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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金刀神剑

文俊微笑道:“我并不常使用,恐怕坏了老前辈的英名。三年了,芝妹,你长高了许多。”

芝姑娘将面具放入他怀中,噘着小嘴道:“还说呢,三年中哪一天不想念你?”

文俊笑道:“哥哥这里谢过,你不是叫那什么玉姐姐打我耳光吗?那不成,天下间只有你可以打我。”

廷芝羞得一头扎进他怀里,嗯了一声,说道:“油嘴,不和你说。”她会错了意了。

文俊也毫无机心地说:“这是真的啦,哥哥该让妹妹的,谁教你是我妹妹!”

廷芳抬起螓首说道:“当我在慈云庵发现是你时,你却视同陌路,一走了之,我真……真恨你!以为今天难逃昊天堡凶徒之手了,故要玉姐姐打你。”

“哦”了一声,又说道:“玉姐姐是我和芳哥在武昌相识的好友,她们助我们到慈云庵找三音妙尼,我和芳哥助他们到氲氤山找人算帐。”

“怪不处那夜我在树下运功迫毒,你们认为我是死人,还要喂我什么救伤丹,我依稀感到面熟。只是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出声招呼,等我用天棋子打了贼人,你们都跑了。”

“啊!那夜就是你?”

“正是我,慈云庵中,要不是芳弟和那玉姑娘一再相迫,放走了神手翻天,也许我们昨晚就可欢聚了。”

“芳哥你也该认得嘛。”

文俊笑道:“你真是!黑夜中依稀难辨,而且,芳弟已经长得雄壮魁伟,岂能相认?”

芝姑娘噗嗤一笑,用手拍点着他的胸膛道:“你呢?身高七尺,仅只面容改变得多,三年前你说只十四岁,骗人!”

“你不信吗!”

她温婉地说道:“信信信!你的话我全信,玉姐姐叫东方玉,她是芳哥的意中人,他们正沐浴爱得……”说到这里,向文俊投过深情的一注,忸怩地低下了头。

“东方玉……东方……”文俊喃喃地说。

“是的,她叫东方玉,她大哥东方英,她二哥……”

“二哥东方群……”

“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没死?没死?”

“他们不是被你放走了吗?和芳哥一起走的。”

“他们是翠园小主人,记得我们清溪结义时,我不是告诉你们,我是失手打死人,方流浪在外吗?所打的就是他们呀!害得我卷入武林漩涡,恩仇牵连,唉!”

“俊哥哥,你后悔了,后悔作了我们的哥……”她凄然地说。

文俊伸手掩住她的樱口,急道:“芝妹,你道梅文俊是卑鄙小人,是畏首畏尾反覆无常……”

这次需要她掩住文俊的口了,她掩住后娇笑接口道:“是轰轰烈烈大英雄,是顶天立地奇男子,是我和芳哥的大哥哥。”

“大英雄奇男子不敢当;得你们为弟妹,我引以为荣。”

“谢谢你,俊哥,我们也引以为荣,益有过之。”

“蹄声急促,可能是芳弟去而复返,我曾向他递过眼色,他乃人中俊杰,定然了解其中含义。”

“你,你是人中之龙。”廷芳娇笑地接口。

“过奖,我的绰号是自创的,就叫恨海狂龙。”

“啊!昊天堡主二少堡主是你杀死的?”芝姑娘喜极而叫。

“是的,天道好还,报应不爽。”

这时,蹄声将近,文俊笑道:“我们出林瞧瞧。”轻扶姑娘皓腕,引她站起。

她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体都依在文俊怀内,又羞又喜,甜甜地偷瞄了他一眼,方依依站起。

文俊替她佩好佩剑,整理衣带。那年头,虽亲生兄妹亦无此亲密,难怪小姑娘芳心狂喜。

文俊卸掉长袍,结束停当,两人缓步出林,走了个并排,显得那么自然,毫无造作。

这时蹄声已至二三十丈外,眨眼即到。

两人将近林缘,文俊突然挽住她的素手,隐在树后向外探望,附耳轻声说道:“来人有十四骑之多,我们且隐身探看。”

十四匹快马乘风而过,马上全是老老少少的牛鼻子老道,一个神色肃穆,驱马狂奔。文俊轻声道:“武当的消息真灵通,矮脚虎的死讯传到了,两天中就集中了这么多高手起来,端的实力雄厚。”

“俊哥,你的真面目已被他们知道了吗?”

“武当门下的矮脚虎当场丧命,崆峒的逍遥鬼可能知道。”

“俊哥,跟我回长湖吧,江湖风险,我多么担心心你呀!”

“芝妹,请恕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恩师遗命!我要万里千山跋涉,找寻到雷音洞府,练成绝学,横扫武林,仇势在必报,此行吉凶难卜。芝妹,你和芳弟所给我的珍贵友情,刻骨铭心,不敢相忘。无如师命难违,不可能和你们长久欢聚,但望报仇有日,我与你返长湖,你们安度余年。”

“英雄肝胆,儿女情怀,这是侠义道必具的条件,你是对的,但是,我愿伴同你同闯凶险,同走西陲,俊哥,你可答允?”

文俊扶住她的双肩说道:“傻妹妹,有你在我身边,我会消失了冒险犯难的勇气,自古以来,成功实非偶然,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岂能让斯人安享其成?找到芳弟后,你们立刻返回长湖,我独自西上。”

“不!我非去不可。”她扭着纤腰儿不依。

“你要是坚持,我只好一走了之;今后,只有不再相见。”

廷芳沉吟半晌,方幽幽地说道:“我不会不依你的,只须你记得:长湖之滨,有我这么一个悬念你的人,在为你祝祷平安。”说道,眼泪簌簌而下。

文俊用衣袖为她拭掉泪珠,黯然地说:“谢谢你,芝妹,我会将这份真挚的感情,永铭心扉,甚至带进坟墓。芳弟他们来了,我们迎上去。”

蹄声渐近,五匹骏马在暮色苍茫中奔来。文俊又道:“东方英兄弟,目前,我不想见他们,我的一切所为,千万替我守秘,连芳弟也不可告知。请代我问候爹妈安好。芳弟那儿,还请代我解说。我走了,珍重,再见!”

声落,人影一闪不见了,廷芳向他隐没的林木深处悲呼:“俊哥!珍重!我会等你平安归来的。”

林空寂静,暮色已浓。五匹骏马如飞似而至。

文俊并未走,他在等待三堡主等人的转来,替义弟妹阻敌,他不是轻言寡诺的人,他要守自己所说的三天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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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建昌,第三天一早,西大街顺远客栈内群雄萃集。为首的是三堡主殷梦湘,他算是主人。参与此会的人,都是武林名宿。

昊天堡有桃花仙史赵桂贞,七星羽士妙真,最令人闻名色变的人,是一个五短身材,相貌狞恶的中年矮子,山羊眼,勾鼻梁,血盆大口,满嘴獠牙,他就是宇宙神龙的二弟子地狂星汪年。

宇宙神龙共有两个门徒,全是三分不像人的怪物,功力之高,秘诩世无其匹。宇宙神龙本人极少亲自君临江湖,只令这两个凶残的门人在外行走,端的坏事作尽,残忍狠毒无与伦比。

大弟子叫天凶星史静;高个儿,比地狂星几乎高出一倍,这两个上次在白鹿岭石笔峰,曾经和文俊有上面之缘,但并不曾交过手。

另一批是武当的门人,为首的是追魂三星道机,他是道字辈的有数高手,是武当天机之老三太极书羽士清柏的高足,解剑池七子道微的师弟,在江湖大有名头。他带了十三名老道赶来应约,他们是得三堡之召而赶到的。

第三拨人是阎王谷的,首领是白无常巴龙,还有一笔擎天。上次在氲氤山庄,被微尘子闹了个灰头土脸,并未返回阎王谷。得悉恨海狂人在建昌出现,赶来和昊天堡共商对策。他们来了十六名之多。

第四起是崆峒派赣省弟子组成的劲旅。崆峒立派甘凉,迢迢万里,但因为该派源渊流长,创内家拳的历史,比武当早千余年;可是因为久处边陲,不为人所熟知而已。该派桃李满天下,人才济济,可惜良莠不齐,经常在江湖惹事生非。目下的掌门人叫乾坤一剑玄真,最是护犊,所以崆峒弟子经常是眼高于顶的人物。

崆峒派的当家人,是赣州一带穿云手周方,又有远道而来,在瞰江楼生事的甘州双英杨敬堂白起风。

这些佼佼出群的武林高手,整整计议了大半天,说起来可怜,竟是一无所得。

四十余年前,恨海狂人横行江湖数十秋,公然与武林主脉的六大门流为敌,扰乱各派山门,歼除子弟门人无以计数,各门派谈之色变,天残剑见者胆寒。

四十余年后,他又重履江湖,闯阎王谷,闯麻山。

还有个什么恨海狂龙为辅。十里亭一剑惊魂,七星剑上留下残痕,羽士袖底下留七星。更令人寒心的是:他已练成千载失传的禅门绝学“凌虚佛影”。这是昊天堡门徒亲眼目睹的事实,比青天白日更为明朗的铁证。

想想看,这一群好汉们,论功力未登堂入室,论胆识亦次人一等,尽管他们的名号在江湖响当当,怎敢和恨海狂人作对?

最后,他们决定分头行事,一面派人向师门报讯,一面追踪恨海狂人的下落,相机行事。

这是一阵武林震动的风暴,在文俊第一次初闯阎王谷,留下天残剑的痕迹时,消息初传入江湖,绝大多数人心中存疑,难以置信,所以无人间起,只阎王谷惊扰了一场了事。

这一次可不同,不但有死尸为证,更有人目睹,七星羽士的七星神剑,乃当代三神刃之一,与“含英”、“寒光”同称三绝。三剑中含光最为上品,现于阎王谷十大报应神之一的无敌神剑寇春风之手。

其次是寒英,乃武当镇山之宝。七星恭陪末座,但洞金穿铜削铁如泥却是众所周知之事,竟然让天残剑在第四星中留下一个小孔,这岂是假得了的?就用含光剑去戮也不行啊!

风雨欲来,危机四伏,但文俊竟然懵然不觉。

他在抚州官道等了两天两夜,苦练九如心法,和自创的九幽凌虚魅影,功力日渐精绝,任督二脉的有豁然贯通之相,他自己也感到进境有异了。

沿抚河北上,一百二十余里到南昌府,正是一天脚程。

第四天一早,文俊便向北,他的脚程快,午间便在右安墟打尖,距南昌首府不足三十里。

酒足饭饱,冒着酷阳就道,炎日高张,暑热难当,可是对他不起作用,悠然向北缓缓而去。

正走间,右侧一条岔道鸾铃清鸣,车声辚辚,两匹配件华美的健马,伴着一辆双驷香车,正缓缓走上大道,去向正是南昌府。

健马上是两位中年人,像貌清瘦,但两太阳穴高高鼓起,目光奕奕有神,阔额隆准,三绺长鬓,身穿青缎子团袖长衫,端坐马上,显得威猛而从容。

香车窗帷低垂,翠帘紧闭,两匹健马踏着轻细步武,控缰的是一个头戴马连坡草帽,老态龙钟的古稀老人。一身葛衫,正从容地控驭两匹健马。

文俊一向不管人家的闲事。目不旁视地跟着香车后的那匹骏马后,大踏步赶路。骏马上的中年人,有意无意地向他瞥了一眼,脸无表情,仍转首向前。

香车所经处,幽香沁人心脾,中人欲醉。文俊心说:“车中不知是谁家的内眷,能用这种雅香的人,当是豪门而又出俗之人。”

香车所经处慢慢轻驰,比文俊快不了多少,直走了一两里,方拉远了不到五丈距离。

官道平坦,四野稻香阵阵,文俊倏然举步,目光却在两旁阵阵飞翔的各种鸟雀上,心里不断地说:“这是追逐着的三只伯劳鸟,转折升觉迅捷无伦,我该以白棋子先徐后疾由下面掠出,黑棋子向左迅速划一半弧,再以啸声迫他们往右下疾沉。妙啊!它不是正向白棋子撞到了吗?”

他在暗练“满天星罗”的手法呢!心里在说,手指在动,似乎他手上有毛病,不住的捻扣旋弹张,外行人才不懂呢。

正走间,身后蹄声渐近,他心说:“北人马,南人船,想不到这一带,这段日子里,官道上全是骑马之人,真不像南方哩!”

蹄声益近,他略一回头,哼了一声,暗道:“三年于兹,又行相遇,这天下算大呢!梅文俊不是量小之人,让你们一次,但是,你们可不能再欺人。”

来的是两匹健马,马上人正是荆门道中,要置文俊于死地的神鞭伽蓝韩云彤和夺魂神剑沙东旭。上个满脸红光,笑口常开;一个脸上白里泛青,唇薄如纸。文俊对他们的印象最深刻,因为他们使他得以和廷芳兄妹结义呀!

文俊仍赶他的路,只是略向道左靠。

神鞭伽蓝在前,夺魂神剑在右,约落后于半乘,两人仍是穿着十分神气,腰中鸾带耀目,脚下马刺闪亮,三年过去,依然未显苍老,一无改变。

两人都未注意道边的文俊,谁去注意这么一个身穿褐衣的流浪穷汉?

他们的马快,小驰而行,自然比悠然举步要快些。越过了文俊,越过了香车后的骏骑,看看将与香车并行,突然发生了麻烦事。

麻烦出在沙东旭身上,他突然不怀好意地抖手中三尺长鞭,微微“嘻”一声,说:“幽兰在谷,大壑芝香;大哥,委实是好。”

马鞭快似闪电,蓦地抖得笔直,只一伸一搭,翠绿绣帷随鞭向上一扬。这一瞬间,香车内,突传出一声惊叫声。

“美哉!这是谁家的豪门千金……是谁斗胆?”声出马旋,他突然回过马来,手中的三尺马鞭已从中折断,窗帷也恢复原状。香车怒马全都戛然刹止。

车后那中年汉子端坐鞍上,双手按在判官头,从容地睥睨着沙东旭,淡漠地徐徐发话道:“朋友,尊范堂堂一表,神采飞扬,绝不是鸡鸣狗盗,宵小无赖之流,竟然做出这等令人耻笑之事,委实大出在下意料。朋友,你尊姓呀?”

“你是谁?用飞矢断枝手法断我马鞭的,可是阁下?”

“无名小卒,江南省雷安是也。如果刚才那纽绊儿不射马鞭,而转章门、脊心、藏血,中上下三路,阁下是否皆有万全准备?”

东旭脸上一红,但却恼羞成怒,冷笑道:“要是纽绊儿能伤得了我夺魂神剑沙东旭,江湖中是该没有沙某的名号了,哼!”

“原来是沙大侠,久仰久仰。”雷安淡淡一笑,又道:“哪位兄台敢情就是大名鼎鼎的神鞭伽蓝大侠了。”

“不敢当大侠二字,韩云彤正是区区在下。”神鞭伽蓝满脸笑容地答道,在马上抱拳还礼。

雷安含笑还礼,然后毫无表情地撕下胸前另一条纽绊,在眼前一晃,说道:“沙大侠,侠名四播,盛名之下无虚士,雷某倒是相信,这样好了,沙大侠无故挑衅,行同登徒子之流,雷某身负重任,不得不向阁下讨取公道,咱们也不必弄拳舞剑,在下知道沙大侠剑下功夫超人造诣,就请阁下拔剑。我这纽绊再使用一次,如果阁下能避开一击,不管用剑用掌都行;要是沙大侠能毫发无伤,在下即不再追究就是。”

沙东旭倒有点犹豫,自己一剑在手,别说是这布造的纽绊,就是满天花雨梅花针也别想近身,这岂不是瞎扯蛋吗?简直是开玩笑。

就在他困惑沉吟之间,雷安若无其事地将纽绊向空中一抛,怪!纽绊像只钻针,飞旋着停在五尺上空片刻,突然“嗤”地一声,绕了五尺宽的一个平面圆弧,飘然落下他的掌中,方寂然停止旋转。

沙东旭脸色一变,韩云彤笑面倏敛,肃然问道:“韩某真是眼不识泰山,原来兄台是云剑一奇雷安大侠,那一位,想必是达摩剑雷平大侠了。”

香车前一那个中年汉子,正若无其事地驱马缓缓转近,闻言淡淡一笑道:“我也不敢当大侠三字,韩大侠不是有眼不识泰山,而是不识蒿山。”

这时,文俊已已经在旁超越香车,目不旁视地大踏步走路,将他们的话置若罔闻,其实,他已听得十分真切。

香车的绿色绣帷内,有一只深潭似的美眸,由帷隙中向外张望。看见四个人斗口,也看见恍如临风玉要树似的文俊经过。他不但毫无惧色,而且神采飞扬。他在想:“飞旋而钻的手法不难,只是那撕下的布纽儿也可运用自如,却是不简单,唔!这大概与摘叶飞花有异曲同工之妙,全靠内家真力控制飞行,这得好好研讨。”

不久,后面车马已被竹林挡住不见了,他研讨飞旋而上的手法和发劲力道,也有了结果。

原来他的黑白棋子,仅能作平面旋动,只可作切割锲入之用,假使用针形暗器夹用棋子中使用,威力岂不倍增吗?他悟性特强,又肯虚心研钻,果然被他创出在黑白棋子中贯以细针的诡异暗器。

每一颗棋子中,嵌入一个细小的活动钢针,当棋子飞旋进行时,离心力带着钢针旋转,按力道之大小徐疾控制方向距离,届时钢针自行旋转着飞出。与棋子的方向恰成直角。

假如棋子以人为目标,在作变向飞行的瞬间,钢针突然飞射出去,想躲恐怕千难万难。

他正沉浸于自己的创意中,心无旁物,身后蹄声渐近,将近身后,他知道神鞭伽蓝和夺魂神剑来了,由达摩剑的名号猜想,雷平兄弟定是少林的门人。

大六大门派中,少林弟子极少在江湖上生事,非不得已,不会绝人生路。看情形,神鞭伽蓝和夺魂神剑两人,定然向雷平兄弟服输道歉了事,故能平安离开。

车声辘辘,蹄声得得,雷平兄弟护着香车,加快速度向南昌府疾驶,超过了神鞭伽蓝,也超过了文俊,渐渐走远。

不久,一骑快马迎面赶到,马上青衣大汉看了文俊,似乎一凛,随即伏鞍狂驰而去。

文俊心中一怔,心说:“这家伙獐头鼠目,准不是好东西,怎么他有点认识我呢?他那惊愕的神情着实可疑。”

神鞭伽蓝和愁眉苦脸的夺魂神剑,恰好的这时越过文俊。

走了五六里路,双方相距不到一里路,身后蹄声如雷,到了一群凶神恶煞。

文俊转身一看,心中暗叫:“不好!”

奔得飞快的两骑,一个是氲氤山庄庄主铁掌开碑黎锦堂;第二个是曾有一面之缘的无敌神剑寇春风,他也就是武林第一剑“含光”的主人,后面共有十四名雄伟的劲装大汉和六名身背三尺银管的银衣少年。

这些人的面孔,文俊都不太陌生,一点不错,全是在氲氤山庄见过的一流高手。

更令文俊心惊的是,在这些人的后面,半里之遥。有一个翠衣身形,他目光奇锐,认得正是射了他三把淬毒刀的淫贼绿飞鸿卜雁,阎王令的次孙女。

他这个人性有点强拗。要他事前溜逃,可不是件容易之事,何况近来功力大长,有恃无恐呢?

快马愈来愈远,猛听得铁掌开碑怒吼道:“好小子!你竟然没有逃出江西,黎大爷我将你活剥了方消火焚氲氤山庄之恨!”

他不下马,铁蹄直奔文俊,来势劲急绝伦,其余众人纷纷向两侧一抄,滚鞍下马向前一围。

无敌神剑刚喝了一声:“黎兄小……”

心字未出口,马嘶,人腾,人影飞动,骏马倒地。

文俊似若未闻,马到,他向下一挫,身不到三尺,不闪不避,反向后贴地疾退,双掌向上疾推,千斤神力随掌急吐,无知畜牲怎禁那千斤神力一击?狂嘶一声,向前一升一落,立时撞翻在地。

铁掌开碑见机,及时纵起,马倒,他人亦落地。

文俊垂手屹于路中,英风怒发,神采飞扬,昂然扫视众人一眼,剑眉一轩,冷冷地说道:“姓黎的,你这一手太下乘,何苦拿畜牲做替死鬼?”

铁掌开碑眼也红了,一步步走近,厉声道:“你也只不过拿畜牲出气,等会儿就不神气了。”

“不错,在下对畜牲委实有一套手法,等会儿你就知道。”

“死到临头,还争口舌之利。你准备后事罢。”

“不见得。是你上呢?还是你们一齐上。”

“你不必为我们打算,还是替你自己担心些。”铁掌开碑已经到了文俊身前八尺。又说道:“你留下名来,老夫替你招魂,你的同伴脏和尚那儿哪儿去了。”

“小爷没有答覆你的必要!”

“小子休狂!给我躺下。”

左侧一个大汉蓦地怒吼抢上,飞起一腿,空袭文俊腰胁。

文俊没动声色,腿到手拂。“叭”一声巨响,大汉鬼嚎连天,扔出三丈外,不但腿骨立折,背上连衣带皮擦掉一层,鲜血将官道染得鲜红一条,文俊冷笑道:“这种脓包也来献丑,太不自量。”

铁掌开碑脸色一变,吼道:“看谁脓包,接我一掌。”蓦地欺近两步。“斜阳落日”一掌斜劈,左掌“袖底翻花”急掠吐出。

“好!”文俊冷哼一声,左掌“云横秦岭”斜迎一掌,右掌一立,突然向下一刁,“落虹穿石”猛点对方掌背。

两人都用了全力,霎时罡风怒发,掌风相接,旋起一阵激烈气氛。

“嘭轰”一声,闷响后,文俊屹立如山。

铁掌开碑只觉得掌击处如中金石,震得气血翻腾,掌中传来一股奇猛力道,向心脉迅捷地一撞,感到双掌已经有点麻木不仁。

他这一掌力可裂石开碑,金钟罩也有点难以抵挡,想不前这个弱冠的少年,竟敢和他力拼两掌,自己几乎当场出彩,不由得骇然变色,退后三步运功调息,凶焰尽敛。文俊阴森森地说道:“这一招两下里扯直,咱们别拖时间。来!再拼一记试试。”他向前踏进三步,正待出掌,刚赶到的绿飞鸿已经从马上飞掠而至,她尖叫道:“小畜牲人竟未死,谁给你阎王爷的独门解药?”声落,人已到了文俊右侧。

“你那三把小刀,只能用来剔指甲,你也尝尝我这个。”左手一探一张,三颗白色的棋子飞射而去,白光一闪,已临绿飞鸿胸胁之前。

突然传出两声虎吼,铁掌开碑和在一旁冷然相视的无敌神剑寇春风,在同一瞬间各拍出一掌。

掌风一撞棋子,棋子向上飞旋,“嗤”一掠而至,铁掌开碑急迫中一挫腰,棋子掠过他的头皮,带走了一绺头发。

寇春风功力深厚,他双指恰伸,棋子被他一夹立碎,却把他惊了一跳。他只道暗器是白金打造的,却未想到是普通瓷子,双又力道半斤八两,故无法接住,粉碎了事。无形中丢了一次人。

绿飞鸿吓得花容修变,“锵鎯”一声撤下背上长剑。

寇春风脸上无光,他摇手唤道:“二姑娘请退,老朽领教这少年有何惊人绝学。”

绿飞鸿柳眉倒竖地叫道:“不!我要亲手擒他。”绿影一闪,寒芒漫天彻地而至,猛扑文俊。

文俊这时的功力,比那夜在氲氤山庄时高得太多,他可不怕啦。剑到人闪,不退反进,闪在她身后,戟指疾点她背后凤凰大穴。

绿飞鸿功力不弱,“回眸反顾”转身便点。两人身形奇快,眨眼间已换了五六招。

无敌神剑愈看愈心惊,心说:“这小子身法诡计,大异八形八式,而用快速绝伦,不知出自何人门下。此子不诛,后患无穷。”便亮声叫道:“大家小心了,别让这小子漏网。”

刀光霍霍,剑影森森,撤兵刃之声大起。无敌神剑神情肃穆,一声清越龙吟,银芒耀目,剑芒闪耀,武林第一剑“含光”愤然出鞘。他冷然说道:“二姑娘退!小子,快亮兵刃。”

声虽不大,但入耳如殷雷,可见这家伙内力之深厚,不愧阎王谷十大报应神。

绿飞鸿倏然撤出。文俊一看含光剑,暗叫一声:“糟”!上次氲氤山庄夜战,无敌神剑和白无常、一笔惊天,三人围攻浮云散人,攻不破微尘子已有五成火候的罡气气墙,而自己并没有可以抵挡含光的任何功力,天残剑又不能出鞘,看样子,今天非暴露身分不可了。

他松开剑囊锁口套,准备万一。但他决定,非万不得已不能亮剑。

无敌神剑看文俊并未亮兵刃,催道:“快!我老人家等久了。”

“寇叔叔,要活的。”绿飞鸿在叫。

“爷用不着撤兵刃,你上就是。瞧,我就用暗器对付,足矣够矣。”他将右手伸开,里面有一把黑白棋子。

无敌神剑脸色一变,厉声问道:“天棋子与你是什么人?说!”

“少管闲事,你是不是害怕!”

“老夫不和你斗嘴,你要说的,不久你非说不可。”

银芒倏吞倏吐,无数流星飞旋,向文俊罩到。

文俊虎腰一扭,蛇缠滑身法一闪,喝声:“打”!一黑一白的棋子疾飞,棋子一出,银星已当胸洒到。

“叮叮”两声脆响,黑白棋子化为粉末,剑花已急袭而至,不愧“神剑”二字。

文俊心中一凛,心说:“这家伙已剑道神髓,比武当的八卦剑法更奇,比崆峒的追风剑法更疾,也有昆仑的玄天神剑那么博大精深。要不用天残剑,恐怕龙韬十二剑也不易伤他。我得小心了。”

心中惊念一起,九幽凌虚魅影绝世神功倏现,只见一道淡淡身影,鬼魅似在银花万朵中出入,不时发出一两声棋子的刺耳锐啸。

无敌神剑威风八面,着着进迫。虽然他的剑法号称无敌,但黑白棋子来势汹汹,飞旋厉啸惊心动魄,不时乘隙而入,令人防不胜防,他不能无所顾忌,所以剑势环未难完全发挥。

文俊一面回击,一面揣摸无敌剑的剑法精髓,他发觉,不但剑是神品,剑法更无可乘之机,在一二十个照面,已出的一二十招,招与招之间,大有天衣无缝之秘,并无丝毫空隙可寻,小小的棋子亦难攻破那为人所觉的几微缝隙,极快地即被后一招所弥补那几微的缺憾,将棋子震成粉碎。

而且,含光剑上的银芒,愈来愈盛,内功登峰造极。由剑上所发出的剑气,直迫三尺以外,触肤令人肤裂毛褪之感。文俊浑身坚似金钢,但也感到威胁时增。

力对三十余照面,危机间不容发,但文俊仍未被困住。无敌神剑心中暗急,突然暗骂道:“寇春风呀寇春风,你真愚不可及,你既然知道这小子身法迅疾,为什么要急功心切,追随他运剑呢?该死!”

念毕,身形停止。只见他须发怒张,无风自摇,一双冷电似的眼神,盯视着文俊,脚下不丁不八,剑诀立于胸际,银芒闪烁的含光剑,向上斜指,发出嗡嗡振鸣。

文俊心中又是一凛。这种以静制动的无上心法,全以神意克敌,以内功注于剑身,不发则已,发则恍如雷霆,生死立判。他是用剑行家,故而暗暗心惊。

但他仍然无惧,在这短短的三十个照面间,他感到无敌神剑的内力修为,比他自己略胜半筹。而他自己的八形身法辅以九幽凌虚魅影绝世轻功,已先立于不败之地,只须略为留心,不会陷入不拔之阱的。

他剑眉一轩,手扣一把黑白棋子,沉声发话道:“没有用的,你枉费心力,在你发十三招和十四招的瞬间,‘飞星穿云’转发‘流星堕地’,举剑上撤的刹那间,有一段足以失手的几微空隙,幸好我的八颗棋子恰好用完,不然你早就不死则伤了。你小心了,天棋子周大侠的‘满天星雨’手法为武林一绝,我只好用来对付你啦!除非,你自信能将剑运用得毫无瑕疵。”两手一分,屹立严阵以待。

无敌神剑怔了一怔,心中一震,对文俊的话似乎一惊,心中默认,但口中却否认:“你仅能令你自己相信,真是可笑,两招之间隙,毫无可乘之机,在撤剑上扬的瞬间,剑尖一退一进,中含挑、错、绞、点四字诀,变化万千,任何外物休想乘隙进击,你简直在做梦。”

“任何外物皆休想乘隙?哈哈!你忘了棋子飞旋,可顺气流切入,挑、错、绞、点四字诀能挡得住吗?”

无敌神剑怔在当地,剑尖垂下了半尺。

一旁的铁掌开碑大是不耐,他阴狠狠地接口道:“小狗如簧之舌,也救不了你的命,满天星雨别说逃不过寇爷的含光神剑,我一双铁掌和二姑娘的一手三暗器,也饶你不得。”

文俊虎目向两侧一瞥,左是铁掌开碑,右是绿飞鸿,两个人面含诡笑,一步步欺近。四面外缘六个银衣人斜举银色喷管,神色冷漠,已形成合围。最外缘是七名持剑大汉。也形成一道环形包围。

他心中一动,蓦地哈哈狂笑道:“哈哈!阎王谷卜令主的名号,可以震塌半边天,原来就是这种打群殴而得到的虚名。哈哈……”

笑声未落,他已飞扑绿飞鸿,身法之快,世所罕见。

绿飞鸿骤不及防,百忙中一剑削出,身形暴退,翠袖狂拂。可惜,文俊势在必得,她这时的功力比文俊差得太远,使用暗器也无法自救了。

就在这无敌神剑和铁掌开碑暴吼声中,文俊左手将剑身拍得向一一坠,欺身抢进,震开翠袖,一指点在她的期门穴上,他已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嫌,什么武林规矩了。

绿飞鸿浑身如中电殛,动弹不得,被文俊连胸夹背一把提起,一声虎吼,用她作为兵刃,向飞扑而来的无敌神剑和铁掌开碑扫去。

两贼惊了个胆裂魂飞,齐向两侧疾退丈外。

文俊将她挽在胸前,一掌按在她顶上百会穴上,双目神光闪动,向众人发出阴森森的冷笑。

无敌神剑急怒吼道:“二姑娘要有毫发之伤,你小子将死无葬身之地。”

“没关系,小爷有人陪葬,得其所哉。”文俊笑着说。

“你小子算什么英雄?手段卑劣,将为武林所不齿。”铁掌开碑也搓着手说。

“哈哈,你们也算英雄?我替你们害羞。”

“你们上啊!我愿和你同死……”绿飞鸿娇唤。

文俊大姆指向上滑,点了她的哑穴,冷冷地说道:“你给我安静些,目前你死不了,等会儿就难说啦。站住!谁上谁就负杀她的责任。”他这一声大喝,把缓缓向前的六名银衣人镇住了,停止不前。

铁掌开碑急怒交加,却又投鼠忌器,无可奔何。

无敌神剑也束手无策,恨得咬牙切齿,说道:“你想怎样?”

“你们给我上马,往抚州撤。小爷还你们的二姑娘。”

“你先放下她。”无敌神剑无可奈何地对他说。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爷绝不难为她,但人质不能立放,‘阎王谷’的人一向不知信义为何物,小爷绝不上当。我给你三声送行。三声一落,你们仍不走路,小爷先抹掉她这诱人犯罪的月貌花容,毙了她,小爷再闯,你们要想把我截住,恐怕力不从心,不信且拭目以待。”

“你是做梦!”铁掌开碑怒叫。

“小爷的梦一向是好的,你们即使能将我挫骨扬灰,阎王爷也饶不了你们。一!”

“一”字一出。他的手已向前滑下她的脸蛋,那羊脂白玉似的粉脸,令他生出温暖凝滑的感觉,他有点儿不忍。

众贼心中大震,脸上全都赫然变色,钦掌开碑难过得要吐血;无敌神剑气得脸色铁青。

“卜令主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孙女儿,今后将仅剩下一个了。卜姑娘,你可怪我不得,他们不也不顾你的死活,何况我这阎王谷的死对头呢?二!”

无敌神剑浑身一震。即使能将这小子挫骨扬灰,二姑娘在他们手中送掉性命,令主能饶过他们吗?他铁青的脸色益形厉恶,额上已现汗珠。

“上次在氲氤山庄,卜姑娘,你射了我三把淬有奇毒的飞刀,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何能生还么?可惜,时间不多了,不能告诉你了,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上马!”不等“三”字出口,无敌神剑已经下令,毅然收剑,首先撤走。

“咱们赶上了!就是这小子。”两侧的竹林中,突然传出洪亮的嗓音,人影疾闪,高高矮矮出来了十二人劲装人影,两下里一分,将文俊堵在路中。

文俊一看来人,知道糟了。十二人中,有两个是长江鏖战,夜歼七泽苍龙刘琛兄弟小艇的丧门刺客俞光和豹子头徐天德。这两人,是唯一在天残剑下逃生的人;也只有他两人,知道文俊有那么一把锈迹斑斑的天残剑。

当道而立的是一个白发如银的老人,方面大耳,眼中精光四射,两太阳高高鼓起,虽则寿高八十,但脸上甚少皱纹。身穿葛衫,足踏抓地虎快靴,腰系一把沉重的金刀,身材修伟,看去威猛已极。

文俊心是暗惊,但神色从容,看了众人一眼,没做声。

“一点不假,就是他。”俞光杀机涌现地叫,“那夜星光甚朗,小侄不会走眼,他那古怪的诡异剑招和奇形短剑实在高明。就是他出来打岔,让那老匹夫漏脱了。”

老头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孩子,你可好吗?七泽苍龙可是你救走的?你姓什么?是何人门下?”

文俊放开绿飞鸿顶上巨掌,看了看停在旁边的无敌神剑,他们都停步向这儿瞧。他冷冷地说道:“老前辈,你是向在下说话么?”

老头子毫无火气地说道:“正是,你问对了。”

“请教,老前辈是盘道呢,抑或是审问?”

“两者都算。孩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从实道来。”

“不是招来?说道,太过客气,不敢当,对不起,在下目前大事未了,等会儿再招不迟。”

俞光怒吼道:“住口!在侯老前辈面前,敢如此傲慢无礼?快些规矩地回答。”

“你是什么东西,在老前辈面前大呼小叫地,首先你就是大不敬,哼!”文俊不甘示弱地回答,针锋相对。

俞光恼羞成怒,蓦地吼道:“小狗不知死活,毙了你。”抢上前一掌吐出,劲风怒吼。他也许是有靠山可恃,忘了那夜一剑惊魂之险。

文俊没理他,向侧跨了两步,绿飞鸿身不由己,被人带得一踉跄,她哑穴被点,做声不得,只痛得花容失色,眼中几乎流出了眼泪。

俞光正想揉身进攻,蓦地灰影一闪,无敌神剑率众人已经掠到,伸手虚拦,怒声说道:“住手!”又向老头子略一拱手道:“众镖头请了。寇某有不情之请,万望海涵。这小伙子本是冲寇某而来,目下敝谷令主孙千金落入他手中,投鼠忌器,不得不从他一次,但望总镖头网开一面,也放他一次,寇某感甚。”

“寇老弟,不是老儿不通情理,这月来遍访江南湖广二省,好不容易找到了他。这次再让他溜了,天涯海角何处去寻,哪儿去找?老儿在这久候多时,皆因老弟你抢先一步,所以直待老弟你撤走,方行现身,可谓情至义尽。目下么,请恕老儿不情,非动手擒他回武胜关不可。”

“好个情至义尽!哼!至目下为止,我寇春风哪曾离开了?你老兄这么一闹,岂不误了雁姑娘性命,未免欺人太甚。”

“没得说的,老儿曾亲闻阁下命令上马,这不会是假的吧?再说,江西与江南省毗邻,要让他脱身溜掉,我这江南省总镖头凤翅金刀侯如虎的名号岂不砸了?这事断难从命。”

“这么说来,总镖头势在必行,非置雁姑娘于死地不可了,是么?”

“笑话,荒谬之至!我只向这小子下手,谁说我要置雁姑娘于死地?就毁了她,也不是我侯如虎之错,哼!”

“寇某得闻高论,端的茅塞顿开。”寇春风脸上已泛杀机。

“好说好说,就事论事,这不过是显而易见之事,谈不上高论。”

“委实是高论,乃是武胜关自以为是,颠倒黑白的高论,当然显而易见。”他的手已按在含光神剑的剑把上。

侯如虎说道:“你别不服气,咱们一黑一白,本是死对头,要不是早些天贵谷传柬武胜关,要求盟主联合武林黑白两道,共同对付恨海狂人,老实说,侯某还不屑和你说话。”

“要不是雁姑娘在那小子手中,寇爷说不定早就宰了你。”

“哈哈!”侯如虎狂笑起来,“凭你,真是令人笑掉大牙,你那几手鬼画符,别丢人了。”

“你那两手少林伏虎刀法,只配劈柴,咱们且看看谁是砍柴刀,拔兵刃!”又向铁掌开碑喝道:“黎兄,谁要动那小子一根汗毛,格杀无论,小心了!”

一声清越龙吟,含光神剑出鞘,寒芒耀目,与日争光。

“锵鎯”一声,沉重的凤翅金刀也霍然出鞘,金光刺目,冷气森森,两人凝神静气地摆开门户,将作生死一搏。

双方好汉也纷纷撤下兵刃,压住阵脚,谁也不敢妄动。

文俊仍挽着绿飞鸿的柳腰,将她倚在左肩下,脸含冷笑,不屑地看着这一对黑白道的高手。

双方剑拔弩张,一步步走近。一丈,八尺,已伸手可及了。

一声暴吼,寒光满天,金芒倏过,霎时劲风怒吼,剑啸慑人心魄,金刀劈风之声刺耳动神。

两人都以攻还攻,以快打快,刀沉,而剑利,电光石火似的在一照面间,各出五招以上,危机间不容发,生死只在呼吸之间,虽换了五招,但并无兵刃撞击之声。

看得双方高手张口结舌,文俊也暗自心惊。

这时两人已互换方位,马马呼呼算是一照面,只能算“回”还未至“合”,两人都神情冷厉须发皆张。

按理说,文俊大可抽身一走了之,但他要看这两凶霸门下拼个你死我活,他不走了。

他轻瞥绿飞鸿一眼,她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狠,而像一支萎靡了的娇花,显得楚楚可怜。期门穴和哑穴被制过久,她实在有点吃不消。

他到底是个外刚内柔之人,行事也光明磊落。突然,他感到自己十分可耻,心中暗叫:“怎么?我竟然挟妇人为人质,胁迫他们撤走?天啊!我怎么竟会做出这种卑劣之事?多么可耻啊!”

当年楚汉相争,楚霸王盖世英才,力拔山兮气盖世,是空前绝后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代霸材,为什么他会败在无才无德的奸恶小人刘邦之手?无他,就是范增所说:妇人之仁。他可以火烧了阿房宫,大火三日,令关中赤地千里;他可以大吼一声,把郎中骑杨喜惊得连人带马倒退数里,一气冲杀百数十骑。

可是,他却因妇人之仁,下不了手杀刘邦,也烹不了刘太公,奈何!只好自刎于乌江了。

文俊可能在这人人皆得之而甘心,杀机重重的时候里,忽然动了妇人之仁,他拍活了她的穴道,说:“我不伤你,你走啊!”

绿飞鸿在他身前尺余,吸口气活动经脉,一双桃花眼凝视他良久,神情相当复杂,她幽幽地说道:“对你,我是爱恨参半,从瞰江楼到目前,我还不知道孰轻孰重,总之,要是得不到你,只有将你毁了,这心念永不会更移,下次相逢,我希望能得到你。”

说完,再深注他一眼,转身拾起宝剑,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上马向南昌走了。

那边,无敌神剑和凤翅金刀,已到了生死关头,两个都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力拼近百招,都成了厉鬼,衣袂零落,面如噀血,劲道渐衰,气喘汗冒。

无敌神剑头上发髻丢掉三分之一。

凤翅金刀左肩丢掉一层油皮,握刀的左小臂划了一道两寸长的血糟,血已止住了。

两个相距一丈,眼中冒火。无敌神剑的剑尖直指对方眉心,沉重地跨进一步,一定一吐地说道:“我这招是‘乱石崩云’,少林的伏虎刀法,只有‘玉门拒虎’可以勉为对付,就看你功力是否到家。着!”

声到剑落,无数银芒飞射。“嗤”一声响,两人又换了位,两人的胸前起伏不定,手在轻微颤动,额上冷汗滴滴落下埃尘。

地上多了一条金色刃口,有两寸长三分宽,那是凤翅金刀尖旁掉下的,含光剑不愧千古神刃,殷帝之宝。

远处蹄声渐近,但场中谁也不敢透一口大气。

侯如虎脸色遽变,金刀被削,这是不吉之兆,他心中已有寒意。

铁掌开碑监视着丧命剑客俞光,一看这后生按到剑把上,他双掌缓缓上提,功行双臂。假使俞光一动,他立可连环劈出,制他死命。

“好啊!今天双雄一霸全到了,咦!这位小兄弟神采照人,眼生得紧哩,你贵姓呀?”问话的是一个美得教人心动神摇的少妇。

一身玄色劲装,把浑身曲线衬托得玲珑透凸,把羊脂白玉似的肌肤衬得更莹洁。青山眉,美眸如一泓秋水,小巧玲珑挺直的瑶鼻,一张爱煞人的樱桃小口,一头青丝挽了个盘龙譬,珠翠耀目。小蛮腰系着一把长剑,三寸还差三分的小靴鞋尖端,是明晃晃的钢尖儿,由靴底向上反卷。她突然现身,四周英雄们眼都直了。

她身后也有一个明艳照人的少妇,那是昊天堡的桃花仙史赵桂贞。

她今天也改了装,一身青缎子劲装,青帕包头,显得更为婀娜妩媚。

有十余丈外,有十名穿黑色劲装,身背长剑的雄伟大汉,一字儿拦路排开,叉腰凛然卓立。

文俊早就发现她们到了,她们的坐骑在一里之外。但他不在乎,桃花仙史本是他手下败将嘛。

他轻瞥两个女人一眼,冷冷地说:“你问这干吗?”

“哟,问也不成吗?好倔强的小兄!”又对桃花仙史妩媚一笑道:“赵大姐,你说的就是他?”

桃花仙史盯着文俊,粉面一红,道:“是的,江湖中能逃出我一手五桃花的人,少之又少,他算最幸运的一个。”

“你们都住手!”黑衣少妇突向拼斗中的两个老家伙娇唤,音调美极。

“寇叔叔,何必和那老不死的拼命?”

凤翅金刀至强弩之末,再难抵挡得住无敌神剑三招全力进迫,黑衣少妇一叫唤,不啻救了他一命。

无敌神剑一听娇唤,停止出剑,后撤了五尺,回首笑道:“聂姑娘,你好!什么时候来的呀?”

“离谷不过才三天,与守护神焦老爷子同来,他约于明日赶到,他们不是武胜关的白道好汉吗?”

“是的,这匹夫就是江南省总镖头凤翅金刀侯如虎,一个浪得虚名,只会吹牛的英雄!”

“你们怎么打起来的,武胜关和阎王谷,不是说好了今后,同舟共济,共同对付未来劫运?”

“说起来真气人。”他转身看到文俊孤立一旁,突然叫道:“小子你把那位雁姑娘怎样了?”

“放了,她恐怕已到南昌。”文俊若无其事地回答。

“黎老弟,此事当真?”他问铁掌开碑。

铁掌开碑点首回答。

“是的,二小姐走了许久了。”

“她没有伤吧?走时说了些什么?”

“她并未受伤,这小子委实守信,她说的话小弟没听清,只最后两句约略可闻。”

“怎么说的?”

“下次相逢,我希望可以得到你,就这么两句。”

无敌神剑对文俊恶狠狠地说道:“小子,你这是自投罗网,天堂有路你不走,这次你可死定了。”剑缓缓上扬,一步步向文俊走近。

凤翅金刀突然收刀入鞘,铁青着脸道:“姓寇的,咱们这笔帐,在铜官山二郎庙一起结算,你要不来,江湖上就没有你无敌神剑的名号。”

无敌神剑傲岸地转身答道:“十天后,准日影中天时到。”

“老夫届时恭候,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