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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力服双怪

只因无影童子的名气太大,致使所有之人都听得大吃一惊,似乎谁都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无影童子,竟是这么一位逗人喜爱的小姑娘,所以大家的眼光,都不由投注在她一人身上。

岳腾见一涤生面视茫然之色,随即将自己的身世,及兄妹相逢之事,又概略的讲了一番,老儿方始释然。

一涤生虽是玩世不恭之人,但心地较常久更为侠义热肠,望着无影童子岳文琴嘻嘻笑道:“今天是你们兄妹相逢的大好日子,我老儿好生欢喜。”

一时之间,似是酒瘾大发,抱起面前酒壶咕噜咕噜连喝了几大口,然后潜用真力,将酒壶向文琴怀中递了过去,又道:“来,小娃娃,你也喝一点……”

岳文琴见他酒渍满腮,连壶上也是邋遢一片,不由嘴中吱了两声,叱道:“哼,看你这副脏像,谁喝你这残酒。”

手中也暗用真力,把酒壶仍往老儿怀中推去。

一涤生伸手一接,只觉壶上力逾千斤,只得精神一振,于嘻笑声中,引功硬抗。

无影童子岳文琴,虽知老儿是在开玩笑,但她年龄幼小,稚气未脱,而又淘气已惯,自下山以后,正愁无人与自己打打闹闹,玩玩吵吵,如今遇到这么一位滑稽突梯的老儿,岂不正对了她的胃口。

于是,也于格格笑声中,手上功力慢慢加重。

岳文琴既是宇内二圣之一,无相圣尼之徒,自非常人能及,所习无相禅功,又是禅门正宗上乘心法,同时,无相圣尼又只此一徒,若无绝对把握,岂可轻易让她下山。

所以,饶是一涤生名驰八表,雄风万里,身具数十年的功力,但与文琴相较,不啻是萤光皓月,相差甚远。

眨眼之间,一涤生已是头冒热气,额际汗流,而无影童子岳文琴,则仍是若无某事的娇笑连连。

其实,这还幸得岳文琴只将功力慢慢增加,如果猝然猛推,一涤生则就会不死即伤了。

浙渐地,一涤生汗出如浆,浑身衣裤湿透,且有不支之状,而对方潜力,却仍在不停的增加。

要知这种硬拼,最是消耗功力,而且丝毫取巧不得,若有一方功力稍差,或是独自收手,就会被对方强烈潜力当场震毙,因此一涤生已经势成骑虎难下,只得咬牙硬拼。

武林中人像这样硬拼,极是少见,倘若一旦形成此势,解救之法只有两种:一种是要功为较强的一方,慢慢松劲,直到双力恢复平衡以后,再行同时收手。

另一种办法,是要有一位功力极高的第三者,以本身内力能将双方潜力托起,或是逐渐卸开,但这第三者之人的功力,又必须超过两人之上。

一涤生斜眼一看岳腾,希望他能及施解救,那知岳腾此时与纯阳子谈得甚浓,对自己这边根本没有注意。

这样一来,一涤生只希望岳文琴自动慢慢松劲,并以眼色示意,表示自己实在难以再支持下去。

谁知,岳文琴年幼无知,会错了意,心想:你这老儿当真有几下子,到这个时候,你还敢对我挤眉弄眼,哼!看我不好好让你吃点苦头才怪。

思忖之间,不但没有松劲,反而逐渐加强。

这样一来,一涤生却就糟糕啦,只有咬牙苦撑。

这老儿一生睥睨人海,游戏风尘,不知开了多少玩笑,每次都是他去戏人,从来没有人戏弄过他,那知今天却吃了这样一次闷亏,偏偏遇上一位只知淘气,而不晓得轻重的无影童子岳文琴。

正在老儿不知之际,忽闻岳腾一声轻叱:“妹妹,你怎么这样顽皮……”

伸手之间,一涤生顿感压力一松,方抒了口大气道:“看来我老儿今后真的遇上克星啦……”

嘴一张,却吐了一口鲜血。

这时,无影童子岳文琴正巧也在说道:“是他先撩拨我的嘛,哥啊!你怎么能怪……”突然改口惊道:“啊!老前辈,你受伤啦,竟吐了血……”

边说边从怀中摸出一瓶千年灵芝液来,递了过去道:“快滴两滴,就没事啦,唉!那知你这么不中用。”

岳腾伸手接过,向一涤生嘴中滴了几滴,右掌一贴在老儿背心,一涤生就感到一股热流,宛如长江大河,滔滔滚滚,奔腾澎汾,向自己体内源源而来。

这老儿当真是精,立刻默运功力,导着这般热流,循身体八脉,游遍周身。

岳腾一面将药递还乃妹,一面问道:“妹妹,你这些药不是全毁了么,怎么又有啦?”

无影童子岳文琴,格格娇笑道:“我看你那位黄兄,阴险狡诈,心眼最多,看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全部取出来。”

纯阳子听后颇有同感,不过,这老道的确修养有素,从来不背后批评于人,所以仅只微微颔首一笑,这动作若有若无,岳腾根本没有注意。

一涤生是大为高兴,但这时他正在行功甚紧,根本不能开口说话。

岳腾见乃妹如此说法,内心虽然有些不悦,但又忍责叱其妹,故只皱了皱眉。

翌日上午——

四人即起程上路,向湖北黄梅进发,以便去赴半月前,与鄂东两霸的约会。途经张家集时,并取回马匹与行李,岳腾仍骑下山时所购的那匹白驹,将黄琦先前所乘的那匹大黄马,就交予乃妹文琴。

神州二老素来不爱骑马,就结伴徒步而行。

岳文琴所骑的这匹马,其实,还是玉蜻蜓冷翠薇所留下的,岳腾见物恩人,引起了无边的怀念。

他不知是为了什么,一个已经旧了的故事,简直像钉子一样,硬生生的钉在心里,老是把它记得那么清楚。

虽然他一再提醒自己的血海深仇未报,而对方的个性又极难惹,但他偏偏却又喜欢想起她,想起玉蜻蜓蜒的许多动人之处,就接近几天来,他为了要对付天龙教人,而将她暂时忘记她,现在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每当他想起玉蜻蜓时,一股浓烈的爱意和思念,就愈骤然地涌上心头,那莹莹的大眼,长长的睫毛,小巧而诱人的嘴唇,妖艳似花的脸蛋,以及那细嫩白晰光滑如玉的肌肤,和那婀娜修长而散发着幽幽兰香的身躯……唉!她的确是太美了,美得令人不敢回忆。

尤其,那脸蛋,那睫毛,那嘴唇,自己都曾一一吻过,如今回想起来,仿佛嘴边仍存留着往日的余香。

最使自己不能忘怀的,就是在中条山中时,自己重伤以后,她那种情深款款,关怀的情愫,唉!只可惜自己福浅命薄,时间太短暂了。

每当自己一想起她时,这股狂烈的爱意,就无法遏止,回忆,固然是甜蜜的、美丽的,却也是一个深渊、一个陷井,一旦坠入其间,就难以自拔。

老实说,自己也根本不想再拨出来……

可是,如今她已是绝裾而去,天各一方,再要见到她时,不知要到何年何月。

想到这里,也不禁下意识的仰起头来,向南方望去,南方是遥远的,南方的云天,也变得无边的瑰丽。

尤其,此时正值五月中旬,万里晴空,蔚蓝如洗,天空显得更高,而南方也就更远了。

在这空旷而辽阔的大自然中,他忽然感到人是多么的渺小。

蓦地,一阵雁群划空飞过,正飞向南方遥远的云天,于是他的意念,也随着闪闪的冀沿飞去。

但当他一想到她那难测的个性时,却又回到了现实,而每一回到现实,就不禁发出一声低低的轻叹。

此时,他脑海中的思绪极乱,忽然想起了背上这柄太阿宝剑,又似是获得了极大的安慰,情不自禁的,自言自语的喃喃笑道:“对啦,只要有此剑在手,终有一天,我会像那雁儿一样,飞向遥远的南方,飞到她的……”

蓦闻乃妹回头笑道:“哥啊!你在说些什么?是不是又想起我那位尚未过门的嫂嫂来啦?”

岳腾俊脸一红,摇头笑道:“那里,妹妹别开玩笑。”文琴一面催马缓缓前进,一面回头问道:“哥啊!人们都说我那未来的嫂嫂,是江糊上出名的美人儿,可是真的么?”

岳腾尴尬一笑,道:“冷姑娘虽然长得很美,但比起妹妹,却就逊色……”

文琴忽然将马一停,撒娇不依道:“哥啊!你在骗我,我不来啦。”她这一撒娇,岳腾只觉她娇媚横生,宛若天仙玉女,不由呆了一呆,心说:妹妹长得真是美,比那冷姊姊还要强上几分,不知要什么样的人品,才能配得上她。

不禁暗中为乃妹将来终身大事,耽上一份心儿。

他虽是千回百转,但也只是瞬间儿事,当下笑道:“怎么会骗你哩,我说的都是实话,好妹妹,我们快走吧,你看太阳快下山啦,两位老前辈也追上……”

忽闻有人嘻嘻笑道:“你两个娃儿,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俯首一看,只见一条矮小人影,电闪而过。

但闻岳文琴一声娇叱:“你又在找死哟!”娇躯一幌,已离马电射而去。

原来那矮小人影,正是一涤生那老儿,而且那老儿刚才探身而过之际,顺手在文琴脚上一摸,一双崭新的绣花鞋,却被老儿摸了一脚烂泥。

这叫文琴怎能不气,是故向老儿凌空追去。

老儿当真机警得紧,一闻风声盈耳,就知无影童子业已掠空扑倒,连忙身形一矮,脚尖猛点,身形倒射而出,于嘻笑声中,反向文琴迎面撞去。

他这一不避反迎,大违常理,亦出乎文琴意外,这时她正身在半空,深恐老儿又有什么花样,赶紧纤腰一扭,于格格娇笑声中,向右侧疾纵而去。

老儿出奇制胜,连忙两脚交互一点,身如脱弩之箭,倏然飞落在文琴所骑的马背之上,接着两脚一夹,一声马嘶,蹄声暴起,绝尘而去。

岳文琴落下地来,回头一看,老儿连人带马已经去了很远,但闻一涤生一面催马急奔,一面嘻嘻笑道:“嗯!这一下你小娃娃可上当了吧……”

直同一道轻烟,风驰电击而去,再追已是不及。

文琴气得跺脚,哼了一声,望着岳腾道:“哥啊!那老儿好坏,把我的花鞋儿弄脏了,马也被他拐跑啦,他为什么老爱欺负我嘛?”

岳腾莞尔一笑,道:“不要紧,他老人家是逗你玩的,怎么会欺负你呢,现在你就骑我这匹白马好啦。”

但又恐她追上去使老儿吃亏,故又改口说道:“这样好啦,前面不远就是小镇,纯阳子老前辈也已经来啦,我们就同他老人家一起步行,走走也好。”

文琴大眼连眨,笑靥生春,点点头道:“好吧,就依你的。”

岳腾也点头笑道:“这样才乖,妹妹真好。”

于是,三人在夕阳余辉之中,走进那个小镇。

数月时光,匆匆即逝,不久四人已赶了黄梅县境。临到会期之日,初更刚起,四人就已离店,向那万树坪奔去。

约只盏茶工夫,四人已到了万树坪处,此时虽是五月下旬,月光韬晦,但因白日天气晴朗,所以四野景物仍清晰可见,尤其晚风徐徐,愈加使人神清气爽。

一到万树坪处,岳腾就要三人在此稍等,自己独个儿前去赴约,但文琴吵着一定要去,岳腾只有哄着她道:“鄂东二霸素来持强凌弱,为害甚巨,为兄今夜存心要收服他俩人,为这地方除去一害,我虽然只有一人,但自信对付他两个家伙,还没什么问题。”

停了一停,又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无影童子,三月以来,连挑天龙教十余分堂,未曾留下一个活口,当今武林谁人不知。

你想想仅为兄一人,二霸就已相当畏惧,如果再加上你去,他两人岂不闻风而逃,今夜如让他俩跑脱,以后就难找啦。”

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变得相当柔和,微微笑道:“再说,既然有我哥哥在此,怎会再让你去劳累,和敌人拼命哩,好妹妹,你就别去了吧。”

文琴见乃兄对自己这么体贴关怀,只得点头笑道:“好吧,就依你的。”但见她偏头想了一想,又道:“这样好啦,我与两位老前辈就散在林外,如果那两人跑出林来,我们就帮你活捉他两个。”

岳腾点点头道:“也好,那你千万别走进林来。”

文琴天真的笑道:“倘若他们请有帮手,你可要通知我明,要不然,我就非去不可。”

岳腾点头笑笑,别过三人,身影倏然一飘,宛如青烟一道,眨眼消逝林中不见,许是已经去了很远。

岳腾一走,一涤生就像失去了依靠,向文琴做了个鬼脸,就连忙身形一闪,带着一串嘻笑之声,闪入右边林内去了。文琴一见老儿那个鬼脸,就不由瑶鼻儿往上翘,轻轻的哼了一声,但见他未再撩拨自己,也就不予理会,只回头对纯阳子笑道:“老前辈,你就守在这里,晚辈到那边去守着……”

纯阳子正要答话,只觉一阵香风过处,无影童子就真的没有影了。

岳腾尚未深入林中,就闻前面有许多人讲话的声音,走上前去一看,只见鄂东两霸并肩而立,身后还站着华山二怪,看样子便是两霸请来的帮手。

两霸面前三丈之处,一字站列着八个劲装大汉。

俩腾从几人背影看去,认出是天龙帮的,名震江湖常一鸣、飞龙剑冉子清,开山掌赵威,追魂判孙斌,以及关东四恶等人。

这八人服色杂陈,手上兵刃各异,而且,各个都是精神抖擞,杀气腾腾。

鄂东两霸倒也是铁铮铮的汉子,虽然面对如此强敌,但神色仍极镇定自若,毫无半点畏惧之色。

华山二怪中的泄机禅师,仍是一脸奸笑,在仰首看天,那样子显得极为悠闲;唯有千手羽士,毫无意义的耸了耸肩,啮牙一笑。

岳腾本想听他们谈些什么,却听泄机老怪哈哈笑道:“哈哈……那个打不死的小娃娃也赶来啦。”

众人随着他所视之处望去,见是岳腾,除了两霸以外,众人都骇得猛然一跳。

尤其天龙教人,就在那一跳之间,每人均已散开,而且,个个都将兵刃操在手中。如临大敌,凝神戒备,

因为震江湖常一鸣等人,与两霸相约在先,而岳腾与两霸相约在后,所以伊等以为岳腾来意,如果不是追踪自己等人,就是为两霸助拳而来。

不论他是为追踪自己等人,或是为两霸助拳,但对自己等人总是不利,所以每个人都面带惊惶之色。

是故,天龙教人,个个都将两眼在岳腾与两霸身上瞟来瞟去,似要看清他们之间,究竟是敌是友。

鄂东两霸也是久经世故之人,见天龙教人对岳腾这么害怕,兄弟两人不由相顾一眼,故示神秘的微微一笑。

两霸愈是这么故示神秘,则天龙教人愈觉所想是实,所以一个个暗生退怯之意。

最后还是震江湖常一鸣,大着胆子,跨前两步,对着岳腾拱手笑道:“前次本教大坛主,已与神州二老约定,一月以后,请来本教武功山总坛,决一胜负,如今仅只过十日,难道小英雄就不能再等些时么?”

半月以前,岳腾对常一鸣就有极好印象,总觉此人不论像貌、风险、武功、言谈,都是千中选一之人,但可惜不该侧身匪类,当下莞尔笑道:“常香主请勿误会,岳某并非是追踪你等,只因半月之前,岳某路过此地,承鄂东两霸郑氏昆仲赏脸,当时约定今夜在此一较长短,所以岳腾今夜是赴他俩之约而来。”

天龙教人方松了口气,常一鸣更是胆气一壮,笑道:“你我今夜,既是井水不犯河水,那么……”

岳腾剑眉一轩,威仪凛然,接口说道:“不过,错过今夜,以后我们那里遇上那里算帐。”

震江湖常一鸣,仰首哈哈一笑,道:“好的,只要能错过今夜,至于以后,我常某虽然无能,就不惜项上人头,也要与小英雄周旋一二。”

岳腾怔了一怔,心说:此人倒也豪放得紧,这种血性汉子,自己将来如何忍心下得了手。思忖未已,却听常一鸣又在继续说道:“小英雄今夜如果真要生擒两霸,常某等人愿打头阵。”

蓦闻泄机老怪哈哈笑道:“郑老大,你兄弟两人,为何与那娃娃也结有梁子,要知那两个老儿,比天龙教人更不好惹,唉!我看你兄弟两个真的不要命啦。”

这老怪当真狡猾无比,每一句话都另有含意,致使天龙教人,个个心中又突然想起一人,一想起此人,各人又不禁心惊胆颤,惶惧不已,所以,大家都在潜用功力,向四周密叶浓荫之处,仔细搜望。

岳腾心知他们在搜望什么,微微笑道:“你们别怕,无影童子另有任务去了……”

泄机禅师倒接口说道:“谁在怕呀!那娃娃虽然手辣心狠,但以功力来说,比你娃娃却还差很远,连你娃娃我都不怕,洒家又岂会怕他。”

岳腾早就极为恨他,如今恨极之际,反而笑道:“禅师师兄弟可是被两霸请来助拳的么?你既然不怕在下,那我们就不妨试试,看究竟是谁胜谁败?孰强孰弱?”

泄机禅师洒热一笑,望着两霸说道:“郑老大,看来你兄弟两人,也就是洒家师兄弟这两个朋友,洒家既答应为你俩助拳,自然也要出点力气才行。”

但见他停了一停,又道:“这都好啦,天龙教人由你们兄弟自己对付,这娃娃就交给洒家师兄弟,今夜洒家倒要称称这娃儿,究竟有多少斤两?”

说话之间,就向岳腾走了过来,而且走得轻松至极,当真没有半点畏惧之色。

岳腾料想不到他竟敢向自己指名叫阵,当下笑道:“承蒙禅师赏脸,岳某倒是荣幸得很。”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法,但心中却在暗暗高兴道:这是你老怪自己活得不耐烦,怎么能怪得了我。

的确,场中所有之人,都想不到这老怪居然敢与岳腾单打独斗,这简直是一大奇闻,所以大家都向老怪望去。

只见他走了几步,突又站住,回头对千手羽士道:“师弟,愚师兄因觉得对手难逢,劲敌难遇,所以一生中,从未与人真正放手相搏过一次,致使武林中人,都误以为本派虚有其名,如今岳少侠神功盖世,雄风万里,确是难得一遇的对手,所以今夜愚师兄定要以本门诸多绝艺,与他作一生死之博。”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愚师兄今夜虽无绝对致胜把握,但承历代祖师恩典,拼个同归于尽,想来还不会有何问题,现在就请师弟立刻回转华山,如果愚师兄在这次拼斗之中,万一有什么不幸,你就接掌本派门户,好好约束门下弟子,刻苦用功,以便将来光大本派门户。”

他说话之时,神色坚毅,语音锵然,豪气纵横,的确有一种掌门人的气势与身份。

众人见他说得这么认真,个个心中都大为惊诧,暗道:江湖中都传说这老怪功力平常,并无什么出奇绝艺,但以他刚才这番话听来,却又大谬不然,莫非那些传闻,全是虚假,故意乱人耳目么?

因此,众人目光都集中在老怪身上,对他仔细打量。

岳腾听得也是一惊,心说:原来这老怪以前是有意藏私,听他口气,今夜对我才放手一搏,他既是一派掌门,定必有些惊人绝艺,既然如此,自己今夜还须小心一些才是,千万不要让他逞了能去。

当下默运神功,劲走四肢,力贯百骸,凝神以待。

他由任督二脉一通以后,对内功一道,已到了另一种境界,微一运功之下,就感浑身是劲,内力膨胀,战志激昂,只希望有一个劲敌,好好打上一架,方称心愿。

忽闻千手羽士道:“平常多承师兄照顾,如今大敌当前,师弟岂可……”

泄机禅师哈哈一笑,接口说道:“师弟怎么也如此儿女情长起来,虽然,平常你我师兄弟的情谊甚好,但此时却应以顾全大局为主,你还是快些去吧,免得在此徒乱人意,影响愚师兄认真对敌。”

岳腾听后,微微皱眉,暗道:他这样说,大概是真的了,今夜很可能有一番恶战,我也得准备准备。

于是,束腰紧带,周身检查检查,准备大战一场。

但闻千手羽士说道:“既然师兄这么吩咐,师弟只有遵命,但希望师兄千万小心为善。”

泄机禅师仍是哈哈笑道:“师弟尽管放心,这小子虽然身怀绝世神功,但愚师兄相信他把洒家也奈何不得。”

话意轻松,语音自然,似乎根本没把岳腾放在眼里。

岳腾听他骂自己为小子,甚是气愤,冷笑一声道:“生死之间,在未动手之前,你我均是各有一半,禅师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满。”

泄机禅师嘿嘿一声奸笑,道:“你小子也不要太过自待,待我师弟走了以后,你我各人都用足本身功力,先硬碰硬的,连拼四十八掌,然后各展所学,较量一场快攻。总之,咱们今夜不见真章不散。”

他侃侃言来,豪迈动人,致使全都精神一振。

岳腾本就内力膨胀,战志激昂,跃跃欲试,而泄机老怪这句豪迈之话,更如火上加油,致使他被激动热血沸腾,豪气万千,仿佛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在作剧烈的扩张,战志越发高昂得厉害。

但见他略一沉吟,强忍下求战之心,微微一笑道:“不论禅师划出什么道来,岳某都一概接下,只是,你如果再妄骂本爷为小子,岳某就连你师弟一齐留下。”

泄机禅师暗吃一惊,心想:这小子憨憨厚厚,不懂得江湖过门,说得出就做得到,如今师弟未走,还是少激怒他些为妙。

心念之间,回头又对师弟千手羽士道:“师弟,你快走啊,今夜,我非要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英雄,见识一下天外之天,人上之人。”

他这话说得不伦不类,分明是中途改口,所以在场之人,全都哈哈一笑。

岳腾听他虽不曾再骂小子,但总觉他这话,是在转个弯儿骂人;但因交手在即,也就不再计较,何况——

——已见千手羽士对老怪稽首说道:“既然如此,师兄请自小心,师弟这就去了……”

转身一跃,业已如飞而去。

约有盏茶工夫,岳腾方微笑问道:“请问禅师,令师弟现在可去远了么?”

泄机老怪洒然一笑,道:“去远了,最低也有里多路程……”

岳腾接口问道:“那么我们可以较量了吧?”

泄机老怪极为轻松的略一点头,沉声说道:“可以!”

这显然只有两个字的回答,却充满着无比的坚定,显见老怪似乎真有几分把握。

岳腾正要问他如何比法,忽听他嘿嘿一笑,低声问道:“小娃娃,我且问你,一绦生那老鬼来了没有?”

岳腾想不到他会有这么一问,不禁呆了一呆,一时之间,难以答上话来。

岳腾之所以答不上话,是有两种厚因——

一则,他觉得这老怪,既然敢向自己叫阵,怎么会怕起一涤生来,其间大有蹊跷,使人惑然不解。

再则,他因生性忠厚,从来不会说谎,至于一涤生来了没有,这话实在难答。

但见他略一思忖,微笑答道:“禅师请看,现在不就只岳某一人么。”

近些天来,他的阅历、经验,较前进展不少,所以,这句话答得甚为得体。

泄机老怪忽然诡笑一声,道:“这里地势狭小,不够你我拼斗,嘿嘿,小娃娃,我们还是到……那……上面……去吧。”

到字尚未出口,拢腰弹身,直向东面一株高树上纵去,自然,以后那几个字,都是在半空中说完。

岳腾也早已警觉,沉喝一声:“老怪别跑!”

脚尖弹地而起,快逾电光石火,直向老怪追去。

虽然,岳腾起脚稍晚,但因他功力较老怪强得太多,而且又在气极之下,全力施为,所以反而超在老怪前面。

那知——

老怪当真是坏,于半空中奸笑一声,凌空一翻,身形倒纵而出,落脚处却在西面一处高树之上。

岳腾本就赶过了头,再加老怪这一暗中使诈,翻身倒纵,所以两人停身以后,正好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中间相距,大约十丈有余。

岳腾抬头望去,见老怪坐在一根松枝之上,得意洋洋的望着自己嘿嘿而笑,并且还将座下那根松枝,弄得上下弹抖,显得颇为轻松,怡然自得。

此时他才知道,老怪先前那番话,完全是在虚张声势,以便师弟千手羽士先行安全离开,而最终自的,还是在想逃跑。

本来他对老怪就恨得入骨,如今又被老怪愚弄一番,一种被愚弄后的气愤,的确难以遏止,因而骂道:“老怪物,今夜你还想跑么,刚才你自己讲的话,尚尤在耳,为何不来兑现,亏得你还是一派掌门,这么出尔反尔,我看你简直丢人现眼到了极点。”

老怪脸皮当真是厚,嘿嘿一笑,道:“谁在想逃呀,洒家只不过见那下面地势狭小,难以施展得开,所以才想在这上面来,揉合软硬轻功,掌招拳路,与你小子大战三百回合。”

岳腾冷笑一声,道:“你敢!有种来与岳某对拆几招,哼!还在嘴硬,真不要脸。”

岳腾在任督二脉未通之前,即可一跃十余丈远,如今任督二脉已通,这十丈左右的距离,自然更非难事。

只因老怪立身之处,松柏交错,枝柯纵横,丛叶密茂,无论掌劈袖拂,都不太好取,何况老怪又机灵得紧,如果万一一击不中,又会被他兔脱,所以岳腾就只有尽量设法激怒于他,让他恼羞成怒,含愤出手,乃为上策。

俄儿,忽听他又继续说道:“并非岳某夸口,只要你能接下本爷三招,岳某今后就退出江湖,归隐林泉,决不再过问武林中事。”

在他想来,老怪究竟是一派掌门人的身份,纵是明明送死,也一定不愿忍下这口气的了。

果然,泄机禅师双目亮了一亮,有点想奋起一试之心,但也只是心头动了一动,旋又定下心来,靠静如恒。

距离纵然较远,但岳腾两眼锐利,明察秋毫,先见老怪有跃跃欲试之意,木由暗暗高兴;后见老怪又泄了气,不禁暗道一声:可惜。

随又继续激将老怪道:“泄机老怪,你不是爱捡便宜么,现在本爷就让你再捡个很大的便宜,”随即伸出一根食指,又道:“一招好啦,就只一招,只要你能接下本爷一招,那么,本爷今后就闻你名而远避,走路也绕道而行。”

他边说边想:这种便宜那里去找,老怪一定会干。

那知,泄机老怪摇头笑道:“不干,不干,如今洒家已占上风,何必要接你小子那一掌,虽然你娃娃神功盖世,所向无敌,但那及洒家百计在心。”

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根本没把岳腾放在眼中。

岳腾本是想激发对方生气,那知反兜来一番羞辱,不由气得连声冷哼,半晌说不出话来。

耳际间,又想起泄机禅师的笑声,道:“小娃娃,别气,肚子气炸了,洒家不战而胜,那才是落得捡个便宜。”

突闻岳腾一声虎吼,身如闪电,立向老怪凌空扑去。

泄机禅师却于嘿嘿奸笑声中,业已落下树去。

岳腾脚下一踏,忽然落空,人也立往下坠,连忙一提丹田真气,挺腰抖臂,硬生生拔升一丈,又复翻上树来。

原来,老怪当真是坏,当他翻下树去之时,暗中就那根松枝震断,害岳腾一脚踏去,枝折人翻,几乎跌倒。

可是,岳腾机智亦非常人能及,他虽知又上了老怪恶当,但在他提气上升之际,顺手抓了一把松针,向老怪所逃方向,振臂掷去。

跟着脚尖一点树枝,一式“平沙落雁”,又复跳下树来,到处寻找,那还有老怪半点影子,显然,又被老怪兔脱而去,不由气得连连跺脚。

他到底还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孩子,年轻气盛,性情易于冲动,气极之下,顺手一掌,疾挥而去。

但闻哗啦声响,两棵合抱粗的大树,顿时折倒于旁。

这股巨大无比的掌力,连他自己也不禁呆了一呆。

但他心中之气,体内之力,仍未平息,于是又接连劈出几掌,顿时狂飙突起,锐啸长鸣,哗啦连声,涌起一天风暴,弄得枝折树倒,碎叶纷飞,土扬石溅,周围八丈以内几无完土,声威气势,好不吓人。要知他自任督二脉攻通以后,功力较前倍增,每出一掌,无不力逾万钧,而且又是在盛怒之下,自然更加威猛无俦。

他接连劈出几掌以后,心中气愤,方渐渐平息下来。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旋一长身,向原先斗场奔去;一路之上,只闻喝叱之声盈耳,显然,鄂东两霸与天龙教人,正打得紧张激烈。

待他从树上低头一看,只见关东四恶,围着鄂东两霸中的老大——锦面狒狒郑威远,正在合力猛攻。

老二——黄梅一豹郑雄飞,也被开山掌赵威,和追魄判孙斌两人,合力攻得了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震江湖常一鸣,飞龙剑冉子清,两人于旁掠阵,却尚未出手。

若论单打独斗,鄂东两霸比对方任何一人,也许稍强半着,但如今两霸被对方六人分开围住,却就显得捉襟见肘,狼狈不堪。

渐渐地,两霸越来越不行了,简直毫无还手之力,就连性命也只在饿顷之间。

但天龙教人,则愈战愈勇,掌如云江,拳似奔雷,呼呼有声,的确凌厉得紧。

岳腾天生侠骨,侠肝义胆,他对两霸虽然厌恶,但见天龙教人这么持强凌弱,倚多为胜,更是恨得透顶。

蓦闻裴然一声巨响,只见锦面狒狒郑威远,接连几个踉跄,仍然拿椿不住,一跤跌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而关东四恶于狂笑声中,如浪似潮,个个争先扑去。

岳腾再也忍耐不住,沉喝一声:“住手!”

凌空急降,出手一招“雾锁群峰”,庞大劲风,直向四恶头顶撒网罩下。

关东四恶,心知厉害,不敢硬接,连忙四散开去,但仍被岳腾这一掌的强劲余波,震退七八步,远方拿椿站稳,回头一看,只见岳腾神威凛凛,昂然站立在锦面狒狒身侧,面带不屑之色的望着自己等人。

突然的变化,使场中之人个个看得一呆,开山掌赵威,和追魂判孙斌两人,亦已停手,缓缓向后退去。

黄梅一豹郑雄飞,连喘了几口大气,摸了一把脸上汗珠,然后悄悄向乃兄身边走去,为锦面狒狒推捏起来。

震江湖常一鸣跨前一步,对岳腾一拱手道:“小英雄,刚才你我不是已经约定,今夜是井水不犯河水么?怎么又……”

岳腾接口说道:“若非有前约在先,岳某这一掌怎会只使出四成功力。”

场中众人,个个听得心头一震,想不到他只四成功力,就有这么大的威势,所以全都是惊得一呆。

半晌,方听飞龙剑冉子清,冷笑一声,道:“大丈夫一诺千金,想不到小英雄这么说话不算,如果传扬出去,岂不对小英雄的威名有损。”

“住嘴!”岳腾沉喝一声,叱道:“谁叫尔等这么持强凌弱,倚多为胜,又算那门子英雄好汉,错在自己,反来责人,简直是胡说八道。”

震江湖常一鸣,见岳腾越说越气,不由在旁暗暗耽心,恐怕弄得不好收场,当下只得拱手笑道:“好吧!今夜就看在小英雄面上,就饶两霸一次不死。”

停了一停,又继续笑道:“不过,二十天后,请小英雄等人,一定来本教总坛,一决胜负。”

岳腾也冷笑一声,道:“任凭你们总坛是刀山油锅,龙潭虎穴,近期之内,本爷和无影童子,一定随神州二老前来,一结总帐。”

常一鸣道:“咱们一言为定,本教所有之人,于武功山顶,专候诸位大驾。”

说罢拱一拱手,回头说道:“我们走!”

接着,一阵旋风般的,天龙教人已走得一个不剩。

直待常一鸣走后,岳腾才暗暗叹道:此人风度、言谈、资质、像貌、机智、武功,都是上上之选,不可多得之人,只可惜落身匪类,叫人好生遗憾。

正思付间,鄂东两霸忽对自己躬身一揖,道:“今夜若非岳相公仗义出手,我等兄弟定遭不测,此种深恩大德,实叫我兄弟两人终生感激。”

岳腾淡淡一笑,道:“罢了!罢了!你两人既称两霸,为何没有人帮?”

锦面狒狒郑威远,哀声一叹,道:“半月前,天龙教人路过此地,就将我等兄弟掳掠一空,屋烧房拆,家属下人八十余口,全被伊等杀尽,故结下深仇。今夜若非相公所救,我兄弟两人,恐怕也作了孤魂野鬼,唉!叫人心头好恨。”

岳腾见他说得可怜,不禁侧然问道:“那么,贤昆仲今后将作何行止?”

鄂东两霸又是恭躬一揖,答道:“我兄弟这两条性命,全为相公所赐,今后愿为相公执鞭附骥,拜请相公开恩收容。”

岳腾怔了一怔,惊道:“这怎么能成!你二人也是江湖上有名之人,岂可……”

鄂东两霸接口说道:“我兄弟虽然强横一生,终生未服过一人,但对相公却是甘心为仆为奴,尚请岳相公勿用多虑。”

岳腾见锦面狒狒郑威远,长须齐腹,最低也有五十出头,而黄梅一豹郑雄飞,至少也有四十余岁,所以仍然摇摇头道:“若以年龄声望而论,二位还应该是在下的前辈呢!”

“不敢!不敢!”两霸连连躬身拱手道:“我们兄弟的确是甘心为仆为奴,相公若是怀疑我兄弟的诚心,我等可对天发誓,以明心迹……”

“那倒不用!”岳腾见他两人这么诚恳认真,恐怕两人真的发起誓来,所以连忙发话阻止,略作考虑,又道:“这么办吧,咱们就以平辈论交,两位就算是在下的义兄好啦。”

那知,两霸坚持不肯,继续又道:“如果相公不能见容,那么,我兄弟只有前往天龙教总坛,一逞血气之勇,与他们拼了这条老命。”

岳腾正在为难,忽所身旁有人说道:“既然郑氏昆仲执意如此,孩子,你就答应了吧。”

三人侧头一看,原来是老道长——纯阳子。

纯阳子既有如此吩咐,岳腾那敢有违,只得笑道:“好吧!不过太委屈二位了。”

两霸又是一揖到地,同声说道:“谢谢相公收容之恩……”

岳腾衣袖微飘,一股潜力托起两人前胸,接口笑道:“今后请两位,还是不要太客气才好。”

鄂东两霸又向纯阳子行过礼后,方侍立于侧。

自此以后,鄂东两霸郑氏昆仲,就忠心耿耿的追随岳腾兄妹,后来并屡建奇功,迭获殊荣。

四人正在谈论刚才之事,突闻一声娇呼,接着奔来一人,侧头望去,竟是无影童子岳文琴,双手捧着脸儿,急奔而来。

岳腾见她惊惶之情,不由急声问道:“妹妹,什么事情?居然使你这么害怕。”

文琴脸上突然一红,娇声说道:“哥啊!我刚才看见一人,浑身赤裸,只穿一条短裤,满身白白胖胖,一身细肉,连头上也是光的,嗨!真不要脸,怎么会有这种怪人?”

几人听了,大为诧异,都不禁微微皱眉。

林中突然传来嘻嘻笑声道:“小娃娃,别怕,那就是泄机老怪嘛,这不就是他的衣裤么。”

话声中,一涤生已走得几人面前,并将手中衣服往地上一丢,旋又滑稽不改的嘻嘻而笑。

岳腾皱眉问道:“老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嘛?”

一涤生抱着葫芦喝了几大口酒,得意洋洋的笑道:“那老怪只能骗你娃娃,再精也精不过我,他从那树上一溜下来,就被我老儿把他捉住;其实,他已被你娃娃的松针所伤,那时离你娃娃不远,他怕我讲话大声,将你娃娃引来,所以再三求饶,两人讨价还价,搞了半天,才脱下衣裤,给我老儿留下这点礼物。”

忽闻一声娇叱:“又是你在弄鬼……”

岳文琴娇躯一闪,但闻一涤生一声:“哎哟!”腮下微黄老鼠须,又被拨下两根。

一涤生摸着微痛的下颌,笑道:“真是一人服一人,唉,我老儿今后遇到克星啦。”

纯阳子、岳腾、以及鄂东两霸等人,见一涤生这种玩世不恭之态,都不禁为之莞尔。

自然,岳腾又将两霸为乃妹,及一涤生介绍一番。

一涤生虽是游戏风尘,玩世不恭,但对两霸这种改过自新的精神和勇气,却大大称赞一番。

鄂东两霸见文琴这么天真活泼,稚气未脱,而又如此美丽脱俗的少女,竟是最近震惊江湖,使天龙教人闻名丧胆的无影童子,且又是岳腾的胞妹,亦是大为诧异,暗庆自己兄弟两人,这次改过自新,确是一大幸事。

但闻岳腾向一涤生说道:“这华山二怪,真坏死啦,尤其那个泄机老怪,更是坏中之坏,老前辈既然捉住了他,怎么又把他放了呢?”

一涤生咕噜咕噜了两大口酒后,正容说道:“孩子,这一点,恕我老人家直言,你兄妹两人,都还年龄太轻,既不懂得阅人,更不了解为人的艰苦,我承认泄机老怪是很狡猾,但其人心地不坏,而且也并无多大恶行,你要知道在群雄并列,强敌环伺的夹缝中生存,该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他如果不狡猾一点,能生存的下去么。”

但见他停了一停,又道:“就以他与你娃娃之间来讲吧,固然,他曾经戏弄过你几次,在你娃娃来说,的确是很气,可是,在他来说,明知根本不是你娃娃的对手,怎么能跟你拼,倘若他不设法脱身,就会没命,这里所说的设法,自然也包括使奸耍诈在内,但认真讲来,你娃娃在他面前,究竟吃过什么亏呢?又损失了些什么呢?”

只见他抱着葫芦又喝了几大口,才又说道:“总归一句话,一个人,只要他本质不坏,心地不恶,为了现实环境,为了自己保身活命,纵然机灵狡猾一点,也并非大错,你娃娃既然能与烈火神君,那种凶人结为兄弟,难道就容不下泄机老怪这么个俗人?”

岳腾自与老儿相逢,数月来从没有见老儿这般严肃过,仔细一想,自己在泄机老怪面前,的确并没有吃过亏,更没损失什么,如果将以前那些不愉快之事,当作是几番游戏,岂不是拔云见日,心境顿开。

这当儿,您听锦面狒狒郑威远笑道:“刚才晚辈出曾仔细想过,泄机老怪固然是滑头一点,过去也的确没有多大恶行,同时心地也的确不算坏,既无称霸武林之心,亦不涉及奸盗行为,虽然爱捡点便宜,但那完全只是虚张声势,为求自保。想不老到前辈虽然一生游风尘,玩世不恭,但确能独具慧眼,堪破连规……”

“好呢!好呢!”一涤生笑道:“郑老大,你我年龄已相差无几,虽然你兄弟两人,性子暴燥了一点,任性、霸道,均属有之,但我老儿一直没将你们兄弟视为敌人,你我都是这么大一把年纪啦。人生如同演戏,各演各的一角,咱们朋友,也是各交各的,今后别要过份拘束,也千万不要客气?”

郑氏昆仲同时拱手笑道:“老人家快人快语,古道热肠,咱们两兄弟谨遵吩咐。”

一涤生似是突然想起一事,望着岳腾兄妹道:“我想起来了,还有一事,你兄妹两人更不能对这老怪过份相逼。”

无影童子岳文琴,口比较快,连忙问道:“什么事。”

一涤生又喝了两口酒后,笑道:“这老怪本名玄机禅师,消息最为灵通,对于江湖中许多不传秘闻,大半都知道,由于经常不知不觉泄露消息,所以人们才改称他为泄机禅师,也就由于他有这点好处,因此才让他生存到现在,这也可算是他生存的一大奥秘,这对于你们寻访仇人之事,一定大有帮助。”

岳腾微微一惊,道:“啊!老前辈的意思是说:晚辈的仇人他会知道?”

一涤生点点头道:“以我老儿想,八成会他晓得。”

岳文琴下意识的四周望了一眼,道:“那我就把他捉来问问……”

锦面狒狒郑威远摇头道:“小姐,那恐怕是不行吧!”岳文琴追问道:“为什么?”

锦面狒狒郑威远解释道:“你若强逼他说,他宁可死也不愿吐露一个字。”

岳文琴继续问道:“那又是为什么?”郑威远也继续答道:“一则,他怕因此而树强敌,再则,刚才老人家说,这就是他生存的一大秘诀,如果他一受威胁就说,那他已经死了许多次了,还能生存到现在?”

“真怪!”岳文琴柳眉儿微皱,道:“那他在那种情况下,才泄露那些秘密呢?”

梅黄一豹雄飞笑道:“一个是他自己于无意之间说出,另外,则是旁敲侧击,慢慢诱导他说出来。不过,这家伙精明得紧,绝不会轻易上当,所以,人们才称他为老怪嘛。”

岳文琴一听竟有这么困难,不禁脱口呼道:“哎呀!这怎么办?”回头向乃兄望去。

但闻一涤生嘻嘻笑道:“今后就叫你娃娃看我老人家的手段呢。现在时已不早,我们还是回店去吧。”

于是,几人踏着下弦月的清辉,慢慢向小镇走去。

接着鸡声四起,林鸟瞅瞅,黎明即将来临,象征着郑氏昆仲的新生,亦已重新开始。

在客栈中,几人商议如何去武功山,天龙教总坛赴约之事,以郑氏兄弟之意,欲柬邀少林、武当,峨嵋,及一些侠义之士,起而共抗暴力,但为岳腾兄妹反对,同时二老也恐怕为各派带来巨大的劫难,故也不同意。

当夜,岳腾在床上反覆难眠,其原因是由于一涤生,对泄机禅师的那番评沦,在他心中起了极大的震撼,想不到那么一位玩世不恭的老儿,竟有那种精致细微的体认,的确是真知灼见,发人深省。

由此可见,所谓神州二老,当真是有过人之处。

由于一涤生这番独到的见解,深刻的体认,使他这位滑稽样的老儿,不得不重新认识,愈加敬佩不已。

而自己今后对世人事物的看法与认识,也必须重新调整,多作检讨,以免因一时的喜厌,而误解了事实的真象,并进而误入岐途,难以自拔,真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随时随地,都得谨慎细心才行。

如此一想,不知何故,他对泄机老怪又兴起一份同情之心。

就是这样乱七八糟,思绪纷乱,所以,他失眠了。

由此可见,他——岳腾,的确是在逐渐长大。

从湖北黄梅,到江西的武功山,古时所走的路线,是经九江、浩岭、安义、南昌、丰城、新喻等地,而进入武功山区。

这段路程,平常人走,多则一月,少则二十来天,但岳腾兄妹,神州二老,鄂东双杰等人,均有一身武功,仅只半月时间,即可从容抵达。

几人一路行来,甚是顺何,沿途均未发生事故,仅只十日光景,就已到达丰城。

距约斗之期,尚有七日时间,于是几人计划就在丰城休息两天以后,再行上路,所以找了家“安顺”客栈住下。

几人在房中一面饮酒,一面谈笑,忽然,锦面狒狒郑威远浓眉一皱,道:“据在下看来,最近江湖上,可能发生了重大事故。”

岳腾正要启齿相询,黄梅一豹郑雄飞却道:“对,我也同意老大的看法,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显然,这是他兄弟两人,忍了好久想说而未说的话,如今似乎实在忍不住了,方才说出口来。

一涤生喝了几大口酒后,点点头道:“嗯!这几天来,我老儿也感到有些奇怪……”

无影童子岳文琴接口说道:“什么事?那你就快说嘛,哼!还伪装正经。”

一涤生向她眯眼一笑,道:“你娃娃那么聪明,难道就不晓得去猜么?”

一仰首,又抱着他那专用的酒葫芦,对嘴连倾起来。

无影童子岳文琴气道:“再不说,我就打烂你的酒葫芦……”

皓腕一翻,已将一涤生手中酒葫芦夺了过去。

这一招来得神奇,似乎毫无半点影儿,虽然,一涤生在她说话之时,就已防她有这么一手,那知还是被她夺去,不禁为之一呆。

其实,屋内众人,除了岳腾以外,全都为岳文琴刚才那一手,猛然一惊,觉得这手法当真高明得紧。

一涤生一呆以后,旋又嘻嘻笑道:“好历害的无影手,我老儿今天算是又开了一次眼界。”

“那你就快讲呀!要不然我就……”无影童子岳文琴,将酒葫芦举得高高的,表示要往地上砸的意思。

当然,她只是吓唬老儿,但她那样儿,显得既娇憨,又刁蛮、天真、活泼、顽皮,真是人见人爱,逗人喜欢。

一涤生嘻嘻笑道:“好!好!我讲!我讲!那你娃娃要先把葫芦还我。”

文琴只得将葫芦递还给他,当一涤生接过葫芦以后,又继续对嘴连喝起来。

岳文琴又连声催道:“讲啊!讲啊!要不然,我就……”

一涤生一面站起来,一面回头笑道:“小娃娃,我老儿听讲的无影童子是什么?你可知道吗?”

这老儿的确也怪,对无影童子既有些害怕,却又偏偏喜欢逗她,所以他这一问,岳文琴因不知他是何意,只睁着一双盈盈大眼,轻啊一声:“我……”望着这老儿怔怔出神。

这时老儿已经走到岳腾身后,回头望着文琴笑道:“小娃娃,我老儿所讲的无影手,是这样……这样……”

他一面说,一面做着手式……

这老儿当真滑稽得可以,大家侧头望去,原来他所做的那种手式,是一种扒的意思,致引得岳腾与郑氏双杰,都哈哈大笑起来,就连纯阳子也不禁为之莞尔。

偏偏无影童子年幼无知,根本看不懂这手式,茫然问道:“那是什么?”

一涤生嘻嘻笑道:“嗨!连这个你娃娃都不懂,所谓无影手就是小偷嘛。”

就在众人哈哈的笑声中,蓦然一声娇叱:“你又在找死哟……”

“妹妹不得无礼!”

这两声几乎同时而发,原来文琴已被岳腾一把拉住。

但闻岳文琴娇声气道:“哥!我被他欺负到这个样子,你不但不帮忙,反而还要拦着人家,你这是为什么嘛?”

“他老人家是看你乖,逗人喜欢,和你闹着玩儿的,怎么是欺负你哩。”岳腾安慰她道:“快坐下来,我们请郑老大告诉我们,究竟江湖中发生了什么大事?又有那些不对?”

无影童子岳文琴,余怒未熄的又将老儿瞪了一眼。

这当儿,忽听郑威远微笑说道:“相公、小姐,我们自黄梅到此,一路上可曾发现过什么武林人物?可以说一个都没有,照理说,这一路正是江湖中行人必经之地,但何以显得这么平静呢?”

略停,又继续说道:“尤其这丰城一地,可以说是天龙教人活动的中心之区,怎么又不见该教一个人呢?岂非怪事么?”

岳文琴点点头道:“是啊,这是为什么呢?”

锦面狒狒郑威远道:“所以我说最近江湖上,可能发生了重大故事啦,但究竟是什么事故呢?这就使人难猜了。”

一直未曾说话的纯阳子,忽然寿眉微皱道:“以贫道看来,所发生之事,一定与天龙教人直接有关,否则,该教绝不会这么寂寞,毫无动静。”

一涤生道:“天龙教除了与咱们这档子事以外……”

话未讲完,岳腾忽然将灯一口吹熄,与乃妹两人,分东西二窗而出,于是其余四人,都跟着在房内散开。

少顷,门外有人高声喊道:“房内住的可是神州二老么?”

“小人有要事求见,请老前辈开门。”

一涤生幌燃火折子,将灯点燃,郑氏双杰则抢在门边,慢慢将门打开,凝神戒备。

郑威远闪目一瞧,见前面站着两个江湖人物,观长相,看气势,这两人都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二位从青色劲装。

郑威远双目凝芒电闪,顿显威重,问道:“二位是从何而来?要找神州二老有何贵事?”

但见那青色劲装之人,拱手笑道:“兄弟李虎……”指身旁黄衣之人,又道:“这位是田德,我们是从武功山而来,奉大坛主令谕,前来投书。”

纯阳子己在房内喊道:“那就请两位进来吧。”

鄂东双杰侧身一让,黄梅一豹郑雄飞轻声喝道:“小心点,在二老面前不得失礼。”

李虎道:“多谢关照。”即与黄衣便装之人,并肩走入。

两人来到房内,对着神州二老躬身一揖,李虎并从怀内掏出书信,双手陈上,并道:“小人等奉太坛主令谕,特来投书,恭请两位老前辈过目。”

郑威远将信接过,然后再双手递与纯阳子。

纯阳子慈颜一笑,道:“二位免礼,请坐!请坐!”

于是,李虎两人又是躬身一揖,旋又回头看看郑氏双杰,方在一旁坐了下来。

纯阳子将信展开看来,却又越看越奇,寿眉直皱似乎多有不懂之处,最后抬起头来茫然问道:“这样看来,贵教大坛主、二坛主,以及四坛主,都已离山去了么?”

李虎拱手答道:“启禀老前辈,二、四两位坛主,已于五日之前,带人离去,大坛主则是前日清晨,与小人等同时下山,然后才分途他往。”

纯阳子问道:“不知是何事故?竟需贵教二、四坛主亲往料理。”

李虎摇摇头道:“这个小人等就不知了,因小人等位卑职小,不敢过问,还请老前辈原谅才好。”

纯阳子点点头道:“贫道也只不过随便问问,两位也不用介意。”

郑威远于旁插嘴问道:“听说贵教第四坛,白龙坛坛主骄天玉龙傅铨,不论才智,武功,均要超过其他几位坛主,可是真的么?”

李虎略一沉吟,思考一番,才道:“在才智方面来说,倒是事实,因为敝教之所以有今天这种局面,全赖傅坛主策划之功,至于武功方面,就很难说,因为几位坛主,从来没有互相较量过,小人也就不敢妄下断论,尚请这位大侠海涵。”

黄梅一豹郑雄飞问道:“据闻贵教自成立迄今,十余年来,傅坛主就从来未离山过,这次怎么却冒然下山,究竟是为了何事?”

李虎点点头道:“不错,傅坛主一向是坐镇总坛,策划全盘,这次离山,想必关系重大,至于究竟是什么重大事情,小人等却就不知道了。”

纯阳子道:“贵教大坛主说,这次离山是要去邀人相助,但不知他想邀约什么样的人物?”

李虎道:“这个,小人等就更不知道了。”

此人倒也爽快,真是有问必答,所答也很中肯,只是一问到关键所在,总是以位卑低来搪塞,不论他是真的不知,或是故作设词,由此可见,天龙教人的确训练有素,随便出来一人,都能幸不辱命,真是难得。

纯阳子见此人加虽属下人,但甚为机智,应付也颇自然得体,心想再问也一定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

只得点点头道:“好吧,就照贵教大坛主所说,将双方约斗之事,延后一年,贫道也不回信了,就烦二位回去禀报一声吧。”

李虎与田德两人,双双站起,拱手一揖,道:“打扰,小人等就此告别。”话完转身,出门快步而去。

待二人去后,一涤生方发言问道:“信上写些什么?”

纯阳子一面将信递过,一面说道:“信上说: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该教二、四两位坛主,必需前往参与,而三、五两位坛主,黑水恶龙董武,飞天神龙云中行,以及两大护法,又都重伤未愈,他自己又要前往各处邀请帮手,所以希望将约斗之期,延后一年,也希望我们广邀人手。”一涤生也皱皱眉道:“最近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

突闻郑雄飞惊啊一声,道:“啊!相公和小姐呢?”

郑威远也随着说道:“咦!当真,相公和小姐哪里去了?”

众人正惊疑问,岳腾已从门外含笑而入。

鄂东双杰走上前去问道:“相公哪里去了?小姐呢?……”

门外已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道:“我在这里。”

这句话,仅只四字,哪知四字之音未完,一阵香风扑鼻,无影童子岳文琴已在房内现身,大家真是又惊又喜。

几人重新落坐以后,岳腾方道:“我与妹妹两人,事先已经互相约定,如果来人不甚太职,我就远搜东南,她就远搜西北,我去东南五里,毫无半点发现,妹妹你呢?”

岳文琴盈盈一笑,道:“哥啊!我西北也搜出五里,只发现一个和尚,与一个道士……”

岳腾突然插嘴问道:“那两人长得什么样子的……”

话未说完,蓦闻门外走廊人有人说道:“洒家兄弟两人就住这间好啦。”

文琴樱唇一张,见乃兄连连遥摇手,只得轻声说道:“说话的这人就是那个和尚。”

岳腾悄声笑道:“这就是泄机禅师,我们设法活捉住他。”

两人正要站起,却被一涤生示意止住,并嘻嘻笑道:“凭你两个娃儿捉不到他,此人消息最为灵通,我老儿正要找他,难得他自己送上门来,你两个娃儿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如果把他吓跑了,又到哪里去找。”

文琴悄然问道:“你不捉他,他怎么会送上门来?”

一涤生甚为得意的低低笑道:“这个,你娃娃就别管,今夜就看我老儿的手段。”

文琴瑶鼻儿一翘,小声道:“哼!别臭美……”

忽闻店小二在屋外说道:“这一连四间,都住有人,大师父和这位道爷,还是住西院的上房好啦。”

泄机禅师问道:“啊!都住的有人,那是些什么人?”

却听店小二道:“最前一间住的是一位少年武士,第二间是两位大汉,第三间住的是一位小姑娘……”

忽听千手羽士的声音,道:“师兄,那少年武士,莫非就是岳腾那小子?”

但闻泄机禅师嘿嘿笑道:“不会吧,岳腾那小子,是与神州两个老怪,和无影童子等人一块,现在另外三人,却是两个大汉,和一个小姑娘,怎么会是那个小王八羔子。”

岳腾听他又在辱骂自己,而且骂得相当刻薄,相当重,很想冲出去揍他一顿,却被一涤生低低劝住。

又听千手羽士的声音说道:“那可不一定,如果真是那小子,我们可就糟糕啦。”

“怕什么?”泄机老怪道:“就算真是那小子,一个行走江湖的雏儿,啥也不懂,他又能把我们怎的。”

于是又回头问道:“小二哥,那么这间房子住的是谁?”

店小二仿佛笑了笑道:“是一位道爷,和一位瘦小的老儿……”

“什么!”泄机老怪像是大吃一惊道:“是一位道长,和一位瘦小的老儿,那老儿是不是还长有几根微黄老鼠须?”

店小二点点头道:“是啊!晃有几根老鼠须,不过我没注意什么颜色。”

泄机老怪又问道:“那老儿是不是眼睛很小,最爱嘻嘻傻笑?”

店小二连声答道:“对,对,对,大师父说得一点没错。”

“还有!”泄机老怪又问:“那老儿是否有个酒葫芦?”店小二又点头连道:“对!对!对原来大师父与那位老人家还是熟人呀,那么,就请二位稍候,待小人前去通报一声。”

“报你个头哟!”泄机老怪似是大为生气道:“既然是那老怪物,你为什么不早说?”

岳腾兄妹与郑氏昆仲,听房外这番对话,一个个都笑弯了腰,但又不敢在声的笑出来,就连道貌岸然的纯阳子,也不由为之莞尔。

自然,小老儿一涤生,就更加得意啦。

这时,忽听泄机禅师降低声音说道:“师弟,糟糕,这样看来,真是一涤生那老鬼。”

千手羽士低声道:“是一涤生那老鬼怎样?师兄,你怎么怕他吗?”

泄机老怪叹了一口气,道:“唉!师弟,那老鬼的花样多得很,真是精得像狐狸精,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搞不过他,唉!他才正是洒家的克星。”

千手羽士像是点点头道:“好吧!既然师兄这么怕他,那我就另外找一家去住吧?”

无影童子岳文琴,恐怕老怪离去,忍不住低低“哎呀!”一声,岳腾更是忍不住想从后面穿窗而出,均被一涤生制止。

这当儿,忽听店小二大声急道:“那怎么能行,这已经二更多天了,两人既然把小人喊醒,又不住店,就想一走了之……”

“别吵!别吵!”泄机老怪急道:“你这是存心在给洒家找麻烦……师弟,我看算了,倘若真是一涤生那老鬼,咱们纵然想跑,也一定跑不脱。”

千手羽士有些不服道:“我就不相信,就是打架,我们也打得过他……”

泄机老怪接口说道:“师弟啊!你不晓得,那老鬼该有多坏,只要一被他缠上,要多头痛就有多头痛,真是阴云魂不散,上次在万树坪被他捉住,逼得我把衣服脱得精光,你说那多缺德,幸好是在热天,要是冬天,冻都会把洒家冻死。”

房内众人都不禁吃吃低笑,尤其,一涤生那老儿越发洋洋自得,神气得紧,忽听千手羽士道:“师兄,看不是一涤生那老鬼,要不然,为何至今不动静……”突然改口喝道:“什么人?”

泄机老怪似是惊得一跳,惶然问道:“啊!师弟,那里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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