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杰奇迹似的不死,使这几位大人物惊诧不已。
“疯丐”首先开口道:“柳少侠,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还好……也许死不了!”
“这位姑娘是……”
“她……”心念一转,突然转口道:“是晚辈新认识的朋友。”
“哦!”
“老前辈,您刚才叫褚无忌……”
“疯丐”激越地道:“不错,想不到堂堂‘玄天教主’,会来这一套鬼蜮伎俩……”
柳杰似有所悟地道:“对了!褚无忌……吴济,无忌,是谐音……”
春桃秀眉一蹙,道:“各位,我得带柳少侠走!”
“疯丐”白眉一皱,道:“姑娘要带柳少侠走?”
春桃道:“不错,他现在可说吉凶未卜,我只是用药物保住他的元气,却不敢拔出他身上的断剑,得在最短时间内请到高明救治,各位……有谁精于此道吗?”
“疯丐”等面面相觑,一般的伤,当然难不倒这几位高人,但柳杰的伤严重得生死一发,非此道圣手,谁敢尝试。
“玉笛老人”期期地道:“姑娘要带他到哪里求治?”
春桃道:“当然是舍此莫属的地方,恕未便奉告。”
“疯丐”关切地道:“有把握……能救治柳少侠不死吗?”
春桃微微一笑,道:“把握吗……大约八成,因为目前还不能断定他内腑受损的程度。”
“疯丐”吁了口气道:“柳少侠遭这奇祸,完全是为了敝帮,老要饭的实在……”
“九嶷老人”望了柳杰一眼,道:“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如果剑穿的部位略偏向心胸,早已无救了。”
柳杰虽然清醒,但人很虚弱,身躯摇晃不定。
春桃代他收了剑,然后紧紧挟住听到右臂,防他跌倒,如果再摔一下,后果便不堪想象了。
掌令丐已在指挥幸免于难的弟子清理现场。
与春桃肌肤相接,柳杰内心有一种很微妙的感受,生死尚在未定之天,他也懒得开口,一切听由摆布。
“疯丐”沉重地道:“姑娘,老要饭的还有什么可以效劳?”
春桃想了想,道:“请立即代雇一辆马车,车内铺两床被褥,以防颠簸。”
“疯丐”点点头,立刻吩咐下去,然后靠近柳杰,颤声道:“柳少侠,老要饭的无话可说,一切心铭了,但愿少侠能化险为夷,以免老要饭的抱憾终生。”
柳杰苦苦一笑,软弱地道:“老前辈,生死由命,与人无尤,身为武士,有些事的无法避免的,这是出自晚辈的自愿,请……不必放在心上,如果……幸而不死的话,‘玄天教主’褚无忌将付出可观的代价!”
说完,恨恨地挫了挫牙。
春桃柔声道:“柳少侠,你不能站得太久,我扶你坐下,等马车来我们就动身。”
柳杰点点头,道:“姑娘……在下……不说谢字了!”
春桃小心翼翼地将柳杰扶坐在地上,她也傍着他坐了下来,这份体贴,像一对情深意浓的恋人。
柳杰不期然地想到人天永隔的宇文冬梅,心头一阵剧痛,他想:“如果现在傍着自己的是宇文冬梅,那该多好,然而这种日子,永远不会有了!”
约莫半个时辰不到,一辆马车遥遥驶来,停在斗场以外的路边。
“九嶷老人”平托起柳杰,走向马车,“疯丐”与“玉笛老人”也跟了过去。
大家合力把柳杰安置妥当后,由春桃并坐护持着,在关切的叮嘱和祝福之下,马车缓缓上路。
由于怕震动柳杰的伤口,车行不快,到第二天的傍晚,抵达山边,春桃打发马车回头,然后抱着柳杰入山。
一个黄花大闺女,愿意怀抱一个男人,用心不是难想见的。
柳杰不是木头,他当然体味得到,但,在这种情况下,他能拒绝吗?内心的那份感受,简直无法形容,好在山区无人,不然就够尴尬了。
奔了一程,柳杰不安地道:“春桃姑娘,我们……是奔轮回谷吗?”
春桃道:“不错,除了我娘,天下恐怕很难找到能救治这种伤势的人!”
柳杰不安地道:“姑娘,你救了我,还累你……嗨!我……能说什么呢?”
春桃幽幽一笑道:“不能说就不要说吧!”
肌肤相亲,兰香沁鼻,柳杰由惘然而陶醉了,几乎忘了自己还站在死亡边缘,但,心里却没有半丝邪念。
他不断地自问:“这笔人情将如何偿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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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榻上,柳杰侧卧着,药物使他昏睡不醒,春桃执着双蕊油灯,站在床侧,“轮回谷主”坐在床前椅上,准备施术。
“轮回谷主”脸色沉重地道:“春桃,你……这样做……对吗?你事先考虑过没有?”
春桃粉腮一红道:“娘,我不能见死不救!”
“可是,孩子,你是个大姑娘家,虽然武林儿女不拘小节,但抱持相触,已经超出了限度,如果……他对你无意,这事如何了局?”
“娘……先救人罢,我并不在乎在谷里陪您终老此生。”
“嗨!傻孩子……”
她没说下去,摇摇头,收慑心神,诊察柳杰的伤势,久久之后,沉重地道:“只要再偏三分,便无救了,他真是福大命大,嗨……我要拔剑。”
春桃的脸色随之沉重起来,紧张地道:“娘,他会不会死?”
“轮回谷主”道:“大概死不了!”
说着,先点柳杰数处穴道,然后神情凝重地伸出右手,用三个指头,夹住断剑外露的部份,迅快地向外一抽。
血水随一抽之势涌出。
春桃粉腮一变。
“轮回谷主”扔去断剑,以俐落地手法,抓起磁瓶,倒了些药末在伤口,然后极快地用新棉塞住前后伤口,再用布条裹紧,事毕,长长舒了一口气道:“成了,如果没有变化,半月可以复原。”
春桃蹙眉道:“要半月之久?”
“轮回谷主”喘口气,道:“半月算久吗?如果不是你把他带回来,一百个也死了。”
春桃笑笑道:“娘,您去歇着吧?”
“你要守着他?”
“这……唔……”
“丫头,用不着,你这一日夜也累了,去睡吧,药效还可让他昏睡两个时辰,用不着守护,进去歇着吧!”
春桃怜惜地望了柳杰一眼,才随着母亲进入暗间。
灿烂的阳光照着谷中之谷,也照着石屋。
道内,朝阳穿户,显得很明亮。
柳杰睁开眼,茫然四顾了一阵之后,摸摸裹在胸肋间的布条,喃喃地道:“我是再世为人了!”
身体微微转动,感到一阵带麻木的刺痛,他不敢再动弹,望着石屋顶盖,心想:“春桃对我情深意重,她母亲算是再造恩人,这……如何报答?”
他的情绪,进入沉思。
春桃端了碗热腾腾的汤出来,含着甜甜的笑,道:“这是我钓的鲜鲤汤,喝下去吧!”
柳杰歉意很浓地望了春桃一眼,期期地道:“姑娘,大恩不言谢了,在下……永铭五中。”
春桃粉腮一肃,道:“我救你不是为了要你报答,来,我扶你坐起!”
柳杰俊面一热,以手撑床,想自己坐起。
春桃伸手过去,道:“你不能用力,伤口会迸裂,那可就麻烦大了……”边说,边用双手托住柳杰的背颈,把他扶坐起来,然后递过鱼汤,道:“喝了吧!”
柳杰接过汤碗,情绪一阵激动,最难消受美人恩。
他从没体验过这种温馨的滋味,虽然宇文冬梅与他心心相印,但,由于性格上的差异,感受截然不同的。
时光荏苒,七天之后,柳杰已可自由行动,伤口也已结痂,只等痂脱,便算完全复原了。
夕阳余晖中,他独自坐在石屋外的一株虬松下想心事。
剪不断,理还乱,这些日子,春桃对他照料的无微不至,她没表示什么,聪明人可以从她行为中感受到,这原不必说的。
感情上的负债,使他苦恼,无以自处。……
他忘不了人天永隔的宇文冬梅,但又不忍辜负春桃的这份情。
祝怀玉美赛天仙,“吊亡仙子”也是情义交加,但他不曾动过心,现在,他却无法处理春桃的情,这是始料不及的。
是基于一种报恩的心理吗?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无可否认,但最主要的,还是春桃那不着痕迹的用情,还有,双方曾肌肤相亲。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他一再地自问,但没有答案。
记得十天前冒闯轮回谷,赌斗失败,“轮回谷主”曾以婚姻做条件,但他宁死也不接受,现在,情况转了一百八十度。
对方会旧话重提吗?
“柳少侠,娘说你再等三天,便可出谷了!”
柳杰转过头,春桃已站在身前,虽然她叫春桃,但人不似桃花的妖艳,而像一朵幽谷里吐着清香的百合花,纯洁而高雅。
他下意识地一阵面热,讪讪地道:“春桃姑娘,我……不知该怎样才能报答贤母女的恩德……”
春桃幽幽一笑道:“报答,那多俗气,对了……你说,你曾经有个红颜知己,但已永离尘寰,你为她守义,她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柳杰面上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黯然道:“对不起,请原谅我……我不想提起她!”
春桃却不放松地道:“她一定是个非常非常美,非常非常了不起的女子!……”
柳杰摇摇头,道:“不,忘不了的,只是那份毫无虚假的情。”
春桃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道:“你准备为她守义一辈子?”
弦外之音,柳杰听得出来,一时之间,他期期说不出话来,如果答一个是,就等于否定了对方的心意,如果说不,事实上她不愿意。
宇文冬梅已占有了他的全部感情,人死了,情义是不会泯灭的,春桃母女的情义重如山海,事实上也是不容辜负。
春桃微一蹙眉道:“为什么不说话?”
柳杰苦苦一笑道:“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春桃道:“只要照心里所想的说出来就成了,这有什么好为难的?”
柳杰深深一想,道:“是的,我忘不了她,不过……”
春桃道:“是的,人非太上,孰能忘情,旧情难忘,是人之常情,也显示你不是登徒子之流……不过怎么样?”
柳杰硬起头皮道:“姑娘为我付出太多,我……也不能轻易忘掉!”
春桃嫣然道:“这就够了,不过……如果你是存了感恩报德之心,那就……不是我的心愿了!”
这短短两句话,也说的很露骨,柳杰内心起了一种微妙的反应,目光下意识地投注在春桃面上,四目交投,两人的腮上都起了红晕。
春桃望了望天色,道:“我们回屋去吧!该吃晚饭了!”
柳杰的心弦又是一阵振颤,我们回屋,这四个字包含了多少意味,这不是他的家,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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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柳杰与春桃一道出山。
柳杰得完成上次答应了而没完成的事——到桃花汀送信。
这次意外的事件,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也快速地抵拢了双方的情感,从见面到相识,只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然而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他俩的称呼也改了,她叫他杰哥,他叫她桃妹。
不过,柳杰的内心仍有隐痛,宇文冬梅的影子,不时会在脑海闪现。
这天,日落时分,来到了孝感,此地是预定柳杰送信之后,回头与春桃联络的地方,两人投了店,开了两间邻接的客房。
饭后,春桃在柳杰的房里闲坐,柳杰准备次日一早动身赴桃花汀。
两人正在谈得入港之时,房门被推开,一个姿蓉美面的女子,呈现眼帘。
柳杰大惊意外,忙站起身来,道:“金婵姑娘!”
来的,正是“吊亡仙子”金婵,也有人称“吊亡罗刹”。
春桃平时极少在江湖走动,她对“吊亡仙子”完全陌生。
“吊亡仙子”眸光一转,道:“这位是……”
柳杰忙引介道:“哦!她叫春桃!”
然后又转介道:“这位是金婵姑娘,江湖人称‘吊亡仙子’!”
春桃点了点头,目光中飘过一抹疑云。
“吊亡仙子”再次打量了春桃一眼,哦了一声道:“这位就是……救你的那位姑娘?”
“是的,金姑娘!”
“我听九公公说了全部经过,柳少侠,你没事了?”
“算拣回了一命!”
挪了挪椅子道:“请坐!”
“吊亡仙子”落座,一副欲言又止之态。
柳杰立即察觉到了,笑笑道:“金姑娘有话要说吗?”
“吊亡仙子”粉腮一热,道:“我,家母要见你一面,商量一件大事!”
柳杰微微一震,道:“大事……什么大事?”
“吊亡仙子”道:“见了面就会知道!”
显然,她有所顾忌,不便说出来。
柳杰略一沉吟,道:“令堂现在何处?”
“吊亡仙子”道:“不远,在城外!”
柳杰心想:“行尸女要见自己,有什么大事要商量?”心念之中,道:“金姑娘怎知在下投在此店?”
“吊亡仙子”道:“这还不容易,从昨天起,丐帮弟子就知道了你的行踪!”
柳杰道:“原来如此,这些要饭的耳目可真灵!”说着,向春桃道:“春桃,你回房等我,我去去就来!”
春桃点了点头,看样子很不情愿,淡淡地道:“杰哥,别忘了还有事要办!”
柳杰道:“我不会忘记的!”
两人亲昵的称呼,使“吊亡仙子”粉腮变色,但她没说什么。
柳杰又道:“金姑娘,我们走吧!”
“吊亡仙子”起身,朝春桃笑笑道:“春桃姑娘,失陪了!”
柳杰与“吊亡仙子”离开旅店直奔城外,路上,柳杰说了救治的经过,但隐起了对方的身份和住处,推说是个不知名的地方。
“吊亡仙子”音调很不自然地道:“柳少侠,你是否爱上了那叫春桃的女子?”
柳杰面上一热,道:“这……在下受了她母女再造之恩……”
“吊亡仙子”道:“为了感恩图报,所以……你……”
柳杰吁了口气,道:“金姑娘,我们不谈这个好吗?”
“吊亡仙子”道:“不,这很重要,一定要说过清楚!”
柳杰止步,愕然望着“吊亡仙子”,他奇怪“吊亡仙子”一反平时的口吻和态度。
“吊亡仙子”接着又道:“柳少侠,以前,你为了宇文冬梅,使一个女子伤透了心,现在,宇文冬梅已不在人世,你却又爱上了别人,对那曾经与你接近过的女子……如何交代?”
柳杰想了想,剑眉一紧,道:“金姑娘,关于祝姑娘的事,恕我直言,全是你们安排的,我难道必须要负这个责任?”
“吊亡仙子”道:“你认为我们的安排是恶意?”
柳杰道:“我没那么说,我的意思是说……我没有非交代不可的义务。”
“吊亡仙子”吐了口气,道:“那就是表明你的确是爱上了那叫春桃的女子!”
柳杰摇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天下许多事……是常情无法衡量的。”
“吊亡仙子”寒声道:“这有什么无法衡量的,你因为受了人家的恩惠,心存亏欠,想有机会偿还,其实,这是错误的,报恩的方式与机会很多,如果把事情反过来看,一个女子受了一个男人的恩惠,便以身图报,合理吗?”
柳杰暗忖道:“奇怪,她自己也是个大闺女,却一心一意替别人打算,是偏见还是……”
心念之中,沉声道:“金姑娘,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吊亡仙子”一点也不放松地道:“什么其二,说说看?”
柳杰硬起头皮道:“应山关帝庙前,我被利剑穿胸,自认必死,结果死里逃生,撇开这救命之恩不谈,比如说,你为了救某一个人,不计男女之嫌,亲身抱负,肌肤相触,而实际上并无所求,这种牺牲够大吗?对方将如何?”
“吊亡仙子”怔了片刻,声音略显激动地道:“她……曾经抱负过你?”
“不错。”
“你没想她的动机是什么?”
“如果我那样想,便不算是人了,当时她并没把握断定我一定能活,也许死在途中,但她做了!”
“吊亡仙子”无言以对,窒了半晌,叹口气道:“万般俱是缘,勉强不来的,我们还是走吧!”
两人重新上路,不久,来到一个林木掩映的土阜上,一个蒙面妇人业已伫候,正是“吊亡仙子”的母亲,神秘的“行尸女”。
柳杰施了一礼,道:“前辈,您好!”
“行尸女”颤声道:“孩子,你能死中得活,真是谢天谢地!”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尤其这一声孩子,使柳杰心弦振颤。
柳杰激动地道:“敬谢前辈关怀,不知前辈相召,有什么指示?”
“行尸女”幽幽地道:“你先说说救治的经过……”
“吊亡仙子”插口道:“娘,这件事我再慢慢告诉您!”
“行尸女”点点头,换了话题道:“孩子,这次揭开了玄天教主褚无忌的真面目,你可曾把先后发生的事,仔细分析过?”
柳杰心中一动,道:“这……晚辈还不曾仔细想过!”
“行尸女”沉重地道:“从‘血手印’现身杀人,又被杀,真真假假,一连串的血腥事件,似乎是一个相当周密而恐怖的阴谋……”
柳杰星目一亮。道:“前辈的意思是……玄天教主可能是主谋?”
“行尸女”颔首道:“非常可能,只待证实。”
柳杰道:“如何证实呢?”
“行尸女”吁了口气,道:“柳夫人可能知道内幕,但她业已遭害不治,另一个知道事实真相的,是你柳伯父的儿子柳雄……”
“褚雄……”
“改姓归宗,该叫他柳雄!”
“对了,他现在怎么样?”
“他从受伤之后,一直不曾恢复神志……”
柳杰厉声道:“他人在哪里?”
“行尸女”道:“在一位前辈处继续接受治疗。”
柳杰道:“哪一位前辈?”
“行尸女”叹息了一声道:“那位前辈生性古怪,不许任何人提及他的一切,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柳杰望了望天,咬牙切齿地道:“我不能把褚无忌碎尸万段,把玄天教这批豺狼杀绝,誓不为人。”
“行尸女”道:“目前最要紧的,是查出当年陆庄血案的元凶‘血手印’,与十几年后的今天,杀人又被杀的这些‘血手印’,是否有关连,照你以前从秘塔主人处得到的线索,真的‘血手印’已在三十年前,被他师弟‘剑魔’东方豹所杀,那陆庄血案便不是真的‘血手印’所为,东方豹曾冒充过‘血手印’,业已横尸望天坪,以后又数度出现‘血手印’,也不断被杀,真假莫辨,虚幻莫测,实在太离奇诡谲了……”
柳杰切齿道:“玄天教主褚无忌,也冒充过‘血手印’,说不定谜底在他身上……”
“吊亡仙子”道:“也说不定他为了达到君临天下的目的,因时乘势,冒充‘血手印’,所以谁是真凶,目前还无法臆测。”
柳杰道:“不管实情如何,我与褚无忌已是势不两立!”
“行尸女”道:“你准备采取行动?”
柳杰道:“晚辈目前受人之托办件事,事完立即开始行动。”
“以你个人之力,对付玄天教?”
“晚辈不能坐待事成!”
“孩子,玄天教荼毒江湖,受害的帮派不少,该可说是武林公敌,还是等待有利时机为上策!”
柳杰心里有许多不解的问题想问,但想到她母女讳莫如深的作风,只好隐忍不发,默然片刻,道:“如果没有别的指示,晚辈要告辞了!”
“行尸女”沉吟道:“孩子,你到底要替什么人,办什么事?”
柳杰不假思索地道:“失礼之至,晚辈已答应对方守秘,歉难奉告。”
“行尸女”深深一想,道:“好,你走吧,有事我会找你。”
柳杰施礼告辞,回头返奔旅店,月光下,快如一抹淡烟。
将近城厢,忽见一条人影横里掠过,柳杰视力奇佳,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中年妇人,身影颇不陌生,心念一动之下,蜇身追了下去。
那中年妇人发觉有人追来,刹势顺身。
柳杰势快,双方几乎撞在一起,双方同时发出一声惊“咦!”,柳杰定睛一望,登时激动无比,这中年妇人,赫然是宇文冬梅的乳娘薛四姑。
不由脱口道:“四姑,想不到……”
薛四姑也在同时惊声道:“是你!”
柳杰想到了宇文冬梅之死,心头一阵惨然。
薛四姑急吼吼地道:“你碰到她……”
说了半句,倏地住了口。
柳杰心头一震,道:“她……谁?”
薛四姑目芒一闪,期期地道:“啊!我是说……说一个女人,我正在追她,追丢了!”
柳杰吐了口气,道:“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薛四姑道:“算了,告诉你也不会认识的……”
吞吐的神态,使柳杰心里疑云顿起,剑眉一紧,道:“说出来,也许……我认识?”
薛四姑摇摇头道:“不相干,不必告诉你。”
显然话不由衷,但柳杰也无意追问,反正与自己无关,俊面一黯转口道:“四姑,我想……请问一件事!”
“什么事?”
“冬梅是怎么死的?”
“冬梅……”薛四姑神色一变,又道:“自决而亡!”
柳杰咬了咬牙,道:“她为什么要自决?”
薛四姑怆声道:“我也不确切知道,她父女的事……很难说!”
柳杰情绪突地激越起来,厉声道:“四姑,您是知道的,不肯告诉我,是吗?”
薛四姑摇头道道:“我的确不十分明白……”
柳杰紧迫着问道:“不十分明白,就是说有几分明白,请见告您明白的哪几分?”
薛四姑像是很伤心似的道:“人……已经死了,提起来惹伤心,算了,不要问了。”
柳杰坚持地道:“四姑,我一定要知道!”
薛四姑眸中陡射棱芒,迫视着柳杰道:“你非要知道不可?”
“是的!”
“那我告诉你,她的死是为了你……”
“为了……我?”
“不错,因为她不能与你结合,没别的路走!”
柳杰暴睁星目道:“有人迫她?”
薛四姑摇头道:“没人迫她,是她自己!”
柳杰大声道:“四姑,我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
薛四姑道:“听不懂就算了,我……还要去追人。”
说完,电奔而去。
柳杰愣在当场,说了半天,还是不明白宇文冬梅自杀的主要原因,他想:“看薛四姑的样子,是隐瞒了某种秘密,反正自己明天一早就要到桃花汀代‘轮回谷主’送信,到时问她父亲……”
呆立了一阵,快快举步,进城回到了客店。
房门半掩,灯还亮着,不见春桃的影子,再看邻房,房门关着,没有灯火,柳杰心想:“春桃可能已入睡了,就不必惊动她吧!”
于是,拴上房门,熄灯上床。
心事太多,睡不着,瞪眼望着窗外月,意念飞驰,从“血手印”、玄天教主、“行尸女”母女、桃花汀主人宇文一,最后回到宇文冬梅的身上,想着,想着,眼角迸出了两滴清泪。
朦胧入睡时,远处传来了鸡啼声。
红日满窗,柳杰一骨碌爬起身来,将就原来的面水净了面,略事梳理,整了整装,推门出去。
春桃的房门仍关着。
奇怪,日上三竿,难道她还高卧未起?
这情况有些不对,柳杰走近门边,低唤道:“春桃!桃妹!……”没有反应,用手一推,门竟是虚掩的,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床上被褥完整,帐门高挂,似乎没人睡过。
春桃不会不告而别,人到哪里去了?看情形是一夜未归。
柳杰发了急,深悔昨晚回店时没打招呼,早早发觉,还可设法查查,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成?
以春桃的身手,等闲人不敢碰她,到底是什么蹊跷呢?好好一个大姑娘,神秘地失踪了……
叫来店小二一问,小二直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不能等下去,还得奔长途到桃花汀送信,没奈何,留个字条,预付了三天的房钱,保留房间,然后怀着惶惑不安的心情,离店上路。
一路猛赶,薄暮时分,又到了伤心之地——白水湖。
不期然地,柳杰又走向湖边的墓地。
目光扫处,不由惊呆了,宇文冬梅的墓,已被夷平,墓碑也被劈碎成了些石块,柳夫人的墓却还完好。
是谁毁了宇文冬梅的墓?
柳杰全身发麻,脑内嗡嗡作响。
这是绝对想不到的情形,人死了,墓还被毁,是谁做这丧心病狂的事?他感到欲哭无泪。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
柳杰咬牙切齿地道:“我非查究此事不可,宇文一是武林中有名的老邪,为人处事,不经不伦,说不定是他又发邪……”
心念之中,弹身朝桃花汀方向奔去。
轻车熟路,不到一个时辰,便到了地头。
桃林寂寂,带着浓厚的神秘色彩。
柳杰此次来,情况已完全不同了,春桃已指示过他进出桃林奇阵的诀窍,那原本视为险阻的地段,此刻不殊坦途。
薛四姑在孝感附近现身,可能还没回头,“人魔”张驼与“神仙手”一路,曾去过“轮回谷”,不知是否已返桃花汀。
如果这两名手下都出外,汀上除了宇文一,还会有别人吗?
略作踌躇之后,柳杰纵身上了汀地,趟入桃林。
一路无阻,直达宅院大门。
黑漆的大门关得很紧,月光下,使人有冷森之感。
柳杰贯足真气,发话道:“传书人求见汀主!”
连叫三遍,没有回应,柳杰犹豫至再,索性不顾一切,闯了进去,越过高高的围墙,里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花繁木茂,变成了阴森。紧接庭院,是一些精致的建筑物,花木掩映下,显得很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