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店门,众人立即选了一座一厅四厢大独院住下来。
弹尘净面完毕,立即入座饮茶。
古老头首先凝重地说:“少主人,根据街上的武林人物之多,前来嵩山参加大会的各门各派各世家,可能为数不少……”
许格非凝重地颔首道:“这是意料中的事,他们依然把我看成了屠龙堡的继承人,近年四大总分舵杀人放火结的怨,都将记在我的头上。”
古老头则继续说:“大会的情形如何,究竟来了哪些门派,我们直到现在还闷在葫芦里……”
许格非听得神色一惊,问:“你的意思是……”
古老头正色道:“老奴的意思是,直到现在我们没有听到任何消息,也没有接到任何人供给我们的情报,就拿丐帮来说,对我们也有了距离……”
尧庭苇和丁倩文立即凝重地颔首道:“古老头说的不错,我们虽然来到嵩山临边的康泰镇,可是我们对山上的情形却一点也不清楚,这样光知己而不知彼,虽然我们心胸坦荡,一片热诚,也不怕他们暗算我们,但是,万一他们对我们不利,到时候我们一定吃亏。”
古老头立即颔首道:“两位姑娘说的不错,这也正是老奴一直担心的事。”
许格非却迟疑地说:“有师祖长白上人和铁面丐……”
话刚开口,古老头已凝重地说:“我们又怎的知道上人已经前来了呢?”
许格非听得剑眉一剔,目闪冷辉,立即望着古老头,沉声道:“你是说,他们在给我的邀请柬上写了师祖担任公平见证人,但实际上根本没派人去长白山请?”
古老头正色道:“少主人,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如此—说,许格非顿时愣住了。
丁倩文则迟疑地说:“以少林法胜大师和武当静尘道长为首的请柬,还能假的了吗?”
古老头正色道:“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须知,他们两人才是真正发起当年围攻屠龙堡,老魔毛司康的人。”
雪燕儿愤声道:“他们在请柬上所写邀请我爷爷,为什么我爷爷没有来?”
古老头正色道:“派去的人早巳持帖出发,直到现在没有人回来,不知是途中发生了意外,还是没有找到长白上人的居所,我们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正为了这件事着急哪!”
如此一说,不但雪燕儿愣了,就是尧丁三女也都没有话说。
许格非立即懊恼地沉声问:“以你的看法呢?古老头!”
古老头道:“老奴以为,我们现在该探听—下虚实了。”
如此—说,尧丁四女俱都赞同地缓缓颔首。
许格非继续问:“怎么个打探听法?”
古老头恭声道:“当然是派人出去探听……”
单姑婆这时才哼了一声道:“每个人都照了面露了相,怎么个探听去?我敢说,山上的少林寺这时候恐怕已接到了我们到达的报告,各大门派也正紧急召开会议商量怎么个对付我们呢!”
古老头立即沉声道:“所以才准备要你施展一下化装术嘛!”
许格非听得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对了,这是一个可行之策,我想今夜就化装一下,前去夜探少林寺……”
话未说完,尧丁四女和单姑婆俱都面色大变,脱口轻啊,几乎是同时焦急地说:“那怎么成?少林寺是何等地方……”
话刚出口,古老头已淡然一笑道:“也不过是个和尚众多的大庙而巳。”
单姑婆听得两眼一瞪,神色一惊道:“你说什么?和尚众多的大庙?那你今夜前去试试?”
古老头淡然道:“我因为是个驼子,如果你能把我背后的驼子弄掉,我今夜就去。”
单姑婆一听,立即哼了一声道:“我又不是神仙。”
古老头继续凝重地说:“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进入少林寺不但可以完全知道对方的虚实,很可能窥知他们准备对付我们的计谋。”
尧庭苇不禁忧虑地说:“话虽这么说,深夜进入少林寺,终究是太危险了。”
丁倩文接着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尤其各派齐集少林寺,少林寺本身必然也多派警戒,严加防范。”
古老头立即道:“那是当然,也正因为各派齐集少林,少主人才有更多机会进入少林寺。”
许格非却正色道:“我认为并不一定非进入少林寺不可,在其他门派间同样的可以听出个梗概。”
丁倩文不由忧急地说:“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古老头立即道:“即使被发现了,少主人也可迅速离开,少主人已经化了装,他们也不知道是谁。”
邬丽珠突然道:“可是他们会揣测呀!”
古老头道:“揣测终归不是事实。”
单姑婆看出来,许格非已经决定前去夜探少林寺了,因而关切地问:“那么请哪位姑娘随你前去呢?”
许格非尚未开口,古老头已抢先道:“哪一位也不要去,就少主人一人……”
话未说完,单姑婆突然怒吼道:“要死的,你疯啦?”
许格非凝重地正色道:“古老头说的没错,任何人跟着我去都会让我分心。”
丁倩文关切地问:“那么许弟弟改扮成什么样的人前去呢?”
古老头毫不迟疑地正色道:“当然是有头有脸有名气的人物。”
尧庭苇一听,立即反对道:“那不行,有头有脸有名气的人相识的多,一见面就打招呼攀交情,说起话来口音不对,谈起往事牛头不对马嘴,那还不马上把狐狸尾巴露出来。”
古老头正色含笑道:“那当然是为防万一被人撞上了便于临时应付,等待对方发觉有异,少主人早巳离开了现场了。”
丁倩文也摇头忧虑地说:“我也认为都不相识的好。”
古老头立即凝重地断然说:“不,只有有地位有名气的人才有希望顺利地接近少林寺,否则,三步一究底,五步一盘根,过不了几道哨卡就翻出了底牌,到了那时再想脱身恐怕就难了。”
单姑婆突然道:“你到底要我将少主人化装成谁呀?你心里有没有底儿。”
古老头不答反问道:“你看咱们少主人化装成一个什么样人物,才最不易被人识破。”
单姑婆毫不迟疑地说:“当然是昔年具有一表人才的人物,就像咱们在塞外百花仙子处,我把百花仙子化装成个老学究,我敢说,当时在座的四位姑娘也没有哪一个看出破绽来……”
话未说完,古老头已不耐烦地说:“好啦,好啦,你的易容术冠盖天下,独步武林,就是百花仙子也要逊你一筹,你的两手通神,好了吧!”
许格非等人一听,俱都忍不住笑了。
单姑婆则老脸一仰,得意地哼了一声道:“根本就是嘛!”
尧庭苇立即望着大家,催促道:“大家快想一想许哥哥到底化装成谁前去才好?”
古老头突然又道:“不止少主人一个人化装,单姑婆、冬梅、丁姑娘都要化装。”
如此一说全厅的人不由同时惊异地说:“哇,去这么多人呀?不是说光许哥哥一人前去嘛?”
古老头立即道:“少主人一个人去山上的少林寺,丁姑娘和单姑婆冬梅则分别到街上的酒楼茶馆听听外间的传闻消息。”
冬梅一听,立即胆怯地说:“我出去一定会惹事的……”
古老头立即道:“你跟单姑婆,当她的孙儿或儿子,丁姑娘化装成一个文质彬彬的儒士……”
一提到文质彬彬的儒士,许格非的目光倏然一亮,脱口急声道:“噢,我想起来了,咱们经过历城时不是有人说天南秀士卧病济南,恐怕不能前来参加这次大会吗?”
如此一说,尧庭苇等人俱都恍然想起,同时颔首道:“不错,他们是这么传说的。”
许格非兴奋地说:“我就化装成天南秀士前去好了。”
说此一顿,突然又有些懊恼地说:“不过,天南秀士通常着月白长衫,兵器是把折扇……”
古老头一听,立即断然道:“只能穿少主人自己穿旧的蓝衫了,绝对不能到街上再买东西,没有折扇,也只好不拿了,拿了反而露出破绽。
大家深觉有理,因为市面上也不可能买到天南秀士仗以成名的玉骨精致折扇。
于是,大家一俟匆匆饭罢,立即进入内室化装起来。
许格非对镜而坐,一面由单姑婆化装,一面亲自给她指点两年的时间,变化必然不大,只是化装时略带一些病态罢了。
化装完毕,没有人说像,也没有人说不像,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天南秀士,只是许格非自己大赞现在的他,的确和天南秀士没有两样。
许格非自己虽然说非常酷肖,但尧丁四女却依然为他担心。
因为,一个出了名的武林人物,不但他的衣着有所偏好,就是他仗以成名的兵器,也从来不离身。
但是,这两样许格非都没有,这便是一项很大的漏洞和缺失。
为许格非化装完了,单姑婆自己化装成一个白发银胡的乡巴佬,冬梅也化装成—个布衣朴实的乡下青年。
丁倩文则化装成一个修眉细目,五柳黑须的中年儒士。
三人中都适合自己的伪装身份,只是冬梅的一双澄如秋水的明亮大眼睛,透着几分迷人。
古老头让冬梅陪单姑婆去的原因,是因为冬梅不但武功冠四婢,为人也机警,遇上事单姑婆不会吃亏。
这时虽然看出了这一缺点,但为了许格非还要赶往少林寺也不便再换春绿了。
四人经化装好,古老头立即机警地说:“少主人和丁姑娘你们四位由厅侧沿墙根绕至后面,老奴率领着春绿、夏荷和秋菊三人由前门出去分别绕向院后,只要离开了独院,闪身到其他独院了口前,他们便不会再怀疑了。
古老头把话说完,大家立即分头进行。
果然,古老头四人一出院门,即见两边远处正对这面的院门,突然掩住了原来偷拉开的门缝。
古老头早巳叮嘱好了春绿三人,这时一出院门,除古老头仍立在门下表示要等人前来的样子,春绿三人却一阵风似地奔向了院墙左右。
这一招果然厉害,左右远处相对的两座院门,虽然有的再度悄悄地拉开了一条门缝,但迅即又将门关上了。
不一会儿,春绿三人已飞似地奔回来,古老头依然立在门下,直到估量许格非四人已离开了客栈,才踅身走进门内。
许格非、丁倩文以及单姑婆和冬梅,四人一出后院门,立即分别闪身进入三条通道内,各自设法觅寻各自的出路。
单姑婆和冬梅两人非常顺利,转了没两转便看到了一道平墙木门,门外停满了车辆,槽上拴着成排的马匹骡驴。
一看这情形,两人再不迟疑,径直走了出去。
走出平门一看,不少车夫马夫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聊天,有的喝着大碗的茶,有的则坐在空车辕上抽着烟。
单姑婆知道走到客栈的车马大院子里来了,只要按着车轮的车印走,就能找到大门口。
果然,绕了两个弯便看到了灯光明亮的车马大门口,正有两个店伙坐在门下聊天。
单姑婆穿的是古老头的旧衣服,颏下贴了一绺山羊胡,很像个乡巴佬,徒手未拿兵器。
冬梅穿的是古老头的崭新衣服,背插着宝剑,虽是土布衣,但却是紧身窄袖,一看就是练武人穿的衣服。
门下的两个店伙,一看马车院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头和一个背剑的英挺少年,不由惊异地由长凳上站起来。
单姑婆立即苍劲低沉地笑着说:“我们爷儿俩随便走一走,看看热闹,到酒楼上喝两壶酒。”
两个店伙见冬梅背着剑,一双明亮大眼睛威棱地瞪着他们两人,哪里还敢多盘问什么?
是以,急忙含笑举手指道:“老爷子,酒楼就在旁边,是咱们本店特别设的……”
说话间,古老头和冬梅已走过了两个店伙的身前,单姑婆呵呵一笑道:“多谢两位小二哥。”
说罢转首,果见是自己住的店,酒楼就紧临店门的旁边。
这时街上的人正多,多是武林人物在街上游荡。
单姑婆和冬梅一面走向酒楼前,一面借着两街的灯光注意街上,但见人来人往,看不见许格非和丁倩文。
到达酒楼前,酒保立即向前招呼。
单姑婆知道底楼都是些贩夫走卒,道听途说,没有什么真实消息,楼上雅座,酒客的身份地位也高,听到的消息也较为正确。
是以,两人毫不迟疑,径向楼上走去。
单姑婆一登上楼口,全楼顿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向单姑婆和冬梅两人望来。
两个酒保跑过来—看,当然有些失望,看单姑婆和冬梅都是粗布土衣,能不能付出酒钱来都成问题,遑论赏钱了。
但是,看了身背宝剑的冬梅,一表非凡,眉笼煞气,俊面上一点笑意都没有,知道怠慢不得,两人赶紧哈腰堆笑道:“老爷子,您两位请坐。”
说着,肃手指了指就近的一张空桌。
楼上近八成座的酒客,绝大多数是武林人物,见单姑婆和冬梅土里土气,没什么稀奇,也就继续猜拳行令,举杯呼干,高谈阔论起来。
两人一落座,跟来的一个酒保,立即哈腰堆笑,恭声问:“老爷子,您喝壶什么酒,来点儿什么菜呀?”
单姑婆旨在前来听听消息,刚刚吃饱了晚饭,哪里喝得下酒。
是以,呵呵两声,装出一副慈祥神态道:“来二两白干,两碟小菜就好了。”
酒保一听,自己的脸上都有些尴尬,强自一笑,嘿嘿两声道:“老爷子,这位小侠……”
话未说完,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老婆婆的愤怒声音道:“酒保,把我们的酒菜给我们移到这儿来。”
单姑婆闻声一看,只见东墙角的一桌上,一个身着蓝绸上衣,下着黑褶裙的老妇人,领着一个一身绿衣的小姑娘,正向着这边悻悻地走过来。
由于对方也是一个老妇人带领着一个少女,因而单姑婆特别注意,因为她闯荡了江湖数十年,竟然不认得这一老一少是谁。
只见老妇人四方脸,大眼睛,面色铁青,提着一柄护手双钩剑,悻悻地走过来,显然在方才的那一桌上闹了不愉快。
再看绿衣少女,桃形脸。柳叶眉,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倒是一副小家碧玉型的美人儿,由于她背后插着宝剑,眉宇间也凭添了几分英气,愈增她少女的魅力。
但是,打量间,发现那位手提双钩剑的老妇人,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和冬梅,径向她们的桌前走来。
单姑婆心中一惊,赶紧收回视线,望着仍立在桌前的酒保,不解地问:“你说什么来着?”
酒保见问,赶紧哈腰堆笑,肃手一指冬梅,恭声问:“小的是说,这位少侠吃些什么?”
单姑婆恍然噢了一声道:“他还小,用不着吃什么喝什么!”
酒保听得一愣,正待说什么,手提双钩剑的老妇人和绿衣背剑少女已到了桌前。
单姑婆看得一愣,那位妇人已强自绽笑,谦和地说:“老爷子,只有您这儿还有两个空位,我们娘儿俩借坐一下好吗?”
单姑婆听得两道霜眉一蹙,不由转首看一眼全楼,这就一会儿的工夫,方才空闲的几张桌子,这时已坐满了酒客。
继而一想,她和冬梅出来的目的就是探听一些消息,说不定能在这一对母女身上,获得一些机密线索。
心念电转,立即含笑肃手道:“不用客气,大家都是出门在外的人……”
话未说完,老妇人已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同时感激地说:“谢谢您老爷子,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说话间,那位绿衣背剑少女,也带有几分羞怯地在冬梅对面坐下来。
随在身后的两个酒保,也急忙把移过来的酒菜杯箸摆上。
老妇人急忙将双钩剑倚放在桌腿上,执壶满了一杯酒,立即含笑道:“来,我老婆子敬老爷子和少侠一杯。”
单姑婆和冬梅突然发现有四个黑缎劲衣黑巾包头的壮汉,提着单刀,满面怒容地走过来。
但是,两人都视如未见,依然含笑将杯举起来,单姑婆尚装出一副慈祥的声音,呵呵笑了两声。
也就在双方举杯正准备送向唇边的同时,当前一个黑脸虬须的魁梧大汉,突突用刀尖将老妇人的杯口按住。
单姑婆看了心中当然懊恼,刚登上损来便遇了这种事。
冬梅何曾看到这种仗势欺人的事,顿时气得面色铁青,但是,单姑婆没有表示,她也不敢乱动。
对面的老妇人却叭的一声放下了酒杯,起身怒声道:“我们母女势单力薄,惹不起你们铁门寨躲开了你们,你们依然追了过来,你们到底打算怎样?”
这时,全楼酒客见发生事情,俱都停杯落箸,转首向这边望来。
已经撤刀回去的虬须黑汉,嘿嘿一笑道:“你们母女把酒菜搬移到这边来,就是瞧不起我们铁门寨的人。”
老妇人立即愤声道:“你们守着我女儿,说的话句句不堪人耳……”
话未说完,另一个三角眼,扫帚眉,勾鼻尖嘴的汉子立即轻佻地说:“看你的女儿也有十七大八啦,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怕什么呀!”
站在较后面的黄面削瘦汉子,突然向前一步,举刀一指冬梅单姑婆,粗俗地说:“你们娘儿俩,分明是一个想嫁给这个糟老头子,一个想送给这个小子……”
绿衣少女一听,顿时大怒,飞腿踢开坐凳,锵的一声将剑掣出来,同时怒叱道:“娘,您能忍我可不能忍了,什么铁门寨,仗势欺人,一窝子土匪……”
老妇人听得面一变,不由脱口怒叱道:“媚儿……”
话刚开口,四个持刀大汉同时用刀一指绿衣少女,怒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贼婢,胆敢辱骂我们铁门寨,真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话未说完,实在忍不住的冬梅,倏然由位置上站起来,冷冷一笑问:“怎么?你们铁门寨敢莫是阎罗殿不成?”
单姑婆一见,不由大吃一惊,急忙起身一摇双手惶急地说:“孩子,你绝少下山,根本不知道江湖上的厉害,你看,全楼的英雄豪杰大侠们,没有哪一个胆敢出来支援,你就该知道铁门寨的声势不凡,人家敢在嵩山脚下闹事,少林寺的眼前调戏妇女,便知人家是大有来头的门派。”
四个壮汉见单姑婆明着劝冬梅,实则是想挑起公愤,进而引起少林子弟的干预,因而,四人同时怒骂道:“老狗放屁,你想找死。”
冬梅冷冷一笑,双眉飞剔,靥罩杀气,锵的一声将剑掣出来,同时哼声道:“想找死的是你们,可不是少爷我。”
酒保们早巳慌张地请来了掌柜的,只见一个中年灰衫人,慌忙拱手道:“大家都是朋友,万望息怒……”
话未说完,当前虬须黑汉已大喝一声:“好小子纳命来!”
大喝声中,急步向前,手中单刀一式“力劈华山”,照准冬梅的天灵就砍。
冬梅何尝将这些人看在眼内,哼子一声,身形一闪,剑尖猛地点在黑汉的刀背上。
只听锵的一声脆响,接着响起一声刺耳惊心的惨叫。
因为,虬须黑汉的单刀被冬梅一点,嚓的一声,将桌角砍了下来,由于这一点之势,黑汉的身形收势不及,虎冲向前,冬梅趋势垂剑,剑身经由黑汉的肩头,直切到腰间。
全楼酒客—见,呼的一声站起来,不少人发出了啊声。
另两个持刀大汉,同时厉喝—声,双双举刀向冬梅砍去。
冬梅自知已经闯祸,但是她却觉得并没有做错,是以,这时一见另两个大汉双双举刀砍来,再度一声沉喝,一式“破浪逐波”,径由两个大汉中间穿过。
一到两个大汉的背后,倏然回身,疾演“拨草寻蛇”,剑光一暗,又是两声刺耳惊心的凄厉惨嗥。
只见两个举刀齐剁的黑衣大汉,撒手丢刀,同时仆倒,两个人出身体己被冬梅的剑身拦腰斩过,仅有些许肚皮相连着。
全楼酒客一见,俱都吓呆了,就是老妇人和绿衣少女也都愣住了。
冬梅知道再不走就走不了,立即望着已藏在桌下的削瘦汉子,怒声道:“回去告诉你们的强盗头子,有本事要他到东海岛上来找我。”
说罢转首,望着已走至地身后的单姑婆,沉声道:“爷,我们走!”
惊呆了的灰衫中年人,急忙一定心神,慌得伸手向前将冬梅拦住,同时沉声道:“你们在此杀了人,你们不能走。”
冬梅立即横剑剔眉,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灰衫中年人到了这般时候,不能再说是酒楼掌柜了,是以,急忙抱拳沉声道:“在下少林三十七代俗家弟子……”
子字方自出口,冬梅突然呸了一声,同时愤声道:“你最好不要说少林两个字!”
说罢闪身,径向梯口走去。
单姑婆心中一动,趁机向前低声道:“你是少林三十七代弟子,还得称呼他一声师叔祖。”
灰衫中年人一听,心中一惊,再度愣了。
单姑婆和冬梅两人,就趁灰衫中年人一呆之际,匆匆下楼,一出酒楼门口,踅身向东,直奔镇东街口。
两人一出街口,立即展开身法飞驰,直到一处荒草矮树乱坟前才双双刹住身势。
单姑婆回身察看,发现身后确实没有人追来,这才双双进入矮树林内。
一进矮树林,冬梅立即不安地说:“单姑婆……”
话刚开口,单姑婆已镇定地说:“过去的事不要提了,赶快恢复原来的模样转回店去。”
冬梅听得大吃一惊,不由惊异地说:“怎么?我们不去探听消息啦?”
单姑婆立即无可奈何地说:“在酒楼上已闹了事杀了人,哪还能四出探听消息?所幸我当时应付得好,没有惹出大乱子,否则……”
冬梅立即不解地问:“您是说,那个酒楼掌柜的真以为我是他的师门师叔祖了?”
单姑婆正色道:“至少他心存顾虑,不敢贸然动手,他不但不敢拦阻我们离开,还得安抚酒楼上的酒客。”
冬梅听罢,却忧急地问:“这件事我们回去怎么对苇姑娘说呢?”
单姑婆毫不迟疑地正色道:“当然实话实说呀!”
冬梅一听,立即惶急地说:“不行呀,苇姑娘一定会处罚我。”
单姑婆正色道:“那是当然,不过她可能看在你家小姐的面子上告诫一下算了。”
说话之间,两人已恢复了老婆婆和侍女的原来模样,只是单姑婆手里少了一根鸠杖。
两人出了矮树林,立即向镇北街口绕去。
单姑婆前进中,越想越懊恼,不由叹了口气道:“现在只有看丁姑娘的了。”
其实,现在的丁倩文处境更糟糕。
丁倩文迅速地离开了客店,走出一道长巷,即是灯光明亮,熙来攘往的大街。
她也是一进入大街就东张西望,希望能看到许格非和单姑婆以及冬梅三人顺利地脱离客店。
由于一直没有发现三人,只得进入大街,径向正西走去。
丁倩文一面前进,一面计划着到什么地方去探听消息较为合适。
去酒楼?刚刚吃过晚饭,去说书听歌的地方?那些人聚精会神地听讲故事,听唱歌,不容许别人谈其他的事,最后决定去专门消磨时间的清茶棚子。
当然,丁倩文一袭蓝衫,五柳长须,完全一副有德有学问儒士打扮,进入乱糟糟的茶棚子根本不相称。但是,在无处可去的情形下,也只好到茶棚子里碰碰运气了。
看看将到西街口,才发现前面不远处有一座灯光昏暗的茶棚,一方缺角毛边的茶招子,要死不活地悬在棚边的一根竹杆上。
这一带街上的人并不多,但茶棚下的人并不少。
只见灯光昏暗的茶棚下,也坐了有七八成座,距离尚有十数丈,便听到里面嗡嗡如沸的谈话声。
丁倩文看得心中一喜,立即加快了步子。
也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悲凄妇人的哭喊声道:“天民,天民……”
由于哭喊之声就在丁倩文的身后不远,丁倩文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一个三十余岁的华衣妇人,秀发微显蓬散,神色十分憔悴,看来颇有几分姿色,但已哭得像泪人儿似的。
但是,那华衣妇人的目光竟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伸张着两臂哭喊道:“天民,我找你找得好苦呀!”
说话之间,已到了丁倩文近前,一头就要扑进丁倩文的怀里。
丁倩文心中一惊,略微一闪避开了。
但是,华衣女人却真的一头扑向了地面。
丁倩文再度一惊,只得伸手将华衣妇人扶住,虽然伸手扶得快,妇人依然双膝跪在了地上。
华服美妇人深怕丁倩文跑了似的,跪行两步,立即将丁倩文紧紧抱住,同时放声大哭道:“天民,我知道你没有死,我知道我爹不会害死你的……”
丁倩文一看,顿时慌了,一面用劲去分开美妇人的手,一面焦急地说:“夫人,夫人,你认错人了……”
岂知,美妇人跪在地上抱得更紧了,同时更加悲凄的哭声道:“天民,天民,请你千万不要丢下我,我爹不会再害你了……”
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又气喘嘘嘘地奔来一个仆人装束的老者,和两个华服青年。
老者獐头鼠脑,青年则横眉竖眼,三人奔到近前,就不顾一切地去拉跪在地上的美妇人,同时齐声道:“他不是温天民,你认错了人了……”
美妇人依然抱着丁倩文的两腿不放,同时疯狂地哭号道:“是天民,是天民,我求求你们,不要再害他了不要再害他了……”
丁倩文又急又怒,但也知道美妇人曾经练过功夫,如果她猛地一弓腿,必然把美妇人的两臂撑断,但也不能让她这样紧抱着。
是以,一面去拿美妇人的手,一面生气地说:“你认错了人了,在下姓丁……”
丁字方自出口,两个横眉瞪眼的青年愤然弯下身来也去拿美妇人的手。
丁倩文大吃一惊,哪能让两个青年触及自己的娇躯,是以怒叱道:“站远些!”
怒叱声中,双手疾演“巧弹瑟琶”,嘭嘭两声,闷哼两声,两个华服青年立即蹬向后退去,冬的一声蹲坐在地上。
獐头鼠脑的老仆人一看,立即怒声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胆敢管我们的家务事,动手打我们家的两位少爷!”
丁倩文是情急出手,并无伤人之意,但她也气自己一出门就碰见了这种事。
正待反驳什么,两个蹲在地上的华服青年,跃身而起,同时狰狞地瞪着丁倩文,恨声道:“好小子,看你像个读书的,原来却是个会家子。”
说话之间,缓缓向前,双手握拳,同时向丁倩文身前逼来。
丁倩文看得心中一动,深怕对方施展的是苦肉圈套,正待推开地上的美妇人,地上的美妇人,已倏地松开双手起身扑向了两个华服青年,同时愤怒地哭喊道:“你们不能再杀他,求求你们,你们不能再杀他……”
丁倩文知道美妇人果真被这些人逼疯了,看情形,美妇人要找的天民可能是她的丈夫,而她的丈夫,很可能被她的父亲派人给害死了。
丁倩文虽然觉得美妇人很可怜,但也知道帮助不了她,而且,自已有急事在身,也不容许插手多管闲事。
尤其,美妇人这么一哭一闹,不但街上的人围拢过来,就是茶棚下的人也纷纷跑出来看热闹了。
丁倩文一看美妇人将手松开了,哪敢怠慢,转身就向街口外急步走去。
就有附近多事的人,大声道:“又跑了又跑了!”
美妇人回头一看,又凄厉地呼了声天民,飞身向丁倩文追去。
丁倩文知道再让美妇人缠住,要想脱身就难了,是以,也展开身法,直向街口外驰去。
美妇人一见,身法也顿时加快。
两个华服青年和老仆,也一面呐喊一面展开身法在后面追赶。
最可笑的是,一些根本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的人,也跟着齐声呐喊,纷纷展开身法追去。
如此一来,盲从的人加上好奇的,一拨一拨,一批一批地逐。渐而去,刹那问已增至两三百人。
丁倩文看这情形,内心的懊恼可想而知,只得身法一变,疾演“大挪移法”身形一闪,已到镇外,接着一闪,又回到了镇内的民房上。
但是紧追不舍的两三百人,却继续飞身涌向漆黑的镇外。
丁倩文一连越过了十数排民房房面,才在一道黑巷内纵落下来,急步走至街上。只见大街上,人人东张西望,不少人仍向西街奔去,闹不清那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倩文知道无法再打听消息,立即直向店门前走去。
店伙一见丁倩文走来,立即哈腰向她招呼。
丁倩文只得说要住店,并请找一座僻静独院住下来。
店伙殷勤地引着丁情文东挑西选,就在原先的斜对面选了一间上房。
丁倩文一进上房,顺手交给店伙一块碎银道:“在下明天绝早上山,店资先行付你,在下就要安歇了,不经招呼,不可前来。”
这也是常有的事情,店伙根本没有起疑,哈腰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了出去。
丁倩文急忙将门掩好,一俟店伙走远,闪身而出,信步向自己的独院门前走去。
前进中发现附近并无可疑之处,身形一闪,飕的一声纵进院内。
一进院内,便看到单姑婆和冬梅正在厅上,同时,也响起春绿、夏荷的低声惊呼道:“啊,丁姑娘也回来了。”
接着尧庭苇、邬丽珠和雪燕儿等人迎出厅外来,齐声问:“你怎的也这么快回来了?”
丁倩文不由懊恼地说:“别提了,店外大街上已闹翻了天了!”
单姑婆和冬梅听得神色一惊,古老头却关切地问:“可是前店酒楼上有三个人被杀的事。”
说话之间,大家已拥着丁倩文进入厅内。
丁倩文一面落座一面惊异地问:“谁杀了三个人?”
古老头一指肃立一角的冬梅,沉声道:“喏,冬梅!”
丁倩文一听,立即惊异地去看冬梅和单姑婆两人。
单姑婆一看,只得把方才在酒楼上的全盘经过再说了一遍。
丁倩文一听,不由懊恼地说:“这么说,你们是半点消息也没探听来了?”
单姑婆只得说:“所以大家只有看你丁姑娘的了吗!”
丁倩文立即忍笑哼了一声道:“我比你们两人更糟。”
如此一说,俱都愣了。
丁倩文接着把出门不久碰见疯妇人以及两三百人盲目追踪的事说了一遍。
她的话还没说完,所有的人已忍不住哈哈笑了。
尧庭苇首先敛笑凝重地说:“唉,现在就看许哥哥了。”
一提到许格非,所有人脸上的笑容立敛。
许格非现在怎样了呢?他会不会也像丁倩文和单姑婆她们三人一样,一无所获地回来呢?
这是尧庭苇几个,包括春绿四婢在内,每个人存在心里的问题。
丁倩文却接着说:“根据许弟弟的功力,他这时应该登上少室峰,到达少林寺了。”
尧庭苇和古老头单姑婆,我也都有相同的想法,因而同时点了点头。
丁倩文判断得果然不错,这时的许格非早巳登上了少室峰,正隐身在许多帐篷外围的一棵巨松后。
许格非在巨松后已经站一会儿,因为各个帐篷间,不时有人穿梭走动,使他不敢冒险通过各帐篷之间,前去百数十丈外的少林寺。
少林寺的范围相当广大,阁殿连云,古木插天,尤其第一进的大雄宝殿,更是雄伟巍峨气势磅礴,不愧为天下第一禅院。
虽然少林寺只有百数十丈距离,但许格非却有如飞渡天堑般困难。
许格非看了一会儿,发觉前面正是各派前去少林寺内的通道,所以来往的僧道俗尼,老少男女,络绎不绝。
手是转首向左侧方看去,发现数十丈外的那几座帐篷外,不但没有人行走,灯光也较暗淡。
一看这情形,许格非再不迟疑,展开轻灵小巧身法,径向左侧方纵去。
许格非以飘逸的身法,毫无声息地前进刚刚过半,蓦然发现就近的帐篷前站着一个灰花背剑的道人。
所幸那道人面向少林寺,否则,很难不被发现。
但是,就在许格非刹住身形隐在暗影下的同时,帐篷内突然传出一个愤恨的声音道:“咱们邛崃派吃足了他们屠龙堡的亏,虽然是蓝面判官司徒轩那老小子下的手,但没有许格非那小子为他撑腰,那老小子也不敢。”
许格非一听,这才知道前面的这几座帐篷内,都是邛崃派的精英高手和道人。
由于帐中正谈到有关屠龙堡和他的问题,他当然不放过这个机会。
只听另一个人,忧虑地说:“据边关传出来的消息说,蓝面判官早巳死了……”
话未说完,依然是方才发话的那人,愤声道:“死了也不行,帐还是要算在许格非那小子的身上。”
突然有人叹了口气说:“许格非的武功高不可测,他的四个老婆又一个强一个,听说他带来了四个丫头,在他的家乡临河,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罗刹。”
依然是第一个发话的人,愤声道:“怕什么?他们就是个个赛阎罗,也挡不住我们人多,我不相信他能把天下各门各派各世家都杀光了。”
只听刚才说话的那人,不以为然地说:“如果天下各门各派各世家都齐心才可以呀,偏偏有很多门派世家不支持咱们……”
愤声说话的那人立即问;“都有哪些门派世家不和咱们合作?”
那人愤声道:“际云关褐石谷的女谷主就坚绝反对咱们暗算许格非!”
许格非一听魏小莹,心坎儿里立时升上一丝暖意,他不由在心里说:“小莹来了,这是一个打听内情消息的唯一大好机会,我必须马上找她去。”
心念间,立即轻灵地向前移去。
又前进了数十丈,经过了不少帐篷,由于标示各派名称的牌子俱都竖在帐篷前面,他依然不知褐石谷的帐篷是哪一座。
为了能尽快找到褐石谷,许格非不得不冒险走向前面。
许格非竭力镇定,从容前进,左臂自然下垂,前进避免摆动。
他沿着人工临时在各帐篷前开辟的通道,信步前进,每经一处帐篷都在看清写在牌子上的门派名称。
依序是点苍、崆峒、衡山、九华、大黄庄、铁门寨、丐帮、峨嵋、昆仑……
前进中,不觉已到了少林寺的侧后方,依然没有发现褐石谷的帐篷。
这其间有不少人来往经过,并没有哪一个认得许格非,这使得许格非的胆子愈来愈大了。
许格非觉得,这样盲目地找下去,不但危险,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魏小莹。
由于内心的急切,许格非决定再碰见人的时候就向对方打听一下。
就在这时,前面帐篷转弯处,突然走来一位方面大耳的黄袍老人。
许格非一看是位老人,顿感不妙,因为,老一辈的人大都相识,认得天南秀士。
果然,黄袍老人一见许格非,先是一愣,接着惊喜地道:“文璋老弟,你到底还是来了!”
说话之间,一面抱拳,一面急步迎来。
到了这般时候,许格非只得硬着头皮,神情佯装惊喜,但并不积极地拱手含笑,特别沙哑着嗓音,低沉地说:“您好,您好,深思再三,还是赶来了。”
黄袍老人一听,却惊异地望着许格非的面孔,关切地说:“你这次……”
许格非心中暗吃一惊,深怕对方看出什么破绽来,只得赶紧岔开话题道:“小弟这次病情特殊,肩伤时起变化,天天早晚服药,嗓子都倒成了沙哑。”
一提肩伤,果然将对方黄袍老人的注意力移开,因而,即望着许格非的肩头,愤声道;“唉,没想到许格非那小子手如此狠毒,对一位武林前辈……”
许格非一听,赶紧涩然一笑道:“这也怨不得他,当时和小弟在一起的人太多了,他孤身一个儿,不得不施煞手……”
话未说完,黄袍老人似乎怕许格非为难他,自动改变话题问:“稍待法胜大师召集各派龙头地方领袖时,你准备怎样控诉许格非那小子?”
许格非黯然一叹道:“过去的事何必再谈它,再说,还是个后生晚辈嘛!”
如此一说,黄袍老人的老脸顿时红了,赶紧不好意思地赞声道:“文璋老弟有此宽宏胸襟,老朽实在佩服,你现在要去哪里?”
许格非见问,心中一动,索性一笑道:“我想去见一见褐石谷的魏姑娘……”
话未说完,黄袍老人已举手一笑道:“褐石谷的营地在少林寺的右侧,老朽也正准备到那边去找峨嵋派……”
话未说完,前面不远处的帐篷内,突然走出一位身材瘦小的老师太来。
许格非看得目光一亮,强奈心中的兴奋,脱口道:“老师太,您好!”
说话之间,竟急步迎了过去。
那老师太,不是别人,正是邬丽珠的俗家姑母,恒山的了尘师太。
了尘师太一见许格非,顿时神情迷惑地望着他,似是惊喜,又似是要说什么。
许格非心中暗吃一惊,赶紧含笑拱手道:“我是文璋嘛……”说话之间,不停地暗向了尘师太递眼神。了尘虽然闹不清怎么回事,但一听文璋,立时恍然道:“啊,你怎病成这副样子了?你是什么时候到的呀?”
许格非见问,赶紧含糊道:“到了一会儿了,怎么,你的那位美丽侄女邬姑娘没有跟你来?”
了尘师太见许格非当着丈余外的黄袍老人谈到邬丽珠,神情尴尬,很是不安,不由看了一眼望着她谈话的黄袍老人。
黄袍老人久历江湖,一见许格非见了了尘师太,不但精神大振,也显得较之对他更为热络。
当然,黄袍老人也知道天南秀士和了尘师太都是当年围攻屠龙天王的人,自然和对待他不同。
这时见了尘师太神情不安地向他望来,只得识趣地拱手道:“文璋老弟,你们谈,老朽先走一步了……”
许格非佯装恍然想起,立即回身拱手歉声道:“抱歉抱歉,小弟还有点儿要事和了尘师太商谈。”
黄袍老人立即连连颔首称好,并转身继续向前走去。
许格非深怕再遇到与天南秀士相识的人,一俟黄袍老人走出数丈以外,已忍不住正色低声道:“老师太,晚辈是许格非呀!”
了尘师太一听说是许格非,身躯一颤,面色大变,仔细看了看许格非一眼,才震惊地啊了一声,脱口急声道:“快,快到篷子里来。”
说话之间,紧张地拉着许格非走至帐篷前,躬身走进了帐内。
许格非躬身进入帐内,第一眼便看到灯光下仍盘膝闭目坐着一位面色红润的老师太。
但是,一进帐门的了尘师太,却惶急愤怒地责备道:“你这孩子的胆子也太大了,简直要吓死我这个老尼婆了,这是什么地方,你这孩子……”
说话之间,发现许格非一直焦急地望着她的身后,这才恍然想起,回头一看,发现盘坐的老师太已经将眼睛睁开了。
于是,急忙望着许格非,介绍道:“来,快过来见过衡山大慈庵的悟因老师太……”
话未说完,许格非先骤吃一惊,因为当前慈祥的老师太,竟是尧庭苇的俗家姑母悟因师太。
是以,急上两步,深躬一揖道:“晚辈许格非,参见师太。”
悟因老师太一听,顿时愣了,不由望着了尘师太,而惊异地;问:“你?你说他是许格非?”
了尘师太见问,急忙过去压低声音,焦急地说:“他是化了装,冒充天南秀士前来的。”
如此一说,悟因老师太也吓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轻啊道:“你这孩子也真的太大胆了啊。”
了尘师太也焦急的一摊手道:“就是说吗,我正为他担心呢!”
悟因老师太突然又关切地问:“你来的时候可曾碰到什么人?”
许格非只得懊恼地说:“方才遇到一位黄袍老英雄……”
话未说完,了尘师太已提示道:“那人好像是大黄庄的黑老庄主,他世居东南,我们很少见面。”
悟因老师太忧虑地说:“怕他见了熟人说了出去,那就都知道天南秀士也来了。”
许格非却焦急地说:“晚辈怕的是他经过褐石谷的帐篷,进内告诉魏小莹,说天南秀士找她,而魏小莹会说根本不认识天南秀士。”
了尘师太却宽慰地说:“这也无所谓,魏小莹虽然不认识天南秀士,她也会想到老一辈的人,一定是她去世的老爹的朋友,倒是半个时辰之后,法胜大师召集各派掌门及有关的人开始会议时,万一大黄庄的老底主没有看到你时问起来,那时该怎么办?”
许格非立即不以为然地说:“那时就让他们怀疑到是晚辈伪装冒充的好了……”
话未说完,了尘师太已焦急地说:“可是大黄庄主曾看到你和我亲热的打招呼了呀!”
如此一说,许格非也不由急了。
悟因老师太却关切地问:“苇儿近况如何?她也化装前来了吗?”
许格非见问,急忙恭声道:“托老师太的福,苇妹很好,她留在客店里,是晚辈一个人来的。”
了尘师太也忍不住问:“珠儿呢?”
许格非急忙道:“珠妹也很好,她们恐怕还不知道两位师太也来了呢!”
两位师太却同时黯然一叹道:“还不是担心你们吃亏,这一次的评论大会可不是历届龙首大会那么单纯……”
许格非却突然关切地问:“我师祖长白上人来了没有?”
如此—问,两位老师太都不由迷惑地对看一眼,才回头望着许格非道:“听说已在途中,明天可能会赶到。”
许格非一听,脱口愤声道:“这是圈套。”
两位老师太同时一惊,问:“你是听谁说的?”
许格非回答道:“实际上我师祖一直住在长白山上,如果他们决心请我师祖来,他老人家应该早到了。”
两位师太同时震惊地问:“你是说……”
许格非却不答反问道:“请问两位师太,法胜大师住在少林寺的什么地方?”
两位老师太一听,更加震惊地说:“什么,你想去见法胜大师?”
许格非断然道:“不,我想暗中察看一下他的动静。”
如此一说,两位老师太都惊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脱口惊啊道:“你这孩子可千万别逞强,少林寺是何等地方,也是你暗探偷听的地方吗?”
许格非坚决道:“只要两位老师太告诉晚辈法胜大师的方丈室在什么地方,晚辈一定不会让寺内的僧人发现。”
两位老师太忧郁地对了一个眼神,依然摇头道:“不行,我们两人都不放心你前去。”
许格非只得道:“既然两位师太不肯见告,晚辈也只好冒险进入,见机行事了。”
说罢,深躬一揖,转身就待走出帐去。
悟因和了尘两位老师太一见,顿时慌了,不由齐声道:“好好,我们两人引导你去,只怕你这场祸闯大了,唉!”
把话说完,两位老师太只好无可奈何地走出帐来。
两位老师太转首向左右一看,正好寂静无人,附近依然一片昏暗。
了尘师太向帐内一招手,许格非急忙躬身走了出来。
许格非一出帐口,悟因师太立即举手一指少林寺内,悄声道:“由此地向前走,二三十丈即是寺墙,扳住墙头即看到藏经阁,法胜老和尚就住在藏经阁左侧的一座小院内……”
话未说完,了尘师太已忧急的叮嘱道:“不过,由这一面前去法胜老和尚的小院,必须先经过达摩院,你可要千万小心,慧空大师是少林寺的总教习,武功不在法胜老和尚之下,为少林五老之一……”
许格非当然知道了尘师太不是吓唬他,但他心急早一刻得到这次大会的概况和各派是否曾有密谋,以及法胜大师是否公正,是以未待了尘师太话完,已恭谨低声道:“晚辈晓得!”
悟因、了尘两位老师太只得道:“晓得就好,现在你快去吧!”
许格非恭声应了个是,躬身施礼,转身纵进了寺外的松林内。
松林内原本就黑,再加上天空无月,光星昏沉,似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许格非前进中,特别注意林中是否有少林寺设的暗桩。
到达寺墙前,并无任何发现,但他却敢断言,寺内的警戒必极森严。
尤其在各门各派各世家齐集少林外的这一段期间,必然严加防范不肖分子企图进入藏经阁偷盗秘籍的事情发生。
许格非有鉴于此,不敢越墙而入,略微一长身,腾身纵上了就近一株高大松树上。
纵上树身向寺内一看,墙内除了一条通道外,尽是一个接邻一个的石砌独院。
院中昏暗,仅一两个院中的窗内透出了暗淡的灯光,显然僧众大都在各殿晚课中。
因为,居于寺中心的几座大殿佛阁之中,不时有木鱼铜罄声隐约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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