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刚骇然道:“意外?什么意思?”
吕淑媛正色道:“我虽懂解除禁制之法,但功力所限,实在是勉力而为,既费时,又费力,施行起来,事倍而功半,设使中途受到干扰,无人护法,后果实在堪虞……”
吴刚大受感动,深情地注视了吕淑媛一眼,道:“媛妹,不要勉强……”
吕淑媛不等吴刚说完,立即打断了他的话头,道:“刚哥哥,你如果功力不复,势必寸步难行,你知道多少人等着要你的性命?”
吴刚俊面为之一变,这是实话,只要自己一露面,杀劫随来。
“媛妹,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
吕淑嫒似水的眸光一转,道:“你想问我的来历,是吗?”
吴刚微微一笑,道:“媛妹,你真聪明,猜对了!”
吕淑媛突地粉腮一黯,幽幽的道:“刚哥哥,并非小妹故神其秘,我的身世,暂时不能告诉你,希望你能谅解……”
吴刚心中打了一个结,但仍不死心的道:“既然媛妹有难言之隐,我不问就是,不过……”
“不过什么?”
“可否问问身世以外的事?”
“可以,你问吧!”
“嫒妹是‘武盟’中人?”
“这一点我不否认!”
“嫒妹救了我,岂非犯了叛逆之罪?”
“我自己这次行动还不致被人知道。”
“你是潜入的?”
“嗯!”
“太上护法何许人?”
吕淑嫒面现难色,沉默了许久,才毅然道:“事关本盟最高机密,刚哥哥,你既想知道,我……告诉你……”
吴刚显得有些激颤的道:“他是谁?”
吕淑媛目光先朝四周探索了一番,才抑低了声音道:“他便是武林人闻名丧胆的‘妖中之王欧阳残’!”
吴刚如中蛇蝎般从地上跳了起来,栗声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妖中之王欧阳残!”
“这……这……怎么可能?”
吕淑媛困惑的道:“为什么不可能?”
吴刚不由语塞,他怎么说才好呢?
吕淑媛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道:“对了,你好像曾经说过是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
吴刚颔了颔首,道:“这是事实,我从他老人家习艺四月……”
这下轮到吕淑媛震惊了,圆睁杏眼道:“我完全迷糊了,这从何说起呢?”
“媛妹断定他是真正的欧阳残本人?”
“这如何假得了……”
“可是”
“可是怎么?”
“传我武技的欧阳残另有其人!”
吕淑媛也骇然站起身来,栗声道:“怎么会呢?”
“事实真的是这样,!”
“妖中之王只有一个呀?”
“谁是真的呢?”
“太上护法是真的!”
“何以见得?”
“他的信物‘阎王簪’为凭!”
“我也有一枚!”
“什么,你也有一枚?”
“不错!”
“能让我看看吗?”
“可以!”
吴刚从怀中取出那支追命银簪,递与吕淑媛,吕淑媛骇异地接了来,托在掌心中反复细看,突地矢口而笑道:“刚哥哥,这是假的!”
吴刚全身一震,骇呼道:“是假的?”
这实在是作梦也活不到的事,这支“阎王簪”竟然是假的?
吕淑嫒以一种坚定的口吻道:“一点不错,是假的!”
吴刚楞楞地道:“媛妹何以能断定这是假的?‘”
“因为……”
蓦在此刻——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谁说这是假的?”
二人同感一震,吕淑媛的话刹住了。
随着话声,一个白发白须的黄衣老人,倏然出现。
吴刚登时激动欲狂,这老人正是四月传艺的“妖中之王欧阳残”。
吕淑媛惊声道:“老前辈何方高人?”
黄衣老人直逼两人身前,口里漫应道:“我老人家么?呃……”
出手如电,虚空一挥,吕淑媛“砰!”然栽了下去。
吴刚大惊失色,栗呼道:“老前辈,您……”
黄衣老人淡淡的道:“老夫有话和你说,让她安静的躺一会!”
吴刚俯身拾起那支“阎王簪”,怔怔地望着黄衣老人,一时之间,不知从何说起,他须要解答的问题太多了。
黄衣老人先开口道:“小子,你相信这是假的么?””
吴刚茫然道:“晚辈不知道!”
“你对老夫的身份怀疑了?”
“这……”
“这无关宏旨,你我并无师徒的名份,传你武技,只是为了爱才!”
吴刚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道:“老前辈易容投入‘武盟’?”
“不错!”
“有所为么?”
“当然,事关中原武林的存亡祸福!”
“可否明示?”
“武林盟主正在进行消灭正义的力量,存心独霸武林天下!”
“他目前的身份,已属武林第一人……”
“盟主与霸主是有差别的,盟主须受各门派代表的节制,也受盟规的约束,不能为所欲为,霸主则不然!”
“但他目前所为,与霸主何异?”
“还有一段距离!”
“他是谁?”
“目前还不知道,没有几人知道他的真面目,现在有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黄衣老人目光扫向昏睡地面的吕淑媛道:“从她口中也许可以掲开谜底!”
吴刚一震道:“对她迫供?”
“你小子反对?”
吴刚想了一想,道:“是的,晚辈不同意!”
黄衣老人嘿地一笑道:“你小子被她迷了?”
“嗯!”
“晚辈斗胆请问,老前辈真的是……”
“这还有假?”
“那锦袍老者是谁?”
“来历如谜,老夫正在查探!”
“可是她说……”
“女人心,海底针,小子,谁知道她是什么用心。”
吴刚困惑不已,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
“老前辈的信物一共有多少?”
“两支!”
“两支?”
黄衣老人从怀中取出了另一支“阎王簪”,道:“这便是!”
吴刚瞄了一眼,道:“神刀会主之死,是前辈下的手么?”
黄衣老人一怔,口里“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吴刚却不肯放松,紧接着追问道:“藏龙庄中,晚辈目睹‘阎王簪’出现,欧阳芳丧命……”
“小子,老夫的行动不许人追究!”
吴刚窒了一窒,转过话题道:“老前辈与‘武林盟主’夫人有渊源么?”
“谁说的?”
“她亲口说的!”
“信口胡诌,我老人家与谁都没有渊源,如有,便是你!”
吴刚意犹未释,但又无法再继续追问,那冶艳妇人曾提出数项“妖中之王”的独门绝技,自己一样也不懂,看来她真是信口开河,可是吕淑媛该不会对自己说假话,如何以说锦袍老者便是“妖中之王”呢?
心念之中,道:“老前辈方才说有话要与晚辈谈?”
“嗯!”
“请问有何教言?”
“你记得曾欠老夫一个条件么?”
吴刚心中一动,道:“记得的!”
“老夫此来,就是要你实践那诺言!”
“好的,请老前辈提出来吧?”
“很简单,你只依老夫做一件事……”
“什么事?”
“立刻到‘幽灵地宫’求亲!”
吴刚做梦也想不到对方提出的竟是这种条件,顿时目瞪口张,不知如何是好,他怎会提出这条件呢?莫非他是“地宫”中人?否则,怎知自己在“地宫”曾有婚议。
对了,当自己甫离“魔湖”出道,在武陵山外镇集酒楼中,初逢锦袍老者,对方指出自己武功是“幽灵”一派……
心念之中,脱口道:“老前辈是‘地宫’一份子么?”
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来历你不必追问,现在谈的是条件!”
“但老前辈何以偏偏提这条件呢?”
“条件便是条件,这是你小子的造化!”
在一天前,吴刚可能会答应,但现在情况略有不同,他已与吕淑媛定了情,自不能弃她不顾,她救他的命,两人有肌肤之亲,于情于理,他必须坚守这份情。
黄衣老人一瞪眼道:“你不答应么?”
吴刚咬了咬牙,毅然道:“可否请老前辈收回成命,另提条件,晚辈决无异言,纵使赴汤蹈火……”
黄衣老人冷哼了一声道:“老夫言出不改!”
“晚辈……”
“小子,无论人才武功,这丫头与‘幽灵公主’相较,望尘莫及。”
“老辈»,才貌并非主要的条件……”
“你是爱定了这丫头了?”
“人无信不立,晚辈不是见异思迁之辈!”
“如果我老人家抖手一走,她从此一睡不醒,又当如何?”
吴刚心头剧震,骇然退了两步道:“老前辈真的要这样做么?”
“可能会的!”
吴刚的俊面涂上了一层铁青,剑眉一竖,星目圆睁,激颤的道:“老前辈对晚辈有授艺之德……”
“怎么样?”
“望老前辈不要太过份!”
“否则呢?”
“晚辈不愿作无义之徒!”
“哈哈哈哈,你的意思是老夫若毁了她,你必为她报仇?”
吴刚冷冷的道:“晚辈不希望这话成为事实!”
“你不打算履行条件?”
“婚姻大事,丝毫也不能勉强的!”
“你不愿?”
“并非不愿,而是不能!”
“可是我老人家说出口的话,不准备收回?”
吴刚再退了一步,栗声道:“晚辈难以遵命!”
黄衣老人吹胡瞪眼的道:“吴刚,这是条件!”
吴刚吁了一口长气,抗声道:“晚辈办不到!”
“你说过的话不算数么?”
“当然算数!”
“为何不履行?”
“事实上难以办到!”
“当初你答应这条件,作为传艺的代价,不计师徒的名份,并没有说所提的条件必须是你乐意接受的?”
“老前辈提这条件的用心,令人不解!”
“解也如此,不解也是如此!”
“晚辈办不到!”
黄衣老人怒不可遏的大声喝道:“莫惹老夫性起,一掌把你劈碎!”
吴刚苦苦一笑道:“晚辈目前已无功力,老前辈要下手易于折枝。”
黄衣老人狞声道:“小子,别迷糊,老夫生平不忌血腥!”
吴刚狂傲的道:“晚辈也无视于生死!”_
黄衣老人凝视了吴刚良久,突地颓然叹了一口气道:“罢了,老夫生平从未向人低头,小子,这与当初老夫逼你学技一样,实在荒诞无稽,老夫条件业已开出,履行与否全在于你!”
吴刚心中感到无比的歉疚,这种条件,哪里算是条件,简直是玉成良缘,然而他因了吕淑媛的关系不能答应,双方无师徒之名,但有师徒之实……
心念未已,黄衣老人忽然伸手抓住吴刚。
吴刚惊魂出了窍,厉声道:“老前辈,你想怎样?”
黄衣老人出指便点,一连三指过处,吴刚“砰!”然栽了下去。
神志复苏之际,隐约中似有一只柔腻的手,在面上抚摸。
静眼一看,忍不住惊叫出声:“媛妹,怎么回事?”
吕淑嫒也是满面惊异之色,道:“不知道呀!”
“你怎么醒转的?”
“不知道,醒来时见你躺在地上,那老人呢?”
“我也不知道,他出手点了我数指,我便失去了知觉。”
“怪事,你的功力已复原了……”
吴刚心中一震,陡地挺身而起,果然,功力尽复。
他呆了,“妖中之王欧阳残”被目为魔中之魔,但他的行事为人,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想到他所提的条件,愧疚之念更盛。
如果不履行这条件,岂非作了无情无义之徒!
不管事实如何,自己欠他的恩情是真的,而“幽灵夫人”方面,自己也受恩深重,这如何是好呢?
想来想去,他觉得只有一途可行,大丈夫为人处世,光明磊落,只有亲赴“地宫”把实情向“幽灵夫人”陈述,如获谅解,对“妖中之王”也算有了交待,至于欠双方的恩情,只有俟机另外图报了。
心念及此,沉重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些。
吕淑媛又道:“那位老人家必非常人物,他是谁?”
吴刚剑眉皱了皱,道:“他就是我所说的‘妖中之王欧阳残’!”
吕淑媛沉声道:“他为什么要冒充欧阳残的名头呢?”
“媛妹认为他是冒充的?”
“当然,世间只有一个‘妖中之王’,不会有第二个,而且你所持的‘阎王簪’是仿制的膺品!”
“又安知不是贵盟太上护法是冒这位老人的名号呢?”
“不会!”
“为什么?”
“这一点我敢说十分清楚。”
“刚才缓妹说我这支银簪是假……”
说着,才发觉银簪业已被老人收回去了。'
吕淑媛一道:“真正的‘阎王簪’我看过,论外型,和你方才出示的那支一样,局外人无从分辨,但实际上是有差别的!”
“什么差别?”
“真正的‘阎王簪’,顶上有一个细孔,内藏毒针,可以当信物,也可以做杀人利器,而你那支却是实心的!”
“哦!”
吴刚有些动摇了,莫非黄衣老人真是冒充的?但以他的功力,业已到了惊人之境,何必冒他人之名昵?
当下冷冷的道:“这点不必争论了,将来总有真假分明之日,倒是那位太上护法眼神能制人,算是什么功力?”
“魔眼!”
“魔眼?”
“不错,是‘魔眼’,唯一不受其制的要诀,是抱元守一,护定心神,闭目,移开目光,不和它接触!”
吴刚大是振奋,想不到从吕淑缓口中得知这邪功的解法,真正的诀窍,在于“闭目”两个字,因为目光一接触到邪眼,便无法移开,闭上了眼,当然容易移开,但最上之策,莫过于抢先出手,不给对方有施展的机会。
吕淑媛似水的眸光,照在吴刚的俊面上,粉腮浮出一抹幸福的微笑。
吴刚望着她那迷人的容光,想到被救离秘窟时肌肤相接的情景,忍不住心头荡然,但他随即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问题如不解决,两人之间将来是喜剧结束还是悲剧收场,便很难说了。
“武林盟主”是当年血洗“武林第一堡”的领头人物,而吕淑媛是“武盟”一份子,彼此是敌对立场……
心念之中,脱口道:“媛妹,我有句话得事先说明!”
“什么事?”
“希望你能脱离‘武盟’!”
吕淑媛花容一变,栗声道:“要我……脱离‘武盟’?”
“是的!”
“为什么?”
“你应该想得到,我要报‘五百人冢’之仇。”
吕淑媛连退数步,粉腮呈现苍白之色,喃喃地道:“是的,我应该想得到,我做了什么事?……我……”
吴刚激动的道:“媛妹,原谅我情非得已。”
吕淑媛狂乱的道:“我错了,彻底错了……”
“媛妹……”
“刚哥哥,我们一起退隐,到那没有人的地方……”
吴刚摇了摇头,黯然道:“媛妹,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我必须要报仇!”
吕淑嫒玉牙一咬,道:“刚哥哥,据我所知,盟主与几位身份极高的人决定,如你不能为‘武盟’所用,便……毁了你,如果你真正的身份泄露,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吴刚坚毅的道:“成败生死,我早已置之度外了!”
吕淑媛粉腮连变,最后,滚落了两行泪珠,幽怨的道:“看来,我们……”
“怎么样?”
“趁早分手,断了这关系!”
吴刚头脑有些晕眩,颤声道:“媛妹,你不能离开那名不符实的‘武盟”么?”
吕淑媛断然吼道:“不!不能!办不到!除非你也退出江湖!”
吴刚怅然无语,低下了头……
是的,这悲剧不能让它发生,情与仇是不能相容的。
吕淑媛芳心如绞,她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第一次付出珍贵的情感,然而,这段情像昙花一现,刚开放便要萎谢了。
这打击是够大的,一个年纪未满二十的少女,何堪承受!
吴刚鼓足了勇气,道:“媛妹,看来我们无缘……”
吕淑媛凄厉的道:“无缘就不该相识?”,
这话,说得沉痛无比,吴刚为之鼻头发酸。
吕淑媛突地以手掩面,疾奔出林……
“媛妹!媛妹!”
吴刚痛苦地呼唤着,吕淑媛连头都不回,转眼消失在密林之中,以吴刚的功力,截阻她并不困难,但他没有移动半步,因为他知道情不可续。
他喃喃地悲声吟道:“多情自古空遗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就在此刻——
不远处突地传来数声女人的喝斥,吴刚心中一动,循声扑去。
林深树密,视线不朗,吴刚穿行了数十丈,照那声音计算,业已过了头,却一无所见,当下一刹身形,声音却从左面传来,是一个颇为耳熟的男子声音:“世妹,我为你废寝忘餐,于卧不宁,你就这样硬心么?”
吴刚一听,恍然发话的正是那蓝衣书生,当下悄然叹了一口气,暗忖他和她是世交,他深深地爱着她,自己与她无缘,他们正好是一对,还是不露面的好……
心念之中,只听吕淑嫒的声音道:“男女爱悦,必须两相情愿,根本勉强不来的。”
蓝衣书生的盘音道:“世妹,我到底什么地方使你看不上?”
“什么也没有,我不爱你……”
“世妹,这不太绝情了么?”
“随你怎样说吧!”
吴刚方待转身离开,只听蓝衣书生冷笑数声道:“世妹,你仍痴迷于卑鄙无行的‘索血一剑’么?”
吴刚一听提到自己,把主意暂时按住。
吕淑媛寒声道:“你说他卑鄙无行?”
“是的,他的行为辱没了‘武士’两个字……”
“哼!”
“世妹,你难道忘了旅邸中令人发指的那一幕?”
“那是有人阴谋嫁祸!”
“谁说的?”
“我!”
“世妹,希望你放明白些……”
吕淑媛厉声道:“滚!你不配对我说这样的话!”
蓝衣书生嘿嘿冷笑连声,阴阴地道:“世妹,要愚兄说破么?”
吕淑媛怒声吼道:“说破什么?”
“你大声喊嚷,是通知他逃命么?”
“你……说什么?”
“世妹聪明人,难道还不明白?”
“我不明白!”
“世妹,我断言‘索血一剑’就在此林之中……”
“放屁!”
“世妹何必恶语相向,事实非常显明,第一、‘索血一剑’功力被封,不可能自行脱出囚室。第二、囚室秘径,知者甚少,这证明是有人吃里扒外。第三、呃……”
“第三怎么样?”
“世妹何以无缘无故在大洪山中现身?”
“你管得着么?”
“世妹,只要我一发讯号,家师等立到,那时……嘿嘿……”
“你准备怎么样?”
“如果世妹……嘻嘻……答应愚兄……这事便算揭过不提了!”
吴刚无明孽火直冒,这蓝衣书生竟以此要挟吕淑媛,的确无耻已极,他口中的“家师”,莫非是指锦袍老人?
看来对方已出动搜截自己了……
蓦听吕淑媛厉声喝斥道:“曲九风,你根本不能算是人!”
曲九风三字入耳,吴刚登时热血沸腾,想不到这蓝衣书生便是自已要找的“万邪书生曲九风”。
自己曾答应“小神龙韩烽”,代他报劫色害命之仇……
“万邪书生曲九风”又发出一阵阴冷而带邪意的笑声,道:“世妹,别太过份?”
“这已算很客气了!”
“世妹,别迫愚兄使用非常手段……”
“你敢?”
“此地只你我二人,没有什么敢与不敢,嘿嘿,就算愚兄以非常手段与世妹成其好事,世叔世婶知道了也无所谓,你我本有婚议……”
“曲九风,禽兽,我劈了你……”
“砰!”
“哈哈哈哈,世妹,论动手你还差了些。”
吴刚业已无法按捺,迅快地把“索血一剑”的面具套上,直欺过去,□里道:“曲九风,你死定了!”
“万邪书生曲九风”骇然大震,猛回身,正与吴刚照了面,登时面目失色。
吴刚业已存心不让对方脱走,一方面,为了代“小神龙”报仇,另一方面,吕淑媛救自己可说是的行为,如让他生回,吕淑媛便惨了,是以他全神注定对方,不让他有任何行动的机会。
“万邪书生曲九风”定了定神,面上现出了笑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兄台,幸会呀””
吴刚对他这种瞬息数变的虚伪面孔,感到恶心,冷冷的道:“的确是幸会!”
“兄台艳福不浅,竟获小弟世妹青睐,小弟自惭形秽,甘愿断这情丝……”
吕淑媛怒哼了一声。
吴刚不屑地道:“曲九风,那一套少来,我问你,‘小神龙韩烽’的女友被你谤奸,你又毁了‘小神龙’,有这回事吧?”
“万邪书生”面色一变,退了一个大步,皱眉蹙额的道:“这……这……从何说起?”
吴刚前欺两步,保持出手的距离,冷森森的道:“不管你承认,我已答应小神龙代索这笔帐!”
“万邪书生”期期的道:“兄台,是非黑白总得分呀?”
吴刚灵机一触,忽地悟了一件事,眸中杀光大盛,厉声道:“曲九风,旅邸中裸尸奇案是你干的!”
“万邪书生”全身一颤,道:“兄台莫含血喷人……”
“曲九风,你的用心实在卑鄙,你想以此转移吕姑娘对在下的看法,对么?”
吕淑嫒咬牙切齿地接口道:“是他做的,一点不错,我早该想到的!”
“万邪书生”狞笑一声,暴退三步,手中折扇一扬……
吕淑嫒狂叫一声:“当心毒针!”
吴刚心头剧震,腰间“凤剑”本已在这瞬间拔出,由于吕淑媛这一叫嚷,心头一窒,招式未及时发出……
只觉胸前微微一麻,眼睛发黑,呼吸阻窒,“砰!”然栽了下去。
“哎!”
吕淑嫒栗呼出声,粉腮骤呈灰败。
吴刚自知业已中了毒针,一种发自本能的神奇功力,立即养住心脉,阻住毒势蔓延,如换了别人,中之立毙。
“万邪书生”狞声一笑,向前跨了一步,举掌朝吴刚迎头劈下。
吴刚心头仍然清楚,视力也未消失,只是已无力抗拒。
“你敢!”
尖叫声叫,吕淑媛出手如电,一掌把“万邪书生”震了开去。
“万邪书生”奸狡地一笑道:“世妹,这局面如何收拾?”
吕淑媛厉声道:“我要杀你!”
“万邪书生”毫不为意的道:“你办不到的!”
吕淑媛扑向吴刚身边,惶急的道:“刚哥哥,你……你感觉得怎么样?”
吴刚口唇动了动,声细如蚊的道:“我……恐怕……不行了!”
吕淑媛登时泪珠双抛,悲声道:“刚哥哥,我替你报仇!”
“万邪书生”妒恨交迸,但面上仍是奸笑依然,冷冷的道:“世妹,他仗着精纯内功,拂拒剧毒,大约一时半刻是不会断气的,不过……嘿嘿,你是知道的,这毒天下无人能解,世妹,你的绮梦该醒了!”
吕淑媛怨毒至极的吼叫道:“曲九风,我誓必杀你!”
“万邪书生”阴阴的道:“世妹,那些全是空话,你知道你已犯了门规第几条?”
吕淑媛陡地站了起来,粉腮更见凄厉,戟指“万邪书生”道:“曲九风,你这禽兽,狗………”
“世妹,世叔的为人你知道的,他会如何对付你?”
“呸!”
“世妹,你愿他活吗?”
吕淑嫒呆了一哚,栗声道:“你想转什么念头?”
“世妹聪明人!”
“什么意思?”
“我可以破例为他解毒,放他一命……”
“什么条件?”
“哈哈哈哈,世妹,这那里能谈条件呢,世妹深爱着他,如他死了,世妹岂非痛苦一生,而愚兄……却对世妹一往情深……”
“你想怎么样?”
“嘿嘿……只要世妹答应……”
“答应什么?”
“万邪书生”邪意地一笑,道:“与愚兄成其好事,愚兄立刻施救!”
吕淑嫒五内皆炸,切齿骂道:“你是人么?”吴刚听得清清楚楚,急怒攻心,几乎晕绝。
“万邪书生”折扇一摇,贪婪地望着吕淑媛丰满的胴体,倏然道:“世妹,那你准备他的后事吧!”
“你……你……”
吕淑嫒嘶叫着,出手抓向“万邪书生”。
“万邪书生”幌身闪过,口里道:“世妹,你放明白些!”
吕淑媛侧头望了望奄奄一息的吴刚,芳心如割,玉牙几乎咬碎。
吴刚口唇噏动,但已发不出声音。
“万邪书生,”阴冷地又道:“世妹,如果因时间关系而无法救治,可别怨我!”
吕淑媛泪水蔽簌而落,她爱吴刚,不愿意他死,但以本身清白,去换取他的性命,这代价太大了,把贞操交与一个她所憎厌的人,这是多么残酷的事。
她柔肠百转,想到死,也把曲九风恨如切骨。
死,让自己与心爱的人结地下连理……
让邪恶的暴徒,逍遥世间么?
本来,她已准备慧剑斩情丝,结束与吴刚这一份必然是悲剧收场的情,想不到攒出个曲九风,把她的想法粉碎了。
她方才忍痛离开,原以为可以切断这份情的,现在,她忽然发觉她爱吴刚已到了不能自拔的地步。
世间,最难逃避的,也只有这个“情”字。
然而,救了心爱的人,牺牲了自己,所能得到的是什么?
“万邪书生”紧迫着道:“世妹,如你不答应,我不敢勉强,最后警告,他活不长了……”
吕淑媛粉腮起了痛苦的痉孪,突地跺了跺脚,面向吴刚,凄厉的道:“刚哥哥,原谅我!”
吴刚的心在滴血,他恨不能把曲九风撕成碎片,也恨不能立时断气,不看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然而,他只能在心里挑心剔骨的恨,却无能为力……
“万邪书生”邪意荡然的笑道:“世妹,你答应了?”
吕淑媛咬紧牙关,道:“我答应!”
“万邪书生”上前一把捉住吕淑媛的粉臂,道:“世妹,我期待这一天很久了!”
吕淑媛面如金纸,双目赤红,几乎要喷出血来,一甩手,退后两步,厉声道:“别碰我!”
“噫!你……”
“先解他的毒!”
“哈哈哈哈,世妹,愚兄在智计方面,一向不输人的,愚兄先替他控制毒势,待事完之后,再解不迟!”
“你……你……”
“世妹,等你尝到异味之后,会喜欢我的!”
吕淑媛全身发麻,双腿几乎支持不住身形。
这是多么残酷的事啊!,
“万邪书生”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入吴刚口中,然后伸指点了他数处穴道,转身对吕淑嫒道:“世妹,成了!”
吕淑媛突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来,笑声惨厉,令人闻之毛发皆竖。
这是她对惨绝人寰的痛苦的发泄,也是恨极的表示。
“来吧!世妹……哈哈哈哈……”
“万邪书生”眸内燃烧着兽性的欲焰,一步步逼向吕淑媛,吕淑媛面如死灰,步步后退,渐渐,退到树脚,虬根一绊,吕淑媛仰面栽倒,“万邪书生”扑了上去……
于是,不堪一目的一幕叠了出来。
邪荡的笑声,夹着痛苦的呻吟,浮漾在死寂的林中。
…………
吴刚神志未泯,他的心被惨酷的现实撕裂了。
一个清白的少女,为爱情作了牺牲。
天下,还有比这更凄惨更残酷的事吗?
一口逆血,夺喉而出,他昏死过去。
不久,他又苏醒过来。
“万邪书生”手摇折扇,脸上浮着满足的邪笑。
吕淑媛云松蓬松,钗横发乱,衣裙不整,粉面凄厉如鬼,无力地斜倚半坐在树根上,咬牙切齿的道:“曲九风,‘你放心了……”
“万邪书生”奸笑一声道:“世妹,愚兄阅人多矣,世妹的是人间仙品,令人余味无穷。”
吕淑媛双拳紧握,指尖刺入掌心,鲜血从指缝滴谪渗出,但她毫无所觉,因为一切的感受,都被那剧痛淹没了。
“曲九风,救他!”
“世妹,迟了……”
“你……什么意思?”
“时间耽搁太久,神仙也无能为力了!”
吕淑媛陡地跃起身来,连打了两个踉跄,几乎又跌了下去,带血的手,戟指“万邪书生”道:“曲九风,你……你……”
“万邪书生”狞声道:“吕淑嫒,我知道你恨我,永远恨我,你会找机会报复我,但,哈哈哈哈,我不在乎,你叛门之行,该受分尸之刑,我不能占有你,你也得不到他,哈哈哈哈,这里风水不恶,你为你倾心的情郞料理后事吧!”
说完,弹身飞逝。
吕淑媛木然站在原处,这一刻,她的脑海是一片空白。
久久,她“砰!”然坐回地面,用力绞扭自己的秀发,一把,一把,连皮带血抓了下来,粉面杻曲得失去了人形。
她没有哭,没有流泪,目光迟滞,木然无神,她痛苦得连恨都消失了。
时间在死寂中消逝。
吕淑媛一阵狂乱之后,变为麻木,不言亦不动。
野风穿林,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为这不幸的一对悲叹。
日影,过午,又偏西……
吕淑媛摇摇不稳地站起娇躯,蹒跚地移到吴刚身前,她骇然,吴刚竟然还没有死。
吴刚得天独厚,先得“幽灵夫人”借药物与四长老之力,给了他百年内力,之后,他从“妖中之王欧阳残”修习到纯阴之功,又巧自“血衣”参悟了纯阳的“少阳神功”,这一阴一阳融会的结果,形成了水火既济的罡气,由于罡气护脉,剧毒不能攻心,所以他能活到现在。
这一点吕淑媛是想不到的。
如果“万邪书生”料及此点,他是不会抖手一走的,他认为吴刚死定了。
吕淑媛蹲下身去,抚着吴刚的面颊,撕哑地道:“刚哥哥,我等你……一道上路,我的身体污秽了,但武后脱却皮囊,如果有灵魂,它该是清洁的……”
泪水,到这时才倾泻而下。
吴刚心如刀割,可是他已不能发声述说自己的心声。
一条人影,幽灵般出现在两人身前。
吕淑媛不惊不惧,木然抬头,站在身前的,是一个邋遢和尚。
她望了和尚一眼,又低头痴望着吴刚,似乎天下已没有任何事可以使她动心,她还活着,但心已死了,不,毋宁说是被“万邪书生”撕碎了。
“阿弥陀佛!”
邋遢和尚宣了一声佛号,打破了死寂的空气。
吕淑嫒再次抬头,木然道:“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请渡脱小女子与他如何?”
怪和尚摇了摇头,俯下身去,用手掌对正吴刚前胸,运功一幌,一根牛毛细针,被吸在掌心之中,口里喃喃了一声,道:“无影神针!”
吕淑媛麻木的神智一振,暗声道:“大师识得此针?”
“是的,‘妖中之王’的暗器!”
“大师……能解这剧毒吗?”
“可以勉力一试!”
吕淑嫒在泪眼迷离中,挤出了一丝笑容,道:“请问大师如何称呼?”
“贫僧忘我!”
“忘……我……”
吕淑嫒抬头望着林空,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启发了她一个异想,忘我,人能忘我,得失荣辱便无所谓了,可是,人真的能忘我吗?……
她真的希望能,忘却自己,忘却不幸,忘却一切,然而,怎么可能呢?
她放平目光,道:“大师因何而来?”
“因所来而来!”
“小女子愚昧,不懂大师言中禅理……”
“不懂也罢。”
“可否就请大师……”
“忘我和尚”稀脏的面皮,抽动了数下,低宣了一声佛号,在吴刚身侧盘膝跌坐,然后从怀中取出一粒龙眼大的血红珠子,放入吴刚口中……
吕淑媛惊呼了一声道:“此物敢是稀世之珍,无毒不解的‘火龙珠’么?”
“忘我和尚”骇异的道:“女施主见识相当广博,竟能一口道出此珠名称……”
“小女子只是听说过,随口胡猜而已!”
“哦!本来他的毒消解并不费事,只因时间过久,毒入膏盲,必须费一番手脚,以人力匡此珠之不足!”,说完,连点吴刚数处穴道,双掌疾出,一拊“天枢”,一拊“脉根”,然后闭目行功,片刻工夫,顶上白气蒸蒸而冒,汗水也随之滚滚而下。
吕淑媛无力地倒在树身上,沉浸在无边的痛苦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声轻唤惊醒:“女施主!”
只见“忘我和尚”颤巍巍地站在身前,全身汗湿,那袭千补百衲的僧袍,湿了一半,像是浸了水似的,神情萎顿不堪。
吕淑媛大是感动,福了一福,道:“多谢大师回天之德!”
“忘我和尚”苦苦一笑道:“不必,贫僧是为所当为而已!”
这话,显然别有用意,吕淑媛自然听不懂,只是她心已如槁木死灰,无意去追根究底了。
“大师,他无碍了?”
“无碍了,从今之后,他将百毒不侵……”
吕淑媛偏目望了沉沉昏睡的吴刚一眼,道:“百毒不侵?”
“不错,贫僧以本身三昧真火,把‘火龙珠’融化在他体内……”
“啊!大师……”
显然,她十分不解这怪和尚何以舍得把一粒稀世珍宝,化在吴刚身上?
“忘我和尚”怔怔地注视着吕淑媛,久久,长声一叹道:“这是天意!”
“大师道性高深,可否为小女子指引迷津?”
“记住为所当为,勿逆天,勿逆性!”
“然则小女子将何以自处?”
蓦在此刻——
吴刚口里发出了一声呻吟。
吕淑嫒娇躯一颤,芳容惨变……
“忘我和尚”肩毛一紧,道:“女施主……”
吕淑嫒凄凉至极地一声笑,道:“只缘一念坠苦海,从此萧郞成陌路!伯劳东去燕西飞……唉!情断荒山,梦醒何处?大师,小女子先走一步了……”
“女施生,你……”
“妾身已属溷泥絮,还有何颜对个郞……”
娇躯一弹,如飞而逝。
“忘我和尚”连宣佛号,眼帘蒙上了一层泪水。
吴刚伸拳展腿,双目一睁,跳起身来,大叫一声:“媛妹!”
“忘我和尚”冷沉的道:“她走了!”
吴刚栗声道:“她……走了?”
“忘我和尚”一反平常的神态,悠悠的道:“孩子,不要自苦,万般俱是命啊!”
吴刚向空一挥拳,惨厉地吼道:“不!不!不是命,是人为的,是人为的……”狂乱了一阵之后,似又想起什么,忙又施了一礼道:“敬谢大师救命之恩!”
“孩子,人生如梦,这教训给你什么启示?”
“教训?大师目击一切经过么?”
“贫僧迟了一步……”
“大师知她做了什么?”
“孩子,你知道……”
吴刚歇斯底里的道:“我虽被毒所制,但神智没有全泯,我知道……我看到……啊!多惨酷,大师,她为了救我,不惜牺牲她的贞操,但,那狼子……”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血淋淋的惨事,使他快要发狂。
“忘我和尚”闭了闭目,道:“孩子,你喜欢她吗?”
吴刚咬牙道:“我会找到她的,一定……她的情如山,恩似海,她的灵魂高洁如星辰,我自惭,没有能力保护她,免受狼吻……”
“孩子,很好,你该尽你一生来爱她,与她白头终老,可是……”
“可是什么?”
“未来的事难以逆料……”
“大师,我必照我的心意办到!”
“你的心意是什么?”
“第一、天涯海角,誓必寻到她!”
“第二呢?”
吴刚双目暴睁,一字一顿的道:“第二是杀人流血!”
“忘我和尚”栗声道:“孩子,不可如此……”
“大师,无人能阻我流这批武林败类的血。”
“唉!孩子,上天有好生之德……”
吴刚不愿再争论下去,转了话题道:“大师,晚辈中的是‘无影神针’?”
“不错!”
“是了,那天‘藏龙庄’,这小子正好在场,‘神刀会主欧阳芳’是他杀的,‘阎王簪’也是他弄的手脚……”
“忘我和尚”慨然道:“武盟倒行逆施,生杀予夺,凡不顺服的,悉予铲除……”
吴刚是强自镇静,其实心乱如麻,吕淑媛的惨遇,已把他的心撕碎了,哪有心情去谈及这些,当即重施一礼道:“大师,晚辈受恩良多,将来如有命在,当尽力图报,告辞了……”
“且慢!”
“大师尚有何指示?”
“大洪山中你尚有目的吧?”
吴刚骇然大震,栗声道:“大师指的是什么?”
“九指驼翁!”
吴刚心中的震骇,莫可言宣,这怪和尚怎知自己的心事呢?他有未卜先知之能?心念之中,坦然道:“不错,晚辈有此打算!”
“不必费力了……”
“为什么?”
“九指驼翁尸骨已寒。”
“他……不在人世了?”
“受害已近一年!”
“如何死的?”
“武盟祭品之一。”
吴刚咬了咬牙,恨恨的道:“便宜他了,可是……大师如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算是正巧知道。”
“世事有这般巧合?”
“孩子,你不懂的事情还多……”话声突顿,似在倾听什么。
吴刚亦有所觉,冷冷的道:“有人朝这方向来了!”
“忘我和尚”皱了皱眉,道:“贫僧目前不便露面,得回避一下!”
说完,朝林深处逸去。“沙!沙!”的脚步声,自远而近。
一个声晋道:“怎在不见踪迹?”
另一个声音道:“总在这片林中,慢慢搜吧!”
“万一……”
“万一什么?”
“那小子没死”
“废话!”
人影逐一显现,是四名黑衣剑手,吴刚幌身树后,认出四人之中有两人是自己见过的,正是秘谷中锦袍老者手下。
不言可喻,“万邪书生曲九风”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因了吕淑媛的关系,他故意躲开,命手下人出来搜尸。
四名剑手到了现场,其中之一扬手道:“停止,此地有打斗的迹象……”
吴刚幽幽现出身形……
“索血一剑!”
“他……没有死!”
惊呼声中,四名剑手紧聚在一起,面露极端惊怖之色。
吴刚此刻只想杀人流血,胸中的恨毒,几乎使他发狂。
“呛!”
“凤剑”离鞘。
四剑手之一,撮口打了一个胡哨。
“哇!哇!……”
剑光一闪,血光迸现,四名黑衣剑手,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便身首异处,栽倒血泊之中。吴刚连眼都不眨,剑尖拄地,等待那声胡哨招来的人。当然,他唯一的祈望,是“万邪书生曲九风”闻警而至。
但事实大出意料之外,过了盏茶时间,仍不见有何动静。
他的心意又飞越在吕淑嫒身上,她去了那里?“武盟”当然是不能回去的了,她在身心俱遭重创之下,会做出什么事?
他感到比之身受还要痛苦,如果不为了自己,她不会遭这惨遇,她为自己而毁了她自己……
恨、愤、愧、疚,使他几乎发狂。
对方不来找,自己可以找上门去……
心念之中,他把剑回鞘,弹身出林,辨明了方向,朝昨日“木灵精”引自己入壳的那谷口方向奔去。
当夕阳敛尽余晖,他来到了那道谷口。
仇与恨在血管里急速地奔流,他毫不迟疑地淌入谷中。
甫入谷道,警号之声大作,闻声不见人,看来全谷都布满了暗卡。
吴刚恍若未闻,明着往里直闯。
这些桩卡,可算十分知机,没有半个敢现身拦截。
数条人影,疾掠而至,双方迎面迁遇,各各刹住身形。
来的,赫然是阴阳怪气的“木灵精”,与两名“金剑手”,其中有“金剑一号”。
俗语说: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金剑一号”乍见吴刚之面,登时面现土色,下意识地向后一缩身。
“木灵精”桀桀一声怪笑道:“好小子,正愁找你不着,你却自行投到!”
吴刚咬牙切齿的道:“叫曲九风那厮滚出来!”
“木灵精”鸡眼一翻,道:“小子,别大呼小叫的,你还妄想活着离开么……”
“呛!”的一声龙吟,吴刚拔剑在手,目中的怨毒杀机,令人不寒而傈。
两名“金剑手”金剑出鞘,各占了一个方位,“木灵精”双掌一扬,劈出一道如山劲气,裂空有声。
吴刚鼓足内力,“凤剑”斜举上扬,并不欺身,也不出手。
两名“金剑手”,一左一右,配合“木灵精”的攻势,夹击而上,掌风剑影,漫地铺天,令人咋舌。
剑气暴卷,凤影冲空而起。
“波!”袭来掌风,与吴刚的护身罡气相触,发出震耳巨响。
“哇!”
一名“金剑手”撤剑栽了下去。
“木灵精”怪吼一声,十指如钩,闪电般抓出……
“金剑一号”如响斯地斜里刺出一剑。
吴刚沉哼一声,“凤剑”以惊人的速度挥扫而出。
两声惨哼同时而发,“木灵精”伤臂,“金剑一号”断腕。
吴刚剑花一绕,大喝一声:“纳命来!”
闪电骇雷般地罩向“木灵精”。
“木灵精”闪电般暴退数尺,险险避过这一击,双手一扬……
吴刚但觉身上两个部位一麻,他立即想到要命的“无影神针”,手中剑不由窒住了,但一麻之后,并再无什么异样感觉。
“木灵精”猛一欺身,直逼吴刚身前五尺之处,狞恶地道:“索血一剑,我要把你生撕活裂!”
“哇!”
“木灵精”被吴刚一剑挥为两段,他做梦也想不到“无影神针”失了效。
吴刚并不知道:“忘我和尚”已用本身三昧真火,把辟毒至宝“火龙珠”熔化在他体内,已具辟毒之能,只是骇异莫明而已,智慧超常的他,随即意识到必是“忘我和尚”在为他疗毒之时,给了他好处,他如法泡制,用真力吸出了毒针。
“金剑一号”亡魂尽冒,弹身便待遁走……
“站住!”
他身形未起,吴刚的剑尖,已指上他的前胸。他的右腕已断,想逃出吴刚手下,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死亡的阴影,立时罩住了他。
“索血一剑,你……待如何?”
吴刚冷如冰珠的道:“一号,说,‘飞天蜈蚣李青山’,当初何以被尔追杀?”
“金剑一号”全身一颤,没有开口。
吴刚微一用力,剑尖入肉盈寸,“嗯!”凄哼声中,鲜血溢了出来。
“说呀!”
“你……下手吧!”
“一号,没这么便当,你不说,我要你一寸一寸地慢慢死!”
“金剑一号”面上已没有半丝人色。“你……你也活不久,会得到加倍报偿的!”
“你不说?”
剑尖下移三寸,皮翻肉转,裂开了一道血口,鲜血如泉喷出,额汗如雨。
“金剑一号”脸孔扭曲得变了原形,但仍咬牙不吐。
吴刚左手暴出,一把抓住对方肩头,手指用力,没入肉中。
“金剑一号”惨哼一声,摇摇欲倒。
“说,李青山何故被追杀?”
“不……说!”
“很好,先挖下你的双目!”
左手一松,伸二指,向“金剑一号”双目戮去……
人,无有不怕死的,除了大英雄、真武士,明白了生死的真谛,可以减少一些死亡的恐惧,
或是在一种甚于死亡的恐怖压力下,他宁愿选择较痛快的解脱,否则,死亡仍是对人最大的威胁,尤其,欲死不能,但最终仍是死的情况,更加可怖。
“金剑一号”狂叫一声“我!说……”
吴刚收回了手指,道:“说吧!”
“金剑一号”目光四顾,他希望此刻有援兵来到,但他失望了,谷道静寂如此,什么动静也没有,沿谷道本有暗桩埋伏,这里的情况必定会传报的,但情势却使他没有等待的余地。
“索血一剑,你……要知道什么?”
“少废话,别企图拖延时间,无人能扭转你的命运,快说,李青山身为‘武盟’内堂管事,而竟被盟中武士追杀,为什么?”
“因为……他……”
“一号,如你所言不实,当心求死不能!”
“因为……他私通重犯!”
“什么,私通重犯?”
“唔!”
“重犯是何许人物?”
“嗯一一!”
一声闷嘷,“金剑一号”栽了下去,手脚一阵乱动,气绝身亡。
吴刚肝胆皆炸,暴喝一声:“什么人?”
事实很明显,对方的目的是杀人灭口。
“金剑一号”口中的重犯,必是“血衣”的主人,吴刚身受其惠,也可以说“血衣”决定了他的命运,这谜底,他自是不惜任何代价,非掲开不可。
“嘿嘿嘿嘿……”
那笑声,使人头皮发炸。
现身的,赫然是锦袍老者与“万邪书生曲九风”。
吴刚一见曲九风之面,登时五内如焚,血管几乎要爆裂开来,那一份恨毒,非言语所能形容。他目中的杀机,凝聚成了形。
那神情,足以使最邪恶的人丧胆。
锦袍老者目光一扫地上三具尸体,老脸的肌肉连连抽动。
“万邪书生”却骇悸之色溢于言表,栗声道:“这小子分明已中了‘无影神针’……”
这话,是对锦袍老者而发。
锦袍老者两道凌厉的目芒,迫注在吴刚面上,一字一字的道:“老夫原不该留你活命的!”
吴刚却狠狠盯视着“万邪书生”,钢牙挫得略略作响,恨声道:“曲九风,我要你一点一分的死!”
怨毒之状,使阴狠的“万邪书生”打了一个冷颤。
锦袍老者狞声又道:“小子,老夫要生饮你的血,活剥你的皮!”
吴刚目光一转,道:“老魔,彼此!彼此!”
锦袍老者目光渐变……
吴刚脑内一沉,立时惊觉,这老魔要施展“魔眼”邪功了,他记起了吕淑媛告诉的诀窥,双目一闭,抱元守一。
“呀!”
栗吼声中,吴刚一剑攻了出去。
这一着,大出锦袍老者意料之外,当场被迫退了四五步。
吴刚蔫然睁眼,紧跟着又攻出一招,目光随剑,不与对方的眼神接触。
锦袍老者再退……
“万邪书生”不声不响,手中折扇斜里疾戮而出,快逾电闪。
吴刚但觉身,上一阵麻,中了不下十针之多,他胸有成竹,根本不予理会,“凤剑”借收招之势回扫。
“嚓!”挟以一声惊呼,“万邪书生”的折扇,被削去了半截。
“砰!”然一声巨响,吴刚被一道排山劲气,震得倒退了六七尺之多,出手的是锦袍老者。
“万邪书生”扔去了半截断扇,一张脸成了猪肝之色。
吴刚一退再进,剑锋仍指向锦袍老者,他知道如不先制下锦袍老者,就无法修整“万邪书生”,他不愿一剑杀了他,他暗誓要他慢慢的死。
“凤剑”上古仙兵,截金断玉,加上吴刚的内力修为,又在怨毒至极的情况下展出,其威力之凌厉强猛,当世无其匹。
锦袍老者功力再高也不敢撄其锋,一幌身,弹了开去。
吴刚心头大凛,锦袍老者的身手,太似骇人,竟能从这一式杀手中从容闪脱。
心念如此,手却不停,招式连番施出,俨若狂风暴雨,如影随形的疯狂猛攻。
几招下来,锦袍老者已被剑势罩住,险象环生。
“万邪书生”竟插不了手。
“哇!”
锦袍老者身形略滞,肩背裂了一条半尺长口子,鲜血飞迸而出,踉跄疾退。
良久,良久,仍呆呆的怔站着,只听他喃喃地道:“好小子!有你的,老子看走了眼,今天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山不转路转,下次再碰上,嘿!嘿!就没有今天这么便宜了!……”
(本书完,点击阅读续集《天涯侠客》,夜雨孤灯、凌妙颜OCR并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