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公子徐徐拔出佩剑,神色随之凝重起来。
朱大小姐栗喝一声:“看刀!”上步、翻腕……
宋二公子长剑划出,精纯玄奥的剑法,任何懂剑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出。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发自宋二公子之口,情况简直教人难信,他的剑招只发出一半,朱大小姐的利匕已抵上他的左后胁,原来两人是面对面的,现在朱大小姐已靠在他的侧后。
好玄的身法,好奇的刀法,真不愧是“八寸婆婆”的传人,马庭栋为之一呆。
兵刃讲究的是一寸长,一寸强,朱大小姐以八寸长的匕首对三尺龙泉,而且对方又是个中能手,居然能一击奏功,使对方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实在骇人。
宋二公子的脸色变了变,可能这种对手是他头一次碰到。
“二公子,现在说实话了吧?”朱大小姐语意之冷,正如她手执的利匕。
“在下无话可说。”
“这把刀会直透你的心脏。”
“在下学艺不精,认了,但莫须有之事却不能承认,刺吧!”
“你以为姑娘我不敢杀你?”
“你当然敢!”宋二公子了无惧色。
“小姐!”珍珠上步:“让我先给他点乐子。”
朱大小姐扬手,再度阻上珍珠。
虽然锋利的匕首抵在胁后,但宋二分子似乎并不在意,他不是笃定朱大小姐的利匕不往里送,而是一种武士应该表现的本色,他不同于不第秀才许韦者流。
马庭栋暗暗赞许。
“姑娘!”宋二公子又开口:“在下不在乎生死,但只是不明白,姑娘出面的目的?”
“坦白一句话,白三姑是我表姐。”
“哦!原来如此,在下也坦白说,只说一遍,在下当初与白姑娘交往,凭良心说是有意的,后来发觉白姑娘表面似乎不拘小节,但内里却抱持冰霜,而且性情古怪,并非理想的良伴,所以便疏远了下来,已经两年没见过面了,对她的不幸,在下深感惋惜,也很难过,话说完了,信不信在于姑娘。”
“说得很动听,但我不信。”
“在下说过只说一遍,不打算辩白了。”
“如果我要你不死不活呢?”
“江湖中自有公道!”宋二公子的脸皮子抽动了几下,两眼望天。
朱大小姐眸光陡盛,粉腮上露出了狠色,似乎就要下杀手的样子。
“住手!”马庭栋大叫一声,现身出去。
珍珠的反应可真惊人,马庭栋才步出柳荫,她已到了他跟前,手中匕首同时亮起。
“是你,马大侠!”珍珠放下手。
马庭栋直走到朱大小姐身前。
“放手吧!”
“放手?”朱大小姐眉锋微微一蹙。
“在下已经查明,白三姑的事与宋二公子无涉。”
“是……真的?”
“在下能说谎么?”
朱大小姐收回了匕首,退两步,定睛望着马庭栋。
宋二公子长长吐了口气,横移两步,面对马庭栋,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人谁没自尊,他栽在一个女人手上,的确是一种奇耻大辱。
“朋友是……”
“在下马庭栋。”
“噢!人称修罗剑的……”深深打量了马庭栋一眼。
“不错!”这本是朱大小姐在不第秀才面前胡诌的一个外号,想不到居然叫开了,马庭栋只有承认。
“幸会!”宋二公子在这种情况下仍不失风度。
“彼此!”马庭栋拱拱手:“事出误会,希望二公子不要介意。”
“……”宋二公子略一颔首,他能说什么呢?反正丢人已经丢定了。
“二公子,很抱歉!”朱大小姐笑着说。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似乎很容易得到男人的谅解,她们也常常在不知不觉中利用这特权,而大多数的男人也很自然地接受这事实。
“姑娘玩刀的本领令在下折服。”宋二公子趁机收帆。气氛随之和缓了下来。
“侥幸而已!”朱大小姐不得不谦逊一下,说完,转望着马庭栋:“马大侠,我表姐……是谁的杰作?”
“独臂人!”
“这……怎么可能?”朱大小姐大感意外。
“是水庄主亲口证实的。”
“……”朱大小姐更加骇异,张大了小嘴。
“事实上,他用的是一种奇毒,中毒之后便是那等情状,很容易使人误解是怀了身孕。”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朱大小姐眸子里闪出杀光。
“阴谋的一部分,主要目的是加重对水庄主的报复。”
他知道朱大小姐会追问下去,话锋一顿又道:“因为水庄主杀了他的独生子,使他绝了后,所以才采取这种残酷的报复手段。”
“水庄主杀了燕云豪客的儿子?”
“水庄主当初杀的是一个淫贼,而独臂人也并非燕云豪客,独臂是假装的。”
“哦!那他是谁?”
“自称江湖至尊!”马庭栋不愿当宋二公子的面说出七指魔任公远,怕万一面打草惊蛇。
“江湖至尊?……没听说过。”朱大小姐的眉头皱得很紧,事实上这是七指魔胡诌的外号,谁也没听过。
宋二公子根本听不懂他们谈的是什么,当然他也没插嘴的必要,心里头那份窝囊仍然是存在的,他实在不愿再多停留下去。
“在下可以走了么?”
“请便!”朱大小姐与马庭栋异口同声地回答。
宋二公子抱抱拳,昂首离去。
“他很有风度!”朱大小姐望着宋二公子的背影。
“我担心他会报复。”马庭栋微点着头。
“会么?”
“很有可能,他丢不起这号人,表面越矜持的人,城府越深,他有风度,但欠缺豪气。”
“唔!不管他,我不在乎他报复,我们来谈谈江湖至尊,马大侠是怎么揭开他底细的?”
珍珠也凑了过来。
马庭栋把石屋和小庙先后遭遇的事说了一遍。
朱大小姐沉凝十分地道:“原来他就是七指魔,这等诡诈之人,天底下难找第二个。”
马庭栋长长吐了一口气,朱大小姐的话他有同感,因为七指魔不但毒,而且滑得像泥鳅,好几次看似要抓住了,却又被他滑走。柳林的景色很美,很宜人,但谁也没心情去领这一份自然美景,连一丝丝也没有。
珍珠显得很烦躁地道:“我们究竟应该怎么做?”
马庭栋道:“先回城再慢慢盘算吧!”
朱大小姐曼声道:“那就走吧,我现在很想喝两杯,从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马庭栋笑道:“在下倒是有偏了,吃饱喝足,本来是在正阳楼等曹大侠的,突然发现珍珠所以才跟了来。”
珍珠道:“这么一说,我也饿了!”
三人不约而同地举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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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店后院的上房。
马庭栋、朱大小姐和珍珠在喝酒。
天还没黑,但桌上已燃起了蜡烛。
朱大小姐的兴致很高,因为她表姐白三姑的死因已揭开。事实证明白三姑是清白的,井非如外面所传是个不太正经的女子。
“马大侠,再干一杯!”朱大小姐举杯,皓腕如玉,令人不敢相信那是只玩刀的手。
“干!”马庭栋也端起杯子:“珍珠也一起来!”
三人照了杯。
珍珠斟酒,斟到一半,壶底已朝了天。
“还要喝么?”珍珠问。
“当然,要喝就喝个痛快!”
“我去叫店家添酒!”
“快去!”
珍珠出房去叫酒。
天已全黑,烛影摇红。
酒意,染红了朱大小姐的美颜,烛光,加深了那一抹艳红,本来就很醇,现在更加地醉人了。马庭栋痴痴地望着这美艳娇娃,近乎沉醉,这是他头一次如此地尝华品芳,没有任何邪念,是一种自然的反应,男中之龙面对女中之凤,如果无动于衷,不是白痴便是造作。
酒,无论对男人或女人,都有对意识催化的作用。
现在,马庭栋被催化了。
双方的交往并非姑自今日,但他却头一次惊羡她的美,为什么?没有答案,也许这是情感渐进的一个阶梯。也可能是人常常忽略了最接近的事物的心理作用。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朱大小姐觉察了,本能地面上发热,再添了酡意。
“哦!我……在下……”马庭栋的脸也红了,但却没收回目光。
“你怎么样?头一次认识我?”
“我正有这种感觉!”
“哈哈哈哈!”朱大小姐笑了,很甜,很迷人。
珍珠进房,到了桌前,两人兀自未发觉。
“怎么,斗鸡眼?”珍珠打趣地开口。
“啊!”朱大小姐脱口啊了出来,在寻常,她是很无所谓的,现在,她心里正有着某种微妙的感应,所以流露出了女人应有的本色。
“酒呢?”马庭栋故作若无其事,其实心头在跳。
“酒马上来!”珍珠偏起头,看看朱大小姐,又看看马庭栋:“蛮正经的!”
“珍珠,你什么意思?”朱大小姐发了娇嗔。
“小姐,你这一发脾气,嗨!更动人了!”
“珍珠……”
“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大闺女,害什么臊。”
“你敢再拿我开心,我可要……”
“哎!对了,我有个意见,目前在称呼上把距离拉长了十万八千里,什么大侠、小姐的,我看这么着好了,以后改成马大哥,马大哥嘛,就直接叫小姐的名字,怎么样?”珍珠有意造成某种态势。
朱大小姐抿紧嘴,白眼瞪着珍珠。
“这样也好!”马庭栋点头赞成,瞟了朱大小姐一眼。
“小姐怎么样?”珍珠得理不让人。
“我没意见!”朱大小姐咬唇笑笑。女煞星,自有其娇柔的一面。
店小二送来酒,珍珠到门边接过,回到桌边,斟完酒,坐回原位。
气氛再度热络起来。
吃喝了一阵之后,马庭栋开了口:“朱姑娘……”
珍珠立刻打断马庭栋的话头道:“刚刚说好,你直接称呼小姐的名字,怎么又姑娘了?”
马庭栋讪讪一笑道:“我认为称姑娘比较顺口……”
珍珠噘起嘴道:“叫名字碍口么?”
朱大小姐笑而不言,这表示她不反对。
马庭栋无可奈何地道:“好吧,叫名字就叫名字,玲玉!”话虽如此,声调仍不很自然;“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马大哥想到什么事?”朱大小姐趁机改了口。
“林筱青姑娘!”
“怎么样?”
“事实已经证明,杀害她父亲的凶手是七指魔任公远。这一点应该让她知道……”
“曹大侠会通知她,他们之间有联络。”
“还有一件事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好几次我们对付七指魔一伙的行动都是她提供的线索,而她每次所表现的又是那么神秘,这是为什么?”
“这我知道一些,她不是跟着一个曾救过她的白发老人么?他暗中发觉白发老人曾与当初的独臂人手下地府师爷有过接触,之后,她又发现他们的秘密联络方式,于是她起了疑心……”
“怪不得她警告我提防白发老人。”马庭栋深深点头:“照这样看来,白发老人与七指魔定有干连。”
“是有干连,据她告诉曹大侠,她判断对方不杀她而想加以利用的目的是对付当年的八大高手,因为她父亲是八大高手之一。”
“对,很正确,以她的特殊身份而言,是最好的工具……”话声突然止住,定晴望着朱大小姐,眉头皱了起来。
“马大哥,怎么啦?”朱大小姐大为诧异。
“你醉了?”
“我……”
“啊!小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珍珠也发觉。
“我的脸红……”朱大小姐用手摸摸脸颊,突然失声笑道:“我们都醉了,你和马大哥也是一样……”
“不对!”马庭栋重重一顿杯子:“我知道我自己的酒量,这点酒不可能使我醉,可是……我的头发晕……”
“我也是!”
“我也一样!”
朱大小姐和珍珠同卧感觉到情形不对。
马庭栋站起身,晃了两晃,又坐了回去。
“这后来的一壶酒有问题!”朱大小姐栗叫出声,以手扶头。
三人互望,每一个人的脸都红得像熟透了的柿子。
“我去找送酒的小……二!”珍珠站起身,才只走得两步,便跌坐地面。
“七指魔诡诈百出,我们……着了他的道儿了!”马庭栋咬牙切齿。
就在此刻,房门开启,又关上,房里多了两个人,马庭栋看出一个是林筱青,另一个是助林筱青向独臂人索仇的中年文士。
珍珠已躺倒地上,朱大小姐伏在桌面。
马庭栋功力深厚,还保持着一丝清醒,他想拔剑,但浑身无力,手软得像棉花。
中年文士阴侧侧地一笑,向林筱青道:“成了。”
林筱青点点头,道:“动手吧!”
马庭栋眼皮子似有千钧之重,已经撑不起来,心中明白,但开口已发不出声音。
中年文士桀桀一声怪笑,自语般地道:“姓马的逼奸不遂,扼死了八寸婆婆的传人,珍珠气愤之下杀死了姓马的,姓马的在挨刀之后拼余力出剑断送了珍珠,好戏,精彩的好戏,让他们上一辈的去打这官司,哈哈哈哈……”
马庭栋听得很清楚,但他已无能为力,胸中的恨毒几乎要使他爆炸。
恶毒的阴谋,似乎又是水庄血案的重演。
中年文士笑够之后,道:“林姑娘,把这位可人儿弄到床上,剥光她的衣服!”
林筱青依言把朱大小姐抱到床上,摆平,开始解她的罗带,衣钮……
中年文士连拖带抱地把马庭栋也弄上床。
朱大小姐晶莹柔腻的胴体逐段显露,令人看了两眼发花,造物者的杰作。
中年文士贪婪地望着,连咽口水。
林筱青解到一半的时候,发现朱大小姐身藏的匕首,抬头道:“用这刀么?”
中年文士道:“不,用珍珠的那柄。”吐了泡口水,又道:“你去料理珍珠,这里由我来!”
林筱青喘口气,深深望了似乎已着迷的中年文士一眼,迅快地到珍珠身边搜出匕首。
中年文土摇头道:“太可惜了,要不是主人……真是暴珍天物!”说着,伸手抚向朱大小姐的酥胸……
林筱青咬咬牙,上步道:“珍珠身上没刀!”实际上她把匕首藏在肘后。
中年文士缩手道:“不可能,再搜搜看!”口里说,并不回头,贪婪地盯着朱大小姐,再度伸手……
闪电式的动作。
“啊”的一声,中年文士回身,锋利的匕首钉在他的背上,只留刀柄在外。
这是尽全力的一扎。
马庭栋已失去了知觉。
中年文上面目凄厉如鬼,伸手扑击。
林筱青闪开,中年文士仆倒地上,想挣,已挣不起来,口里嘶叫道:“臭……娘们,你……你竟敢……想不到……主人竟然也被你骗过……嗯!”
口里涌出血沫,头一歪,再也不动了。
林筱青透了口气,急忙整理朱大小姐的衣裙。
房门被猛地推开,进来的是曹玉堂和他的随从王道。
“林姑娘!”曹玉堂一看现场,脸色大变。
“曹大侠,迟迟不见你来,我急死了,差点坏了大事。”说着,吁了口气。
“对不住,区区没拿准时间。”
朱大小姐被解的衣裙己复了原。
王道大瞪着眼。
“曹大侠,他……”手指中年文士:“他身边有解药,先救活的。”
“王道,快搜解药。”曹玉堂挥挥手。
王道立即翻转中年文士的尸体,动手搜找。
“曹大侠,我要先走一步,设法稳住那魔头,以免被他发觉事败而兔脱。”
“好!”
王道手持一个小瓷瓶道:“是这个么?”
林筱青匆匆地道:“对,就是这个,我走了!”说完,急急出房而去。
曹玉堂接过小瓶:“快准备水!”
王道左右一望,立即从靠角落的桌上倒了一大杯冷茶:“茶行么?”
曹玉堂点点头,打开瓷瓶,朝手心一倒,是白色的药丸,忙在每人口里塞上一粒,然后接过茶杯,逐一捏开三人的嘴,分别灌下冷茶,手指轻点,药丸入肚。
首先醒来的是马庭栋,翻身起坐,错愕地扫了现场一遍,下床。
“曹兄……”
“马老弟,算是有惊无险,本来与林姑娘定规了的,迟来一步,险些铸成大错。”
“林姑娘呢?”
“她先走一步,我们得马上赶去接应,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朱大小姐和珍珠也告醒转,惊愕万状地东瞧西望。
“王道,我们不能连累店家。”曹玉堂显得很急迫:“你负责处理这具尸体,后门出去不远便是城墙,你自己看着办。”
“好!”王道点头应着。
“我们走!”
曹玉堂目注三人。
朱大小姐还在迷茫中。
王道拔出中年文士背上的匕首。
“是我的刀!”珍珠急接过手。
“这……这怎么回事?”朱大小姐闪动着眸光。
“到路上再说!”
曹玉堂催迫着:“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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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到起更时分。
没有月,但有鬼眨眼的星星,星光虽然很淡,但在武林高手看来,行动已很自如。
四条人影散开迫向一间荒野小屋。
小屋里居然亮着灯火,灯光映照着老少男女两人,男的是白发老人,女的是林筱青,一个坐,一个站。
老人双目炯炯,迫视着林筱青。
“林姑娘,一切顺利?”
“是的。”
“完全都照预定的计划?”
“是的!”
“你为什么先回来?”
“是裴大侠要我先回来向您老人家禀报,好让您老人家放心。”
白发老人的眼睛没离开过林筱青的脸,目光渐变凌厉,像两把利刃。
林筱青微显不安,转头望向门窗。
白发老人冷厉地道:“望着老夫!”
林筱青回过脸。
“想不到老夫阴沟里翻船,竟然被你这黄毛丫头骗过,嘿嘿嘿嘿……”笑声像目光一样冷厉。
“老前辈,您……”林筱青后退了一步。
“丫头,你露了马脚,你是太得意了,疏神大意,忘了把眼神装得像受制的样子,嘿嘿嘿嘿……”
林筱青再退了一步,堂屋很小,这一退已快到门边。
“丫头,你暗中勾结上了姓马的那几个小角色对不对?老夫如果猜得不错,他们也快到了。”
林筱青粉腮倏寒,眸子里射出了怨毒。
“老匹夫,你也露了破绽……”
林筱青挫牙,手按上了剑柄,斜跨一步,背靠屋角。
“老夫露了什么破绽?”
“很多,与爪牙的联络,支使我替你办的事,床底下藏的响剑,最主要的一样是被我察觉你的三个假手指头运用不灵……”
“还有么?”
“这尽够了!”
“这些通通没用,因为你死定了,而且就是现在。”
“呛”的一声,林筱青拔出了长剑,厉叫道:“七指魔,你逃不过因果报应的。”
“桀桀桀桀……”恐怖而刺耳的怪笑声中,白发老人扬起了右手。
“砰”然一声巨响,木屑纷飞,门板已被踢碎,闪身而入的是马庭栋。
白发老人手臂一振,三点星物射向马庭栋。
马庭栋疾闪。
同一时间,白发老人劈碎后窗,正要穿窗而遁,一段寒光闪闪的剑身从窗口伸入。
白发老人一窒,马庭栋剑已出鞘。
“七指魔,你长翅膀也飞不了!”
“好小子!”白发老人回转身,除了闪着毒芒的眼睛,脸上没表情,只脸皮子在抽动。
“揭下你的面具如何?”
马庭栋亮起了架势,对方大狡狯,他一点也不敢大意。
“你们都到齐了?”
“可以这么说。”
“都请进来吧?”
两条人影应声进门,分占左右位置,是朱大小姐和珍珠,紧接着另一条人影穿窗而入,是曹玉堂,位置在对方身后,顺理成章地抬剑抵上对方后心。
杀机立时充满了这小小的堂屋。
曹玉堂寒声道:“先揭开他的面目……”
马庭栋上步,伸左手便抓……
白发老人垂着手没反抗。
白发、面具应手而落,露出一张并不算难看的老人脸,铁青的,绷得很紧。
曹玉堂示意朱大小姐接替他的位置,他转到正面,寒声道:“不错,他正是七指魔!”
林筱青厉哼一声,举剑就刺……
曹玉堂急以剑格住道:“林姑娘,不要冲动,他必须要由武盟照规矩处置。”
林筱青噙着泪道:“我要手刃亲仇!”
曹玉堂道:“林姑娘,他只有一条命,而受害的却不知凡几,武盟在原则上不许报私仇!”
林筱青收回剑,恨极地瞪着七指魔。
马庭栋沉声道:“的确是可惜,如果七指魔有六条命该多好,至少可以多让几个受害者快意思仇!”
说完,戟指七指魔道:“任公远,我真想杀你一百次。”
“哈哈哈哈……”七指魔突然狂笑起来。
在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能笑得出来,的确令人吃惊,而给人直觉上的反应是这魔头可能又要玩什么花样,这类人是不会乖乖就逮的。
马庭栋的剑握得很紧,一目不瞬,只要七指魔稍有异动,他便立下杀手。七指魔自动收敛了笑声。
“你笑够了?”马庭栋剑尖颤了颤。
“够了!”
“有什么可笑的?”
“本人笑自己不够狠,放过了许多次杀你们的机会,不过……为时未晚。”
为时未晚四个字使在场的怦然心震。
朱大小姐道:“曹大侠,你是武盟监察,我们尊重你的身份,该如何处置就当机立断,不能再给他机会使诡弄诈。”
曹玉堂点点头,正要出手……
“且慢!”七指魔大叫一声。
曹玉堂不期然地一滞。
七指魔张口“啐”了一声,灯火突被击灭。
“啊!”在场的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叫。
骤然失明,谁也不敢冒然出手,怕误伤了自己人。
马庭栋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射出堂屋门,双脚才刚刚落实,一条黑影跟着飞出,点地,纵起,迅疾如鬼魅。如果是自己人,不会有逃的动作。
发自本能的判断,没有任何思索,马庭栋跟着弹起,双方几乎是同时,长剑凌空挥出。
“啊!”接着是一声“砰”。
“啊!”这一声紧连着。
两条人影同时坠地,不同的是一个站着,一个已趴在天井地上。
屋里的已冲了出来。
趴在地上的是七指魔,口里惨哼着。
站着的是马庭栋,手抚右胸。
朱大小姐冲出堂屋门正好落足在马庭栋身边,看得较真切。
“马大哥,你……受了伤?”
“不要紧,不太严重。”
“咦!这是什么东西?”
朱大小姐的脚触及了马庭栋脚前一样东西。
“一只魔脚!”
“哦!”
珍珠上前俯身拾起,借着星光,可以看出脚是齐踝被切断,是只脚掌,鞋尖上吐出一段精亮的东西。
“靴尖藏刀!”珍珠叫出声。
“我就是伤在藏刀之下,我凌空断他的脚,断脚擦过我的上胸……”
曹玉堂已在此际废了七指魔的功力。
“这刀有毒么?”朱大小姐敏感地想到。
“伤口不痛,有些发麻!”马庭栋感觉到了。
“是有毒!”珍珠怪叫一声,抛去了脚掌。
“珍珠,快搜他身上的解药!”朱大小姐发了急。
珍珠立即行动,去搜七指魔身上的解药。
马庭栋一阵晕眩,身躯连晃,朱大小姐急忙伸手抱扶住。
一条人影越墙而入,是王道。
“大小姐,你们刚走,忽然来了个老太婆逼问你的去处,凶得要命。”王道有些气喘,是急赶的样子。
“什么样的老太婆?”
“白头发,但面目并不苍老!”
“哦!是家师!”
“八寸婆婆?”王道惊叫出声。
“她老人家呢?”
“为师在此,快出来!”墙外传来的声音。
在场的全为之一震。
珍珠已得到了解药,片言不发,匆匆塞进马庭栋的口里,然后向朱大小姐道:“我们快去见师父。”
朱大小姐犹豫了片刻,把马庭栋放坐地上:“马大哥有了解药,谅来不妨事了,你先歇着。”
两人越墙而出。
曹玉堂与林筱青走近马庭栋身边。
“马大侠!”林筱青的声调似仍在激动中,“你的伤……要紧么?”
“马老弟……”
马庭栋站起身来:“皮肉之伤,毒一解便没事了。”
曹玉堂点点头,道:“随我们上武盟么?”
马庭栋想想道:“顽凶就擒,公案已了,小弟想……不必了。”
曹玉堂转向林筱青道:“林姑娘,令先尊是最早的受难人,你……当然要到武盟看顽凶伏法的。”
林筱青道:“我要去!”
此际,外面突传来珍珠的声音道:“师父,您别生气,我们随您回去就是!”她是故意高声,好让马庭栋听到。
马庭栋匆匆抱拳道:“后会有期!”大步上前,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墙外已不见人影,他想不透八寸婆婆何以突现身带走了朱大小姐和珍珠?为什么要生气?
抚了抚伤处,自知已无大碍。
朱大小姐就这么走了,这使他感到无比的惆怅!
踏着星光,他茫然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