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杰奔行的速度并不快,心事重重,觉得有许多事要想,但仔细一分析,又觉得许多事像一堆乱麻,理不出头绪来。
看看过了子夜,他没想到投宿的问题,仍然六神无主地奔行。
“孩子,停下来!”
声音入耳,柳杰立即止步回身,叫了一声:“娘!”
“江湖第一秀”吐了口气,道:“孩子,你准备到哪里去?”
柳杰心不在焉地道:“我也不知道……”
“江湖第一秀”摇着头道:“孩子,你是变了……那姓白的女人呢?”
柳杰有些惘然地道:“她走了!”顿了顿,又道:“娘,您听见呼哨声就走,那是……”
“江湖第一秀”道:“呼哨声是驼老发的讯号!”
柳杰目芒一闪,道:“魔驼,他发讯号什么事?”
“江湖第一秀”语音立即变得激动地道:“你师姑在庵里被人劫走了!”
柳杰心头剧震,厉声道:“被什么人劫走?”
“江湖第一秀”道:“不知道,你师祖也出动在找!”
柳杰脑海里嗡嗡响起了一片,这可是做梦也估不到的事,宇文冬梅已经出了家,是什么人向她下手?目的何在?
激动,使柳杰浑身簌簌而抖,他想到宇文冬梅托她师姐的情,把宝衣、短剑、外带一绺青丝送给了自己,她已经彻底弃绝红尘,为什么有人不放过她?
心念之中,厉声道:“娘,我们怎么办?”
“江湖第一秀”凝声道:“想办法找,还能怎么办!”
柳杰挫了挫牙,道:“娘,事情怎样发生的?”
“江湖第一秀”吐了口大气,道:“发生事情的那天晚上,冬梅做完晚课,发觉有人探庵,追出查究,与人动上了手,她师父慈慧师太闻警而出,冬梅业已被擒,对方是个蒙面客,身手高得惊人,只留下一句话,要人的话,速通知宇文老邪,说完便带人走了,慈慧师太连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那……对方是蓄意的?”
“当然!”
“在这情况下,我也无从找起……”
“我们先到应山大佛寺,会合你妹妹之后再说。”
“妹妹怎会在大佛寺?”
“我们分头找你,约好明晨在那里会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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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曦微中,两条人影来到了大佛寺后面的莲塘边,正是“江湖第一秀”与柳杰母子。
“江湖第一秀”骇然道:“怎么不见人?”
柳杰道:“也许金婵还没赶到……”
“江湖第一秀”发急道:“不可能,她是朝这方向来的,说什么也该比我们先到。”
柳杰也着急起来了,皱眉道:“娘,要不要在附近找找看?”
“江湖第一秀”苦着脸道:“等一会儿再说吧,你妹妹做事一向小心,从没出过错,如果不见人,便是已遭到了意外。”
柳杰惶然道:“会不会与冬梅被劫有关?”
“江湖第一秀”道:“现在无法判断!”
等待,焦灼地等待,日上三竿,仍不见“吊亡仙子”的影子,母子俩急煞,柳杰心念一转,道:“娘,我去找丐帮的人探探看?”
蓦在此刻,一个灰衣僧人走了过来,单掌打了个问讯,目注柳杰道:“施主是姓柳吗?”
柳杰心中一动,道:“不错,在下正是姓柳,大师父何方高人?”
僧人宣了声佛号,道:“贫僧并非高人,是大佛寺里的和尚!”
柳杰吁了口气,道:“有什么指教?”
僧人自袖中取出一个方柬,道:“有位施主要贫僧把这字柬送与施主!”
柳杰心中又是一动,接过方柬,道:“人呢?”
僧人道:“刚刚离开!”
柳杰拆开一看,登时血脉贲张,怒火大炽,只见上面写了寥寥几个大字:“寻人即到升仙台。”
无头无尾,就这么几个字。
人,指的当然是“吊亡仙子”,这说明她已落入别人手中。
升仙台,这地名倒没听说过。
柳杰把字柬递与“江湖第一秀”。
僧人举步就要离开,柳杰厉声道:“大师慢走!”
僧人怔了怔,道:“施主有话要说?”
柳杰气呼呼地道:“大师是替谁传这字柬?”
僧人摇头道:“不认识,那位施主入寺随喜之后,把这交与贫僧,说送与莲塘畔一位姓柳的施主,说完便走了!”
柳杰向前近两步,道:“对方什么样的人?”
僧人被柳杰的气势所慑,惊惧地道:“那位施主是个中年人,商贾打扮……没提名道姓……”
柳杰大声道:“和尚,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江湖第一秀”上前拉了柳杰一把,朝僧人一摆手,道:“大师父,对不起,您请吧!”
僧人合什为礼,转身匆匆离开。
柳杰激动地道:“娘,为什么要让他走?”
“江湖第一秀”道:“你没看出他是个没练武的平常人吗?”
柳杰紧蹙这额头道:“娘,妹妹又遭人劫持,看来与冬梅下手的是同一个人,或是同路人,不言而喻,是一个可怕的阴谋行动,升仙台在什么地方?”
“江湖第一秀”激动地道:“从来没听说过……”
柳杰挫牙道:“那该怎么办?”
“江湖第一秀”默然无语,不知在想什么。
柳杰突地想到了白玉娇嘱咐自己的话,不要应任何约会,她正为自己办一件大事。
这字柬,分明就是一个约会,看来她先已知道,如果能找到她,真相便可大白,可是到哪里去找她呢?
她说过,本来是受人之托要杀自己,后来改变了主意,这几件事似乎就是一件事……
“江湖第一秀”猛一跺脚,道:“我明白了!”
柳杰紧张地道:“娘想到了什么?”
“江湖第一秀”咬牙切齿地道:“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我们目前的死对头是玄天教主褚无忌,他可能不择手段亟谋报复。第二个,便是那冒充‘血手印’屠庄的仇人。”
柳杰不由热血沸腾起来,厉声道:“我先到玄天教总坛找褚无忌……”
“江湖第一秀”道:“孩子,不要冲动,目前需要的是冷静……”
柳杰大声道:“金婵被人劫持了,要孩儿怎么冷静?”
“江湖第一秀”尽量抑制情绪道:“以你个人之力,去闯玄天教总坛是奢谈,更别说救人了,何况现在情况不明,主要的是先查明升仙台这地方,然后设法对付,这样吧,你在此地等我,我先找驼老他们商量一下再作定夺,你可别走远,我在日落之前可以赶回此地。”
柳杰无可奈何点点头,道:“好,我等着!”
“江湖第一秀”弹身驰离。
柳杰望着塘中残枯梗,心乱如麻,情绪激愤欲狂。
突地一阵“得得!”的点地声传出耳鼓,接着,一个声音道:“这里有人吗?”
柳杰意外地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个双目失明的老人,点着杖,朝这边走来,瞽叟翻动着白果眼,再次道:“这里是不是有个姓柳的?”
猛可里一震,柳杰弹步上前道:“在下就是姓柳的!”
瞽叟噢了一声,道:“好极了,老汉是代人传信的!”
柳杰迫不及待地道:“传什么信?”
瞽叟道:“要找人,向北行!”
柳杰一把抓住瞽叟的左臂,厉声道:“谁要你传的信?”
瞽叟“哎哟!”了一声,怪叫道:“你要把老汉的臂骨捏断不成?”
柳杰狂声道:“说,你替谁传信?”
瞽叟痛得不住口呻吟,龇牙咧嘴地道:“老汉是个瞎子,怎么知道对方是谁……”
柳杰心切妹妹“吊亡仙子”的安危,毫不容情地道:“你不实说我就毁了你!”
瞽叟哭忿忿地道:“五钱银子还不够棺材费,早知道……”
柳杰道:“什么五钱银子?”
瞽叟又哼着道:“得了人家五钱银子,传一句话,贴上老命,死了也不瞑目。”
柳杰松了手,道:“你真的不知道要你传话人的身份?”
瞽叟颤巍巍地道:“老汉可以赌咒……”
柳杰叹了口气,道:“算了,你走吧!”
瞽叟转过身,由杖点着路,蹒跚摸索而去,口里嘟哝道:“看来小便宜是不能贪的!”
柳杰心念疾转:“看来自己被人玩弄与股掌之上,自己的一举一动,全在对方的掌握之中,要寻人向北行,我就不信这个邪……”心念之中,正准备动身,目光扫处,两眼登时直了。
只见刚才瞽叟走过的地方,现出一行脚印,半寸深,每一个脚印的深浅完全一致,若非绝顶高手是办不到的。
不用说,这瞎子是故意装的,也许他便是下手的人,一种被愚弄的感觉,使柳杰愤火中烧,杀机大炽,弹身追了去。
不出所料,那瞽叟业已鸿飞冥冥无影无踪。
等母亲吗?
那得枯守上一整天,母亲说过日落才能回转。
心念连转之后,他踅回塘边,用手指在一块醒目的石头上刻了“北行”两个字,然后离开现场,朝北奔去。
这等于被人牵着鼻子走,但他不能不走,这种窝囊事,他还是第一次碰上,愤恨之余,还加上啼笑皆非。
那瞎子装的可真像,事先竟然一点也看不出来,如果早发觉对方在脚下弄鬼,说什么也逃不了。
北行,没有确切地点,成了睁眼的瞎子,越想越不是味道。
过午时分,又奔出了七八十里路。
突地,柳杰发现路边石上,出现八个大字“北行至此,左转入山。”
气、愤,全然没用,只有照办。
左转走了约莫二十来里,便是大洪山的北麓,柳杰心中一动,大洪山是玄天教的巢穴,莫非这档事是褚无忌的杰作。
想起褚无忌此前接二连三的阴谋,不禁心头泛寒,不知前途又有什么可怕的陷阱在等着自己上钩?
想归想,他毫无退念,照直入山。
山桠口,又出现了指路标:“南越三峰,即可升仙。”不用说,越过南边的三座峰头,便是升仙台。
柳杰望了望山势,鼓勇前进。
到了第三座峰头,他又茫然了,升仙台究竟在什么地方?
两个猎户装束的汉子,掮着虎爪钢叉,从林子里转了出来,叉杆上吊了几只山獐野兔。
柳杰迎上去道:“借问,升仙台在什么地方?”
两猎户打量了柳杰几眼,其中一个道:“朋友要去升仙台?”
“不错,烦大哥指引!”
“朋友,你是……听人说什么了,传言并不可靠呀!”
“什么传言不可靠?”
“人就是人,怎么能白日飞升成仙呢?”
柳杰啼笑皆非,苦苦一笑道:“在下不是想成仙,只要找那个地方!”
猎户摇头道:“朋友,我是好意,看来你是位武士,不过……犯不着冒生命之险,那地方名字好听,地点可相当凶险……”
柳杰道:“那是在下的事,还是请大哥指引吧?”
猎户望了同伴一眼,才正色道:“朋友,指引你地点不难,但……如果朋友遭了不测,在我来说,可是件伤阴德的事。”
柳杰可有些不耐了,沉声道:“大哥,我是去定了,请指引吧!”
猎户吁了口气,用手朝对过一座危峰一指,道:“峰半腰,有个石坪,那就是山里人说的升仙台,没有路,能不能上去,那要看朋友的能耐了,上面是什么情形,可没人知道。”
柳杰道了声谢,弹身便奔。
下峰,再上峰。
正如猎户所说的,峰势相当险峻,猿猱见了都会发愁,如果中途失足,准粉身碎骨无疑。
柳杰耳边又响起白玉娇的警告:“不要应任何约会……”
这约会能不赴吗?
胞妹落在别人手里,能不救吗?
说不定宇文冬梅也失陷在这个地方?……
略作踌躇之后,牙一咬,提气转身,向上攀援。
揉升了约莫五十丈,已然能清晰地看到平台的边缘,这平台看来不小,至少有五丈方圆。
如果对方以逸待劳,守伺在台边,适时出手,那可是防不胜防。
柳杰仰首忖度峰势,心意一转,斜刺里旋向侧方,迂回而升。看看距平台边缘还有三丈高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三丈岩壁,平滑如镜,根本没落手脚之处,只有凭功力拔升一途。
就在此刻,宏笑突传,一个五十上下的锦衣老人,出现台边。
柳杰为之呼吸一窒。
锦衣老者高声发话道:“你就是‘魔镜第二’柳杰?”
柳杰手攀馋岩,足踏突石,与虚悬半空无异,仰首应道:“不错,在下正是!”
“你倒是有种,真的敢来赴约。……”
“好说,阁下何方高人?”
锦衣老人哈哈一笑道:“高人,不错,老夫此刻高高在上,正是名副其实的高人,柳杰,如果老夫此刻朝下发掌,你认为结果是什么?”
柳杰为之亡魂大冒。
对方如果真的发掌下劈,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根本没任何反抗的机会,牙一咬,道:“阁下是算计好的圈套,对吗?”
锦衣老人道:“老夫不否认!”
柳杰冷厉地道:“这是狐鼠的行径!”
锦衣老人得意地道:“狐鼠也好,虎豹也罢,你只有到阎老五那儿去申冤了!”
柳杰惶然无计,他不能上,也不能下,只要一动,对方就会出手,数十丈高摔下去,非砸成稀烂不可,怎么办呢?
乞命吗?
当下猛一挫牙道:“出手吧!”
“哟!你一点也不怕死?”
“死有什么可怕,顶多是遗憾而死不值而已!”
“唔!有种,在这种地方升仙,可用不着收尸……”
柳杰疾转念头,如何死中求活?
锦衣老人又是一阵厉耳的狂笑,宏声道:“有什么遗言没有?”
“有!”
“什么?”
“恨不能亲手杀你!”
“哈哈……”锦衣老人仰天狂笑不止。
另一条人影,陡然出现锦衣老人身边。
柳杰一看,几乎惊叫出声,心神俱颤,出现的,竟然是美赛天仙的绝代尤物“花魔”白玉娇。
这阴谋也有白玉娇一份?
他想起白玉娇的警告,但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
白玉娇靠近锦衣老人,显得很亲热地道:“放他上来吧!”
锦衣老人道:“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白玉娇脆笑道:“反正他逃不脱你的手,什么冒什么险?”
锦衣老人一冷道:“我为什么直路不走要绕弯路?”
白玉娇道:“你心里有点怕,是吗?”
锦衣老人挑眉道:“好哇!你是真的爱上这小白脸……”
白玉娇娇嗔道:“几十年的老交情,你还信不过我?”
几十年的老交情,这几个字听在柳杰耳中,的确不是味道。
锦衣老人干笑了一声道:“这几十年,你玩过多少男人,算过吗?”
白玉娇道:“可是,我没对你变心!”
锦衣老人道:“话是不错,不过,我没理由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
柳杰真想哭,仿佛现在的白玉娇变成了魔鬼夜叉,你玩过多少男人这话多令人恶心,而她,竟然连脸都不红,人妖,母亲说的没错。
白玉娇又道:“如果留下活口,用处可大了!”
柳杰灵台一亮,暗忖:“生死系于一发之际,自己还要去想男女间事,还算是人吗?自己死了不打紧,妹妹金婵呢?”
灵机一动,他想到了一个死中求活的方法,不管能不能成功,总比束手待毙的好。
他迅快地取出宇文冬梅明性少尼转赠作纪念的短剑,双脚一拳,猛蹬岩壁,旋飞而起。
锦衣老人大喝了一声,双掌猛登,一道排山劲气,迎头罩向旋空的柳杰,其势猛不可当。
白玉娇尖叫了一声,花容失色。
就在掌风刚刚触体的刹那,柳杰已贴向岩壁,短剑贯入石中,牢牢吊住了身形。
掌风压下,几乎震得他失手下坠,但凭他超人的功力,稳住了。
插剑下处,距石台不及八尺。
锦衣老人再度扬掌……
白玉娇大叫一声:“不可!”
翠袖上扬。
锦衣老人厉声道:“白玉娇,你敢?”
就这电花火石的间隙,柳杰蹬壁拔剑,翻上了平台。
锦衣老人一掌落了空。
这些情况,全在一瞬之间发生。
柳杰立稳身形,一颗心狂跳不已,这一着险之又险,但侥幸成功了。
锦衣老人立占位置,与白玉娇呈对角之势。
柳杰这时看清了石坪靠后,还有石窟,一列三孔,看是天生的。
锦衣老人怒瞪着白玉娇,气呼呼地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玉娇瞟了柳杰一眼,道:“什么意思?告诉你留活口有大用,你忘了你的目的了吗?”
柳杰星目圆睁,煞芒闪闪,收起了短剑,狠盯着锦衣老人道:“阁下可以报名了?”
锦衣老人狞声道:“听清楚看,老夫‘天南霸君’安石甫!”
柳杰心念电转:“天南‘元化宫’之主称武帝,而对方是霸君,这意味着什么?”
他无遑去深想,厉声道:“人呢?”
“人在石窟里!”
“你据人为质,意在何为?”
“引你小子和‘陆地神仙’宇文一前来纳命!”
柳杰心中一动,师祖也是这阴谋的对象,到底为了什么?是新仇还是旧怨?心念之中,道:“有个理由吗?”
“当然有!”
“什么理由?”
“杀了你,老夫便是元化宫之主,称尊天南,杀了宇文一,永绝后患,不虞有人找上门来!”
柳杰血脉贲张,怒声道:“原来你是觊觎帝君宝座?作梦!”
“天南霸君”嘿地一声冷笑道:“垂手可得之物,岂是作梦,小子,东方曙传你的绝招,还有你所学‘血手印’的杀手,你得全吐出来!”
柳杰敏感地想到白玉娇所说留活口有大用的话意,冷哼了一声道:“痴人作梦!”
“天南霸君”目芒一闪,道:“事实会给你证明。”
柳杰手按剑柄,道:“先把人放出来!”
“用不着了!”
“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死定了,放不放人与你毫不相干。”
“呛!”地一声,风雷剑出了鞘。
山深日落早,四边已起了瞑气,天色已逐渐昏黑下来。
“天南霸君”哈哈一阵激笑道:“柳杰,你毫无机会!”
柳杰咬牙道:“你可以试试看!”
“天南霸君”伸手怀中一摸,扬了起来。
柳杰正待欺身出剑目光触及“天南霸君”安石甫手中之物,不由惊魂出了窍,那是元化宫镇宫之宝,谁得着便可等帝君之位,怎么会落到对方手中呢?
魔镜——圣牌,本来已交三长老携回天南,既落入对方之手,不言而喻,天南元化宫已发生巨变了,看来,原先的做法是错了。
柳杰的脸孔起了抽搐,一着之差,自己成了天南一派的罪人,如果当初带在身边,不交付三长老,便不至有此失。
当下狂笑道:“安石甫,你是怎么得到本宫圣牌的?”
“天南霸君”得意地道:“这你就不必管了!”
柳杰目眦欲裂,心想:“无论如何,非夺回圣牌不可!”
心念之中,脚步一挪……
“天南霸君”阴阴地道:“你最好别动,魔镜的威力你是知道的,镜光照射之下,你没有反抗的余地!”
柳杰呆住了,这可是实话,魔镜照光之下,只有待宰的份儿。
“天南霸君”安石甫接着又道:“传闻武帝东方曙已经死在中原,有这事吗?”
柳杰震惊于魔镜落入对方之手,又忧急于胞妹“吊亡仙子”之被执,根本无意作无谓的应答。
目前除了冒死一拼之外,别无他途,而在魔镜的威胁下,唯一的机会是猝然发动,攻对方措手不及。
心念之中,风雷剑挟疾风迅雷之势,罩向对方,用的是“逆天一剑”。
安石甫号称“天南霸君”,功力自非泛泛,反应之速,令人咋舌,就在柳杰一动的瞬间,镜步移形,催动魔镜。
霞光射处,柳杰功力骤然消失,剑势中途滞了下来。
“砰!”挟以一声凄哼,在“天南霸君”挥掌之间,柳杰的身躯如断线风筝,倒飞撞向石岩,再弹落坪面。
白玉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天南霸君”一个箭步迫了过去。
白玉娇大声道:“不能伤他!”
“天南霸君”回头道:“你什么意思?”
白玉娇从容地道:“别忘了,他身怀绝技,如能迫出口供,足抵你一甲子精修。”
“天南霸君”微一点头,弹指射出两缕指风,点了柳杰穴道。
事实上,柳杰并未受伤,穴道也没被刺,魔镜使人功力消散只是暂时,瞬间即复,因为柳杰身上穿了宇文冬梅所赠的宝衣。
“天南霸君”志得意满,哈哈一笑道:“现在只剩下对付宇文老邪一件事了,玉娇,你我共掌元化宫,绝不亚于中原的公侯!”
白玉娇“唔!”了一声,没有接腔。
“天南霸君”上步俯身,去拣拾柳杰掉落的风雷剑。
柳杰蓄足了势,挺身而起,闪电般推出一掌。
变生猝然,任谁也意料不到,排山劲气卷处,“天南霸君”惨号一声,身形连连翻滚,无巧不巧,滚到左方的窟口。
柳杰拾回风雷剑,弹了过去。
一声暴喝,起自居中的窟口:“不准妄动!”
柳杰闻声一窒,“天南霸君”已没入窟内,柳杰转目一望,不由心头剧震,出现窟口的是一老者一女尼。
老人是在应山大佛寺莲塘传信的瞽叟,他现在已经不瞎了。
一双眼睛精芒熠熠,女尼赫然是宇文冬梅,她被那老者反扭住了一只手,神情木然,似是穴道被制。
事情不出所料,劫持宇文冬梅与“吊亡仙子”的是同一人。
白玉娇仍站在柳杰身边不远之处。
柳杰怨毒冲胸,杀机云涌。
那化做瞽叟的老者,打了个哈哈,拉着宇文冬梅缩回窟内。
柳杰一挫牙,正待……
白玉娇低了声音,急声道:“向我出手,快!”
柳杰怔了一怔,不知白玉娇此举何意。
白玉娇翠袖一扬,以极低的声音道:“快呀,对我出手!”
翠袖一挥,一道奇强的潜劲,飒然卷向柳杰。
对方咫尺之隔,劲发即至。
柳杰只觉潜劲上身,转变为惊人的巨震,他已没再考虑的余地,风雷剑挟雷霆之势,罩向白玉娇。
翠袖飞舞中,白玉娇接了三个照面,彩蝶般翩然飞向靠右边的石窟,到了谷口,向柳杰招招手。
为什么?
柳杰无暇去细想,他知道必有原因,不是好就是坏,为了救人,他不顾一切地追了过去。
天色昏暗,窟内更是一片漆黑,但内功精湛的人,视力并不受阻。
追逐着绕了几个弯,白玉娇陡地转身,悄声道:“你过来!”
可见惶惑不已,他已意识到这些窟洞是天生的,看样子相当纷歧错杂,对外人来说,是十分凶险之地,他走了过去。
白玉娇以抱怨的声音道:“我要你不要应任何约会的!”
柳杰激声道:“我妹妹被劫持,我能袖手?”
白玉娇惊声道:“你妹妹?”
“不错!”
“没有啊!此地只拘了那小尼姑,是准备对付宇文老邪的。”
柳杰大感震撼,厉声道:“我妹妹在大佛寺被劫走,是刚才那老者装瞎子传的讯,引我来到此地,怎说没有?”
白玉娇道:“奇怪,真的是没有?……好,你现在赶快退出石窟,攀到峰顶藏身,我设法查看。”
柳杰咬牙道:“不行,我非要宰了安石甫和那老者不可,我不能空手出去……”
白玉娇顿足道:“弟弟,听我的,在窟内你寸步难行,到处充塞了死亡的危机,如果你也失陷,事情便难办了,快,听姐姐的话。”
衡情度势,柳杰纵使一千个不情愿也不成,只好恨恨地转身退出窟外,依白玉娇之言,攀登升仙坪上面的岩石,坐了下来。
情绪,仍然激荡如鼎沸,他在想——
白玉娇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意向令人无法揣测。
自己是为了救妹妹“吊亡仙子”而来,白玉娇为什么说没有呢?
宇文冬梅被劫持到这绝地来,白玉娇说目的是对师祖,原因何在?
想到宇文冬梅,柳杰心头又涌起了欲哭无泪的感觉,幻灭了的情,不会在复返,再次见面,的确是很残酷的事。
疏星点点,群峰如魅,是一个恐怖而死寂的世界。
柳杰痴痴地坐在峰头岩石间,心思一片混乱,他决定等天亮再说,不救出宇文冬梅,不夺回圣牌——魔镜,决不下峰。
凭真功实力,他有把握斗“天南霸君”安石甫。
时间似乎停滞了,长夜漫漫,像是永不会天亮。
不期然地,他又想到白玉娇,人妖、美人、荡女、淫娃,她一个人全占全了,这种女人,当然不能接近。
可是,要从心中抹去她的影子很难,她那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除非圣贤,否则无法不受其迷惑。
明知是不能,却又撇不下。
……
天,终于亮了,晓雾收尽,旭日东升,大地又告复苏。
下望石坪,静荡荡地不见人影,柳杰移步到边缘的石隙。
“天南霸君”一行,远来中原,选了这绝地对付“陆地神仙”宇文一,真有些不可思议?
突地,一条人影登上了石坪,长衫拄杖,白发白髯,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
柳杰定睛一看,不由狂激起来,来人赫然是桃花汀主人“陆地神仙”宇文一,这是一个可怕的阴谋,不知“天南霸君”将如何对付这中原第一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