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玉枫将十两银子,放在那个面貌丑陋而衣着朴素的少女面前,目光向他睨视一眼,嘴唇蠕动,结果是欲语还体,转身向门外走去。
少女的脸上,神情依然木无表情。
在曲玉枫转身离去之际,双目突然大启,射出两股异样的神彩。向曲玉枫盯视一眼,伸手抓起桌上的银两,接着身形轻晃,越过曲玉枫,先他一步匆匆的走了出去。
曲玉枫只感身侧风声飒然,举目瞬神之下,只看到那个少女的背影,在酒楼门前一晃,而踪迹杳然,不山暗赞—声“好快的身形……”
此时,他就更证实自己所料不差,少女确非等闲之辈,同时他对她那种容忍,宽厚的度量,由衷的钦佩。
目光所及依(然没能看到少女的踪影,这就更令他感到惊异,心忖:“此女的身形,真快的有点出奇……”
这时,夜风料峭,袭体生寒,日间灸人的酷热,至此已点滴无存,令他有一日两季之感。
左手拉过马缰,右手一按马鞍,正待飘身上马之际,突感右手按处,有—浑圆之物。
他心里一动,目光本能的注望过去。
只见右手按处,端端正正的放着一粒,足有两个梧桐子般大小的丹九,色呈赤红隐透着清香。
他怔怔的望着那粒殷红的丹丸,心里则是惊异不已,暗暗想道:“这是何人所为,其用意又何在呢?”
他忖思良久,也得不出个所以然来,同时,他不知道如何处理这颗丹丸,是丢弃呢?还是妥存起来呢?
短暂的江湖励练,已使他增长了不少的经验与阅历,尤其当他想到,像瞽目神医那种老江湖,仍然遭到敌人暗算时,心里一凛,暗道:“一切应小心为上,不明来历之物,要它做什么,万一是敌人,藉机暗算自己,其不悔之莫及……”
五指—屈抓住那粒丹丸,就要挥臂摔出。
蓦地。
—图大如人拳,晶莹雪白之物,夹着轻微的破空之声,随着夜风,迎面徐徐飘送过来。
此物飞行虽慢,却笔直如矢,直直的朝他射至,他微一沉忖,疾伸右臂轻轻抄在手里。
只感其软如锦,用力一握如同无物,心里甚为惊奇,目光藉着黯淡的月色,向手掌注射过去。
他—望之下,不由哑然失笑。
原来被他抄握在手里的那团洁白之物,竟是一方闪闪的罗巾,而那方罗巾上,并不时的散发出一股股令他心醉神遥百嗅不厌的幽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
他楞楞的注视着那方罗巾,而心里则正在回思着一件件往事……他想从中找出,何时?何地?曾经嗅到过与此类同的幽香。
有顷,只听他轻噢,一声,状似恍然,接着听他喃喃低说道:“奇怪,何以张玫瑛张姑娘,与那位神彩俊美的龙寒秋龙哥哥的身上,同具有这种令人闻而心醉的幽香呢?”
至此,他心底深处升起一种奇特的想法,继而喃喃低语道:“莫非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这种幽香吗,何故,瞽目神医万老前辈,与自己身上没有呢.这真令人难以思解?”
思忖中他突然发现那方罗巾上,墨迹殷然,好像写的有字,心里一奇,急忙抖开一看。
只见那方罗巾,仅有半尺大小,似为女人所用之物,上面有几行字句:“阳谷险地。
宜慎行藏。
丸可御毒。
以备急需。
遇事壁观。
万莫置议。”
字意简单,一目了然,从绢秀潦草的字迹看来,显然出于女人手笔,并且是匆匆书写。
曲玉枫手持着那方被人借为索筏的罗巾,心里重重叠叠的划上无数个“?”号,良久,才见他毅然自语道:“宁信其真,不防其诈。”
自语声中,遂将那方罗巾与丹丸,—齐揣进怀里,随手取出一锭纹银.唤来原先那名伙计,说道:“我这匹马,暂时寄存在你们店里,要替我照看好。”
说罢,将银两递了过去。
曲玉枫瞬动目光,向来来往往的行人,扫视一眼后,他怕惊世骇俗,未敢展一身形,只慢慢的向镇外奔去。
噪杂的叫哭声,随着他的步伐,渐去渐远,目光—扫眼前的地形,认准方向,张口发出一声低啸,身形在低啸声中,突如离弦之箭,飞身过去。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缕轻烟,随风飘蔼。
星月黯淡,大地沉寂。只有强劲的夜风,掠过树梢,发出尖锐而令人悚然不安的呼啸。
一幢幢高大的树影,随着风势,来回摇曳不停,乍看就像是一具具高大的幽灵,迎风飘动。
曲玉枫对这些,视若无睹。
只见他唇角含笑,神态之间显得是又惊又喜。
他虽是胸怀绝学,却讳莫如深,对自身的功力究竟达到何种程度及火候,却是茫然无知。
童心及好奇之念,促使他想藉着,这段崎岖难行的山路来考验一下自己,所以,一上来就全力施为。
他万没有想到,自己会跑的这么快。
只感身轻如叶,举手投足身形一晃就是十数丈,故而心里感到又惊又喜。
他十足的一个,童心未泯稚气犹存的大孩子,此刻,他心底深处,对自己的成就未产生丝毫骄傲之感。
只是觉得惊奇,掏慰与生俱来,而又永无满足的欲望,使他再度泛生奇念,暗暗想道:“能够再跑快一步,该多么好……”
他乍然想起一式,轻身腾伫而起能滞留不坠,并可随意袭敌的剑法来,只听他又喃喃自语道:“试试看,也许难收到预想不到的效果。”
喃语声中,他猛然将身形一顿。
接着,气沉丹田,真力透体,庞大的身躯,竞冉冉凌空而起,然而身形只能滞留空中,却无法向前飞行。
他心里不禁大感失望,真气一泄,身形复坠落原地,不由皱眉思道:“如何才致使这凌空的身形,向前飞掠过去呢’”
他忖思有顷,突然发出—声轻“噢”。
目光在轻噢声中,—点双足,右足尖轻轻一点左脚,身形借势,离开地面向前飞射过去。
等去势稍缓,左脚尖依样,一点右脚,即将缓坠的身形又藉着这—点之势,再度向前飞射过去。
此法,果然收到了预想不到的效果,身形较前快出一倍不止,他见状心里一喜,竟张嘴笑了出来。
提聚丹田的—口真气因他这一笑,再也无法提聚而消失无踪,身形亦于此时,飞快的坠落下来。
他于欣喜之际,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目光重新将眼前的地形打量一遍,见方向途径均没有错,这才放心的又向前飞驰过去。
他正满怀欣慰,疾掠如飞之际,耳闻突然传来一阵,重浊的喘息声,不由心里一惊,道:“深夜荒山,何来如此难闻的喘息气,莫非有人夜经此地而遇到猛兽毒虫的袭击……”
身形随着思绪慢了下来,双目之内精光暴射,循声搜视过去,并且暗中蓄劲以待,以防猛兽骤袭。
突然,他发现前路,约数十丈左右处,当途横卧着一团庞然大物,重浊的喘息声,就是由此传来。
他为了防范未然,已伸手解下腰间的柔指长剑,一步一步的,向那横卧当途的庞然大物,走了过去。
也许是由距离较远,或因月黯星稀,看不甚清之故那当途横卧之物,对曲玉枫的来临,竟视若无睹,无丝毫动作。
此时,曲玉枫的心里有点紧张,但,却无丝毫惧怕之意,距离越来越近,当他离着那当途横卧之物时,尚有十数丈左右时,遂将身形停了下来。
凝聚目光,着藉黯淡的月色,注视过去。
他仔细注视之下,心里感到无限惊奇。
因为他从形态及毛泽上看来,那当途横卧之物,那里是什么虎狼猛兽之类,分明是一匹,色呈赫红,白额竖耳的高头大马。他依稀看到,长大的马嘴里,尚不断的喷着白沫。
他又仔细的注视一阵,确认自己所料无误,这才轻晃身形,飞掠过去,俯腰审视之下。
只见那马色呈赫红,体形神骏的高头健马,横地口吐白沫,眼睛无神,从其鞍蹬俱全的迹象看来,分明是有主之物。
但,不知何故,其主人竟任其僵卧于途,而不加置顾。
他沉思有顷,心里猛然—惊,暗道:“莫非其主与其遭遇同样命运吗……”
他思忖至此救人之心油然而生,目光本牟的向四周搜视过去。
月色朦胧,风声呖厉,目光所及,除看到一幢幢高大的树木及削壁悬崖外,再无所见。
他心中不由感到一阵奇怪,神光暴射的双目,依然在四周搜视着,同时,竖耳倾听。
这时,那匹一直倒卧不起的赤色健马,四肢突然发出一阵挣动。看情形像是要站了起来。
曲玉枫见状,逐力贯双臂,想猛托马腹,助其站起来。
就在他双臂伸出快要触及马腹时,右方一块巨石之后,突然传来一阵,傲弱而低哑的语声。
“别动它,它已身中鼠耳草之毒,虽经我喂服解毒灵丹因时间暂药力尚未行开,还是让它躺着好了。”
语声虽微弱低哑,却清甜悦耳已汲。
曲玉枫心中一惊,暗道:“此人就匿于道旁,自己竟未能看得出来……”
目光在忖思中,本能的循声注视过去。
石后之人,在语声中已慢慢踱了出来。
曲玉枫定睛一看,只见是一位,身形纤细衣着朴素,云发蓬松的女人,步履蹒踞的向他走了过来。
他再仔细的向那位女人一看,脸上立现惊容,嘴中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啊”的低低惊叫,俊目圆睁,心中无限诧异的想道:“原来是她呀。深更半夜,她要到哪里去呢……”
原来匿在石后的女人,竟然是适才在酒楼赠银解围的那位,面貌丑陋而衣着朴素的少女。
少女的突然现身,也就难怪他感到突然惊奇了。
从她步覆艰难,行动蹒跚的情形看来,她不是身受重伤的就是和她的坐骑—样,而身中鼠耳草之毒。
两人相距不过四五丈之途,少女足花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走到曲玉枫的面前,而嘴中已是娇喘吁吁,右手将头上的云发,拢向脑后,目光顺势一扫曲玉枫,螓首竟将头低向胸前。
曲玉枫在那位少女,拢发斜视之际,已很快的在她脸上打量—遍,见其脸上的神色,于初见时,无丝毫改变,依然是那么呆板,木然,只是目光已不如原先那么明亮锐利。
而举动很显得娇弱无力,好像大病初愈。
在这瞬息之间,他并不因为少女的面容丑陋,而生出厌恶之感,相反的却生出无限同情之心。
同时。他已看出少女不是受伤,就是中毒,沉思很久,感到有点爱莫能助,无限疚愧的向少女望着。
蓦地。
—缕灵光又闪过她的脑际,脸上立现惊喜之容,急忙伸手入怀,将那颗不知来历的赤红丹丸,取了出来。
接着毫无考虑地道:“姑娘,你是不是和那匹红马一样身中鼠耳草之毒?”
我这有一粒丹药,也许能解鼠耳草之毒。
他真是天真幼知的很,对那粒丸药的真正用途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竟冒冒失失要送人家吃,岂不荒唐已极。
然而,他这天真无知的举动却将其仁厚,纯真的天性表露无遗,换言之他的居心至善,无点滴恶意存在。
少女缓缓举起螓首,目光一扫曲玉枫托在手心中的赤红丹丸,脸上的神色,并未因此稍变,依然木无表情。
而其双目之内,却射出两股,异样神采,惊,喜,怒……兼而有之,向曲玉枫怔视着。
此时,曲玉枫已感自己的行动,太过鲁莽,不由暗暗自责道:“混蛋,不明真象,就胡乱给人服用,万—是红宫贼徒暗中施的诡计,那岂不大遭……”
少女目不稍瞬的向曲玉枫盯视有顷,突然低声说道:
’“这粒丹药,是你自己之物。”
曲玉枫异常尴尬而赧然的应道:“不是,是别人给我的。”
“噢,那这粒丹丸的真正用途,你是不甚清楚了。”
曲玉枫玉面泛赤,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是的,不过。”
“过”字出口,他就越发感到窘赧不安,再也道不出下去,头随势低垂下来,少女双目一动,继续问道:“那你何以知道,这粒丹丸有解毒的妙用呢?”
“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所以然来。
少女盯视着曲玉枫,心里暗叹一声忖道:“他天真鲁莽的可以,多亏是遇到我们,如换了别人的话岂不将—粒可御百毒的灵丸白白糟踏掉,同时更辜负自……”
思忖中无限幽怨的横了曲玉枫一眼,接着说道:“那粒丹丸,隐透清香,纯而不邪,虽非灵丸妙,亦非凡物,你还是妥为保存的好,不要辜负人家赠药的一番心意。”
说到最后一句,语声突然加重,好像暗含深意。
曲玉枫赧然的将头轻轻一点,接着将那粒丹丸就复送入怀中。
少女向远处凝视沉思有顷,突然问道:“我交浅言深,冒昧请问阁下,急急赶住半阳谷意汝何来?”
曲玉枫一听,心里感到很奇怪,暗道:“她怎么也晓得我要去半阳谷呢。”
他向少女怔视一怔,微忖才低声说道;“欲找邢老前辈求取—味,可解三味铁柳巨毒之药。”
少女闻声,竟发出一声啊的惊叫,道:“邢吾非视无目铁蟒珍逾性命,他岂肯轻易,将蟒送你。”
曲玉枫怔怔望着少女,一言不发,心里则越发的感到惊奇,不禁又暗暗想道:“她怎么晓得,我要讨取无目铁蟒之胆呢?”
少女好像看透了曲玉枫的心念,轻声说道:“你感到很奇怪是不是,其实很简单,因为家父对用毒—道,钻研数十余载,对于各种毒物,毒药,克制之法均有详细的记载并装订成册,我没事的时候,常常拿来翻阅,日久天长我也记住一些。”
曲玉枫轻“噢”一声,恍然而悟,脸上的惊诧神情,已随之尽退。
少女凝眸微忖,又突然说道;“你我去向不谋而合,我有意与阁下相偕同行,未悉尊意如何。”曲玉枫轻声答道:“只要姑娘愿意,再下是无所谓。”
少女脸上的神情,依然呆板如初,无任何表示,沉吟继语道:“不过据我所知,邢吾非之为人,不仅刻薄贪吝,并且机智绝伦,从其在道旁暗植那鼠耳草一举看来,其危险已极,如我所料不差,必不等我俩到半阳谷,就会中途加以拦截,到时,你只管隐匿一旁,作壁上观,千万不可出声或出面置议,由我来对付他。”
微顿睨视曲玉枫一眼,又继续说道:“至于所你需求之物,我当尽己所能,使你如愿以尝,务祈谨记吾言,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
语声至此戛然而止,双目之内无限深情的,又向曲玉枫注视着。
曲玉枫心系瞽目神医的安在又对少女的说法,不敢表示赞同,因为他来此之前,已思得一在他看来是万无一失之策,如听从少女之意,万一弄巧成拙,他至此处就想回绝少女的盛意,但当四目相接,他已被少女,那充满了祈祷,深情的目光所感动,不忍心讳拂少女的一番心意。
逐暗暗决定,列时再见机行事,将头轻点,表示首肯。
少女见状,两道目光突然变的异常明亮对曲玉枫深深一视,接着轻叹一声,无限感慨的说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但愿此行,你我均能如愿以尝。”言下,好像看穿了曲玉枫勉强应从的心意。
话声甫落中慢慢扭转娇躯,向地下的坐骑一瞥,接着又发出一声,无尽幽怨的轻叹,目光慢慢移向曲玉枫,低声说道:“子时将尽,天已不早,我们动身赶路吧,不然在天亮之前,无法赶到半阳谷啦……”
曲玉枫将头一点,向赤色健马望了一眼,欲言又止。
少女苦笑—声,接着迈步向前走去。
曲玉枫跟在少女身后,其见步覆虽较适才轻捷不少,但仍微露艰难之状,知其体力尚未恢复过来,逐轻声说道:“姑娘玉体欠安,行走相当艰困,在下欲助姑娘一臂之力,未悉姑娘尊意如何……”
少女闻言,神态之间,微露赧意,目光一扫曲玉枫,螓首紧垂了下来,而未置可否。
曲玉枫微微一笑,身形轻景,于少女并肩而行,牵住少女—双玉手,暗运真力沿掌而出,徐徐透入少女体内。
在这刹那之间,少女的芳心深处,情绪凛然羞,喜,惊,及有—种说不出的甜蜜感觉。
她万也没有想到,曲玉枫的内功修为,竟臻达成发由心至高境界,如非亲目所睹,她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曲玉枫一面暗渡真力,增强少女的体力一面却毫不停的向前飞驰过去,目光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的地形。
少女轻磕着双目,任凭曲玉枫拖着向前飞跑,娇躯似有意似意的,向曲玉枫紧紧偎靠过去。
正行走间,曲玉枫突感到眼前闪来一股,耀目的亮光,心中一惊,身形本能的猛然停了下来。
少女骤不及防,娇躯竟随势倒进曲玉枫怀中。
曲玉枫轻轻扶起少女的娇躯,并轻声将适才所见到的情景,对她说出来。
少女此时只感心跳加剧,神智紧张而有点慌乱,周身绵软无力,一股难以抑止的羞意袭上心头,双眸紧磕,娇躯摇摇欲坠。
如不是曲玉枫用力挟着她的肩,她准会又扑进曲玉枫的怀里。
曲玉枫的轻声低语,才使她从紧张慌乱中,惊醒过来,双目陡然大启,一言未发,拉着曲玉枫匿于一层矮树之后,接着附在曲五枫的耳畔低声说道:“你就躲在此地,静作壁上观,千万要听我的话,不可出声和露面,由我来对付那狡诈的邢吾非。”
说罢,伸手将背上的一方包袱,解了下来,匆匆打开.从中取出一双,默黑发亮,长约—尺,宽仅五寸的铁匣,持在手中,蛇形鹤伏向前走去。
她向前走下一步,突然又将身形顿止下来。她好像不放心曲玉枫似的,再度低声叮嘱道:“听我的话,无沦发生任何事,都视若无睹,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说完目光不瞬的望着曲玉枫。
直到曲玉枫将头轻轻一点,她这才轻笑—声,道:“这才是我的好弟弟……”
“弟”字出口,人已出去一丈左右。
曲玉枫望着少女隐去的方向,苦笑一声暗忖道:“此女无论是,言语,举动,面部神情,都古怪地令人难以捉摸。”
与龙寒秋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道刺光的亮光,一闪之后,就再没有出现,他心里虽感到有点奇怪,但他知道那亮光的出现,绝非偶然,不然少女不会如此紧张。
此使他联想到,少女的身来历及用心,因为从种种情形看来,少女对半阳谷及狐心华陀邢吾非的为人,异常熟习。
他忖思至此,心里一动,突对少女生出警惕的戒意。
少女这时又悄悄的回到曲玉枫的身边,澄澈明亮的大眼,停留在曲玉枫的脸上。
欲言又止,沉吟一下再度离去。
曲玉枫一直默默的注视着少女的神秘行动,一言不发。
当少女再度离去时,两道目光本能的随着,她的去向,追视过去。
少女行至一棵矮树之后,遂停下下来。
这时,曲玉枫突然听到一阵“蟋蟀”的声音,由少女隐身的树后,传了过来。好像少女正在更换衣衫。
他心里就越发感到惊异,暗暗想道:“此时,此地,她因何要更换衣衫呢……”
就在他思绪平已,少女已去而复返回到了他的身侧,娇躯紧紧依偎在他的身旁。
他突然感到一身兰麝之香,由少女身上飘送过来。他的心神为之一荡。
少女突然低声说道:“一切我已布置妥当,现在我就将隐在暗处的邢吾非引出来。”说罢,右手轻轻向怀里一带。
只听一声尖锐细长,那“吱吱”之声,从前面二十丈左右处一株高树上传子过来。
深夜万簌俱静,那“吱吱”之声,听来格外刺耳难闻,曲玉枫心神一震,身形不山微微一动。
少女立时觉得他的神情有异,左手一伸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的,温柔的扶弄着。
明亮深幽的大眼,默默的注视过去,关注,鼓励,安慰等情形都在这一视中,表露无遗。
曲玉枫侧首向少女望着,双唇—动发出一声苦笑。
少女用力—握曲玉枫的手掌,露齿一笑,低声道:“那吱吱之声是我适才在树上按装了一只特制的风哨。其尾端拴在—根,极长而柔细的铁线,我只要将铁线轻轻—带,它就会发出声来。”
边说边将右手举了起来,送到曲玉枫的面前。
曲玉枫凝眸一望,只见少女手里,果然挽着一根细如头发,通体乌黑的长线。
另一端遥遥向前伸延过去。
由于这根铁线过细的原故,如不是少女告诉他的话,他真看下出来,适意这才恍然而悟,暗道:“原来如此。”
就在这个时候,适才那一闪而没有耀眼亮光,再度闪射出来,适才是一闪而没有,现在则是明照不逝。
曲玉枫急忙瞬日注视过去。
只见一圈明如月辉的亮光,足有八尺方圆,虚空高悬离地数尺,不移不动,不坠不升。
他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这亮光,是从何处照射过来,就像是虚空生就一般,心里不由暗感惊异。
然而使他更惊奇的事情,就在这瞬息间,又发生了。
那圈虚空高悬的亮光,正中核心二尺方圆左右处.突然—红—暗,紧接着现出四个赤红如血的大字来。
“进死退生。”
曲玉枫见状,俊目大睁,双唇半启,惊怔骏异的神情,尽滥言表。
那圈亮光,再度闪射而出时,少女骤然之间,显得无比紧张,目光突然变的冷啸寒利,暴射而出。
曲玉枫只感自己的手掌,被少女用力的紧握,而其掌心并已沁出不少的汗水。
同时,隐隐听到少女的气息,低微而频促,显然其心里异常紧张。
那圈亮光已渐渐的黯淡下来,已没有适才那么耀眼刺耳倏地,那圈亮光连同那四个赤红大字,一闪而没。
这时,四周又恢复到原先。
那种寂黑的景象,曲玉枫只感到这黑暗的程度,胜于原先几倍数丈以外的景物他都无法看清。
同时,觉得四下里外处处都是危机,慢慢向他隐身之处迫近过来,心里一凛,正待运劲戒备。
猛然想起身侧的少女,他毫不加思虑的将少女向身后一带,委前一步,挡在少女的前面。
他这突然之举,将其仁厚的天性表露无遗。
少女先是一怔,瞬即会过意来,芳心深处不由深受感动一缕柔情,深深的抛向曲五枫。
情不自禁的将酥胸伏在曲玉枫的身上,柔声说道:“快将那丹丸含在嘴里,邢吾非要燃放毒烟。”
曲玉枫犹豫了一下,终于伸手入怀将那粒丹丸取了出来,在这刹那间,他已彻底明了丹丸及信笺的来历。
少女看着他将丹丸送进嘴里之后,右手轻轻的向前胸一带,那刺耳难闻的“吱吱”之声,遂再次传出。
就在“吱吱”之声,乍起甫落之际。
夜空突然飘起一股,雪白而微带辛辣的浓烟。
少女偎依在曲玉枫身上的娇躯,发出一阵极轻微的颤抖,如果不留神的话,尚不会觉察出来。
显然,其内心的紧张之情,较前更甚。
那股浓密而微带辛辣之味的白烟,在空中足足停留了半盏热茶之久,才渐渐消散隐没不见。
虽是如此,夜风中尚不时的飘送过来,一股股残留的辛辣之味。
这时,少女突又紧张的说道:“邢吾非来了,你要谨记吾言,万勿出面,由我来对付他。”
曲玉枫凝聚目光,向四周打量过去,只见来路上,一条若隐若现,快如怒矢般的人影,疾驰而来。
这条人影在离着他俩,尚有十数丈左右时,即顿住身形,因光线太暗无法看到他的面貌。
只能看到他那两股,闪烁生寒的目光,来回的瞬视着,嘿然冷笑一声道:“丫头你不要再装神弄鬼,远在数天以前,老夫对你的行踪,业已了如指掌。”
说完又发出一声嘿然冷笑。
偎伏在曲王枫身侧的少女,轻哼一声,接着冷冷的说道:“这是姑娘,有意泄露行藏,好让你预做安排。”
语声至此,她突奖嘴唇紧贴在曲工枫的耳畔,又低如鸣的说道:“瑾记吾言,万勿妄动。”
娇躯在低语声中,慢慢站了起来将莲步轻移走出矮树叶中,前行数丈左右,即止步不前,目光不瞬的望着暗影中的邢吾非,冷冷的说道:“邢吾非你这半阳谷,在别人看来也许视为龙潭虎穴不敢擅自逾越。而在姑娘眼中,却如同是阳关大道,任我来去。”
隐身暗中的狐心华陀邢吾非,不置不语,只嘿嘿冷笑不已,少女略顿之后,又继续冷冷的说道:“家父与你何仇,竟暗下毒手,置其老人家生死两难为境。”
论你为险毒之人,虽百死而莫赎,若非家父遗命难违我早就动手取汝之命,毁尔之谷。”
说至最后已是声色俱厉,念愤之情,尽溢言表。
狐心华陀邢吾非,闻言,倏发一声森冷冷笑,道:“老夫一生行事,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凡是遭我毒手之人,均是咎由自取,与我无干,尔父当然亦例外。”
少女沉声怒叱道:“住嘴……今生有生死两途,任尔自抉,家父临危之时,曾再三叮嘱于我,若你能交出三足墨蟾之胆及……
无目铁蟒之胆,就再不提报仇之言,此为生途。
否则,我将采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之策,让你也尝尝筋缩骨枯,心裂脏碎,衷号周天声嘶力竭而亡的滋味,此谓死途,欲生欲死,由尔选抉……”
—直隐匿—旁的曲王枫,至现,才明白少女是为着寻仇而来。
他不由替少女暗暗耽上一份心事。
因为,他从瞽日神医的言谈话语中,已听出孤心华陀邢吾非是一代枭雄,功力机智均高人一等。
他担心少女,—时不慎,反遭孤心华陀邢吾非的毒手。
—种与生俱来的侠肝义胆,使得他暗中蓄劲以待,准备必要时,将不顾一切的现身,抢救少女,好像少女一定要伤在孤心华陀邢吾非手中似的!
就在少女语声甫落之际狐心华陀邢吾非突然桀桀狂笑,道:“丫头,老夫若不依尔言,交出蟾胆蟒胆呢。”少女冷哼一声,道:“那我就宁肯违背父命,置你于死地。”
其语声斩钉截铁,高傲已极,好似孤心华陀邢吾非的性命,就掌握在她的手中。
孤心华陀邢吾非又发出一声,较前格外刺耳的桀桀狂笑,道:“丫头,你有把握,置老夫于死地吗?”
“弹指之力,轻而易举。”
其语声不高不扬,缓缓而出,但冰冷异,一字一字如同万裁玄冰所铸成,入耳顿感身心俱寒。
就连隐身一旁的曲玉枫,都被少女这阴寒无比的语声,所震慑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暗道:“其语因何突然之间,变的如此阴冷刺耳呢?”
藉树影隐身的狐心华陀邢吾非,这时,突又阴阴的一笑,道:“数十年来,还没有人敢对老夫,如此狂傲无礼,今天我要大开眼界,看看你这丫头有什么高明的手段,能伤得老夫一根汗毛。”
语声中身形一晃,向后飞掠过去。
少女突又冷冷一笑,低叱道:“站住……”
狐心华陀邢吾非闻声,依身将掠起的身形,停下下来,回头冷笑道:“丫头你不用怕,老夫此去只是想略尽地主之谊,提早赶返窝居,命下人准备盛宴,静候芳驾来临。”
少女又冷“哼”一声,缓缓说道:“口是心非之徒,妄想藉极,掩饰你那诡诈的阴谋,如果你胆敢,妄逞恶念心谋不轨的话,那你是自趋死路。”
我举手之劳,可将你倚若金汤的“平阳谷”,化为一户死域。
稍停继续冷冷的说道:“孤心华陀邢吾非你不要以为我这是危言耸听,我让你看一样东西,当知姑娘所言非虚。”
语声中右手向怀中轻轻一带。
只听“呼”的一声,十数丈外一株高大的杨树上,突然燃起一团,耀眼惨白的光焰。
在光焰之旁的树身上,挂着一只乌黑发亮的长形铁笼。内中有两只,周身雪白,长约二寸尾短鼻小,赤红双睛,其形如鼠之物,在笼内游走不停,“吱!吱!”之声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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