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兰娟自觉功力大进,信心倍增,也紧跟而下。
她望着下面麟哥哥的亮影,见他愈泻愈疾,愈降愈远。
她的心,不禁有些慌了。
洞中冷风渐渐凛冽,她下降的身形,带起了极强的破风声,但她并不觉得怎样寒冷。
阵阵惊急的风啸声,沿洞飘来,愈听愈真切了。
眨眼间,下面麟哥哥的亮影不见了。
孙兰娟不由暗暗焦急,心中好不生气,因此,下泻身形骤然加快。
渐渐,脚下已现出一片微弱光亮,又下落几个踏石,已达洞底。
向前看去,洞势宽大、平坦,十数丈外,一片油绿中,剑啸阵阵,寒光闪闪。
孙兰娟芳心一震,不知麟哥哥在与谁动手,一声娇叱,身形如电,直向剑光闪处飞扑过去。
来至近前,见麟哥哥正用腾龙薄剑,在极粗的横生虬藤上开洞。
孙兰娟游目一看,洞口高约两丈,宽约五丈,又长又扁,宛如鱼口,已完全被野藤遮住了。
洞内数丈处,尚有两个支洞,不知通向何处,阵阵风啸,即自两个支洞发出。
这时,天麟已在野藤上,开好了一个圆孔,转首对兰娟兴奋地说:“娟妹,我们出去吧!”
说着,收起腾龙剑,身形一动,穿洞而出,孙兰娟紧跟身后跃出洞外。
卫天麟立定身形,见面前是一片宽广约有里许的平地,稀疏几株桃树,俱都高不及五尺,枝干横生,桃花繁盛,宛如几座花丘。
地上绿草如茵,野花争妍,姹紫嫣红,景色幽美已极。
正面远处,是道半弧形的断崖,高约数十丈,直向两侧延伸。
崖上正是来时的浓荫密林,前面断崖之下,即是那道绝壑。
仰首看天,晴空如碧,丽日当中,片云皆无。
看看身后绝峰,藤萝蔓延,斜松悬空,无法看到峰顶。
卫天麟看后,心中暗赞不止,这真是一片世外桃源。
蓦闻身侧娟妹妹说:“麟哥哥,这地方多美,将来我们能在这里建房子住下来多好!”
卫天麟微笑颔首说:“此地景色确实美极了。”
说着,两人并肩携手缓步向前走去。
走了一阵,兰娟指着一株桃树说:“麟哥哥,在此地坐一会吧!”
卫天麟见桃树甚低,花枝几乎触在绿草如茵的地面上,无数山花,有白有蓝,有红有紫,好看已极。
于是,点点头,两人同时坐了下来。
兰娟斜倚麟哥哥胸前,仰首上看,已能看到数十丈高的峰顶,想到离开妈妈一夜,不知妈妈该是如何地焦急。
但想到与麟哥哥在洞中缠绵、缱绻的情形,娇躯不禁打了几个冷战,心中暗暗焦急地说,这样如何回去见妈妈呀?
于是,转首望着天麟,忧急地说:“麟哥哥,我们上去吧,我想妈妈见不到我,一定急坏了。”
说着,由地上站了起来。
卫天麟,也正急于要见珊珠女侠和银钗圣女,他有很多话,要问这两位前辈女侠。
于是,立起身来一指前面藤萝虬结,斜松悬空的绝壁说:“娟妹,我们就由此上去吧!”
两人飘身掠至绝壁跟前,一长身形,借着虬藤斜松,双双直向巅顶上升去。
瞬间已登上巅顶。
天麟举目一看,立即看到那座天然假山,于是大声说,“快看,这里是不是花园?”
就在天麟高声话落的同时,前面假山之下,骤然响起一声娇叱。
“什么人?”
紧接着,一丝刺眼寒光,挟着尖锐破风声,向着天麟,闪电射来。
卫天麟对这丝白光,在衡山紫盖峰上,曾经历过一次,知道是银钗圣女仗以成名的银钗。
于是,身形微偏,疾伸中食两指,立将飞来的银钗夹在指间。
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支长约三寸,宽约二分的红睛银凤钗。
孙兰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这时一定神,立即惊呼一声,说:“师伯,我是娟儿……”
呼声中,飞身向前扑去。
卫天麟掠身紧跟。
假山之下,一道淡紫身影,急呼一声“娟儿”,向着兰娟飞扑而来。
孙兰娟一见,哭喊一声“妈妈”,张开两臂向着淡紫身影扑去。
卫天麟定睛一看,扑来淡紫身影,果是珊珠女侠。
这时,珊珠女侠已将兰娟搂在怀里,哭声说:“孩子,你出去一夜,为何不告诉妈妈?”
说着,伸手慈爱地抚着兰娟的秀发。
孙兰娟见母亲两眼红肿,知道母亲曾伤心地痛哭了很久,因此,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卫天麟急步走至珊珠女侠身前,恭声道:“弟子卫天麟,给师母叩请万福金安!”
说着,跪在地上,行了叩见师母的大礼。
珊珠女侠一见天麟,心中微觉怒意,于是嗔声问:“你把娟儿带往何处去了,直到现在才回?”
卫天麟跪伏在地,恭声说:“弟子特来太华峰问候师母金安,并拜谒南召老前辈,一探家父腾龙剑客卫振清的踪迹下落,来此天色已晚,与娟妹妹先在此小坐,不想……”
孙兰娟见师伯银钗圣女,立在数丈以外,面色苍白,柳眉间充满了杀气,于是,急声阻止说:“麟哥哥不要说了。”
但已经迟了。
天麟已说到雪梅推石而下,险些将两人砸在石下的事。
银钗圣女柳眉一竖,凤目电射,厉叱一声:“闭嘴……”
厉叱声中,已缓步向着伏在地上的天麟走来。
孙兰娟芳心大惊,立即对珊珠女侠急声说:“妈,快命麟哥哥起来吧!”
珊珠女侠已看出师姊银钗圣女来意不善,急对天麟叱声说:“还不起来!”
卫天麟立即由地上立了起来。
银钗圣女初见天麟身上宝衫,心灵中立即浮上孙浪萍英挺俊逸的影子。
继而,见卫天麟跪在师妹珊珠女侠面前口称师母,不禁妒火中烧,杀机陡起。
再听天麟说到,雪梅由山上推下巨石,更加怒不可遏。
卫天麟见雍容清丽的银钗圣女,粉面铁青,目射凶光,知她巳动杀机,心中立即提高警惕。
珊珠女侠心情激动,用有些哀求的口吻说:“师姊,浪萍对你薄情,那是他负心,你不应该迁怒他的徒弟。”
银钗圣女凤目一瞪,冷电暴射,厉叱一声:“闭嘴,哪个要你这贱婢多管,你是他的师母是不是?”
说着一顿,冷冷一笑,突然暴声说:“今天,我连你也一起毁了。”
卫天麟见银钗圣女蛮不讲理,不由心中有气,但灵机一动,又想在她嘴里探出一些蒙头老前辈的踪迹和小玉琴的消息。
于是强忍怒火,躬身一揖到地,说:“恩师久居衡山紫盖峰,每夜必至松林看望圣女前辈一次,以慰相思之苦,足见恩师并未负前辈……”
岂知,银钗圣女闻了,厉声大喝,说:“胡说,既然相隔咫尺,他何不去看我?”
卫天麟见机不可失,立刻急声问:“恩师没去看前辈,怎能将西天魔琴归还前辈?”
银钗圣女仰面一阵狂笑,笑声凄厉,令人惊心,久久不停。
这时,红影一闪,雪梅巳立在银钗圣女身侧,一见天麟与兰娟,粉面不由倏然大变。
孙兰娟一见雪梅,立即将昨夜经过的事,对珊珠女侠低声说了一遍,只是洞中与麟哥哥的事,删掉了。
银钗圣女倏敛狂笑,厉声说:“西天魔琴是雪梅在一个被掌毙的黑衣恶徒身上得来的。”
卫天麟心中一动,知道黑衣恶徒定是铁掌震江南张道天的心腹恶人,于是冷冷一笑,问:“请问前辈,那黑衣恶徒可是雪梅姑娘掌毙的?”
雪梅未待银钗圣女开口,立即怒声说:“不是姑娘我,但也不是你师父孙浪萍。”
卫天麟见雪梅对孙叔叔毫无敬意,不由勃然大怒,剑眉一竖,厉喝一声,问:“是谁?”
雪梅杏目一瞪,也厉声说:“是一位蒙头异人!”
卫天麟仰面一阵纵声大笑,声震绝峰,直上苍穹,笑声震荡空际,历久不绝。
珊珠女侠、银钗圣女,俱都粉面大变,兰娟雪梅俱都心神浮动。
卫天麟倏敛大笑,傲然大声说:“那位头罩乌纱的蒙头异人,正是在下的恩师魔扇儒侠孙浪萍。”
银钗圣女娇躯一颤,但她依然有些不信地厉声问:“你胡说,孙浪萍岂是那样装束之人?”
卫天麟冷冷一笑,毫不客气地说:“前辈如果不健忘的话,恩师曾派在下救了前辈与梅姑娘两人的一次劫难。”
银权圣女微微一愣,厉声问:“什么时候?”
卫天麟冷哼一声,漫声说:“铁掌震江南张道天……”
银钗圣女铁青的粉面,顿时变成紫红,娇躯直抖,哑口无言。
卫天麟望着惊呆的雪梅,不屑地又说:“知恩不报,竟然以剑相向,心肠之狠,蛇蝎不如。”
卫天麟越说越有气,想到雪梅推石下来,险些丧命,不禁顿起杀机,于是望了银钗圣女一眼,冷冷地继续说:“徒儿不屑,师父偏激,师徒都想置人于死……”
银钗圣女未待天麟说完,银牙紧咬,杏目冒火,狠狠地颤声说:“你……你……就是那个疤面丑鬼?”
卫天麟冷哼一声,用沉低轻蔑的声音说,“不错,正是在下卫天麟。”
继而将手中那只银钗一晃,突然怒声说:“你这种仗以成名的银钗,对我已用过两次了。”
说着,运足功力,右腕一扬。
电光一闪。
喳。
一只纯银凤钗,一直射进数丈以外的假山上,尽没石中。
呆了,在场的珊珠女侠、银钗圣女、兰娟和雪梅,俱都惊疑地望着天麟,她们确没想到,天麟竟具有如此骇人的功力。
卫天麟也愣了,他几乎不敢相信,那只银钗是由他自己的手发出的。
蓦地,一声厉叱,红影闪动,雪梅飞舞双掌,幻起漫天掌影,神情如疯如狂,向着天麟疾扑过来。
同时,尖声厉叱,说:“好狂的臭男人,姑娘今天要把你的心挖出来!”
卫天麟冷哼一声,身形一闪,左手疾出如电,在如幻的无数影掌中,已将雪梅的石腕扣住。
紧接着,剑眉一竖,星目射电,一声厉喝,右掌闪电举起,直向雪梅当头劈去,动作之快,令人眩目。
孙兰娟芳心大惊,脱口急声尖叫:“不要……”
卫天麟心头一震,右掌闪电疾收,握着雪梅右腕的左手,轻轻一抖。
雪梅一声惊叫,花容失色,娇躯踉跄,直向身后退去。
银钗圣女一声厉叱,身形电闪,伸臂将雪梅拦住。
继而,皓腕一翻,锵的一声龙吟,寒光闪耀中,已将雪梅背上的长剑掣在手中。
于是,冷冷一笑,恨声说:“徒弟狂妄,师父薄幸,都是不折不扣的害人精!”
说着,真气贯注剑身,光芒暴涨,横剑缓步,向着天麟逼来。卫天麟见银钗圣女粉面铁青,眼射凶光,一脸狰狞,一个雍容脱俗的妇人,瞬间变成了一个母夜叉,心中再度升起无限杀机。
孙兰娟只吓得花容失色,芳心直抖,整个娇躯,已完全偎在珊珠女侠的怀里。
看了师伯银钗圣女这付惨厉相,不禁脱口颤声说:“麟哥哥小心,师伯剑法诡谲,奇异惊人!”
卫天麟剑眉飞立,嘴哂冷笑,脚下不丁不八,傲然而立,一双星目,冷电闪闪,一直不屑地望着银钗圣女。
这时,听了娟抹妹的话,不禁重重地发出一声冷哼。
就在天麟冷哼发出的同时。
银钗圣女一声凄厉惊心的怒叱,身前暴起一团银花,向着卫天麟闪电罩来。
卫天麟冷冷一笑,衣袖微拂,立演迷踪,亮影一闪,已至银钗圣女身后。
双脚尚未立稳,银钗圣女一声娇叱,剑化一道光弧,势如一匹银练,叱声中,已扫至天麟腰际。
珊珠女侠、兰娟姑娘同时发出一声惊啊。
卫天麟大吃一惊,一声暴喝,身形闪电暴退。
银钗圣女剑术果是不凡,加之昔年早就见过腾龙剑客这套诡异步法,更能洞悉天麟心意。
是以,剑招一出,蓄势准备再击,因此,天麟身形一闪,长剑跟踪而至。
银钗圣女见一击未中,怒火更炽,厉叱一声,振腕挺剑,势如一道银虹,紧跟天麟暴退的身形,疾追过去。
兰娟一看,惊得脱口疾呼:“为何不出剑?”
就在兰娟叫声刚落之际。
突然,银钗圣女,身形一顿,剑势疾化一团光幕。
接着。
一丝刺目寒光,挟着尖锐风声,突破剑幕,向着天麟闪电射来。
事出突然,距离又近,只吓得珊珠女侠、兰娟姑娘,心胆俱裂,花容失色,已不知惊叫发声。
卫天麟的确未虑有此,再想闪躲已是不及。
于是大喝一声,仰身倒向地面。
一道银丝,紧擦面皮,闪电飞过。
紧接着,一声娇叱,漫天寒星、已然洒下。
卫天麟无暇细想,脚跟一蹬,身形宛如脱弦之箭,直向身后平射飞去。
继而,双掌猛击地面,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
银钗圣女如疯如狂,长剑飞舞,一阵嚓嚓声中,一连斩断十数株花树。
卫天麟飘身落至三丈以外,右手一按腰间,顺势一抖,一阵清越龙吟,光华大盛,丽日无光。
珊珠女侠深知天麟出手之狠,嫉恶之甚,无人可比,薄剑之下,极少有人逃脱一死,她曾数次目睹,岂能不知?
这时,见天麟剑眉飞挑,薄唇下弯,星目中,冷电暴射,俊面上充满了杀机,只看得芳心战粟不已。
珊珠女侠心地善良,师门情深,看了天麟这种神色,立即急声问:“天麟,你要做什么?”
说着,竟轻轻推开怀中的兰娟,向着天麟缓步走去。
卫天麟杀机已迷心智,似乎没听到珊珠女侠的问话,也似乎没有看到珊珠女侠向他走来。
一抖手中薄剑,剑身笔直,光芒暴涨,向着横剑痴立,浑身直抖的银钗圣女厉声说:“银钗圣女,在下念你身为前辈人物,已让你三剑,和一支暗发的银钗,你心肠之狠,出手之毒,为在下生平仅见,我想无辜死在你手下的男人,已不知凡几,今天,我要为男人除害,要你师徒在三招之内,血溅当地!”
说着,手中薄剑,顺势一挥,剑芒陡增,剑啸慑人。
卫天麟此话一出,珊珠女侠身躯猛地一震,前进的步子,竟然停止了。
立在一旁的雪梅,冷哼一声,立即摸出三支银钗,紧扣手中,伺机发出。
就在这时,银钗圣女狂叫一声,手舞长剑,再次飞扑过来。
同时,一脸狰狞,连连恨声说:“薄幸人,薄幸人,今天不将你碎尸万段,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话声未落,身形已扑至天麟面前,左掌舞,右剑挥,乱砍乱劈,既无招,也无式,但扑来声势,却如一只猛虎。
卫天麟看了,纵声一阵厉笑,说:“银钗圣女,你不要装疯作傻,你就是真的疯了,我今天也要杀你。”
说话之间,身形已闪至银钗圣女身后,手中薄剑,迎空一挥,向着如疯如狂的银钗圣女当头抽下。
雪梅一见,大吃一惊,正待举手发钗。
突然,卫天麟疾收薄剑,左手出指如电,已点了银钗圣女的黑憩穴。
银钗圣女撒手丢剑,身形旋了两旋,直向地上倒去。
就在这时,风声飒然,紫影闪动,珊珠女侠已将银钗圣女抱在怀里。
卫天麟涩然望了珊珠女侠一眼,将薄剑收进腰间黯然说:“师母,她真的疯了。”
珊珠女侠眼闪泪光,望着鼻息均匀,熟睡怀中的银钗圣女轻轻摇了摇头,对着天麟,戚然说:“你穿着浪萍的宝衫,挂着他的魔扇,对她的刺激实在太大了。”
卫天麟心中一阵感动,顿时想起母亲想念父亲时的痛苦神情,因此,对银钗圣女又涌起了一丝同情。
这时,雪梅已将剑拾起,收入鞘内,面色阴沉,急步走了过来。
卫天麟知她来抱银钗圣女,立即向后退了两步。
雪梅来至近前,看也不看珊珠女侠一眼,伸手抱过银钗圣女,转身向着假山之后走去。
珊珠女侠望着雪梅的背影,轻声一叹,黯然说:“这孩子禀性原极善良,但现在却比她师父偏激尤甚!”
说着一顿,又望着天麟,问:“天麟,你可知道你孙叔叔为何用乌纱蒙头?”
卫天麟这时已确定蒙头老前辈就是孙叔叔了,于是毫不犹疑地说:“不知道!”
珊珠女侠似乎有些不信,凤目注视着天麟的俊脸,又问:“你与孙叔叔在一起多久?”
卫天麟恭声说:“一年半。”
珊珠女侠见天麟说话之间,神色诚然,知他说的不假,接着,看了立在身边的兰娟一眼,又问:“天麟,你与娟儿昨夜进入的山洞,怎知是魔魔天尊的洞府?”
卫天麟解释说:“我与娟妹看了洞门上的六个大字,才知道。”
说着一顿,又问:“师母可知魔魔天尊昔年的经历和事迹?”
珊珠女侠说:“这件事,只有问兰儿的师祖才可知道。”
天麟急问:“南召老前辈何时启关?”
珊珠女侠略一沉思说:“要待明年五五端阳那天。”
卫天麟觉得非常失望。
珊珠女侠又说:“天麟,既然你已看到了你娟妹妹,现在可以下峰了,不是我不喜欢你在此与娟儿多待些时日,实是环境不许你多住下去。”
说着一顿,又亲切地说:“再说,你是娟儿的师哥,你比她大,懂事,你们在一起玩,我也很放心!”
天麟的脸红了,兰娟立即低下了头。
孙兰娟一扭香肩说:“妈,我要跟麟哥哥一起走,我实在不愿再住在这里了。”
珊珠女侠抚着兰娟的秀发,劝慰着说:“娟儿,你麟哥哥还有许多事情要去办,等他把事办完了,他会来接你,娟儿,知道吗?”
卫天麟也怕兰娟跟着下峰,那样有许多不便。
于是,立即应声说:“是的,事情一完,我马上回来?”
孙兰娟望了天麟一眼,沉默了。
珊珠女侠一望天色说:“天麟,现在你该走了,日落前你仍可到达山麓。”
卫天麟望了眼闪泪光的娟妹妹一眼,躬身应是。
兰娟幽怨地低声问天麟,说:“麟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卫天麟心里也有些难过,黯然说;“事情一完,我马上回来。”
兰娟又含泪颤声说:“你不要忘了我们的誓言。”
卫天麟真挚诚恳地说:“我会时时记在心里。”
珊珠女侠走在前面,对身后一对小儿女的谈话,句句听进耳里,想起昔年自己的一段辛酸爱情,忍不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心中暗暗默祷上苍,愿这对小儿女,能圆满达到他们的目的。
三人走出紫竹林,举眼向索桥一看,心头不禁同时一震。
雪梅一人,正立在索桥的崖边。
珊珠女侠香肩微动,已飞身扑了过去,天麟、兰娟随后紧跟。
三人来至近前,雪梅依然望着对崖密林,看也不看三人一眼。
珊珠女侠见雪梅立在崖边,不禁关切地急声问:“梅儿,你立在这里多危险,快往里面来些吧!”
雪梅动也不动,冷哼一声,不屑地说:“我不是小孩子,我用不着人家来管。”
珊珠女侠粉面一红,微摇螓首,轻声一叹。
卫天麟看得怒火高烧,恨不得一掌将雪梅劈下崖去。
珊珠女侠转首又对天麟,说:“天麟,你现在可以走了。
卫天麟听了,神色一阵黯然,立即显出恋恋不舍之情。
这时,雪梅倏然转过头来,双目中,射出两道凶狠怨毒的冷焰,琼鼻中,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冷哼。
由于分别在即,心情紊乱,珊珠女侠、卫天麟、孙兰娟三人俱都没有注意。
卫天麟看了泪痕满腮的娟妹妹一眼,立即转身对着珊珠女侠,深深一揖到地,恭谨地说:“师母珍重,弟子走了!”
了字出口,身形腾空而起,一跃数丈,直向索桥中央落去。
就在天麟扑向桥中之际。
倏然。
红影闪处,银虹乍现,雪梅手起剑落,轰然一声,索桥立断。
卫天麟尚未落实,脚下一空,顿时大惊,不禁脱口发出一声惊呼,身形随着索桥,向着万丈绝壑中,疾如陨星般,闪电泻了下去。
珊珠女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孙兰娟一见,只吓得心胆俱裂,一声厉叱,倏伸双臂,十指箕张,向着一脸狞笑,横剑望着绝壑的雪梅,疯狂扑了过去。
雪梅转身一声冷笑,极怨毒地咬牙狠声说:“哼,我要你也与他死在一起!”
话声未落,一招“拔草寻蛇”,长剑幻起一轮光影,向着疯狂扑来的孙兰娟拦腰扫去。
珊珠女侠一定神,只吓得疾声惊喝:“快些住手……”
孙兰娟神情已近疯狂,哪里还听妈妈喝止,一声厉叱,身形腾空而起,一跃三丈。
雪梅一剑走空,立即振腕挺剑,一跃而起,向着腾空的兰娟追刺下去。
孙兰娟身在空中,见雪梅挺剑追来,心中不禁一急,慌乱中,右掌—挥,向着雪梅遥空劈出。
一道强烈掌风,挟着震耳啸声,掠空而下。
砰然一声,雪梅惨叫丢剑,翻身坠下地来。
一声惊喝,紫影闪动,珊珠女侠已将由空中坠下的雪梅接住。
哇的一声,雪梅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几乎吐在女侠身上。
孙兰娟急泻落地,正待举掌向雪梅抓去。
倏然。
轰隆一声震天大响,由对崖暴起。
珊珠女侠、兰娟姑娘俱都转首疾看,不禁同时发出一声惊呼,冷汗如雨般流了下来。
只见十六七丈长的索桥,闪电下坠,已撞在对面崖壁上。
卫天麟,双手紧捏钢索,身悬半空之中,只见他双袖一抖,已飞身扑向崖壁上的一株斜松。
就在天麟刚刚扑向斜松之际。
十数丈长的索桥,由于年代久,桥身重,哗啦一声惊天大响,齐根坠断。
桥身弯曲旋转,宛若一条长龙,挟着震山撼峰,势如闷雷的隆隆响声,向着万丈绝壑中直泻下去。
索桥愈泻愈疾,惊风愈来愈响,桥身愈看愈小了。
眨眼间,已坠入数十丈下弥漫的白云中。
但震耳惊心的疾泻风声,仍隆隆地响着。
珊珠女侠抱着奄奄一息的雪梅,见天麟万幸没坠下绝壑中,只喜得心情激动,清泪直流。
孙兰娟见麟哥哥坐在对崖十数丈下一株斜松上,静坐调息,心情激动得已泣不成声了。
珊珠女侠泪眼模糊,只看到对崖松树中,一点蒙蒙亮影,立即哭声高喊:“天麟,多调息一会儿再升上崖去……”
但珊珠女侠的呼声,被绝壑中的如雷风声掩没了。
对崖天麟竟没有任何反应。
孙兰娟误认天麟已经受伤,立即高声哭喊说:“麟哥哥,你若没受伤,请你挥挥手!”
果然,卫天麟高举右手挥了几挥。
孙兰娟看了,高兴地几乎跳起来。
这时,珊珠女侠才警觉到女儿的功力,在一夜之间,已增高了数倍。
因此,茫然望着兰娟,想起她遥空劈出的凌厉一掌,居然将雪梅震伤,这确令她几乎不敢相信。
方才这一声高呼,真气不足,功力不厚,决难透过如雷的风声,而自己的一声呼喊,天麟竟没听见,足见女儿的功力已超出了自己。
低头看看怀里的雪梅,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呼吸已经极弱了,于是,立即对兰娟急声说:“娟儿,快把灵丹拿来。”
说着,将雪梅放在草地上。
孙兰娟这时才注意到地上的雪梅,由于麟哥哥绝险逢生,对雪梅的怨恨也减低了不少。
这时,看了雪梅奄奄一息的情形,刚刚停止的眼泪,再度流了下来,立即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妈妈。
但她仍不敢相信,雪梅是她遥空一掌震伤的。
珊珠女侠接过小玉瓶,即对兰娟说:“娟儿,告诉天麟,叫他调息好了,再升上崖去。”
孙兰娟含泪点头,立起身来,举目一看,不禁呆了。
天麟呢?
那棵斜松上,竟然没有了天麟的亮影。
孙兰娟惶急地向对面崖顶上看去,不禁脱口疾呼:“妈,麟哥哥升上崖顶了。”
珊珠女侠立即抬头,果见天麟立在对面崖顶上。
这时的卫天麟,经过一连串的惊险,绝处逢生,升至崖顶,尚不知索桥为何突然断了。
但经过这一次万分惊险的突发事件后,令他深信自己的功力,较之昨天又不知增高了多少。
卫天麟茫然不解地望着对崖,见珊珠女侠与娟妹妹两人蹲在仰卧地上的雪梅身边,不知为了何事。
这时见娟妹妹立起身来,立即气纳丹田,扬声问:“娟妹妹,你们那边发生了什么事吗?”
只见蹲在雪梅身边的珊珠女侠仰起脸来,不知对兰娟说了些什么。
天麟看得有些莫明其妙。
又见娟妹妹摇着纤手,大声说:“没什么事!”
说着,又转脸看着珊珠女侠,似乎在听什么话,接着转过头来,继续大声说:“妈说,你现在该走了,再迟日落前到不了山下。”
卫天麟觉得雪梅倒在地上,定有原因,于是不解地大声问:“雪梅姑娘为何倒在地上?”
对崖又传来娟妹妹的声音:“雪梅见你坠下绝壑,惊晕了!”
天麟见娟妹妹不说,知道再问无用,即说:“娟妹,现在我即刻下峰,如找到孙叔叔,我立即转回终南来。”
说话之间,珊珠女侠已站起身来,与兰娟同时向着天麟,连连挥手。
卫天麟也举手挥了几挥,一看天色,日已偏西,知道该走了。
于是,又向对崖留恋地看了一眼,朗声说:“师母珍重,弟子走了。”
说着,身形一闪,已掠进身后密林里。
出了密林,直向峰下泻去。
卫天麟功力大增,身如棉絮,这时下峰,较之来时,不知快了多少。
天刚入暮,已达山麓,四野一片灰暗,官道上已无行人。
卫天麟继续施展轻功,二更不到,已达干州城门。
进入城内,街上行人甚多,商店灯火依然齐明。
走回客栈,吃过酒饭,取回马鞍银两,即回室就寝。
第二天,太阳还没升起,城门刚刚大开,卫天麟已骑着赤火骅骝驰出了干州西关。
这时,晨风拂面,空气清新,天麟与宝马俱都觉得神清气爽,舒适无比。
官道上,行人尚少,赤火骅骝,一声长嘶,放蹄如飞疾奔前驰。
卫天麟急急赶路,每逢大镇,必稍息一阵,借机听听传言,是否有人谈到发现一个头罩乌纱的人。
但非常失望,竟没一人谈起这件事。
卫天麟决意在天黑前渡过柞水,因此,不走官道,尽取捷径前驰。
他骑在狂驰的宝马上,不断地想。
他不知道蒙头老前辈孙叔叔,这半年多来究竟在什么地方?他更不了解,孙叔叔为何不愿亲将小玉琴交还给银钗圣女?
卫天麟这时已断定蒙头老前辈,百分之百的是孙叔叔了,只是不知孙叔叔,为何能弹出妈妈经常唱的那首哀歌?
蓦地,跨下骅骝突然发出一声悠长怒嘶,声震四野,刺耳惊心。
卫天麟立由沉思中惊醒,举目一看,前面村道上,正有一匹飞驰健马,扬起滚滚烟尘。
细看马上,竟是一个身穿白衫,背插长剑的瘦小人影。
卫天麟一见,心中一阵狂喜,手中马鞭,迎空一挥,叭的一声,打在马股上。
宝马骅骝,一声怒嘶,昂头竖耳,马鬃矗立,速度之快,宛如一缕红烟,直向前面健马奔去。
卫天麟挥着手中马鞭,欢声高呼:“冰妹妹,冰妹妹!”
前面马上的白衫瘦小人影,听了身后远处这声熟悉的呼声,立即勒马转身,望着飞马而来的天麟。
卫天麟人马穿进飞扬的尘土中,见对面马上白衫人影已经停止,并且拨转马头正望着自己,立即又大声说,“冰妹妹,冰妹妹,你怎地跑到此地来了?”
卫天麟满心高兴,驰至近前一看,身形一个急晃,几乎摔下马来。
因为,马上坐着的不是冰妹妹,竟是返回衡山,急急赶来的蓉姊姊。
林丽蓉头束银缎儒巾,身穿白绢长衫,背插伏魔宝剑,晶莹剑柄,碧绿丝穗,愈显得俊秀无比。
坐骑一匹黄骠马,高大神骏,不亚于赤火骅骝。
但林丽蓉的一张粉脸,却宛如寒霜,一双凤目,冷冷地望着天麟,樱唇闭得紧紧的,娇靥上,找不出一丝笑意。
卫天麟刹住马势,知道蓉姊姊生气了,他知道蓉姊姊为什么生气。
于是,硬着头皮见礼,满面堆笑,讪讪地说:“姊姊为何身着男装?小弟几乎……”
林丽蓉未待天麟说完,立即插言冷冷地说:“几乎认为是你的冰妹妹?”
卫天麟俊面一红,连忙解释说:“不,不,小弟几乎不认得姊姊了。”
林丽蓉醋劲尤足,冷哼一声,忿忿地说:“有了冰妹妹,哪里还认得我这个姊姊!”
说着,拨转马头,缓步向前走去。
卫天麟心中暗暗叫苦,埋怨自己太不沉着,仅仅看到一个与冰妹妹颇似的背影,便高声呼起来了。
如今,蓉姊姊生气了。
卫天麟一抖丝缰跟了上去,他不敢再提冰妹妹的事,于是举目看了看已隐入西天彩霞中的红日,轻声问:“姊姊,你是否也想日落前渡过柞水?”
林丽蓉看也不看天麟,冷冷地说:“知道何必多问?”
卫天麟听出蓉姊姊冰冷的话音中,有些微抖,转首看去,见身侧黄马上的姊姊,粉腮上,已挂了两行晶莹泪水。
心中一阵歉然,立即将头垂下,他再不敢问了。
但两匹并肩缓步的神骏宝马,却不知主人们的愁苦,骅骝轻啃黄骠的秀目,黄骠轻咬骅骝的双唇。
卫天麟看了两马亲热的样子,不禁脱口笑着说:“姊姊,你的马是母的!”
林面蓉的粉面倏然红了,立即垂首,破涕绽笑,轻咬樱唇,嗔声轻骂:“厚脸皮,真不害臊!”
话声甫落,皓腕一翻,叭的一声,皮鞭打在马股上。
黄骠正在心醉神迷之际,马股上骤然一痛,一声惊嘶,放蹄飞去。
卫天麟觉得有趣,忍不住仰面哈哈大笑。
骅骝一声不响,猛地向前疾蹿。
事出突然,天麟无备,惊得立敛大笑,手忙脚乱,几乎摔下马来。
卫天麟慌忙伸手抓住鞍头,一定抻,不禁勃然大怒,举鞭就要打下。
蓦地,前面传来蓉姊姊的愉快笑声。
天麟抬头一看,蓉姊姊正带袖掩口,咯咯娇笑,虽着男装,依然尽是女儿态。
举在手中的马鞭,还未打下,骅骝已追至黄骠身侧。
天麟心中本极有气,但能因此将蓉姊姊逗笑了,心中的气也消了。
于是,乘机笑着说:“姊姊,天快黑了,听说不渡过柞水,没有市镇,我们要快些才好。”
林丽蓉依然不理卫天麟,一抖马缰,当先向前驰去,但她脸上的神色,却比方才好多了。
真怪,红日已没,西天艳丽的彩霞已变成一片灰云,前面远处,无数白羽水鸥,旋转飞舞,忽降忽升。
天麟转首对丽蓉说:“姊姊,前面就是柞水了。”
林丽蓉向前望了一眼,竟然冷冷地问:“你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一个冰妹妹?”
卫天麟心头一震,以为蓉姊妹已忘了这件事,想不到她仍记在心里。
他知道早晚是要说的,于是便将在霸王庄的经过,简略说了一遍。
当然,他不会把与冰妹妹在林内拥吻的事,自动说出来。
林丽蓉依然望着前面,黛眉微蹙,不解地问:“你的冰妹妹为何负气出走了?”
卫天麟俊面一红,摇头微笑说:“这就不知道了。”
林丽蓉知道这句话是谎话,转首一看,见天麟神情窘迫,芳心一痛,已到喉间的话,又不说了,于是立即转变话题,问:“你去终南,可见到娟姑娘?”
天麟见蓉姊姊口气平和多了,心中顿时平静不少,于是点头说;“见到了,她们住在太华峰铁面佛心南召老前辈的清修处所。”
林丽蓉立即说:“我知道,那地方堪称世外桃源,数年前,我曾与恩师去过两次。”
天麟未待丽蓉说完,急问:“姊姊的恩师,是否即是武林尽知,嫉恶如仇的净凡师太?”
林丽蓉立即肃容点头,说:“是的,正是她老人家。”
卫天麟又问:“姊姊回去,师太可曾责备你?”
林丽蓉摇摇头说:“没有,我将经过情形向她老人家禀过之后,并要求西来追你,恩师立即应允了,并命我经过太白山时,代她去问候悟因神尼。”
卫天麟听得心头一惊,急声问:“百年前已息隐侠踪的悟因神尼,仍健在人间吗?”
林丽蓉肃容说:“神尼非但健在,看来比恩师犹要年轻,确已臻达半仙之体,返童之境。”
卫天麟不解地问:“姊姊,你曾见过神尼?”
林丽蓉点头说:“是的,数年前,随恩师云游时,曾去太白山雪云峰见过神尼一面。”
说着一顿,凤目中一道奇异光辉一闪而逝,继续说:“幸蒙神尼垂爱,竟将失传近百年的旷世绝学遥空弹指神功传授给我……”
天麟听得心中非常向往,立即插言问:“不知小弟是否也可随同姊姊前去叩谒神尼?”
林丽蓉略一沉思,望了心爱的麟弟弟一眼,说:‘到时我俩见机行事,能去就一起去!”
卫天麟心中高兴异常,忍不住愉快地笑了。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前面一里以外,现出一片广大无极的芦苇,芦花似雪,随着江风不停飘拂。
骅骝、黄骠,看到一片雪白芦花,同时发出一声长嘶,速度骤然加快。
卫天麟看了,剑眉一皱,有些不安地说:“一点渔火都没看到,今天恐怕不能渡江了。”
林丽蓉略一沉思说:“恐怕船只都隐在芦苇中。”
说话之间,距芦荡已不足半里了。
两人立即收马,缓步轻驰。
来至江边,江中芦苇高约丈二,距离岸边,尚有十数丈。
但听芦荡之中,渔歌互唱,情话传送,只听歌声,不见人影。
林丽蓉感慨地说:“身为渔人,船即是家,日落收网,坐观晚霞,他们这种生活,倒使人有超然出俗之感。”
卫天麟似有所感地说:“这样广大的芦荡中,说不定隐居着厌弃世俗,来此清修的奇人异士。”
林丽蓉立即含意颇深地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偏僻贫困之区,多是藏龙卧虎之地,所以说,武功高绝的奇人异士,多虚怀若谷,藏而不露。”
卫天麟聪明过人,岂听不出蓉姊姊的话意,立即应声说:“姊姊说的极是。”
林丽蓉看了麟弟弟一眼,见他一脸诚然,娇媚地笑了。
两人在江边等了一会儿,竟未见有船只划出芦荡,卫天麟等得有些不耐,立即对着芦荡朗声说:“在下急欲渡江,哪位愿意辛苦一趟,在下重重有赏。”
天麟话声一落,立有不少歌声停止了。
接着,苇花摇动,浆划水声,数只渔船破芦而出。
数只较小鱼船,见岸上两位少年客人,尚有两匹高头大马,俱都自动停止了,其中一只较大的,已飞浆划了过来。
天麟、丽蓉见有船愿渡,心里异常高兴。
细看船上,一个青衣少女掌舵,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叟操桨极快地靠过岸来。
卫天麟细看操桨老叟面色红润,眼神明亮,方才操船之时,运桨一划,船行如飞,知是水上侠隐人物。
于是抱拳当胸,和声说:“在下兄弟二人,因有急事,须连夜渡过柞水,烦请老伯渡送一次,船资理当加倍奉上。”
操浆老叟,略微打量天麟一眼,又看了看林丽蓉肩后露出的晶莹剑柄,哈哈一笑,说:“两位不必谦虚,请先放马上来。”
说着,转首对身后青衣少女,说:“丫头,掌好舵,马身过重,你要格外小心!”
青衣少女两手扣舵,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羞涩地望着天麟与丽蓉。
听到操桨老叟的叮嘱,立即粉面绯红,应声说:“爹爹放心,绮儿晓得。”
卫天麟知道老叟是个侠隐人物,似无故意藏拙的必要,于是身形微动,飘身掠上船面,身形下落,轻如柳絮,船只丝毫未动。
操浆老叟面含微笑,神色自若。
青衣少女樱口微张,面现惊容,她似乎没想到,这位文弱公子,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
卫天麟立定身形,向着宝马微一招手,轻声自然地说:“骅骝上来。”
宝马果然通灵,状极温驯,低嘶一声,前蹄轻轻踏上船舷,继而微一纵身,后蹄已落上船面。
卫天麟脚下微一用力,船身平稳如常。
操桨老叟哈哈一笑,神色自若地说:“好一匹赤火骅骝,龙种宝马,人间罕有。”
卫天麟微微一笑,谦虚地说:“老伯过奖了。”
天麟话声未落,白影闪处,丽蓉已飞上船面,身形落处,声息俱无。
黄骠较骅骝尤乖,林丽蓉身形刚落,它已悄悄地跟上船来。
青衣少女空自紧张一场,想不到两匹高头大马,俱都如此温驯可爱。
操桨老叟对着立在青衣少女身前的林丽蓉关切地说:“江面宽约六里,中流极速,渡到对岸,至少需半个时辰,这位姑娘不妨坐在绮儿的后舷上。”
卫天麟心头微震,觉得这老叟好厉害的眼力。
林丽蓉粉面一红,礼貌地笑着说:“谢谢老伯。”
说着,与青衣少女并肩坐在后舷上。
操桨老叟一望天麟,又和样地说:“少侠也请坐吧。”
卫天麟谢过老叟,也坐在舷边。
赤火骅骝似乎找到了爱侣,精神奕奕,双唇不停地去衔黄骠的马耳、面颊、马颈,显得亲热已极。
黄骠双目惺忪,状极温柔,似乎在醉心领受着骅骝的亲热动作。
这时,操桨老叟已将船撑离岸边,向着芦荡中划去。
操桨老叟果非常人,运桨一拨,船身向前如箭疾进。
卫天麟细看芦苇,粗如儿臂,密密层层,似无出路。
来至近前,始看出船头恰对正一段芦苇稀薄处。
一阵沙沙响声,船已穿进芦荡,里面竟是一条宽约两丈的水道。
船在水道中疾进,左弯右曲,不一会儿,已进入荡中。
水道两侧芦荡中,已看到不少散布的渔船。
片刻已出了芦荡,江水平稳如镜,一望无际。一轮皓月,刚刚升起,映射江面,波光闪闪,绮丽至极。
再看前面,遥见天边水际,灯火点点,有如繁星,光亮直冲半天。
卫天麟看了,不解地问:“老伯,那是对岸的大镇吗?”
操桨老叟寿眉一皱,轻轻一叹,说:“寻阳由上流驶来的几艘大船,停泊在那里,已有数天了,附近渔船尽被驱逐,据说,船上俱是武林人物。”
卫天麟剑眉一竖,忿然说:“那些被逐渔人,就此甘服了吗?”
操桨老叟望着那片光亮冲天处,说:“渔人多是无拳无勇的人,怎敢与那些武林人物相争!”
卫天麟听了非常生气,正待说什么,忽见蓉姊姊,正以目向他示意,因此,到口的话,又不说了。这时,渔船已至江心,水流甚急,操桨老叟,聚精会神,运桨如飞,船行方向,微偏下流,前进速度,较前慢了不少。
卫天麟急欲看看对岸几艘大船,究竟是些什么厉害人物如此强横无理,照此方向前进,恐怕愈偏愈远。
于是,功贯右臂,掌心覆向水面,暗劲一吐。
顿时,船似脱箭,破水有声,速度骤然加快。
操桨老叟仰面一声爽朗大笑,说:“小侠乃急性人也,老朽就送你与这位姑娘去看看那几艘大船罢!”
说着,收浆置于身侧,右臂一推,掌心向下,立有一股无形潜力,击向水面。
但见船头高起,浪花分射,速度之快,宛如一条巨大飞鱼,两舷破水之声,叭叭震耳。
骅骝、黄骠,俱都愣了,昂首、竖耳,目射惊光。
林丽蓉黛眉一蹙即展,笑对老叟说:“老伯,我们还是离那些船远一点好。”
天麟、老叟俱都没有回答。
青衣少女微微一摆后舵,船身逆水斜飞,船头浪花更高,破水之声更响。
瞬间已渡过江心,水流已缓了下来,对岸在月光下,已隐约可见。
卫天麟与老叟对望一眼,同时收掌,船身继续向前飞驶十数丈,始缓缓慢了下来。
老叟拿起身侧船桨,对天麟赞声说:“小侠必是异人高足,劲力深厚,技艺定也惊人,老朽自叹弗如,小侠姓名,令师尊讳,不知可否见告。”
卫天麟因尚不知对方来历,不便说出自己的出身,于是,微一欠身恭谨地说,“在下姓卫名天麟,恩师息隐深山,久绝江湖,名讳早已不用,尚请老伯见谅。”
操桨老叟阅历极丰,深知世外高人,多淡薄名利,不愿门人弟子宣扬自己姓名,因此并不在意,立即含笑说:“岂敢,岂敢。”
卫天麟也欲知道老叟是谁,于是和声问:“老伯必是一位水上侠隐,敢请老伯见告……”
操桨老叟未待天麟问完,立即仰面朗声一笑,说:“老朽姓名早已不用,人多称我铁桨苍龙……”
林丽蓉芳心一震,不禁脱口说:“原来是吴汉英老前辈,恩师时常谈起吴老前辈与洞庭君宋老前辈,同被武林誉为水上双雄,晚辈仰慕已久,今日在此相逢,倍感荣幸。”
说着欠身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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