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的众老道们,目睹文俊发出奇奥的神功,把艺臻化境的阴阳人屠迫退四步,莫不暗暗惊心。
天机一剑檩然一震,脸色阴沉,突以传音入密之术向师弟赛纯阳道:“掌门师侄所料不差,这娃娃确已修至五气朝元之境了;今日为本派百余年之声誉和命运,委实进退两难。”
“反正进退两难,不如倾力一战,以维本派声誉。”
“师弟少安毋燥,掌门自有安排。天色不早,掌门恐已首途,我们见机行事就是。”
巫山双煞的老大罗干,对一旁的勾魂一令轻声道:“欧老,咱们如不乘机主诛去这小狗,日后不堪设想。这小狗艺业超人,满怀激忿,委实危险可怕之至;连双雄一霸他都敢招惹,十分讨厌呀。”
“咱们觅机先暗中下手,再一并诛之。”
“就这么办。你老弟的七煞牛毛针见血封喉,何不赏他两枚?七煞针乃武林一绝,与紫龙须针和追魂霹雳毒针分庭抗礼,此时正好让大家开一眼界。”
“欧老,可否先与伏龙居士冯老儿一商?”
“不必了,那家伙自诩是大派英雄,要让他知道,准误大事。”
“舍弟可准备截住臭花子,至于那老虔婆……”
“由老夫负责。”
众人先后跟出,勾魂一令向天机一剑频施眼色。紫竹狂乞何等老练?他也向白发婆婆略一颔首,凝神戒备。
草坪正中,阴阳人屠面容狞恶,一红一黑的巨掌,缓缓提至胸前,鬼眼中寒芒闪缩,盯视着徐徐走近的文俊。
文俊一掌当胸,冷冷地说道:“姓席的,你尽量施展吧!”
阴阳人屠冷冰冰地问道:“小辈,六合潜龙是你什么人?”
“你用不着盘根究柢。”
“哼!反正你别想活,说与不说老夫不在乎。”
“你说早了!”文俊一面说,一面逐步欺近。
只一刹那间,人就疾闪。阴阳人屠踏前半步,阴掌斜挥,阳掌急似惊雷,向前一登,潜劲猛吐。
文俊左掌一圈一引,将够可炼石溶金的热流引开,右掌扣指疾弹,随即化掌急封。
阴阳人屠只觉两股神奇的劲道,将阴阳两道潜劲,硬生生化开不能聚合,且向外引,而一缕无可抗拒的阴寒之气,以奇速贯透自己所发的摧山暗劲,猛射心坎大穴。他吃了一惊,错步斜身一掌放出。
文俊似早有准备,欺身抢入,真气充沛于全身,迎着排山倒海似的扑面寒劲,伸虎腕急扣对方腕脉。
这种一流高手比拼,不需拳掌及身,那可以伤入于丈外的真气和暗劲,是以裂石开碑,以血肉之躯去挡,不啻自寻死路。
而文俊心中明白,他已测出阴阳人屠的掌力,绝伤不了他,故而近身相搏,他要冒险活擒阴阳人屠。
阴阳人屠心中一惊,脸上变色,他感到一股奇猛的反震力道,由左掌传到体内,气血为之一窒。他经验老到,知道不妙,赶忙将掌向外一引,消去部分反震力道。
可是他快则快矣,内腑仍然受到重击,只觉心脉一紧,肌肉一弛一张,几乎浑身麻痹。总算他应变奇速,在千钧一发的危机中,斜退五步,文俊的指尖,半厘之差,几乎扫过他的脉门,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文俊一招落空,哼了一声,幽灵似的紧随不舍,伸手便抓,百十个指尖,笼罩住阴阳人屠的胸腹要害之处。
阴阳人屠魂飞天外,挫腰吸腹,一招“如封似闭”连消带打护住要害,反扫文俊掌心和腕脉,他只好硬拼了。
这一瞬间,怒喝连声,同时响起一声狂笑,和铿锵交鸣之声,劲风怒号。
紫竹狂乞和罗坤硬拼了一招,紫竹杖将三截棍崩得回头猛砸,要不是罗坤功力不弱,准被自己的兵刃砸破脑袋。
白发婆婆被勾魂一令震得倒退五步,满头白发似要脱束而飞,勾魂一令的奇门兵刃勾魂令,也刚被伏龙居士一记劈空掌震歪,救下了白发婆婆。
一把无影无形的七煞针,自文俊左后侧飞倒。天机一剑的长剑如银虹经天,也由文俊右后侧攻到。
要不是天机一剑急功心切,挺剑猛扑,七煞针可能射到文俊身畔,胜负难料。
文俊经过几场大斗,耳目又奇锐,动手时眼观四面,耳听八方,牛鼻子扑到,他岂有不知之理?登时怒火如焚,长啸一声,杀机怒涌。
他双掌突然加三成劲,向前猛扑。阴阳人屠连看也未看清,右腕一紧,不知文俊用何种神奇的手法,将他的右手脉门扣住了。
文俊大吼一声,倏然转身,托起阴阳人屠,向后扫去。
同时,九幽玄阴直气和六和须弥功,以无穷力道突然迸发,“砰”然一声,罡风乍起,气流急旋。
七煞针全部射入阴阳人屠体内,立时了帐,而他临死击出的阴寒歹毒毒龙掌,被文俊发出的神功,向随七煞针扑到的罗干,以更劲更猛的声势迎面涌去。
罗干一时止不住去势,只感到腥风触鼻,浑雄的暗劲已经及身,他只觉头一晕,手心自松,接着眼前一黑,身躯和已脱手的三截棍,与阴阳人屠的尸体一同飞起。
天机一剑鬼精灵,他百忙中一振长剑,在文俊怒吼时向右后方飘身急退,溜在劲风袭体之前了。
响起一声清越龙吟,光华突现,接着传出文俊冷酷无比的嗓音,直透众人心坎:“好不要脸的名门大派高人,眼海狂龙今天又得大开杀戒,要让你们活着,天理何在?”
玉简声倏然响起,四周现出一群群的青道服道侣,剑芒耀目,声势唬人。
“无量寿佛!施主恕贫道无礼。”
赛纯阳清松一剑截出,向光临天机一剑顶门的天残剑掠去,他聪明,不架剑而攻文俊持剑的手腕。
天机三老的老三太极羽士清柏,也挺剑截出。
地闭二仙刚举剑,白发婆婆已一闪而至,冷笑道:“两位道友未免玩火自焚,那么些三流门人,要想围斗天残剑,岂不是飞蛾扑火?将台谷的教训,两位忘了么?”
玄真子傲然地喝问道:“老婆子,你是教训贫道么?”
“岂敢岂敢,老身不过提醒道友而已。”
闲散子也插口说道:“你最好快些退出鹤鸣峰,以免有玷不问江湖是非之清誉,对你大有好处。”
“忠言逆耳,真乃是在劫者难逃。老身暂且告退。即使武当能幸胜恨海狂龙,恐怕亦难逃公道。”
白发婆婆长叹一声,点着拐杖缓缓退至林缘。
紫竹狂乞一杖迫退罗坤,向伏龙居士叫唤道:“冯居士,咱们联手!”
伏龙居士一双肉掌,把峨嵋绝学菩提掌发挥得淋漓尽致,将勾魂一令迫得不能近身,每一掌皆力道如山,潜劲远届丈外,罡风如排山倒海,连环进袭。
这时,王笛声愈来愈急,众老道旋舞如风,步步迫近,将形成合围。
老花子一叫唤,伏龙居士已看出危机。皆因武当的玄门剑阵,在武林中号称无敌,与少林的罗汉阵有异曲同工之妙,变化之奇,且益有过之,任何高手入阵,亦无全身而退的机会。他心中一惮忙道:“不成!咱们退,在阵外伺机下手。”
“闯!”老花子喝罢,向东北角掠去。
两人身形快如闪电,几次起落,便上了东北角林梢。勾魂一令和罗坤,也随后撤出。
文俊仰天长啸一声,宛如龙吟凤鸣,光华如电,人影倏隐倏现,急起展开抢攻。
天机三老和地阙二仙五剑纵横,出手五人如一,时又互相交叉出招,剑气嗤嗤锐啸。
每七名青衣老道为一组,共有七组之多,形成七条向左旋转的七个北斗,璇玑在右,玉衡在左,四十九支长剑,恍若万笏朝天,逐步迫近。
文俊心中暗忖:“七星剑阵没甚了不起,且先宰了这五个红衣老道再说。”
五老道功臻化境,功势凌厉无匹,老一辈的武当耆宿华竟名不虚传,进退有序,轻灵飘逸而又凶猛无比。每一剑皆发挥了剑道神随。
文俊先以快攻取敌,无如五老道以静制动,五支剑配合得天衣无缝,毫无可乘之机。
他连攻十剑,皆被五老道以逸待劳从容化解。他心念一转,大周天剑法终于出手。
他身形倏止,光华一剑,天残剑收至胸前,左手剑诀向左一引。
这一刹那间,地阙二仙的两支长剑已递到后心,剑气压体生寒。而天机二老的三支长剑,如闪电似点到,天残剑歪歪斜斜向右一挥,快极地绕身一圈。
首先倒霉的是右方的清松,他明明看到天残剑要绕住自己的剑身,他手中的剑虽是切玉断金的宝剑,可不敢和无坚不摧天残剑硬拼,手腕一沉,剑尖下降半尺,向左划一半弧,避开天残剑急点文俊俊背。
可是他做梦也未想到,天残剑不知怎地,反而贴着他的剑身一拂,他狂叫一声,右掌齐腕断折,一星光华又到了他的眉心。他弄不清那光华是虚是实,忍痛使出铁板桥功夫,身形贴地反穿急退。
第五个倒霉鬼是玄真子,他配合清松的攻势急点文俊右后方肩胁和胯骨,没想到光华突然由他右肩下点到。
他也一沉腕,剑向右挥去,剑过无声,长剑立断,他可没有清松幸运,胁下开缝,大肠由创口冒出。
他大叫一声,向后便倒,几乎与清松同时倒地。天残剑再进一分的话,他不死才是奇迹。
在同一瞬间,蓦地响起另三道齐声怒吼,接着剑啸刺耳,龙吟之声清越,人影乍分。
原来三老道的三支长剑,与天残剑尖相交,四股其劲无匹的剑气一触即分,危极险极!
三老道每一人皆具有一甲子以上的内力修为,三力一合,堪以摧山撼海。文俊毕竟年事过轻,虽功参造化,仍未能一举而摧毁三道浑雄的内力,被震退五步。
三老道仍未能讨得便宜,向后退了六七步,方将身形以千斤坠身法稳住,一个个大惊失色。
这时突然响起了朗唱之声:“天璇为首!”
“天机如海!”
“天权为君!”
“天枢罔极!”
四句唱声发自璿玑四队青衣老道之口,二十八支长剑发出嗡嗡剑鸣,八方涌到。
文俊身形犹未稳住,二十八支长剑如万丈波涛,一涌而至。他奋起余力,大吼一声,攻出一招“罡风扫云”,千百道光华,随身涌起。
七星剑阵变化果然奇奥绝伦,看去是二十八支剑同时攻到,其实全不是那么回事,真正近身的只有四支。每一组的另六名老道,不是将剑搭在同伴的剑上,就是左掌按在身侧同伴的后心上了。
四支剑二上二下,攻进光华涌起之处,但玉衡的三组老道,也在同时攻到,三支剑加入,猛攻起来。
这是玄门,“分身导力”的超凡绝学,四十九人的内力,攻向一点,血肉之躯如何禁受得起?铜墙铁壁也挡不住这全力一击哩!
文俊只觉猛然一震,体内可以反震外力的神奇本能,亦挡不住凶猛的撞击,眼前发黑,且喉中有液体流出,口腔发甜,几乎栽倒。
六支长剑也被天残剑所发的剑气,迫得向后猛震,齐向后退了两步,前进不得,缓了一缓。
文俊受了沉重一击内腑受伤,但他的修为确是超人,瞬即恢复神智。他右手的天残剑无力地下垂,左手即伸入蓝色大革囊中,掏出一把蓝光闪闪的粉末,口中咬牙切齿地,阴狠残忍的神色泛上他的俊面,喃喃地说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你们,可怪我不得,且说你尝尝大罗金仙也难活命的蓝羽毒鸩。”
他左手徐徐前伸,手指渐松,作势向上飞洒。
“咚咚咚……”一阵沉闷的鼓声,突自四面八方响起,并传来九嶷山主开碑手云彪那雄迈的嗓音道:“大丈夫恩怨分明,咱们上啊!别让牛鼻子们溜了。”
林深叶茂处,突然传出数声辣厉的惨号,兵刃交击之声大起,显然九嶷山主率群雄赶到,和武当的老道拼了。
文俊一怔,歹毒绝伦的蓝羽毒鸩粉末由指缝中漏出些许,身侧两名老道突然狂叫一声,扔剑扑倒,哀号声动人心魂。只一眨眼间,两老道脸色已变为蓝色。
“蓝羽毒鸩!”天机一剑惊骇大呼,又道:“快退!”
他这一叫,七星剑阵立时大乱,众道侣纷纷变色后撤。
眼看两道人在哀号狂叫声中死去,文俊心中一软,徐徐放手入囊,一面凝神调息。
正东鹤鸣峰下,突然传来一声感人心弦的长啸,声浪以排山倒海的声威,传至文俊耳畔。沉闷,劲急,令人闻之即感到五内如焚,又似心向万丈深渊疾沉下来。
四周呼喝之声沉寂,武当弟子一个个捧剑肃立,似亦为啸声所撼,正在以玄门心法抗拒啸声。
文俊内腑受伤,但他的九如心法乃是武林绝学,啸声传到,他身躯略为一颤动,随即平静,心中忖道:“这人以千里传音之术,导落魄神者伤我,如不是我功力深厚,定然丧身于此。”
他心中思忖,无名火勃然上冲,探囊取出两片千年玄参纳入口中,运气一周天,强行将内伤压住,光华一闪,天残剑锈迹剑倏敛,这证明了他的功力,并未因内伤就减弱。
啸声绵绵不绝,如狂涛狂涌,良久方息。不久,两条淡淡红影快如星飞电掣,由峰下赶来,越丘度枝几如大鸟,片刻即入到斗场。
文俊星目中杀机炽盛,暗骂道:“一丘之貉,蛇鼠同穴,这次可饶你不得。”
来人是两名身穿红袍的老道,其一正是昆仑宿剑圣至真。另一名走在前面,轻功超尘拔俗似若凌空飞行,起落间轻如飞絮,点尘不惊,更无风声带出。他身穿大明所规定的红色道官服,腰悬一把形式奇古的三尺长剑,凤目剑眉,三绺长须洁白如银,垂至胸际,脸上甚少皱纹,看去不过四十许人,唯有那银须和鬓角的白发,证明他是古稀以上的老人了。
两人一落地面,直向文俊掠去。所有的道侣,皆瞑目屹立调息,如痴如醉,似乎未知有人光临。
银须老道一触文俊那冷电也似的湛湛神光,和光华耀目的天残剑,似乎吃了一惊,脱口低声道:“果然功参化境,不为落魄神音所制,他好精深的功力啊!”
“此人一日安在,六大门派将寝食难安。”剑圣接口道。
“道兄所说不差,这人目光饱含怨毒,满怀激忿,行事不计任何后果,端的可虞。”
“掌门是先传讯呢,抑或先会他一会?”
“道兄不必多虑,目下以按预定计划行事为宜。但他既然光临武当,贫道断无不招待之理。”两人一面说,一面向文俊身前掠近。
文俊冷哼一声,天残剑徐举,左脚踏前半步,左手剑诀徐引,功凝剑尖。突然,他身形平空贴地飞射,光华疾闪,虚虚实实的剑影,向老道洒去。
两老道未料到文俊会突然出手,左右急分,闪身、避剑、撒剑,一气呵成,端的不愧一代名家。
白须老道撤下的长剑,发出龙吟也似的啸音,剑身发出蒙蒙青虹,难以分辨剑身是虹,抑或青虹是剑,令人望之,只觉彻体生寒。
这就是武林三大名剑之一,武当镇山之宝寒英神剑。不用问,这老道准是武当掌门玉道人道全无疑。
罡风怒号,剑啸震耳,光华与青虹银芒,一涨一缩,一触即分,三条人影分三方暴退。谁也未看清他们如何换招的,更没有看清谁优谁劣,反正在快逾电闪之中,三人乍合乍分,不知谁占了上风。
文俊胸前起伏不定,内腑又受到震荡,真气已有浮动之象,经百脉着实有点不对劲,但他吸入一口气,压下伤势,天残剑重行举起,剑上光华已不如先前之盛了。
蓦地里,鹤鸣峰腰响起一声哈哈大笑,音浪似若殷雷,直贯众人耳膜。
三人神色一弛,侧目向峰腰看去。四周众道侣,和林中被落魄神音震迷之群雄,全皆尽然苏醒。
在两里外峰腰一块凸出的巨崖上,站着一双皓发男女,远远看去,尚可看出他们的身材迥异常人。两人并肩站立,一身青袍褂,手中各持一根山藤杖,迎风并立,白发飘摇,衣袂飘举。虽则看不清面目。但轮廊依稀可辨。
笑声一落,众人只觉林梢掠过一双巨大苍影,奇疾无比,到了三人上空,突然“嘎嘎”两声鹰鸣,苍影凌空直上,半空里绕飞半匝,箭似向远处崖上一对年老男女飞去。
只一眨眼间,便停落在两老身侧。
玉道人向剑圣低声道:“无双老二位老前辈驾临,咱们只好就此罢手了。”
剑圣似信不信地问道:“怎么?他们还健在人间?”
玉道人说道:“不但无双老健在,一僧三道同样活得好好地,甚至会在江湖屡现仙踪呢。”
“他们不会管我们的闲事吧?”
“会的,遇上他们可难说话,就凭他们那对灵禽巨鸳,也够人心惊胆跳。”
文俊一听崖上那双老夫妇,就是与一僧三道齐名的无双老,正待运神目看清他俩的脸容,玉道人却收剑入鞘,向他微微一笑,稽首一礼道:“梅施主请了,贫道玉道人道全,迟来一步,施主海函。”
文俊冷冷地说道:“你该早来一步,哼!不然贵派门人,不死在梅某天残剑下,亦丧神于天下至毒的蓝羽毒鸩中。梅某既名恨海狂龙,杀百人自不会手软。”
“敝派门下自非施主之敌,贫道倒是深信不疑。”
“不信不可再行一试。”
“今日已无机会,贫道知道施主乃是英雄豪杰,艺惊武林,誉为武林第一亦不为过。”
“牛鼻子,你最好少说废话。”
“撇开施主与本派门下之恩怨不谈,施主刚才那一招‘怒海藏针’,不论火候与功力,皆胜似当年的恨海狂人,好教贫道羡慕得紧。”
文俊冷冷地说道:“快言归正传了。”
“贫道有一不情之请。”
“有话快说。”
玉道人仍然心平气和地说道:“小事一件。贫道心仪施主的神奇剑法,拟于日后向主施主请益一二。”
“不需日后,你何不再上?”
“目下实非其时。池洲东北十余里,临江有一座七星山,施主可知这座小山么?”
“梅某不知。”
“那是座尚具微名的小山,中面有座七星观,乃敝派在江南各省之另一道院。”
“还是废话!梅某可无暇盘查贵派根柢。”
“今日乃是九月初九,十月初十日时正,贫道在七观星恭候大驾,施主可敢再次前往践约呢?”
“是单打独斗呢,抑或贵派全体皆到?”
“敝派如全体出动,岂不声誉扫地?”
“贵派早已声誉扫地了,何用顾及?哼!梅某准到。”
玉道人微笑颔首道:“贫道敬候大驾。别忘了,十月初十日,池洲七星山七星观见面。天色不早,施主请称玉敝派鹤鸣别院小息,贫道已洁樽相候多时。”
“梅某没空,十月初十日午时见。”
文俊说完,将剑入鞘,直出林外找开碑手云彪去了。
玉道人直待文俊去远,举目向鹤鸣峰看去,巨崖上,已不见了无双老两人两鹫的踪迹。
剑圣点头自语道:“这狂小子真有种,天真得叫人吃惊。”
“这种目中无人的后生晚辈,最易上当。无他,英雄之念太浓重,历练不够所致也。”
“这次他可准死无疑了。”
“道兄,我们分头行事吧,请知会同道一声,必须与十月初十日卯时正,方可在七星观聚会,免至泄露行藏,如功败垂成,武林将人人自危矣。”
“贫道就此告辞,将道兄之计禀知敝派掌门。”
两人正稽首道别之际,西角突然传出勾魂一令和巫山双霸的老二罗坤,数声辣厉的狂叫,还有文俊的冷笑声。两老道一怔,随向辣厉狂叫声发起处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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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凌晨,均州官道飞骑之上,文俊脸色泛灰,伏鞍向东狂奔。
他内伤沉重,急于觅地调养,可是九嶷山主等人不忍离他而去,坚持等他在鹤鸣峰附近就地疗伤,方肯如命道别各奔前程。
也是文俊太过良善,不忍让这一群肝胆相照的朋友卷入是非,故乃夤夜悄悄溜走,赶奔保康故里神异古洞将养,以免旁及他人。
一有些江湖好汉们,出身门派不值一提,太多是家学渊源者居多,万一与像武当等名门大派冲突,不啻飞蛾扑火,日后准无容身之地。文俊知道武林中实无是非可言,宁愿一身当之,不愿连累朋友,这也是他的可爱之处。
他可没料到,在那湖广省境,遍布荆棘,危机四伏;他那一身蓝劲装,已成了众矢之的。
他一夜间驰出武当地境,九嶷山主等却在鹤鸣峰附近乱了一夜,等他们闻讯赶去,已经晚了一步。
老河口对岸,北距冷水河十余里,汉水狂野地奔流。武当余脉傍水起伏。这一带山区,原始森林绵延不绝,官道依山傍水南下,险峻之处比比皆是。
这是第二天入暮时分,文俊利用一夜时间,以真气自疗之术,排出经脉内血液,离复原之期不远。
幸亏他自幼饮用玉浆,浑身坚如金钢,若不是四十九名高手全力一击,要伤他那是不可能之事。
官道绕过一个山嘴,向右穿过一座密林。文俊虽精力尚未复原,但耳目仍然锐利非常,马向前疾驰,景物却一一入目。入暮时分,正是倦鸟归林之际,但密林上空,各种飞禽盘旋噪鸣,其声急躁尖厉无比。
文俊心中一动,顿生戒心,抓起鞍后小包裹在背上,左手扣了一把黑白棋子,马如流矢,向林中内奔去。
林密草深,古松杂草交结,这里面如果埋伏下上万兵马,亦非不可能之事。
入林里余,官道向右一折。蓦地一声慑人心魄的锐啸发自前面林中,把顶上的鸟雀惊得四散飞逸。
文俊勒疆,飞跃下地。啸声倏止,左右密林飞出十余枚寒星,向文俊一闪即至。
文俊早有防备,双脚一沾地,左掌倏扬,身形也凌空升起,半空中光华涌现,天残剑出鞘。十余枚寒星在他身下掠过,林中也传出数声濒死惨号。
文俊本想扑入林中搜寻,前面衣袂飘风之声凛然,现出四名黑巾蒙面的大汉,剑隐肘后,一字排开。
“见不得人的狗东西,看剑!”
文俊声出人到,剑闪万道光华,凌空下扑四大汉。
四大汉身手委实了得,左右一分,四剑招出“万笏朝天”,急迎文俊下盘空档。
文俊急变“怒鹰翻翔”,左肩一纵,半空中突然向右扭转虎躯,放出一招“回龙引凤”。
双方都用了全力,响起一声剑啸,人影倏分,文俊亦落下地来,只觉真气翻涌,不由暗惊道:“这四人功力奇高,因何以巾蒙面隐起行藏?”
四大汉退至路旁方行隐住身形,左首两人的剑身,被天残剑留下半寸深的剑痕。右首两人首当其冲,剑尖断了近尺。
在黑巾覆罩下,看不见他们的脸上神情,但由他们胸前起伏和握剑之手微颤中,可知他们确是吃惊非小;这种凌空下扑,半途转身出招的奇奥身法,确把他们吓着了。
“你们的功力足以跻身一流高手之林,为何掩起本来面目?身为武林之雄,却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未免有贪生怕死,偷鸡摸狗之嫌。”文俊冷然发话,语利如刀。
可是四大汉不为所动,以凌厉的目光作为答覆。
文俊傲然环顾四周,突向右侧林中喝道:“都滚出来吧!恨海狂不在乎人多。”
喝声一落,林中传一阵哈哈狂笑,笑声中,左右林中缓步走出两拨彪悍江湖人。
文俊心中了俱,暗说:“不好!我内伤未癒,势难久斗,却又遇上硬对头,看来恐要埋骨于此。”
左侧的人群中,最前面那人身材修伟,白须白发,尖顶尖腮,颧突牙露,朝天鼻,眼皮下搭,目中阴晴不定,正是徐家湾现身,宇内凶名四播的阎王令主卜世昌。
他身后第一人正是活阎王卜成梁,这人在徐家湾曾与文俊生死相拼,险此两败俱伤,文俊对他记忆尤深。
后面依次是屡次逃命的两大守护神,白无常巴龙,黑无常焦虎。
白无常没有左耳,吊着光秃秃没有手掌的右腕,狠狠地盯着文俊,目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黑无常被击掉四枚大牙,腮帮子瘪瘪地,他的目光尤其怨毒,像要生咬文俊方肯甘心似的。
再后是十大报应神,大都是熟面孔,计有一笔擎天古飞扬、单掌开碑向化文、无敌神剑寇春风、袖里乾坤冷仲晦、火眼狡倪符唯一,氲氤散人玄清、火龙尊者达禅、六盘鬼婆廖迎春、玄衣仙子聂翠华。十大报应中,百毒书生辛啸天已死在蓝羽毒鸩之下,抱恨长湖,故只剩下九人。
文俊对玄衣仙子华翠黛——即聂翠华——未脱离离阎王谷之事,大惑不解,也大为不满,故就多看了她一眼。
华姑娘面色凛然,略现惶急之色,随又恢复平静。
玄衣仙子身侧,有三个美艳绝伦的少妇,有两个文俊以得,那是绿飞鸿卜雁、红燕子卜燕。两人表情迥异,绿飞鸿惶急,红燕子惨然,文俊可无暇分析她们的心情。
另一名少妇一身粉红罗裳,光是她那销魂荡魄的目光,就可令人浑身发软;她是卜成梁之妻雁燕两女之母,人称王面罗刹的淫妇金窈娘。
左右分列着二十四名黑衣大汉。最后面抄手立着一个神定气闲,獐头鼠目的古稀老人,文俊可不认识他姓甚名谁。
右侧林中现身之人,太多是生脸孔,仅有一人文俊曾在江西见过,并且将他要打跑的铜陵怀远镖局,江南省总镖头凤翅金刀侯如虎是也。
为首一人气度雍容,年约七十开处,端的人才一表,狮鼻海口,隆准粗眉,虎目精光四射,虬须盈尺,看去十分威猛,身长八尺以上,鸢肩猿臂,雄伟唬人。
他身穿万字团花对襟劲装,头戴英雄巾,脚踏短统快靴,腰中鸾带下,悬着一把长仅尺八,看去金光闪闪的黄色漆金挂囊,里面是他成名兵刃金虎爪。
文俊早已听三音妙尼说过这人的名字,认得他是目下白道盟主,武胜关尊称北斗公,无人敢呼名道姓的插翅虎耿天雄。
耿天雄身后,是十余名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其中最有名的是:四川省总镖头夺魄神旗纪威,乃是峨嵋的俗家高弟。
河南单鞭断魂凌健,这家伙在氲氤山庄露过脸,和阎王谷的报应神火眼狻猊拼过两掌。河北五虎神枪桑天佑。山东百步神拳易坤。震天神箭丘宁。最末一位是凤翅金刀侯如虎。另几人名望不够高,不提。
这一群人左右,有二十四名身穿白绢悬刀背剑挂囊的大汉护卫着,气势及排场皆不输阎王谷之人。
文俊心中暗惊,但脸上神色丝毫未变,冷然注视众人一眼,突然仰天狂笑不已。
阎王令主一皱眉,脸泛杀机。
插翅虎不一代霸才,胸中城府甚深,他也淡淡一笑,似未在意文俊的傲态,待文俊说完,方笑问道:“小友,你可知你面前站的是何许人物?这种傲态,岂不是目无尊长,太目中无人了么?”
“阁下可是白道盟主耿……”
凤翅金刀截住文俊往下说道:“住口!你敢直呼盟主之名讳?真是罪该万死。”
“姓侯的,你是好免开尊口。”文俊向他一噘嘴,又道:“你忘了损刀之辱了,朋友!”
凤翅金刀怒上上冲,手按刀把便待抢出。耿天雄冲他淡淡一笑,略一摆手,他只好乖乖止步向文俊瞪眼。
“老夫卜世昌,阁下大不会忘了吧?”阎王令主老奸巨猾,不等文俊找他,抢先说了。
文俊也冷然地说道:“长湖徐家湾,咱们曾有一面之缘,怎会忘了。”
“刚才阁下狂笑,事必有因,能见告么?”
“梅某狂笑自然有因。今日武林之中,无法无天,黑白不分,在这古道密林中,黑白道枭雄同时现身,水火不容之人,竟然联手对付梅某,岂不可笑。”
耿天雄接口道:“那怪你自己,小友!你自号恨海狂龙,声言与武林为敌,黑白道朋友皆是武林一脉,不忍见唇亡齿寒俯首被话之痛,只好被迫联手,小友当能见谅我等苦衷,此乃事不得已。”
文俊阴笑道:“好说好说,堂皇之至。黑白两道如毛之附皮,没有黑道朋友偷鸡摸狗,要白道好汉则甚?不过梅某认为,唇齿及皮毛,皆不足以喻两者之关系,倒不如用狼狈二字,却是至当比喻,盟主以为然否?”
耿天雄还来不及生气,阎王令主已是怒火冲天。
黑无常向白无常一打眼色,鬼嚎一声,一左一右两根丧门棒,挟无穷劲道袭到,阴寒腥臭之气,中人欲呕。
“糟!”活阎王急叫一声,随后扑出。
他曾和文俊硬拼一掌,却不知凤姑娘运玄天神罡震回两人所发的掌力,他还认为文俊的功力足以和他五十年苦练得来的先天真气相抗呢。
黑白两无常数次吃了大亏,这次挟忿扑出,确是不智之举,故急忙扑出相助。
可是晚了半步。文俊存心毙敌,不再留情,丧门棒急如电闪递到,玄阴僵尸毒功如潮而至,他不动声色,直待劲棒行将及身,方信手一剑挥出。
他极少用挥剑,这次觑准好机,手下绝情,剑出,双足齐飞。光华一闪,黑白无常棒断头飞,尸身被文俊踢飞五丈开外,撞倒两株大树,立时砸成肩鸭。
在血雨飞溅中,活阎王电掠而至,奇门兵刃阎王令迎头便砸,攻出一招“泰山压顶”,半途一扭身,突变“挥鞭断流”,端的奇奥绝伦,火候老到。
文俊身形未定,身形右斜,一招“扫穴犁庭”,挥出一剑,一招中含切钻挑三诀,变化无穷十分霸道。
两人出招快逾电光石火,去势奇急,全用上了十成劲道,存心一招毙敌,“嗤”一声响,两人的兵刃在相触之瞬间,一向上一向下交错而过,浑雄的内劲将兵刃震开。活阎王被震得向下一挫,感到右臂如受巨锤撞击,气血翻涌。
他大吃一惊,浑身一震,正想向左横飘闪避,光华已到了面门。人到绝地自然生出与敌偕亡的意念,他一挫钢牙,反手一剑截出,仅练有五成的六合须弥功,突然由左掌发出,他要和文俊拼个同归于尽。
岂知文俊已在六合潜龙口中,知道阎王令主乃是六合潜龙之徒。
在五老峰下,溟海黑龙迫阎王令主说出六合潜龙隐居之所,卜世昌畏死出卖乃师,方有双龙聚会之事。
文俊自双龙死于蛊菌毒时,已猜想到必是阎王令主所为,可惜找不出证据。在昊天堡擒拿五毒判官苗成的师弟,那人供出苗成有蛊菌毒,而他们的师父圣手华佗毕天虹,目下正在阎王谷中隐身,这已经够明朗了。
阎王令主练有六合须弥功,他的儿子活阎王岂有不练之理?文俊早防他有些一着,九幽玄阴真气已在扑下时发出。
九幽玄阴真气正是六须弥功的死对头,一分一合,一聚一散,谁的功力深厚谁就稳操胜券,活阎王的功力,比文俊相去远甚,想得到要糟。
两股绝端相反的力道一接,“丝”一声卷起无数气流,向四周散去。
接着是一声吼叫,人影疾闪,一笔擎天和单掌开碑双双抢出文昌笔去势如雷如电,劈空掌排山倒海,齐向文俊攻去。
活阎王真是洪福齐天,也可说命不该绝,在天残剑削断奇门刃阎王令之际,九幽玄阴真气已先行袭到,他感到口中一甜,被沉重如山的浑雄劲道推倒于地,天残剑一发之差,在他顶门掠过,顶上的英雄巾和发结飞扬,差点丢掉天灵盖。
他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被后来抢出的火眼狻猊和袖里乾坤救回,已经奄奄一息了。
在阎王令主大惊失色,玉面罗刹尖叫扑出的瞬间,文俊已大发神威,一掌击毙单掌开碑,一招“怒海藏针”贯穿了一笔擎天的眉心,退回路中去了。
片刻之间,文梅力歼四名宇内闻名的高手,重伤活阎王,把群雄镇住了。
“给我退下!”阎王令主向扑出的玉面罗刹大喝,又向无敌神剑寇春风沉声道:“你与我先擒下他,含光剑天下无敌,只它可以对付天残剑。”
无敌神剑心中暗暗叫苦不迭,他是文俊手下的亡魂,在江西他还受辱而退,目下怎是文俊的敌手?
阎王令主命他出手,简直要他的老命。
只是绿飞红知道他的苦衷,便轻声对阎王令主道:“爷爷,寇叔叔不成,何不将含光剑借与聂姐姐?聂姐姐的剑术足以应付哩。”
这贱货心细如发,已看出玄衣仙子对文俊怀有不平凡的感情。
唯有女人方足以了解女人,她由玄衣仙子的目光中,已看出端倪来了。最毒妇人心,她对文俊爱入骨也恨入骨,不得另一个女人对文俊怀有爱念,故而怂恿乃祖着玄衣仙子出战。
阎王令主可没想到这一着,却向寇春风一挥手,并对大和尚火龙尊者说:“达禅大师功臻化境,可与寇老弟联手擒他。”
达禅和寇春风双双纵出,正欲撤兵刃。却见对面的耿盟主向他们连连摆手,而且目光却注视着阎王令主,嘴唇轻动,显然正在用传音入密之术,与令主说话。
他们确是在用传音入密之术谈话,耿天雄说:“卜兄难道忘了闻人堡主么?以他那一身武林绝学,加上宝刀赤焰剑,仍然败在这小子之手,着贵谷十大报应神出战,不啻以卵击石,卜兄三思。”
阎王令主也要用传音之术问道:“耿兄意下如何?要是你我出手,岂不有失礼面?”他十分狡猾,语中将耿天雄带出。
“目下唯有合力歼之一途可循,不计其他。”
“那也好,兄弟先上,耿兄请随后接应。”
“弟即挥众扑上,请!”
阎王令主目中寒芒大盛,撒下腰畔成名兵刃阎王令,大剌剌上前,向文俊走去。
插翅虎也缓步走出,在皮囊中散出一把形如虎爪,金光闪闪的奇怪兵刃,长约尺八,柄粗如儿臂,爪端五指屈曲如拳,可以随意伸张或抓拢,指长八寸,伸缩自如,伸开时凭空长出八寸,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高手相搏,生死毫发之差,假使能突然于将及身之瞬间增加八寸,结局将不言可知。
不只此也,爪缝中共有四杖歹毒绝伦,见血封喉的小型五虎断魂钉,以机簧崩出,不发则已,发则对方必死。
他凭这一支以紫金掺钢母铸成的霸道兵刃,经历无数次剑海刀山,打出白道盟主的地位,见这虎爪确是至宝。
两人一动,双方的手下纷纷撤兵刃四下里一分。
一次教训一次乖,文俊在七星剑阵中让老道们得手,分身导力之术几乎要了他的小命,所以一见众人齐上,便暗自警惕心说:“可不能让他们有使用分身导力的机会,我得冲散他们。”
心中在说,马上付诸行动,清啸一声,人影一闪,几乎形影俱渺,像是幽灵遁影。
光华似电,首先扑向心中发毛的无敌神剑寇春风。含光剑乃武林三大名剑之一,千古神刃确是不凡,两道光华飞舞中,龙吟之声大起,剑气锐啸。
无敌神剑浪得虚名,也许在其他场合中确是无敌,遇上了天残剑合该倒霉。
他心中原虚,一动手更是害怕,直退了五步封出五剑,方化解文俊一招“飞星逐月”,闹了个手忙脚乱。
一旁的火龙尊者大吼一声,急忙抢进助攻,沉重的龙头方便铲疾吐,“呼”一声响,火焰狂射,热流迫得文俊退后一步,一伏身贴地卷进,击出一招“怒海藏针”。
怪!光华暴进的瞬间,由龙头喷出的火焰,突然熄灭,而一股彻骨寒流,已贯穿了大和尚的脑袋。
文俊再次发现天残剑的妙处,一把抓过龙头方便铲,顺手向飞扑而至的阎王令主扔去,身形急闪,光华已到了惊魂未定,毛骨悚然而立的无敌神剑顶门。
无敌神剑本能的横飘八尺,一剑挥出。可是双方的功力相去甚远,他感到手腕一凉,含光剑连手掌都奉送了文俊手中,耳听左侧一声狂叫,便已晕死扑倒。
那一声狂叫,发自河南省总镖头凤翅金刀之口。他从左侧挥刀直上,要捡便宜,却被文俊一手撕掉寇春风的手掌,夺过含光剑的同时,斜剑里攻出一招“寒梅吐蕊”,结实地刺了他一十五剑,在他心胸腹留下了三朵梅花形剑痕,共中十五剑之多。江南省怀远镖局的总镖头,接不下一招。这一刹那间,厉叱之声暴起,剑海刀山一拥而至。
同一瞬间,三支劲矢破空飞到,来势之疾,令人肉眼难辨,箭到,箫声犹未到达。文俊虽有神耳,但长箭乃是从后飞到,不带丝毫风声,直抵文俊后心方突然发现不妙。他不知是何种暗器,百忙中向后一掌反拍,六合须弥功以十成劲道蓦地爆发;含光剑以骇人听闻的神速,向后飞去。
“轰”的一声大震,六合须弥功的音爆,加上三支震天箭的爆炸声,宛若半天里响起一声乍雷,震得刚近身的贼人血肉横飞,狂叫之声大起。
后面密林边引弓待发第二次神箭的震天神剑岳宁,被文俊向后扔去的含光剑贯穿了心窝,几乎变成了两截;含光剑劲道未衰,向林木深处隐入。自此,三大名剑中的千古神刃含光,再也未在江湖出现,不知落在何处。
文俊竭全力运功自救,本就心血浮动:震天剑同时爆炸,力道足以化铁碎钢,与六合须弥功的劲道一接,反震的力道更大,想得到要糟。他只觉背部一股强大的推力,把他向前一撞,像一座山向前压来,身不由己向前扑倒,眼前一阵黑,嘴角鲜血阵阵涌流。
但他神智仍然清明,挣扎着爬起,天残剑本能地一剑挥出,在身前涌起一道绣迹斑斑的剑墙,千百道歪歪斜斜的剑影,令人无法揣摸其来。这是大周天剑法中,守得最严密变化也最神奥的“孕育万机”。可惜他已经无力将天残剑的绣迹隐去,不然凡是近身八尺之人,绝难幸免。
这石破天惊的一震之威,地上尸横五具,其中有单鞭断魂凌建,氤氲散人玄清,另三名是阎王谷的黑衣大汉。
阎王令主和插翅虎为了保持身分,缓缓上前,反而逃掉一劫,未受波及。但他们眼前惨剧发生,被文俊的绝世神功惊得呆住了。
阎王令主想不到文俊的六合须弥功会有如此精纯,宇宙神龙在汉中府夺得文俊的黑龙剑,莅监阎王谷以剑易艺之时,谈起文俊的六合须弥功如何高明,他还未予置信,今天目睹其事,他只感到毛骨悚然。
他想赶快离开,但情势已变,文俊的天残剑光华消失,玉面泛灰口角滴血,不用问,准是身负重伤,已至油尽灯枯之境了。他在惊惧中泛起了无穷希望,向插翅虎望去。
插翅虎耿天雄也正向他望来,两人心意相通,会意地略一点头,随即揉身扑上。
另一面扑上的是一条黑影,那是玄衣仙子聂翠华,她凤目中泪光烁然,银牙紧咬挺剑急截插翅虎。
“哼!果不出所料。”绿飞鸿早已在旁戒备,妒火中烧,语音一起,即一剑截出。两人功力相当,响起一声金铁清鸣,一红一黑的身影各退三步。
同一瞬间,绣影一敛一张,阎王令主插翅虎同时暴退一丈,每人的袖底,皆现出两道细小的剑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