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叫你用小刀欺负人的?”
“是……是王……王老大。他给我和另三个人一人一把刀,叫我们把住路口,盘问来去的生人。”
“问什么?”
“问他们来做什么的,如果有带刀剑的人,使到村口的土地庙告诉他,他便给一百文赏钱。”
“土地庙在村口?”
“是的,在村的西面,土地庙左面有一间草棚,他和三个人住在里面。”
“王老大是津里村的人。”
“不是的,他们四个人来了十几天了。”
中海松了手,摆出一付凶神恶煞似的脸孔,恶狠狠地说:“下次你这小流氓再用小刀吓人,我宰了你喂给狗吃。”
“我……我再也不……不敢了。”小家伙胆战心惊地答。
“带我去找王老大,走!”
小家伙不敢不带,畏畏缩缩的在前面领路。中海从布囊中将剑解开,抓住手上跟着小家伙入村。
村西不足半里地,路左的山坡下果然有一座小小的土地庙,庙的左后方三二十丈处,一座草棚建在树林的前缘。庙前的祭台上,四仰八叉躺看一名大汉,鼾声震耳,腰带上悬着一把单刀。两人走近,大汉仍在呼呼大睡。中海一脚踩在大汉的右小腿骨上,大汉像被踏着尾巴的小猫,“哎”一声怪叫,一蹦而起。
中海脸色一沉,大吼道:“定下神,清醒清醒,阁下。太爷来自巴县小罗山,到梓潼公干。你小子在这儿利用小娃娃惹事生非,是何道理?”
大汉被“小罗山”三个字吓了一跳,忘了脚上的痛楚,愁眉苦脸龇牙咧嘴地问:“你……你来自内主坛,兄弟是……是外……外主坛的南路弟子,姓林名诗。”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中海心中大喜,在怀中掏出从死鬼擒龙客身上搜来的金云玉版令,在大汉眼前一幌,收入怀中说:“在下是内主坛龙护法,奉皇甫坛主之命,前来参拜会主的。你是本会弟子,怎可胡来?”
林诗连看也没看清令上的字号,已经爬伏在地行大礼,恭敬地说:“回票护法,这不是弟子的意思,弟子奉本坛欧阳护法的手谕,在这儿留意过往的岔眼人物,说是利用小孩做眼线比较方便些,弟子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欧阳护法日下何在?”
大汉用手向东北角一指,说:“今晨仍在前面里余的范侍郎墓附近,近午时分已经带着廿名弟子,返回五妇出听候坛主差遣。”
“坛主日下何在?”
“弟子听说在七曲山,不知真假。”
“本护法要面见成坛主,人地生疏,你将此地的事交待给主事的弟子,领本护法走一趟五妇山,小罗山十天前被袭,内主坛的弟子死伤惨重,本护法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在身,不能耽搁,必须立即启程。”
林诗不辨真假,吃惊地间:“龙护法,此事当真?”
“为何不真?少废话,去,告诉主事的弟子,本护法在此立候。”
“是,弟子即行前往,请稍候。”林诗奔至草棚,叫来了三名同伴,参拜毕,领着中海奔向县城去。距城不足两里,便抄小道绕向城北,走上了北行大道。
五妇山,在城九十二里左右。传说中五丁力士入秦,迎来五女,辟路经过此山,大蛇阻路,五丁力士逐蛇,蛇钻入山穴,五丁拔蛇,山崩地裂,五丁力士和五女全部毙命,后人便称这座山命名为五妇山。建有五妇山神庙和五丁力士庙,是梓潼的胜迹。再往北走八九里,便是七曲山,经过山下的送险亭,道路便只上不下,算是踏入栈道山区的第一步了。
一般说来,外主坛的人,对内主坛的人皆有所顾忌,假使有把柄落在内主坛的刑堂香主手中,等于是和阎王爷攀上了亲家,更像是一条腿踏入了鬼门关,不由他们不害怕。该死的林诗根本不敢向中海盘道,带着死对头奔向五妇山。
中海在小罗山好几天,对内主坛的情形已有相当了解,言语间透露一些内主坛的消息,使把林诗唬住了。
转上城北官道,走了一里多点儿,林诗向右折入一条小径,同中海道:“赵相国墓后面的小村,有本会的临时香案,由总坛的会友猛狮冉康主持,且前往拜会主的消息。”
“冉会友在这儿主持,不是距城太近了些?”中海问。
“不在路旁,不会引人起疑的。原来主持的人,是大漠之狼符会友,但五天前符会友奉命到成都公干,因此交由冉会友主持。城北附近遍布本会眼线,燕山的三位外主坛护法各带廿四名弟子在官道附近潜伏,负责截杀落单的对头,或者活擒至香案用酷刑逼死。”
“这些天来,擒杀多少人了?”
“弟子不知道,听说可能有廿名以上,其中有永嘉镖局的第一好手夺命神环贾平。那家伙是镖局主五行剑周志凯的臂膀,永嘉镖局这辈子再也翻不了身啦!”
前面的坡地松柏成荫,是城北的坟场。迎面是一座巨型古坟,布局甚为古朴,前面的石碣,刻着是:“汉赵相国雍府君之基。”远处里外,林梢升起一缕袅袅炊烟。穿越坟场,跨入树林,一阵令人作呕的尸臭扑鼻而至。
“唔!有尸体暴露在外面了。”中海脱口道。
路见尸体或骷髅,必须报官或通知附近的里正;如果是在渺无人迹的地方,确知没有他杀的嫌疑必须加以掩埋,这是人的本份。因此,他不假思索地叫。林诗却淡淡一笑,说:“前面的树林中,是冉会友处死本会仇敌的刑场,尸体皆悬挂在树上。那些被擒来的人,经过悬尸林时,不吓死也得走掉三魂七魄。会主高瞻远瞩,在七曲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待天玄剑一群死囚前来送死,由总坛几位护法和会友,潜伏在城厢附近,城内广布眼线,只要跨入城门的对头,决难逃出暗桩的耳目。对大批前来的人,则派人送交请帖,请他们到七曲山送死;如果只有三五个人,便明暗下手弄翻,将重要的对头押赴七曲山,名头小的人便带至城外香案,交由四路的负责人处死。听说,这几天来,城南的弟子收获甚丰,南路香案设在城南五里的长卿山下,至少已处决了卅名以上了。那些人大多是前来看风色的人,该死。”
中海听得心中发毛,暗替闻风前来参予梓潼大会的人担心,想不到龙虎风云会行事如此卑鄙恶毒的,早已预谋在这次大会中大举铲除江湖人,那些想看看风色以便转舵的江湖客,一到梓潼便送掉性命,岂不可怜。他动了铲除附近香案的念头,问道:“南路香案谁负责?设在何处?”
“由会友飞天夜叉胡文川负责,有阴山五老的二老,以及神爪黑蛟一群高手相辅,高手最多实力也最强,因南路是到梓潼的要道。香案设在长卿山东麓的神山灵庙附近。”
一面说,一面进入树林深处,尸臭味中人欲呕,令人头晕。接着,第一具紫黑色的尸体入目。
敖近的情景,触目惊心,令人毛骨悚然。十八具尸体有男有女,零落地散布在林中,有些倒吊,有些用木钉钉在树干上;有些浑身肿胀,有些已开始腐烂。远远地,便听到金蝇飞翔时所发出的嗡嗡声,令人闻之头皮发炸。
中海无名火起,沉着气说:“绕过尸林,恐防尸毒。”
林诗本人也有点变色,应唔一声,同右绕走。远走半里地,似乎尸臭仍在身中存留不去。
中海心中切齿痛恨,自语道:“不杀这些毫无人性的凶魔,天道何在?”
他不认识猛狮冉康,对燕山三位外主坛护法却不陌生,愈想愈恨,俊脸上泛起了重重杀机。不久林尽草坪现,前面荒草萋萋,灌木星罗棋布,五六栋土瓦屋现在眼前,相距约有里余,只可从草木映掩中概略的看出房屋的形状,再就是袅袅炊烟,说明那儿有人家。
踏入草坪,西南角蓦地传来一声奇异的胡哨声。林诗在怀中掏出一具胡哨,发出三盘短促的哨音,说:“附近皆有弟子警戒,外人决难接近香案附近的。”
“唔!地势过广,实力是否嫌单薄了些?”中海问。
“香案是临时性的,万一被人发现,便可立即转移迁地为良。其实,被发现的机会不多,十来个人能进不能出,香案的弟子足以将人留下;来人太多,香案便及早撤离,可说万无一失。咱们自离开官道进入小径时就已在暗桩的监视下了,只不过他们不负责出手而已,这儿才是动手留人的地方,本会的弟子答出信号,便不会有人出面阻留。总坛已颁下信号,以胡哨辨证身份,单日是单音,双日是双音。即是说,单日问一答三,双日问三答四,错了格杀勿论,简单易记,是不会犯错的。”
“万一信号外泄,岂不危险?”
“不会的。如果来人数目过多,便有弟子出面盘道。人数少,接近香堂重地,也有负责警戒的人出面盘道查明身份,即使信号外泄,亦无大碍。”
谈谈说说间,已接近了香案所在地。土瓦屋的外围,生长看一些菜木,桃李皆己结实,枝浓叶茂。看不见一个人,像是无人居住的荒园破屋。接近至五六丈内,矮树下人影一闪,钻出两个带刀的青衣大汉,迎面一站,喝道:“站住!是那一路的弟子?”
林诗抱拳行礼,笑道:“兄弟是东路欧阳护法所属香案的弟子。”
中海将金云玉版令亮出,说:“本护法来自内主坛,有十万火急的要事面陈会主,特前来知会冉会友一声。快前往通报。”
大汉被唬住了,内主坛和金云玉版令来头大,恭身道:“冉爷刚走不久,只有燕山三位护法在,弟子即入内通报,请稍候片刻。”
“冉会友到何处去了?”中海问。
“与八位煞神押解小甭人妖赴七曲山。”
“小甭人妖?”
“是的,小甭人妖投效本会,但在顺庆凤山下败在大地之龙手下后,便迳自脱离本会掌握,下落不明。会主已传下法旨,说是小甭人妖毒发期将届,必定前来找解药,要本会的弟子注意,擒获后即押赴七曲山处治。”
“走了多久了?”
“约一盏茶时光。”
“哦!快前往通报燕山三注法,说我龙护法到了。”
“是。”大汉应喏了一声,向最近的一座房屋走去。
燕山四毒的老二矮寿星,被中海割断了耳下经脉,功力大打折扣。老四青虫四狼,已经死在麒麟山庄,四毒只剩下两个半人,中海根本不在乎。他一面解开系在外面的腰带,一面将追电剑系在皮护腰上,如果燕山四毒认出他的身份,他使立即动手。
木门徐开,第一个跨出门外的人是四毒的老大火眼毒猴,接着是矮寿星和百毒头陀,后面有十余名粗胳膊大拳头的好汉。一行人向这儿走,火眼毒猴一面大叫:“内主坛哪有姓龙的护法?见鬼!”
中海越过另一名警哨,向前迎去。
双方接近至三丈内,人眼毒猴变色大叫道:“咦!那不是大地之龙么?”
中海哈哈狂笑,接口道:“阁下,内主坛的消息尚未传到,所以你有所不知。太爷乃是护江湖之法,并非是贵会的内主坛护法。阁下,我大地之龙没死在顺庆,奇怪了,是不?”
“该死的东西!宰了他。”
十余名弟子听说来人是大地之龙,有几个吓得腿都软了。后面的林诗心胆俱裂,一声不吭溜之大吉。
火眼毒猴怒啸一声,拔出点穴戟飞扑而上。矮寿星一声怪叫,挺扎龙棒从左冲出。百毒头陀更快,双手齐扬,先打出两种暗器镖和箭,方挟着月牙铲向上抢。
敖近大乱,喊声震耳:“大地之龙来了,大地之龙来了……”
中海人化狂风,同右闪出,袭来的暗器落空,迎着已成了半个人的矮寿星,手一扬飞刀疾射。他对扎龙棒有点戒心,所以先用飞刀克敌,吼声如乍雷骤响:“接飞刀,矮子。”
矮寿星怎接得了连看也无法看清的飞刀?银星入目,喝声亦到,他想躲已力不从心,百忙中扭身闪避,仍慢了一刹那,飞刀贯右胸而入,尽刃而没。他像被雷所击,厉叫一声,一蹦五尺高,“砰”一声摔倒在丈外。
中海拔剑出鞘,返身迎向火眼毒猴,厉吼道:“树林中十七具尸骸的冤魂,向你们索命了,拿命来。”
风吼雷鸣,三人缠上了。点穴戟可点、可钓、可当斧使,自然也可当刀用,一阵急攻,居然锐不可当。百毒头陀浑身是毒,自暗器至兵刃,甚至十个指头,沾上身性命危险。月牙铲是重家伙,十荡十决,无人敢当。中海的剑短,两毒的兵刃一长一短,配合得恰到好处,不易近身。加上四周有廿余名闻警赶来的弟子,不时用暗器抓机会招呼,不能不防,攻了十余招,仍未能出杀着进击。
木门再开,奔出十二名青衣人,其中赫然有离魂一剑公孙良夫妇。仇人相见,份外眼红。公孙大嫂怒叫一声,拔剑冲入叫:“诸位请退,让愚夫妇擒下这恶贼。”
她不加入倒好,加入更糟了。两毒本来小心翼翼相辅进招,稳扎稳打缠住中海,希望有高手赶来相助,倒也见效,中海短期间确是无法下杀手。她从外围抢入,两毒的阵脚自乱,首先是百毒头陀的长家伙向左略让,火眼毒猴的点穴戟便露出了空门,失去了掩护。
中海一声长啸,立即抓住机会切入,但见紫虹一闪,从点穴戟的右方一闪即逝。接看人旋身贴地旋出,身剑合一反扑百毒头陀。
火眼毒猴“啊”一声厉叫,人向左冲,右胁下开了一条大缝,肚肠外流,背部反而挡住了扑来的公孙大嫂。公孙大嫂闪身掠出,居然越过火眼毒猴奋力进击,但已晚了一步,百毒头陀已命在须臾。几乎在火眼毒猴中剑的同一瞬间,“蓬”一声大震,百毒头陀的肩牙铲一记“泰山压卵”向下拍,拍向冲来的中海顶门。假使中海向左右闪,月牙铲便可变招左扫右荡,势在必得。
岂知中海的身法奇快绝伦,仅肩腰一扭,险之又险地任由铲头擦左外肩而下,顺手一勾,勾住了铲柄,人仍挺进,一道紫虹以令人肉眼难辨的奇速吐出,刺入百毒头陀的心窝,继而人影一闪,已飘出八尺开外,再一声沉喝,又刺倒了一名大汉。
百毒头陀上身前曲,胸前血如喷泉,想抬头叫唤已无法抬起,猛烈地呛咳,支持了片刻,突然冲倒在地面上抽搐。
人影静止,四周的大汉脸无人色,恐怖地向后徐挪,刹那间两毒和一名大汉几乎同时毙命,难怪他们心胆俱寒。
狂怒的离魂一剑夫妇也惊得血都快凝结了,脸色铁青的并肩而立,用骇然的目光死瞪着屹立如山神色泠酤的中海。
“你们上,谁想先逃,小心龙某的飞刀先要他的命。”中海咬牙切齿地说。
鲍孙大嫂一咬牙,举剑走出切齿叫:“小畜牲,你虽然剑道通玄,仍然难逃离魂门的迷魂术。不必用飞刀,你我拼个你死我活。”
“两位,你们的迷魂术只能用一次,在天狐谷在下已领教过了。按理,在下可以答应你们的要求,但在下大事在身,不想和你们这些人性已失的人胡缠,目下不是较技印证的时候,龙某没有埋由陪你们浪费时刻。小心了,在下要用连珠飞刀对付你们。大嫂,免费心机了,快停止使用你的迷魂术,在下已不是早先在天狐谷的大地之龙了,这些玩意对龙某已不生效用啦!”
鲍孙大嫂确是乘中海说话时施展迷魂术,手中拂剑,口中念念有词。但中海的定力,已因两仪心法大功告成血臻于化境,离魂一剑夫妇的修为却又不够深厚,所以不起作用。
鲍孙大嫂见迷魂术失效,知道绝望,一面向后退,一面咬牙切齿地说:“今后,迷魂门将全力对付你,后会有期。”
中海对公孙大嫂的厉恶神色,大感不解,问道:“大嫂,你能代表迷魂门么?”
“当然。”公孙大嫂厉声答。
“令师勾魂?女也算得是一代宗师,一向与江湖人不相往来,为何却甘受龙虎风云会驱策,委实令人不解。而且听大嫂的口气,似乎与龙某有不解之仇,是何缘故?”
鲍孙大嫂脸色冷厉,厉叫道:“你说,你在麒麟山庄带走的双头蛇陈魁,你把他怎样了?”
中海愕然,接看神色凛然地问:“你问双头蛇有何用意?”
“我只间你他的下落。”
“他死了,尸沉汨罗江。”
“你为何杀他?”
“他罪有应得……”
“住口!你必须偿命。”
“为什么?”
“他是我的内兄。”离魂一剑突然接口。
中海收了剑,双手分握了六把飞刀,冷笑道:“很好,你两人既然表明身份,在下便不会放过你们了,准备接飞刀。”
离魂一剑不再退,立下门户徐徐引剑,说:“我夫妇两人即使死了,迷魂门仍会找到你的,来吧,呀!”
中海脸色阴沉,一字一吐地说:“你为令亲拼命,尊夫人为兄报仇,无可厚非,此仇难解此恨难消。同样地,双头蛇为了一百五十两金子的赏银,甘心做杀人凶手,乘着月黑风高杀我全家,分尸放火惨绝人寰。我龙中海天涯寻仇,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一个人难偿他所欠的血债,必须也受到屠门恶报。你夫妇与双头蛇报仇,为亲尽力,该死而无怨……着!”最后一声叱喝,左手一扬,左方三丈外一名乘机向外逃的大汉狂叫一声,仆倒在地挣命,背心上刀柄耀目。
离魂一剑夫妇立刻向前飞扑,双剑齐出。
中海冷笑一声,冷静地等候他们扑近,举手作势掷刀。
两人浑身一震,脚下一缓,最后在两丈外止步,不敢再进。中海的飞刀术,在江湖传闻中,成了最可怕的勾魂令,龙虎风云会的人闻名胆。离魂一剑夫妇在天狐谷几乎用迷魂术将中海迷倒,论真才实学,两人有自知之明,目下迷魂术无用,对中海的飞刀懔然心惊,不得不停下来全神戒备,脸色全变了。地面上,燕山三毒已停止挣扎,附近五具尸体扭曲着躺倒,鲜血染红了地面的绿草,看上去倍增恐怖。在中海的飞刀威胁下,四周近廿名高手,谁也不敢先逃。
他阴森森地屹立场中心,冷冷地瞥了四周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公孙大嫂的脸上,一字一吐地说:“公孙大嫂,龙某并不想诛连过广。令兄的罪行人神共愤,贤夫妇投身龙虎风云会,也必定专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在下应该杀掉你们。但双头蛇已经偿还了血债,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下不想再找你们了。你们该走,下次见面,如果两位再坚持要替双头蛇报仇,那么,不是你们死就是我活,言尽于此,两位可以走了。”
蓦地,左后方传来了女人清晰的语音:“阁下,刚才你所说的话是真是假?”
中海扭头一看,心中一懔。树林前一名年近花甲的老妇,带了四名面貌清秀的侍女,正从林中缓缓踱出。五个人都带了剑,她们的目光,皆焕发看一种令人心中发寒的古怪光彩,透着邪门。
鲍孙大嫂夫妇脸色立即恢复神采,跃退上前行礼。
“师父,你老人家万安。”
中海知道江湖上难缠的人物勾魂?女到了,立即准备应编,尽力将情绪放松;同时,他决定不许对方接近三丈以内,以免为迷魂术所制。他脸色阴沉,说:“在下句句是实,决不虚言。双头蛇四个凶手,七年前在道州惨杀我父母,惨绝人寰,每人分了百余两黄金,天道循环,理该受报。在下天涯追凶,冒万险深入麒麟山庄,便是为了报杀父母之仇。当然啦!龙某杀了双头蛇,令徒自可找龙某报杀兄之恨,反正你们都是些不明是非的人,是不理会双头蛇是否该死的,在下恭候诸位动手就是。”
贝魂?女冷然举步向前走,逐渐接近至三丈了,一面说:“老身很难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有证人么?”
“证人当然有,但目前还不宜公诸天下。目下前辈听与不听信与不信,已无关宏旨了,反正在下与龙虎风云会势不两立,诸位既然是该会的走狗,何用……”
“住口!老身并非是龙虎风云会的人,这次入川,是为了我这两位门人而来的。”
“是与不是,已无分辩的必要。站住!不许再进。”
“老身不惯受人……”
“再进小心在下用飞刀进击了。”
“雕虫小技,也敢猖狂,哼!”勾魂?女冷然说,向前跨进,四待女雁翅后跟,公孙大嫂夫妇左右相随。
中海冷笑一声,默运神功,一声轻叱,扔出一把飞刀。
贝魂?女虽认为中海的飞刀是雕虫小技,但一看到飞刀的来势,不由她不懔然失惊,同左稍移,大袖风雷骤发,拍向攻来的飞刀。
“嗤!”厉啸刺耳,裂帛声几乎同时传出,飞刀不仅位被拍落,反而穿袖而过,自肘下射出,几乎伤了肌肤。要折服武朋友,唯一可靠的是真才实学。
这一飞刀,立时把勾魂?女自命不凡的傲气,打得气散傲消。
“再两飞刀伤不了你,在下拍手走路。”他冷冷地说。
“师父,让弟子们领教他的艺业。”一名侍女打扮的少女说。
贝魂?女一代宗筛,自然难以下台,徐徐撤下长剑,神色凛然地向侍女说:“为师独自和他一拼。记住:不许插手。为师如有三长两短,你们必须立即带了为师的尸骸入川,不许多事,切记切记。二丫头。”
“弟子在。”公孙大嫂躬身答。
“你哥哥杀了他的父母,他杀了你哥哥;冤冤相报,何日是了期?为师不愿勉强你做任何事,一切在于你自己。但你两人投身龙虎风云会,不是有辱本门声誉么?一失足成千古恨,为师委实替你兢心,假使你两人仍然知迷不悟,那么,离开我迷魂门。”勾魂?女沉重地说完,头也不回地向中海走去。
中海扭头便走,一面说:“在下只找龙虎风云会的人,就此别过,日后要找龙某,龙某将在江湖恭候。后会有期。”声落,人似狂风般掠走了,经过一名大汉的身侧,突然伸手擒住大汉的右手,喝道:“走”,架着人去如劲矢离弦。
从五妇山的神庙向西绕,进入一座古林参天的山谷,有一座建有木栅的小村落,约有廿余户人家的;这儿是外主坛坛主玉麒麟的临时坛址。这些天来,山西麓的北行官道附近,高手散处各地,经过此地北上的人,绝难逃出他们的掌心。但是会期尚早,闻风北上七曲山的人极少,外主坛的人也就落得清闲,除了部份派出的人外,大多数高手皆在村落中纳福。
未牌末,谷北的密林中,中海架看擒来的大汉,抄捷径赶来了。站在山坡的林中空地,可以俯视村落的形势。远在五里外,仍可看清一切。大汉脸色青灰,吸着冷气说:“那就是外主总坛临时设坛处,小的决不是……”
中海将大汉推倒,按在树根下说:“饶你不死,日后好好做人。在下制你的睡穴,两个时辰后穴道自解,下次在下发现你仍在龙虎风云会里鬼混,哼!小心你的性命。”声落,制了大汉的睡穴,人向村落掠去。
明知村中凶险,对方高手甚多,大白天不易脱身,但他不得不前往一闯。
小甭人妖被迫从贼,既然有挣脱魔掌的意向,他岂能不管?他念在小甭人妖在濯马庄援助素素的恩情,必须将小甭人妖救出。
本来他想硬闯,最后改变了主意。他算定玉麒麟必定要将小甭人妖送往七曲山,因此绕道从北面接近,想在路上埋伏,先救出小甭人妖,再去找玉麒麟的晦气。他却不知,龙虎风云会早就打算在成都举事,在梓潼一网打尽武林人不,以免起兵时受到牵制,因此,所有的高手,皆集中在五妇山和七曲山附近,他一个人便胆大包天深入虎穴,确是相当冒险。
他相信袭击梓潼北路香案的消息,已经传到玉麒麟的主坛了,居高临下看得真切,村中已完成紧急戒备啦!众寡悬殊,他不打算入村,在远距三里地的入人各隘道口藏身,等候押解小甭人妖的人到来了。他伏身在草丛中,等了一刻左右,果然不错,有人来了。八名贼人鱼贯而行,中间跟着脸色委顿穿了男装的小甭人妖。前面有两个异常壮伟的人,一个是横行漠外的猛狮冉康,他的厚背单刀极为沉重,另一人是濯马庄的庄主神爪黑蛟,难怪小甭人妖被他们看出本来面目,原来是这家伙从中坏事。那八名贼人,必定是跟随着猛狮的八煞神,人太多,不易对付。
他解开包里,取出几把飞刀插入皮腰带内,补充在北路香案所损失的飞刀,并多取了三把纳在左掌内,准备停当,等候出击。身后突然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有两匹健马从北面急驰而来,来势甚疾,恰好与猛狮一群人在中海埋伏处碰头。马匹停住了,两骑士跃下雕鞍,同猛狮行礼,一个行礼,一个说:“冉前辈何往?弟子奉会主法旨,有请前辈与成坛主速至梓潼秘坛会合。”
“会主有何要事?”猛狮问。
“弟子不知有何事故,可能是有关成都的大事,咱们在成都的人,可能全被大峪山主一群人所乘,午前凶讯传到,会主已亲自大道赶赴梓潼,可能去一会长春子带来的一群武林名宿,必有凶险的拼搏。因此令重要的护法和会友,速至秘坛听命差遣。”
猛狮面露喜色,问道:“长春子何时到达梓潼的?来了多少人?”
“今晨到达,住在北大街鸿福客栈,共有四十二人,全是老一辈的名宿高手。”
猛狮点点头,说:“好,老夫这就走,至于这个叛会小辈,且先羁囚在成坛主处再说。”
“弟子先走一步,还得到各地传信呢。”骑士答。
“好吧,你们有坐骑,可先走一步。”
两骑士上马走了,众人开始往回走。
中海暗叫糟糕,岂能让他们将人带入外主坛内囚禁?再不动手,可能良机不再了。他霍地掠出,向走在最后的一名煞神飞扑而上,如同鬼魅幻形,速度骇人听闻。
走在最后的煞神功艺不弱,居然被身后极为轻微的声音所惊动,心生警兆,猛地扭头一看,刚看到人影,脑门便挨了一记重击,“嗯”一声轻叫,捧倒在地。轻叫声惊动了前面的人,一声怒叫,第二名煞神迅速拔剑。
中海三把飞刀同时飞出,小甭人妖身后的三名煞神,包括拔剑的家伙,在“接飞刀”的大吼声中狂叫着向左右冲倒,四名煞神不费吹灰之力,束手就死。
“大地之龙,老天!”神爪黑蛟脱口骇然叫,扭头狂奔。
“留下,谁也别想走,接飞刀!”中海大喝,飞刀又出。
猛狮大吼一声,拔刀向射向神爪黑蛟的银虹挥去,却慢了一刹那,仅擦过刀靶尾部,飞刀仍回前飞,“噗”一声贯入神爪黑蛟的背心。
小甭人妖脚下不便,踉跄退在一旁。
中海拔剑出鞘,豪放地大笑道:“你们已损失了一半人,还有机会,哈哈!一起上好了。使刀的老兄,你姓冉,定然是横行大漠的什么猛狮冉康罗!幸会奔会。”
四煞神左右一分,猛狮从中间挺刀迫进,怒吼道:“从背后暗算人,你算那一门子好汉?你既然认识我猛狮,便是你的末日到了。纳命!”
声落,人化狂风,凶猛地扑上,厚背单刀发出刺耳的啸鸣,夺目的光华令人望而心骛。刀是好刀,人更骠悍,但见人刀相合,只听刀啸刺耳,凶猛地扑上了。
中海向小甭人妖闪去,笑道:“先杀人妖,再慢慢收拾你们。着!”
单刀啸风声传出,他已远出丈外。
两名煞神硬着头皮截出,双剑一左一右,同时递出。
紫虹一闪,“叮叮”两声脆鸣,点来的双剑向左右荡开,追电剑再闪,沉喝声震耳:“撒手呀!宾!”
两大汉持剑的手臂各挨了一剑,剑失手落地,可也真听话,一声惊叫,撒腿便跑,像漏网之鱼。另两名煞神也够机伶,甩掉剑如飞而遁。
猛狮一刀落空,赶到中海身后,一刀挥出。
中海跨出一步,人旋身一剑顺势架拨,“铮”一声暴响,猛狮立脚小牢,被刀带得斜冲两步。
中海举剑候敌,冷笑道:“你这厮是长春子的朋友,被老贼道招引到中原打江山,你得死!”
猛狮用一声怒吼作为答覆,凶猛地冲上连攻五刀。
中海轻灵地挥剑,每一剑皆攻其所必救,剑虹神出鬼没地在刀的空隙中游动。
猛狮攻出的五刀,皆被迫半途变招自救,没有一刀能真正用得上劲。五刀一用,凶焰消掉一半,猛不起来啦!
九名同伴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凶猛无比锐不可当的刀法无用,不由他不心惊胆落。
三十六着走为上着,再不走性命难保。
“哎!”他发出了震天巨吼,作势上扑,乃划出一道光弧,出招拼命了。
中海不为所动,冷笑道:“你想逃命,逃得了么?”
猛狮刀招仅发一半,果然不出中海所料,立即倒飞而退,刀护佐前身,退飞丈余。
中海像是无形质的幽灵,紫色的剑尖随看对方移动,紧随不舍,如影附形。
猛狮心胆俱裂,大喝一声,挥刀猛劈剑影。
紫虹倏退,又突然吐出,从背后擦过,“嘎”一声怪响,剑尖刺入猛狮的七坎穴,立即暴退丈余地。
猛狮立脚不平,斜撞出八尺外,突然狂叫一声,仆倒在地上哀号。
中海收回所有的飞刀,收剑向脸色灰败的小甭人妖走去。
小甭人妖缓缓闭上双目,长叹一声说:“不必问我,我无话可说,下手吧。”
中海掏出一颗耳鼠解毒丹,塞入它的手中,微笑道:“靳姑娘,小弟知道你有苦衷。这是可解百毒的丹药。听小弟良言相劝,赶快离开四川。回家去吧,流浪江湖终非了局,愤世嫉俗于事无补,反而害人害己,何苦呢?山长水远,后会有期,希善自珍重。施小妹嘱小弟向你问好,希望日后咱们有重聚叙旧的一天。”
小甭人妖徐徐张目,目不转瞬地注视看他,幽幽地问:“兄弟,你不是为追杀我而来的么?”
“不,我挑了他们的北路香案,知道你被他们押解往七曲山,因此火速追来,想救你出险,天幸赶上了。”
“哦!以德报怨,兄弟,你的气度非常人所及。你居然单人独剑,在这附近乱闯,究竟有何打算呢?你居然没死在顺庆,毒娘子已注定了失败的命运。”
“靳大姐,邹瑞月果然是毒娘子?”
“不错,正是她。”
“果然不出所料,济慈兄没骗我。”
“你打算……”
“她必须受报。”
中海恨恨地说,又道:“死在她手中的人,太多太多了。”
“何不劝她改邪归正,她也是个可怜虫。”
中海摇摇头,不以为然地说:“大姐,你有佛门子弟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念头,也有做草寇打天下,势强则打家劫舍,势蹙则接受招安做英雄的强盗想法,难怪世间挺而走险的人这么多了。试想想那些死在她手上的人,在九泉下该如何想法?杀人放火数十年,到老来放下屠刀便可成佛,死了的人难道便该死不成?对那些死者是不是人苛太残忍了呢?佛家既然有因果报应的说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话,未免自欺欺人太过牵强。大姐,你能平安离开梓潼么?”
“有了解毒药,我何所惧哉?你打算……”
“打算收拾成老狗。刚才有人传会主的法旨,叫该会的高手到梓潼候命差遣,我到路上等他。”
“毒娘子在七曲山布下了天罗地网,你千万别去冒险。”
“不会的,小弟不傻,在外围找他们决战,岂不写意?小弟不是逞匹夫之勇的人,更不想称英雄道好汉,便往龙潭虎穴闯。毒娘子她能在七曲山耽上一辈子吗?她总会有离开的一天,是么?”
“兄弟,你的想法我很放心。”
“大姐,可知道黑旗令主的消息么?”
“昨天我从潼川来,走在他后面,他该已到了城中安顿了。你找他……”
“小罗山龙虎风云会的内主坛已毁,擒龙客夫妇也死了,天玄剑已经带看人质赶赴成都,我要找黑旗令主要他反正倒戈,他的子侄出了樊笼,落在我们手中,不怕他不答应。”
“这样吧,这件事交给我,我去找他。”
“也好!晚上我们在北门城外右城根下见,小弟等大姐的回音。”
“一言为定,今晚三更见,有无消息必定相告。”
“好,不见不散,小心了。”
两人分手各奔前程,中海抄捷径往回走,在谷口通向南面的小径埋伏等候。
可是,他失望了,玉麒麟已经先走一步,随着传信的弟子走了。等了两刻时辰,眼看红日西斜,他等不及了,决定入谷大闯一场,毁了临时秘坛。
他不再偷偷摸摸,沿入谷小径向里走。
相距尚有半里地,进入一座松林,突觉耳后生风。他早有戒备,蓦地前掠八尺,止步、旋身、拔剑、出招,恍若电光一闪,一气呵成,快速绝伦。
在身后悄然扑上出刀暗算的人一刀落空,赶上来一招“推门送客”,跟上将刀送出,扎向中海的背心。
“铮!”火花四溅,剑已将扎来的刀荡开。
“刷”剑叶啸风之声令人毛发竖立,紫虹掠过暗袭大汉的顶门,头巾应剑而出,红光崩现。
紫虹急剧地吞吐,大汉双耳下坠。
“还不快滚?”中海收剑沉喝。
大汉双手捂耳,拔腿便跑。
三丈外一株松树后,另一名大汉呆呆地楞在那儿,看清了中海的面容,突然恐怖地大叫:“大地之龙!”接看双腿一软,坐倒在地。
中海不加理睬,转身大踏步走了。
大汉惊骇的大叫声,惊动了第三道暗桩的人,警讯传出了,小村中情势一紧。
小径两侧,潜伏的人纷纷现身,但没有人敢上前拦截,“人地之龙”四个字,巳吓破了他们的胆了。
中海在两侧一对伏路小贼的注视下,从容向内走,似乎不知身侧有人,泰然地缓步而行。
将近村口,四名大汉在前面五六丈的林侧,凝重地徐徐移至路中,一字排开,迎着缓步而来的中海,徐徐拔剑。
近了,四丈、三丈、两丈了……
四大汉徐徐举剑,其中之一深深吸入一口气,沉喝道:“站住,阁下。”
中海冷冷一笑,毫不在意地向前走,虎目中冷电四射,沉静地注视看发话的人。
大汉机伶伶地打一冷战,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喝道:“阁下,此路不通。”
中海仍然一言不发,继续前进,双手轻微地开合,冷静的神情令人望之悚然心惊,脸上冷酷的笑容令人心中发冷。脚步声低沉,接近至丈内了。
四大汉凛然后退两步,最后互相送过一道会意的眼色,同声虎吼,四把剑疯狂点出,一拥而上,剑影乍合。
村口,人影如潮,出来了四十余个人影。
人影接触,突然爆发出中海一声长啸,剑气飞腾风雷隐隐中,人影倏然分散突然。同一瞬间,两声清越的剑鸣入耳,人影静止,剑鸣的袅袅余音仍在啸吟。
村口相去仅二十丈左右,看得十分真切,四十余名高手,被中海的神威所慑,一个个不住倒抽凉气。
中海泰然的向前走,渐渐接近。
村口,中间一列以小襄王为中心。中海所认识的人,有麒麟双豪人熊欧文、和怪熊欧式、松风道长、断了右掌的红砂掌骆平、十六煞神中的岳文,大名鼎鼎的三生,还有他曾经会过的人,但他不知对方的名号。
小襄王见村外林深草茂,易于脱身,便沉喝道:“退!让他进村,在村中和他一决。”
显然,他的语气有点虚。中海仰天长笑,远远地叫道:“小襄王,龙某不会入村的,你不必打如意算盘,咱们在村外决一死战。假使你要在村中做缩头乌龟,龙某便在各处放火,见一个杀一个。阁下拥有这么多高手名宿,居然说出这种示怯的话来,不感到惭愧么?咱们二度相逢,前两次阁下胜了,是不是认为这次你死定了,所以想诱太爷入村围攻?哈哈哈哈!太爷不会上当的,阁下。”
叫声中,他已来至五丈内,不再接近,冷然相候。
小襄王进退两难,被中海的话套住了,同时无名孽火向上直冲,俊脸上涌起重重杀机,冷哼一声,举手一挥,切齿低吼道:“两翼列阵,誓除此獠。”
村前的广场宽约四五亩大小,东西狭长,场外是野草荒林,半里外便是古木参天的山岭。四十余名高手两翼张开,成半弧形将中海包在中间。各处陆续到了不少闻警赶来的巡逻贼人,先后堵住了退路,人愈来愈多,等到双方开始交手,大大小小已到了五六十名之多了。
中海早已看清附近的形势,万一支持不住,突围决无困难,能阻止他的人相信不多。他向后徐退,仰天长笑,说:“哈哈哈哈……小襄王,你们是一拥而上呢,抑或是称英雄道好汉,用车轮战逐一上前送死?上啦!太爷等着呢。”
首先,他这副大胆沉着的神情,便已控制了所有贼人的情绪,给予他们心理上的威胁极为沉重,无形中已主宰全局。同时,有利也有害,也因此激怒了不少人,令这些人忍无可忍,有了拚死的念头。
首先是三生的老大玉扇书生忍不下这口气,不同小襄王打招呼,冷然举步走出,向中海阴森森地迎去。
中海不再退,反向前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先吸引所有的人注意,接看大声说:“诸位,请听龙某一言。龙虎风云会包藏祸心,想招引外寇争夺江山,以狠毒卑劣的手段,用毒药勾人质,要诸位替该会贾命,古往今来,断没有用这种恶毒手段能够成事的人,有人会甘心替这种人贾命。贵会的会主是毒娘子北宫云娘,北宫云娘背后的主事人,是早年二大高手之一的长春子,在下握有确证,如果诸位不信,不久自可分晓。长春子是元鞑目下的鞑酋伯颜猛可的堂弟,诸位该猛省了,诸位,你们知道长春子带了多少漠外枭雄进入中原了么?你们知道袭击大峪山的是些什么人吗?诸位为何不打听打听?龙某从小罗山来,贵会的内主坛已经土崩瓦解,擒龙客已和贵会的武副会主火并,同归于尽,众叛亲离,毒娘子业已穷途末路。小罗山的人质,也已被天玄剑全部安全救出,不久当可与诸位见面。在下带有解药,凡是被龙虎金丹所制的人,如果愿意改邪归正,在下愿以药解相赠。目下天下群雄齐集四川,布下了天罗地网,将一举铲除龙虎风云会,为世除害。除首恶元凶之外,既往不究,希诸位三思,权衡利害,及早图谋。我大地之龙区区江湖晚辈,不敢奢言替天行道,仅尽武林人行侠仗义、锄恶除奸、扶弱济贫的本份而已。义之所在,奋不顾身,动起手来有敌无我,希望存心唾弃龙虎风云会的人,动手时远离在下。如若不然,在下单人独剑,为求自全起见,不得不下杀手,那就不值得。言尽于此,如何自处,倘请仔细思量,以免自误。”
他这一番话,击中了众人的要害,人群立即议论纷纷,神情百变。
玉扇书生在丈外止步,脸上神色不住变动,最后深深吸入一口气,冷冷地说:“阁下,你的废话说完了么?”
“尊驾难道毫无所感?”中海沉声间。
“你的话骗不了我玉扇书生。”
“好,那就不用多说了。阁下,上!”
玉扇书生突然疾冲而上,不使用玉扇,立掌当胸抢进,左掌劈出,右手也疾探而入,来势汹汹。
中海有点醒悟,原来对方已知道追电剑利害,因此不用兵刃,同时,也想拚拳脚消耗他的精力,以便万一不支,可由后上的人收拾他哩!他心中冷笑,暗说:“将计就计,用重手法给他点颜色涂涂脸,吓破小襄王的脂。”
麒螃双豪吃过大亏,知道中海的拳脚厉害,不约而同大叫道:“不可用拳掌……”
叫声未落,“拍”一声暴响,玉扇书生一掌击实,劈中中海的右颈根,右手也闪电似的戟指点中了中海的左期门穴。
中海屹立如山,双手未动,仅冷笑一声。
玉扇书生大惊失色,感到掌拍处坚似金钢,震得手掌疼痛欲裂,反震力直传心脉。右手双指点中处,如中软甲,毫不着力,想用劲却又发不出力道来。
大惊之下,猛地一扭虎腰,收指出肘,凶狠地撞向中海的左胁肋。
中海冷哼一声,左掌一拨,便拨开了撞来的右肘,右掌发如电闪,正反阴阳掌以五成力道连抽四记。
“拍拍拍拍!”耳光暴响似连珠,玉扇书生的脑袋像是博浪鼓般急剧地摇动。
“滚!”中海大吼,顺手勾住玉扇书生的脖子向下按,左手托住对力的下颚一扭一掀,逾电光石火。
玉扇书生身不由己,反抗无力,变化太快了,措手不及,同时头晕目眩,不知人间何世怎能反抗?被巨大的扭力所掀倒,“砰”一声掷倒在地,同侧滚了两匝。他不死心,昏头转向爬起,怪叫着拔出玉扇,踉跄前冲一扇削出。
紫虹乍闪,“刷”一声异响,可挡刀剑的玉扇断了六寸扁骨。
中海的剑尖,点在玉扇书生的咽喉前,冷笑道:“再不知自爱,下次龙某必定杀你,滚!”
玉扇书生脸色死灰,呼吸像是停止了,久久方讶然惊叫一声,眼中透出恐怖绝望的神色向后直退。
“我的天!这人的艺业太不可思议了。”有人骇然惊叫。
中海瞥了骚动的人群一眼,朗声道:“小襄王,你是龙虎风云会的少会主,也就是毒娘子的门徒,你死期已至,为何不说出毒娘子的身份?阁下,毒娘子是不是已将天机剑法教给你了?你取不敢将实情告诉他们?”
小襄王一声怒啸,拔剑一挥,吼道:“弟子们,上!乱剑将这胡说八道挑拨离间的恶贼分丁。谁先得手,本少会主有重赏。”
他不叫倒好,声落,有人反而向后退。
中海抓住机会,举剑大叫道:“天玄剑和大峪山主,以及洞庭王志切复仇的上千勇土,已经将长春子暗藏在成都举事的人一网打尽了,刚才七曲山派来的信使,不是前来促请成老狗至梓潼商量善后么?缥缈仙子与四绝秀士皆已首途前来,龙虎风云会败亡在即,阴谋败露,眼看要土崩瓦解,诸位还来得及回头,为何仍执迷不悟?小罗山内主坛的实力,比今天诸位如何?在下能毁了内外两坛,如无飞腾变化的能耐,岂敢单人独剑前来叫阵?诸位,及早回头,想要解毒药的人,请袖手旁观稍待片刻,在下收拾小襄王之后……”
已不容许他说下去了,小襄王与麒麟双豪已疯狂地扑来。稍后些,是松风和四名中年人。其他的人,却神色紧张地向后退。
“接飞刀!”中海的吼声,像乍雷骤响。接着银虹飞射,九把飞刀像暴雨般接二连三飞出,快捷绝伦,站在远处的人也只能看到虹影飞射,近的人仅能看到一抹淡淡的虹影,难以看出刀形。
“啊……”麒螃双豪狂嚎着冲倒,直向中海的面前滑来,金钟罩绝学竟挡不住飞刀一击,可知中海所用的劲道是如何的惊人。稍后的五个人中,也倒了四个,只剩下一名青衣中年人见机先行仆倒躲避,逃得性命。
小襄王虽知同伴倒地,但已无法逃走,没有飞刀向他袭击,他冲势太快,发现双豪倒地,他已接近至中海身前不足八尺,想逃也来不及了,只好上前拚命。
中海的剑前指,飞快地说:“三度相逢,生死簿内阁下的大名己勾,杀!”
紫虹疾闪,迎看小襄王刺来的反剑一搭一绞,“嘎”一声怪响刺耳,小襄王的剑突然飞出三丈外飞腾着上了半空。
“你也得死!”小襄王厉吼,左手疾扬,一手打出了三种暗器,五枚彩虹针,三枚断肠镖,两枚银河之星,都是毒娘子早年横行江湖的霸道暗器。
紫虹闪了两次,人影暴退,中海的身躯似乎向后飞,退在三种暗器之前,在两丈外脚踏实地,左袖一拂,右手剑一震,三种器全被打落脚下。他低头瞥了一眼,叫道:“诸位,请看贵会的少会主所用的毒暗器,便知你们的会主是什么身份了。”
小襄王已说不出话来,七坎穴血透胸襟,上层被划破,双手掩胸,艰难地支持着身躯不倒,发出一阵痛苦的呻吟,一阵颤抖、喘息,然后竭力含糊地叫:“我……我好……好恨……,天……天亡…我……多……多给我一……剑……”
声落,脚下大乱,“砰”一声仆倒在地,不住挣扎。
四周鸦雀无声,有人在发抖。中海收了剑,取出十余颗已去掉内丸的龙虎金丹,放在地下说:“诸位这些人中,服下龙虎金丹的人相信不会多,在下留下十五颗解毒丹,请云栖生司马前辈妥为分配。在下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转身扬长而去。
罢出谷,身后衣袂飘风之声入耳。他倏然回身,笑道:“老爷子,你老人家大概早来了两天,黑旗令主可能在今晨到达,你老人家来早了。”
苞来的人是狂丐西门守城,打扮成一个村老儿,跟上苦笑道:“惭愧,老了,不中用了。刚才我真替你捏了把冷汗,想不到你这条龙居然用一番大义凛然的话,瓦解了他们的斗志,逢凶化吉,免去一场狠斗,真了不起。哥儿,你得到黑旗令主的消息了?我从七曲山来,扑了个空。”
“天色不早,我带你先找地方填肚皮。”
两人放开脚程,向西走了。
初更天,两人在梓潼城外藏在城根下,定神等候。天宇中黑沉沉,星光黯淡,中海坐在一块大石上,低问道:“老爷子,飞锤刘隆可有消息?”
“他在总会护法青虹剑客连全章手下听候差遣,目前在七曲山送险亭。我已将消息通知了他,要他找机会告诉六指琴魔杜老。我已经和打入龙虎风云会的朋友连络上了,据可靠的消息证实,长春子上次秘密到了七曲山,已在山西面九曲溪落魂崖旁布下了歹毒的陷阱,埋伏了一百六十具九龙筒,和一百具大弩。那是一处绝地,崖高四十余丈,三方面埋伏,九龙筒可溶金铁,每具可连续喷射九次,火流可远及四丈开外。大弩矢长五尺,可贯穿径尺巨木。前来予会的人,如不被火烧死,亦将被大弩射穿,不然就只好跳崖自杀,十分歹毒。”老花子凛然地答。
“哼!咱们不会那么傻,没有人会去,咱们只在附近截杀,见一个杀一个,他们岂能永远呆在落魂崖?咱们为何要听他们的摆布?”
“他们早已在江湖放出大会群雄的消息,梓潼城中有专人派送请柬。缥缈仙子和四绝秀士是老辈名宿,天玄剑大峪山主等人,也是目下一代之雄,加上长春子带来的一群蠢才出面兴风作浪推波助澜,岂可像你一般任意胡来?他们焉能置武林声誉于不顾而不去赴会?”
“难道说,明知凶多吉少,也因虚名浪誉硬着头皮前往送死不成?”中海不悦地说。他知道高手名宿对声誉极为重视,但心中却极不以为然。
“你的意思是置之不理罗?”老花子笑问。
“龙虎风云会这次大会天下群雄,名不正言不顺,为何要听他们摆布?哼!如果前往,反而有失身份呢。”
“所以,我昨日已派人急传信息,催请大峪山主与群雄火速赶来,打他个措手不及,至迟明晚他们便可赶来了。”
“哦!那……那施叔岂不是赶不及了么?”
“哈哈!放心,施老弟机智过人,我料定他必是用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率领可派用场的人兼程赶到成都了。护送人质要不了几个人,龙虎风云会的高手已聚会梓潼,剩下一些二脚猫决不敢妄讨野火,何用护送全程?再说,人质中不能动刀剑的人为数极少,每天赶三两百里决无困难,也不至于到得太慢。因此,施老弟明晚如不同来,至迟后天便可赶到。安顿的地方我已寻妥,人到了,咱们便大举进击,届时,就看你这条龙如何飞腾变化罗,呵呵!”
“小侄不敢说有把握制老鸡毛的死命,至少可以将他缠住,其他的事,还得倚仗前辈们了。在大峪山主未到之前,咱们先闹他个鸡飞狗跳,老爷子有兴趣么?”
“呵呵,好小子,你在用激将法?”
“小侄不敢。”中海怪声怪气地答。
“别得意,话可要说在前面,我老要饭的没有你了得,偷鸡摸狗打烂仗,奉陪,拚老命硬干,请另找高明,我老要饭的有自知之明,怕死得紧,呵呵!”
“打烂仗,老爷子负责,拚硬活,小侄一力承当,如何?”
“一言为定,拜托拜托照顾些儿,哈哈!”
“唔!有人来了。”中海伏下说。
人影飞坠城根,一闪不见,片刻,传来三下低低的击掌声。中海挺立站起,击掌三下,低声道:“靳姑娘来了,且听好消息。”
“唔!城墙上有人。”老花子警觉地说。
丙然有人,接二连三飘下七条黑影,飘然而降,声息毫无,轻功极为高明。
中海拔了三把飞刀在手,低喝道:“大地之龙。”
首先奔来一个娇小的黑影,在三丈外低叫道:“兄弟,黑旗令主亲临请教。咦!那位……是…”
“呵呵!是我狂丐老要饭的。”狂丐站起笑答。
七个黑影到了,雁翅站立,中间的黑影欠身道:“龙哥儿,靳姑娘的话是真是假?”
中海上前行礼,朗声道:“小可相信前辈在内主坛必定有朋友,如果所料不差,那么,内主坛的消息不出两天,定可传到。令郎一行于近期间可抵成都,何不派人至成都将他们接来?”
黑旗令主点点头,诚恳地说:“老弟台大仁大义,老朽不敢言谢。待老朽接到确实消息之后,黑旗盟的弟兄,誓为老弟为后盾,同心协力铲除龙虎风云会,以赎老朽的罪行。”
中海连声道谢,取出三十颗改制后的解毒丹递过说:“这是专解龙虎金丹的奇药,前辈可能用得着。小可猜测,他们的消息可能比前辈快,白天小可已将内主坛被毁的事传出了。因此,他们极可能另生毒谋,向前辈下手,前辈必须早作安排。”
“老朽连夜暂离梓潼,撤走所有的弟兄,避免和他们见面,料他们也无奈我何!”
“前辈珍重,小可该走了。”中海首先告辟,长揖而退。
黑旗令主抱拳回礼,低声道:“老弟台且稍候,长春子一行四十二人,落脚在北大街鸿福客栈,扬言要赴七曲山决斗大会,老弟台千万不可上当,那老杂毛……”
“前辈请放心,去年晚辈就已获知长春子就是龙虎风云会的暗中主持人,会主是毒娘子,两人狼狈为奸。”
“哦,如此老朽可以放心了。今晚原预定在天仙桥群魔聚会,策定毒谋,但老鸡毛恐随行的人起疑,无法分身,改期明晚三更末四更初,在赵雍墓聚会,届时老杂毛以探踩七曲山为借口,带三名弟子前往。”
“前辈是否已得到前往参予的通知?”
“已获毒娘子的所谓法旨了。”
“那么,前辈怎能脱身撤走?”
“老朽打算参予,但事先撤走盟下的弟兄保全实力,他们投鼠忌器,当不会对老朽不利。同时,内主坛的消息尚未传到,未证实内主坛已毁之前,他们谅也不会对老朽怎样。”
中海将一颗耳鼠解毒丹递过,说:“这是可解百毒的神药,为防患于未然起见,前辈可留下防身。请在明晚会期之前,无论前辈是否已获内主坛的信息,皆暂且忍耐,不可和他们反脸,拖过明晚再说吧。”
“老弟台意欲……”
“请恕晚辈暂行守密。”
随来的六黑影中,有副盟主金剑龙镖在内,接口道:“龙老弟,请留意北门城楼左面的外柱,如果发现向外一面被人用刀削掉一块桂皮,便是老弟的消息已被证实,也就是敝盟与龙虎风云会决裂的时刻。如果老弟无暇察看,也可从双方的动静中看出端倪i的。届期务请西门前辈前来商量。”
双方别过,接着是小甭人妖告辞。她告诉中海,要在附近散布对龙虎风云会不利的谣言,并进行策反和收拾小贼的事,直接打击毒娘子以报复下毒胁迫的仇。她的艺业尚难担当大任,中海也不希望将她留在身边,一声珍重,各奔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