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堂厅上,刘妃玉与解英冈相对而坐。
刘妃玉道:“在婚礼前,我应向你说明当初与你父亲相约的经过,这事玲玲自幼就听我说过,你大概不知吧?”
解英冈叹道:“先父生前的事迹,女婿丝毫不知晓!”
刘妃玉道:“那是十七年前的冬天。那年玲玲刚满周岁,也是玲玲父亲死亡后的一年!”
解英冈惊道:“玲玲生下来就丧父?”
刘妃玉颔首道:“他与刘家世仇,严家在一次惨烈的拼斗中,同严家的主人,双双阵亡!
“我初闻玲玲父亲丧生,痛不欲生,发誓身体养好后,非去绝严家不可,然后来打听严家主人丧生时,严夫人比我更惨,我生了玲玲,她却正在怀孕中。”
解英风摇头叹道:“刘、严两家有何深仇大恨,非要世世相拼不可?”
刘妃玉道:“两家仇恨非一代所结成,其中仇恨一言难尽!”
解英冈道:“两家就不能和好么?”
刘妃玉道:“能是能,只可惜少了个从中有力的调解人,像令尊当时就为此事奔走过,若他尚未去世,两家想已完全和好了。”
解英冈道:“先父怎认识两家的?”
刘妃玉道。
“令尊怎认识严家,我不太清楚,至于今尊与我就在十七年前的冬天相识。
“那年冬天我出猎戈壁沙漠边沿,救了一位雪风冻倒的青年人,他就是令尊。
“令尊在我这里住了一月,身体康愈,我不知他为何远来新疆,涉渡危险的戈壁沙漠。
“一月中我与令尊互相畅谈数次,我深佩服令尊的武功,学问。而令尊从谈话中,得知玲玲的父亲同严家主人严青青的父亲一齐战死。
“对这件事留下两门寡妇,两个无父的孤儿,他很愤慨,认为到这地步,两家应该解开彼此间的仇恨了。
“于是他康愈后即从中奔波,那年恰当严青青降世未久,严青青的母亲严丽华产后体弱。自知难与我相拼,答应令尊二十年内止息干戈。
“我是自悲也是悲侧严丽华,心想咱们同样的命,应同病相怜还争什么两家的仇恨呢?
“当时我很乐意的也答应令尊二十年内不与严丽华争,却没想到二十年不到,严丽华先毁诺言,屡屡向我母女寻仇,就拿凝蓝受伤来讲,她们明知凝蓝是我徒儿却打伤了她,岂不是重挑两家仇恨的火焰!
“唉,令尊去世,再无调解之人,看来两家的仇恨将继续发展下去,你娶我女儿后,这副仇恨的重担便挑在你的肩上了!”
解英冈道:“女婿将禀承父志,从中谋和!”
刘妃玉摇头道:“以严丽华母女两人的狠辣,谋和是不可能的事,婚后你要在武功上多加磨练,莫要被严家母女攻来,防身不得。”
解英冈点头“嗯”了一声,心中却打定主意为两家消解仇恨。
刘妃玉道:“令尊在时甚喜才一岁的玲玲,一天他主动提出,想和自己的儿子结门亲事。
“我问他令郎多大了,他说他离家时,你才满月,算来你比玲玲还小一岁。
“我当然喜欢这门亲事,心想以令尊的人材,武功,将来他长大定然不差,便互换文定之物,迄今果然能使你们成亲,这是我丧夫以来最高兴的一件事儿。”
解英冈道:“后来家父又去哪里?”
刘妃玉道:“我不清楚。他自为你定下玲玲便离去,我猜想一定回归中原看望令堂去了。”
解英冈叹道:“可能回到中原后,先父即被仇家客死!”
刘妃玉道:“以令尊的拳法,谁害得死他?”
解英冈摇头道:“我要知道就好?”
顿了停,问道:“岳母完全不识家母么?”
刘妃玉道:“令尊从没向我谈起令堂,在我想像中令堂一定是个既贤淑又美丽的善良妇人。”
解英冈痛苦的抓头道:“我这不肖儿却不知先母姓什么!”
刘妃玉道:“你怎知令堂也已去世?”
解英冈道:“莲花峰上一位断臂前辈告诉我的。”
刘妃玉道:“你怎么学得莲花圣尼的轻功,其中经过情形,说给我听听。”
解英冈从能记事说起,大略叙述一遍。
刘妃玉奇道:“戒杀她们为何偷传你的武功,晤,其中一定另有隐情!”
此时忽见一人奔来道:“娘,你来帮帮女儿的忙嘛!”
她喜气洋洋的奔进,但见解英冈在座时,急忙奔回。
刘妃玉笑道:“我这女儿从小娇纵惯了,将来你看在我的老面上,她有不对之处,多多劝她,可不要气了她喔?”
解英冈连连点头,心想如此娇妻,只要她不气我,我哪敢气她,想着心里十分得意,脚下轻飘飘如在云上似的。
他再想不到,来到这里相认未婚之妻。倘若没来,一辈子也不知道世上有位自己的妻子。
到下午,沐浴后,丫环们服侍他穿上新郎官衣服,解英冈照照镜子,像是新科及第的状元郎。
黄昏,大堂上鼓乐手开始吹吹打打。
这些乐手,也不是请来的,皆是在堡丁凑成。致于贺客全是刘家的仆人,堡丁,挤在大堂中倒也颇有热闹的气氛。
大堂上宴开十余席,众人皆已就座。坐等新人出来拜堂了。
先从两边走出一对新人,男的英俊轩昂,即是解英冈,女的头罩红巾,但从身材看来便知是较高的刘玲玲。
刘玲玲由两名喜娘携扶着,好像她走不动路似的。慢慢蹬到堂前,要是平时,她玲玲不用人扶也一步掠到了呀,但今天不同,明是一件大喜事儿,却要走得越慢越显少女的矜持。
解英冈,刘玲玲面对面站好,就要等刘星,凝蓝出来一同拜堂。
刘星是跟着解英冈出来了,然则凝蓝不见出来。
刘星站在解英冈身边,还没凝蓝出来的征象。
堂上刘泰正要走进催女儿快出来拜堂,忽见两名喜娘奔来道:“不见了,不见了!”
刘泰大惊道:“怎么不见了?”
一名喜娘紧张道:“二小姐的房内一团糟,东西打的七零八落,人不知去了哪儿…”
刘安叫道:“”糟糕,一定来了敌人将媳妇绑去!“刘泰第一个奔去查看究竟,随后刘安,刘星,刘妃玉以及众人一齐奔去了。
堂上只剩玲玲一人站着,她不好意思穿着风冠霞帧乱走,而且她以为解英冈站在对面,根本不敢一动。
众人一团拥去,一团拥回,毫无结果,唯一判断。凝蓝不是被敌人掳去,便是自己逃走。
众人当然不去想她自己逃走,尽是想可能什么敌人将她掳去。
庄中不见敌人一丝踪迹,实难判断来的何方敌人?
刘泰道:“蓝儿不见,先让解英冈与玲玲成了婚再说。”
目前唯有暂先完成一对婚姻,不能因凝蓝之失耽误了另一对婚姻。
可怜的刘星,他黯然然退走,脱下新郎服锁在自己房中蒙头大哭,他知道凝蓝自己逃走了,决不会被人掳去,她不愿与自己成婚,追回也是枉然。
大堂恢复秩序,鼓乐手又吹奏起来,这时众人发觉新郎不见了,大家又是一团糟,找了半天,解英冈也变得无影无踪。
刘泰铁青了脸,心想他俩先后失踪,事情就不简单了。
这回轮到可怜的玲玲,由喜娘扶回去,只见她走的更慢,却不是故作矜持,而是软弱的走不动了。
刘泰与刘安率领庄丁,四出搜寻解英冈,凝蓝的下落,众人,目前当他两人被掳去,只要搜到敌人的踪迹就好办了。
然而直到深夜,毫无所获,也无一敌人来过的痕迹。
玲玲坐在新房内,凤冠已除。霞被却懒得脱去,独个儿坐在床沿上,呆呆发愣。
夜色深了,她的坐姿没有一点变动,就似一尊泥塑的美人儿。
刘妃玉走进,见女儿楚楚可怜的呆坐着,心里一阵痛,走上前道:“玲玲,睡吧。”
玲玲好半晌,苦笑道:“这便是女儿的新婚之夜么?”
刘妃玉一抹泪痕,道:“玲玲,到娘房里去睡。”
玲玲摇头道:“不,我等英冈回来。”
刘妃玉道:“他会回来的,他一定会回来的。”
玲玲凄苦道:“他要是真的会回来,便不会走了。”
刘妃玉道:“走,英冈不会走的!”
玲玲道:“那他去了哪里?”
刘妃玉道:“定是严丽华母女将他掳走,英同决不是一走了之的人!”
玲玲苦笑道:“严丽华母女掳解英冈,还可说,难道凝蓝的关踪也是她母女两人掳去的么?”
刘妃玉劝道:“明天再说,今晚先睡吧。”
玲玲冷冷道:“明天就迟了。”
刘妃玉一惊,问道:“迟什么?”
玲玲突然伏被大哭道:“这还本明白嘛,他,他和凝蓝相约逃走,今晚另一处私自成婚……”
刘妃玉喝道:“玲玲,你别胡思乱想,英冈不是那种人,他要逃走,何必多此一举,答应与你成婚。”
玲玲停住哭声,抹干眼泪道:“娘,您身体不好,快睡吧,女儿也要睡了。”
刘妃玉一声长叹,脚步艰难的慢慢走出,她实在伤心,因她也有点怀疑英冈和凝蓝私逃。
两人先后失踪,任谁看来都未免太巧了点。
玲玲等娘走后,换上劲装氅风,装束停当,恋视了新房最后一眼,毅然离去。
她要走遍天涯海角,追寻英冈与凝蓝。
解英冈到底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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