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装束诡异的老者,目光触及许剑仇身上的鬼琴时,不由异议的惊呼:“鬼琴之主!”
许剑仇冷漠的道:“不错,正是在下!”
两老者之一,目光一扫许剑仇身后的墓碑,脸色遽变,阴恻恻的道:“炸毁黑狱,救出天目老人,原来是你小子的杰作?”
另一个老者,也同时面目失色。
许剑仇冷哼了一声道:“一点不错,两位是──”
“嘿嘿,小子,你听说过魔宫十二生肖没有?”
许剑仇登时热血沸腾,一股杀机冲顶而起,魔宫十二生肖也是当年参与杀害父母的仇人之一,当下前欺数步,忍住一腔怨毒,沉声道:“那两位是十二生肖中的两肖了?”
“不错,既知老夫等之名,就乖乖的随同到魔宫吧!”
“魔宫本人必然要拜访,但不是现在,不过──”
“不过怎么样?”
“两位别打算再回魔宫了!”
“小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剑仇脸上杀机倏炽,目中闪射骇人至极的煞光,冰寒的一字一顿道:“你两个死定了,而且不能全尸!”
两个装束诡异的老者,先是一愕,既而杰杰纵声狂笑道:“小子,你简直不知死活!”
许剑仇再迫近两步,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厉声道:“你两可还记得十多年前巫山神女峰上的一幕?”
两个老者惊骇的退了一步,其中一个戟指许剑仇道:“小子,你──你──”
“神女峰上,冷面秀士被你等乱刃分尸,阴风鬼女被劈下悬崖,还有一个小孩!”
“你就是那个小孩?”
“不错,话已说明,你两当死而无怨了!”
两老者对望了一眼,面上忽现狞容,其中之一,抖手向空,“呼!”的一声,一道红色火焰,破空而起。
另一个老者,十指箕张,捷逾电闪的向许剑仇抓去,指未到,已觉指风刺肤。
许剑仇冷哼了一声,不闪不避,一掌硬封出去,掌执如裂岸惊涛。
那老者身手煞是不弱,在电光石火之间,改抓为拍──
“波!”的一声巨响,那老者当堂被震退了五个大步,身形一阵踉跄。
另一个施放讯号的老者,大惊之下,由斜里猛劈一掌。
许剑仇恨到了极处,岂肯与他两厮缠,身形半侧,双掌凝足功劲,以穿心透穴掌之中的震字诀,疾迎而上。
“轰!”挟以一声闷哼,那老者蹬蹬蹬,退到一丈之外,口角沁出两缕鲜血,身形摇摇欲倒。
魔宫十二肖在魔宫之中,属于第一流高手之列,想不到在两个照面之下,被震得吐血。
另一个老者暴喝一声,运掌如风,猛扑而上。
许剑仇连闪避招架都不屑为,身形兀立如山,双掌一圈一划,一道排山掌力,以撼山栗岳之势,涌卷而出。
闷哼起处,那老者被震得倒飞到两丈之外,栽倒在地。
许剑仇怒目切齿的缓缓走向那原先的老者。
沉重的脚步,蕴着恐怖的杀机。
那老者一抹口边的血渍,刷的拔出腰间长剑,剑身湛蓝,在日光反映之下,显得份外的刺目。
许剑仇一看之下,就知道剑身淬有奇毒,但仍毫不为意的欺身过去。
厉啸声中,老者已抢先发动攻势,万点蓝星,漫空洒落,挟以震耳的剑刃破空之声,声势确属惊人。
许剑仇微微一哂,一式飞魔幻影,奇诡无匹的一晃脱出了剑圈之外,顺势劈出一掌。
那老者剑势攻出,眼前遽失对方身形,蓦感身后劲风袭体,不由寒气大冒,疾攻势横移八尺,手中淬毒剑再并一剑攻出,剑光幻成一幢湛蓝的光幕──
许剑仇双掌疾抡,飞快的拍出五掌,快的犹如一掌。
劲气如涛汹涌澎湃。
那老者的剑幕,立被震散,一柄剑几乎脱手飞去,人也踉跄后退。
许剑仇大叫一声:“撒手!”
一溜蓝光,划空而起,那老者的淬毒剑应声脱手,登时亡魂皆冒──
心念未转右腕脉动门已被对方扣住,但觉真气逆转,痛彻心脾──
×
×
×
许剑仇已然恨到极处,左掌一切,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嗥破空而起,那老者一只左臂已被齐肩卸落。
接着,左掌倏出,又是一声惨哼,右臂又告卸落,登时翻滚在地。
另一个老者,这时刚好爬起身来,一见同伴的惨状,不由胆裂魂飞。
破空之声传处,只见数十条人影,电闪向岗上射来。
许剑仇恨恨的自语道:“好,来得愈多愈好,正好给天目老人殉葬!”
心念之中,朝身前兀自翻滚不休的那老者扬掌一按,红光迸现,惨嗥得半声,已变作了一堆肉泥。
解决了这老者,又朝另外老者欺去──
那老者自知不免,一横心,运集全身残存功力,剑掌双施,和身扑上,这完全是拚命之着,但对方功力太高,这垂死的挣扎,等于白费。
许剑仇身形如鬼魅似的一划,反而欺到了对方身后,照老者后心一掌印去。
惊心动魄的惨嗥声,又告划空而起,那老者被这一掌击得五腑离位,鲜血狂喷,身形向后猛栽──
许剑仇单掌一伸一缩,那老者将要栽倒的身躯,被一股绝大的吸力,拉得向许剑仇的身前冲去。
劲风飒然之中,数十条人影,纷纷泻落当场。
许剑仇恍如未觉,左掌照定那被神功吸近前来的老者一挥,“拍!”的一声暴响,那老者的头颅被拍得稀烂,四散分飞,又复扫出一腿,一具无头尸身,朝那行甫泻落的人群横飞过去,势疾力猛。
首当其冲的数人,不虞有此,忙乱中,本能的举掌挥格,一具尸身,登时四分五裂,肚肠拖了一地。
人群之中,响起一片暴喝──
原来这些人都是见了红色讯号驰援的高手,这时已围成了一个栲栳圈。
居中的两个老者,形貌装束和已死的两老者差不多完全一样。
许剑仇冷眼一扫四周的人,然后把目光停在那两个为首的老者脸上。
那两个老者可能是愤怒到了极处,两个面孔,扭曲成了既骇人又滑稽的怪相,身躯簌簌而抖,半晌不曾开口。
许剑仇心中暗忖道:“据天目老人所述,昔年参与围攻父亲的魔宫十二生肖,只乘下了四个,如果这两个也是的话,那连死去的正好四个,元凶未伏尸之前,先毁几个帮凶的也不坏!”
心念之中,冷搜搜的首先发话道:“两位是否魔宫十二生肖中的人?”
两老者同时哼了一声,其中一个怪眼圆睁,切齿道:“不错!你小子就是中原武林盛传的鬼琴之主?”
“嗯!”
“杀人劫狱也是你所为?”
“一点不错!”
“小子,你胆大包天,竟公然敢和魔宫作对?”
“作对──哈哈哈哈──”
笑声如裂帛,高吭入云,笑声中似包含有无穷的恨毒和杀机,笑得所有在场的魔宫中人耳膜欲裂,面色大变。
“小子,老夫要把你挫骨扬灰!”
“哈哈哈哈──”
所有在场的人,一个个横眉瞪眼,一付跃跃欲试之态。
“小子,你笑个什么劲?”
许剑仇笑声一敛,面上倏然罩起一层恐怖杀机,阴阴的道:“天南魔宫的末日快到了!”
魔宫十二生肖的两个老者,同时暴喝一声:“找死!”
双双进步欺身,各劈出一道排山劲气。
许剑仇不屑的满鼻孔裹“嗤!”了一声,挥掌硬迎。
这种打法,除非自信功力占压倒之势,否则的话,非吃亏不可。
“波!波!”两声震天巨响,激起砂尘滚滚,两老者各被震退了五步之多。
就在此刻──
暴喝之声,响成一片,四围的人,已纷纷出掌攻上。
鬼琴之主的声名武功,对天南一带的江湖人物来说,非常陌生,所以这些魔宫属下,毫无怯意的出手攻击。
许剑仇冷哼了一声,双掌贯足十成功劲,猛扫而出,势如骇电奔雷,排山倒海。
惨号声中,立有三条人影,飞泻而出,其余的被卷得浪裂波分闪退不迭。
这一个照面,便得所有的人,寒气大冒。
两个魔宫十二生肖的老者,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不寻常。
许剑仇意识中只存在着一个字──
“杀!”
新仇旧恨,使他迹近疯狂。
就在众人一退之间,他已解下了背上的鬼琴。
一场恐怖的杀劫,在这山岗之上拉开了帷幕。
他面上的表情,足以使人不寒而栗。
他解下鬼琴的用意,至为明显,他要在短短的时间内,解决所有在场的高手。
空气在许剑仇亮出鬼琴之际,倏呈无比的紧张。
一片呛啷声中,所有的魔宫高手,全部拔剑出鞘,蓝芒耀眼,全都是使的淬毒长剑。
两老者之一,暴喝了一声:“上!”
蓝芒冲天而起,剑风凄厉刺耳,如星雨骤降,罩向了许剑仇。
“呜!”的一声怪啸,乌光从万点蓝星之中冲射而起,势如孽龙出海。
刹那之间──
暴喝连天──
剑芒打闪──
怪啸撕空──
接着──
血雨狂喷──
肢体横飞──
惨嗥声,
闷哼声,
──
血淋淋的画面,层层叠出。
草木含悲,
地惨天惨,
日色无光,
鬼哭神嚎。
×
×
×
不到盏茶时间,山岗灰复了宁静,天目老人的新坟之前,尸体狼藉,血流成渠,一个遍身血污的少年,站在积尸之中,引吮长啸。
他──
正是鬼琴之主许剑仇,他以满腔的恨,加上无敌神功,在盏茶工夫之内,毁了这数十闻讯驰援的魔宫好手。
经过这一阵疯狂的发泄之后,心里似乎觉得痛快的许多。
他遥遥地朝着魔宫方向望了一眼,脸上浮起一抹骇人的阴森笑意,再转身在天目才人的坟前,拜了一拜,然后驰下了山岗。
第一个复仇的箭头,指向了点苍派。
刚才的山岗,一声怒喝,倏告传来:
“娃儿,我活活劈了你!”
许剑仇不禁大吃一惊,转身望处,只见追魂倩女的师父,铁杖银铃,竖目横眉,气势汹汹的向自己逼近。
当下一躬身道:“老前辈,有何见教?”
铁杖银铃怒哼了一声道:“娃儿,你别给我老人家装浑!”
许剑仇大惑不解,讶然道:“装浑?”
“断肠人是否告诉你到凤凰谷一行?”
许剑仇恍然大悟,激动的道:“晚辈去过了,听张素娥姑娘说,老前辈出谷追赶葛姑娘去了──”
“你真的去过?”
“真的!晚辈没有瞒哄的必要!”
“你知道蕙儿为什么出走?”
“这个──这个──”
铁杖银铃手中拐杖一顿道:“别这个那个的,告诉你,蕙儿本拟自杀,但后来她发现已经身怀有孕,她不忍心牺牲一个无辜的生命,所以才愤而出走!”
“这个晚辈已听说过了!”
“很好,那你准备怎么办?”
许剑仇心头电转,如今身世已然大白,自己确是冷面秀士和阴风鬼女所生之子,那黑衣蒙面女慕容兰就该是自己的未婚妻,但追魂倩女葛如蕙腹内却有了自己的骨肉,势不能置之不理,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铁杖银铃见许剑仇久久不答,登时怒气横生,声色俱厉的道:“小子,今天你如果不给我老人家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毙了你!”
说着拐杖又重重的在地上一顿。
许剑仇冷傲成性,被对方一逼,逼发了他的傲性,冷冷的道:“老前辈的意思要晚辈如何答复?”
“你说,你现在爱不爱她?”
“爱是不能勉强的!”
“如此说来,你仍然不爱她?”
“晚辈并没有这么说!”
“小子,你少逞口舌之利,你承不承认她腹中的胎儿是你的骨肉?”
“当然承认!”
“那目前蕙儿下落不明,你准备如何办?”
“晚辈尽力找到她!”
“找到她之后呢?”
“那得看葛姑娘的意思!”
“你说这话的用意何在?”
“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晚辈已经有了未婚妻室了!”
铁杖银铃登时白发倒竖,厉声道:“好哇,小子,你糟蹋了我的徒儿,又移情别恋──”
“晚辈的婚约是自幼由父母所订!”
“既然你已经订了婚,为什么还要玷辱蕙儿?”
“老前辈可知道事实的真相?”
“真相,什么真相?”
“葛姑娘没有禀告你?”
“你说说看!”
“当日事情的发生是葛姑娘主动!”
“好小子,你把我的徒儿看成了什么样的了,你以为这么一说,就可以把一切抹煞,把责任推卸,哼!你这薄情寡义的小子,我──”
铁杖银铃气得浑身发颤,话未说完,手中拐杖已告劈出,这一击含而发,劲逾千钧。
许剑仇也不由气得冷哼出声,对方竟然如此蛮不讲理,不让他把话说完,但,话虽如此,他可不愿和对方交手,当下一闪身飘开五尺,避过这骇人的一击。
拐影如山,带起一片震耳的破风之声。
许剑仇凭着神奇的飞魔幻影身法,有若幽灵鬼魅,闪晃之中,轻轻地躲开了这凌厉无俦的二十四拐。
“小子果然有两下,你以为老身奈何不了你!”
拐势再变,幻起一片如山拐影挟雷霆之势,铺天盖地的罩向许剑仇。
×
×
×
许剑仇身形再闪,诡奇如鬼魅般的脱出如山拐影之外。
铁杖银铃更加怒不可遏,全力施展开杖法,狂攻不已。
许剑仇一味的闪让,并不还手。
转眼工夫,铁杖银铃已攻出了五十招之多,但,连许剑仇的衣角都不曾沾上。
暴怒之后,她又开始慢慢冷静下来,她自知功力不及对方,如果许剑仇还手的话,势必弄得灰头土脸不可,但是,又无法自下台阶。
心念转处,攻势不由自主的松懈了下来。
×
×
×
一阵哈哈大笑,排空而来。
铁杖银铃乘势停手。
许剑仇一听笑声,已知来者是谁──
笑声敛处,一条人影飞风般泻落当场。
来的赫然是一个白发纷披,遮头盖面的怪老者。
许剑仇忙上前见礼,恭敬的道:“老前辈也下天南来了?”
白发怪老者一摇手,意思是阻止许剑仇再说下去,恐怕本来面目被戳穿。
他──
正是搜魂魔姬的丈夫,慕容兰的父亲玉面残神慕容高,也就是被少林逐出门墙的元通大师。
铁杖银铃却楞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白发遮面的怪老人。
白发怪老者朝着铁杖银铃哈哈一笑道:“你们一老一少怎么打起来了?”
铁杖银铃锐利的目光朝对方一扫,冷冷的道:“阁下是谁?”
白发怪老者狂傲的道:“你既然不识得老夫,说出来也等于白费!”
铁杖银铃大感惭愧,她确实看不出这白发怪老者的来路,以她的辈份阅历来说,真是一大讽刺,当下顿了一顿,沉声道:“恕老身眼拙,不识阁下来路──”
白发怪老者再度哈哈一阵宏笑道:“陈小娇,老夫倒是认得你!”
铁杖银铃闻言之下,蹬蹬蹬一连退了三个大步,老脸倏露骇然之色,对方竟然能一口道出她数十年不用的小名,惑然道:“阁下到底是谁?”
“往事如云烟,老夫名号早已忘怀,你就不必问了!”
“那阁下意在何为?”
“我问你为什么和这娃儿动上了手?”
“这个无劳阁下动问!”
“哈哈哈哈!不过,以我所知,你不是他的对手!”
铁杖银铃不由老脸一红,尴尬的道:“阁下必是有所为而来!”
“不错,你说对了!”
说完转向许剑仇道:“老夫知道你必已赴天南,所以星夜赶了前来,还好,不虚此行。”
许剑仇心中一动道:“请问老前辈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当然!”
“什么事?”
白发怪老者一闪身靠近许剑仇身边,凑近他的耳朵低语了一阵。
许剑仇脸色大变,道:“真有这一回事?”
“难道你对老夫的话还存疑问?”
“是否立即行动?”
“断肠人已经赶往!”
“断肠人也去了?”
“不错,他途遇老夫,经老夫一说,他自告奋勇,先往探道!”
许剑仇思索了一阵之后道:“晚辈还有一件事待办,五天之内赶到地头,如何?”
“好,娃儿,你可不能失信,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
“五天之内,晚辈一定赶到,为武林正义略尽棉薄!”
铁杖银铃可不知他们在谈些什么,心中纳闷不已,现在见许剑仇要走,马上怒气又发,一顿手中拐杖道:“小子,你还没有答复老身的话!”
白发怪老者接上去道:“陈小娇,到底是什么回事,老夫来做个中间人如何?”
“这事毋庸第三者插手,阁下请吧!”
“你以为老夫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准是为了你那宝贝徒儿,对不对?”
铁杖银铃面色一变道:“阁下凭什么如此论断?”
“哈哈!这不简单之至,你是以护短出名,而这娃儿恰巧又与你的徒儿发生了点纠葛,明眼人不问可知!”
许剑仇在一旁却感到有些讪讪的不是意思。
铁杖银铃双眼一瞪道:“就算是吧,难道你想插上一手?”
“也许!”
“老身的拐杖可不认得人!”
“哈哈哈哈,别人怕你铁杖银铃,我老头可不在乎!”
“如此你就试试看吧!”
招随声出,闪电般劈出三拐。
铁杖银铃身列大名鼎鼎的武林正邪十尊之一,但却奈何不了一个后生小子,正自没个出气处,这一来,正好藉机发泄,这三拐劈出之势,重逾山岳。
但她却不知道这白发怪老者也是武林正邪十尊之中的玉面残神慕容高的化身,而且功力犹在自己之上。
白发怪老者,身形捷逾魔魅的一连两闪,避过了头两拐,出手如电,抓向拐头。
铁杖银铃但觉对方这一抓之势,迅快奇诡,兼而有之,不由心中一凛,手中杖改劈为挑,变势之速,令人叹为观止。
白发怪老者反应更速,就在对方变势的瞬间,改抓为劈。
“砰!”的一声暴响,铁拐被震得荡向一边,双方同时收势后跃。
铁杖银铃先后两番受挫,气得白发根根倒立──
许剑仇虽愤于她的横不讲理,但对于追魂倩女观念已大大转变,而她是她的师父,不忍看着对方难以下台,同时自己必得赶赴点苍派所在地的群玉观索讨血仇,不能多所耽延,当即跨前一步,道:“老前辈,晚辈对于葛姑娘当尽力寻出她的下落,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谈,如何?”
铁杖银铃仍然气呼呼的道:“小子,你且说你到底爱不爱她?”
许剑仇无奈的道:“既然事实如此,晚辈责无旁贷,我当然要照料她!”
“好,既是这么说,你走吧,老身还得去追寻她的下落!”
许剑仇道了声:“晚辈告辞!”又转向白发怪老者道:“老前辈,五日之内晚辈必到!”
到字传来,人已在十丈之外,一连几闪,便消失在路的尽头。
铁杖银铃激奇不已的看着眼前的这功力深厚的怪老者,激动的道:“阁下到底是谁?”
白发怪老者嘿嘿一笑道:“这个不必问了,老夫说过名姓早已抛却,倒是目前有一件关乎武林正义的事,你有没有兴趣却凑个热闹?”
铁杖银铃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对方是什么来路,奇怪的是对方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小名,这令她迷惘不已,当下敝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脱口道:“什么回事?”
“与即将举行的群英大会有关!”
“哦!难道这群英大会其中──”
“天南魔宫之主五毒神君突然发起这群英大会,下帖邀请黑白两道知名之士,推选第十三届武林盟主,难道你毫无所疑?”
“老身也觉得事出蹊跷,三十年前,第十二届武林盟主闪电飞云陆九臬,连同盟主的信物百龙信符神秘失踪,这推选武林盟主的事,也就中断,现在魔宫忽然发起群英大会推选武林盟主,难道是一个阴谋?”
“可以这么说,武林盟主的信物百龙信符如果不出世的话,就无法推──”
铁杖银铃讶然道:“难道五毒神君握有百龙信符?”
“目前很难说,但旬日之内就可分晓!”
“你要我参与什么热闹?”
“就是为了这回事!”
“百龙信符?”
“一点不错!”
“为什么你刚才说一定要那娃儿参与?”
“他可以抵制一个功力卓绝的魔头,你,我都不是那魔头的对手!”
“这魔头是谁?”
白发怪老者答非所问的道:“你可曾记得三十年前在恒山举行的那次群英大会?”
“记得,怎么样?”
“那次主盟的人是谁?”
“恒山老人!”
“推出的盟主是谁?”
“这还用问,尽人皆知是闪电飞云陆九臬!”
“话虽不错,但其中另有蹊跷!”
“这我倒是初次听到,其中有什么蹊跷?”
“当年恒山之会,问鼎武林盟主的不下百人之多,经过三天的比试,逐次淘汰,剩下最后两人,功力在伯仲之间──”
“那是五毒神群和闪电飞云?”
“一点不错,两人激斗千招之后,闪电飞云以半招险胜,夺得武林盟主的宝座,当时天南魔宫的主人九指天尊曾当场声言天南不受武林盟主的节制,挟恨离去,弄得该次大会不欢而散,而闪电飞云陆九臬荣任盟主之后,随即失踪,三十年来,生死不明!”
铁杖银铃点了点头道:“事实果然是这样!”
“恒山老人身为该次大会的主持人,所选出的盟主,既然遭了前所未有的变故,他发誓要查个水落石出──”
“哦!”
“三十年来,恒山老人足迹踏遍了每一个角落,直到最近,他才发现闪电飞云的失踪,和天南魔宫之主九指天尊有关,同时他也探悉了九指天尊隐藏之所──”
“九指天尊还在人世?”
“不错!”
“难道恒山老人还不是这魔头之敌?”
“这很难说,老魔的徒弟不只五毒神君一人!”
“那上届盟主闪电飞云究竟是死还是活着呢?”
“这也不得而知!”
“目前打算怎样?”
“首先证实闪电飞云的生死,然后追索百龙信符,藉以粉碎即将举行的群英大会的阴谋!”
“好!我老婆子算上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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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说,许剑仇急逾星火的扑奔点苍的群玉观。
第二天申亥之交,许剑仇来到了群玉观前。
他望着那写着斗大的群玉观三字金碧辉煌的匾额,冷冷一笑,这一笑之中,蕴藏着恐怖的杀机。
观前,冷清清的不见半个人影。
“点苍派应该在武林除名了!”
他自语了一声之后,双掌倏地上扬,摇摇挥向那匾额。
轰然巨响声中,那块金碧辉煌的匾额,变做了片片木屑,洒了一地。
“什么人敢在此撒野?”
随着喝声,门内奔出四个带剑的大汉。
四个大汉,眼见观前匾额被毁,一个俊美绝伦的蓝衫少年,兀立门前,俊面之上,浮泛着恐怖的煞光,不由齐齐为之一怔。
其中一个大汉怒喝道:“哪里来的兔崽子,竟敢──”
话声未落,猛感对方的两道眼神,有若冷电利剪,朝自己逼射过来,不由机伶伶打了一个寒颤,把下面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突然──
另一个大汉惶然的叫道:“看,他的背上──”
“鬼琴!”
“鬼琴之主!”
“鬼琴之主──”
四个大汉骇然的退到门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四个带剑大汉,进退不得之际,一个灰布长衫的中年剑客,疾步而来,四个大汉忙躬身为礼,他先扫了一眼现场,然后向四个大汉道:“你们退下!”
“遵命!”
四大汉退下之后,中年剑士才缓步出了大门,面上一派狐疑惊怖之色,打量了许剑仇几眼之后,才微一拱手道:“在下点苍一剑袁世雄,阁下想是盛传江湖的鬼琴之主了?”
许剑仇冷如冰的道:“不错!”
“阁下驾临敝派,毁了观前匾额,意在何为?”
“本人前来讨一笔旧帐!”
点苍一剑袁世雄骇然半晌,才诧异的道:“讨旧帐?”
“嗯!”
“以在下所知,敝派与阁下素无过节!”
“要你们掌门人出面答话!”
点苍一剑袁世雄面色一变道:“掌门人就是在下的师兄,阁下有何见教,对在下说也是一样!”
“你能作得了主?”
“阁下说出来听听看!”
许剑仇冷笑一声道:“还是叫你们掌门人出面比较妥当,他自己的事自己了!”
点苍一剑袁世雄不由一窒,不知掌门师兄怎会与鬼琴之主结怨,当下身形微退半步,满面茫然之色,道:“敝掌门师兄,平时极少在江湖走动,何事与阁下结怨?”
“这个你最好不要多问,叫你们掌门人亲自答话!”
“阁下如不说出原因,歉难遵命!”
许剑仇冷笑数声道:“本人点名叫阵,算是对他客气,否则的话──”
“怎样?”
“无人能阻止本人行动!”
点苍一剑袁世雄登时面色一沉,冷冷的道:“阁下登门欺人,完全视本派如无物!”
许剑仇意似不奈,大声道:“叫徐元亮出来答话!”
点苍一剑袁世雄全身一震,道:“阁下要寻的是家师?”
“怎样,徐元亮不是掌门人?”
“掌门一职已交由敝师兄宋维仁!”
“他本人现在何处?”
“本派养颐堂!”
“叫他出来!”
“阁下目空四海,家师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
许剑仇不屑的一哼道:“本人要直闯了!”
点苍一剑袁世雄心中虽凛于鬼琴之主的名声,但怎能吞得下这口气,点苍派也是当今各门大派之一,当下冷哼一声道:“你就闯闯看!”
许剑仇不再吭声,举步便向里闯──
点苍一剑袁世雄怒喝一声:“你敢!”
双掌一抡,劈出一道如山劲气,势如狂涛。
许剑仇毫不为意的单掌一圈一划之间,把对方的掌风,消卸于无形,身形仍向里直欺──
点苍一剑袁世雄心中大感骇然,他看出对方功力深不可测,“刷!”的一声,寒芒耀眼,长剑已告出鞘。
他是点苍派第一剑手,在剑术的造诣上当然有独到之处。
暴喝声中,剑光霍霍,凌厉无前的攻出了一十八剑之多。
许剑仇被迫得退了三步。
点苍一剑得理不让,身形一划而前,又是一轮密如雨丝的疾攻。
许剑仇再退了三步,冷喝一声道:“好一个不识进退的东西!”
喝声之中,许剑仇身形有若一缕淡烟,迳自飘入如山剑幕之内,闷哼传处,剑幕立撒,点苍一剑退到了一丈之外,面如土色,手中剑虚软的下垂柱地,显然,这一个照面之中,他已经受了伤。
许剑仇朝着点苍一剑阴冷的一笑,缓缓自背上解下鬼琴──
点苍一剑面色遽呈死灰,疾喝道:“阁下意欲何为?”
许剑仇满面杀机的道:“在下抚琴请主人现身──”
随说,手指已抚上琴弦──
就在此刻──
观内突然传出三声抑扬的钟声。
许剑仇将要触及琴弦的手指,不期然的放了下来。
钟声余韵绕耳之中,观门之内,突然涌出两行人来,一个个神态肃稽,在观门外成雁翅形排定,左右各三十六人。
接着,一个长须飘拂,身躯伟岸,面目威凌的中年人缓步踱出,在距许剑仇两丈之外,停下了身形,目光一转之后,语音沉凝的问许剑仇道:“阁下驾临敝派,毁匾伤人,意欲何为?”
“尊驾想来就是掌门人了!”
“不错!”
“在下请前任掌门人徐元亮现身答话!”
“家师已入养颐堂,恕不见客!”
许剑仇冷冷的道:“不见也得要见!”
掌门人宋维仁面色一沉道:“群玉观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嘿嘿嘿嘿,掌门人,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好入观自己去见了!”
说着,举步便要──
掌门人宋维仁不由怒哼出声──
人影闪晃之中,七十二个排列的弟子之中,立有八人抢走而出,横成一字式,拦住观门,八只长剑,闪烁着耀目寒光。
许剑仇的本意是在没有见到徐元亮,证实对方确是昔年参与围攻父母的仇家之前,不愿率尔出手,所以一再容忍,现在见对方的阵势,似乎非用强不能达到目的,以他的身手,出入观院,不费吹灰之力,谁也阻止不了他,但,他此来乃是了结血仇,他要堂堂正正的叫阵。
当下手中鬼琴虚空一划,乌芒闪处,发出一声刺耳怪啸。
所有在场的人,齐为之面目失色。
掌门人宋维仁,倏地欺前一步道:“阁下莫非要用强?”
许剑仇剑眉一扬,沉凝十分的道:“掌门人如果不愿见观前染血,最好是请出令师来!”
语意咄咄逼人,所有点苍门人,在惊怖之中,带着三分怒意,有的竟哼出一声。
“阁下视本派为何物?”
“在下没有多余的时间说废话,尊驾如何决定?”
“阁下一定要见家师?”
“不错,在下专程而来!”
“为什么?”
“见面自知!”
“家师已入养颐堂,实际上就是养老退休,不再过问任何事!”
“但这件事他死了也难脱干系!”
“本人身为掌门,一力承当!”
“你承当不了!”
“要见家师办不到!”
许剑仇面色一寒道:“尊驾不要后悔!”
悔字方落,身形捷逾电掣的一划,竟然绕越了当面的点苍掌门宋维仁,欺向了观门,身法之奇、诡、快、捷,骇人听闻。
原先横身阻住观门的八个点苍门下,齐齐怒吼一声,各划出一剑──
剑芒打闪,声势惊人。
许剑仇不屑的一哂,手中鬼琴迎着剑芒一划──
惊呼声中,只见八只长剑,牢牢地吸在鬼琴之上。
这八个剑手,在第三代弟子中,算是佼佼者,一个照面不到,便被人吸住兵刃,而且一股股绵绵劲力,透过剑身,传到八人身上。
刹那之间,八个点苍高手,汗珠滚滚而落。
看得所有在场的人,胆战心惊。
掌门宋维仁气得须眉皆竖,浑身直抖,“锵!”的一声龙吟,长剑已执在手中,他为了顾及一派掌门宗师的风度,不能猝然出击,高叫一声道:“接招!”
欺身上步,一剑斜斜划出。
许剑仇手中鬼琴一抖一震,电掣回身──
闷哼与金铁震鸣之声,在许剑仇转身之间,同时传出,八个点苍高手,齐齐踉跄而退,地上,多了一堆寸断的剑屑。
高手群中,不自禁的又是一片惊呼!
就在许剑仇回身之际,对方的长剑堪堪却到,举琴封架,决对不及,急切里就回身之势,一偏身,毫厘之差,避过了掌门人宋维仁凌厉的一剑。
宋维仁眼看将要得手,忽被对方奇幻无比的滑身避过,剑势一变。
就在他剑势将变未变之间,许剑仇的鬼琴已告电闪划出,这一划之间,中藏无数变化,使人无法捉摸,而且快得骇人。
宋维仁只好改攻为守,收剑横封。
“锵!”的一声脆响,宋维仁一柄剑几乎脱手飞去,虎口疼痛欲裂,骇然退了三个大步。
点苍一剑袁世雄经过一阵调息,功力已告回复,就在他掌门师兄一退之际,长剑一抖,飞扑而上。
两旁排列的数十高手,也在这时齐齐亮剑欺身。
场中空气在刹那之间
,紧张到了极限。
许剑仇见所要找的人久不现身,而对方却厮缠不休,登时怒意横生,杀机微泛。
心念之中,点苍一剑已挟雷霆之威连人带剑扑到。
点苍一剑在江湖中已可列入顶尖高手之林,但他所逢到的对手却是武林中数百年不一见的奇迹──
许剑仇手下不再容情,魔琴一式断然施出,立时涌起一座琴山,怪啸震耳,劲风成漩。
点苍一剑宛若投入一片怒海狂涛之中,手中剑根本就施展不开,登时亡魂皆冒,心念未转,但觉虎口一麻,手中剑立被震飞出去,接着,右肩一阵剧痛攻心──
就在此刻,数十只长剑,已如飞蝗般猛袭而到。
许剑仇反琴挥扫──
点苍一剑乘机脱出圈外,鲜血已染红了半边身。
一阵剑刃摧折之声过处,数十高手如波分浪裂,四散退了开去。
断剑残柄,撒了一地。
许剑仇正待飞身向观门──
掌门人宋维仁又已电闪扑到,剑化万千瑞影,如落英缤纷,洒向了许剑仇。
其余的众门人弟子,一退之后,又蜂涌而上。
这一来,许剑仇杀机大炽,手起一琴,猛然砸向宋维仁飞洒而至的剑雨,“锵!锵!”连声,点苍掌门长剑被震脱手,忙不迭的涌身后退。
琴影如山层层叠叠,挟以摄人心志的呜呜怪声,卷向了那些第二次的高手。
刹那之间──
剑折人亡,
血雨飘洒。
惨嗥声,
惊叫声,
在夕阳余晖映照之下,叠成了一幅恐怖的画面。
血的序幕,终于展开。
点苍派百年来第一次遭到了恐怖血腥的洗礼。
人影乱窜之中,许剑仇快如脱弩之箭,射入观门,朝里直闯。
眼前,现出一个大院落。
院中,一字式站定了七个年逾古稀的老者。
许剑仇停下了身形,朝七个老者扫了一眼,他料知七人之中,有一个是他要找的人,而这七个老者无疑是点苍派中的老一辈人物,又是被观外的杀声惊动而现身。
就在此刻,观外除了已死的而外,其余的先后涌入了院中。
点苍掌门宋维仁满面悲愤激动之色,抢步到了七个老者前面,朝其中一个面目阴沉的老者道:“弟子不肖,未能阻遏来敌,使本派蒙垢──”
那面目阴沉的老者,一挥手道:“你且退开!”
七个老者,十四道慑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许剑仇一人身上,他们真不相信凭这二十不到的娃儿,竟然使得堂堂点苍派掌门以下近百好手束手无策。
许剑仇忍不住开口道:“哪位是上代掌门人?”
七个老者,面上同时掠过一片疑云,其中那面目阴沉的老者道:“老夫便是!”
许剑仇面上陡现恐怖杀机,一对怨毒带煞的目光,直照定对方一不稍瞬,恨声道:“徐元亮就是你?”
徐元亮在点苍派中,辈份最尊,现在竟被一个后生小子当面直呼其名,不由老脸变色,冷哼了一声道:“不错,老夫便是!”
许剑仇面上的杀机更浓了,身躯也在不停的抖动,母亲被落悬岩,父亲惨被乱刃分尸的恨事,烧红的他的眼睛,仇恨使他快要疯狂。
杀机,怨毒,使他俊美的面孔,扭曲成了一个骇人的怪形。
那形貌令人不寒而栗。
徐元亮也不由被对方的神情惊得心里发毛,不安的道:“娃儿你找老夫何事?”
许剑仇仰首向天,发出一长串撕空裂云的狂笑,笑声,震得所有在场的人心血浮动,耳膜欲裂,连七个老者也为之心悸不已。
“娃儿,你笑什么?”
许剑仇敛住笑声,以阴冷得使人心颤的声音道:“徐元亮,你还记得巫山神女峰那段公案吗?”
徐元亮老脸顿时变色,脱口道:“巫山神女峰?”
“不错,巫山神女峰,天芒断剑的那段惨案!”
徐元亮蹬蹬蹬退了三个大步,目瞪如铃──
所有的眼光,从许剑仇的身上移到了这上一代掌门人的身上。
许剑仇咬牙切齿的接着说道:“阁下为了觊觎天芒断剑与五毒神君,崆峒掌门等人联手,迫杀阴风鬼女,把冷面秀士乱刃分尸──”
许剑仇每说一个字,徐元亮就震颤一下,脸色也愈来愈阴沉。
所有点苍派在场的人,全感到震惊莫名,想不到派中名列七老之首的上一代掌门人,竟然曾以做过这种为武林所不齿的事。
徐元亮不待许剑仇说完,暴喝一声道:“住口!”
许剑仇不屑的道:“怎么,你怕了?”
徐元亮目射骇人的厉芒,缓缓上步,站到原来的位置,戟指许剑仇道:“你是冷面秀士什么人?”
许剑仇悲愤的道:“那就是先父母!”
“娃儿,你今年几岁了?”
“十八!”
“十五年前的事,你何由得知?”
“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你知道当年实情如何?”
“你难道还有分辩?”
“当年老夫率门下八人路过巫山,偶然发现冷面秀士被人围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害得老夫损失了八个弟子,只身脱险──”
“放屁!”
这一声放屁,使得徐元亮面上起了一阵抽搐。
许剑仇厉声按下去道:“徐元亮,你这么一说,倒成了一个正义之士了,可惜,有人当场目睹!”
“谁?”
“天目老人,你想不到吧,当年我掉下绝壁天幸巧逢天目老人路过,得以不死,他曾亲见你和其他几人率同幸存的属下,下崖搜尸!”
徐元亮额上已现汗渍,厉吼道:“小子,你到底受了何人的指使,诬陷老夫──”
“哈哈哈哈,诬陷!”
随着这一阵阴森冰寒的笑声,一条黑影,电闪泻落院中。
来的正是全身黑布包裹的断肠人。
所有在场的点苍派人众,齐齐感到一震,许剑仇也不由一怔。
断肠人迳自走向七老之前,用手一指徐元亮道:“徐元亮,你说是诬陷你?”
徐元亮骇然道:“你是谁?”
“断肠人!”
“断肠人?”
“不错!”
“你意在何为?”
“替冤枉死在你手下的点苍门人伸冤!”
此语一出,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
徐元亮登时面如死灰,身形摇摇欲倒,勉定心神之后,暴喝一声道:“群玉观岂是你撒野的地方!”
最后一个字方犹未出口,人已飞扑而出,左掌右指,以奔雷之势,袭向断肠人,劲势狠辣绝伦,显然他想一举毁去断肠人。
“回去!”
冷喝声中,断肠人双掌奇诡至极的一圈一划,徐元亮果然应声退了三步。
断肠人接着道:“徐元亮,昔年你率门下参与劫夺天芒断剑不遂,为了怕事情真相泄露,影响你的声望地位,不惜杀人灭口,与崆峒掌门无邪子合谋,毒杀参与其事的两派门人十六人之多,毒杀之后,又能予毁尸,可惜,你们做得不澈底,竟然还有一个残而不死,在绝谷之中,度过了十多年的岁月,你想不到吧!哈哈哈哈!”
所有点苍派的人震动了,这是一宗既残忍又歹毒的勾当。
谁能置信,他们最敬重的上一代掌门人,竟然会是这么一个豺狼其性的伪君子。
首先,六个老者齐齐转身面对徐元亮,其中一个激动至极的道:“师兄,这是事实?”
徐元亮宅基地
时已答不上话来。
断肠人急转向许剑仇道:“兄弟,只诛元凶,不要伤及无辜,此间事了,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
“好!”
许剑仇应了一声好,手中鬼琴一抖,跨前三步,沉喝一声道:“徐元亮,我给你一个公平的机会,亮你的剑!”
点苍诸人,一个个悲愤无已。
七老之一突地一扬手道:“且慢,徐元亮既然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我等当请出祖师灵剑,正以家法!”
徐元亮面无人色,但一双眼却不停的转运,似在打什么主意!
许剑仇听完那老者的话后,冷笑一声道:“本人今天是索讨血帐而来,却不管贵派的什么法!”
六老面色同时一变。
那原先发话的老者道:“徐元亮身为点苍门人,应该接受家法,群玉观内,却不许别人来流本门长老的血!”
许剑仇厉声道:“你们想阻止我报仇?”
“老夫说过以门规处置他!”
“办不到!”
“你准备怎么样?”
“以血还血!”
“你把本派当做了什么?你欺本派无人是不是?”
许剑仇杀气腾腾的道:“你们想流更多的血,是不是?”
六老同时上步,看样子一言不合就要出手。
许剑仇冷冷的道:“本不不愿多杀无辜,既是诸位执意要阻挠在下,在下不计后果了!”
其余的点苍门下,见六老挺身而出,也齐向中央进逼了数步。
现在点苍掌门宋维仁,呆立一旁,满面痛苦不堪之色,徐元亮是派中罪不可赦的叛徒,但也是他的师父──
六老之一大声吼道:“娃儿,你当真要如此做?”
“决无更改!”
六老同时冷哼了一声,各攻出一掌。
这六个老者,各有数十年修为,这联手一击,势道之强,可以推平一座小丘。
许剑仇恨火中烧,不闪不避,蓦集全身功劲于琴身,疾挥而出。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挟奋斗目标两声总哼!
许剑仇连退了五个大步,一阵气翻血涌。
六老同时被震得踉跄而退,其中两老,当场吐血。
“你走不了!”
暴喝声中,断肠人飞身把徐元亮弹起的身形,迫回地面。
原来徐元亮想乘机脱身,他自知无论落在那一方面的手中,他都难逃一死,却不料断肠人已防到这一着,他身形才动,便被截住。
六老联手出击,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而在一个回合之中,两人受伤,这更是空前,也许是绝后的事。
如果让鬼琴之主当该派重地之内,堂而皇之的报仇,点苍派的声名,将因此而扫地,所以经六老这一说破,每一个点苍门人都同具此感。
六老一退之后,又告欺身而上──
那边,断肠人与徐元亮已动上了手,打得难解难分。
许剑仇报仇心切,被这无理阻挠,气得七窍生烟。
身形鬼魅似的一旋一闪,几乎在同一时间之内,向六老各攻了一琴,迫得六老手忙脚乱,闪避不迭。
就在六老闪避之际,许剑仇一横琴,向断肠人大喝一声:“大哥,闪开!”
断肠人应声闪开。
许剑仇琴起如幻,呜呜刺耳怪啸,挟以撼山栗岳之势,劈向徐元亮。
这一击,在仇恨之燃烧下而发,放眼武林,恐怕没有人能接得下。
徐元亮亡魂出窍,不待琴影罩到,已疾划而开。
六老恰在此时攻上。
许剑仇肺都气炸,原式不变,转迎六老。
“轰!”然暴响之中,一声惨嗥,挟着数声闷哼──
六老之一横尸当场,其余五老,一个个面色如灰,踉跄而退。
断肠人全神贯注在徐元亮身上,以防他兔脱。
一片震耳的暴喝传处,所有的点苍门人,齐齐亮剑,奋身扑上。
许剑仇凄厉的怪叫一声:“怪不得在下了!”
魔琴一式以骇电奔雷之势形出──
惨嗥之声破空而起。
人影暴泻──
血肉横飞──
魔琴二式紧接着展出──
众门人中,幸而不死的,一个个丧胆亡魂,纷纷暴退。
五老欺身上步,正好迎上魔琴二式。
许剑仇自服下天芒神珠之后,功力已近二百年修为,这是武林中前所未有的奇迹,这一全力出手,势足使风云变色,鬼泣神惊。
琴影卷处,有若骇浪惊涛,掀天狂澜。
惨嗥又传──
五老之二断臂折颈,栽倒当场,另三老口中鲜血狂喷如泉,坐地不起。
许剑仇形同疯虎,略不稍停,疾扑徐元亮。
徐元亮早已惊得骨软筋酥,连作困兽之斗的打算都没有,琴影划处,“擦!”
的一声,红光迸现,一颗白发苍苍的头,被砸得粉碎,扑地栽倒。
许剑仇又是接连两琴砸下,登时变做了一堆肉酱。
“兄弟,够了!”
断肠人激动的一把拉住许剑仇。
像一场暴风雨骤然停歇。
血红的夕阳,照着满院血肉狼藉的尸体。
恐怖──
血腥──
厥状之惨,令人不忍卒睹。
许剑仇激动的情绪平复了,疯狂已成过去,向着断肠人惨然一笑道:“大哥,我不愿这样做,然而事实却逼我非这样做不可!”
“兄弟恭喜你却了一个仇家,我们该走了!”
许剑仇竟似不忍的瞥了血淋淋的院地一眼,点了点头。
两条身影,穿过夕阳的余晖,飞射而去。
离了点苍,取道天南。
许剑仇想起元通大师和自己说过的话,忍不住脱口问道:“大哥,你怎地突然回头到点苍?”
“我知道你上点苍寻仇,所以又赶了回来,目的是要告诉你首恶只徐元亮一人,想不到──当然这不能怪你,点苍派逼人太甚,自取其祸!”
“第十二届武林盟主真的死在九指天尊之手?”
“目前还不能武断的这样说!”
“那百龙信符落在九指天尊之手是无疑问的了?”
“极有可能,不然的话,天南魔宫之主五毒神君决不会蓦然发起群英大会,推选第十三届武林盟主,若无信符,盟主就无法就任,因为百龙信符是使黑白两道的江湖帮派人物服从的象征!”
“九指天尊真的隐在风火谷中?”
“这不会错,恒山老人花了三十年的岁月才查出来!”
“白发怪老人当日并没有告诉我行动的方式!”
“反正时间还有三天,届时由恒山老人发令!”
突然──
断肠人刹住身形,道:“兄弟,你嗅到血腥味没有?”
许剑仇不由一愣神,也急刹身形,果然一股股血腥之味,扑鼻而来。
“嗯!我闻到了,看样子这气味发自左侧的林中,因为现在刮的是北风!”
“有理,我们瞧瞧去!”
“好!”
两人离开官道,扑向左侧的树林!
血腥之味更浓!
入林未及五丈,一幅惨像立呈眼帘──
林中空地之上,横七竖八,躺了十多具尸体,每一具尸体,都被划开胸膛,肝脏外露,血流满地,死者一个个瞪目裂齿,像是死前曾遭遇极端的恐怖。
许剑仇剑眉一蹙道:“什么人杀人的方法如此残忍?”
断肠人摇摇头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剖胸杀人的方式!以前没有听说过!”
许剑仇激诧不已的看着这些惨被开胸的死尸,沉吟了半刻道:“会不会是魔宫中人所为?”
断肠人毫不思索的道:“不会!”
“为什么?”
“这种杀人手法,不类魔宫中人,你可曾看出这些死者胸膛大开,并非利器所剖,以创口肉靡骨碎的情形判断,这是一种极为奇诡的劲气所划裂,同时,群英大会之期已近,魔宫是此次大会的东道主,决不会在自己地段内杀人!”
“大哥的分析很合情理,但这是什么样的人物所为呢?”
“你看那是什么?”
“啊!索血人!”
许剑仇不由脱口惊呼,只见不远处一株树身之上,树皮被削去了一大片,露出一段白色的树身,树身之上三个刺目的血红大字索血人。
显然,这三个字是用鲜血写的。
杀人留名,这索血人确实够狂妄,够残忍。
“大哥,索血是谁?什么来路?”
“江湖中从未听说过索血人这名称!”
“难道是刚好出道的?”
“这无法想像!”
断肠人一顿之后,接着又道:“这里已是天南魔宫的势力范围,你还是把那面具带上吧!”
许剑仇依言取出面具假发,和那袭灰布袍,再把鬼琴套进了布套。于是,他又变成了一个白发如银的奇丑老头。
“大哥,依我看这索血人离去不会太远?”
“嗯!我也是如此想,这些尸体,血迹未干,显然被害不久!”
就在此刻──
数声惨嗥,遥遥传来,听声音当在数里之外。
×
×
×
许剑仇惊叫一声道:“难道又是索血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极想一睹这以残酷手段杀人的索血人的真面目。
身形一展,疾逾流星般的划空朝惨号声传来的方向射去。
断肠人急道:“兄弟,目前办正事要紧!”
但许剑仇已到了数十丈之外,他摇摇头,也跟着追去。
越过如带的丛林,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原,草丛之中,又是数具惨被破胸开膛的尸体,显然又是索血人所为,但许剑仇却已踪影俱无。
且说许剑仇以超世绝俗的轻功身法,朝惨嗥之声传来的方向电掣驰去,赶到地头,只看到几具开膛破腹的尸体,微风拂着野草,显得份外的凄凉阴森。
索血人踪影俱无。
他犹豫了一阵之后,正想回头──
突然──
五十丈外的草丛中,射起一条纤细的人影。
许剑仇心中不由一动,难道这索血人会是个女子?
心念之中,疾弹身追去,但那人影身法竟然快得出奇,眨眼之间,便已没入草原尽头的山环之中。
许剑仇傲性大发,把身法展到极限,有若一缕淡烟幻影,转眼之间,已来到那人影消失的山环之内,只见这山环沿官道伸展,少说也有三里以上,山环居中,是一座谷口,除了谷口之外,其余的一眼就可望穿,但,却不见半丝人影。
“哼,我就不信天下会有这么快的身法,莫非她已进谷──”
自语未毕,只见一条纤细的人影,从谷口姗姗步出。
许剑仇暗道一声:“好哇,我以为你上了天哩!”猛一弹身,射向那条人影。
身形未落,已自脱口叫道:“索血人!”
那女子猛然一抬头,口里惊:“噫!”了一声道:“谁是索血人?”
许剑仇立稳身形,一看之下,一连退了五个大步,一颗心怦怦而跳。
眼前的女子,正是他发誓要寻找的追魂倩女葛如蕙,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不由激动的道:“蕙──”
追魂倩女愕然退了一步,粉面尽是惊诧之色,道:“老前辈,什么?”
许剑仇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易了容,目前是一个奇丑老者,但蕙字已经出口,想改也改不了,只好接下去道:“蕙姑娘,前面林中和草原中的人是你所伤?”
追魂倩女芳心不由剧震,这素未谋面的奇丑老者,竟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
许剑仇本想露出真面目,这一来他改变了主意,他认定对方就是索血人,但她的功力自己深知,难道她最近得了奇遇?
她为什么要以这种残忍的手法杀人?
她为什么要化名索血人?
这未免太可怕了。
当下追问一句道:“姑娘为什么要化名索血人?”
追魂倩女失声道:“索血人?老前辈的话我不懂!”
“老夫是追踪索血人而来,亲眼见到她进入这山环──”
“小女子却不曾看到!”
“如此说来,你不是索血人?”
“这名称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许剑仇并未因对方的否认而释疑念。
追魂倩女微微一笑道:“老前辈所说的索血人难道和小女子一模一样?”
“这个──老夫只在远处看到背影!”
“那怎么能断定是我呢?”
许剑仇不由语塞,但心里却想道:“我有一天会查明的,到时候你赖也赖不了。”
追魂倩女前移了两步,惑然无限的道:“请问前辈上下如何称呼?”
“啊!老夫名号早已弃置不用了!”
追魂倩女怔得一怔,又道:“老前辈何以会知道小女子的名字?”
“哈哈哈哈!这个么,追魂倩女四个字,江湖中知道的恐怕不在少数!”
“但小女子并未与老前辈见过面?”
“只要老夫没有认错就行了,老夫受一个小友之托,顺便代他探听你的下浇,想不到在此巧遇!”
追魂倩女讶然道:“谁?”
“鬼琴之主许剑仇!”
追魂倩女粉面顿现幽怨之色,眼圈一红,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许剑仇心里立时升起无边的愧疚,追魂倩女痴心苦恋自己,现在她身上怀有自己的骨肉,实在不该欺骗她,但当他想到索血人的残酷手段时,心里又凉了下去。
他想,在真相未明之前,还是暂时不露相吧!
追魂倩女凄声道:“他托老前辈寻找小女子做什么?”
“他曾到凤凰谷找你,但他扑了一个空,他希望姑娘能原谅他以往的固执,其实他是爱你的!”
“爱我!哈哈哈哈──”
追魂倩女歇斯底里的狂笑起来,笑声幽凄,根本不是笑,是哭。
两串泪珠,终于滚下了她的纷腮。
许剑仇心里难过万分,他誓要找到追魂倩女,现在找到了,可是,他又不愿马上除去面具和她相识,因为她已经变成了索血人。
他本待劝她说出真相,劝她不要枉杀无辜,可是她不承认是索血人,他无从劝起。
他待追魂倩女笑声停了之后,又道:“蕙姑娘不相信老朽的话?”
追魂倩女幽幽的道:“他不会爱我的,他爱黑衣蒙面女,他爱我的表姐张素娥──”
许剑仇心中大感难堪,急摇头道:“姑娘,你错了,他是爱你的,他曾亲口告诉我,他目前也正在四处找你,至于说到其他的女子,我想是你误会了!”
追魂倩女凄然一笑道:“我没有误会,我知道他现在会说爱我,但并非出自他的本心,是一种怜悯,一种施舍,我不需要这样的爱!”
说完又有泫然泣下之概。
许剑仇真想除下面具,和她忠诚一谈,但,他终于又止住了,追魂倩女怀孕,是他到凤凰谷之后才知道的,在此以前,他已逐渐软化在对方的痴情里了,追魂倩女所说的话,使他感到莫大的屈辱,她竟然把他的爱误解为一种施舍──
当下强捺住激动的情绪,沉声道:“姑娘这样说,是否太委屈了他?”
“哼!委曲,为什么,难道我说错了?”
“也许你真的错了!”
“老前辈,你又不是他,怎知我说的不是他心中所想的?”
“这个──老朽与许小侠是忘年之情,无话不谈,他确实是由衷的爱你!”
追魂倩女憔悴的面容上,浮起一丝愤怨之色道:“老前辈,你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回心转意?”
“并非突然,爱是需要时间来培养的!”
“他之所以突然爱我,是因为──因为──”
追魂倩女粉面含羞,缓缓低下头去,她说不出口。
许剑仇追问道:“因为什么?”
追魂倩女抬起头来,像是鼓足了勇气般的银牙一咬道:“因为我身上怀有他的骨肉!”
“不,你错了!”
“我没有错!”
“许少侠到凤凰谷找你之时,并不知你身情有孕!”
追魂倩女冷冷一笑道:“就算是这样,他到凤凰谷一准是为了回心爱我吗?他不是因为到了凤凰谷之后,从我的表姐口里知道上情而改变了心意吗?”
这话问得许剑仇一时无言以对,好半晌才道:“我想不会是这样!”
“就算不是这样吧,他准备怎么样?”
许剑仇略一踌躇之后,道:“他希望姑娘回到凤凰谷等他!”
“不!”
“为什么?”
“他曾几次对我说过爱是不能勉强的,现在我已深深地体味到这句话的意义──”
“此一时,彼一时,岂可同日而语!”
“老前辈,你是代他当说客来的?”
“随便姑娘怎么说,劝人和好总不是坏事!”
“可是我的心已如槁木死灰!”
“槁木会重荣,死灰可以复燃!”
“不可能,而且我现在已经看透了,一切都是空虚无凭!”
“空虚之中,自有实在,所谓空虚,只是当一个人在失意时心灵上的一种感受,而人却是存在的实体,如果没有实体在存在,何由而产生空虚,空虚是暂时的现象,会随着原因消失,而实体却不能否定──”
“老前辈说的确是至理,但小女子此心已死──”
“姑娘未免太固执了?”
追魂倩女幽然一声长叹道:“老前辈,请恕失陪了!”
说着转身──
许剑仇傲骨天生,本待一走了之,但,现在似乎有一种力量在左右着他的意志,那便是对方以往对自己所投注的痴情,和一种天经地义的责任感,因为,她已怀了孕,那是自己的骨肉。
于是,他一晃身挡在她的前面,道:“姑娘且慢!”
“老前辈还有什么话要说?”
“姑娘这样做,他会痛苦一辈子!”
追魂倩女爆发出一长串尖锐凄切的狂笑道:“他会痛苦?哈哈哈哈──他会痛苦,他肆意的蹂躏一个人的心,把别人的情感当粪土,我不相信他会为一个他不屑一顾的女人痛苦?”
每一个字,像一柄铁锤重重地敲击在许剑仇的心上。
追魂倩女似乎余意未尽,又道:“我为他不顾女儿的羞耻,我为他几次出生入死,我为他流落江湖,我为他被金剑令追杀──可是,他给我什么?冷眼,失望,痛苦──是的,爱是不能勉强的,我像是做了一场噩梦,现在梦醒了!”
许剑仇冷汗遍体,他问自己,是的,我给了她什么?
“姑娘,一切都过去了,你不能原谅他吗?”
“谈不上原谅,我说过那只是一场梦!”
“如此说来,你不愿见他?”
“没有这个必要,今后,我不见任何人!”
“如果──如果他找上你呢?”
“他找不到我的!”
许剑仇激动的道:“我是说如果他找到了你呢?你是否──”
追魂倩女粉靥之上掠过一抹难以形容神色,她是爱他的,她无法从心板上抹掉许剑仇的影子,她恨他,是为了爱!
她,默然了!
许剑仇接着道:“姑娘,过去,他对你的为人存在着一种偏见,后来,又因为江湖浪子岳俊一席挑唆的话,使他对你更加深了误解──”
追魂倩女刁蛮任性,可是现在她似乎换了另外一个人似的,显得寻么脆弱,堪怜,当下惨然一笑道:“老前辈,过去的永远过去了,现在,我要重新开始我生命的另一页,我的身心都有了归宿──”
许剑仇不由全身一颤,莫非她另结新欢,这可可怕了,他腹内有自己的骨肉,将来──他不敢再往下想。
一时之间,使他心烦意乱。
语意微带激动的道:“姑娘已别有所爱?”
“不错!”
许剑仇一颗心顿往下沉,宛若落足玄冰之窟,全身起了一阵痉挛,她竟然真的另结新欢,他按捺住快要爆发的情绪,冷冷的道:“所以姑娘不再爱许剑仇?”
“老前辈说的一点不错!”
“老朽可以知道你所谓的归宿的对象是谁吗?”
“老前辈不嫌问得太多了?”
“老朽将来见到我那小友时,好有个交代!”
“好!我告诉你!”
许剑仇心里痛苦的哼了一声,道:“请讲!”
追魂倩女凄苦无限的一笑,用手指着自己的肚子道:“就是他,不管是男是女,他身上有他的血液!”
许剑仇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怆然。
他想──
难道她的心已无法挽回?
如果,此刻我卸下面具,她会拂袖而去吗?
她真的会是以残酷手段杀人的索血人吗?
为什么?
难道这短暂的时间内她有什么离奇的遭遇?
他百思不得其解。
于是,他转变了话题,试探着道:“据老朽所知,令师铁杖银铃已进入天南境内来寻你了,她把你出走的事,迁怒在我那小友的身上──”
追魂倩女粉面一变道:“真的?”
“老朽岂能骗你!”
“我对不起她老人家!”一顿又道:“老前辈如再遇家师时,请转告她老人家,请她恕我,并请她不要再找我,她不要找他──”
说到这里,秀目中又蓄满了泪水。
看得许剑仇心里一阵刺痛。
“姑娘现在托足何处?”
“天下之大,何愁无容身之所!”
“老朽有句话希望姑娘能坦诚相告?”
“请讲!”
“姑娘是否伤人留名的索血人?”
说完如电神目,注定对方脸上,以观反应。
追魂倩女满面茫然惊诧之色,道:“什么索血人?”
许剑仇看她的神色,确像是它不知情,但自己分明看到惨杀现场不远冲起一条纤细人影,落入这山环之内,他自信他的身法决不慢于对方,而且在展望无碍的山环之内,那人影就是能飞也不可能逃出自己视线之外。
但那人影居然足迹全无,可巧追魂倩女在自己追进山环之内时,现身出来,即使她真的不是索血人,也不可能一无所见。
可是看她的神色确实不知情的样子。
许剑仇停了片刻,道:“前面林中和草原上,有数十人被害,而且全都是被一种极其歹毒残忍的手法破腹开膛,老朽一步来迟,只看到那留名索血人的人的背影,身材和姑娘差不多,落入山环之内!”
“哦,索血人,可是我却一无所见!”
“这就怪了!”
“所以老前辈疑心是我!”
“老朽确有这种想法!”
追魂倩女淡淡的一笑道:“这确是件困惑人的事!”
山环的另一端尘头大起,一行人马,迤逦而来,其中有一顶黑色大轿──
许剑仇一看之下,不由脱口道:“噫,剑堡人马此刻才到!”
追魂倩女芳容一变道:“是剑堡中人?”
“不错,无敌神剑张慕南也在其中!”
“老前辈好眼力,能看到两里之外的人──”
“不,老朽日前曾与他们中途相遇,其中还有一个神秘人物,就是那顶黑色轿中的簪花素服蒙面女子,所称呼她是──”
许剑仇眼睛望着远方,喃喃的说着,忽觉身边微风飒然,一看追魂倩女已疾逾电掣的奔向那座谷口!不由一愣神,急叫道:“蕙姑娘,老朽还有话说!”
但追魂倩女充耳不闻,如飞而去,转眼间,已奔入谷口。
许剑仇心里电似一转,我还是露出真面目和她开诚一谈吧!
心念之中,身形暴弹而起,如流星划空般射向谷口,岂知入谷一看,但见怪石嶙峋,杂树从生,哪里还有追魂倩女的影子。
不由大觉懊丧,盲目的向谷内飞驰。
心想,她必定隐居在这谷中。
谷道迂回曲折,他一味的狂奔,不知不觉奔行了十里有多,但仍一无所见。
他自责方才不当机立断,现出本来面目,和追魂倩女谈一个结果,现在要想再找到她,恐怕不是件易事了。
忽然──
他想起断肠人还在等着自己去办另一件事,追魂倩女无疑的是落身在此谷内,待天南事了,再来寻找也还不迟。
但,他的心情是怆痛的!
追魂倩女幽怨哀凄的声调,仍在他耳边萦回,他感到无比的歉疚!
他由此而想到黑衣蒙面女慕容兰,想不到往日的猜想竟成事实,她真的是自己的未婚妻,她为了自己而蒙上了面,她曾说,除非未婚夫重现,否则此生将不以真面目示人,这是一种传统的美德──
一个是奉献了她的贞操而蓝田种玉!
一个是父母之命的盟约!
两者之间,他无法取舍。
如果,追魂倩女如自己所料就是那索血人的话,这太可怕了,对于自己,是一种多么残酷的事实啊!
他想到了仇!
不共戴天的血仇!
他的热血开始沸腾,仇使他抛开了一切的意念。
想到父母的血仇,他觉得其他一切都是将要的了。
天南魔宫之主五毒神君,是血海仇人之一,此次由恒山老人发起的追查上一届武林盟主闪电飞云陆九臬的生死之谜,对象是九指天尊,而九指天尊是五毒神君之师,所以自己参与此事,直接是为了武林正义,而间接的对自己报复亲仇,也有所关联。
“我必须立刻赶去,否则恐怕时间来不及了!”
他自说自话的说了一句,略一辨方向,身形一紧,沿谷奔去,他盘算由这方向行进,可能会超在断肠人头里──
渐渐,只觉夹谷的山峰愈来愈耸拔陡峭,蔽日遮天,使谷中黝暗如晦,谷道也愈来愈曲折迂回,奔行了一阵之后,不唯不见尽头,连方向都不辨了。
如果他此刻回头,绕经那山环再上官道,可能还好些,但他有一种倔强的性格,使他只知有进而不知有退。
待到他发觉已进入了一个八了图似的怪谷中时,已无法退身了。
他仰望那千仞绝壁,雾错云林,即使你是一只飞鸟,恐怕也无法超越。
他心里微微起了一丝焦灼之感,如果他被困在这谷中的话,将误了大事,而且将失信于断肠人和元通大师。
他在从杂的谷道里盲目的奔驰──
在晦暗的谷道中,他无法计算出时刻,但直觉里感到总在两个时辰以上。
忽然──
一声悠长的凄切的叹息,传自身侧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之后。
许剑仇大感奇怪,这谷里居然会有人在叹气,不由止住身形,侧耳细听,可是好半晌没有动静。
他戒备着缓缓向那巨石之后行去,脚下不带任何声息。
一看之下,不由楞愕住了。
只见巨石之后,中蹲了一个赤身露体,长发纷披齐腰,须结如虬的怪物,他看出那是一个人,因为五官形体依稀可辨,他心想,可能是个近于猩猿一类的野人。
他试探着轻轻咳了一声,但那怪人竟然毫无反应。
如果他是野人的话,反应该非常锐敏才对。
他又咳了一声。
这下,那怪人惊觉了,长发波动之中转过面来──
许剑仇预料他必猛扑而来,但事实却大大的出乎意料之外,那怪人双眼无神,转面看到了许剑仇之后,竟然一无表情,像白痴似的。
这到底是人是兽,抑是──但,自己分明听到他的叹息,难道错了?
许剑仇激奇不已,忍不住开口道:“喂!你是人还是──”
×
×
×
那怪人眼中突然现出一丝惊异但又茫然之色,缓缓立起身来。
许剑仇看清楚了,他确实是一个人。
那怪人迟疑的看着许剑仇,仍然不开口。
许剑仇移前数步,再度问道:“你是这谷里的人?”
怪人怯生生的反问道:“前辈不是天南的人?”
许剑仇闻言之下,更是称异不置,对方不但不是野人,而且还是中原口音,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面具未除,依然是白发奇丑老者,怪不得对方开口就称前辈,当下摇了摇头道:“不是!”
“前辈由何到此?”
“哦!老夫我是迷路闯入了这怪谷之中!”
怪人突地大步走近许剑仇,激动的道:“前辈上下如何称呼?”
许剑仇略略一顿,哈哈一笑道:“老夫无名无姓!”
“哦!”
“你呢?”
“我?”
怪人眼中陡然射出怨毒至极的光芒,全身也在微微抖颤,颤声道:“后辈──后辈──叫闪电飞云陆九臬!”
许剑仇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激动的道:“你再说一遍!”
“闪电飞云陆九臬!”
“第十二届武林盟主?”
“正是后辈!”
“那这里是九指天尊的巢穴了?”
闪电飞云陆九臬惊怔的退了一步道:“前辈何由知道?”
“恒山老人和几位中原正义之士已下天南,查究阁下的生死之谜!”
“哦!”
闪电飞云陆九臬又惊怔的退了两步,似乎这意外的消息使他震惊莫名,他瞪着眼,一不稍瞬的盯着眼前这白发奇丑的老人。
许剑仇又道:“恒山老人是昔年巫山之会的主盟人,阁下神秘失踪之后,三十年来他一直在找寻你的下落,最近可能由于天南魔宫发起群英大会,推选第十三届武林盟主,使他触发了灵机,而探出了你阁下的下落。”
“恒山老人知道我落在九指天尊的手里?”
“不错!”
闪电飞云眼中泪光莹莹,黯然一叹道:“不中用了!”
“为什么?”
“数十年来,没有人能进入谷中,即使有,恐怕也出不去!”
“九指天尊现住何处?”
“谷底别宫!”
“距此多远?”
“一里左右!”
“你能自由出入?”
“后辈最远只能行到此处为止,再走的话,就会迷途!”
“你数十年来没有尝试过逃走?”
闪电飞云沮丧的唉了一声道:“有,但我失败了,我走不出去!”
“所以你一直在等待机会?”
“不,我已不存在任何奢望,因为我已成了废人,纵使能生出此谷,亦复何用,不过我似乎一念未泯,希望有一天能使武林中知悉我的下落,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那百龙信符──”
“百龙信符?还在你身上?”
“没有!”
“被九指天尊得去了?”
“也没有,如果他已得手,我不会活到现在,他为了要从我口中查探百龙信符的下落,所以留了我这活口,我也为了这而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我希望能把这秘密告诉一位武林正义之士,现在前辈等来此,使我心愿得遂,死也瞑目了!”
“那信符在什么地方?”
“这个!”
闪电飞云面上顿时掠过一抹疑云,心头电转道:“莫非是老魔见我数十年来,涯尽酷刑毒楚,宁死不吐实而布这诡谋套取机密,这事大有可能,这奇丑老儿来得突兀,不无可疑!”说了半句“这个”之后,就没了下文。
许剑仇聪明透顶,已窥知对方心意,哈哈一笑道:“你怀疑老夫言中有诈是不是?”
闪电飞云被一语道破心事,不禁大感难堪,讷讷的道:“非是后辈信不过前辈,只因后辈与前辈素昧平生,而前辈又不肯把尊号见示,所以──所以──”
许剑仇爽朗的道:“这无所谓,反正恒山老人一得即将到来,你向他说吧!”
一阵脚步声自远而近,许剑仇放低了声音道:“有人来了!”
闪电飞云功力已失,较远的声音,他听不出来,急问道:“什么方向?”
许剑仇朝右边的谷道一指道:“这边!”
“哦,那是谷内的人,老前辈──”
“我暂时一避吧!”
说着一闪身上了巨石之顶,伏下身来!
脚步声渐来渐近,转眼间,谷道中现出四个人来,一个是青袍老者,另三个是劲装大汉。
四人来到闪电飞云身前,其中那青袍老者阴阴一笑道:“陆九臬,天尊传唤!”
闪电飞云哼了一声,算是答复。
那老者又道:“陆九臬,你的生死,尽于今天你口中的一句话!”
“本人生死早已置诸度外了!”
“可是,嘿嘿!盟主阁下,你知道魔宫处死一个人时,如何死法?”
闪电飞云咬牙切齿的道:“人只能死一次,反正是死,管它如何死法!”
“嘿嘿,说得倒是轻松,告诉你,盟主阁下,你听过蚁山这名称否,本宫惯例,把要处死的人,投入蚁山,让成千累万的扁头黄蚁螫咬,可以免得收尸──”
许剑仇在巨石顶上,被这话听得毛骨悚然,这确实是最残忍的杀人方式,较之索血人更见酷毒。
突然,他想到追魂倩女在谷内失踪,莫非她与魔宫发生了关系,而做了魔宫的刽子手?这太可怕了──
只听闪电飞云惨厉的一笑道:“魔宫倾覆之期所在不远了!”
那青袍老者狂妄的一笑道:“陆九臬,正好相反天南魔宫行将领袖群伦,称尊武林!”
“哼!”
“不过,如你能说出百龙信符的下落,可以免死,而且将被尊为本宫的上宾,一生一死,全在你一念之间──”
闪电飞云陆九臬纵声狂笑道:“取得百龙信符,然后谋武林盟主之位,嗯哼,这主意不错,可惜,哈哈哈哈,百龙信符天下只得一面,而且纵使有了百龙信符,本人不出面的话,此符来源又将何以向天下武林交代,退一万步说,本人持符出面,难道魔宫不怕本人揭开这三十年失踪之谜──”
那老者杰杰一笑打断对方的话道:“陆九臬,这些倒无须阁下挂虑,神君自有安排!”
提到神君两个字,许剑仇忍不住满腹杀机冲胸而起,果然,五毒神君发起群英大会,其中有这大的阴谋。
闪电飞云陆九臬技压群豪,夺得了武林盟主之位,想不到会有这般下场。
武林黑白两道,径渭分明,何用盟主,盟主难道就能消弥武林灾劫,控制得了那干宵小巨憨,实际上只是好名人的点缀,野心者的工具而已。
许剑仇心念及此,暗自决定道:“我要永远破除这项陋规。”
闪电飞云陆九臬厉声道:“魔崽子,想要我姓陆的说出百龙信符下落,无异白日做梦!”
老者身后的三壮汉之一似感不耐,转向青袍老者道:“禀堂主,是否立即把他带去见天尊?”
青袍老者“哦!”了一声道:“好,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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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阴森冰寒的声音,倏告传入众人耳鼓:
“带人吗,且慢!”
闪电飞云当然知道发话的人是谁,所以面上毫无反应。
青袍老者和三个壮汉,这一骇非同小可,这一向被视为天堑的迷踪谷,竟然被生人侵入,这还得了!
那老者沉喝一声道:“什么人,敢擅闯本谷,与本堂主──”
话声未已,诸人眼前一花,一个白发蟠然,面目奇丑的老者,已如鬼魅般的现身场中,风不起,尘不惊,单凭这点身法,就证明了这丑老者的身手。
闪电飞云始终怀疑许剑仇是魔宫派来套自己口语的,不由在心里暗道,看你们如何表演这一出戏吧!
青袍老者和三壮汉,乍见奇丑老者现身,骇凛的向后退了数步,六只眼睛,狠狠地盯在对方脸上。
但,无一人能知这丑老儿的来路。
许剑仇用手一抚颔下雪白的假髯,嘿嘿嘿嘿一阵冷笑。
青袍老者一定心神,冷笑一声道:“丑老儿,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许剑仇不屑的一哼道:“一个穷山僻谷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嘿嘿,丑老儿,你进入这谷,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
“什么命运?”
“死!”
许剑仇冷漠至极的道:“我老人家莅临之处,向例不留活口,这就是你们的命运!”
这话说得四人寒气大冒,头皮发炸。
青袍老者面色一沉,道:“丑老儿,报出你的名号!”
“凭你还不配问!”
“你知道谷主何人?”
“九指老魔,对不对?”
四人同时全身一震,这丑老儿的来路,确实令人猜疑。
“既知天尊之名,谅你也非无名之辈,请道来意?”
许剑仇嘿嘿一笑道:“老夫来此向九指老魔借件物事!”
“借物事?”
“不错!”
“借什么物事?”
“他项上的人头!”
四人一楞之后,齐齐暴喝出声,三壮汉之一错步施身,举掌硬劈。
许剑仇冷嗤了一声,单掌一圈,一收,一放──
那壮汉劈出的一掌,立被消卸得无影无踪,身形不由自主随对方一收之势,直扑过去,心知遇到了绝顶高手,不由亡魂尽冒,念头未转,只见对方的手掌倏收乍放,一个身躯,被一股骇人的劲道托起离地,直向那方巨石射去──
一声凄绝人寰的惨号过处,血雨飞喷,被砸成了一堆内酱。
两壮汉一老者见状之下,唬得面无人色,这种功力,确属闻所未闻。
暴喝声中,三人同时出掌攻上。
许剑仇身形一划,单掌疾挥──
又是一声惨嗥,一条人影,飞泻而出,摔落三丈之外,落地寂然。
青袍老者,气得哇哇直吼,双掌抡动如飞,一波波的劲气,狂伸暴卷──
许剑仇身形捷若鬼魅,滑如游鱼,青袍老者的掌风,竟然沾不上他的身。
另一个壮汉,已是唬破了胆,竟然连发掌的对象都找不到,但觉眼花缭乱,人影闪烁迷幻,一阵胡攻乱劈之后,突感一股绝强的劲道,把自己的身躯猛然推向青袍老者,势疾力猛,毫无反抗的余地──
青袍老者急怒交加之下,出手已用了全力,忽见那手下壮汉,向自己迎面撞来,收势绝对无及,心中方自一震──
“砰!”的一声,挟着一声惨哼,那壮汉立时横尸就地。
骇然收势后退了一步,双目尽赤,暴吼道:“丑老儿,你休得意,反正你死定了!”
说着转身就向谷道的一端弹身射去。
“回来!”
随着这一声回来,青袍老者弹起的身形,被一股拉力拖回地面,身不由主的踉跄退了回来,登时惊魂出窍。
许剑仇冰寒至极的道:“兔崽子,你忘了我老人家方才说过的话,我老人家莅临之处,向例不留活口,难道你想破例,嘿嘿!”
冷笑声中,随手挥出一掌。
青袍老者身为魔宫堂主,功力自非泛泛,可惜,他遇到的乃是数百年不一见的奇材,功力悬殊太大──
当下岂敢硬接,脚下一用力,横飘八尺。
许剑仇已立下心愿,不让谷中留一活口,否则对他以后的行动大是不利,杀念既起,岂容对方逃出手去。
就在青袍老者一闪身之间,第二掌已告电闪劈出,有如骇电奔雷。
青袍老者身形未稳,如涛狂飚,已然电卷而至,急切里,一咬牙,发掌硬封──
“隆!”然巨响之中,挟着一声闷哼,青袍老者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身形如绣球般被抛到两丈之外,“砰!”的一声,摔落地上。
许剑仇冷冷一哼,举掌遥遥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