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玉枫,神情惊愕的望着那枚,用碧玉雕琢而成的“骷髅头”,心里则是惊疑莫释。
他猜不透,少女赠他此物的用意何在。
再者,更令他感到疑云重重的是,一个姑娘家,因何身与这种不祥而又令人悚然之物呢?
倏地,—声凄然长笑划而至,将忖思中的曲玉枫惊醒过来。
只见他神情一怔.凝神顷听。
长笑声中,还夹杂着几声,闻而生厌的桀桀狂笑空谷传音,倍增声势。
曲玉枫闻声心里—动,目光—扫伏立身侧的雪猿,晃身扑循声而去。
他疾驰如飞,行约盏茶之久。
陡然看见,山叶环中,现出一片,数亩方圆,碧草如茵的广坪,坪之中央,矗立着—栋,青石砌建而成的石屋。
石屋四周遍植翠竹,一带溪水绕屋潺潺而过。
景色恬静宜人,清心悦目。
他离着石屋尚有数十丈之遥,即顿立身形,未敢冒然而进。
他虽无行走江湖的经验,但从谈笑书生处,听来不少,关于武林的掌故见闻。
—眼就看出,此栋独立石屋,定是一隐士隐居之所,切忌人扰,故而他未敢冒然临近探视,怕招致误会。
他将身形匿于一业矮木之后,遥向石屋张望过去。
这时,突见石屋右侧的竹林中,人影—晃,从中走出一男一女来。
他仔细一看,那个女的,正是被其从狼群中救出来的那名少女。
只见神情惨淡,珠泪连连。
双手挽扶着一个,皓首霜鬓老人,从竹林中,步覆踉跄的走了出来,看情形已身极重的内伤。
曲玉枫好奇而紧张的,注视着这一老—少的—举一动,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乱紧张之感。
不知为何,他始终不敢向少女正视—眼,只偷偷的用目光,在少女的玉靥上,一掠而过,丝毫不敢多停留一刻。
他的心情虽然如此紧张,却无丝毫邪念。
当少女挽扶着,那位老人,离着他隐身的树叶仅有数丈之遥。
他紧张的连气息,都有点发粗,强行抑止呼吸,直待少女挽扶着老人,走出好远之后,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他望着少女及老人的背影,神情之间一阵犹豫后,才毅然呼唤着雪猿尾随老人及少女而下。
行约盏茶之久,老人已呈不支之状,气息发粗,狂咳不已。
曲玉枫为避免形迹外泄,—路行来,尽量将身形隐蔽不露。
老人的连声狂咳,已使他意识到,老人的伤势实在不轻。
此时,少女已将老人扶坐在地上,—只玉掌紧紧把扶着老人摇摇欲倒的身形,娇靥上的神情,更行黯然愁伤。
老人喘息有顷,缓缓举起,神光痪散的双目,望着少女颤声道:“瑛儿,为父已伤致内腑,回生无望,看来这复仇重任。将落在你的身上,只是……”
“长眉紧唇,妄想找老贼报仇,无疑以卵击石……”
至此,老人的语声低哑,已不成声,又喘息一阵,才继道:“你要谨记我言,万不可轻举妄动冒然从事,直到功力有成自信能胜过老贼时,再来报仇,否则,为父将死不瞑。”
瞑字出口胜巳气喘如牛,无法再继说下去。
接着张嘴出几口乌黑血块溅在了少女一身。
少女见状,只吓得玉靥苍白,双目之内泪如决堤之水,频淌而下。
胸前衣襟,尽被泪水沾湿,手足无措,咽声说道:“爹,你的伤势虽重,只要在天黑之前,我们赶到万师伯处,依他老人家的绝世医术,定能设法治好你的伤势。”
老人望着少女将头一摇,发出—声,微弱的苦笑,道:“瑛儿,总然你师伯,现在赶来,亦将束手无策。”
因为我的五脏内腑,已支离破碎,非医药所能奏效。
再者:此地距离你万师伯隐居之所,至少要有百里之遥,以我这寸步难移重伤之身,要想在日落之前,赶到你万师伯处,势比登天还难。
少女朱唇轻启,咽声哭喊道:“爹爹,您……”
老人将手一摆道:“瑛儿,但有一线生机,为父何尝愿死,只因自知必死无救,多费唇舌,而徒乱人意,只望你谨记我言,我死而无憾……”少女如带雨秋棠,泣声嘶哑。
老人闭目稍息后,才再缓缓睁起无神的双目,望着少女轻叹一声,伸手入怀,取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道:“瑛儿,这是你师祖,集毕生心血,精制而成的横流塞源剑法,深奥宏博。”
数十年来,为父虽不断的参研,然而亦能领悟其十之—二,今传留于你,望你好自为之,有成之日,即是替为父复仇之时……”
曲玉枫在少女与老人,黯然泣语时,已潜至近侧。
当他看到少女那里,凄愁衰伤的神情时,竟—掬同情之泪。
睁着一双,泪眼模糊的大眼,从林中疏隙中,向老人及少女望着。
这时,少女已伸出抖颤不已的右掌,从老人手里接过那本绢册,正待放入怀中时。
蓦地,右侧的高树上,突然传来一声:“桀……”狂笑,老人及少女,闻声神色倏变。老人不加思顾即沉声说道:“瑛儿,注意……”
曲玉枫亦被这刺耳的桀桀……狂笑,惊的神情—楞,本能循声望去。
只见一条长大的人影,尤如—双巨禽直奔老人及少女凌空飞扑而下。
事起仓促,他根本未加思考,顺手一带,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随手而起,接着身形轻晃,亦凌空而起。
迎着那条长大的人影,飞扑过去。
只见千条枝影,连成—线,交错而出,将那条长大的人影,尽行笼罩在枝影中。
临空下扑之人,早已料到,受伤的老人,曾作困兽之斗仅将右掌微抬,虚空一推。
就将老人凌厉的一掌之力,完全消于无形。
曲玉枫惊然现身,因出其意料,脸上微现惊容,但他自恃功力过入,并未将曲玉枫放在心上,并暗骂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暗骂声中倏见枝影,刺夹着耳慑魄的嘶嘶……之声,当头罩射而下。
这一来只把他吓的,脸现骇容,魂飞胆落。
还算他功力深厚,临危不乱,急忙气沉丹田,身形疾如陨星倒泻,急剧而下,足尖用力—点地面,身形靠着这一点之力,向后掠出数丈有余,才顿伫身形。
曲玉枫虽然一式出手,实未存伤人之心,所以,当他看清来人,见机而退时,遂沉肘式,飘落地面。
他挡立在老人及少女面前,圆睁着一对寒光灼灼的双眼向骤然现身之时,怒视过去。
目光到处,只见数丈外,立着一个,身形高大。年约五十余岁,鹰鼻突目,两颊削瘦的老人。
此时,这身形高大的老人,亦正怒突着一对,充满了惊骇之情的双眼,向曲玉枫顾视过来。
曲玉枫向那个身形高大的老人,虽仅仅注视—眼,但,对他那付长像及神态,内心里生出无比的厌恶之感。
只见他两腮一鼓,气虎虎的道:“你,你……”
“你”字出口,却未道出下文,他之本意,是想责备老人几句,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适当的言辞。
好半天才大声,喝叱道:“你,不对,不应该……”他这种神情,将其纯真之情,表露无遗。
他说完这两句话,好像办完了一件大事似的。深深的吁了一口气,脸色才渐渐恢复正常。
身形高大的老人,行走江湖多年,阅人无数,他被曲玉枫一式逼退,已感这是毕生羞辱。
现在又被曲玉枫,像数说小孩一样,叱责了一顿,以他那种狂傲目无余子的个性,那能忍受。
一时只把他气的,肺腑欲炸,脸色铁青,须发倒竖,暴喝一声:“小拘,你是找死……”
身形在喝骂中,轻晃疾扑,十指一张,直奔曲玉枫的胸脸抓来。
他的怒极而为,双手已贯足了真力,十指尖端,发出嘶……的破空之声。
曲玉枫真被老人这狰狞凶狠之态所震慑,心里—凛,身形微晃正待向右移出,以暂避其锋。
心念至此,遂改变初衷。
身形不动,暗中力贯断枝,缓缓推出,在胸前划起一道孤形,然后突将手腕一翻,迎着老人扑来的身形,吞吐而出。
猛然一看,就像是无数条,碧绿色的小蛇,临空飞舞。
而每—条碧绿的枝影,清晰可辨,所指的方向均为老人胸前者要大穴。
身形高大的老人,本是怒极出手,势在必得。
然而,眼前的情势,却逼使他非疾退不可,否则,伤人不成,而自己先落了个身受重伤,甚至会招致杀身之祸。
他权衡利害,嘿然一声,硬将疾如风飙的前扑身形,顿止下来。
接着双足用力一蹬,倒着向后滑出一丈有余。
曲玉枫见状,遂沉肘收势,嘴角极其自然的挂上一丝惊喜的笑意,面露得色。
这并非他恃技自傲,而是感到出奇的惊喜快慰。
原因是一切的变化,大出其意料之外。
他万也没有想到,随手挥出的两式,竟会有如此大的威力。
要知他还是一个十足的大娃娃,童心没灭,毫无心机,在这种情形下,他当然会感到惊喜快慰。
面为心声,他内心里的之快慰感,极其自然的就流露出来,眨动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向老人望着。
身形高大的老人,两次被曲玉枫挥枝逼退,心里既骇然又急怒。
他步入讧湖算来已有数十年之久。
只见他双目赤红急怒之下,神形大变。
以他行走讧湖数十年的经验与阅历,却茫无所知,只道那两式,诡异莫测,天衣无缝,无懈可袭,不由皱眉暗思。
“此子,看来纯真无邪,心地纯厚,毫无江湖经验,分明是个初出道的雏儿。”
其所施展的两式,颇似武林传言失传已久的断云三式的剑中,拂柳千影,雨歇残虹。
如果所料不错,非及早将其除去不可,否则,坐待其成,日后将对自己大为不利……”
他忖思至此,恶念陡生,目闪凶光,狠狠的瞪了曲玉枫眼,接着,双目轻瞌复启。
就在这瞬息间,其神情大异。
适才其双目之内,尚精光闪烁,而现在则幽黯无神,如同骤然失明一般,令人难测虚实,疑云重重。
曲玉枫无限惊奇的,向老人痴痴的望着。
而心里则骇然生惧,因为,他已看出老人这种异常的神态,绝非故作如此。
身形高大的老人,大睁着无神的双目,一直盯注着曲玉枫,右臂缓缓举起,拇食两指如扣如环,在一声低低嘿然冷笑中遥向曲玉枫的璇玑穴用力一弹。
曲玉枫眨动着—对澄清黑亮的大眼,向老人望着,而之间,则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他倏闻身后,传来低微的语声:“小友,速运气封胸前诸穴,老贼心狠手辣,已施展威慑江湖的无影弹指……”
其震语声虽低沉微弱,却蕴含着无限慌急及关注之情,曲玉枫闻声如惊。
根本未加思虑,遂即运起—口真气,护住胸前诸穴,然后,他还是迟了—步……
倏感将台穴旁,传来一阵,清澈腑之痛,如遭利刃猛刺,刹时只把他痛的玉面苍白,汗落如雨。
这还是不幸中之大幸,阴错阳差,使其运气之际,因心神慌乱,身躯无意中微微一晃,而避开重穴,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挽回一场大难。
否则,纵然不死,也得落个受重伤。
身形高大的老人,于—指弹出之后,好似花费了极大的力气。
头脸见汗,神情怠卷,气息微喘,发目再度缓缓磕起。
要知他这无影弹指,每于施展之初,须将周身力线聚,线贯集指尖,发时无形无影,令人难防。
同时,他每施展一次,因消耗真力过巨,必须经过两个时辰以上的运气调息,方能复原。
因此,他非到万不得巳生命垂危,遭遇强敌时,绝不轻用而每次施展,亦从不虚发。
像今天种现象,可说其平生第—次失招。
此时,其内心则是悔恨交加,已萌退意。
双目轻启—线,知道再呆下去,也讨不了好,遂将见曲玉枫正闭目调息,暗忖道:“此时不走,还待何时……”
忖思中强提—口真气,身形一晃,就要疾掠而去。
蓦闻一声怒叱,传自身后。
“不好。”他闻声心神—禀,暗叫—声,不好。
不好声中,陡感激股逼体生痛的尖锐劲风,当头疾袭而来。
惊变骤起,欲避已退,神色不由火之大变,惶恐惊骇之情,尽行溢露无遗。
曲玉枫跟随着那个怪老人,习艺三年,老人虽未告诉他任何招式的名称,只一味的哑教,独对运气疗伤的无上心法,却讲解的异常详尽。
因而,他于发觉受伤之初,遂赶忙闭目运息自疗,而心里则对那个身形高大的老人,怒恨不已。
他虽闭目疗伤,却分神注意着老人的一举—动。
所以,当他警觉老入,蓄意逃走时,已顾不得伤势复原与否。
怒叱—声,身形暴长.疾扑过去。
身形凌空,又将初时与老人交手的一式,施展出来,只见—片枝影,将老人笼罩着。
那名身形高大的老人,因真力不继,迎拒两难,只有束手待毙。
曲玉枫本是夹怒而至,当然其看到老人那对付黯然颓丧的神情时,心里老大不忍,暗中一撤真力,手中断枝改点为抽,击在老人的臂跨间。
只听拍的一声,老人的身形,随势向前踉跄好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双目充满怨毒之意,盯视曲玉枫一眼后,一言没发踉跄而去。
怔立良久,才被一阵,凄伤哀怨的咽泣声,惊醒过来.心里一动,急忙回身向受伤老人走去。
此时,那位受伤的老人,已气若游丝,渐靠在爱女胸前,满目感激之情,向曲玉枫望着。
嘴角蠕动,欲语无声,脸颊,一阵抽搐,终未能一吐衷中衷少女见状,又连连哭喊几声:“爹爹,爹爹,爹爹。”
空谷传音,四面八方,都是少女衰哀欲绝的哭喊声。
曲玉枫木立怔视,不知何时,已是热泪长流,尽湿胸襟倏地感到,那声不以的衰伤悲怆的哭喊声。
已由密而疏渐浙竞落寂无声。
他心里一动,瞬目向少女望宋,只见地……
双臂紧紧环抱着,已死去多时的老父.脸上神情木然,目光焕散,默无声息,痴痴的望着怀中老爸。
她此时心情正所谓:“欲哭无声,欲泣无泪;”
良久,良久—…
她的神智才渐渐苏醒过来的热泪不自主的又蔌簌而下,接着将老爸的尸体,背在身后,举步欲去。
突然又顿止下来,螓首轻举,向曲玉枫望来,朱唇轻启道:“你……”
你字出口,久久未说出下文,莲步向前走去。
曲玉枫傻怔怔的,向少女望来,不动不语。
瞬息间少女已走出去,数十丈之遥,瞬目后视。见曲玉枫不言不语,木立如铸,不由将银牙一咬,莲足用力在地上一跺,狠狠的睁了他—眼,才低哑着声音娇嗔道:“你……记住北疆莫愁堡。”
说完,又无限深情的望了曲玉枫—眼,才加快身形,疾驰而去消失在,暮色苍茫中,少女临别的语声,萦绕在曲玉枫的耳边,历久不绝碧空蔚蓝如洗,没有一片影云,地下黄沙艮艮,极目无际,四周静寂的如同死境。
蓦地,—阵急剧的哒,哒马蹄声,夹着蔽天遮日的云雾如潮水凶勇敢,滚滚而来。
只见云雾当中,裹着一头枣红包的高头骏马。
马上骑客是—个,衣关朴素脸稚气午约十五六岁的英俊少年,纵骑飞驰而来。
在少年的胸前,尚卧伏着—头,目闪金光,周身雪白的猿猴。
少年端坐马上,凝目遥视着—望无际的艮艮黄沙,喃喃自语道:“这大概就是,白龙堆库穆塔沙漠了吧……”喃喃语声中,挽马缓行,接着回首望着,隐约可见的玉门关。
怔思有顷,才在长吁声中,抖僵纵绮之艮艮无际的黄沙中。
他座下是一匹罕的良驹,脚程甚快,行走在松软黄沙上,亦如履平原,脚程丝毫不减。
未足数盏热茶之久,已飞驰出去数十里之遥。
这一人一骑,此时已完全置身在艮艮无际的黄沙中,放目四顾,除了蓝天丽日黄沙艮艮外,别无所见。
马上少年,目睹此情,英俊的玉面上,顿时罩上一层,孤寂,凄凉交织而成的神色。
此时正值,春末夏初,又当正午,天气异常燥热,再加青马一阵急,已是通体见汗,口喷云雾。
马上少年,用手轻抚着青马的长颈,脸上溢露出无限怜惜之情,而他心里,则暗暗的想道:“如店家所说属实的话最多有半个时辰左右,就可以到达那处绿州。”
他忖思及至此,心里又联想到,今晨动身之际,所发生的那件,令他百思不解的怪事,嘴里亦不由自主的喃喃而语道:“此人究竟是哪一个呢?其赠我为马匹的用意又何在呢?”
至此,各位读地得亦清楚,这马少年,就是前文中曲玉枫,他经还十余日的长途跋涉,经青海,甘肃,于昨日时辰左右,方到达通往新疆的重要冲玉门关。
他在玉门关,歇息一晚,并向店家打听清楚,通过白龙堆时,应准备的事项及应用品。
他打听清楚之后,遂托店家代为购准面临而自己经返因家房歇息,孰料,他今晨正要动身,起程之际。
店家突然牵来一匹,兰筋竹耳,色呈探红鞍辔俱全的高头骏马,当时他一见,就为之一怔。
他囊中乏资,根本未命店家,代为购置坐骑。
然经其相询之下才知那匹骏马,是—中年壮汉,命店家转交给他。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因为在他的记忆中,根本不认识这样一个人。
而那名壮汉,只严嘱店家将马匹交给曲玉枫就行了,也未留下姓名及言语,就扬长而去。
在这种情形下,他只有怀着满虑疑虑,将这匹健马接了过来,一路上他不断的苦思密虑。
然而,还是茫然无端。
此时,他端坐马上,又再为这件事情在费思,而—双灼灼生寒的目光却向前方遥视过去,蓦地。
他发现万顷黄沙之中,出现—点,看不清的淡绿影子。
暗道:“莫非那点绿影,就是店家所说的绿州之处吗,不由忖思中凝聚目光复遥视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而眼前的情景,亦越来越清晰逼真。
茸茸的绿萆,稀疏的树影,闪闪生辉的波光,这种种一切都证明他所料不错。
童心没减的他,见状,心里感到无限欣慰,用手轻扰着红的长颈道:“马儿,你看前面有水有草,我们去凉爽凉爽再走,”
红马似懂非懂的,传啸一声,突然加快不少,曲玉枫望着红马,而眼前却映现出来数年前的一幕往事。
失踪的青马,脸上就在这刹那之间闪现出,无限惆怅之情,想起只听他自语道;“青儿,如今不知你生死如问?……
自语声中,月光茫然而毫无目的,向前瞬视过去。
蓦然,他发现绿州左侧,约数里之处,有几个人影,行动迟缓而艰困的,向绿州移动过去。
他心神不属,并未在意而暗道:“前面有人……”
然而,当他向那几条人,仔细打量过去时。
如非亲目所赌,他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见那几条人影,均是手足并用,爬伏而行.而且行动迟缓已极,每爬行一段,必须停顿甚久,才继续爬行。
他目不转睛的向几人盯视有顷,霍然而悟,暗道:“这情形,几人定是落堆的商旅,非伤即病……”
忖思中救人之心油然而生,挥顺策骑急驰过去。
两地相距非遥,再加上红马脚程又快,瞬息之间,他离着那几人,亦仅有—二十丈左右。
孰料,就在他快要临近几人时,倏见几人,周身传出一阵急剧的抽动挣扎,接着寂然不动,有的仰天而卧,有的依旧卧在当地。
曲玉枫见状,心里抖然一震,惊叫一声。
“不好……”
他不等红马停顿,即一晃身形,跃下马来,一掠数丈,趋近几人,俯身探视之下。
只见一个个,均是青一色的紧身劲装,脸上七吼流血,唇齿碎裂,此时,毫无声息,只体温独存,看情形是死不多时,他在几人身上,察看甚久,亦未发现几人致死之因?
从几人死后,独存的恐怖神情看来,肯定是在极恐怖的情形下死去。
他毫无江湖经验及阅历,故而,他对那几具死尸,反复察看良久,亦终未能找出,致死之因。
倒是那几具尸体的恐怖,惨死之象,使他感到悚然不安不敢再呆视下去。
天性享厚的他,不忍心几人暴死荒野,遂将几人的尸体拖集在一起,准备用沙履埋起来,略尽心意。
就在拖拉几人尸体之际,倏地自一具尸首前的胸前堕出—柄,赤红如血长不足寸,柄系一金色小铃的小剑。
他俯身拾在手中,凝眸审视之下,只见那柄血红小剑的锋异常,略一挥动,毫芒伸缩闪闪生辉。
系在柄端的金色小钤,变随之发出一阵刺耳铃钤之声。
他只感到这柄小剑,打造的精巧可爱,并未想到其他,就手藏入怀中。
他将几人掩埋妥当之后,累了—身大汗,望着那座高高隆起的黄沙滩,心里骤然间,感到空洞洞的,有种说不出的黯然之情。
在一声长吁声中,拉着红马慢慢踱去,被行走沙漠的商旅们,视为天堂的绿州,饮马休息,等体力完全恢复后才继续起程。
他在这万顷黄沙之中,行行复行行,于第三天的辰时时分,才走完这一条漫长多险的行程。
他伫马回望无际的万顷黄沙,心里蓦然间再现出无限感伤,其因何在,他连自己也说个所以然来。
才催马驰向,白龙堆外的一座镇甸隆瓦子,此地已深入新疆省界,土著汉人交杂而居。
他找了一家汉人开设的店房,住了下来。
由于连日的长途跋涉使他感到疲累已极,略是梳洗,草草用过晚饭,即倒头而眠。
他这一觉,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被吵杂的,人声惊醒过来,睁眼一看红日透窗,不由哑然失笑。
唤来店家备水梳洗之后,即信步走出店外。
异地风光处处都使他感到新奇。
在街上溜溜达达快要近午的时候,才进来—家汉人开设的饭店。
当他跨步迈入厅堂之际,突感所有客人,都用一种奇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和身侧,溜来溜去。
他被众人看的,有点不好意思,玉面泛红,顺着众人的眼光,向身侧一望,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知何时,雪猿已悄悄立在他身侧,目闪金光,左右顾盼不已……
曲玉枫见状,微微一笑,用手轻抚着雪猿的头顶。
接着瞬止,向厅堂里掠视过去。
只见人头晃动,已是座无虚席,不由眉头一皱,转身登楼,楼上虽也有不少客人,较之楼下,要好的多,他立在楼口,雪猿亦不甘落后也和人一样,在他对面的—张椅子上尊卧下来。
一对金光闪闪的圆睛,不时向左右前后顾视着。
他刚刚坐下不久,陡感吵的人声,突然间低寂下来,阵阵窃窃私语之声,从四面八方,飘送过来。
他心里甚感奇怪,瞬目四视。
目光到处,只见所有客人,脸上均溢露着,惊奇不安之色,如堕五里雾中,深思不解?
心里感到异常尴尬和羞赧,头亦赶紧下垂,不敢向众人望。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听到—阵异常刺耳,而又熟悉的铃铃之声,好像他曾经在哪里听到过。
他不由为之一怔,凝神微思,遂即恍然而悟,暗道:“这钤钤这声不是正那红柄剑柄端的金铃,所发之声,一模一样吗?……”
他边边伸手入怀,取出那柄得自沙漠的赤红小剑,用手轻摆柄端的金色小铃。
“铃铃”之声,应摆而生。
与适才所听到的,那阵铃铃之声,一般无二,证实他所料,无讹他甚感惊奇。
这时,酒楼外面,再度传来“铃!铃!”之声,并且是由远而近,未几已到了他所凭临的窗外。
他本能的探首下望,但见一匹,通体如墨似的高头大马空鞍无人,伫立在酒楼的门口。
它仰首顾盼之际,“铃!铃!”之声,随之而发,不绝于耳。曲玉枫童心未泯,见状,遂用轻轻一摇,手中的赤红小剑,随亦发出一阵“铃!铃!”之声。
他并冲着那匹黑马,咧嘴一笑,好象在胡说,你看我也有金钤。
他这种神情动作,将其天真无邪之态,表露无遗。
这时,他耳畔突然“铃!铃!”之声大作,接着感到数股尖锐的劲风,从四面八方,疾袭过来。
因“铃!钤!”之声响自四方,—时之间,使他无法判断,劲风究竟来自何方。
那种杂乱的“铃!铃!”之声,乍响倏止。
然而,当他的目光触及胸前时。
脸上的神色,不由为之大变,目定口呆,悚然木立,汗落如雨,玉面苍白无邑。
葛然!
一声冷峻的冷哼一声,划空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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