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花子中,就有在酒楼上匆匆离去的中年花子在内。
其余三个花子,一个年龄较长,两鬓斑花,另两人也大都在四十余岁年纪。
四个花子,除年老的一人外,每人手中都拿着一根青竹打狗棒,这是即将与人交手的现象。
中年儒士和两个粗犷壮汉,站在四个花子的身后七八尺处,表示他们是局外人,暂时不愿介人他们的争执是非中。
对面远远的河底边上,虽然站了四五十人之多,但他们的头巾、劲衣,手携的兵器,却俱都一样。
他们都是黑巾包头,黑劲装,雪白的双排密扣,足登一式黑白间花的抓地虎。
最令许格非不解的是,他们四五一人所用的兵器,除了粗细重量不等外,一律是漆黑的龙头铁拐。
许格非一看这情形,知道这是一个有组织的帮会,很可能是为了争地盘和丐帮约好,今天在此摊牌。
但是,令他不解地是与他许格非何干?
如果说要他前来助拳,还没听说行那么个邀请人法。
再说,双方素昧平生,互不认识,交情不够,也不可能拉人家出来卖命。
要说已经约好了大帮的对手来此决斗,现在又找了有嫌隙的人来此评论,自己造成两面受敌,腹背夹杀的窘境,除了他是白痴,没有人会作这种傻事。
但是,摆在面前河底沙地上的,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丐帮四个老花子,对着一帮拿黑拐的人。
只见那个为首的老花子,有些恳求地强自抑制怒火道:“尤帮主,我老花子再说一遍,此地虽是贵帮的地盘,但我们只在这儿挑明一件事情,事完了,马上走。”
只听四五十个手持黑拐的壮汉中,突然有人冷哼一声,沉声道:“不行,当初咱们说好了的,你们不准过我们的小河沟,我们龙拐帮也不进你们的城。”
由于对面距离远,加之对方一式穿黑衣,许格非这时才发现讲话的那人是个狮鼻海口络腮胡须的威猛人物。
那人看来四十余岁,身材十分魁梧,他手中的铁拐也特别粗,显然就是这伙龙拐帮的尤帮主。
许格非一听他们的对话,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双方早有嫌隙。
但是,最令人不解的是,这龙拐帮的人,怎的知道城中的老花子们要到此地来解决问题。
心念间,已见老花子怒声道:“尤帮主,请你不要欺人太甚,其实,天下的地盘都是我们丐帮的,只是你们要的是珍珠银子,我们讨的是口饭吃。”
只见那位尤帮主哈哈一笑道:“老小子,你现在总算说了实话了,既然你们只是为了讨口饭吃,为何不准我们龙拐帮的弟兄进城讨个吉利?”
老花子断然怒声道:“不行,因为本帮已拿了城中各商号码头的安全花红,不能容许别人再扰乱他们的安宁……”
话未说完,那位尤帮主已嗔目怒喝道:“闭嘴,既然你们得了好处,为何不能分给我们一点儿油水,现在你们既然不讲道义,可也别怪我们不讲面子。”
说罢回头,右手一挥,怒喝道:“来呀,把他们给我统统围住,哪个敢反抗或企图逃走,格杀勿论!”
论字方自出口,四五十名健壮大汉,同时一声如雷暴喏,各提铁拐,纷纷散开了。
许格非—见,急忙走上河岸前缘,将手一举,同时沉声道;“诸位慢着。”
话一出口,全场—惊,纷纷举目向岸上望来,奔向四周的提拐壮汉,也各自刹住了身势。
许格非继续沉声问:“这河堤岸上是谁的地盘?”
龙拐帮的尤帮主见许格非说话不客气,误以为也是丐帮四人请来助拳的,因而沉声问:“你是哪里来的愣头青?要你在此多事?”
许格非毫不生气地道:“你先别问我是哪里来的野小子,我只问你这河堤上是谁的地盘?”
那位尤帮主一听,毫不迟疑地而又理直气壮地沉声道:“当然也是本帮的地盘!”
许格非一听,立即自语似地道:“既然河底是你们的地盘,河堤也是你们的势力范围,打架何不在沙地上打?”
说话之间,径自向堤下河底沙地上走去,而且是冲着中年儒士和四个老花子。
龙拐帮的尤帮主一见,更以为自已判断得不错,立即望着那些散开的部众,厉声催促道:“围上!”
四五十名持拐壮汉,再度纷纷散开了。
许格非向着那位尤帮主一挥手,淡然道:“老兄,围上容易,再撤回来可就难了。”
尤帮主怒声道:“有什么难的?告诉你小子,今天你们不把城中的利益分一半出来,此地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许格非走至四个花子身前一丈五尺之处,看也不看四个花子,先望着那位尤帮主,问:“你说谁今晚要葬身此地?”
尤帮主突然极怒嗔目厉声道:“你,就是小子你!”
许格非一颔首道:“好,等我解决了这边的麻烦,再谈论你那边的问题。”
那位尤帮主一听,愣了!
这时,他才闹清了是怎么回事,原来竟是这个蓝衫少年,只身单剑的前来赴这四个花子头的生死会。
就在这时,河堤上突然响起数声吆喝:“本帮地盘别人不得侵入,请诸位退回去。”
许格非和四位花子以及中年儒士等人,闻声抬头一看,只见堤岸上人影摇动,已涌到了数十人。
那些持拐壮汉刚刚奔至河堤腰,正吆喝他们离去。
许格非当然知道,这些人一部份是酒楼上跟来的,一部份是听了消息之后又赶来的。
只是那位尤帮主,立即呵叱道:“各路英豪可以站在堤上看热闹。”
那些持拐壮汉一听,自是不敢说什么了。
赶来看热闹的数十人一听,纷纷欢声道:“多谢尤帮主,尤大帮主,谢啦!”
那位尤大帮主也神气得意地一抱拳,傲然沉声道:“四海之内,都是兄弟,大家别客气。”
话声甫落,数十前来看热闹的武林英豪,立即发出一声如雷烈彩。
但是,四个花子头可没心情听那些人和尤帮主一对一答。
中间居前的老花子,首先向着许格非一抱拳,沉声道:“老花子常立德……”
话刚开口,许格非已挥手道:“老当家的,咱们彼此都用不着通姓名报字号,有什么话,干净俐落地说出来,办完了事彼此好上路。”
中年儒士和两个威猛壮汉,早在老花子抱拳通名时已经走过来。
其中紫面盘的壮汉一听,立即冷哼一声,沉声道:“彼此上路,说的好听,今天不交代个清楚,休楚走得出这条小河沟。”
许格非毫不介意,立即又望着紫面盘的壮汉,淡然问:“在下是你约来的,其实应该由你先出面发话才对。”
紫面盘的壮汉胸脯一挺,昂首向前走了两步,傲然沉声问:“我出面就由我出面,你又能把我怎样?”
许格非双眉一蹙,问:“你们人多势众,我只单身一人,我又能把你们七人怎样?”
紫面盘的壮汉望着许格非,傲然沉声道;“你放心,就是我们一百个,也是一个对一个。”
许格非淡然一笑道:“那是当然,一个一个地打下去,等我打到第七个时,就是不被打死,我自己也会累死。”
如此一说,岸上观热闹的人,立即掀起一阵嗡嗡窃议声。
四个花子头转首向上一看,神色不由一惊。
因为,就这几句话的工夫,由方才沟数十人已经增到近两百多人了。
四个花子头并不是怕人看热闹,而是怕人家传出去,说他们丐帮请了帮手,七个人对付一个年不满二十的小伙子。
黑面盘铜铃眼的壮汉突然怒声问:“你可是怕了?”
许格非哂然一笑道:“怕了不就半路里跑了!”
这时,中年儒士才用手中的精致折扇轻轻一挥,示意两个威猛壮汉少说话,同时望着许格非,不愠不火地问:“小兄弟,老朽只问你一句……”
许格非一听中年儒士自称老朽,不由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回答道:“有话请问。”
话声甫落,紫面盘的壮汉,突然怒声道:“你小小年纪,怎敢对武林前辈……”
话刚开口,中年儒士已挥手将紫面盘壮汉拦住。
许格非觉得中年儒士可能大有来历,因而也很想知道对方的底细,是以沉声问:“他自己不说,我知道他是谁?”
中年儒士则凝重地道:“我们彼此都用不着通报姓名,将来自会知道彼此是谁!”
说此一顿,特的一整脸色,压低声音问:“小兄弟,有关杜老英雄的死因……”
许格非虽然事先已经料到了几分,但是,这时听来.心头仍忍不住一震。
但是,他依然镇定自若地道:“在下不清楚……”
两个威猛壮汉一听,几乎是同时怒声道:“这小子做了事不敢承认。”
许格非沉声问:“你们要我承认什么?问他怎么死的?你们问我,我去问谁?”
两个威猛壮汉气得向前一步,似乎就要动手。
但是,中年儒士却淡然挥手将他们拦住。
老花子则低声问:“那么司徒华姑娘……”
许格非立即道:“她是被我翻掌击伤。”
中年儒士则关切地低声问:“那么杜孟三……”
许格非毫不迟疑地淡然道:“也是中我右掌而呕血……”
血字方自出口,紫面盘的壮汉已怒声道:“我不信,我死也不信。”
中年儒士和老花子常立德则同时压低声音继续问:“可是因呕血而气绝?”
许格非断然道:“不,在下离开时,他已能稳住伤势,并提醒了我许多应当注意的事。”
中年儒士沉声道:“可是司徒华姑娘却一口咬定是你杀死的杜老英雄。”
许格非也沉声道:“那时她也正好晕厥了过去?待等她醒来,杜老英雄已死,而在下也正好听到惨叫声转了回去。”
话声甫落,紫面盘的威猛壮汉已怒声道:“废话少说,哪有那么巧,咱们是手底下见真章,如果在五十招内你胜了我,我就信你能伤得了老爷子,不然,咱们是血债血还,今天就要你溅血此地……”
许格非冷冷—笑道:“你这话说得多滑稽,我若是被你一掌打趴下呢?”
紫面盘的壮汉立即怒声道:“你就乖乖地走路,永远不准行走江湖。”
许格非一听,立即淡然一笑,同时摇头道:“不行,你的条件太刻薄了,我还有父母血仇未报,我不能绝迹江湖……”
湖字方自出口,紫面盘的威猛壮又已大声喝了个好,立即飞身前扑,同时怒声道:“我就不信你能横行江湖。”
湖字出口,挥动的双拳已分上中两路攻向许格非的前胸和面前。
许格非自知势单力孤,不宜久战,更不宜藏拙多耗真力,免得对方施展轮番上阵而自己后力不继。
是以,一俟对方的拳招用老,立即朗声道:“好威猛的劲道,”
好字出口,身形滑走,道字完了,紫面大汉已怪嗥一声,身形已向数丈外冲去。
因为,就在许格非说话间,紫面大汉的右拳已被握牢,许格非顺势一抖,左掌顺势一弹,紫面大汉在嗥叫声中,身形已向数丈外飞去。
紫面大汉的身形尚在空中.业已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那位尤帮主一看,傻了。
两岸观看热闹的已达三百人,立时暴起一声如雷烈彩。
黑面盘铜铃眼的威猛大汉一见,大喝一声,飞身前扑,右掌一挥,猛向许格非的后背劈去。
但是,一掌震飞了紫面盘壮汉的许格非,背后似乎多生了两只眼睛。
也就在对方的右掌劈向肋肩的同时,一个闪雷回身,左掌已如电光石火般,叭的一声拍在黑脸壮汉的后背上。
又是一声惊叫惨嗥,咚的一声.黑脸壮汉就趴在许格非的脚尖前,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
方才的烈彩仍在欢呼着,这时一见.却突然停止了。
因为,所有看热闹的人物,都愣了。
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小伙子,居然在两个照面之间,以极利落干脆而又重的手法,将两个威猛高大,看来又不是泛泛之辈的壮汉给打趴下了,而且,个个口吐鲜血。
四个花子中的三个人,早已分别奔向黑脸和紫面盘的两个大汉身前,急忙将他两人扶坐起来。
两个威猛壮汉,俱都面色如纸,微微喘息,看来伤得并不重,但却都不能再起来参加打斗。
中年儒士神情凝重,面泛怒容,淡然一笑道:“小兄弟,杜孟三被你掌伤呕血,我已完全相信,至于他是否被你害死,老朽现在不要求证,希望你拿出绝学来对付老朽。”
许格非淡然一笑道:“实话告诉你说,我没有什么绝学,只是靠眼明手快罢了。”
说此一顿,特的一整脸色,继续道:“不过,在下出手时,也是情非得已,假设阁下处在我现在所处的情形下,也会谦让三招,游走七匝吧!”
中年儒士微一颔首,淡然道:“那是当然,小兄弟,亮剑吧!”
吧字出口,右手一抖,叭的一声,手中的折扇应声张开了。
岂知,许格非淡然一笑道:“非常抱歉,在下所佩的剑,只是装饰品,外面虽然有剑柄,鞘内却没有剑身。”
中年儒士一听,不由愣了。
两岸三百多个武林看热闹的人,开始纷纷悄声议论。不知道这位中年儒士,如何应付这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少年。
因为,所有在场的武林人物中。似乎还没有人谈论中年儒土是谁,即算有认识的,也不敢肯定,或不愿谈出。
只见神情一愣的中年儒士,修眉一蹙道:“小兄弟,不瞒你说,老朽自出师以来,动手就用折扇,—方面是折扇从没离开过手,另一方面说,老朽没习过掌拳。”
许格非毫不介意地道:“没关系,你尽量施为。”
中年儒士特别加重浯气问:“你不后悔?”
许格非淡然道:“绝对不会。”
中年儒士肃容道:“老朽下手很重。”
许格非哂然一笑道:“我下手也不会轻就是。”
是字出口,中年儒士已朗声喝了个好,手中折扇顺势一挥,顿时弹幻起了翩翩扇影,径向许格非门咽喉切到。
两岸观看热闹的武林群豪,其中识得扇招的人,纷纷脱口喝了个好。
也就在彩声响起的同时,许格非已微一仰面,旋身滑走,左掌已翻臂向中年儒士的右腕切去。
中年儒士神情凝重,看来极为谨慎,丝毫不敢大意。
许格非早巳看出对方非等闲之辈,更是处处小心,提高警惕。
他之所以不撤剑应敌的原因,是因为两岸上看热闹的人太多了,万一撤出了屠龙剑传扬开去,将来便不好对付屠龙堡的几个总分舵主了。
这时一经交手,才知中年儒士是个极扎手的人物,虽然几次险些被他的折扇扫中,但他也有几次险些得手。
数十招过去了,两个人的身法旋飞腾跃,愈旋愈疾,愈腾愈高.愈打愈激烈。
许格非—看这情形,心中渐渐开始焦急,愈加闹不清中年儒士是何来历。
现在他不能藏拙不用屠龙老魔新近留在秘籍上的翻云手了。
因为,这样缠斗下去,他们尚有四个花子头,也许他们四人的武功更远超过中年儒士一筹。
果真那样,他今晚很可能溅血此地。
—想到这个问题,他立即在心里断然道:“不,我不能死,我还有父母血仇未报。我绝不能死。”
心念至此,突然大喝一声,身法掌式倏变。
只见他掌影翻飞,身影连绵,双方身形一停,他的手已将中年儒士的扇柄连右手握住。
中年儒士大吃一惊,脱口惊呼,左掌照定许格非的前胸推出。
一旁观战押阵的老花子见状,也大惊失色。
暴喝一声,也挥掌向许格非背后劈来。
也就在中年儒士出掌,老花子飞扑的同时,许格非已怒喝一声:“去吧!”
吧字出口,已将折扇夺下,右腕一扭,折扇叭的一声敲在中年儒士的左肩上。
中年儒士闷哼一声,身形前冲,直向数步外踉跄栽去。
老花子的一掌已经劈空,因为许格非在一扇敲向中年儒士的同时,早巳换位移形。
是以,老花子趁势大喝一声,急忙伸手将中年儒士扶住。
但是,中年儒士虽然蹙眉咬牙站了起来,但他的一只左臂业已抬不起来了。
全场气氛非常低沉,没有任何人喝彩和欢呼,也没有任何人发出议论。
已经将紫面盘壮汉抬过来的两个中年花子,看了神色一惊,不由齐声惊异地问:“伍前辈他……”
话刚开口,老花子已沮丧地道:“左肩骨完全碎了!”
许格非听得心中大吃一惊,他自己也不相信他方才那么轻轻一敲,居然把中年儒士的左肩敲碎了。
就在他暗吃一惊,神情一呆的一刹那,那个保护着黑脸壮汉的中年花子,已大声怒喝道:“我和你小子拼了!”
大喝声中,神情如狂,飞身向许格非扑去。
现在对方的七人中已去了三人,而许格非觉得最扎手的中年儒士也被他用折扇将左肩骨敲碎。
是以,对当前飞身扑来的中年花子,已不甚介意。
但是,这个中年花子,却正是在酒楼上先行离去的那一个,想到这场恶斗,他可说是罪魁祸首。
因而,一见对方飞扑中,手中打狗棒,使尽全身功力向他当头打来,顿时大怒,不由厉喝道:“祸害由你起。只有你该死。”
厉喝声中,身形旋走,就用由中年儒士手中夺来的折扇当兵器,一式点石成金,径向中年花子的太阳穴点头。
也就在他厉喝说话的同时,中年儒士已惶急惊呼道:“小兄弟使不得。”
但是,也就在许格非换位时,中年花子的打狗棒已变打为扫。
是以,在许格非听到中年儒士的惊呼时,他已无法点中对方的太阳穴,而对方中年花子的打狗棒也变式招到。
紧急间,许格非无暇多想,折扇顺势—敲,—声脆响,中年花子的打狗棒应声而断。
中年花子这一惊非同小可,—声怪嗥,疾演懒驴打滚,顺势一倾上身,立向数丈外滚去。
那位中年儒士业已痛得而如金纸,冷汗直流,但他仍微微喘息着道:“小兄弟,老朽相信你的话,你没有杀死杜孟三。”
许格非见中年儒士被他用折扇敲碎了左肩骨,依然称呼他小兄弟。并没有怨恨之意,心中十分感动,所以也没有伤中年花子。
这时一听,立即沉声道:“你相信最好?不过在下可以告诉你们。我总有一天将这个卑鄙无耻,暗下毒手的歹徒揭发出来,公诸于世。”
世字出口,右手一抖,立即将折扇掷给了扶着中年儒士的老花子。
接着一转身,径向那位远远站立的尤帮主走去。
龙拐帮的尤帮主一见,赶紧向着堤岸半腰的部众,一肃手,急喝道:“快些闪开,让这位少侠过去。”
许格非冷冷一笑道:“我曾说过,围上容易,撤就难了。”
尤帮主听得一愣,内心不免有些紧张,但他乃一帮之主,而且当着各路英豪的面,也不能示弱装孬。
是以,面色一沉,沉声问:“这位少侠,你侵犯了本帮的地盘,占去了本帮的机益,在下并没有刁难你,照理说,你阁下应该感激本帮的四海义气。”
许格非这时已在尤帮主的面前一丈五尺处站住,立即沉声问:“怎么?你可是要在下奉送给你一些银子?”
尤帮主环眼一瞪道:“在下可没那么说,如果你阁下诚心前来找碴,别看你连伤带打了三四个,我尤大海可不在乎。”
许格非淡然道:“在下不是来找碴,而是顺便为贵地方除去一害。”
尤大海一听,顿时大怒,不由怒声问:“你小子说谁是一害?”
许格非哂然一笑道:“如果你不承认是一害,你们这么些人,每天睁开眼睛七件事,既不工作,也不动手,都是由哪儿来的?”
尤大海听得一愣,接着怒喝道:“好个大胆的野小子,今天居然找碴找到我尤大海的头上来了,你也不在地面上打听打听,我尤大海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许格非淡然一笑道:“就因为你这盏灯不省油,所以才要砸了它。”
话声甫落,两岸看热闹的群众中,不少人失声笑了。
尤大海哪里忍耐的住,龙拐帮创立伊始.正在扩大组织,争取地盘之际,如果今天栽了跟头,明天怎么混下去?
心念至此,怒火倏起,恶念陡生,立即剔眉厉声道:“好个不识抬举的野小子,来人哪,把这小子给我拿下……”
许格非立即道:“算了,他们出来也是送死,倒不如你一个人死了干脆。”
尤大海一听,简直气炸了肺,大吼一声:“你道老子真怕了你不成。”
大吼声中,飞身前扑,一抡手中的数十斤重的龙头拐,照准许格非的当头打到。
许格非哂然一笑,正待等对方招式用老再行出手,尤大海却突然身法一变,龙头拐立时幻起千百拐影,团团将自己的身形护住,而且,并滚滚向他逼来。
许格非心中一惊,身形闪动滑走,但对方拐影所及之处,范围数尺,根本无法出手近身。
到了这时候,许格非才知道尤大海在历城方圆百里内,创立了龙拐帮,绝不是一个简单组成的组织,而是靠着他的不俗拐法,硬闯出了这份基业和天下。
但是,既然已和对方交上了手,而且看出了对方完全使的是护身拐法,再想撤剑,便不光彩了,何况方才和中年儒士交手时,自称身上的剑是装饰。
如果就这样缠斗下去,最后虽然仍是尤大海吃亏,但很可能引起龙拐帮的其他高手加入群起攻击。
到了那时候,再想脱身,势必要杀伤更多的人。
如今,既然不能使用屠龙剑,又不能欺身接近,只有施展惊鸿指了。
心念已定,身法突然加快,觑了—个拐影空隙,运满功力的中食二指,迅即弹出。
也就在许格非弹指的同时,尤大海张口发出一声凄厉刺耳,令人惊心的尖锐惨叫。
千百拐影一敛,双手抱胸的尤大海,撒手丢拐,张口瞪眼,咚的一声,仰面倒在沙地上。
龙拐帮的部众愣了。
在场看热闹的群众愣了,许格非也愣了。
因为,他听得出,这声凄厉刺耳直上夜空的惊心惨叫,和那夜铁杖穷神的叫声完全一样。
而最令许格非震惊的是,连尤大海的痛苦恐怖死相,也完全一般无二。
龙拐帮当前的另六七个提拐大汉,急忙一定心神,同时一个飞纵,立即将许格非横身挡住。
其中两三人,惶惧而惊急的怒声问:“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尊师何人……”
许格非先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淡然一笑道:“在下无门无派,也不知道师父是谁。”
六七个壮汉同时怒声道;“请把阁下的尊姓大名留下来!”
许格非冷冷一笑,不禁有些悲愤地衫:声道:“西北临河城的许格非,你们要想报仇,也只有找在下一个了。”
许格非三字一出口,当前横拐阻路的六七名壮汉顿时愣了。
两崖观看的武林群豪,出声惊啊之后,立即掀起一片嗡嗡议沦声。
许格非说罢,看也不看当前的六七名壮汉,迈步向前,就沿着干涸的小河沟,径向正南走去。
这时,老花子常立德大声愤怒地道:“许格非,你脱不了干系,三师祖就是你杀的,本帮绝不会放过你。”
许格非闻声止步,缓缓回过身来,镇定而自然地道:“我再说一遍,不是我杀的,那时候我还没学会这一项绝技,凶手究竟是谁,你们心里比谁都清楚,用不着我说出来。”
说罢转身,立即展开轻功,直向正南驰去,眨眼已消失在夜色里。
小河沟底和两岸的武林英豪们,俱都默默地望着许格非身影消失的方向,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个念头,今后的武林中,又崛起了一位武功骇人的新秀。
由老花子搀扶着的中年儒士,目旋泪光,浑身微抖,一下子老了许多年纪,他望着许格非消失的天际,感慨地摇摇头道:“所幸他不知道我的底细,如果他知道我就是屠龙老魔恨之入骨的天南秀士,我恐怕也早就溅血此地了。”
两岸观看热闹的群豪纷纷走了。
龙拐帮的人也将他们帮主的尸体抬起离去。
小河沟里只剩了四个花子头和两个负伤的威猛大汉,以及黯然神伤的天南秀士七人。
武夷山的南麓,树木葱茏,特别茂盛,在和天际云关遥遥相对的一个山尖茂林中,逸出飞檐—角,数座丽阁凌空,显示出那里有—座富丽堂皇的广大宅院。
这座广大宅院,建来有年,附近百里的人,以及武林中的侠士英豪,也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一个退休宦海的大人物建成的。
自从这座富丽的广大宅院建成后,那条笔直的大道上,便终日车水马龙,访客络绎不绝。
庄前百丈外的山溪上,也特地建了一座青石大桥,衔接了山溪对面通往际云关的宽大官道。
这座广大庄院,自从那位宦海大人物搬了来后,终日笙歌,席开不夜,也真热闹了一阵子。
但是,好景不常,乐极生悲,数年前的一个晚上,这位大人物和他的十数美姬艳妾,一夜之间,突然都不知道了去向。
紧接着,来访的客人也越来越少,最后终至绝迹,直到现在的门可罗雀。
虽说门可罗雀,并非没有人走动,宅内似乎仍住着一对老仆和他们的健壮儿子。
这一对老仆显然是夫妇,男的年约七旬,女的也在七十左右,他们的儿子大约四十余岁。
老头儿一身布衣,身躯有些佝偻,但他的身手似乎仍不输他的儿子,有时候山腰里窜出来一只凶悍野猪,那只是举手投足的事,就可制住。
老婆婆更是了得,红仆仆的面庞,目光炯炯,手里终年拿着一根乌黑发亮的鸠头拐棍。
健壮的中年人,浓眉大眼,络腮的胡子,浑身的虬筋栗肉,走起路来,挺胸凸肚,从来没见他携过兵刃。
但是,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他练有一身金钟罩的横练功夫。
健壮的中年人是老两口的儿子,也只是外问大家的揣测,如果不,又有谁愿意那么恭顺地跟着一对老夫妇,有些理所当然的在一起过日子。
虽然大家都如此揣测,可是没有哪个人曾经亲耳听到他呼老头儿一声爹,呼老婆儿一声娘。
但是,那对老头儿和老婆婆,也没人见过他们彼此称呼一声老伴儿。
在这种情形,当然有很多人胡乱揣侧,不过大家既然都是那么说,也就把他们的关系铁定了。
但是,一些好奇的武林英豪可不那么想,不过也没有说过准曾前去窥探过。
当然,有些人是在江湖上失踪了,可是没有人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不见了,既没有人听说他们封刀归急,也没听说他们出了远门。
但是,是不是与这座宅院有关呢?
没有任何人证实,也没有任何人知道。
现在,让我们偷偷地瞧一瞧,看看今晚此刻这对老夫妇和他们的儿子,是否已经睡着了。
朱漆大门关着,门楼下并不如想像的那样蛛丝鸟粪,青苔满阶,显然常有人打扫。
门内是一座屏廊,屏门以内的大院子,才是阶高五级的巍峨大厅。
大厅内漆黑,没有一丝动静,但借着夜空中的星光,可以隐约看到厅内豪华的陈设和布置。
在那种气氛中,大厅内或者两厢内,绝对在暗中埋伏着人,而且不止一个,但也绝对不是老夫妇俩和他们的儿子。
大厅之后是一座高大的影壁,中间隔着一座圆形假山,不远即是富丽堂皇的中门。
一进中门,目光不由一亮,因为中院的穿厅内亮着有灯,而且内有数名俏丽侍女,外有十多名劲装背剑的女警卫。
那些一片漆黑,毫无灯光的高楼崇阁,却寂静无声地矗立在后院的花园中。
穿厅锦屏前的红绒长桌上,摆着一桌半残的酒席,金杯银皿,雕刻精美,高腰的银壶上,并镶嵌着珍珠宝石,愈见华丽。
中间坐着一男一女,左右四名俏丽侍女捧壶侍陪。
席桌上虽然坐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却不是佝偻老头,女的也不是那位目光炯炯的老婆婆。
由于穿厅上只有一个男人,那位儿子,健壮的虬须中年壮汉,当然也不在厅内。
说也奇怪,在外界所知道的,这座广大富丽的宅第里只有一个女人,这时为何又出现了另一个女人?
只见这位女子,一身的大红大绿,满脸的胭脂花粉,柳眉大眼,鲜红的樱唇,看年纪,最多二十六七岁,这与那位外间看到的婆婆相比.真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位美艳女子,上穿玫瑰红的紧身亡衣,显得她那对高耸的玉乳,不时微微颤动。
下身是一条翠绿色的紧身裤,衬得她,双股浑圆,腿儿健美,散发出无比的诱人魅力。
这时,她似乎已有了几分醉意,眯惺着一双媚眼,将露出半截莲藕般的玉臂,轻巧地搭在身边的男子肩头上。同时,嘤咛嗲声地道:“老相好的呀……”
坐在艳媚女子身边的男子老相好,的确称得上老,因为他满额的皱纹,两鬓都斑花了。
老相好的面黄肌瘦,神色阴沉,身穿一袭半旧的月白长衫,领后插着一柄铁骨大折扇,在那里不停也唉声叹气。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抛弃了魔窟屠龙堡西北分舵基业的尧恨天。
尧恨天是屠龙天王手下最得力四个总分舵主之一,现在却成了无窝可归的丧家之犬了,怎不令他垂头丧气。
尧恨天听了身边的美人儿这么一称呼,心里多少还觉得好过些,嗯了一声,强挣笑脸,问:“小心肝,又是什么事嘛?”
话虽然说得好听,多少仍有些不耐的意思。
艳美女子似乎并未介意,继续嗲声嗲气地道:“不是我谢香娥说大话,姓许的那小子,就是找个三年五载的也找不到我这个神秘总分舵上来。”
尧恨天一听,立即愁眉苦脸而又不耐烦地道:“哎呀我的姑奶奶,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他现在已是天王一手培植的徒弟呀!”
美艳女子谢香娥一听,立即有些生气地道:“天王的徒弟又怎么样?难道我长春仙姑没有给他卖过命?”
尧恨天无可奈何地道:“话不能这么说,天王要我们替他办的事,结果一样也没给他办成……”
长春仙姑立即一瞪杏眼,生气地道:“谁说的?就拿我这个东南总分舵来说吧,解决了多少武林正派人物,再说,我现在操纵发动的东南霸主争夺战,至少也可使他们这些正派人物,火拼一阵子的。”
尧恨天冷冷一笑道:“这些都不是天王所希望的,而他真正希望的我们却一样也没做到。”
长春仙姑一听,突然坐直了上身,有些焦急而认真地道:“你指的是法胜大师,静尘道长,以及银衫剑客他们呀?”
“不是他们还会有谁!”
长春仙姑立即有些生气地道:“这怎么能怪我们呢?功力如此悬殊,我们去了也是送死呀!”
尧恨天继续淡淡地道:“但是,天王所希望的却是要我们动阴谋,并不一定要动手。”
长春仙姑毫不迟疑地正色道:“可是,即使动阴谋,一旦事败,仍是要动手的呀!”
尧恨天冷冷地道:“可是,我们连动阴谋的想法都没想过,他怎能不恨我们?”
说此一顿,无限沮丧地继续道:“现在可好,他自己苦苦调教出来一个许格非,一下山就杀了一个杜孟三。”
长春仙姑冷冷一笑,不以为然地道:“我认为铁杖穷神是大意了,所以才中了那小子的道儿。”
尧恨天淡然摇头道:“不,据说他先震伤了司徒华,然后才杀了杜孟三。”
长春仙姑突然冷冷一笑道:“怎么,老相好的,你可是怕了?”
尧恨天毫不隐瞒地正色道:“我为什么不怕,论功力,我比铁杖穷神差了一大截,论仇恨,我是他的父母血海仇人。”
长春仙姑冷冷一笑道:“可是,别忘了,你也是他的岳父大人呀!”
尧恨天冷冷一笑,含满恨意地淡然道:“可惜,可我那女儿不是我亲生的……”
话未说完,长春仙姑的目光一亮,恍然兴奋地脱口急声道:“我想起来了!”
尧恨天双眉一蹙.有些不耐的问:“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长春仙姑正色问:“你不是说,你那个假女儿尧庭苇经常偷偷地去后山向铁杖穷神学武艺吗?”
尧恨天迷惑地道:“是呀,你问这些干啥?”
长春仙姑不答,继续问道:“尧庭苇是不是已拜杜孟三为师父?”
尧恨天道:“我想应该是这样子的。”
长春仙姑一拍桌面,兴奋地道:“好我们现在就可利用这个问题来挑拨尧庭苇和许格非,使他们两人反目成仇彼此火拼了。”
尧恨天淡然摇摇头,道:“那也未必,那丫头非常痴爱许格非,而且,她持有许格非他娘李云姬留给许格非的遗嘱和信物。”
长春仙姑一听遗嘱,立即埋怨道:“哎呀,你也真是笨,你离开西北总分舵时,把她的屋子翻了那么人,为什么就没有翻到那份遗嘱呢?”
尧恨天也有些懊恼地道:“我应该早料到,那份遗嘱她一定会随时带在身上的。”
长春仙姑立即不解地问:“为什么?”
尧恨天解释道:“因为她知道许格非不但恨我,也兼而会恨她,所以她时时准备遇到许格非时便将遗嘱拿出来。”
长春仙姑不由立即关切地问:“那么她将遗嘱给许格非那小子看了没有呢?”
尧恨天略微沉吟道:“我想应该还没有,如果许格非知道尧庭苇是他的未婚妻子,而又知道铁杖穷神是尧庭苇的师父,他便不会向铁杖穷神下手了。”
长春仙姑听罢,不由懊恼地叹了口气,埋怨道:“如果你来此之前不翻动尧庭苇的卧室就好了,如今,她已知道你对她有了戒心,她绝对不会再受我们的挑拨和愚弄了。”
尧恨天也不由懊恼地自责道:“当时只晓得把她收藏的遗嘱弄到手好挟持她,谁会想到铁杖穷神会被许格非杀了呢!”
就在这时,中门外已响起了那位老婆婆慈祥的呵呵笑声道:“哎呀,我说尧姑娘呀,您恐怕有一年多没有来我们总分舵上了吧……”
长春仙姑听得面色一变,脱口惊呼道:“不好,你的宝贝女儿找来了!”
尧恨天慌得早已离座起身,急声道:“我得赶快躲一躲。”
躲字方自出口,中门外人影一闪,那位手持鸠头杖的老婆婆,已笑呵呵地领着一个神情憔悴,一身鲜红劲装背插长剑的美丽少女走进来。
尧恨天一见,正是他昔年捡来的女儿尧庭苇,再想避开已经来不及了。
尧庭苇自从离开西北分舵南来,原决定先到长春仙姑这儿暗中布署,一俟许格非到来,也好里应外合,共同除奸。
岂知,离开西北山区没有几天,酒楼茶肆问便风传师父铁杖穷神被心上人许格非掌毙的消息。
这消息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对尧庭苇的打击太大了,使她几乎承受不住。
如果星夜赶回去查证,她知道,待非她赶回去,铁杖穷神的尸体已经运走,而司徒华也一定含悲离去。
因为铁杖穷神是丐帮上两代硕果仅存的长老,因而使她立即想到前去丐帮打听,以求证实,并能获得更详实的全盘经过。
经过和丐帮的联络,消息更令她泪丧,因为丐帮说,司徒华姑娘先被震伤呕血,而且说她亲眼看到许格非一掌毙了该帮长老杜孟三。
尧庭苇曾据理力争,并向他们解释,许格非没有那么高绝的武功和深厚的功力可以击败甚至击毙铁杖穷神。
丐帮的人却说,这是司徒华姑娘亲眼看见的事实,无法听信尧庭苇的分辩。
到了这般时候,尧庭苇就不得不把司徒华与许格非有嫌隙的话说出来。
好不容易说得丐帮半信半疑,决心派人查证暗中是否有人趁隙下手,但是,偏偏在历城又传出了骇人听闻的惊人消息。
那就是,许格非经过历城之际,曾经白手夺扇,废了前辈人物天南秀士的一只左臂。
更令尧庭苇震惊的是,许格非又用一种极霸道刚猛的指法,点死了新近崛起江湖的龙拐帮帮主。
因而,丐帮也证实了许格非,确有惊人的武功,也确有置死铁杖穷神的能力。
尧庭苇听说后,五内如焚,痛哭了一夜,她不能因儿女私情忘了师父的血仇大恨。
是以,她决定改变初衷,下定决心办助尧恨天和长春仙姑,共同对付嗜杀薄幸的许格非。
这天到达武夷山,虽然天色已晚,但她仍冒险进入了东南总分舵。
尧庭苇知道单姑婆对她的印象最好,上次随尧恨天前来时,单姑婆也曾在话意中表示要传授给她几招师门绝学。
是以,今天她前来,特地由单姑婆负责把守的东跨院进入。
尧庭苇知道东南总分舵的下手方法,你站在墙头上向内张望,里面的暗桩绝不下手,怕的是外面还有同伙人。闻惊逃走。
东南总分舵和西北总分舵不同,西北总分舵采半公开方式,因为他们人多势众。
而东南总分舵由于人单势孤.加之东南门派帮会林立,招募喽罗不易.所以东南总分舵采绝对秘密方式。
正因为这样,凡是悄悄进入这座神秘庄院窥探的,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杀死,反正不能留出去活口。
只有一项例外,那就是被活捉的人,肯俯首称臣,并以全家妻子老小的生命作保证,而且还要送来大批的金银做生命押金。
生命押金可说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事,但在东南总分舵却实行了多年。
他们把肯归顺的人的生命押金并不拿来应用,而且放在后面的崇阁高楼上,每人一份,每人一箱的分别放存着,每隔三两个月。就清那人来亲自检查他的那一份,丝毫不缺,分文莫少,俾取得对方的信任。
当然,这些银子也有归还的日期,那就是他参与了他们的行动,杀害了武林正派有名的人物,使他无法脱离时,才归还给那人,这种硬拖人下水的策略,不能说不谓狠毒。
尧庭苇由于清楚个中秘密,是以,她一纵上墙头,立即将一双玉手拢在樱口上,压低声,轻呼道:“单姑婆,单姑婆!我是尧庭苇,我来看你老人家来了!”
呼声甫落,东院房角的暗处立即有了动静。
不一会儿,便响起了一个愉快的呵呵声音道:“这位冰雪聪明的大小姐可真会逗乐子,深更半夜地跑了来,不走大门口,偏来跳墙头。”
随着那阵愉快的话声,跨院角门内走出那位手持鸠头杖的老婆婆单姑婆。
单姑婆转首一看,发现尧庭苇仍站在墙头上不敢下来,不由眼珠一斜,故装生气地忍笑嗔声道:“一个千金大姑娘爬墙头,还不赶快下来,也不怕人家笑话。”
尧庭苇并不敢下去,而是因为尧恨天已经先来了此地,他到达此地后,究竟说了些什么,在未弄清楚前,她不得不有所警惕。
因为,很可能,她一下地,便乱箭齐发,将她当场射死。
现在既然单姑婆出来了,而且,言谈神情,一切和往日无异,这才一长身形,飞身向单姑婆身前纵去。
双脚一经落地,立即愉快地道:“卑姑婆,您好!”
说话之间,急伸双手,立即将单姑婆的双臂握住,表情亲切,动作亲热。
单姑婆十分高兴,立即慈祥地呵呵笑着道:“好什么哟,还不是三更睡半夜起,天生的劳碌命。一辈子别想清净。”
尧庭苇立即乖巧地道:“现在我来了。我会为您老人家分劳分忧的,以后您就可以享些清福了。”
单姑婆听了,更是开心,但却笑着道:“哎呀,你是尧总分舵主的千金大小姐,西北总分舵的全权代理人,我老婆子可不敢劳动你。”
尧庭苇一听,故意叹了口气道:“唉,西北总分舵垮了。”
单姑婆听得大吃一惊,站在角门内的两个背剑女子,以及草丛中,同时响起数声惊啊声。
尧庭苇故装一愣,惊异地问:“单姑婆,你们还没听说?”
单姑婆吃惊地道:“没有哇,尧总分舵主只说心里想我们姑娘,特地赶来看看。”
尧庭苇则故作迷惑地问:“我爹还怎么说?”
单姑婆震惊地继续道:“尧总分舵主说,西北总分舵的一切事务,均由你尧姑娘负责。”
尧庭苇一听,断定尧恨天没有说她尧庭苇不可信赖的事,因而宽心大放。
是以,黯然一叹,无可奈何的道:“虽然西北总分舵仍在,而一切也由我来负责,但是,三个堂主死光,坛主也被杀了两个。”
单姑婆和两个背剑女子一听,更是格外震惊,不由齐声惊异地道:“竟有这等事?”
尧庭苇立即黯然道:“我骗你们作什么?你们说,无法展开活动,不是垮台是什么?”
单姑婆立即关切地问:“你是说,尧总分舵离开西北总分舵之后,来了高手?”
尧庭苇淡然道:“那天爹不在总舵上,我也不在总舵上。”
单姑婆道:“你们是被人家觑准了空巢,摸了家雀……”
话未说完,后面一个背剑女子,立即解释道:“啊呀单姑婆,你没听尧姑娘说吗,三个堂主死光,坛主也死了两个。”
单姑婆神色一惊,似有所悟地道:“噢,这么说,对方来的人很多了?”
尧庭苇竖起一个手指头,淡然道:“只一个。”
单姑婆听得面色一变,脱口惊啊,十分吃惊地问:“这么说,对方一定是高手了?”
尧庭苇一想到许格非,自己痴心深爱的未婚夫婿,便不由内心一阵悲痛,有如万箭穿心。
但是,她对单姑婆,却微一颔首道:“也可算得上是高手了。”
单姑婆一向恃技气盛,不由有些生气地问:“那人是谁?姑娘你可是他的对手?”
尧庭苇淡然摇头,有些伤心的道;“他的武功比我高得多。”
单姑婆听得一愣,面现惊容,不由噢了一声,关切地问:“那么尧总分舵主呢?”
尧庭苇黯然叹了口气道:“他老人家要是也在总舵上,恐怕也难逃被杀的厄运。”
单姑婆听得神色数变,目闪冷辉,脱口一声惊啊,但她天生了一副高傲性子,立即又不服气地怒声问:“尧姑娘,那家伙可留下姓名,他是哪一派的人物?我老婆子有朝一日碰见他,非和他见个高低,论个输赢不可。”
尧庭苇黯然道:“姓名是有,但在武林中并不著名。”
单姑婆立即迫不及待的沉声问:“他是谁?你说出来让我老婆子听听。”
尧庭苇看了单姑婆一眼,淡然道:“许格非。”
这三个字一出口,两个背剑女子和草丛中,又是同时发出数声轻啊。
单姑婆则早已惊呆了。
她急忙一定神,不由望着尧庭苇,尚有些不信地急声问:“该不会就是一掌击毙了老花子头铁杖穷神的那个许格非吧?”
尧庭苇知道单姑婆并不晓得她和铁杖穷神之间的关系,是以颔首道:“不错,正是他!”
单姑婆一听,顿时无话好说了。
因为她知道,她的武功身手比起西北总分舵上的三个堂主,可能要高一点,但是比起铁杖穷神来,那就差远了。
既然自知不是许格非的对手,无法神气,只得转首望着两个背剑女子,吩咐道:“去报告咱们总分舵主和尧总分舵主,就说尧姑娘来了。”
尧庭苇一听,知道不能先去报告,那样尧恨天一定会先躲起来,那时再想见到他就难了。
是以,心中一动,立即笑着道:“不用了,单姑婆?我想让他老人家和李阿姨惊喜一下。”
单姑婆一听,立即佯装生气地忍笑指了尧庭苇一下,嗔声道:“都是十七八岁的大姑娘了,还像个小孩子,唉,你们这一代的年轻人呀,将来怎么得了哟!”
说罢转首,又望着两个背剑女子,一挥手道:“好啦,你们去吧,我老婆子亲自带尧姑娘去好了。”
说此一顿,特地又游目看了一眼附近的几堆草丛,以警告的口吻,继续道:“你们最近可要特别当心啊,各帮会门派高手,为了争夺东南的霸主,勾心斗角,到处延揽武功独特的人才,他们对我们这座宅院,久存疑惧,最近很可能冒险前来窥探究竟……”
话未说完,两个背剑女子和草丛中,同时恭声应了声是。
单姑婆一听,也就刹住话头,向着尧庭苇一挥手,有些老气横秋地道:“好了,我们去吧!”
说罢,领着尧庭苇,双双离开东跨院,径向前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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