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出现的赫然是林筱青,她在招手,忙穿院奔了过去。
林筱青缩回房里。
马庭栋跟了进去,只觉霉湿之气扑鼻,这庙房不知荒废了多久了。
“林姑娘,在下正想找你!”
“正巧我也在等你。”
“林姑娘知道在下会来?”
“不能确定,只是碰运气,还算运气好。”
马庭栋定晴注视着对方,从神情判断,她完全正常,不知白发老人何以说她脑部受伤,心志不属。
“林姑娘,你先回答在下一个重要的问题。”
“快问,我时间不多。”
“独臂人真的是燕云豪客?”
“你不久前已经问过了,没错。”
“他何以成为独臂?”
“不知道!”
“你不知道?”马庭栋目芒大张,剑眉也挑了起来:“那你凭什么断定他是燕云豪客而向他索仇?”
“有人暗中指点,而他自己也没否认。”
“谁暗中指点?”
“要知道是谁就不算暗中了。”顿了顿,又道:“不过,谜底快要揭晓。”
马庭栋深深一想。
“林姑娘,在下还有个问题……”
“什么?”
“水庄那档事,你杀人而不致命,反而留宇示警,这是为了什么?”
“这一点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
“如果在下一定要知道呢?”
“马大侠!”林筱青笑了笑,道:“请你不要逼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事关重大,我不能说。”
马庭栋有些牙痒痒,但照情况看,彼此是友非敌,不便于硬逼对方,暗自咬咬牙,转了话题。
“白发老人说姑娘脑伤未愈,有这事么?”这话问得很笨拙,但已然出口,也就不计其他了。
“马大侠可以凭智慧判断。”林筱青回答的很妙。
“在下明白!”马庭栋点点头,很含蓄地表示,只差没说出你是假装的,至于她为什么要假装呢?他不想问,因为知道她不会回答。
“马大侠还有话要说么?”
“暂时没有!对了,林姑娘说在等在下?”
“对。”
“什么事?”
“我可以完全信赖你么?”
“希望你能!”马庭栋想了想才回答。
“好,我不久要去一个地方,希望你暗中也去,但不能跟踪,以免被发觉而误大事。”
“如何去法?”马庭栋在好奇中带着困惑。
“我这里有张图,你照着图上所示,就可以找到地头,有一点务必请答应……”边说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纸折递给马庭栋。
马庭栋接过手。
“答应什么?”
“不管发生任何情况,没我的暗示,请勿现身。”
“什么样的暗示。”
“用言语暗示,这得看当时的情况,事前说不准的,相信你可以一听就明白。”
“到底是去做什么?”
“很重要,也许与水庄血案有关。”
马庭栋深深点头,既然牵扯到水庄血案,这等于是他自己的事,无有不重视之理。
“我得走了,多耽延会误事。”
说完转身,忽地又回过头道:“我差点忘了件大事,请马大侠切记一点,尽量避免和白发老人接触。”
“哦!为什么?”马庭栋大为骇异。
林筱青已穿越后窗洞而去,没回答马庭栋的问话,动作快而利落。
马庭栋木立皱眉,他不明白林筱青最后一句话的用意,白发老人救了她也救过自己,算来是恩人,她为什么要说这句话?
人已走了,想问也无法问起,心里打了一个结。
片刻之后,他才打开纸折,是一张图,画得很仔细,注记也很详尽,一看就明白了。
收起图,步出小院,又回到后殿前的大院子里。
珍珠奔了过来。
“马大侠,半天找不着你。”
“我……四处查看!”马庭栋没说出林筱青这一段,怕的是暗中有耳,那可会误大事。
朱大小姐也现身出来。
“马大侠,有什么发现没有?”
“只看到后面两堆新上。”
“我也看到了。”
“大小姐另外还有所见么?”
“有,一样很难看的东西。”
“噢!是什么东西?”
“在那边厢房里,我们一道去看。”
马庭栋怀着激奇的心情,跟朱大小姐和珍珠进入西边厢房,朱大小姐用手朝上首暗间里一指,马庭栋抬眼望去,不由骇然而震。
“人头?”马庭栋脱口叫了出来。
“不错,剥了一半皮的人头。”珍珠接的话。
马庭栋进入暗间,的确是样相当难看的东西,人头的脸朝桌面,后脑的皮层由头顶心被剖开,两边已剥离头骨,缩成两卷,头侧还留了柄鱼肚利刃。
翻转人头。
“呀!”马庭栋忍不住又惊叫出声。
这人头,赫然是地府师爷的。
朱大小姐也跟进,珍珠留在门边对外监视。
“这家伙生前作恶多端,死后被人切头剥皮是报应。”朱大小姐寒着脸。
“会是什么人所为?”
“独臂人!”突然传来的应声。
两人大吃一惊,转头望去,不速而至的曹玉堂。
“曹兄!”马庭栋蹬大着眼,道:“你是说……剥地府师爷头皮的是独臂人?”
“不错!”
“他们是同伙,这……”
“一群丧失人性的魔鬼,什么事做不出来!”
“剥头皮为何?”
“当然是制作人皮面具。”
“啊!”马庭栋目芒一闪:“曹兄亲眼看到?”
“对!”曹玉堂点点头:“我得到王道的讯号,匆匆赶到古庙来,殓房的工人正在收尸,后来发现独臂人正在厢房里剥人头,他发现我来到,弃头而遁,我追了一程没追上。”
“想不到侠名卓著的燕云豪客,竟然是这等残毒的恶魔,若非目睹,谁能相信。”
“马老弟,江湖就是如此诡诈邪恶,许多事从表面绝看不出来,当然,像燕云豪客这种极端的双面人并不多见,否则天下要大乱了。”
“要逮他真不容易!”马庭栋连连挫牙,顿了顿,又道:“对了,七指魔任公远有下落么?”
“石沉大海,连影子都还没摸到。”
“小弟我判断,这群妖孽的首领可能就是七指魔,从飞云手杨老爷子府上那档事便可证明。”
“对,我也是这么判断。”
“逮到独臂人,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我相信这仅是时间问题。”
“曹兄,小弟有个问题已经憋了很久,一直没机会求证……”
“什么问题?”
“林筱青姑娘目前已经是我们的伙伴?”
“对!”曹玉堂肯定地回答。
“如何搭上关系的?”
“她父亲河洛一剑林如松也是当年对付七指魔的八大高手之一,我们应该是有志一同,依目前的情况看,独臂人既是七指魔一路,他杀林加松是不足为怪了。”
“她为什么老跟白发老头?”
“这个……她有她的打算,白发老人会保证助她报父仇,同时也保障她的安全,她出江湖的目的在报父仇,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有助于报仇的机会。”
马庭栋当然是信得过曹玉堂,但对他替林筱青所作的解释并不满意,不过,他没有争辩的必要,因为曹玉堂只能就他自己所知的说出来,事实真相仍掌握在林筱青手里,好在自己与林筱青有约会……
“曹大侠,依您看,独臂人还会回头来取这人头么?”朱大小姐开了口。
“不会!”曹玉堂很有把握地回答。
“为什么?”
“对方剥头皮的目的是制作人皮面具,幻化出另一个地府师爷,而现在企图已被我们戳破,戏法变不成了。”
“哦!对了,我和珍珠先失陪!”
“大小姐有事尽管请便。”
朱大小姐望着马庭栋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然后才抱拳告辞,与珍珠一道出房离去。
曹玉堂观察力相当锐敏,他已看出朱大小姐刚才对马庭栋的表情有异,但他想到的是儿女之私,所以不方便开口问。
马庭栋明白朱大小姐是根据许韦所提供的线索,急着要去找宋二公子,查证她表奶白三姑生前的行为遭遇。
“曹兄,小弟也要失陪!”马庭栋想到与林筱青的约言,他不能久呆误事。
“我知道马老弟会急着走!”曹玉堂笑笑。
“曹兄知道什么?”马庭栋没会过意来。
“天作之合啊!”
马庭栋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曹玉堂以为自己急着去会合朱大小姐,心头升起了一股微妙的感应,但他不想解释,打了个哈哈,抱拳疾离。
朱仙镇。
二更已过。
店铺差不多都已收歇打烊,街道上显得寂静而幽暗,只有一间小饮食店还亮着灯火,灶边无人,伙计在门边椅子上打盹,座间只三个客人,一个是长途赶来的马庭栋,另两个是粗汉。
两个粗汉翘腿对坐,从发红的眼睛可以看出酒意已有了八分。
马庭栋低头吃喝,心里在盘算:“照林筱青的图形所示,要去的地点得回头走五里路,是右矶上的一栋石屋,矶前是沙洲,与岸间隔着一衣带水,来时已是入夜,没发现这地方,是连夜去探寻,还是等天亮?”他委决不下,从没来过的地方,找起来不容易。
“纪老大!”粗汉之一开了口,可能是酒喝多了,两眼瞪得牛卵大,舌头似乎也转动不灵:“咱们可是一块混大的,你拍过胸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是没错。”
“不对吧?”
“李二,你什么意思?”
“明摆着吗,你现在发了财,有吃有喝,身边不缺银子,而我……李二,每天还在河里摸虾捞鱼,三餐混不饱,不够意思吧?”
“嗨!兄弟,我不是说过,等过了重阳,我给你买条新船,换张新网……”
“我看靠不住。”
“咦!兄弟,你酒喝多啦?”
“酒醉心明白,你每天摸黑划船,打量我不知道?老大,你到底发什么利市?这是第三次问你,如果你还是老样,吞吞吐吐不说实话,我看……”
“你看什么?”
“咱们兄弟的交情就到这里了!”说着,端起碗鲸吸了一门酒,解开最后一个衣钮,胸衣全袒开。
“唉!兄弟,你教我为难!”
“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你发你的财,我又不想跟你分,各走各路不就拉倒。”牛眼又瞪大了。
“好,兄弟,你既然这样死逼我,我就告诉你,不过……你的嘴可得闭紧些。”
“一句话!”用手一拍胸脯:“保证三铁锤打不出一个屁!”
姓纪的转头望望隔两张桌子的马庭栋,又扫了口角已在流口水的小二一眼,抑底了声音。
“兄弟,其实说穿了没什么,不偷、不抢、不骗也没发天财,只是人家叮咛我要守口如瓶,得人钱财,与人消灾,我不能答应了不算。”
“说了一大堆,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我受雇专门划船和采办日用什物,有事没事得守在地头不能离开,工钱……一个月十来两。”
“哟荷!十来两?纪老大,是什么大户人家?”
“说不上什么大户人家,却是个古怪的人家。”
“什么古怪的人家?”
“我一说你就知道,就是……”姓纪的声音又低下去:“前面汉子里那间石头房子。”
“石头房子,我知道!”李二脱口叫了起来。
马庭栋本来没大在意对方的谈话,有些话只是零星星的进入耳朵,现在李二这一大声嚷,正好触正了他的心事,他一直都在想矶上的石头房子,他开始留意,但没抬头,作没事人儿一般。
“你别胡嚷好不好?”姓纪的偷觑了马庭栋一眼。
“是,是,纪老大……”李二放低了声音:“那鬼房子里住的是什么人?”
“我只能见到一个下人,是个老头,里面我不能进去,得了,别再穷问了,我得马上去送东西去。”
“我能跟你……”
“不行!”姓纪的不等李二说完便一口回绝。
店小二伸懒腰,揉眼,站了起来。
“算账!”姓纪的招来小二。
“纪老大,吃好了?”小二边说边打呵欠,用手指头默默一点桌面:“三钱!”
“好,记上。”
“是!”
姓纪的掏了块银子塞在李二手里。
“兄弟,你先凑合着用!”
“这……纪老大,谢啦!”
“别啦!自己兄弟,谈不上谢字,走吧!”
两名粗汉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
马庭栋也立即会账跟出。
×
×
×
闪闪星光,映着粼粼波光。
一条小乌篷船缓缓进入河汉子。
石矶把河水一分为二,外面是主流,靠岸这而是汉子,汉流在绕过石矶之后又与主流会合,这形势使石矶成了河中小岛,矶上的石屋在夜晚看来与石矶成了浑然一体。
小船靠岸,纪老大口里吹起了口哨,吹的是马寡妇上坟,酒喝多了,舌头转动不灵,吹的小调荒腔走板。
抛绳、下旋,然后上岸系缆。
一个头重脚轻,纪老大跌了个狗吃屎。
就在纪老大趴下之际,一条黑影从船尾飞起,掠上石矶,其快无比地迫向石屋,然后消失。
这黑影正是紧盯而至的马庭栋。
老半天纪老大才爬起身来,口里嘟噜着系牢了缆索,然后登石级到石屋门口,叩动门环。
房子是石墙瓦顶,门却是木头做的,静夜里敲起来十分响亮。
不多不少,叩了九下。
片刻之后,门开了,现身的是个弓若腰扑瘦高老者,体形活像一只大明虾。
“您老好!”
“东西都采办齐全了?”
“是的,一样不少。”
“纪大头,你又灌了黄汤?”
“嘿,呃,碰上个多年不见的好兄弟……”
“不是交代过你送东西时不许喝酒么?以后不可以,牢牢记住!”
“是!”纪老大显得十分恭顺。
“搬吧!”
“是!”
纪老大开始搬船上运来的东西,大包小袋还真不少,但只搬到石屋的大门边为止。
马庭栋掩到了靠大河主流的一面,岩石陡峭,像是刀切的那样平滑,屋墙紧靠边缘而砌,没留足的地方。
相了相形势,耸身飞上屋顶,这屋子是三合,正面是大门,中间留了个两丈见方的天井,静悄悄,黑沉沉,没灯火也没人声。
到此刻为止,他还不明白林筱青要他来此何为,但既已约定是暗护,他必须找个稳当而又能窥望的地方藏身,以待事态的发展。
房子不高,檐口离地一丈左右,他逡了下去,只见大门口还在搬东西,正房是一明两暗的三开间,左右耳房中隔为二,各自开门。
现在他站的位置是东耳檐下,有扇房门开着,略作踌躇,他掩了进去,用手一摸索,木橱、刀勺、灶台,原来是厨房,这不是理想的藏身之处,天亮,甚或现在,有人会下厨,非被发现不可。
老头开始往里搬东西,是搬在隔壁房。
马庭栋一时之间无法转换位置,心里极快地在想:“看样子这老头不会是主人,而是下人,不然不会亲手搬东西,那主人该是谁?送东西的纪老大不许入内,表示这地方很神秘,不容外人涉足,照林被青的说法,此番行动可能与水庄血案有关联,真教人莫测高深……”
身后方向有一线光。
马庭栋悄悄走过去,发现是个关紧的木板窗,那线光是关不密的隙缝,用手一推,窗板外翻,窗口离地不到一人高,可以看到外面粼粼的水光,想了想,不禁暗暗点头,这可以作为必要时隐身之处,只消悬垂在窗外,就很可能不被发觉。
根据常识,窗子向外顶,不是用木棍便是窗框上装木梢,用手一摸,果然框子两侧上端钉有木梢,于是他把窗子推起,转动木梢顶住,这样一来,进出可就方便了。
脚步声朝这边房门移来。
马庭栋刚盘算好的一步棋立即被用上,手攀窗框,纵身翻出窗外,十指抓牢框边,人垂悬窗外,虽然他有十足把握不会掉下去,但下面是悬崖深水,总免不了有些心虚,因为他不会水。
老者进门,把些东西放在台上,口里嘟吹道:“窗子明明已经关好,真他妈的见鬼!”走过来要关窗。
马庭栋心头大急,老者如果关窗,十个指头便会遭殃,如果动手,形迹就会败露……
老者手搭上梢子。
马庭栋准备不顾一切阻止。
天井里突然传来话声:“就是这里!”
老者立即回身,冲到门边,喝问道:“什么人?”
天井里的声音道:“特来拜访故人!”
马庭栋松了一口气,曲起,伸起头,隐约中只见天井里有两条人影,似乎是一男一女。
老者步了出去。
马庭栋紧跟着翻窗人内,侧身门边,运足目力细看,心头为之一震,男的是个中年文士,面目看不清,女的赫然是林筱青。
“你们怎能擅闯禁地?”老者语冷如冰。
“说过专程来访故人!”中年文士回答。
“什么故人?”
“就是石屋主人。”
“你们什么来路?”
“见了故人再说。”
“我家主人不见任何人。”
“他会见的,哈哈哈哈……”笑完,转头向林筱青道:“做了他!”
林筱青可真听话,毫不犹豫地一个斜弹,举剑朝弓腰老者刺去,出手既快又狠。
马庭栋心中一震,来不及转念……
惨叫声中,老者趴了下去,不知他是根本不会武功,还是闪避不及,毫无反抗的迹象便中剑倒地。
老者仰起头,嘶叫道:“你们……真的敢……”一句话没完,头垂下不动了。
中年文士得意地道:“林姑娘,这套剑法如何?”
林筱青道:“的确不赖。”
中年文士道:“马上就可派上用场。”
林筱青“唔”了一声,深深点头。
马庭栋困惑极了,他完全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林筱青何以冷血杀人?中年文士是什么来路?这石屋里藏着什么秘密?
中年文士面对正屋道:“阁下可真沉得住气!”
没有反应,死寂如故。
中年文土又道:“债是躲不脱赖不掉的!”
林筱青接着道:“姓钟的,出来,姑娘我索讨血债来了!”
马庭栋的心突然收紧,想不到燕云豪客钟灵藏身在这里,怪不得林筱青说可能与水庄血案有关。
千方百计要找的顽凶就要出现,马庭栋内心相当激动,他急急地在想该采取什么行动。
一条人影幽灵般自正屋中间门出现。
马庭栋心里大叫一声:“独臂人!”登时血行加速,两眼不自觉地瞪大。
独臂人阴恻恻地道:“你居然能找到此地来?”
林筱青咬牙切齿地道:“上天入地,姑娘我发誓要找到你。”
“哈哈哈哈!”独臂人狂笑了一声道:“上次在古庙算你命大……”
“哼!”
“你定要报仇?”
“父仇不共戴天!”
“你有这能耐?”
“姑娘我要把你碎尸!”
“哈哈哈哈……”独臂人不屑地仰首狂笑,边笑边步入天井,对那弓腰老者之死,他半句没提,连对尸体扫一眼都没有。
林筱青缓缓扬剑。
中年文士退了开去,他似乎有意让林筱青亲手报仇。
马庭栋准备必要时现身,他判断林筱青绝不是独臂人的对手。
独臂人抬剑振腕,剑身发出刺耳的竹哨声,声音令人惊心动魄。
“你知道你为什么还能好端端地活着!”独臂人的眸子里射出寒星似的光芒。
“……”林筱青没回答,因为这话问得古怪。
“你是凌风师太的弟子?”
“不错!”
“本人就是看在你师父的份上才没杀你。”
“但是我非杀你不可。”
“你办不到!”
“试试看!”林筱青长剑攻出,势如疾风迅雷,招式厉辣得惊人。
刺耳的竹哨声中,林筱青的剑被荡了开去,人也被震得倒退三步,事实显示她的功力较之独臂人差了一截。
独臂人并没跟踪下杀手,震开林筱青之后便停剑不攻,他真的无意要她的命?
马庭栋在暗中心念疾转:“凌风师太与八寸婆婆齐名,独臂人是惹不起还是别有渊源?”
林筱青上步回到原位置,手中剑作出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起手式。
独臂人仍不为意地站着。
“呀!”栗吼声中,林筱青的剑徐缓划出,既刁又诡,看上去似乎不像是在作生死之搏,只是在比虚招,剑尖指向空档,而不是攻向对手,太古怪了。
独臂人的剑平抬齐胸,没立即出手。
林筱青的剑刺出到八分左右,突然回转反勒,其快如电,反勒之中,又有变化,天色太暗,只能窥出大概,反正是相当诡辣的一击就是了。
竹哨声中,独臂人的剑圈起。
一连串的连珠密响,瞬息之间,剑刃交击了十余下之多,这表示林筱青攻击的部位几乎涵盖了正面所能攻击的所有部位。
“果然不愧是凌风老尼的传人!”独臂人暴叫一声,开始反击。
刺耳惊心的竹哨声里,只见剑芒连闪,寒光交炽成了线,一声轻哼,林筱青弹退数尺,似乎是受了伤。
马庭栋心念疾转,是否现在就现身出手?但他又想到林筱青交代不管什么情况,没她的暗示不要出手,这其中定然有道理,所以他犹豫不决……
独臂人前弹、出剑、后掠,退到了檐下,几个动作快得如一个动作,像是他根本不曾动过。
林筱青凄哼一声,斜里跄开,似乎要栽倒。
中年文士突地上步伸手,扶住林筱青。
是时候了,马庭栋紧紧捏了捏剑柄,奇怪的是林筱青仍没作出任何暗示。
独臂人阴声道:“饶你不死,只这一次,希望你知难而退。”
林筱青挣扎,但被中年文士紧紧抓住。
独臂人又道:“如果你再不自量力,本人对凌风老尼便有了交代!”
中年文士开口道:“林姑娘,我们走!”
独臂人道:“你还是很识相,没有出手的意图,等于捡到了一条命,趁本人还没改变主意之前快滚。”
林筱青咬牙道:“姑娘我只要还活着就不会放过你,我会再来。”
独臂人哈哈一笑道:“你只有一次机会,再跟本人碰头,就别妄想活着离开。”
林筱青没作出任何暗示,马庭栋相当纳闷,但他说什么也不会放过独臂人,这是千载一时之机,林筱青报父仇是一回事,清理水庄血案又是另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