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轩里,花百万和那女的蓝眉毛对绿眼睛。
“想不到东西还是被照偷不误!”花百万苦苦一笑。
“那偷儿会後悔莫及!”
“做贼的偷了东西会後悔,什么意思?”
“因为那东西对任何人都没用,而且也卖不了钱。”
“偷儿下帖指名要偷这东西,不会是为了偷而偷吧?”
“当然,不过,他会後悔。”
“到底为什么嘛?”
“因为……哈哈哈哈,因为我在那东西上垫了一层无色无嗅的慢性剧毒,任何人只要摸到,活不过对时”
“真的?”
“我还会骗你!”
“嘿!”一声冷笑,发自敞轩的屋面上。
花百万一怔,女的反应神速得惊人,弹身出轩,上屋,一条黑影已在十丈之外,她一发狠,追了下去。
杜雷趁这机会,悄然退出花府。
一到了街上,便是他的天下,要饭的到处皆有,即使碰上对方,说什么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但天底下的事,往往会出人意料之外,而且意外得离了谱,完全不照情理发展。杜雷满以为依他的身份,只要到了街上便算笃定,没人去留意一个要饭的花子,却不料他才走了半条街便被盯上了。
起初他没注意到,但当出了城门,走在空寂的路上时,他发觉了,本来他是要回窝栅的,由於这一发现,他改朝更冷僻的地方走。
“要饭的,站住!”跟踪的像是耐不住了。
杜雷站住了,但没回头。
“要饭的,懂规矩么?”
“什么规矩?”
“家有家规,行有行规,你到开封来做买卖,有没有拜过佛,烧过香?”
“我听不懂你朋友在说些什么。”杜雷意识到对方是搬出了江湖规矩,但他的确是听不懂。
“你是门里的,还是门外的?”
“我是要饭的。”
“少打哈哈,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杜雷心头一紧。
“在花百万府里得手的东西。”
杜雷心里有些吃惊,对方是什么路道,怎会知道这档事?他缓缓回过身,只见对方是个六十上下的精瘦老头,一双猴眼鬼亮逼人,这也显示出他不是马虎的肖小之徒。
“阁下是什么路道?”
“空灵玄妙,占玄字。”
“……”杜雷傻了眼,他根本听不懂。
“要饭的,你原来是个不上道的,好大的胆子,敢到此地来开生意,把东西乖乖交出来吧!”
“阁下准备黑吃黑?”杜雷无奈,只好来硬的。
“要饭的,你已经犯了穷家帮的戒律……”
“我根本就不是穷家帮弟子。”
“那好,先把东西交出来再谈别的。”
“如果我不交呢?”
“哈哈哈,要饭的,能由得你么?”
“阁下准备怎么样?”
“照规矩要你一只手掌。”猴眼精芒连闪。
“阁下下有这能耐么?”杜雷心火已冒了起来。
“你可以试试……”瘦老头挪动脚步。
就在此刻,侧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不许动!”声音很嫩,一听就知道来人年纪不大。
八尺之外,站着一个黑衣劲装人,头上包着黑布,额前打了个英雄结。
杜雷精神大振,开口道:“夜猫子,有人要黑吃黑!”
瘦老头目芒一闪,道:“好搭档,一个调虎离山,一个带着赃物跑,可惜能耐还不够。”
夏素芸轻笑了一声道:“瘦老儿,我认识你……”
瘦老头道:“你认识老夫?”
夏素芸道:“你叫阎三玄,此地的舵把子对不对?”
瘦老头向後一挪步,傈声道:“你……小子怎会知道?”
夏素芸悠悠地道:“空灵玄妙,一空至上,二灵成双……”
瘦老头瞪大了猴眼道:“二灵本无双,你……你是……”
夏素芸道:“我就是成双之人。”
瘦老头连退两步,大声道:“白话无据,空口无凭,阎三玄要看凭证。”
杜雷怔在一旁,根本听不懂两个人在弄什么玄虚,只是隐约悟到他们两个人可能是一家人。
夏素芸从怀里摸出样东西,在手里扬了扬,又收了回去。
杜雷看出是一只乌铜佛手,跟普通小二的手一样大小。
瘦老头单膝一屈,半跪下去,口里道:“阎三玄参见师姑!”
夏素芸大刺刺地道:“起来说话。”显然她比瘦老头高一辈。
瘦老头道了声:“谢师姑!”这才站了起来。
夏素芸手指杜雷道:“他是我门外交的朋友,以後就称他要饭的好了!”
瘦老头点了点头。
杜雷无话可说。
“刚才不知冒犯师姑!”
“不知者不罪!”
“师祖健朗?”
“托祖师爷的福荫,阎舵主,你是怎么追下来的?”
“弟子起初以为有不肖之徒到开封来做生意,所以就命令小子们注意查察,今晚正巧见师姑被人追逐,又见这位朋友从花府出来,所以就……”
“我明白了,阎舵主,花百万府里那女人是什么来路?”
“不知道,仅知道她是花府常客。”
“唔!平素还有些什么人出入花府?”
“这……没注意。”
“以後多加注意。”
“是!”
“你去吧!有事我会找你。”
“是!”瘦老头恭应一声,先朝夏素芸施了一礼,再向杜雷抱了抱拳,这才转身离开。
杜雷懂得江湖规矩,所以什么也没问,立即话入正题--
“夜猫子,你没被那女的追上?”
“追上?那不成了笑话!”
“对了,你调包来的东西,听说上面涂了慢性剧毒,沾了活不过对时,你已经摸过这东西了。”
“别担心,那是故意说了唬人的。”
“你怎么知道?”
“我在敞轩侧面的上方,看得十分清楚,那女的在说话时向花百万挤眼睛,这证明是故意玩花招唬人。”
“这东西会与造化门有关?”
“很可能!”
“何以见得?”
“不久前,我夜经花府,无意中发现那对被我偷走玉牌的男女,在花府内宅跟刚才那女人交谈,那女人取出锦盒,指指点点,分明内中有蹊跷,所以我才立意要偷。”
“偷就偷,为何要下帖子张扬?”
“这你就外行了,我那么一下帖,对方便会紧张,想办法应付,这一来,就告诉了我收藏的地方,东西早就到了我手里……”
“你利用那幼童……”
“我说过了是故意表演一手特技,利用幼童是临时想的主意。”
“涂在幼童脸上的血是哪里来的?”
“那还不容易,厨房里有的是待宰的鸡鸭,用一只就够了……”眸光一闪:“把那东西拿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文章。”
杜雷从怀中取出那绢包,解开来,是两块乌鸦木板夹着一本褶子,用五色丝线缚住,杜雷没解开,顺手递给夏素芸。
夏素芸接过手,顺手解开丝线,翻开,就月光下一看,欣然道:“有价值,很好的线索!”
杜雷凑过去,只见扉页上画了个八卦,後面是四个核桃大的字“分墰宝册”,再翻过去是人名,依序是--
执坛香主花承棠
护墰潘亦贵持牌
潘妙香持牌
管事陈永福
弟子鲁元真
X花二娘持牌
马必忠
何三浪
………………………………
总共有三十四名之多。
杜雷的眉毛皱得很紧。
夏素芸突然发出一声轻笑。
“怎么,夜猫子,你看出什么来了?”
“简直太妙了,要饭的,难道你一点也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一点,花百万是造化门设在此地的分墰香主,其中花二娘被造化门总管“铁心婆婆”处死,是我亲眼看见的……”
“对,花二娘的名字上头打了一佃X字,表示已经从门中除名。”
“持牌是什么意思?”
“是我刚才忽然想通的,名字下有持牌二字,表示身上带有名号玉牌,也就是说持牌者都已不是本来面目。”
“那没注持牌二字的,是本来面目了。”
“对,正是如此,想不到恶名卓著的“潘家二鬼”改头换面,当了分坛的护坛……”
“潘家二鬼?”
“不错,潘亦贵和潘妙香兄妹,那对中年男女,实际上,他兄妹俩既老且丑。”
“真是邪门!”
“要饭的,我们要找庄芙蓉,就从花百万着手。”
“照啊!问题算是解决了一半。”
“我们分手吧!等我想好了主意,再通知你一同行动。”
“慢着!”杜雷立即有了决定,两个人既已不期而然地同了路,有些问题必须事先予以澄清,敌友必须分明,以免临事发生意外,这些问题梗在心头已经很久,现在该是说明的时候。
“怎么,要饭的,你还有话要说?”
“是的,很重要的话。”
“那你就说吧!”
“我们同一目的,都在找庄芙蓉,可是……我们各自为了什么?”
“我早声明过是奉师命……”
“总有原因和理由。”
“那你呢?”
“好,事到如今,我们都应该要讲实话,我叫杜雷,八崴时家遭变故,父死母亡,都是见血而死。先父遗有血字,是“造化芙蓉”,四个字,我判定凶手的名号中必有芙蓉二字,而且是造化门的人,所以我探取了行动,这是极大的秘密,我一字不漏地告诉了你……”由於激动,他微微有些喘息:“你呢?”
夏素芸呆望了杜雷好半晌,眼圈突然红了起来。
“我的命运比你惨,我的记忆是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连我自己真正是谁都不知道……”
“但你有名有姓?”
“不错,有名有姓,但身世如迷。”
“噢!请说下去。”
“听我师父说,我娘是个来厉不明的女子,身受重伤,为一位卖豆腐的孤寡老人收留,认做义女,那时娘已经怀了我……”她擦了擦眼睛:“娘在生下我之後不到半年,就……发了疯……”声音变成了哽咽。
“夜猫子,别太伤心,以後呢?”
“在我满周岁的时候,那位卖豆腐的老人辞世了,剩下一个丧失心智的女人带了个幼儿……”
“唉!”杜雷不自禁地叹了口气。
“幸而碰上家师,收留了我们母女……”
“你的身世,那位卖豆腐的老人应该知道?”
“也许,不过,他死了,没机会告诉家师。”
“可是,你有名姓?”
“那是我娘在生下我,还没发疯前秀在我衣服上的。”
“但又怎么扯上庄芙蓉?”
“我娘在发疯之後,每天只念着两句话,造化门、庄芙蓉,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谁也不知道,我现在就要查这谜底。”
“令堂现在何处?”
“她……在我三岁时便与世长辞了!”
“如果令堂还在,定会揭开这个迷底。”
“是的,家师想尽了办法,治不好我娘的病。”
“令师是谁?”
“我……能告诉你么?”沉默了片刻之後,吐口气道:“由於刚才离开的那瘦老头,我想你可能已摸到了影子,乾脆说明了吧,家师公孙一空……”
“啊!我听说过……”杜雷脱口叫了出来。
“你听说过?”
“是的,江湖神偷,空门的掌门人。”
“你说对了!”
杜雷凝望着夏素芸,心里想:“怪不得她有这等身手,原来她是天下第一神偷的嫡传弟子。”
夏素芸头一扬,道:“有人来了!”
杜雷心中一动,转头望去,左边、右边、前後两方都有人影出现,朝两人立脚的地方迫来,不下二十人之众。
“我们要走么?”
“恐怕走不了!”
“是造化门的人?”
“大概错不了,反正迟早要碰头的,不如藉这机会探探线索,说不定来人之中有我们要找的人。”
“准备动手么?”
“看来无法避免。”
两人才交换了意见,来人已加快速度迫近,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其中赫然有总管“铁心婆婆”,变形为中年男女的“潘家二鬼”,其余的是陌生面孔,男女各占一半。
“潘家二鬼”中的潘亦贵一眼便看出了杜雷,大声道:“我早料定这要饭的不是好来路,果然与偷儿是一伙。”
夏素芸现在是男装,没被认出来。
“铁心婆婆”电炬似的目芒在两人身上一绕,道:“你们两个什么来路?”
杜雷冷冷地应道:“要饭的。”
夏素芸没开口。
“铁心婆婆”冷哼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敢在开封城兴风作浪,居然下帖子作买卖,现在先把在花府得手的东西交出来。”
杜雷耸耸肩,道:“你这位婆婆说的我一句也听不懂。”
夏素芸故意逼着嗓子道:“诬良为盗可是犯法的!”
“铁心婆婆”一顿手中拐杖,寒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跟我老人家弄舌头,花府失落的东西根本不值钱,看你们两个年纪轻轻,身後必有主使的人,快从实说来,我老人家可以考虑放你们一条生路。”
杜雷道:“您老人家到底在说什么?”
夏素芸帮腔道:“我们一个是流浪人,一个是讨口的,要找岔也得看看对象,这可……”
“铁心婆婆”大喝一声:“先把这嚼舌的做了!”
“潘家二鬼”双双扑进,呈犄角之势,伸手抓向夏素芸,手法凌厉惊人,夏素芸游鱼般滑出两人手爪之外,口里怪叫道:“有话好说,别动手嘛!”
二鬼一抓落空,杜雷正站在近身之处,折转身抓向杜雷。
杜雷不让夏素芸专美,也玄妙地闪身避开。
两番失手,二鬼的面上挂不住了,双双掣出兵刃。
“铁心婆婆”冷喝一声:“退开!”一晃身欺到夏素芸身前,身法之奇快,像是影子在移动。
“潘家二鬼”退了开去。
“铁心婆婆”狞声道:“看你能飞上天去!”
夏素芸道:“我要走谁也留不住!”
“铁心婆婆”道:“你走走看!”手中拐杖横了起来。
轻笑声中,夏素芸身形一晃,东一闪,西一闪,在众人目不暇给之下,真的脱出了包围圈子。
“铁心婆婆”扬起拐杖突然劈向杜雷,“噹”地一声巨响,拐杖被荡开,杜雷退到八尺之外,他用铁盘子硬挡了一仗。
人影闪动中,夏素芸又回到了现场。
杜雷急声道:“你为何不走?”
夏素芸道:“咱们不是一道么?你不走我当然不会开溜。”
“哈哈哈哈……”狂笑声中,“铁心婆婆”身形一旋,没用杖,左掌照定夏素芸一圈一划,一道如山旋劲,把夏素芸旋得在原地陀螺般打转,接着是一声暴喝,拐杖扫出。
杜雷正要施展戴盘绝技……
“哇!”地一声,夏素芸被扫飞丈外,砰然坠地不起。
杜雷肝胆皆裂。
“铁心婆婆”转向杜雷,左掌又告扬起,前事之鉴,杜雷迅捷地移身换位。
同一时间,“潘家二鬼”已把夏素芸抓了起来,各执住她一臂。夏素芸的头嗒然垂下,口角血渍殷殷,看上去她伤势不轻,人在昏迷状态中。
潘妙香伸手探了探夏素芸的鼻息,扬声道:“总管,这小子已经了帐了!”说完,兄妹俩同时松手。
夏素芸栽回地面。
杜雷一听夏素芸已经了帐,杀机冲胸而起,夏素芸本已脱围,为了顾全道义,又折了回来,否则不舍丧生。
“铁心婆婆”目芒一闪,暴喝道:“逮这活的!”
一声令下,在场的造化门高手,齐齐亮剑上步,迫向杜雷……
“呀!”l狂吼声中,杜雷铁盘飞出,只见一个黑忽忽的圆形怪物夹着锐利的破空风声,飞旋向人群。
惨嚎破空而起,有两名高手同时栽倒,所有人被这怪暗器惊得一窒。
铁盘飞旋不停,又一名高手惨嚎着倒地。
数支剑同时挥向铁盘。
铁盘便是通灵之物,陡然旋高,倏又闪电般沉下,横里飞削。
又是两人横尸。
“铁心婆婆”双目尽赤,暴叫一声:“你们闪开!”
杜雷趁乱之间,迅捷地单手抄起了夏素芸。人群散开,“铁心婆婆”挥杖扑击,铁盘回飞,迎上杖头,发出一声“噹”地大响。
杜雷弹身疾退,铁盘也跟着在空中飞退。
这古怪的杀人利器,的确使人惊怖。
原来铁盘子上连了一根很细的蛟筋绳子,所以杜雷能控制自如,坚韧的蛟筋绳剑削不断,而能借力反旋伤人。
造化门众高手迟疑着不敢追击。
杜雷一掠数丈。
“铁心婆婆”紧追不舍。
杜雷手里抱着夏素芸的尸体,再高的功力也得打折扣,戴盘子运转渐失凌厉。
众高手随在“铁心婆婆”身後随尾疾追。
杜雷默察情况,准备放下夏素芸拚死一战……
就在此时,造化门众高手身後方向突然飞起了数支火箭,象一条条银蛇在空中乱窜。
“火箭!”有人高叫出声。
“铁心婆婆”大惊回头,不知道来了什么敌人?
杜雷收回铁盘,尽力奔行,为了怕被追击,不断改变方向,牛个时辰之後,来到一座林子里,筋疲力竭,气喘如牛。
他把夏素芸放下,然後坐在旁边,休息了一会,呼吸渐渐平复,望着夏素芸的尸体,感到一阵莫名的悲愤。
他忽然觉得他已经爱上了这美丽的神偷。
然而,她已经玉殒香消,这一丝没有表露过的情愫,将永埋心底了。
“夜猫子,你怎么这样轻易地便死了?”他喃喃凄声叨念道:“夜猫子,我要好好替你造一座坟,我会替你报仇,同时也要完成你未了的心愿,解开庄芙蓉之迷!”鼻子一酸,掉下泪来。
“要饭的,我谢谢啦!”夏素芸突然坐了起来。
突如其来的意外,杜雷就地一个翻滚到了丈外,一颗心几乎跳出口来,她分明脉停气绝,怎么会复活?
他瞪大了眼,说不出话来。
“要饭的,是不是把你赫坏了?”夏素芸的声音跟平时没两样,娇脆悦耳。
人的确是没有死,怪诞得使人不敢相信。
“夜猫子,你……你没死?”
“死了还能开口说话?”
“可是……你分明已经断了气……这……”
“要饭的,做贼必须具备这种本领,,死活随心!”
“你……怎么这样诡?”杜雷的情绪还没平定。
“要饭的,我装死的目的是想制造突袭那老虔婆的机会,她的手上功夫太属害,凭硬拚很难放倒她,不料事与愿违。”
“要不是对方凑巧来了对头,我还真难脱身。”
“对头?”
“是呀,焰火讯号……”
“哈哈哈……”
“这也好笑?”杜雷起身走到夏素芸身前。
“我不是笑这个,那种火箭是我们门中在聚急时用来迷惑敌人用的。”
“你看到?”
“当然,我又不是真死。”
“这么说,是贵同门援手?”
“那玄字辈的瘦老头雕开我们不久,造化门的人便到,他当然会有所警觉。”
“夜猫子,你死了一次,下次不会再用现在的行头了吧?”
“那是当然的。”说着,笑了笑,从地上站起,又道:“要饭的,你想不想改行,别再当讨口的……”
“不,这是表示我对父执前辈马脸丐的一点感恩之情。”
“好啦!时辰不早啦,回你的化子窝休息养神吧,这一夜够累的。”
“你呢?”
“我有我的地方!”
“好吧!我们就此分手。”
杜雷回到窝棚,东方已经发白,天快亮了,他躺在乾草床上,丝毫没有睡意,昨天一夜所发生的事,够他去慢慢回味。
最微妙地感受是他抱着夏素芸行走了近十里地。在当时是认定她已死亡,所以心里除了悲愤之外,没有别的意念。等到话说明了,异样的感受随之而生,而此刻回想起来更加的热烈。
她不是真死,为什么肯让他抱着走?
女人心,海底针,尤其像她这种慧黠的女子,更难捉摸。
她完全没有男女的嫌防么?似乎不可能。
杜雷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大男人,但接触女人还是欠经验,所以在情绪上便显得相当敏感。因为以往和符秀秀的接触,尽是打打杀杀的,即使心理上有一丝异样感觉,也抑在心底。
在男女关系上,他还嫩得很,这是意识的问题,与武功的高低完全无关。
日头照尽了窝棚,他还在想,杂乱无章地想。
“杜少侠!”窝棚外传来一声低唤。
杜霄一骨碌翻了起来,惊声道:“是谁?”他第一次听人如此称呼他,而他的姓是个秘密,所以他相当吃惊。
一个老乞丐低头钻了进来。
杜雷一眼看出是上次率领群丐支援过他的支舵属下香主。
“是袁香主,有何见教?”
“刚刚发生了件大事。”袁香主的声调很不正常,脸色也很难看。
除了“马脸丐”,杜雷很少和丐帮的人接触,现在袁香主亲自来找他,显见事不寻常,不用说,发生的事必然与他有关。
“发生了什么大事?”
“帮里有十二名弟子被绑架……”
“绑架?什么人斡的?”
“造化门。”
“噢!原因是什么?”
“胁迫支舵交出少侠。”
杜雷登时血脉喷张,但他竭力镇定。
“马前辈知道这件事么?”
“知道。”
“他老人家怎么说?”
“本帮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同时穷家帮在江湖上也是个大门户,当然不会交出少侠,支舵主指示周旋到底。”
“这不妥,一来,门派相斗,免不了死伤,二来,贵帮有规矩不干预江湖是非恩怨,这完全是在下一个人的事,在下一人承担。”
“支舵主已经作了决定,不容更改。”
杜雷深深考虑了一阵之後,他也暗自作了决定。
“在下去见马前辈!”
“舵主也正要见少侠!”
“不知人质囚禁在何处?”
“对方传来的帖子没提到这一点,只说以少侠作为交换,限日落之前,在琉璃塔附近的佟家祠堂交换。”
“琉璃塔……是在东北方。”
“不错。”
“好,在下就进城去见马前辈。”
“那老要饭的就先走一步了。”
“请便!”
袁香主离开之後,杜雷也准备动身,他说要去见“马脸丐”是句假话,目的在暂时稳住丐帮的人,他决心单独去解决这档事。
过午时分。
佟家祠堂。
杜雷一步一跛,来到祠堂门口,门洞开着,不见人影,目前他没什么具体的打算,只想先换出丐帮的弟子,至於後果,他不愿去想,走一步,算一步,这种作法,必须要有刀口舐血的勇气。
略略犹豫之後,他跨进门槛,门里是个大院子,院地全用大青石板铺砌,四角各植了一株丹桂,余香仍在,到了院子边,他停了下来。
脚步声起自身後,他扭头一看,四名男女出现在大门口,显然是早就埋伏在外,现在先堵他的退路。
紧接着两侧厢房人影出现,散布院子四周,约莫有二十余人。
最後,“铁心婆婆”从正殿缓缓步出,直入院中。
“要饭的,你是自行投到?”
“不错!”
“你那东西带来没有?”
“现在先不谈这些,请放出丐帮弟子。”
“你的同门?”
“在下根本就不在帮,只是穷途潦倒,要饭罢了。”
“得先把你上绑。”
“在没放走人质之前,什么也别谈。”
“你能怎样?”
“堂堂一个门派,难道出尔反尔,自己开出的条件不算数么?你们的目的是要逼出在下,在下已经来了。”
“你认为还有打歪主意的余地?”
“在下没这意思,只是不愿连累丐帮弟子,自己的事自己了,如果芳驾要伤及人质,丐繁绝不甘休。”
“铁心婆婆”深深一想之後,抬手道:“放人!”
一群蓬头垢面的乞丐,从西厢房里走了出来,由“潘家二鬼”在後面押着,杜雷默默点数,一共十二名没错。
每一个乞丐脸上都是惊愕迷惘之色,显然他们根本不知道被抓来的原因。
十二名丐帮弟子,从侧方走出大门。
“潘家二鬼”回头站在杜雷身後。
“铁心婆婆”老脸一沉,眸子里射出傈人的寒芒。
“要饭的,交代来路!”
“没来路好交代,就是要饭的。”
“为何要跟本门作对?”
“是贵门找在下的麻烦。”
“很好,看样子你这臭要饭的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身形飘近到杜雷身前一丈之处,左掌暴扬。
杜雷知道对方的掌功相当邪门,而身後是“潘家二鬼”,势将腹背受敌,意念一动,闪电般横掠到侧方两丈之外。
“铁心婆婆”冰声道:“你插翅难逃!”如影附形欺身而进,左掌仍然扬着。
“潘家二鬼”也跟着欺身。
先下手为强,这意念在杜雷心头一闪,铁盘破空飞出,雕地面三尺环扫,“潘家二鬼”挥剑格拒。
“噹噹”两声,剑盘交击,二鬼各打了个踉跄,长剑几乎脱手。
同一时间,“铁心婆婆”人已起在空中,铁盘由脚下飞过,凌空发掌,然後又回到地面上。
杜雷只觉一股强猛的旋劲卷上身来,不由自主地原地打转,铁盘再也发不出,“铁心婆婆”的拐杖立即砸到。
杜雷猛一挫牙,强运功力抗拒旋劲,硬生生倒退一个大步,堪堪避过这一拐,这一拐如果砸上身,势将骨断筋折不可。
“铁心婆婆”一拐落空,左掌再扬……
杜雷已惊缓过一口气,身形斜谈,铁盘趁势飞出。
“铁心婆婆”未及发掌,急切里举杖格拒,忙乱中出杖,劲道可就差了,杖头是点到了铁盘,但却被反震开去,人也倒退了两步,铁盘被杖头这一点,更增加了锐利,闪电般飞向侧方的“潘家二鬼”。
潘妙香折腰後仰,潘亦贵反应稍慢。
惨哼声中,栽倒地面,颈子血喷如泉,铁盘是擦颈而过,喉管已经被切断,四周爆起了一阵惊呼。
潘妙香一见兄长横尸,双目尽赤,厉叫一声,挥剑扑击。
杜雷无心杀人,收盘侧闪,潘妙香扑了空。
“铁心婆婆”的老脸起了扭曲。
就在此刻,一条人影闪现当场。
杜雷目光扫处,下意识地心头一震。
现身的赫然是那与花百万亲昵共饮的半老徐娘,一身贵妇人的装束,妖艳的脸上罩了一层杀气。
贵妇人一现身,“铁心婆婆”和潘妙香立刻退了开去。
杜雷心中又是一动,看情形这妇人身份相当高。
“要饭的,你先後杀了本门一共多少弟子?”顾妇人语音带煞。
“在下是自卫。”
“我要把你碎尸。”
杜雷现在是抱着豁出去的心理,他没打算逃避,当然,即使想逃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他咬了咬牙没吭声。
贵妇人指杜雷,厉声道:“你将永世不得超生。”
杜雷突然发觉有一股极细的阴柔之气逼上身来,心头登时一震,显然这贵妇人的指头上有鬼,正打算反击,忽觉阴柔之气迅速地穿经走脉,真元下消,竟然提聚不起来,现在不是惊面是骇了。
贵妇人手一指,冷喝一声:“拿下!”
反应最快的是番妙香,因为他兄长潘亦贵横尸现场,她心里有恨。
杜雷在没有抵抗力的情况下,被潘妙香一把扭住手臂,是下狠心的反扭,骨头几乎被扭断。
散布在院地四周和大门外的造化门弟子,全围拢来。
死亡的阴影袭上杜雷的心头,他知道对方说什么也不会放过他,不但要他死,而且是惨死。
但他没有恐惧,也没後悔,因为他已顺利地救出那被绑作人质的十二名丐帮弟子,他不愿丐帮任何一人为他流血,更不愿帮派之间成为水火。
两名弟子接替了潘妙香,左右挟住杜雷。
贵妇人沉声道:“铁总管,请你处理,务必要查明白!”
“铁心婆婆”应了一声:“是!”
贵妇人转身离开现场。
“铁心婆婆”上前两步,杖头轻轻朝杜雷身上一点,杜雷昏了过去。
燃着巨烛,应是晚上。
但从四周的墙壁和鼻孔里闻到的霉湿味判断,这里似乎是地窖一类的地方,而地窖通常白天里也要点灯火的,所以又不一定是晚上。
杜雷安坐在一张大木椅上,手脚没捆绑,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他此刻软弱得像婴儿。
他身後两侧,各站了一名汉子,恶煞型的人物。
正面,同样一把木椅上,坐的是“铁心婆婆”。
事实说明,对方要问口供了。
杜雷无力地坐着,心头倒是挺明白的。
“铁心婆婆”动了口。
“要饭的,本座问一句你答一句,放明白些,死很容易,活罪却是难熬的,现在说出你真实的身份。”
“就是要饭的。”
“出身门户?”
“没有。”
“跟本门作对的原因?”
“所有的情况是你们造成的。”
“哈哈哈……”笑声中,“铁心婆婆”站起身来,老脸尽是狞色,像一头恶兽正准备吞噬它的猎物:“要饭的,你相当刁,居然半句实话不吐,本座有办法使铁金刚变成泥人。”说完,偏了偏头。
雨名汉子之一,立即到外面端来一个瓷盆,放在杜雷脚前。
“铁心婆婆”手指瓷盆道:“这盆了装的是腐蚀药水,皮肉沾上就会溶化,现在给你最後一次机会。
如果仍然不吐实的话,就先替你洗手,然後再洗脚,你应该可以想像得到一个大活人手脚腐化的滋味。”脸上的狞色更浓了。
面对惨无人道的酷刑,杜雷激愤欲狂,两个眼珠子几乎要突出眶外,他想挣扎,但连站都站不起来。他想杀人,本能上的反应,但只限於反应而已。“魔鬼!”他吐出了两个字。
“铁心婆婆”冷酷地道:“你想好了没有?”
杜雷咬牙切齿道:“想好了!”
“铁心婆婆”道:“那你就说吧!”
杜雷嘶声道:“我……如果不死,要杀尽你们这批妖魔。”
“铁心婆婆”竖眉道:“先腐蚀他十个指头。”
一名汉子由後面抓起杜雷的双手,向前伸出,另一名汉子端起了瓷盆,“啊!”l杜雷狂叫一声,喷出了一口鲜血。那汉子把杜雷的双手,慢慢伸向瓷盆。
十指一毁,整个人这辈子就算完定了。
“铁心婆婆”阴声道:“你说是不说?”
说什么呢?杜雷实际上真的无从说起,他不愿抖露自己的秘密,也不愿供出夏素芸,即使全部托出来,还是一死,既然做了武士,必须死得像个武士,不管对方手段如何残酷,反正只死一次。
他笑了笑,道:“本人全接下了,无可奉告,”当然,他这所谓笑,是使人皱眉的笑。
他的双手被迫在盆缘停住,那汉子在等最後的指示。
“铁心婆婆”气得发抖,走上前一把揪住杜雷的头发,猛向後扯,拉起他的脸,挫牙道:“臭要饭的,你一定会说的,而且等不及地说出来,当你十个指尖开始腐蚀的时候。”放开手,暴喝道:“动手,越慢越好!”
杜雷紧咬着牙,反正全豁出去了。
那汉子一用劲,把杜雷的手指头慢慢伸向瓷盆中的毒水……
杜雷闭上了眼,他感觉到手指头已浸入水中,凉凉地,没什么痛苦发生,他又睁开了眼来。
手指头插在水中一寸左右,到中指的第二节。
由於没预期的反应,那汉子转头望着“铁心婆婆”,那端盆的汉子也错愕地翻着眼。
“铁心婆婆”的老脸变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就是铁浸入盆里也不会没动静,难道这要饭的不是血肉之躯?
杜雷本身也感觉极度意外,难道这是对方故弄玄虚,想藉这手法逼供?但看三人的反应却又不像……
就在这当口,一个冶冶的声音道:“放人!”
连杜雷在内,全都大吃一惊,抬眼望去,只见进门处站着一个身着蓝衫的蒙面书生,手里端着一个瓷盆。
“铁心婆婆”脱口暴喝道:“什么人?”
蒙面书生道:“夜猫子!”
声音很怪,刺耳的声调。
杜雷又高兴又激动,想不到夏素芸会在此时此地出现,再看她手里端的瓷盆,若有所悟,怪不得药水不生效。
“铁心婆婆”挪动脚步。
“别动!”夏素芸断喝一声。
“铁心婆婆”真的窒住了。
“你叫“夜猫子”?”
“不错!”
“意欲何为?”
“救人。”
“你们是一路的?”
“本书生是过路的,听那些化子们说你们迫害无辜,所以不平而拔刀!”
“你办得到么?”
“哈哈!这瓷盆里的东西如果泼在你们身上,後果是什么?”
“你……”
“本人略动手脚,把瓷盆掉了包,你们那盆盛的是清水。”
两名汉子的脸皮连连抽动。
“铁心婆婆”的脸色说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伸手想抓杜雷……
“我说别动,否则你们三个换他一个。”
“夜箱子,你有种就亮亮相。”
“本人不兴那一套,你们三个退到里面那间小房去,自己把门关上,快,本人不想多等,还有句话告诉你们,外面把风的全在睡觉,别指望有人援手……”
“夜猫子,你跟本门作对,会後悔莫及……”
“老虔婆,少废话,快些行动。”
“铁心婆婆”身为造化门总管,还不曾被人如此迫过,但她深知那盆蚀骨水的属害,只要沾上身少许,不死也得重伤。
这是她所不愿的,咬牙切齿了半晌,终于摇头示意两名手下走向左侧的小门,跨了进去。
夏素芸又道:“把门紧紧关上。”
“铁心婆婆”猛一跺脚,手下之一关上了小门。
夏素芸迅快地来到杜雷身前。
“要饭的,你还能行动么?”
“不能,全身软如棉。”
“适……怎么办?”略作沉吟:“来,我背你。”
“你…背我?”
“事急从权,你不是也抱过我是吗?”
“可是……”
夏素芸手里仍端着瓷盆,背过身,靠近杜雷,杜雷伏在她的肩上,她一手持盆,一手抓牢杜雷,倒着退出。
一个大男人被女人背,实在不是滋味。
退到门外,小门没动静,她随手拉上外门,扣上栓子,这时可以看出这是个地窖,石阶是斜着向上,外面有光透入。
登上石阶尽头,是间卧房形式的小房间,装有地板,地窖入口正在地板中央,一块砌合地板的暗门,向上掀起,旁边躺了个下人装扮的老者,房里点着灯,证明是晚上。
夏素芸先把杜雷放下,合上地板暗门,然後把瓷盆放在合缝上,自言自语道:“只要往外推,这盆水就会迎头洒下,那可就乐子大了!”
杜雷道:“这是什么地方?”
夏素芸道:“佟家祠堂的後进,不是好地方,我们先离开再说。”说完,又驮起杜雷向外走。
刚走到门槛边,一看,不由亡魂大冒。
“铁心婆婆”横杖堵在门口,她身後是那两个壮汉,手里亮着剑,六只眼睛杀芒闪闪。
夏素芸真的傻了眼,她肩上驮着一个大人,无法采取任何行动,她一动,对方就会出手的。
杜雷透心冰凉,看情形夜猫子也得陪上一份。
毫无疑问,这地窖另有暗道通到外面。
夏素芸连动都不敢动,她知道只要稍稍一动,“铁心婆婆”就会出手,如果对方施展旋劲怪掌,在这没有转圜馀地的房间里,只有死路一条,因为房中央地板上还有那盆要命的毒水,打翻了两脚先遭殃。
鬼灵精的她,有黔驴技穷之感。
更着急的是杜雷,如果不是为了他,夏素芸不必冒这奇险,要不是她驮着他,她定可全身而退。
真的让她陪死么?该怎么办?
“嘿嘿嘿……”笑声令人毛骨皆悚,“铁心婆婆”缓缓扬起了手掌。
情势已告危殆。
生死决於瞬间。
别说人,即使是顽冥不灵的禽兽,在面临死亡的威胁时,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丝丝反抗的机会。
夏素芸是女人,而且是鬼灵精的女人,她当然不甘心束手待毙。
“呀!”地一声傈叫,她飞起一脚,一样黑忽忽的东西射向“铁心婆婆”,人跟着闪离正面,退到一侧,射出的,是她脚上的一只鞋。
鞋子被反击回房中。
“铁心婆婆”跨步进门。
又是一只鞋子射出,夏素芸明知没什么作用,但等於是本能上的一种挣扎行为。
“铁心婆婆”挥了挥手,鞋子反射向墙壁,再弹回,正巧掉在那瓷盆里。
盆里冒起一阵烟,鞋子迅快地蚀化。
“铁心婆婆”已经站在门里,她只要再度出手,夏素芸和杜雷准死无疑。
杜雷是被驮着的,头在夏素芸的背後,他低声道:“把我抛向她,你可以脱身。”
这是可行之法,如果把杜雷抛向“铁心婆婆”,夏素芸便有脱身的机会,可是,她会这样做么?
两名壮汉堵在门边。
“铁婆婆,我们谈谈条件如何?”夏素芸用本来的腔调发话。
“有何条件可谈?”
“很难说。”
“你根本没资格……”突然目芒一闪:“你是女人?”
“不错!”说着抓去了面巾。
“呀!”地一声惊叫,“铁心婆婆”像碰见了鬼:“原来你是鬼丫头,你没死?”
“死了还能来此地?”
“好极了,哈哈哈……我阵不知道该让你们两个怎么个死法才能消得心头之恨。”
“铁婆婆,人死了就不能再开口,你不是要口供么?”边说,边慢慢蹲下去,把杜雷放落地板上。
“铁心婆婆”没出手。
夏素芸竭尽心智,图谋脱身的办法。
杜雷是一筹莫展,不能行动,便什么也谈不上。
夏素芸乾脆也坐在地板上,两脚前伸,鞋子踢飞,一只脚连袜子也脱落了,剩下一个光脚丫。
“铁婆婆,你真的不要谈条件?”
“好,说你的来路。”
“我叫夜猫子,没名没姓,是被人收养长大的孤儿,专长是做没本钱的买卖。”
“你是贼?”
“唔!事到如今……我承认了?”
“你跟要饭的是搭档。”
“对!”
“偷取花百万府中的锦盒目的何在?”
“这……这……我当初以为是无价之宝,想不到……是废纸。”
“真的如此?”
“我可以赌咒。”
“不必了,本门不但泄了密,还损了不少人命,你两个还是得死,而且是惨死……”手掌又扬起。
“铁婆婆,我还有话说……”夏素芸急叫出声。
“什么话,快说!”
“我在找一个人,找到这个人,我什么话都说。”
“别打算要花枪,你飞也飞不了,说,找谁?”
“庄芙蓉!”夏素芸咬牙说了出来,她的目的是只要能拖延,她便有时间找脱身的机会,另方面,她直接说出庄芙蓉观察对方的反应,如果造化门中实有其人,未始不是刺探之方法。
“铁心婆婆”像挨了闷棍似地全身一战,连退三步,背抵墙壁,两眼圆睁,脸皮子抽个不停。
门外的两名壮汉脸上现出了惊诧之色。
杜雷的心猛跳不止,他不明白为什么夏素芸要抖出这秘密,而“铁心婆婆”的激烈反应,更令人惊悸。
夏素芸也是惴然不安,她也不知道後果是什么。
双方就这么瞪着,场面诡异而可怖。
“铁心婆婆”上前两步,目光落在夏素芸那只赤脚上。
夏素芸若有所觉地缩了缩脚。
“铁心婆婆”颤声道:“你的小脚趾是如何失去的?”
杜雷这才发现夏素芸的左脚赫然只有四个趾头。
夏素芸怔了半晌才道:“是从小就没有的,不知道为什么。”
“铁心婆婆”的脸色更怪,身形也在簌簌抖个不住。
这到底是什么蹊跷?
夏素芸站起身来,道:“铁婆婆,我能见到庄芙蓉么?”
“铁心婆婆”咬了咬牙,道:“你先等着!”说完,走出房门,带走了两名壮汉。
杜雷傈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夏素芸道:“谁知道,太蹊跷了!”
杜雷咬咬牙,道:“夜猫子,你趁这机会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