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老人”熊宗尧道:“不错,正是这意思,不然凶手纵使功力通玄,也不可能丝毫不留痕迹,来去自如,当初首席弘老遇害时,我便有此感觉,盟主此次留书出走,从好的方面说,是他自咎太深,从坏的方面说,可能另有文章,因为盟主平日言行之间,并没有退身的表示,盟主并非城府深的人,有诸内必形诸外的……”
长老梅可佑沉着脸道:“照这样一分析,情况太可怕了,难道有人想毁本盟?”
“可能的,‘武盟’之存在,对一些邪门魔派威胁太大。”
“就事论事‘乾坤教’杀人留记,兴风作浪的,当是该教无疑……”
“嗯,如果查不出内贼,可能还有事要发生。”
此言一出,人人面露悚惶之色,你看我,我看你,似乎那可怕的凶手,就站在面前,会是谁呢?
上官智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他想到当年参与摧毁“乾坤教”正义之士的名单,勒索者手中尚有一份副本,而“乾坤教”余孽已成了气候,蠢然欲动,万一副本落入对方手中,后果简直无法想象,即且使上次“倾城花无影”伍筱芳不把用以交换名单的“天玄宝录”盗回,祸患仍然存在,对方持有副本,随时可提出再勒索,现在问题已不在交换回副本,而是要永杜后患,谁能保证对方没有第二副本?
由此,他又联想到同命鸳鸯李静兰,她母女也是“乾坤教”一份子,在正邪不能两立的情况下,将来是如何了局?……
心里想着,额头上不自觉地冒出了冷汗。
现为六老之首的梅可佑,发觉上官智神色有异,不由疑云顿起,深深望了上官智一眼,老脸泛出了一抹异样的表情。
上官智懵然未觉,仍沉浸在重重地心事里。
梅可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心中已有了某种决定,沉声发话道:“管事们协力料理柳掌令的后事,其余各老及堂主暂时请退下!”说完,转向上官智道:“上官统领。”
上官智倒是吃了一惊,忙躬身应道:“卑职在!”
“请随本座来,我们私下谈谈……”
“是!”
上官智随在长老梅可佑身后,排众而出,迳朝六老专用的别院走去,他心里可有些忐忑,不知梅长老有什么事要与自己私下谈?
不久,来到了梅长老的私室中,梅可佑先落坐,然后一指对面的椅子道:“上官统领,坐下谈!”
上官智不安地道:“卑职站着听候长老吩咐!”
“不,这是私人谈话,你坐下,不必拘泥!”
“谢坐!”
“上官统领,此次出山,除去了‘索血令’,你居功厥伟……”
“不敢,这是卑职的应份!”
梅可佑抚了抚颔下银须,沉吟着道:“你个人对柳掌令之被害,有什么看法?”
上官智定了定心神,道:“卑职认为这是‘乾坤教’意图复辟大举的先声!”
梅可佑点了点头,道:“适才在柳掌令房中,本座见你似乎心事事重重?”
上官智赧然一笑道:“卑职想到了些江湖事……”
“可以告诉本座么?”
“呃!这是个人私事,不例奉陈,请长老原谅!”
“上官统领,现在我们是私人谈话,希望你不要心存任何顾忌,依本座数十年的处世经验看来,你似乎言不由衷?”犀利的目光,直照在上官智面上,似要看澈他的内心,也在等他的反应。
上官智心头一震,心意电转:“难道此老对自己起了什么疑心!”随肃容道:“卑职说的是实话,并无言不由衷之处。”
梅可佑欲言又止者再,最后一抬手道:“好,你请回去,在副盟主尚未回盟之前,希望你辛苦些,加强警备,不要再有什么意外之事发生!”
上官智起身恭应了一声:“遵令谕。”然后施礼告退。
回到房中,心里多加了一个疙瘩,看梅长老的神情,他并没有说出心里要说的话,他到底怀疑自己什么呢?当然,这也不能怪他,柳掌令死因离奇,偏偏又在自己返坛之夕发生,而柳掌令又与自己过话,自己刚才在现场的表情,实足以启人疑窦。
但想自己心怀坦荡,也就不愿再去深思。
当下,他召集了属下铁卫士的头目,仔细分派了警备任务,他自己准备彻夜亲自巡逻,众头目衔令退去。
为了晚上的任务,午饭之后,他便闭门大睡养神。
另一边,六老齐集长老别院的正屋厅中,开秘密紧急会议。
自首席长老“弄笛老人”弘一奇遇害之后,原来排名第二的次席长老梅可佑便成了当然的首席,会议由他主持。
别院的警戒由“七老堂”的执法武士担任,除六老之外,不许任何人进入。
六老集会的主旨,在如何查出潜伏在总坛之内的可怕人物。
当然,所谓内贼,仅是一种推断,因为根本没有事证可资依据,近于捕风捉影,但因为命案迭出,情况相当严重,不得不采取对策。
主持人梅可佑在说明了集议本旨之后,接着请五老提出各人心目中认为可疑人物。
被提出的可疑人物一共三人,而最后均认为上官智嫌疑重大,综合各老的意见,作成了下列几点结论:
第一、上官智的真正出身来路,至今未明,他之进入“武盟”担任要职,是由副盟主“长恨客”谷非推荐的。
第二、上次首席长老“弄笛老人”弘一奇遇害,恰在他复职返盟之后,而他也是首先发觉到场的人。
第三、此次掌令“无双剑客”柳友生被杀,又在他返盟之夕,而死者与他曾在房中有过长谈。
第四、他身为铁卫士统领,在总坛之内行动不受任何约束,别人不能去的地方,他一样畅行无阻。
第五、由于那次少林失经的分案,曾被“七老会”判决死刑,难免怀恨在心,很有可能施行报复。
第六、他在命案现场的神情不正常,而在与梅长老私谈之时,又说不出理由。
基于以上六点,上官智几乎可以被认定是凶手,所缺的只是证据而已,铁卫士统领的地位,要在各堂堂主之上,没有证据,当然不能遽予逮捕讯问。
六老几经磋商之后,决定由六老密切监视上官智的行动,静侯副盟主回来之后,便可作主裁夺。
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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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智一觉睡到了掌灯时分,才起身用餐,桌间,他又郑重地向各头目重复了一次任务,四名头目之中,宋子鱼已在查缉“索血令”的行动中不幸罹难,他另外选擢了一名杰出的铁卫士马千山补上遗缺,四名头目分为两班,每班负责两个更次,除了固定的卡哨之外,再加派了巡逻。
由于盟主业已出走,所以警戒的重点,放在“七老别院”及重要的通道上。
二更初起,上官智劲装佩剑,开始他不眠不休的巡逻。
他暗地自誓,如果凶手真是潜伏在总坛的话,非把他抓出来不可。
星移斗转,时已子夜,上官智悄然跃上了“七老堂”的屋顶,伏在暗处,一方面借此休息一阵,一方面可继续监视各重要处所。
望着这一大片沉沉的房舍,他不由感慨万千,这象征正义的组织,使中原武林承平了十五年有余,难道“武盟”要开始式微了么?
这里,本是二十年前江湖第一大派“乾坤教”的基业,该教死灰复燃,第一个目标,当然是指向“武盟”。
掌令柳友生之死,等于是揭开了血劫的序幕,此后,将演变成什么局面?
。
正在浩叹之际,突见一条灰影,如淡烟般飘向“七老堂”。
上官智心弦陡地一紧,暗道一声:“来了!”飘身下了屋面,绕到前边,只见原本紧闭的堂门,业已半启,那人影是进入掌中下。
当下拔剑在手,用剑尖顶开堂门,沉喝一声:“什么人?”
“砰!”像是人体倒地之声。
上官智不由心头剧震,仗剑冲入堂中,目光迅快的一扫,只见案前上俯卧着一个人,急切里认不出是谁,此外别无人影。
他窒了一窒,再次喝同道:“什么人?”
俯伏在地的没有反应,他戒备着一步步走了过去,借着窗户透人的微光,仔细一辨认,不由亡魂尽冒,伏卧在地的,赫然是现任首老梅可佑。
他只觉全身发麻,血液似乎在刹那之间停止了运行。
他木然呆住了,这是上次“弄笛老人”故事的重演。
就在此刻,堂门外起了一阵脚步声,数条人影,一涌而入。
上官智惊失惶措地回过身来,一看,来的是五老,他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紧接着,数名“七老堂”执法弟子,持灯球进入堂中,堂内登时通明如画。
五老个个面带悲愤,目射杀芒,十道利刃似的目光,全集中在上官智面上,上官智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努力镇定一下,躬身道:“卑职下正在守望之际,突然发现有人闯入‘七老堂’便急追了来……”
五老之中的“神掌开天”姚嘉定激颤道:“于是,你便出手毁了他?”
上官智呼吸一窒,厉声道:“姚长老,这话怎么说?”
“神掌开天”姚嘉定语意森森地道:“你没下手?”
“卑职怎会做这种事……”
“凶手呢?”
“这……卑职入堂,梅长老已倒在地上。”
部份铁卫士与堂主执事人等,已闻声赶到了堂外,但却不敢擅入。
上官智转目再次扫了堂内一周,除了正门之外,偏门与窗户仍拴得牢牢的,这可是怪事了,梅长老难道是死于妖魔之手?如果是人,何以不见踪影呢?
五老之中的“七星剑客”熊宗尧走上前去,翻转了梅可佑的尸体,只见死者口鼻出血,死状与掌令柳友生完全一样。
上官智脑海里“嗡嗡”作响,他完全迷惑了,如果自己所见人影,便是长老梅可佑,双方入堂不过先后脚之差,他是如何死的?
尸体倒地之声,自己分明听到,却不闻唉哼之声,这是何故?
梅长老此刻入“七老堂”何为?
事情一发生,五老便已赶到,还有手下的灯球随至,显然是安排好了的,五老早已预伏在附近了,这是一项可怕的阴谋?还是……
他希望这是个可怕的梦,但一切那么真实,根本不是梦!
“七星剑客”熊宗尧厉声道:“上官智,把兵刃交给老夫。”
上官智的心思陷于狂乱,他真不知如何自处,大声道:“熊长老认为卑职是凶手?”
“此地还有第三者么?”
“不容卑职辩解?”
“上官智,本座等早巳怀疑你是先后杀人的凶手,但没证据,梅长老进入‘七老堂’,是一个试探,本座等有目共睹你随梅长老之后进入‘七老堂’,罪证确凿,你无须再狡辩了!”
上官智五内皆裂,狂吼道:“这是阴谋,阴谋……”
另一老“擒龙手”楚云语意森森地道:“上官智,本座等身为‘武盟’长老,专断武林是非,有什么理由要谋算你一个后生晚辈?”
“七星剑客”熊宗尧接着道:“快交出兵刃,有话待开堂再说,本座等绝对毋纵,给你公平审判。”
上官智脑海里浮现出上次因少林失经分案受审的一幕,如果不是“百宝仙婆”适时而至,立下武林状担保,一条命早已冤枉断送了,这一次,当然不会有那样的奇迹出现,这一受审,依然是有口莫辩……
突地,脑海里灵光一现,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极有可能,凶手便在五老之中,甚或这五老全是,为了摧毁“武盟”,不择手段,用这种恶毒的阴谋,把视为中坚份子的个别消灭。
愈想,愈觉自己的推断极有可能,星目中不自禁地流露出了杀机。
转念一想,他突然冷静下来了,心里疾忖:“如查揭破了对方阴谋,无疑地将加速对方置自己于死地,而且也没有人会相信,如果出手反抗,势将成众矢之的,更坐实了罪名,自己功力再高,也逃不过总坛全部高手的围攻,为今之计,只有设法脱身,先逃出性命再说……”
“七星剑客”熊宗尧大声道:“听着,上官智,本座此刻宣布免除你铁卫士统领的职位,现在你是凶手,是‘乾坤教’布置在本盟的奸细,如你再不乖乖就范,本座要下令格杀勿论!”
上官智本想反指对方是“乾坤教”遗孽,但一转念,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自己目前居于劣势,如果揭开了对方底牌,可能便脱不了身,对方将不顾一切置自己于死地,这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时候。
另外四老,一字式堵住堂门方向,看样子已准备出手。
场面呈现一片无比的杀机。
上官智顿感心灰意冷,看来“武盟”已是危机四伏,盟主“剑圣”白云青之突然抽身,可能已看出这一点,二十年风水轮流转,武林又将进入道消魔长的局面,既然“七星剑客”熊宗尧已宣布解除自已的职位,还是乘此退身,把名单之事了结,完成师命,然后耕读务实,远离扰攘无尽期的江湖,做个平凡人算了。
心念之中,挫了挫牙,大声道:“熊长老,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么?”
“七星剑客”熊宗尧冷厉地道:“上官智,你别妄思反抗,你插翅也难飞出这‘七老堂’。”
上官智声音一寒,道:“这却未见得!”
“你准备反抗?”
“这是五位逼我出此下策。”
“很好!”
好字声中,“七星剑客”熊宗尧霍地拔出长剑,闪电般攻向上官智,剑芒点点,幻成了北斗七星之式,玄奥厉辣势道无匹。
上官智并不反击,一晃身滑了开去,口里道:“尊你是位武盟中的长老,礼让一招!”心里却在盘算脱身之策。
“七星剑客”熊宗尧跟踵而上,又攻出一招。
上官智把心一横,举剑还攻,剑刃交击声中,“七星剑客”熊宗尧被震得打了一个踉跄。
“鼠子敢耳!”
震耳的暴喝声中,四老齐齐推出一掌,四道劲风,犹如怒海鲸波,罩身卷向上官智,四老联手,其势之强可想而知。
上官智施展师门无上步法,幽灵般脱出掌风主持之外,闷哼声中,两名站在他身后的执法弟子,被震得倒撞向墙壁。
劲浪激荡之下,整座“七老堂”为之晃动起来。
上官智这一闪,已到了距侧门丈许的位置。
“七星剑客”熊宗尧长剑又告出手,比前两剑更具威力。
上官智心中已想好了脱身之道,手中剑一扬,施出了“遗世孤叟”所传的那一招“乾坤一掷”,功力用了七成。
“锵!”然一声金鸣,火星四迸,熊宗尧连退三步,手中剑垂了下去。
另四老齐齐怒哼一声,亮出剑来,从四个不同角度迫上。
上官智在事实真相未明之前,不想伤人,怕把事弄得更加不可收拾,脚下用劲,曲背弓身,倒撞向那道侧门。
“轰!”然一声爆响,一道厚实的木门,被撞得四分五裂,上官智已射出门外,一个“鲤鱼打挺”,弹到了数丈之外。
这一着,出乎在场的任何人意料之外,呼喝声中,弹身疾追。
“七老堂”外麇集的高手,纷纷朝两面包抄。
上官智现在的目的是只求脱身,他对总坛的形势,了如指掌,毫不迟疑地左转右弯,如幽灵般逸去,不久,倒出了总坛警戒范围之外。
他停下身来,稍事喘息,想到这次意外事件,真有些哭笑不得之感。
现在,他又成了“武盟”缉捕的对象。
他定下神来,把先后的经过,仔细想了一遍,认定自己先前的判断不错,现在剩下的五老之中,至少有一老是“乾坤教”派来潜伏在“武盟”中伺机行事的,甚或五老全是也说不定,到底总坛中潜伏了多少该教的人,无法想象,在铁卫士之中,就曾发现过“乾坤教”教徒。
总括一句话,中原武林又面临一次血雨腥风了,而维护正义的“武盟”,看情形面临被摧毁的边缘。
二十年前,一些正义之士,出来力挽狂澜,摧毁了“乾坤教”,使整个中原武林免于荼毒,只因一念存仁,除恶未尽,该教残余死灰复燃,并且又形成了燎原之势,现在,又有谁来挽回这劫运呢?
他废然长叹了一声,弹身朝出山方向奔去。
无庸置疑,总坛定已派出快马在要道拦截,所以他不走大路,专绕僻处而行,天色微明,他已到了山区边缘,只要一出山,便海阔天空了。
正行之间,突然发现前面不远之处,兀立着一条人影,心头微震之下,忙刹住了身形,定睛一望,是一个儒士打扮的人,面貌看不真切。
那人影冷冷地开了口:“上官智,你畏罪潜逃么?”
上官智一听声音,全身为之一颤,来的竟然是副盟主“长恨客”谷非,心想,奇怪,自己离开之时,副盟主尚未返盟,他怎会在此拦截?而且,这里也不是出入通道,是巧遇么?也不对,说什么他也不可能在此进地现身?当初自己进入‘武盟’,是蒙他的知遇而荐举的,既然狭路相逢,只好硬着头皮与他相对了……”
心念之间,弹身上前,恭谨地施了一礼,道:“见过副盟主!”
“长恨客”谷非冷电似的目芒在上官智面上一绕,寒飕飕地道:“上官智,总坛发生的事,我已尽知,你有什么解释没有?”
上官智把事件发生的先后详情说了一遍。
“长恨客”谷非点了点头道:“本座可以证明你无辜,现在随本座回去!”
上官智内心对“长恨客”谷非自是十分感激,但他已心灰意冷,不打算再做什么铁卫士统领了,当下期期地道:“副盟主知遇之恩,不才深铭五衷……”
“什么不才,仍是铁卫士统领。”
“熊宗尧长老业已宣布解除,不才在总坛的职位……”
“这个误会,别认真,回总坛去罢!”
“不,不才业已打定主意!”
“还我草野之身!”
“长恨客”谷非哈哈一阵狂笑道:“小老弟,你算是初出山的太阳,正当英发之年,却说出这等老气横秋的话,什么草野之身,你应该振奋图强,在武林中做出轰轰烈烈的事业,最低限度,也该在武林中扬个名,方不负你一身不同凡响的功力。”
上官智俊面为之一热,但仍执拗地道:“不才的意思是不想再侪身‘武盟’……”
“长恨客”谷非皱眉一沉吟,道:“那你想怎么样?”
上官智不假思索地道:“不受拘束,自由自在,为我所当为!”
“长恨客”谷非口角一披,点头道:“哦!你是想独来独往游侠江湖?”
上官智道:“不才是这意思!”
“长恨客”谷非正色道:“上官智,目前道消魔长,‘乾坤教’东山再起,身为武士,该有所作为,而‘武盟’维江湖之正义,关武林之安危,正是你立身扬名的地方,愿你三思?”
上官智想了想,道:“不才已经决定了,不拟再改变初衷!”
“长恨客”谷非眉头一皱,道:“如果是本座私人请你协力,你愿考虑么?”
上官智不由大感为难,对方对自己知遇之恩,委实无法峻拒,但重返“武盟”的确非自己所愿,细想对方的话意,不由略有所悟,盟主出走,留书推荐副盟主继任盟主之位,他这私人请协力大概便是此意。
心念数转之后,面带歉色道:“恕不才有违尊命,不过今后在江湖中,副盟主如有任何差遣,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点请副盟主鉴谅。”
“长恨客”谷非似无可奈何地道:“你是决不回头的了?”
上官智点头应了一声:“是的!”
“长恨客”谷非抬头望了望天边的朝霞,悠悠地道:“也好,俗语说:心去难留!随你的意思吧,不过,将来如有借重,望勿推辞!”
上官智肃容躬身道:“副盟主说哪里话来,不才受副盟主大恩,深感欲报无门,将来如有差遣,不才当然乐于应命!”
“长恨客”谷非微微一笑道:“你有武士之风,也兼有君子之度,本座深庆没看错人!”
上官智讪讪地道:“过奖了,愧不敢当此谬赞!”
“长恨客”谷非面色突地一沉,道:“上官智,关于此次的惊人命案,本座虽然完全相信你是无辜,但能否说服五老,还很难说,这是件棘手的事……”
上官智正色道:“副盟主德意,不才万分心感,至于五老将来如何对付不才,目前暂不计及,不才相信终有水落石出之日。”
“长恨客”谷非深深一颔首,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织锦袋囊,递与上官智道:“这是一点金珠,你拿去用吧,你匆匆逃离总坛,定然什么也没带……”
上官智感激无比,激动不已地道:“不才何颜接受副盟主盼厚赐……”
“长恨客”谷非把锦袋强塞在上官智的手中,道:“不必太谦,你很需要的,本座要赶回善后,无暇再留了,后会有期!”说完,弹身疾掠而去。
上官智怔在现场,久久才自言自语地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尊,知我者副盟主,此情此谊,如何报答?”
旭日照林,入目一片绚丽清新,上官智豪气复生,口里发出一声入云长啸,似乎满腹的抑郁怨愤,全在这一声长啸中吐尽了。
身形一起,迅捷地向山外驰去。
入晚,到了桓曲,他投入原来住过的那家旅店,心头生出无限感慨,仅仅三日之隔,想不到会有这大的的变故,铁卫士统领的职位解除,算是无事一身轻了。
他打开“长恨客”谷非所赠的锦袋,见里面装的全是金珠,价值不菲,几年也花不完,而且携带又极轻便,内心对“长恨客”谷非的感激,更加无法形容。
他购置了一骑骏马,配上鲜明的鞍具,再置备了些替换的衣物,锦衫替代了原来铁卫士专用的劲装。
第二天一早,离桓曲和东进发。
人似玉,马如龙,一路之上,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上官智心里盘算,该回去叩见师父禀陈离开师门之后的一切经过,并请示关于名单副本的事,该采取什么对付的行动。
傍午时分,来到了两天前碰上冶艳妇人,牵扯出名单副本风波的地方,上官智下意识地勒住了马,驻看岔道方向,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慨,堂堂七尺昂藏,竟被妇人女子愚弄勒索,偏偏对方狡诈如狐,着着占先。
一个意会,倏地浮上脑海:“如果自己作不速之客,去拜访那荒野小屋,幸而碰上她的丈夫,那化名‘独钓翁’的人,凭自己的功力,把他制伏,甚或为数以百计的白道正义之士的安危,杀之永杜后患,本来对方的行为便该杀……”
心念之间,耳畔突传衣袂飘风之声,举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电奔而至,人影之后,是一乘小轿,速度与奔行的人影一样快。
上官智不由为之骇然,这抬轿的脚下功力,未免太惊人了?
“站住!”
一声刺耳的暴喝,传自轿中,在前面奔行的人影,陡然刹住身形。
上官智这才看清对主是个黑衫中年,白面无须,高颧骨,尖下巴,一副奸狡相,只是此刻却满面惶悚之容。
轿子随之而至,抬轿的是两名粗眉大眼的中年妇人,体健如牛。
轿子放落道中,距上官智约莫五丈远近,两名抬轿的立即分立轿门两侧。
那黑衫汉子惊惧地趋向轿门,躬下身去,口里恭谨地道:“小的参见圣母!”
轿内传出了一声使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一个刺耳的妇人声音道:“林新民,你吃了天雷豹胆,竟敢开溜……”
黑衫汉子嘿嘿一声干笑,道:“小的天胆也不敢,只是为了替主人办事,所以起得急了些。”
轿中人怒哼了一声道:“鬼话,你明知轿了在后,却没有停下来。”
黑衫汉子连连打躬道:“圣母,小的……实在不知您的玉驾在后……”
轿中人冷笑连连地道:“林新民,你号称‘灵鹫’,人的心有七窍,你比人还多了一窍,在宫中有谁能比得上你的机智,省省吧,你想赶去通风报信,是不是?”
黑衫汉子颤声道:“圣母明察,小的天胆也不敢!”
就在此刻,道旁林中闪现一条人影,是一个二十出头的红衣少女,长得十分娇俏,只是略嫌黝黑。
红衣少女趋近轿前,脆生生地道:“圣母娘,蕙儿回来了!”
上官智不由觉得好笑,圣母娘,这算是那一门子的称呼?
轿中人“嗯!”了一声,道:“怎么样?”
红衣少女瞥了黑衣汉子一眼,才道:“圣母娘算得不错,真有那么回事,就在前面林中不远的一间古庙里。”
黑衫汉子打了一个哆嗦,连退了三步。
轿中人冷厉地道:“林新民,这又是你出的馊主意,讨好那老馋虫,是不是?”
黑衫汉子哭丧着脸道:“圣母,小的要敢违背您的交代,天打雷殛!”
轿中人发出夜枭也似的一阵笑声道:“林新民,天不打你我打你,小蕙?”
红衣少女娇声道:“圣母娘有什么吩咐?”
“打发了他吧!”
“是!”
黑衫汉子“卟!”地跪了下去,以头叩地,哀声道:“求圣母开恩,求主母开恩……”
红衣少女向前移了两步,粉腮一沉,道:“林管事,主母娘生平最恨的就是这种事,你却明知故违,现在说什么都嫌晚了,你只知讨好主人,却冒犯了圣母娘的禁忌,这是你自找的……”
黑衫汉子陡地弹起身来……
同一时间,只见红衣少女纤手一扬,“哇!”地一声惨嗥,黑衫汉子弹起身栽了下去,手脚一阵抽扭,便寂然不动了。
上官智看得头皮发炸,这轿中人是何许人物,对手下如此残狠?那红衣少女杀了人居然面不改色,心肠也够黑。
轿中人大喝一声:“走,到古庙去!”
两名抬轿的粗野妇人,抬起轿子,向道旁林中冉冉而去。
那皮肤黝黑的红衣少女闪身到了上官智马前,水样的眸光在上官智项上一连几绕,媚笑了一声道:“好俊的人儿,公子,您叫什么?”
这红衣少女虽然黝黑,但却长得相当妩媚动人,有一种别具一格的风情,但上官智是个持正的武士,懒得与她搭讪,冷冷地道:“不相干,过路人!”
红衣少女不以为忤地一笑道:“我叫陈小蕙,人都称我‘黑美人’,现在我没空,将来我会找你!”说完,朝上官智露齿一笑,弹起娇躯,追矫子去了。
上官智望若她的背影,心想:“天下竟有这等不知道害臊的女子!”
但,一股好奇之念,却再也憋不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转马入林,走了不远,只见林外约莫半里之遥,有一片入云红树,隐隐露出庙宇的轮廓,那乘小轿,正没入那片红树林中。
上官智略一踌躇,抖缰驰去,绕到了侧方,拴好马匹,然后掩入林中。
这一片树林,占地极广,紧紧地包围着古庙。
上官智越墙而人,眼前是一片荒废了的菜园,有一椽半坍的茅屋,越过菜园,又有一道短垣,一个月洞门,是一个杂草丛生的院子,两株高大的丹桂,分立在靠殿廊的院地两侧,树干上满是苔藓。
上官智打量了一下眼前形势,由角门转到中殿。
东庑中隐隐传出了人声。
上官智在拐角处探头一觑,东庑外的阶沿下,兀立着两名粗犷的彪形大汉,现在是大白天,身形不易隐藏,如果从这里穿过去的话,非被对方发觉不可,想了想,退入角门,绕后院到东庑之后。
斜对后窗,有一座假山,这是个极好的掩藏之处。
上官智悄没声地掠入假山之后,透过隙孔,向窗内探视,这一望,不由使他热血沸腾起来。
房中,站着一个黑袍皂靴的赤发老者,一部赤发长及小腹,一脸邪意的笑容,这老者并不陌生,赫然正是南海五指山“金龙宫”主人“赤发真君”。
“赤发真君”正对面的木榻上,坐着一个钗横发乱的少女。啼痕斑剥,这少女年约十七八,长得极美,虽是普通女子打扮,但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上官智有些明白了,方才在路上所见的轿中人,定是“金龙宫”女主人。
“赤发真君”掳劫了这少女,定然不怀好意……
心念未已,只见“赤发真君”嘿嘿一笑道:“小妞儿,本真君看上你,是你的造化,还是乖乖地顺从了吧?”
那少女厉声地道:“老魔,要姑娘我顺从,你是做梦!”“赤发真君”色迷迷地道:“小妞儿,本真君如果用强,没有你反抗的余地,不过……嘿嘿,那样的话,味同嚼蜡,便没有意思了……”
少女咬牙切齿地道:“你满口嚼蛆,姑娘我已拚着一死。”
“赤发真君”向前移了两步,道:“可人儿,本真君耐力有限,又经熬不住了,看来只有用强了……”
少女虎地起娇躯,目眦欲裂地道:“老魔,你等着,有人会要你的狗命!”
“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赤发真君”举掌一挥,红光闪处,少女闷哼了一声,跌回木榻之上,口里嘶吼道;“老魔,你敢?”
上官智登时发指,胸中杀机狂炽起来……
“赤发真君”逼近木榻,把少女的娇躯按住,不知把一样什么东西强塞入少女口中,然后捏紧她的嘴,不使吐出来。
转眼工夫,“赤发真君”松了手,那少女却不得再挣扎了,粉腮泛起了桃红。
“赤发真君”嘿嘿连笑不止,目中的邪意更浓了。
少女酥胸起伏,樱口微张,娇躯开始扭动,喉间“唔唔!”有声。
“赤发真君”用手一拧她的粉颊,荡声道:“可人儿,本真君将使你欲仙欲死,享尽无边乐趣。”
少女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对方,像是着了魔。
上官智立即意识到“赤发真君”强塞入少女口内的,定是淫药之类的东西,这种行为,的确是人神共愤,当下闪身飞越东庑屋顶,落入院地之中。
“什么人?”
暴喝声中,那两名在廊下守候的彪形大汉,虎扑而前。
上官智“呛!”地拔剑在手,星目中抖露出的厉人杀机。
大汉之一狞声道:“小子,不是来找死的吧!”
另一个接着道:“识相的赶快离开,否则你便永远走不了!”
上官智怒视着对方,紧抿着嘴不答腔。
先发话的汉子狞恶地道:“打发了吧,免得耽误了真君的好事!”
另一个道:“上,劈了他!”
两大汉一左一右,弹身疾扑,上官智杀机早蓄,不然不会留情,手中剑以八成真力,划了一个圈,惨号破空而起,两大汉扑了下去,飞喷的鲜血,洒了一地红雨。
“什么人敢撒野?”
随着这一声暴喝,“赤发真君”冲出房来,目芒转处,不由呆了一呆,随喝道:“好呀!小子,原来是你!”
上官智寒声道:“真君,幸会!”
“赤发真君”目中陡爆赤芒,气冲冲地道:“小子,你意欲何为?”
上官智咬了咬牙,道:“杀你这老淫虫!”
“赤发真君”杰杰一声怪笑,满头红发蓬立起来,狞恶之态,似一头被激怒了野兽,一晃身,欺到了上官智身前八尺之处,暴声道:“小子,上次在老偷儿家中,本真君念在你是‘东海逆天客’的传人,放过你一条小命,你竟敢来此张牙舞爪,扰本真君的雅兴,看来该死的是活不了,本真君拚着与东海一派结仇,非劈了你不可!”
随着喝话之声,双掌缓缓上扬,齐腕以下,骤呈火红之色。
上官智曾领教过对方的“赤阳功”,心中不免忐忑,暗忖;“自己的先天痼疾已愈,功力已非昔比,但不知能否接得下对方的邪门掌力,还是先下手为强……”
忖念之中,长剑倏扬……
蓦在此刻,只见“赤发真君”折气全消,像泄了气的皮球,连退数步,双掌下垂,双目尽是惶然之色,望着院地的另一端,张口欲语。
上官智倒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举措惊得一怔,转头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去,不由又是一震,只见一个珠光宝气的半百妇人,不知何时,到了院中,大嘴阔腮,鹰钩鼻,三角眼,目上一对扫帚眉,那样子简直教人看了不寒而栗。
妇人身旁,站着那红衣少女“黑美人”陈小蕙。
“黑美人”陈小蕙的妙目,正扫向上官智,上官智这一转目,四道眼光,正碰在一起,“黑美人”陈小蕙冲着上官智荡意盎然地一笑,上官智赶快收回目光,朝侧方横移了数步,这一来三方成了鼎足之势。
“赤发真君”勉强打了一个哈哈,趋前两步,道:“夫人怎么也来了?”
妇人三角眼一翻,粗声暴气地,道:“老娘不来,让你这老不羞的胡帝有天,是不是?”
“赤发真君”尴尬地道:“夫人,我敢么?”
妇人冷笑连连地道:“你不敢,房里那妞儿是怎么回事?”
“赤发真君”老脸一变,“啊!”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夫人,这……这……我是有用意的……”
妇人双手一插手,“呸!”了一声道:“你还给老娘强辩,别臭美了,馋猫儿会戒鱼腥么?告诉你,你来中原之时,我们曾约法三章,现在老娘要兑现……”
上官智为之忍俊不止,这妇人年纪不小,醋劲却大,“赤发真君”这等凶残的人物,竟然慑伏在她的雌威之下,真是怪事。
“黑美人”陈小蕙的目光,始终不离上官智,那份贪婪之情,似乎想把他一口泡水吞下去。
“赤发真君”打恭作揖地道:“夫人,家常事……我们回头再说怎样?”
妇人龇牙一声冷笑道:“你想不到老娘会来,是么?林新民没赶上给你通风报讯……”
“赤发真君”嘿嘿一声干笑道:“夫人,这不关林管事的事……”
妇人一皱鹰钩鼻,阴阴地道:“老娘最见不得这种人……”
“赤发真君”惶然道:“夫人,你把他怎样了?”
妇人冷酷地道:“杀了,怎样,你不服气?”
“赤发真君”面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点头道:“服气,服气,杀得好!”
妇人一挥手道:“现在随老娘走。”
“赤发真君”目光扫向上官智,狰狞之色又现,语意森森地道:“夫人,这两名得力弟子不能白死。”
妇人眼角一瞟上官智,口里冷冷地道:“他俩专帮你做事,活该!”
“赤发真君”道:“夫人,不管怎么说,他俩总是‘金龙宫’的弟子……”
妇人三角眼朝上官智一打量,淡淡地道;“好吧,你动手!”她似乎完全不把杀人当回事,而且也根本不把上官智放眼中。
“黑美人”陈小蕙目珠一转,道:“圣母娘,让蕙儿问他几句话……”
妇人三角眼斜瞟了她一眼,大嘴一披,道:“怎么,你看上他了?”
“黑美人”陈小蕙似乎极得这妇人的宠爱,仅只笑了笑,便走向上官智道:“我该怎么称呼你?”
上官智冷漠地道:“在下上官智!”
“黑美人”陈小蕙噢了一声道:“上官智……‘武盟’铁卫士统领?”
“在下目前已不在其位!”
“唔!上官公子,你们中原人都喜欢这称呼的,是么?哦!不,不,你不是中原人,不过,也无妨,那房中的女子是你什么人?”
“在下不认识她!”
“真的,那你凭什么冒生命之险来插手管这闲事?”
上官智剑眉一扬,道:“为所当为,是武士的本份!”
“黑美人”陈小蕙春花似的笑了笑,抛了一个神秘的眼色,然后回身道:“圣母娘,不能对他下手……”
妇人一翻眼道:“小蹄子,你真的爱上他了?”
“黑美人”陈小蕙撒娇似的扭了扭腰肢,道:“鬼牌出,天下哭,江湖起尸山,武林堆白骨,圣母娘,您忘了他的来路?”
“赤发真君”气呼呼地道:“小蕙,‘东海派’有什么了不起,‘金龙宫’的威名何在?”
妇人一抬手,怪笑了一声道:“老不羞的,我们到中原是为了什么,你放着正事不干,专找歪路,别替‘金龙宫’带一身膻回去,废话少说,马上离开!”
“赤发真君”很不情愿地道:“我不在乎‘东海派’……”
“难道老娘又怕了不成?”
“那为什么要放过这小子?”
“老娘高兴,怎样,你走是不走?”
上官智心中对“黑美人”陈小蕙颇是感激,不管她的动机是什么,总算是凭她的几句话消弭了一场搏斗,这妇人能使“赤发真君”俯首贴耳,必有其过人之长,如果她夫妇联手,自己可能不是敌手,后果很难料了。
心念之中,下意识地把目光扫向“黑美人”陈小蕙。
他这一眼,本是无心,但“黑美人”陈小蕙的芳心却乐不可支,她以为这美男子对她有意了,连抛了两个媚眼,樱口连连吸动,她似想说什么而顾忌着没开口。
上官智当然感觉到了,俊面一热,望向别处。
“赤发真君”一跺脚,道:“走就走罢!”举步之间,狠狠地瞪了上官智一眼。
妇人片言不发,随着移步。
“黑美人”陈小蕙朝上官智点了点头,挤眼一笑,随着离开。
上官智心中却记挂着房中那女子,此不知道情形怎样了?待对方一行自前殿角门消失之后,立即弹身奔向房门。
目光扫处,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顿然呆住了,只见那女子滚倒地上,口吐白沫,两只手在地上撕抓,胸衣已裂,一对新剥鸡头,隐约呈现,口里不断地呻吟着,像是极端的痛苦。
他知道媚药正在发作,她这时欲火攻心,可能理性全失,他感到手足无措,怎么办呢!自己可没能耐解这淫媚之毒……
呆了一会,他忍不住开了口道:“姑娘,你……觉得怎么样?”
那少女抬起头来,一双爆发着火焰的眼,直瞪着上官智。
她此刻的眼神,只要被她看上一眼,便会使人终生难忘。
上官智额头冒出了冷汗,站在一个正派武士的立场,他不能见死不救,一走了之,但又无从救起。
那少女挣扎着站起身来,羊脂白玉也似的双峰,颤巍巍地挺了出来,双颊艳红如火,她喘息着张开双臂,口里梦呓似的哼着:“我要……我要……”
上官智想逃离可怕的现实,但双脚却不听使唤,似乎生了根,寸步难移。
少女一步一步朝门边捱来……
“砰!”地一声,她栽了下去。
上官智牙齿咬得山响,他心里一无邪念,只是他不知道该如何应付这场面。
少女又开怒挣扎,想起来,却起不来,口里哀号道:“给我……救救我……我要死了!”
上官智几乎急得发狂,心想:“先点上她的穴道让她安静下来,再想办法!”心念之间,伸指正要点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声音道:“你不要她人命了么?”
上官智大吃一惊,收回了手指,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貌相清矍的黄衣老人,不知何时,已来到了身边,这黄衣老人在六旬开外,琵绺长须飘洒胸前,看样子是个正派人物,上官智像是忽逢救星,赶紧用了一揖,道:“老丈何来?”
黄衣老人目注门内的少女,口里道:“先别问这些,救人要紧!”
上官智喜孜孜地道:“小可正感束手无策,老丈有何妙法施救?”
黄衣老人转目凝望着上官智,冷沉地道:“她被媚药所制,欲火焚身,要救她只有一个办法,很便捷……”
上官智拭了拭额头上的冷汗,迫不及待地道:“什么便捷的办法?”
黄衣老人道:“方才如果你点上她的穴道,势必使她心脉爆裂而亡……”
上官智打了一个冷噤,道:“小可是计无所出,才想冒险一试,敬谢老丈指点,但不知老丈所说的办法……”
黄衣老人冷冷吐出了两个字道:“给她!”
上官智一下听不出老人的话意,愕然道:“给她什么?”
黄衣老人一本正经地道:“给她此刻所需要的!”
上官智揣摩了一下话意,登时俊面绯红起来,脱口道:“这不成!”
黄衣老人道:“那只有看着她死!”
上官智栗声道:“老丈,小可岂能做这坏人名节的事,不成,不成……”
“她不是你的女友?”
“不是,我们索昧生平,小可适逢其会伸手罢了!“
“这个……”老人沉吟了一会,正色道:“这也无妨,这是为了救人,以后你只要不辜负她也就是了!”
上官智以断然的口吻道:“不,小可决不做这等事!”
黄衣老人手捋长须,皱紧了眉头道:“礼有经权,事有达变,不能看着她死!”
那女子无力地蠕动着,厥状令人惨不忍睹。
上官智咬着牙摇头道:“这事断乎不可!”
黄衣老人沉声道:“娃儿,看你的样子,定未成过家,为了救人,这又何妨,这女子长得不俗,也是武林一脉,老夫看来,还差强配得上你……”
上官智固执地道:“小可决不做这等事!”
黄衣老人废然嘘了一口气,道:“那就等着埋葬她吧!”
上官智心乱如麻,虽有恻隐之心,但这种事是无法答应的,看那少女,似乎已奄奄一息,真的离死不远了,这情景,使他的决心有些动摇,激颤地道:“老丈,再别无法了么?”
黄衣老人摇头道:“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时之间,哪里去求解药……”
上官智大是失悔,在“赤发真君”离开之时,该向他索取解药,但转念一想,那也是多余,对方决不肯交出解药的,如果强索,自己未必是他夫妻的对手。
黄衣老人深深一想,道:“娃儿,目前有个没有办法之中的办法……”
上官智心头一喜,道:“老丈请快说!”
“老夫以推血过宫的秘法,苟延她的生命半个时辰,你去讨解药。”
“解药,那里去讨?”
“老夫刚才看到‘金龙圣母’的女弟子,‘黑美人’似乎对你有意,她们一行可能去之不远,你如能追上,找到那黑妞,可能有办法。”
上官智面有难色,他真不愿意去招惹那“黑美人”,但为了救人,不去也得去,这比老人方才的办法容易多了,当下期期地道:“老丈早已来到此间了?”
黄衣老人颔首道:“不错,与‘金龙圣母,同时来到……”
上官智脱口道:“老丈怎不早出面?”
黄衣老人讪讪一笑道:“娃儿,不怕你笑话,那老虔婆不好惹,连‘赤发真君’都不敢违忤她……”
“她叫‘金龙圣母’?”
“不错,真正的‘金龙宫’主人!”
“那‘赤发真君’呢?”
“是她的赘夫,所以被称作主人……你可以走了!”
上官智应了一声:“好!”弹身越屋,循来的时路出一古庙,解下马匹,朝大道奔去,到了官道上,他不由踌躇了,不知对方走的是什么方向,半个时辰之内要找到对方求取解药,这实在是件难事,同时“黑美人”有没有解药?愿不愿意交出解药?有没有机会和她单独商量?想来,都是棘手的问题。
呆了一会,他忽然想到“金龙圣母”的轿子,是从新安方向来,循这方向去追,可能错不到哪里。
于是,摧马加鞭,向东飞驰而去。
奔了盏茶工夫,新安在望,远近只见一行人轿,在道上缓缓而行。
上官智这一喜委实非同小可,想来对方定是怕惊世骇俗,所以轿子不敢像来时那样飞奔,不然决计追不上。
现在问题来了,如何接近对方呢?
如果明目张胆的接近,事情可能弄砸。
距离渐近,上官智怕被对方发觉,只好缓缓下来,跟了一阵,眼看对方就要入城,上官智不由大急,正在惶然之际,“黑美人”陈小蕙忽地回过头来。
双方距离,大约十丈不到。
上官智一见机会来到,不假思索地向她招了招手,然后把马变入道旁林荫之下,驻马以待。
一行人轿,没入城门洞中。
上官智不由心头大急,不知道“黑美人”陈小蕙是否看到自己打的招呼,自己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如果得不到解药,或是耽误了时间的话,那少女便将香消玉殒。
等了片刻,心想:“还是追进城去找她罢,在这里呆等不是办法!”
心念之中,正待拍马前行,忽见一条纤巧人影,自城门出现,正是那“黑美人”陈小蕙,不由大喜过望,忙踏下马来,宁立以候。一人影渐近,上官智下意识地感到一阵紧张,该如何措辞呢?
“黑美人”陈小蕙笑容满面地走近前来,娇声道:“上官公子,你怎么想起要找我?”
上官智略一沉吟道:“有件事想请姑娘帮忙……”
“黑美人”陈小蕙搔首弄姿地道:“哟!我能帮得上公子什么忙?”
上官智索性开门见山地道:“庙里那位姑娘,中了你们主人的……邪门药物,命在须臾,希望姑娘能……”
“黑美人”陈小蕙笑态倏敛,似乎很绝望地道:“我以为公子是个多情人,不嫌蒲柳,跑来相见,却原来是为了那女子,我哪来的解药,这忙帮不上。”
上官智俊面一红,赧然道:“姑娘不肯帮这个忙?”
“黑美人”陈小蕙嘟起了小嘴道:“公子很爱那姑娘?”
上官智正色道:“在下与她素昧生平,虽然碰上了,不能见死不救,这是基于武道,并没有儿女之私,姑娘千万别误会!”
“黑美人”陈小蕙偏头想了想,柔媚地道:“公子愿意跟我做朋友么?”
这种直率的问话,使上官智大感窘迫,期期地道:“交朋友……当然可以,江湖道上非敌即友!”
“黑美人”陈小蕙摇头道:“是这样的朋友……是深一层的朋友。”
吐气如兰,收契含媚,稍微嫌黑,但不失细腻的皮肤,另有一种说不出的感人魅力,上官智的心湖,荡起了一片涟漪,但这只是下意识中的反应,他对她这种迹近放荡的作风,不敢求教,但现在是有求于她,救人要紧,不得不委屈一下自己。
“陈姑娘,在下没太多的时间,愿援手么?”
“黑美人”陈小蕙春花也似的一笑道:“上官公子,我们南边人一向直率,不会绕弯子说话,如果你真的喜欢我,我便为你冒一次险,去偷解药,否则我犯不上!”
上官智心念一转,避重就轻地道:“陈姑娘,在下很感激你的垂青,不过……男女相悦,必须假以时日,多多交往,彼此有进一步的相识,深一层的了解,奠定了友谊的基础,然后……”
“然后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