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燕走近指着四海狂生接口道:“咦!尊驾不是雷少堡主么?”
四海狂生瞥了她一眼,展颜笑道:“哦!你不是鲁姑娘么?”
“少堡主记忆力委实惊人,大概久违五年了吧?”
“鲁姑娘五年来在何处得意?令尊在敝堡驻驾,对姑娘思念极殷,姑娘该往敝堡一行与令尊聚些小时日了。”
豹头环眼大汉哈哈一笑,说:“原来是天下第一堡雷少堡主驾临,难怪百招内仍勇猛如狮,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神力天王王明,适才鲁莽,少堡主海涵。”
四海狂生向神力天王翘起大拇指,笑道:“神力天王,委实名副其实,在下也多有不是,王兄休怪,咱们不打不成相识,交个朋友,如何?”
“兄弟高攀了。”神力天王笑答,抱拳行礼。
四海狂生转向司马英一笑,说:“老弟,你可满意?看刚才老弟的神勇,雷某十分景慕,如蒙不弃,咱们也交个朋友,老弟意下如何?”
司马英心中一阵迟疑,但仍坦然笑道:“少堡主一代英豪,在下不敢当少堡主礼遇,在下要相助移民善后,告辞了。”
“咱们既然插手,岂能袖手旁观?算咱们一份。”神力天王叫道。
不久,山麓旁建了七座坟墓,用木桩做碑,一群男女神情惨澹,围在四周垂泪,死者的亲属,在坟旁痛哭失声,愁云惨雾笼罩着这一群悲惨的人们。
祭奠毕,司马英沉重地说:“人死不能复生,诸位请节哀,今后苦难正多,诸位必须振作起来,天色不早,咱们必须赶快离开这一带山区,贵州古称罗施鬼国,建国迄今,大乱未已。蛮荒之城,强存弱亡,护送诸位的将爷势孤力单,要求生只有靠自己。诸位,蛮人留下了不少刀枪藤牌,拾起来,不仅是用来防身,也是保护家小的唯一倚靠,小可护送诸位到程番府,但也无法阻挡潮水般涌至的蛮夷,所以你们必须手中有可斗之刃,走吧!赶一程早离险境方可安全。”
“在下雷江,也送诸位到贵阳府。”四海狂生大声叫。
“我神力天王愿一效微劳。”
何萱却低声向司马英说:“剑客老兄,能让我尽一分心力么?”
司马英一手按住他的肩上说:“如得老弟鼎力相助,兄弟感到无比荣幸,老弟尊姓?”
“小弟姓何,名……名津”。何萱低声答。
由何萱变成了何津,怪!他的脸貌和名字不时在变哩。
“何老弟,我能替你引见几个朋友么?”
“是指……”
“在下的义弟沈云生。这位是……是鲁姑娘。”司马英替他们引见了。
“鲁姑娘也就是我小花子的未来大嫂。”沈云山加上一句,语气中有讽刺,也有点气忿。
何津一一行礼,星目中涌出一阵奇异的表情。
四海狂生与神力天王走近了,哈哈大笑道:“剑客兄弟,可否替在下两人引见令友?”
司马英也呵呵一笑说:“理该如此,只是恐怕有点冒失,承少堡主台爱,在下深感荣幸。”
他将众人引见了。
人群离开了坟地,围着他们热泪盈眶地道谢,然后开始捡拾武器,再整顿驮马。
十一名官军在前领队,四海狂生和神力天走在前面半里地探道,驮马在后,妇孺们在中间。
前面是壮年人,抬着十副担架。
司马英和凌云燕在后面半里地段后。
何津则和沈云山走在驮马之后。
一行奇怪的人,向西缓进。
四海狂生的白驹十分雄骏,他缓缓放缰,脸色有点不悦,哼了一声说:“假使没有这一批该死的移民,必定可以看出那小子的真才实学,咱们得想办法摆脱那些该死的移民。”
神力天王阴阴一笑,傲然地说:“用不着摆脱,那小子的功力,一看便知,他接不下我三鞭,如果与少堡主动手,他绝难接下五招,如果不是要从他身上探出所有的消息,属下立可将他擒下。”
“不行,时辰未到,等燕丫头已查不出任何消息时,方可使用武力迫他。”
“少堡主,依我看,不必和燕丫头鬼混,免得启人疑窦,那何津不知是何来路,造诣深不可测,而且丑怪的人,心中的诡计与目光的精明,皆超人一等,小心些为是。”
“可是,这些天没有女人,怎成?”
“呵呵!移民中有几个妞儿……”
“哈哈!你早就留心上了?”
“少堡主,彼此彼此,心照不宣。”
“恐怕那小子打岔哩!”
“怕什么?反正这段行程中,他不敢撵咱们走,沿途咱们有人设法拖延行程,等待人马赶到,处处不测,需人正殷,他岂能撵咱们走?”
“哈哈!即使反脸,咱们何所惧哉?”
两人低声商量,谈来谈去谈到了女人,眉飞色舞。
何津与沈云山并骑而行。
沈云山的驴子又矮又小,但脚程并不慢。
他一面走,一面唉声叹气。
“沈兄弟,你怎么老是长吁短叹?”何津扭头问。
“别提了,我为大哥担心。唉!真是烦恼。”
“烦什么?烦恼你大哥多管闲事?”
“不!大哥一身侠骨,他做的事没话说,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他却不顾自己,委实令人担心。”
何津呵呵一笑,有意无意放作不解地说:“你大哥有你未来的大嫂照顾哩,你何必担心?”
“呸!那鬼女人。”沈云山恨恨地吐了一口吐沫说。
“怎么?你似乎对你未来的大嫂不满呢。”
“哼!有一天,我可能……唉!岂只是不满而已?过些时我将内情告诉你,你便知原因何在了,呸,那不要脸的江湖女淫娃,毁了我大哥一世英名。可恼!”
他们预定的行程是思州萱慰司、镇远州、沈柔蛮夷长官司、黄子安抚司、经定番州进入程番府(贵阳)。
施秉以西是贵州。
施秉则属湖广。
第三天,他们过了黄平安抚司,竟然走了一半路程,这归功于有司马英等六名武林高手翼护,和凌云燕的草药提神,加之移民们知道延迟不得,不由他们不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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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岔河,乃是一处有名的险恶处所,前不见村,后不见店,早些日子,江畔设有官渡,由十余名蛮人在这儿摆渡,但这时蛮人不见了,蛮人的草屋空阒无人,江边,渡人的木排仍在。
一群人在江边停下了,江对面丛林密布,山嘴子零乱地伸入江岸,兽吼之声隐隐。
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驻马江边,迎着从后面飞骑赶来的司马英说:“老弟,过河到前面山坞中扎营……”
司马英突然摇头道:“少堡主,不可过河,一张木排渡人马,最少需一个时辰,万一有警,后果不堪设想,依在下之见,就在江畔扎营,明晨再行渡河。”
他的理由充分,无可反驳,四海狂生只好说:“老弟深思熟虑,甚有道理。”
司马英将意思向安俊臣说了,由安俊臣下令扎营,他自己将马交与沈云山,独自巡行附近一周。
江岸草坪中,架起了十余座帐幕,四周燃起了二十余处篝火,天色并未全黑,人群忙着煮食和砍集木柴。
司马英在东北角落解开了马包,他不用帐幕,江湖人没有带帐幕的习惯,一只马包便是全部行李。
沈云山在左面两丈余。
何津则在沈云山的左首不足一丈。
凌云燕傍着司马英,铺设了卧具。
三匹马一匹驴,则拴在不远处一棵枯树下。
东南,四海狂生和神力天正在一块儿,距人群远有三二十丈,十一名官兵,则在营幕中支起了帐幕。
他们吃的是昨晚烧好了的鹿肉,用不着生火。
夜来了,但篝火毕剥,照得附近极为明亮。移民中派有五名哨守,照管篝火和警卫,挎刀持藤牌,居然蛮像回事。
幕帐前,男女老少坐地进食。
司马英一面嚼着肉脯,一面向左面的沈云山说:“贤弟,今晚愚兄彻夜戒备,下半夜你我两人巡视,你可在上半夜好好养神。”
“大哥,为何要彻夜?”
“东面山坡上的树林中不可靠,有爬山虎快靴的履痕,更有赤足的脚印,上游江畔,赫然有藤牌跌落的遗痕。”
何津接口道:“剑客大哥……”
“喂,老弟,你小小年纪,何不跟我叫大哥。”沈云山叫。
“大哥,何不让小弟巡上半夜?”何津改口说。
“不必了,你们白天都够辛苦。”
“英,你难道不辛苦?今晚让我巡上半夜,不然我不依。”凌云燕娇媚地接口,纤手搭挽在司马英的肩上。
何津的大眼睛中,泛起了冷电,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死盯着凌云燕。
“燕,谢谢你的关注,可是我必须尽力,这几天疲累算不了什么。”司马英柔声答,两人几乎靠在一块儿了。
最近的一座帐幕中,盈盈出现了四名少女,各择了一只锡壶,穿过了篝火,分别走向四人。
最先一位少女年约十五六,一身青布两截衫裤,娇盈的胴体款摆,曲线玲珑,头梳三丫警,眉目如画。
篝火在她充满青春气息的秀脸上,映出淡淡红霞。
她双手捧着锡壶,轻盈地走到司马英身旁,屈膝半坐奉上锡壶,垂着螓首低声说:“恩公请用茶。”
司马英赶忙接过,笑道:“谢谢你,李姑娘,哦!令祖可大好了?”
“爷爷已大好,只是还有点虚弱。”
“姑娘的箭伤……”
“谢谢恩公关注,恩公的药好灵,伤口已经落痂了。”
司马英就锡壶口喝干了一壶茶,递过锡壶说:“谢谢你,李姑娘,夜凉如水,露甚浓,早早歇息,明日尚须赶路哩,晚间如有动静,不必害怕。”
李姑娘接壶站起,微笑道:“有恩公和诸位英雄在,小女子不会害怕……”她还想往下说,却被凌云燕的凌厉眼神将话吓回腹中,急急走了。
凌云燕等少女去远,哼了一声说:“郎情似水,妾意如绵。”
司马英净了手,笑道:“燕,你该知道我不是个好色之徒,咦!你在吃醋了?”
“哼!告诉你,任何女人要闯入,她得死。”
“除了你,任何女人也不会令司马英动心。”
“但愿如此?”她含笑亲他,怒气已消。
司马英扶她睡下,替她掩上装,笑道:“亲亲,安心睡吧。”
他理好身上的零碎,试了试背上的长剑和木弓,然后盘膝坐下略一调息,取出腰带上革囊里的斑竹箫。
夜风萧萧,篝火毕剥,人声渐静,远处兽吼声愈来愈烈,他仰视天宇,皓月当空,他的思想在奔驰。
从出现江湖直至目前,他有万般感慨在心头,他的目光落在凌云燕的脸上,长叹一声,心说:“这是一个痴心的女人,唉!不知她是真的爱我呢,还是出于一时怜悯?如果三两年后我死了,她会不会再沦入魔道?唉!我不知能否活得了三两年?”
另一面,何津星目炯炯,向沈云山低声说:“兄弟,你大哥定是个好色之徒。”
“胡说!”沈云山低叱。
“看光景,是的。”何津固执地说。
沈云山滚到何津身畔,鼻中嗅到一阵幽香,但他并未在意,用只有何津方可听到的声音说:“你再胡说,我要揍你。”
“事实俱在,瞧,当着你我面前,他对你未来的大嫂如此肉麻亲热,而你那未来的大嫂,在江湖的名声……哼!不敢领教。”
沈云山一咬牙,扭头一看,司马英正在替凌云燕掖好薄衾,是那么轻柔,那么体贴,凌云燕也正在突然伸出一只玉手,感情地握住司马英的手,贴在颊上轻抚。
沈云山扭回头,说:“你知道我大哥所受到的委屈么?哼!你听我说……”
他将司马英为了答谢雷璇姑父女救命之恩,不得已被迫允诺凌云燕的前因后果概略地说了。
何津静静地听完,突然颤声说:“我……我要杀她。”
“你?你……你杀谁?”沈云山惊问。
“那不要脸的无耻淫妇。”
“不!我不能让大哥不安负疚,不行。”
蓦地,袅袅箫声徐引,凄凉低回的《安魂曲》在天宇中旋回,令人闻之,只感到热泪盈眶。
一曲终了,帐幕中隐隐传出呼嘘声。
沈云山以手掩面伏在草上,不住作深长的呼吸。
何津泪流满面,几乎要飞跃而起。
许久许久,箫声又起,这次的音符柔婉而明快,其中充满了欢忭之情,令人沉醉而舒恬。
“天!《明月生南浦》。”何津颤声轻唤,突然以手掩面,浑身起了猛烈的颤抖。
沈云山也吃了一惊,坐起前喃喃说:“怪!他从来没吹奏过这支曲子。”
何津也坐起了,急急地低声问:“兄弟,你说他从未吹过这支曲子。”
“从来没有。”沈云山斩钉截铁地答。
“与你未来的大嫂结合时,也未吹过?”
“没有,只有那要命的《安魂曲》。”
司马英突然站起来,向他两人走来,收了箫笑道:“箫声打搅你们了,睡吧!”
何津一跃而起,正想说话,司马英突然按住他的肩膀,低沉地说:“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相距两丈瞒不了我,告诉你,不错,我近年来从未吹过这支曲子,但从前却有一次,那是在一座可爱的小楼中,在一个我第一次愿付出全部生命去爱她的女郎之前,我曾吹了这支曲子。
“她也用古琴相和,今晚,危机四伏,可能我要被埋葬在这儿,在这生死关头的荒野中,我一无所念,却想念着遥远的她,你该明白了,睡吧!下半夜可能有血战。”
何津闭着星眸静静地听完,泪水像泉涌。
“砰”一声,他直挺挺地跌倒在自己的衾褥内。
司马英是抬头向天说话,并未留意何津的表情,沉重地说完,举步走了。
走了十来步,身后何津沙哑着叫:“大哥,那女郎是谁?”
司马英头也不回,说:“这是在下的秘密。”
“你为何不去找她?”
“我是个将死的人,也是个不幸的人,不必问了,老弟。”说完,大踏步向上游走去,一面将背上的木弓取下拿在手中,左手本能地抚弄着箭囊中的毒箭。
何津一跃而起,沈云山低喝道:,“不!不许打扰我大哥。”
“嗡”一声弦响,东北角密林中,突然传出一声虎吼,一头猛虎疾冲而出,冲倒在林外草坪上。
司马英身形如电,闪入林中不见。
何津也向沈云山低声急问:“你是否真心爱护你大哥?”
“你废话。”
“那么,你为何让你大哥独自冒险?告诉你,有大批高手和蛮人在附近出没,来意不善,也许正是为你大哥而来,你却在这儿偷懒,哼!”
最后一声冷哼刚落,人已飘出三丈外去了。
沈云山一怔,等他追入林中,不但何津不见了,司马英也失去了踪迹。
司马英隐住身形,绕至正北密林中,蛇行鹭伏凝神细搜,皓月当头,林下虽黑,但不时从林隙中透下一道道月光,树影婆娑。
蓦地,头上传出枝叶轻摇的声息,地下月影明灭。
“树上有人。”他想。
树上果然有人,而且不止一人,三个捷逾猿猴的黑影,从树上向下滑,“唰唰唰”三声袂响,三个黑影矫捷地飘下了巨树,身手不弱,向南面林缘急射。
司马英躲在五丈外另一株古木下,心中忖道:“且看看这些蛮人有何图谋,盯住他们。”
三个黑影乱发披肩,赤膊短裤,背着弓箭,腰有略弯的砍刀,像三头狐狸,藉树影隐身,窜走如飞。
到了林缘,火光中,可以看清众人前担任警卫的移民往复巡视。
三个蛮人附耳商议了片刻,立即分散,有一名爬上树枝中站好,取了弓箭戒备。
另两人窜出林外,匍伏向前爬行,向二十余丈外一名移民接近,小心翼翼像两条蛇向猎物爬去。
司马英心中一凛,心说:“他们要擒人了,讨厌得紧,我何不擒住一名问问内情。”
他火速跃上另一株巨树,幽灵似的向树上蛮人欺近,轻轻拔出两把飞刀。
树上的蛮人,将箭搭上弓弦,缓缓举起,向往来走动的移民警卫瞄准。
司马英只道对方要先发制人,再慢点儿后果堪虞,立刻将飞刀扔出,射向已爬出两丈外的地下蛮人,自己赤手空拳飞掠而下,猛扑向他前面两丈余的树上蛮人。
树上的蛮人听觉了得,枝叶略动便知有警,身形下挫,火速转身,他没料到后面扑来的是人,更未料到是武林高手,眼角看清了人影,便待放箭。
晚了,双方已接近,司马英如怒鹰下扑,来势奇急,虎掌行将及身,蛮人身手也够快,脱手丢箭,木弓斜挥。
“啪”一声脆响,弓身被司马英一掌拍断,双方在电光石火似的刹那间扑近了。
蛮人一声沉喝,也双手上崩,向前急扑。
半空中迎个正着,两人缠成一团向树下急坠。
“噗噗”两声,两人的膝盖同时攻出,也同时接触,双方都一击落空。
“哎……”蛮人叫,膝盖大概碎了,他无法和司马英硬拼,同一瞬间,司马英左肘突然撞出,击中对方的右胁。
“叭噗”两声,两人滚倒在地,蛮人在下,司马英在上,司马英知道蛮人皮粗肉厚,打击不重挨得起。
在落地的瞬间,一劈掌击中对方的左耳跟,蛮人一声未吭,立即昏倒。
两人交手相搏,不过是刹那间事,快捷无比,在后面跟踪的何津,根本就没有机会下手。
地下的两个蛮人,脊心上各挨了一把飞刀,几乎尽柄而没,在地上滚了两滚便寂然不动了,蛮人的吼叫声,引起了帐幕中一阵小骚乱,但因事先已划好禁区,并未引起太大的不安。
司马英拖起蛮人搁在树下,拔一把小飞刀抵在对方的咽喉上,低喝道:“干什么的?意欲为何?”
蛮人叽哩咕啼穷叫,司马英一句也听不懂,只好将人拖出走向帐幕,想找懂得蛮人语言的人相助。
可是白费劲,没有任何人听得懂蛮人的话,便将蛮人捆了,搁在篝火旁交由警卫看守。
午夜将至,夜风萧萧,司马英伏在东北角密林一株大树候敌,四海狂生却悄悄向神力天王说:“发动期还有半个更次,明兄,找快活去。”
“不行,所有的人全被探路的蛮人惊醒了,那两个小家伙也够警惕,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委实难熬哩,你知道,每夜我不能少女人的。”
“少堡主,忍耐点儿。”
“哼!还是擒住小狗迫问为佳,燕丫头已探不出什么了,也许心诀秘笈确是毁了,擒住他用毒刑相迫,哼!他敢不说?”
“少堡主,游龙剑客公母俩的消息最为紧要,岂能操之过急?最残忍的毒刑,也难迫出他的父母的消息,小狗不是这种出卖父母的人,连几个不相干的移民他也舍命维护哩。”
“可恼之至!哼!日后我倒得好好治他。”
三条黑影蛇行鹭伏,快接近司马英隐伏之处了,相距还有十来丈,最先的黑影低声说:“怪事!武当派的三清代表武林六大门派,放出消息说,活擒司马英送到武昌玄镇观,重赏黄金千两,此中恐怕有诈哩。”
“不会的,武当三清岂是诈讹之徒?”另一人低声答。
“此中大有疑问,其一,为何人不送武当山,却送至武昌?其二,武当既知司马英到了罗施鬼国古道,为何不着派中元老赶来?”
“三哥,你太没有江湖眼光了,从湖广往西赶的,里面就有三清在内,只是他们已改了俗装,难以认出而已,玄门老道算不得世外人,脱下道袍换俗衣,自然可隐去本来面目,只怪你不留心而已,赶快两步,免得被人捷足先得,一千两黄金,怎可轻易放弃?”
三人屏下声息,向林缘疾走。
司马英愈听愈火,想不到武当派的三清老杂毛如此无耻,竟然用黄金买他的命了。
他不怕下面的三个人,却怕三个人误伤那些移民,故意扳断一根枯枝,幽灵似的向下飘坠。
三个黑影修为不弱,倏然转身向左右一分,伸手到肩后拔兵刃,反应甚快。
当他们看清树上只纵下一个人,心中一宽,不再拔兵刃了,一个人用不着害怕,最先发话的三哥冷笑道:“什么人?盯咱们南岳三奇的梢?哼!”
司马英在他们丈外止步,冷冷地问:“诸位,你们是捉司马英来的人?奉谁所差?”
“哈哈!大爷们是冲一千两黄金而来,你难道不是么?由湖广赶来的人为数极多,差劲的最好滚蛋,你的功力差劲,把树枝弄得哗啦啦作响,跟着咱们,你不是存心毁咱们南岳三奇的买卖么?阁下贵姓大名?最好识相些。”
司马英自顾自地往下问:“尊驾共来了多少人?”
“参与的人,皆各自为政,谁知道有多少人?哦!大概你是说你有许多人,想吓我们么?”
司马英拔了三把飞刀,冷笑道:“为了一千两黄金的赏格,所以你们要将自己出卖给武当三清?”
“滚你娘的蛋!咱们也是用命做买卖,怎说出卖给武……”
“哈哈!你们不怕司马英宰你们?”
“哼!司马英虽则曾在亡魂谷大会群豪,但功力差劲,名列三流高手未免委屈了他,聊算二流……”
“拔剑!好汉们。”司马英抢着叫。
“哈哈!这狂小子叫咱们拔剑哩!”三哥狂笑着说。
“那就先成全他。”左首黑影冷厉地接口。
“狂妄的小子,你还未通名呢。”第三个黑影若无其事地问。
司马英心中骇然,暗暗称奇,怎么?他从未通过名,怎又有江湖朋友知道他的行踪?但略一思索,便又不感怪异了,定然是曾被疑为伏虎掌的天完煞神,在江湖传出他仍活着的消息。
“我用不着隐瞒姓名了,反正行踪早已泄露。”他想。持飞刀的手举起了,他傲然地答:“我,正是一千两黄金。”
“什么?你?”三哥惑然问。
“我正是你们要捉的司马英,也叫亡魂剑客。”
他报了姓名绰号,南岳三奇反而吓了一大跳。
三哥哈哈狂笑道:“老兄,和咱们开玩笑,必将受到惨烈报复的。”
“小心了,在下的飞刀可不想和你们开玩笑,打!”
声出刀闪,飞刀似乎同时飞出,分袭向三人胸前要害,快得令人几乎看不见刀影,相距仅有一丈,等看出刀影已来不及了。
三哥大概在三人中最高明,已在司马英的语音中听出危机,不等银芒飞出掌心,他已向左疾闪。
“嗤”一声厉啸,飞刀划右外肩而过,留下了一条血槽,危极险极。
“哎……”他惊骇地叫,贴在一株巨木后,反手拔剑。
同一瞬间,左右两名同伴惨叫一声,以手掩胸向后踉跄而退,“砰”一声,左面的同伴背撞在树干上,倒了。
右首同伴退了三步,拔出了长剑,一声厉叫,将剑向司马英掷出,人方向前仆倒。
司马英一手抄住来剑,向三哥反掷,慢了半步,“噗”一声闷响,贯入三哥藏身的树干内。
三哥厉吼一声,闪出挺剑疯狂地扑到。
也在同一瞬间,右侧阴暗的树根下,闪电似的飞出两条黑影,两柄虎头钩像狂风暴雨,卷向司马英。
司马英用奇快的手法拔出背上长剑,剑尖前指,冷静地等候三哥扑近。
蓦地,两道银虹从司马英身后两丈余处飞出,划出两条几乎令人难觉的淡淡光弦,分袭向虎头钩扑来的两黑影。
速度快得令人难信。
“哎……”两黑影同声惨叫,冲近丈余。
“当当”两声金鸣,两柄虎头钩先后坠地,两黑影也先后栽倒。
同一瞬间,司马英剑动身动,招出“鬼哭神嚎”,他知道大敌群至,拖不得,杀着倏出,亡魂剑法用上了。
“叮”一声剑吟,三哥的剑向上扬,银芒合而后分,无情地掼入他的胸膛。
司马英一招得手,人向后撤剑飞退,猛地旋身叫:“暗助在下的人,请现身一见。”
后面树下升起一条黑影,走向被击倒的两黑影,伸手去拔暗器,一面说:“小弟何津。”
三哥踉跄站住,虚脱地沙哑着喉咙叫:“阁……阁下真……真是司……司马……英?”
“半点不假。”司马英旋身冷冷地答。
“噗”一声,老三的剑落地,以手掩住胸口,晃了两晃,气息奄奄地叫:“不!你……不是,你比亡……魂谷的司……司马英高……高明,我……我好……好……恨……唉!”
叹气声中,人向前一栽,手脚一阵抽搐,逐渐气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一千两黄金重赏之下,必有无数冤魂为此而死。”何津幽幽地说。
“谢谢你,何老弟。”司马英说,收剑走近。
“西北角暂保无虞,东北强敌已至,司马大哥,走。”何津说完,举步便走。
司马英拾回三把飞刀,一面说:“何老弟,你的暗器委实高明,是……”
“匕首,见笑大方。”何津掩饰地答。
蓦地,东北角吼声雷动,兵刃交击中震耳欲聋,神力天王的叱喝声直透耳膜:“纳命!不要命的只管上。”
两人正欲赶去,林木深处已传来虫蚁爬行般的异声。
“不好!有大批强敌到了。”何津低声说。
司马英闪身树后,低声说:“退!到林缘,不许他们冲入帐幕,黑暗中暗器为先,不可擅自现身相斗,以免被缠住。”
“放心,你自己多留神。”何津答,先向后撤,两人退到林缘,司马英准备好弓箭,严阵以待,左首不远处,凌云燕和沈云山伏在草堆后,身旁各放了五支标枪。
右首,神力天工和四海狂生,一支剑一条鞭,正赶杀八名青衣大汉,地下躺了五具死尸了,黑影现身了,是数十名躲在牌后掩身的蛮人,躬着身子并排而进,标枪尖闪闪生光,脚步声沙沙,快步掩近。
司马英神目如电,他不向正面发箭,先射两侧的人,猛地凌空升上树枝,开始连珠攒射。
从树上射人,自己也够危险,但蛮人有藤牌护住前身,不得不冒险从上面向下袭击。
箭发似连珠,惨叫声大起,蛮人阵脚大乱,接二连三有人仆倒。
弦声引起了蛮人的注意,有人向上循声发话反击了。
何津大声怒叱,剑出朵朵白莲,疯虎似的扑入人丛中,宛如虎入羊群。
司马英知道树上无法藏身,飘下地面乘乱发箭,林中太黑,大乱中正好下手。
移民们早已惊醒,在篝火后列阵,也用藤牌掩身,发箭制敌,疯狂叫啸冲近营火的蛮人,不是被箭射倒,便是被标枪痛击,零星冲入的人,也一一倒毙。
一夜好杀,直至天色破晓,方不再听到人声,只有四周不时的发出垂死者的微弱呻吟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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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英等六个人浑身浴血,在河中净过头面换了衣衫,开始入寝养神,司马英将武当三清用一千两黄金擒他的事告诉了凌云燕和沈云山,心中也暗自警惕。
忙了一夜,次日红日东升,司马英立即下令撤营,匆匆早膳,派沈云山先过河踩探,然后分批渡河。
午间,远远地看到西南角正立的一座奇峰,和司马英并骑而行的安俊臣用马鞭遥指峰头说:“那是香炉山,到了那儿便可喘口气了。”
“那儿蛮人少么?”司马英问。
“蛮人不少,只是峰西便是平越卫的古平长官司,大概过几年便可建卫,因为移民渐多,蛮人大多与移民同化了,到了香炉山,便算是安全地带。”
“还有多远?”
“三十余里。”
“哦!咱们得歇会儿并肩进膳,安兄……”
“好!前面有一处蛮寨,叫羊洞,约有二十余家蛮人草屋……”
“不行!这一带蛮人可能已被唆动,大意不得,咱们必须找平坦处造饭。”
在一处谷底台地中,人群停下了,一切安排就绪,方埋锅造饭。
沈云山猎来一头獐,几个人收集枯柴生火,洗剥了獐子,设架烤黛,由沈云山和何津照顾。
当顶的太阳热烘烘,神力天王和四海狂生坐在远处大树下,目不转瞬地看不远处一堆女娃儿生火煮食。
四海狂生的目光,始终跟着李姑娘转。
司马英和凌云燕,相偎在另一株巨树下,闭目养神,一面轻声低语。
凌云燕斜躺在他怀中,低声说:“英,你该先寻找令尊,骨肉至亲,他老人家定然会设法救治你的,他老人家知交满天下,奇人异士众多,或许可以找得到千年解毒玄参哩,哦!你何不先找令尊当年的好友?云南一地有否令尊的知交?金老爷子目下……”
司马英烦躁地抢着说:“燕,不必多说了,家父……唉!不说也罢,我根本不知他隐身何处,家父的好友多是多,但我绝不去打搅他们,你知道,那会替他们带来横祸飞灾,何苦?”
凌云燕感情地反手轻抚他的脸颊,幽幽地说:“我知道你是个奇男子,以一身傲骨默默地承受苦难,唉!但愿你能在任何的境遇中,也不要透露他们的丝毫消息。”
“当然,我不会连累他们,万千劫难,一力承当。”司马英斩钉截铁地答。
李姑娘和三名少女,选择了一个食盒,脱离了人丛,袅袅娜娜地向火势走来,金莲徐移,美好的身材款摆,虽是荆钗布裳,但那高贵的风华依然存在,秀脸上绽起了甜笑,风尘之色掩不了她的绝代容颜。
她走的路线,必须先经过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所倚的大树,再经司马英身旁,方可送达火堆交与沈云山。
这些天来,她总是送食物茶水给他们六人享受,六人中,由沈云山主持饮食事务,由何津相辅。
怪的是沈云山,他已不像从前那么肮脏,手脸经常保持着洁净,露出他本来英俊的真面目,见了李姑娘,他会面红耳赤的,有时手足无措,但有时也谈笑风生。
李姑娘送食物来,会温柔地向他道辛劳,落落大方地和他聊些江湖见闻,不时向他打听司马英的琐事。
她最怕凌云燕,凌云燕的目光令她心悸,她宁可放弃和司马英问安道好的机会,也不愿接触凌云燕的目光。
她领先而行,将近四海狂生了。
四海狂生懒洋洋半躺在树干上,屈起一双腿,快靴上雕花绣如意的图案极为触目,没带马刺。
他的白驹是万中选一的神驹,用不着带马刺,腰上长剑搁在身旁,白长衫下摆掖在腰带上。
他的大眼中,异光炯炯,随李姑娘接近的距离而变动,愈近愈明亮,他的嘴角,也逐渐泛起了叵测的微笑,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逐渐不正常,丹田下热流上涌。
近了,他的目光,死盯着李姑娘的胸前和腰腹,身躯也逐渐坐正了。
李姑娘一触他眼中的异光,垂下了螓首。
神力天王突然用肘轻触四海狂生,用传音入密之术说:“少堡主,忍耐,这块天鹅肉早晚是你口中之食,这时千万不可打草惊蛇,小狗正注视着……”
“去他娘的小狗,我忍够了,别管我。”四海狂生也用传音入密之术答,充满火药味。
“少堡主,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宁可离开,这几天燕丫头只陪了我一次,我受够了,眼看他两人亲热,这滋味实在不好受,我要离开,宁可在旁追踪,找机会先掳走这块天鹅肉,不然到口的肉要飞走。”
说话间,李姑娘领着三名少女到了近旁,低着螓首羞答答地躬身,柔声说:“两位爷辛苦了,小女子为爷们端些羹汤来佐餐。”
说完,便待举步。
四海狂生倏然站起,含笑伸手虚拦,说是虚,但他的左手却仅差半分便按上姑娘的前胸了。
在火堆旁烤獐子的沈云山,突然站起了,大眼睛神光闪闪,抓起了打狗棍。
何津一惊,扭头一看,也倏然站起,低声说:“云山兄,不可冲动,光天化日之下,他敢怎样?”
沈云山哼了一声,恨恨地说:“雷家堡父子两人,好色如命,而且功臻化境,不怕任何人敢找他们的麻烦,为了女人,任何卑鄙的事他都可以做出来的,他如果放肆,我要在泰山头上动土。”
李姑娘没看到四海狂生的嘴脸,却看到将接近胸前的大手,女孩子的胸膛,岂容男人伸手?她惊得花容变色,一抬食盒,踉跄退了两步,几乎将食盒砸了,她像个受惊的小鹿,惶然说:“雷公子,请……请问有……有何见教?”
四海狂生含笑走近,他的笑容温柔可亲,加以人生得俊美,按理定可轻易地获得女孩子的信任和欢心,所以凡是被他盯上的女人,极少能逃出他的掌心,可是这位李姑娘很怪,竟然没被他所惑,反而不胜惊惶,可能是一个缘字作怪。
四海狂生含笑走近,欠身笑道:“见教不敢当,反正有半个时辰歇息,小生想,如果姑娘芳驾在这儿小留片刻,小生深感荣幸,愿请教姑娘今后的行止,小生或可代为筹画一二。”
李姑娘轻摇螓首,苦笑道:“家父远戌云南,朝廷有旨,全家聚移居卫所,祖孙俩孤苦伶仃,身不由己,公子爷的好意,小女子铭感五衷……”
“哈哈!朝廷的圣旨,何足道哉?小生如果没有回天手段,怎敢向姑娘信口开河?只消小生略展手段,不仅你与令祖可找到安身立命之处,令尊也可平安回原籍团聚。姑娘,食盒放下,请在树旁小憩片刻。”
李姑娘怎敢坐?她的三名同伴已经到了火堆旁,只剩下她一个人,众目睽睽之下,她怎敢与一个陌生少年同坐?一个大户人家的闺女,八辈子也没经过这种尴尬场面,委实教她为难。
想拒绝,对方也算是救命恩人;同意么?礼教在所不许,难怪她尴尬。
“小生是诚心相邀,请。”四海狂生再迫进请。
“只是……只是……公子爷请与我爷爷商量行止,小女子委实不便……”李姑娘惊慌地后退,慌张地拒绝。
她那惊慌羞怯的神情,更引起四海狂生的快感。
四海狂生雷江的“狂”字绰号由来,并非指他有癫狂六症,而是指他狂傲,目中无人,任所欲为,在江湖中乃是尽人皆知之事。
至于他父子两人好色如命的风流韵事,更是脍炙人口,他也毫不隐瞒自己的嗜好,认为这正是英雄本色。
他看了李姑娘的神情,不由食指大动,呵呵一笑,突然跨进两步,伸手握住了她的腕臂往身前带,笑道:“李姑娘,令尊定会同意你的主见,不必担心。”
“叭啦”两声,食盒落地,李姑娘以手掩面,栽入四海狂生的怀里,惊惶的叫:“公子爷,请……请尊重,请……”
四海狂生反而挽住了她的纤腰,呵呵大笑往树下走。
沈云山一声虎吼,飞掠而至。
司马英也一蹦而起,正往这儿走,凌云燕拖住了他,急急地说:“英,不可妄动,千万不可出头,雷家堡不可得罪。”
“不!这事我焉能不管?”司马英沉声叫。
“你是否也对那丫头动了心,要占为禁脔?”她横蛮地叫。
“燕,不可胡闹,咱们岂能让四海狂生玷污了江湖朋友的侠名,我得阻止。”司马英说完,挣脱了她的手,大踏步向四海狂生走去。
大树下,剑拔弩张,何津的丑脸绷得紧紧地,在沈云山身后冷然屹立,大概他也看不过,要动手了。
沈云山在四海狂生身前屹立,拖着打狗棍,冷叱道:“老兄,放手!”
“好家伙,你在叫我?”四海狂生若无其事地问,相当狂。
移民群中议论纷纷,全向这儿注视。
沈云山出头管事,四海狂生并不感到诧异,相当狂傲地提出了质问,他不在乎。
沈云山知道如果动手,不啻以卵击石,但满腔热血在沸腾,他不能置之不管,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面运功护体戒备,一面气唬唬地说:“不错,在下叫你放手。阁下该听清了,要不要在下再说第三遍?”
司马英已到了近旁。
凌云燕也并肩而立。
神力天王懒洋洋地站起,他的神情莫测,令人无法摸清他要帮谁。
安俊臣与三名军士,也闻声向这儿赶。
四海狂生仰天狂笑,笑完问:“如果在下不放手呢?阁下如何打算?”
“在下要斗你雷少堡主一斗。”沈云山气冲斗牛地答。
“凭你?笑话了,好好练上十年,也许可以接下十来招。”
“在下却是不信。”
“咦!你还等什么?上啦!”四海狂生似笑非笑地答。
沈云山正欲扑上,司马英抢出叫:“贤弟,愚兄接下了。”
四海狂生傲然盯了他一眼,轻蔑地说:“你阁下绰号叫亡魂剑客,剑上艺业大概只能赶魂。如果我是你,就乖乖地……”
“阁下,用不着废话,在下只问你放是不放这位小姑娘。”司马英冷冷地抢着说。
四海狂生哈哈狂笑,说:“冲着阁下是护花使者份上,在下该让步一二,你有优先选择之权。假使阁下要,在下放手,如果不要,在下要定了。”
他的目光落向凌云燕。
他所指的“要”,大有文章。
司马英当然听得出话中之意,徐徐扬剑道:“拔剑,看着雷家堡有何惊人绝学,为维护天下第一堡的威名,你该拔剑相斗。”
“哈哈!你未免太不自量……”
“拔剑!”司马英冷叱,嘴角的嘲世者笑容显得极为刻毒。
四海狂生下不了台,因为移民中十余名老少都到了,他放了李姑娘,缓缓拔剑说:“斗你这种小人物,胜之不武,雷某真不想污手。”
司马英逐渐迫进,冷笑道:“色字头上一把刀,你未免欺人太甚,光天化日之下……”
“喂!记着招数,看你能接下多少招。”四海狂生抢着道,脸上的傲笑也委实令人受不了。
何津缓缓撤下他那把不起眼的剑,踱出说:“亡魂大哥,小弟也看不顺眼,插上一手。笨鸟儿先飞,让何某先见识见识雷家堡的绝活。”
神力天王哈哈一笑,也撤鞭踱出指着何津说:“王某对你们双方都看不顺眼,也想松松筋骨,不必抢着上,以三斗一不公平。何老弟,咱们先玩玩。”
声落,不管何津肯是不肯,一声虎吼,猛冲而至。
四海狂生也在同一瞬间,一声长啸抢出,在长啸声中,狂妄地信手点出一剑。
司马英不敢大意,对方的剑招平平无奇,剑上似乎未注真力,可能中隐杀着,怎能大意?
剑到,他身形在移,这是传统的避招身法,顺势突进,招出“银虹划空”,凶猛地连攻五剑。
四海狂生一声长笑,剑招倏变,从侧方飞起十余道电芒,冷电四射,剑上传出阵阵虎啸龙吟,可裂人肌肤的剑气,直迫五尺外。
他的剑乃是吹毛可断,削铁如泥的神物,注入了神功,普通刀剑一触即折。
剑招之神奇,也够骇人,每一道电芒,似乎有点扭曲,但绝不是振、旋二诀,不仅凶猛迅疾,而且诡异绝伦。
司马英心中一颤,剑气出奇的凶猛,电芒未到,剑气已猛迫内腑,他的剑不由自主,被无穷潜劲迫得向上飘荡,下部空门大开。而且对方的剑气,也令他气血翻腾,不由他不惊,雷家堡的绝学委实高明。
电芒一闪即至,快攻抵右腰胁了。
“唰”一声,他突然从电芒的外侧闪出,再从另一面突入,快得如同鬼影幻形,神好的疯步九变用上了,抢得了空隙,拍出“鬼哭神嚎”,连“亡魂剑法”也用上啦!大敌当前,他只有拼全力用绝学应付。
四海狂生一招走空,被司马英在剑尖前溜走,而且竟然神奇地展开反击,剑尖从外聚合,再向外分,不知到底有多少剑攻到。
“咦!”他讶然叫,飘身疾退八尺,再一声虎吼,凶猛地冲上,身前形成一道剑墙,飞旋而出。
两人这次皆全力施展,飞腾扑击疾逾电闪,以快打快各抢空门,人影逐渐难辨,但见电芒和银虹飞射旋舞,砂石草叶激射。
另一面,何津和神力天王棋逢敌手。
霸王鞭挥舞中,罡气怒号,狂风暴雨似的攻向何津。
何津却沉着冷静,一把不起眼的长剑,在他手中如同灵蛇,身形如行云流水,在鞭影中出没无常。
怪,凶猛无比的鞭风,似乎无法飘动他的衣袂,沉重的鞭只在他身旁弄影,却无法接近他身侧径尺之内,他像在身外布了一道无形的铜墙。
如果对方的鞭不全力击到,他甚至不屑于躲闪避招。
三次照面两盘旋,他已看出神力天正要找机会击毁他的长剑,用鞭找剑的意图极为明显。
他心悬司马英的安危,猛地低叱一声,开始硬接了。
“铮”一声金铁清脆乍响,鞭剑开始第一次接触,人影乍分,接着龙吟震耳,火花激射,罡风激起漩涡,厉啸声刺耳,人影突现。
神力天王斜飘丈外,再退两步方行站稳,霸王鞭徐徐下垂,额上见汗,瞪着大环眼,讶然死盯着何津。
他确是不相信,丑小子何津竟能硬接下他一鞭。
何津只退了两步,前指的剑坚定如铸,没有丝毫晃动,脸上神色未变,用低沉的怪嗓音说:“你接下了三招,委实不错。你练有金钟罩,难怪敢奋不顾身疯狂进击。不必逞能了,不然后悔嫌迟。”
说完,向司马英激斗处退去。
神力天王怔了有片刻,突然大吼道:“天下间好手难寻,你是在下所遇上的唯一好手。良机难再,不分胜负咱们不散,接招!”
吼声倏落,他已疯虎似的扑上,先攻“毒龙出洞”,再变“分花拂柳”,从中乍分,罡风大起。
何津在第一把攻到时退了两步,突然反手撇剑。
“铮”一声暴响,火星飞溅,霸王鞭向下一沉,银芒突然前吐,不偏不倚点在神力天王握鞭的右手曲池穴上,冷冷的叱声入耳。
“站住!如果你认为金钟罩可持,你的右手将毁,信不信由你。”
神力天王怎能不信?曲池穴上注入了一道温暖的电流,令他右膀一阵麻痹,几乎握不住霸王鞭。
刀枪不入的金钟罩神功,乃是气功中将近登峰造极的绝学,可是封不住剑上传入穴中的怪异电流,真气且回头回流。
他心中大骇,低头看了看霸王鞭,百炼精钢的鞭身,出现了两条深有半寸的剑痕。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大环眼一转,笑道:“阁下,你该感到骄傲,我神力天王第一次栽在无名小卒之手,你所练的奇功委实高明,高明。在下该栽,不找你,我找四海狂生,你厉害,哈哈!厉害。”
何津缓缓收剑,冷冷地说:“阁下不必找任何人,安静些在旁袖手旁观。”
说完,突然一闪不见,眨眼间,便出现在激斗中的一对人影中。
神力天王目瞪口呆,久久方用只有他自己方可听到的声音说:“天!这家伙是人是鬼?怎么江湖中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即使是主人出面,恐怕也讨不了好去。那小狗有这人在旁相助,主人如不带人赶来出面,后果堪虞。”
他一面说,一面向斗场纵去。
四周的人纷向外退,剑气罡风迫人肤发,站立不牢,不退不行。
斗圈中,四海狂生主宰了全局,电芒八方飞腾,奇诡的剑招如长江大河滚滚而出,剑上所发的奇异剑气,发出震耳欲聋的异啸厉吼。
但司马英并未完全落于挨打的境地,鬼影似的乍现乍隐,不时回敬一两招令人难以看清的奇招。
他的剑上已注入了三昧真火,可惜仍无法与四海狂生剑上所发的奇异剑气相抗衡,修为相去太远,不够精纯深厚;而且对方的宝剑他也不敢硬接,难怪攻少守多。
他唯一可靠的是亡魂剑法,不时攻出一两招神来之剑,直迫对方的要害,令四海狂生心中凛凛,不敢放胆狂攻。
可惜这种机会不多,因为近身不易,对方的剑法也神奥无比,且有宝剑相辅,如虎添翼,奇异的剑气不易迫近,时间拖下去,恐怕有点不妙。
四海狂生愈斗火愈起,也心中凛然,他做梦也未料到司马英会比他所预料的高明得多,那诡异难测的身法,和神奇的剑法,所给予他的威胁甚是严重。他不住地想:如果假以时日,司马英将是他可怕的对手。
已经攻了二十余招,仍然未能得手,他被激怒得像一头疯虎,顿忘厉害,心说:“这小狗身法太过诡异,不易捕捉先机,再不用‘三绝神剑法’制他,恐怕还得挨上他一剑哩。”
想到这儿,剑法立变,急剧追逐的身法倏缓,略一停顿,等司马英猛迫至身左,突然后旋,却不向右移,反从左后方旋进。
一声沉吼,电芒突分三丛淡虹,罩向司马英上中下三盘,疾逾电光石火,但身形却看去不快,冉冉旋进,其实快极。
司马英大吃一惊,依稀,他似乎正向剑网里闯,剑网正奇急地内收。
“唉!”他情急大吼,亡魂剑法的闪避绝招“鬼魅幻影”出手,人突化三个虚影,左右一晃,人却向后仰,贴地平飞两丈外,一闪不见。
可惜变生仓促,这一招他也不够纯熟,仍然慢了些儿,“叮”一声响,剑尖断了八寸,感到右肩外侧微凉,刮掉了一块皮肉,血涔涔而下。
他在两丈外站起,脸色泛青,这一招,他从千钧一发中逃得性命,也领悟了这一招的神奇秘奥。
同一瞬间,他看清了对面的四海狂生,正踉跄后退,脸色也铁青。
在四海狂生身前八尺,何津的剑正冷然前指,正用低哑的怪嗓音发话:“阁下,你这招叫做‘回龙绝户’,乃是一甲子之前,武林奇人三绝神驼的手泽,三绝神剑法中的杀着。说!你与三绝神驼有何渊源?”
原来何津在旁戒备,在千钧一发中抢出,一剑震偏了四海狂生最后一剑,阻住了四海狂生凶猛无比的追袭,让司马英能平安脱身。
四海狂生的宝剑,竟未能将何津的长剑毁去,反而被剑上传来奇异反震力,硬生生迫退了丈余。
本已大惊失色,再一听何津出乎意料的询问,更是心往下沉,仓促中无法回答。
“三绝神驼”和“三绝神剑法”两种称谓,像是两声焦雷,震得司马英血往上涌,忙向前急射。
四海狂生在同一瞬间,钢牙一挫,一声怒吼,剑上风雷再发,狂野地扑向何津,剑网再次罩出了。
“铮!铮铮铮!铮!”
龙吟虎啸声震耳欲聋,剑气锐啸尖厉刺耳,清越的兵刃交错声令人闻之心向下沉,头皮发炸。两人在一冲错之下,接了五剑,换了三招,在最后一声清鸣中,人影乍分。
四海狂生左肩血如泉涌,袍带已断袍袂飘下,飞退八尺外,足一沾地再急退了三步,额上大汗如雨,持剑的手不住四抖,脸色死灰。
何津的右小臂也出现了一线血迹,被划了一条剑缝,退了五步,一声尖啸,飞扑而上。
四海狂生吃力地举剑,心中狂叫完了!
就在这生死立判的瞬间,司马英急促的叫声传到:“何老弟,剑下留情。”
何津突然向侧飘掠,剑尖一发之差,便要贯入四海狂生的体内了。
司马英到了,虎目瞪得大大地,一面喘息,一面急问:“少堡主,三绝神驼与少堡生有何渊源?尚请明示。”
四海狂生深深吸气,在调和呼吸,问:“你有何用意?”
“三绝神驼乃是无双剑赵雷老前辈的师父,赵老前辈则是家父的好友。”
“令尊又是谁?”
“恕在下目前不能说。”
“在下与三绝神驼一无渊源。”
“少堡主的剑法可是三绝神剑法?”
四海狂生本已脱力,脸色极为厉恶难看,这时已无法再看清其他的表情,冷冷地说道:“剑法何名,在下亦不知。”
“哼!三绝神剑法瞒不了区区在下。”何津在旁接口。
“在下于三年前遨游黄山,在云外峰顶石壁上,看到有人刻了两招奇异剑法,在下参悟一年,方行领悟其中奥妙,却不知什么三绝神剑法。”四海狂生怒声答。
沈云山在旁突然接口道:“你撒谎!三年前你在杭州鬼混经年,大概是魂游黄山。”
四海狂生冷笑道:“在下虽不至朝游东海暮宿苍梧,但你这臭小花子也绝难盯住我四海狂生,是否肯信,那是你们的事。”
四海狂生断然否认,司马英不便再问,正在沉吟,四海狂生却对他说:“风闻无双剑在二十二年前为友战死梅谷,阁下问他有何用意?”
“无双剑赵老前辈的死难风闻错是不错,但事后谷中不见他的灵骸,是否……”
“哼!难道不会被朋友将尸身带走么?”四海狂生冷哼着答,稍顿又说:“尊驾如此关心无双剑的死活,用意何在?”
司马英苦笑道:“父执长辈,焉能不关心?”又向何津道:“何兄弟,雷少堡主的剑法……”
“三绝神剑法,半点不假。这种剑法共有十三招,三绝神驼只学得九招,传了无双剑七招,因为这剑法太过凶猛凌厉,招出必中,但如无深厚内功修为驭剑,自己反而受害,固然神奥万分,而缺憾亦多,如无根基深厚悟力特强的门人,授之反足以害之;也许再过一段时日,这种被视为邪魔外道的神奇剑法便会失传。”何津朗朗道来,似乎极为内行,对三绝神剑法的秘辛知之甚详。
“阁下可知道有何种剑法可以克制?”四海狂生冷然问。
“要是不信,阁下可以再试试。”何津的剑举起了,丑脸上泛起自豪的神色。
四海狂生脸上的紧张神情始终未退,这时松了一口气,泛上了笑容道:“用不着再试了,刚才你击中我两剑,彼此拉平。你的剑法了不起,天下间论剑上英雄,唯你与我,该称神剑双雄。老弟,咱们该亲近亲近,哈哈!”
他收了剑,抱拳行礼。
何津冷哼一声,收剑退出说:“何某的朋友有是有,但不会是一个声名狼藉的色中饿鬼,哼!”
四海狂生回到树下,躺下说:“天下英雄皆好色,雷某亦不例外,不伤大雅,诸位何必认真。”
说完,哈哈一笑,向司马英笑道:“亡魂老弟,那妞儿你好好留意,别让她飞了。”
司马英傲然一笑,冷冷地说:“如何阁下再敢无礼,在下必定杀你。”
“你记着,下次再管雷某的事,雷某必定杀你,任何时候都可能要你的命。”四海狂生一面疗伤,一面轻描淡写地答,平静的语气中,泛着杀机,不容人怀疑他话中的威胁性存在与否。
“在下记住了,看这一时辰何时到来。”
“到来的时候,也就是你的末日到了。”
何津接口道:“阁下也准备接何某的剑,下次绝不会如此便宜。”
“在下亦有同感。”四海狂生略带嘲弄地答。
一场为女子而起的风波,总算未以惨剧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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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人群启程西行。
四海狂生负责断后,他的白驹落后了里余,神力天王伴同着押送的官兵在移民群后西进。
凌云燕默默地随着司马英在前面赶,经常用深不可测的目光凝注着司马英的身影出神,她想说话,但又一再忍住。
有时,她的眼神中泛起怜爱的神色,有时却又忧愁而焦躁,不知她心中想些什么?
司马英一言不发,放马而行,他陷入沉思之中,在思索他所创的亡魂剑法。
由搏斗中,从生死边缘里,他的思路渐趋成熟,经验与教训使他对亡魂剑法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与认识。
依稀中,他直觉地感到剑法已到了无懈可击的完善境地,他彷佛一剑在手,亡魂剑法正放射着万丈光芒,正助他在血肉横飞中重建天心小筑,那些前来闹事的武林好汉们,在亡魂剑法下毙命、挣扎、倒下、呻吟。
里后的白驹,愈走愈慢;马上的四海狂生不住向后凝望,剑眉紧锁,喃喃地说:“他们该看到留下的紧急暗记了,为何还未赶来?”
不久,空荡荡的小径中,突然出现了五条黑影,是五人五骑,尘埃滚滚中,逐渐近了。
四海狂生大喜,一带缰绳,白驹冲入右侧密林,下马站在林木深处静待。
五人五骑到了,马上人一色黑袍、黑披风、黑包头、黑巾蒙面。
林中的四海狂生,发出一声低啸。
五匹马十分雄骏,齐向林中疾冲,到了白驹前一一飞掠下马,雁翅排开。
四海狂生急迎数步,躬身行礼,不等他发话,中间黑袍人扔袖摆手,说:“事情如何,为何留下紧急暗记?”
“大事不妙,那小狗已对无双剑生疑,认出了三绝剑法……”
“你胡闹!”黑袍人冷叱。
“事非得已,悔已不及。”
“秘笈下落如何?”
“据燕丫头说,十年前已予烧毁,目下唯一之法是迫他将心法说出。”
“游龙剑客夫妇的下落呢?”
“小畜生坚不泄露,鸡足山寻剑事可能是唯一线索。”
“旧日好友呢?”
“小畜生丝毫未露口风,说是绝不连累他们。”
“这么说,你一事无成?好教人失望。”
“目下又增加一个可疑的人,这人委实可怕……”四海狂生将与何津的交手事一一详说了。
黑袍人眼中射出犀利的电芒,静静地听完,惑然道:“怪事!能知道三绝剑法来龙去脉的人,世间知者极少,这姓何的怎会了然?又怎会有能与三绝剑法相抗的怪异剑法?唔!游龙剑客夫妇的藏匿处所,可能与这人有关,除了游龙剑客夫妇,不会认出三绝剑法。”
左首一名黑袍人突然接口道:“主人,会不会游龙剑客改装易容……”
“不会的,人的面目易改,身材不可能改,姓何的身材只有六尺左右。”
四海狂生抢着接道:“天!可能是白衣龙女姜梅英,游龙剑客的妻子,她……她……”
“白衣龙女已经老太婆了,但姓何的稚音未改。”四海狂生说。
黑袍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长吁一口气嘀咕地说:“我定能找到她的,定能找到她的。”
四海狂生神色一冷,说:“目下燕丫头已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唯一的办法是擒人威迫。”
黑袍人沉吟片刻,突然说:“目下不宜有所举动,六大门派的高手仍未赶来,咱们须让他们在场目睹,可获收买人心之效。你设法尽量拖延,咱们在鸡足山动手。小心了。”
说完,飞身上马,五人五骑绝尘而去。
四海狂生也上了白驹,扬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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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民群到了程番府,算是到达安全地带了。
以后一段进入云南的地段,倒也相当平靖,而且有大军护行,沿途已用不着他们照顾了。
没有牵挂,司马英开始赶路,他和凌云燕、沈云山两人取道奔向云南。
何津这些天来,已和三人建立了极深厚的感情,他也是入滇游历,自然而然地走在一块儿。
四海狂生和神力天王自然也同路,但两人在后面三五里跟进,盯紧四人的背影。
这几天来,由于有何津在旁,四海狂生确是不敢妄为,把何津恨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