
“哪又怎样?”
“他会不会是艾神医天华公的后人?”
“这……这怎么会?”
“他姓艾,又是郎中……”
小姐长叹一声,苦笑道:“我们早已三顾福林村,走遍了淮安附近每一村镇,所有的人皆众口一词,说福林村被边军所屠,烧杀一空,鸡犬不留,没逃出任何生物,天华公全家殉难,哪还有后人。三年来,爹和爷爷分途四出,我们也遍历关山,希望能查出天华公艾姓的一支祖籍在何方,从何处迁来。可是,宛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各地姓艾的宗亲,皆否认有这一房子侄迁往福林村,毫无头绪。”
“我们何不问问南郎中?”小琴信口说,取下了面具,现了本来面目。
小姐直摇头,说:“他只承认姓南,不姓艾,如何去问?再说,即使他真是艾文慈,也不一定知道福林村艾家。”
“听主人说,天华公不是有一位公子么?”
“是的,听爹说,艾公子叫碧哥儿。十年前爷爷落难淮安,被碧湖皇甫老妖从背后暗袭,透骨毒针卡在脊骨内,任何神医也难替爷爷起死回生。总算天无绝人之路,恰好遇上天华公与碧哥儿入城,在街角发现爷爷,带入一家客店救治,用一把细小锋利的神剑刮骨取针,爷爷方脱险境。爷爷养伤一月,天华公的拔毒圣药天下无双,爷爷方能起死回生,而且恢复健康。听爷爷说,天华公似乎不是练武的人,碧哥儿那时年仅十龄,已经是克绍箕裘,精通方脉之学了。”
“小姐,那把小剑是不是叫日精。”
“是的,听说用宝石制成的,比钢铁硬上千百倍,削铁如泥,无坚不摧,那贼兵劫毁了日精神剑,真是可惜。毁了艾恩公全家,更是令人哀伤,也是医家一大损失。”
“小姐,我认为不管南郎中是不是艾文慈都值得一问。”
“慢慢来,不可操之过急。我在酒楼要你和小绿吓阻姓岳的,用意就是不许他追得太紧。”
“哦!难怪刚才小姐剑下留情了。”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主要是我们得调查兖州车店的劫车案,要等南郎中去查,我们到底有些不便,是么?”
艾文慈逃出镇西,恰好碰上两名闻警策马赶回探看的骑士。他老远鲁看到健马狂奔而来,心中大喜,赶忙向沟旁一伏,拾了两块碎泥在手。
镇内烟火渐熄,栅门紧闭,没有人敢向外追,同时,悟净和剩下来的二十四名和尚,已夺得坐骑从镇北落荒而逃,镇民都在镇北的寨墙上向北望,目送贼和尚逃走,镇西根本没有人。
在夕阳余晖下,两匹健马渐来渐近。
他跃出路中,刀隐身后,扬声叫:“勒住坐骑,不可入镇。”
他是村夫打扮,胸前鼓鼓地,怀内藏了金针盒和一切救急丸散,脸上尘埃和汗水掩去了本来面目,不接近很难分辨他是不是东陵镇的人。
两匹马慢下来了,小驰而至,领先的骑士大声急问:“为何不可入镇?警锣和失火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已到了眼前。后一名骑士突然叫:“咦!你是谁?”
他哈哈狂笑,说:“区区南郎中。下马!”
声落碎泥出,相距不足一丈,“噗”一声响,先一名骑上脸部碎泥开花,大叫一声,掷落马下乱滚。
第二名骑士魂飞魄散,伏鞍驱马向侧冲入高粱地内。
他拉过缰绳飞跃上马,向在地下嘶叫的骑士说:“对不起,老兄,借坐骑一用。”
兜转马头,一声狂笑,健马向西飞驰,尘埃滚滚中,逐渐去远。
不久,人马如潮,从卧龙岗向下涌,搜岗的人赶回来了。暮色四起,四野茫茫,早已不见了入侵入的踪影。
镇内死伤惨重,但入侵的人也留下了四具尸体,全是伪装村夫的和尚。另有一名负了伤的僧人被镇民从隐僻处搜出,交给官兵审讯。这一来,心怀鬼胎的商大爷忧心忡忡,显得十分焦躁不安。两县的巡捕丁勇重责在身,带丁勇前来的两位县丞大人不敢徇私,连夜派人将受伤的僧人械送城武,商大爷想灭口也无能为力。
第二天,所有的人大索附近乡镇,一无所获。
第三天,巡捕和丁勇不能久留,起程返回县城。
岳璘一群人逗留不走。铁臂卞纶一群好汉不死心,仍然留在东陵镇。卞店主愈来愈生疑,他改弦易辙,并不急于追搜南郎中,改向附近村寨和镇民打听,查问骡车失事那天的一切详情。
镇民的情绪因南郎中带人前来杀人而不安,激愤怨恨的神情溢于言表,人心惶惶,大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光景,有些人显然明显地有了反抗的表现,对商大爷深表不满。
谣言满天飞,南郎中即将另招江湖巨寇前来报复的消息喧嚣尘上。
第四天午夜,一匹健马悄悄驰抵镇南的卧龙岗下。
他,艾文慈,为了揭发商大爷惨杀骡车旅客,阴谋嫁祸于他的罪行,不顾一切回来了。本来他可以一走了之的,但他毅然回来了。
藏好坐骑,他悄然向东陵镇接近。他仍是一身村夫的打扮,金针盒藏在怀中,背系单刀,无声无息地绕向镇东。
他曾经在前两天来探过道。每来一次,必将逗留一个更次。镇中的狗,被他逗得逐渐失去警觉。镇民对于狗吠,已没有多大兴起了。加以晚间商大爷经常派人巡逻,巡逻的人也会引起狗吠的。
穿过前面一片高粱地,接近了田垄间的一批榆树。蓦地幽灵徐现,一个黑影出现在树影前。星斗满天,星光下,五六丈内已可看到人影。
他向下一蹲,徐徐拔刀,心中自问:“他早已发现我了,为何不声张?”
黑影徐徐接近,在他作声势暴起的前一刹那,泰然止步,用女人的特有甜嗓音问:“是南郎中么?”
他心中踌躇,未克遽答。
“如果是南郎中,请现身说话,如果不是,赶快离开。”女郎接着说。
相距约在三丈外,看不清面目,但他已从身影上看出,是那天拦截他狠拼四十余招的戴红面具女郎了。听口气似无恶意,而且即使想撤走也势难如愿,便深深吸入一口气,定下心徐徐站起说道:“姑娘定然是戴红面具的女郎了。在下南鸣,有何见教?”
女郎不住打量他,问道:“你为何不远走高飞?”
“冤屈不伸,远走高飞,不是大丈夫所为。”
“敌众汝寡,势孤力单,何不趋吉避凶?”
“行事只求心之所安,不问其他。”
“情势对你不利,还是远离为上。”
“六条人命含恨九泉,一人的冤屈待伸。人不能白死,真凶绝不能逍遥法外。”
“驿车血案真不是你所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在下再没出息,也不至于去抢劫不值几文的骡车,更不会屠杀车夫旅客。在下不才,既非英雄,亦非好汉,但自信还不至于丧尽天良。”
“到底真相如何?”
“姑娘的口气,不像是商贼父子的走狗。”
“不是。”
“那你……”
“心存疑义,插手查问。”
“那你……你却在商贼的内宅助他,不无可疑。”
“请相信我。”
“在下从不相信任何人,只相信自己。”
“你这种想法很可怕,本姑娘只希望知道经过情形。”
“你不以为是一面之词?金乡县的县大爷已判了在下的死罪,他就不听更不来信我这外地人的真供词。”
“本姑娘自会衡量谁是谁非。”
“如果在下不愿浪费唇舌呢?”
“你可以走,我不阻止你。”
他冷哼一声,扭头便走。
姑娘果然不加阻拦,目送他举步。走了十余步,他突然扭头问:“你真想听?”
“绝不勉强,虽则我极希望听你说明经过。”
他往回走,说:“好,我说,信不信由你……”他将那天的经过说了,最后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包不住火的。东陵镇的镇民,并不是全部甘心受商家父子钳制的人,等在下将东陵镇闹他个天翻地覆,久而久之,便会有人挺身而出作证了。”
女郎沉吟片刻,说:“你这种做法,牵连不少无辜,不好。”
“在下只能做能力所及的事,绝不滥伤无辜。商大爷乃是泰山贼,广化寺的僧人意图黑吃黑,早晚要前来闹事。这次恶僧杀伤人命,放火毁镇,在下无力阻止,也阻止不了,因此不能编造在下的不是。镇民甘心替商家隐瞒,受些苦罪有应得。”
“我以为连累了镇民,总不是件好事。”
“姑娘既然自称是插手管事的人,在下不信任你。假使姑且相信你的话不假,那么,请教,姑娘该如何揭发商家父子的罪行?”
“当然直接去找商家父子。”
“哼!像金乡的郭知县般,用酷刑迫供么?”
“这……依你之见……”
“你别管我的事。”
“你可不能乱来,兖州车店的店主铁掌卞纶带了三十余名高手住在商家,你如果前往闹事……”
“卞店主来了?”他欣然问。
“来了好几天……”
“且慢,还有一件事告诉你……”姑娘低叫,跟踪便追。
她本想将岳璘兄弟的事说出,但已没有机会了。艾文慈跳下一条深沟,藉草木掩身,老鼠般的窜走了。女孩子一是怕脏,二来是怕蛇。
那些深沟中草木丛生,水脏蛇藏,她怎肯跳下去追赶呢?
铁掌卞纶始终未能找到确证和证人,不能断定劫车的主犯到底是不是商家父子,对商家父子不能采取断然的手段对付,心中极为焦躁。
这天晚上,他与一名同伴在客房中坐立不安,此地不能久呆。找不到证据,必须返回兖州了。
邻房的同伴已经入睡,只有他两人尚未就寝。他在房中往复走动,焦躁地说:“南郎中恐怕已远出千里之外了,咱们在此地查不出任何线索的。东陵镇的人,全都一问三不知,大概……”
蓦地,他抢近案桌,伸手扣指要弹熄烛火。
“且慢,南某请见。”窗外突传来低而清晰的语音。
他疾退两步,举手示意阻止同伴出声示警,向窗口低叫:“窗户虚掩,请进,兄弟候教。”
窗门徐开,艾文慈纵身入室,向侧一闪,藏身在壁间,以免人影映在窗上。他瞥了室中一眼,低声道:“在下南郎中南鸣,阁下可是铁掌卞兄?”
卞纶抱拳施礼,说:“正是区区,老弟……”
“卞兄是否认为南某是劫车的凶手?”
卞纶淡淡一笑,说:“老弟,不是兄弟多疑,在真相未明之前,兄弟不敢遽下定论。但从事实的演变看来,老弟的嫌疑不多,这点兄弟倒相信得过。”
“谢谢。”
“老弟是否肯将那天的经过加以说明?”
“卞兄,如果在下将经过说出,那是一面之词,不足采信。”
“那……老弟之意……”
“请卞兄沉住气,跟着在下去找证人,可好?”
“一言为定。”
“除了两位兄台之外,希望贵同伴暂勿参与此事。”
“兄弟绝不将今晚的事外泄,老弟但请放心。”
“找证人不是旦夕间事。希望卞兄交代贵同伴留意商家的打手中,有一个人叫九绝判官明义彰,这人是在白狼套劫囚车要杀我灭口的人……”
“那不是六安五虎中的悍匪明义彰么?”
“正是他,只要抓住那恶贼,或可问出一些内情来。卞兄请带兵刃,咱们走。”
“好,请稍候。”
另一名同伴一惊,急道:“东主一个人跟他去?这……”
“张兄弟,放心。”卞纶笑答,立即换上夜行衣。
同伴吹熄蜡烛,两人从窗口纵出,悄然奔向镇东。一面躲躲闪闪而行,艾文慈一面问:“卞兄认识甲首秦五么?”
“认识。他……”
“先找他,请带路。”
甲首秦五爷的家在北街尾转角处,很好找。经过多天的惊扰,秦五爷一天比一天紧张,一天到晚怕南郎中找上门来,整日里茶不思饭不想,心惊胆跳寝食不安。
这天晚间,他顶上房门,钉上窗,房内还挂了一条大狗,在枕边放了一把刀。一把匕首贴身带着,大热天不敢脱衣睡,床头挂了一面警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直至三更正方略有倦意。朦胧中,梦见南郎中正举起一把尖刀,凶狠戮向他的心口。
“哎……”他狂叫一声,猛然惊醒。
室内一灯如豆,狗正蜷伏在床下。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伸手一摸,浑身是汗,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几晚都不敢回内室与乃妻同房,住在西厢的客房中,门外派有一名仆人把守,每天晚间,噩梦初醒的狂叫声,仆人已经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但是仍然敲着门问:“五爷,怎么啦?”
他心惊内跳地蹲下床来,抓户茶壶喝了两大口,含糊地说:“没什么,又是噩梦。”
仆人很缺德,隔着门说:“五爷,为人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没有什么可怕的,是么?”
“闭上你的臭嘴!”他怒叫。
他重新躺回床上,不久,又朦胧睡去。
噩梦再次纠缠着他,他梦见南郎中恶狠狠地向他走来,手中的单刀寒光闪闪,冷气森森,直迫近他的心。
他感到手脚麻木,无法挣扎,魂飞魄散地嘎声叫:“你……你不能找我,不……不能……不是我的错,冤有……有头……债有……”
“啪啪”两声暴响,奇痛入骨,脑中一阵昏沉,但神智却清了。他半闭着眼,梦中的景象已经消失,怪的是脸上痛楚仍在,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呻吟,伸手一摸嘴角,摸了一手血。
“哎……”他看清了手上是血,惊得挺身坐起。
糟了,梦境又回来啦,床前站着的人,不是南郎中又是谁?在幽暗的灯光下,南郎中脸上的神情可怕极了。
他不知是梦是真,本能地伸手抓枕畔的刀。
刀光一闪,冷冰冰的刀尖已抵在他咽喉上,低叱入耳:“不许动,不许呼叫,不然你得死的。”
他完全清醒了,不是梦,是真的,南郎中千真万确地站在他的床前,大狗倒毙在窗下,警锣已不在床头,刀也不在枕畔,匕首不在腰带上。
“我……我……”他语不成声地叫。
“说!说那天你挨揍的经过,不许有一字虚假,不然我活剥了你。”南郎中凶狠地说,脸色可怖。
“不……不杀我……我就……就说。”他虚脱地叫,浑身都软了。
“在镇口撞伤行人的轻车内,乘坐的人是谁?你就从此处说起,说至派人劫囚车杀我时止,如有一字虚言,你走着瞧好了。”
“那……那都是二少爷的主意,我……我根本不……不知道。我只知车内是大夫人与二少夫人。出主意杀田福春和旅客的是二少爷,是打听出你已被官府判了死刑之后才下手。商家父子的事,我……确是不知情。”
“你把那天的经过再详细说一遍。”
秦五怎敢不说?将那天商家的轻车飞驰入镇,如何伤人,如何奉命前来收拾被撞伤的人,如何被击倒等等情节一一说出。
艾文慈收了刀,再向:“商家的内眷除了大小姐曾经在家内一度逗留之外,其他的女眷怎么都不见了?”
“已……已经送走了,商大爷怕日后被你查出内情,因此预作打算。”
“送到何处去了?”
“我……我确是不知道,不敢乱说。”
艾文慈一掌将他劈昏,跳窗走了。窗外躲着铁掌卞纶,两人又到了另一家民宅,唤醒了主人,仍由艾文慈出面盘问。
这家民宅的主人看清是南郎中,早已吓软了,只说出那天南郎中治伤引起冲突,直至南郎中逃出镇的一段经过,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两人从镇北绕出,艾文慈向卞纶说:“在下不管你作何想法,今晚天色不早,到此为止。明晚,咱们在至城武的官道口会合,我带你在郜成亭另找证人。”
卞纶已激动得像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咬牙切齿地说:“老弟,谢谢你。我看,不必再找证人浪费时日了,明天先把商家父子拿下,封锁东陵镇……”
“卞兄,使不得,在你没取得证人的供状前,轻举妄动反而打草惊蛇,保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下的处境十分险恶,只能办到这一步,其他的事卞兄必须及早为谋,鲁莽不得。多一分证据,便多一分把握,不可草率。明晚见。三更初不见不散。”艾文慈匆匆说完,向黑暗的田野飞掠而去。
他不敢在东陵镇附近二十里内逗留,沿官道西南行,进入曹县县境,在二十里外的一座土岭中藏身。岭内有一座山神庙,庙南两里有一座村庄,庙已破败不堪,成了狐鼠之穴,正好藏匿。每两天他到村中张罗食物和马料,晚间重返东陵活动。好在还有失而复得的十余两碎银,足够他度过十天半月的藏匿生涯。
东陵镇发生血案,地图城武,曹县的人只知道些少消息,也懒得过问。因此村民对他这位每两天来一次的神秘陌生人,并不在意。可是,却难逃有心人的耳目,毕竟这儿距东陵镇近了一些了。
从东陵镇回到山神庙,已是破晓时分。首先,他安顿好坐骑,忙至天色黎明,方用昨天剩下来的食物草草果腹,略行歇息便倒头大睡。
这一觉直睡至午牌末,香甜极了。昨晚大有所获,戴面具女郎是最可怕的劲敌,居然表明不与他作对,更获得卞纶的信任,难怪他睡得心安。
当晚,他偕同卞纶到郜成亭,找到了心惊肉颤的杨老人,由杨老人将那天晚上与齐四爷交涉的事说了。这不但证明了此事不合情理。他劫车之后不可能往城武逃,该逃向曹县或南下单县。东陵镇的三个证人既然不敢出面拦阻,而奔回东陵镇报讯,来回十六里,等镇民赶到现场。劫车的人怕不远出二十里外了?同时,也证明了他的坐骑是夺自齐四的,千真万确地证明他不是商家父子的打手护院。
他与卞纶决定明晚将二少爷商瑞引至卧龙岗,带着所有的证人三面对证,然后匆匆分手,分头行事。临行时,卞纶告诉他,九绝判官的藏匿处已经查出,恶贼不在商家,而藏在镇西南的一座仓房内,明晚可望将恶贼擒来。
卞纶两夜独自外出,引起了在暗中监视,伺机而动的岳璘兄弟注意。这位兴冲冲赶回的老江湖,竟未留意有人在人镇处恭候,潜伏在路旁跟踪他入镇。
次日一早,岳璘与飞霜姑娘走西北,岳珩独自走镇南卧龙岗,雷震远与贾芳走西南下曹县,分头搜索寻踪觅迹。
艾文慈依例在午后醒来,至村中购买了食物,两天走一趟,今天该往村中走走了。村在距官道不远,他下山沿小径进入了村南。
小村仅有五六户人家,根本没有店铺,他必须找村民情商。有一位排行三,村人称之为三叔的人,愿意供应他的食物,和供坐骑食用的燕麦大豆。
农忙期间,午后村中罕见闲人,只有一些村童,在树下玩耍,毒太阳高照,炎阳似火。他提了一个盛马料的布袋,大踏步入镇,直趋三叔的农宅。远远地,便看到宅前的老槐树下,挂了两匹鞍辔齐全的健马,门前不见有人。
他心中暗惊,来的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