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泰山绝巅的丈人峰上,山花怒放,姹紫嫣红,在一座生满了青碧藤萝的广大凸岩前,傲然卓立着一个蓝衫佩剑少年。
这个英挺俊逸的佩剑少年,正是在洞中又苦度了半年时光,参研完了那位异人秘籍的许格非。
许格非的手掌中托着一朵鲜红的叫叭花。
突然间神情凝重的许格非,鲜红的朱唇微微往下一弯,浓密的入鬓剑眉一动,托着鲜花的手掌猛地一翻。
只听喳的一声微响,那朵鲜红的喇叭花,已牢牢地嵌在数丈外的一座岩石上。
许格非亦飞身向石前纵去。
纵至石前一看,只见那朵喇叭花。嵌入石内的深度足有三分,而花瓣完整,竟然毫无破损。
许格非看罢,欣喜若狂,然只是一瞬,他复又咬牙切齿地恨声道:“我每天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这一天。”
说话之间,右掌怨毒地按在岩石上,内劲疾吐,阵咔咔碎裂声响,岩石碎块簌簌地滚成了一堆。
许格非看也不看,昂首长啸。
直向山外驰去。
华灯初上,夜幕低垂,一勾弯月斜挂天边,暗淡地照耀着灯火辉煌,店铺林立,街上挤满了人的风陵渡。
风陵渡,这个举世闻名的水陆大码头,街上行人熙攘,灯光亮如白昼,喧嚣的夜市方兴,正是热闹时候。
眼望着面前的风陵渡,只见街上人头攒动。车马川流不息.吆喝叫卖之声,打锣敲鼓之声,乱成了一团的夜景使他完全茫然了。
许格非进入街口,发现那些车马客商,多是过渡之后,方自上岸,正在找寻客栈宿店的,因而,店伙招徕声,吆喝骡马声,以及小贩的叫卖声,加之两街酒楼的酒保唱酒报菜声,真是一片喧嚣,再加上庙前敲锣打鼓卖膏药耍把戏的嘶喊,更是乱成一团糟。
看了这情形.许格非剑眉一蹙,折身向后街走去。
刚刚转入一条巷道,即见迎面走来两个中年人。
许格非借着暗淡月光凝目一看,只见一面交谈一面匆匆走来的两个中年人,一个是平民衣着,一个是短打装束,显然是在市面上混的人物。
一俟两人走至面前,许格非急忙抱拳问:“请问两位?浪里无踪前辈住在何处?”
两个中年人闻声一惊,急忙止步,齐向许格非打量。
身着平民装束的中年人,看了许格非一眼,立即转身举手。
就在那人的手刚刚举起,许格非的目光也随着向后街看去的同时,另一个短打装束的中年人,突然一拉举手那人,同时望着许格非,连连颔首陪笑道:“对不起少侠,我们也是刚刚到达此地。”
一面说话,一面拉着茫然不解的那人,慌慌张张地匆匆向大街上走去。
看了这情形,许格非不由冷冷笑了,他断定这个绰号叫浪里无踪的人,必然也是一个人人畏如蛇蝎的人物。
他根据方才那人手指的方向,断定浪里无踪住在后街无疑,是以,继续向后街走去。
前进中,继而一想,又觉不对,因为耶个平民装束的中年人,原就准备举手指点,告诉他浪里无踪的庄处的。
心念间已到了后街。
许格非举目一看,后街的冷清昏暗,和前街的喧嚣热闹,真称得上天壤之别。
这时.整条后街上,家家门前黑暗,只有靠近西街口的一家大户门楼下亮着两盏大纱灯,由于距离尚远,灯笼随着夜风摆动,仅能看到些许雪白的精纱灯笼。
许格非见街上静寂无人?决定到那家亮着灯光的大户人家的门楼下,看看是否有人守门,顺便打听一下浪里无踪的住处。
就在这时,前面第三户的门楼下,门闩一阵响动,匆匆走出一个圆胖戆傻,身着僮仆装束的男僮来,
只见男僮手里提着一个防风纱灯,灯上写着一个红漆王字,走下台阶。匆匆向这边走来。
许格非一见,先将佩剑移至身后,一俟男僮来至近前,立即向前和声问:“胖小弟,请问浪里无踪伯伯是哪一家?”
圆胖男僮,立即看了一眼许格非发髻上的白巾,和左臂上的粗麻,眨着两眼,憨声问:“你是来吊孝的呀!”
许格非一听,顿时大怒,正待嗔目叱喝,圆胖男僮已继续憨声道:“丁姐姐好可怜哟,丁伯伯去塞北山区捞宝,被人家用刀大卸了八块,到现在丁伯伯的人头还没找司来,丁姐姐天天跪在棺材前流泪发呆……”
许格非一听,顿时惊呆了。
他抱着满腔热望,风尘仆仆地赶来风陵渡,一到达便听到了浪里无踪的死讯,内心的震惊和懊恼,也就可想而知了。
也就在他震惊发呆的同时,方才胖男僮走出来的门楼下,突然响起一声怒喝:“傻柱子还不快去!”
许格非闻声一惊,急忙转首看去,只见那扇黑漆大门刚刚掩上,因而没看清那人的面目。
但是,站在他身前讲个没完的圆胖男僮傻柱子,却闻声吓得一哆嗦,应了一声,急忙向前街奔去。
许格非一见,脱口关切地问:“傻柱子,丁姐姐是哪一家?”
急步前奔的傻柱子,就用手中的防风灯,向后一指,头也不回地急声道:“就是亮着红灯的那一家。”
许格非回头一看,整条后街上,只有西街口那家大户人家的门楼下亮着灯光。
这时,许格非再不迟疑,举步向前走去。
他一面前进一面盘算着傻柱子的话,浪里无踪去塞北山区捞宝,当然是奉了坠崖自杀的黑袍老人屠龙天王的命令,前去沉羽潭打捞父亲许双庭的金背刀。
浪里无踪被人乱刀分尸大卸了八块,这当然是屠龙堡西北总舵的匪徒们下的毒手。
但是,其中颇令许格非怀疑的是,尧恨天的属下既然要把浪里无踪杀了,何必要乱刀分尸,难道浪里无踪真的令他们如此深恶痛绝?
其次,既然把浪里无踪的尸体大卸了八块,所有的腿臂胸腹都发还了,为何单单的把人头留下?
还有,浪里无踪是什么时候去的塞北山区?
什么时候遇害?
什么时候发还的尸体呢?
最令许格非怀疑的,还是屠龙天王既是尧恨天的上司,难道他派浪里无踪进入塞北山区,而不向尧恨天发出通知?
其次,浪里无踪如果没有仗恃,他敢进入塞北山区,前去沉羽潭捞刀吗?
因为,他有了那么多疑问,不敢贸然向前叩门,他要先进入丁府暗中察看—下虚实动静,再作决定。
是以,在他经过丁府之后,立即直奔街外。
街外月光朦胧,一片昏暗,仅东南远处有数点灯光闪烁,在西北数十丈外,则是一座广大的茂林果园。
许格非小心地游目察看,发现四野确无可疑之处后,立即展开轻功,快如一缕轻烟般,直向林前驰云。
进入林内,立即取下肩上的小包袱匆匆将黑袍老人屠龙天王遗留下来的那袭隐泛金红光芒的大锦袍拿出来。
据屠龙天王的遗嘱上说,金丝锦袍可避刀剑?可防水火,驱百毒,护身体,双方交手时,光芒四射,对方目不敢直视。
许格非匆匆穿上暗金大锦袍,戴上金丝软盔面罩,并将那面小小的三角屠龙令旗藏在怀内。
一切妥当,飞身纵出果林,展开轻功,再向后街驰去。
由于他的身法奇速,只见他飞身过处,金华隐现,宛如划过夜空的流星。
这是许格非第一次穿着屠龙天王的金丝大锦袍,正式在江湖上出现,是以根本不晓得他身后尚拖曳着一道长长的余辉。
这件大锦袍,原是屠龙天王要他惩杀四个总舵主时,或命令他们刺杀法胜大师等人时穿着的。
但是,许格非深怕进入丁府万一被丁家的人发现。识破了他的真面目,天明后再去丁家便多有不便了。
由于缺乏江湖经验,他也就顺手将屠龙天王的大锦袍穿在身上了。
他一面飞身前进,一面谨慎小心地察看丁府的后院房舍,他要人不知鬼不觉地进去,然后再人不知鬼不觉地出来。
他看得很清楚,在那道高大院墙的远处,一座长阁相连的两座高楼上,仅左边的高楼上亮着灯光。
许格非记得在他经过丁府的前门时,那座亮着灯光的高楼就在丁家的大厅右后方。
心念间,他已到了丁府的院后。
于是,身形不停,腾空而起,飞身纵上墙头,立即隐身在一片树荫下。
许格非向内一看,竟是一座花园。
许格非见园中静悄悄无声,而内宅高楼长阁的暗影下也无人潜伏,是以,再不迟疑,沿着高大院墙,加速向内宅驰去。
就在他加速飞驰的同时,正东方向突然传来一声苍劲沙哑的急促长啸。
许格非心中一惊,暗自焦急,他真担心丁府的人闻声飞上房面察看。
惊急间转首一看,只见正东二三里外的一片树林暗荫下,三点快速灰影,正向着这面飞身驰来。
也就在他转首东看的同时,西南方向也突然响起一声急促长啸。
而这声长啸,声音尖厉,内力充沛,入耳一听,便知是一个内力已到了相当火候的高手。
许格非再度一惊,急忙又转首向西南方循声看去,只见那声长啸,就发自他方才出街看到的数点灯火闪烁处。
凝目一看,这才发现发啸之处,同样的也现出三点暗灰人影,加速向这面驰来。
而且,许格非听得出,两方的啸声急促有节制,似在彼此呼应联络,而啸声的音韵中,暗含着紧急,似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
许格非心念间,业已驰至内宅的长阁后院,为了避免被丁府的人发现,宽大袍袖一振,身形腾空而起,直飞高楼的暗影下。
也就在许格非隐身暗阴处的同时,宅院中嗖嗖两声,飞身纵上两道人影,同时暴喝一声:“什么人?”
许格非没有江湖经验,误以为已被对方发现,立即闪身纵了出来。
飞身纵出之后,才发现对方两人刚刚纵落在长阁滑脊上,内心不禁懊恼,只得傲然卓立在房面上。
只见由阁下院中纵上来的两人,一个是身着茶烟色长袍的老者,一个是一袭青衫的中年人。
着茶烟色长袍的老者年约七旬,霜眉银髯,虎目炯炯,手横一柄镔铁拐,看来十分沉重。
另一青衫中年人,手持银箫,修眉约目,五绺黑须,面容上充满了怒气。
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一见许格非穿着一身金丝锦袍,软盔罩面,除了一双闪烁如寒星的跟睛,殳有任何地方露在外面,两人也不由愣了。
但是,他们两人清楚地看得出,那袭宽大的金丝锦袍里,暗藏有宝剑。
两人看了许格非的这一装束,也不由暗吃一惊,因为穿着这样闪闪生辉的金丝大锦袍在夜间行动,设非轻功已到了超凡人圣的境地,绝不敢着用。
其次,练武之人夜间行动,一般高手多着劲衣短服,必求俐落,一流高手才着平素相同的衣着行动,而这位身穿大锦袍,头罩金丝软盔的人,功力必然已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
是以,他们两人震惊之余沉声喝问:“什么人胆敢前来丁府窥伺?”
许格非根本没想到会被丁府的人发现,他也自认以他的身手进出丁府,应该是轻而易举,而又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但是,偏偏在他进入丁府的同时,东西两方相继响起长啸,以致将丁府的人引上房顶来,是以他心里恨透了两方发啸的人。
许格非也自觉经验不足,而被诈了出来,但他唯一感到庆幸的是,他有先见之明,事先穿上了屠龙天王的金丝大锦袍。
由于许格非根本没想到会被丁府的人发现,所以也没想到说话的问题。
这时一见对方老者问话,只得竭力模仿着屠龙天王的怨毒苍劲声音,冷冷一笑道:“你们连老夫都不识得,想必也不是昔年什么有名的人物……”
话未说完,手持银箫的青衫中年人,已气得用箫一指许格非,不由怒声道:“你……”
但是,话刚开口,东西两面的房面上,六道快速人影,挟着缭绕夜空的啸声余音,如飞驰来。
许格非悚然一惊,他确没想到由东西两方发啸的人,也是前来丁府的人。
但是,当他凝目一看,不由目光冷电一闪,心头倏现杀机,一年前父亲许双庭惨遭杀害的一幕,立即掠过他的脑海和心头。
因为,左右两方飞驰而来的六人,和一年前追杀他全家的匪徒装束完全一样,黑巾罩头,一式灰衣,有的提刀,有的持棍,个个目光炯炯,俱都透着惊急。
由正东房面飞驰而来的当前一人,身材瘦小,徒手未携兵器,跟在他身后的两人,则提着镔铁棍。
而正西房面上飞驰而来的三人,俱是矮胖身材,当前一人腰围尤为粗大,很像是那夜在塞北山区沉羽潭前看到的甘公豹。
打量未完,两方来人已到了近前,距离尚有数丈,六人已同时向着许格非,抱拳深躬,朗声道:“西北总舵诛龙堂堂主谢百德,逐龙堂堂主甘公豹,遥见天王驾临,恭迎来迟,特来请罪。”
立在数丈外的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一听,面色大变。
许格非本来决定尽屠飞身驰来的六人,但看了六人的举动,这才霍然想起自己所代表的是什么人。
同时,他听了甘公豹等人说遥见天王驾临,便断定这件金丝锦袍在暗淡的月光下,必然是闪闪生辉的。
原先,他还暗自庆幸穿了这袭宽大锦袍,和戴上了金丝软盔,如今想来,事情就坏在这袭大锦袍上。
虽然,许格非满心的复仇怒火,但看了这情形,也不便当着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再向甘公豹和谢百德等人下手了。
但是,他那股极欲先杀甘公豹等人为快的杀机,却令他忍不住学着屠龙天王的音韵,极怨毒地切齿恨声问:“甘公豹……”
话刚开口,一直抱拳躬身不敢抬头的甘公豹,吓得浑身一哆嗦,慌得急忙恭谨朗声道:“卑职在,卑职恭聆面谕。”
许格非以冷电般的目光,威严地看了左右躬立在数十丈外的甘公豹等人一眼,顺手在怀中将那面屠龙令小旗取出来。
小锦旗一出衣襟,金华四射,彩毫飞洒,方圆数丈内,立即罩上一层淡金光华。
许格非突然怒声问:“你们可认得这面小旗子?”
甘公豹和谢百德等人听得悚然一惊,急忙抬头,一见许格非手中那面金芒四射的小锦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慌得咚的一声,六人同时跪在房面上。
六人一面跪伏房面,一面朗声回答道:“卑职等识得。”
许格非听罢,立即发出一阵悲愤的哈哈厉笑。
笑声一落,立即又望着甘公豹,怨毒地问,“甘公豹……”
话刚开口,已吓得浑身颤抖的甘公豹急忙叩首颤声道:“卑职在。”
许格非突然厉声道:“背诵一遍本天王的令旗信条。”
甘公豹早巳吓得面色如土,满头大汗,只是隔着一层黑巾无法为人看见罢了。
这时一听天王命令,哪敢怠慢,立即叩首朗声道:“胆敢直视令旗者,挖去双目,见令旗不跪者,剁去双足,犯者,杀勿赦!”
由于他的内心极度惶恐,声音颤抖,吐字已有些不清了。
许格非再度怨毒地问:“甘公豹……”
一直伏跪房面的甘公豹,见天王一直呼叫他的名字,早巳吓得心胆俱裂,知道今夜是凶多吉少了。
这时一听,赶紧惶恐急声道:“卑职在。”
许格非切齿恨声问:“你可曾冒犯过本天王的令旗?”
甘公豹听得浑身一战,魂飞天外,赶紧惶声道:“卑职斗胆也不敢冒犯……”
许格非切齿道了声很好,顺手将小锦旗放入怀内,同时沉声问:“你们隐身附近做甚?”
甘公豹和谢百德等人一听天王放缓了语气,知道这一场大劫难很可能脱过了,是以,同时朗声道:“奉命特来恭候天王。”
许格非听得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噢了一声,他不知道尧恨天怎的知道他今夜要前来风陵渡。
为了避免露出破绽而令尧恨天起疑,以致增加报仇的困难和阻力,只得含糊地沉声道:“很好,站在一旁听候差遣。”
甘公豹和谢百德等人一听,如逢大赦,同时恭声应了个是,纷纷站身来。
就在甘公豹等人纷纷站起的同时,前面穿厅的房面上,飞身纵上一位全身缟素,手持宝剑的重孝少女来。
许格非看得心头一阵难过,神情不由一呆,一年前他母亲李云姬的一身重孝装束,立即浮上了他的脑海。
也就在他神情一呆之际,一身缟素少女已嗔目怒声问:“什么人跑到本宅房上吵闹?”
怒声喝问中,飞身向这面驰来。
许格非凝目一看缟素少女,年约十八九岁,生得黛眉凤目,樱口琼鼻.双目红肿,花容憔悴,但在她的眉宇间充满了煞气。
打量间,已听手横镔铁拐的烟袍老人,急切地朗声招呼道:“倩文贤侄女快来。”
许格非一听,立时恍然大悟,前来的重孝少女,必是浪里无踪的女儿。
许格非是亲身经历过丧父之痛的-人,他深深体会到丁倩文这时候的悲愤心情,这时见她气势汹汹.真不知应该如何向她解释。”
心念未完,一身重孝的丁倩文已到了近前。
只见持拐老者举手一指许格非,含着悲愤的声韵,望着丁倩文,沉声道:“贤侄女,他就是屠龙天王。”
身形未停的丁倩文一听,花容突然罩满了煞气;一声悲愤娇叱:“老贼,还我父亲的命来。”
娇叱声中,飞身前扑,手中长剑,一式银蛇出洞,照准许格非的前胸就刺。
甘公豹和谢百德两人自觉有护驾之责,哪容得丁倩文近身。
是以,两人同时大喝一声:“贱婢找死。”
大喝声中,双双向丁倩文迎去。
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一见,也同时大喝一声:“老夫今夜和你们拼了。”
大喝声中,各挥拐箫,分向甘公豹和谢百德迎去。
岂知,许格非震耳一声大喝:“哪个要你们多事?”
大喝声中,两只宽大袍袖疾挥,两道刚猛劲力,竟分向甘公豹和谢百德两人击去。
只见甘公豹和谢百德,一声闷哼,身形踉跄,蹬蹬蹬,脚下踩破无数碎瓦,直向斜横里退去。
其余四个黑巾蒙面灰衣人,以及烟袍老者青衫中年人,看了这情形,俱都愣了。
但是,热泪盈眶,满腔悲愤,报仇心切的丁倩文,却在身形顿了一顿之后,继续嗔目一声娇叱:“老贼纳命来。”
娇叱声中,飞身挺剑,再向许格非刺来。
许格非一见,双袖曼妙地一挥,身形略微闪动,冷哼声中,已将丁倩文的握剑右腕捏住。
丁倩文一声惊呼,左手疾出如电,照准许格非罩有软盔丝巾的面门抓来。
许格非当然了解丁倩文这时的悲愤怨恨心情,但他绝不能让丁倩文把软盔丝巾抓下来。
是以,略微一加劲力,丁倩文本能地一声嘤咛,娇躯一战,浑身乏力,左臂立时萎坠了下去。
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一见,大喝一声,各挥兵刃,同时飞身来救。
许格非一见。顿时大怒,猛提一口真气,舌绽春雷,震耳一声大喝道:“住手!”
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闻声心头一震,浑身一战,四肢乏力,不自觉地刹住身势,险些跌下房去。
但是,急怒交集,充满杀机,脉门被扣的丁倩文,却被震得脑际轰然一声,顿时晕了过去。
许格非心中一惊,本能地伸手将丁倩文的娇躯抱住。
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一见,神情妻厉,同时嗔目厉喝道:“老贼,快把丁姑娘放开。”
许格非用手一抱丁倩文的温软娇躯,心头一震,神志不禁一阵慌乱,但他却立时警觉,这时绝不能将丁倩文放开,她会立时跌在房面上。
是以,佯装愤怒,双目一瞪,神光四射,同时厉喝道:“你们紧张什么?难道老夫还会杀她不成?”
说此一顿,又继续怒声解释道:“告诉你们,本天王此番前来,就是为她父亲的死因而来!”
如此一说,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立即惊异地噢了一声。
但是,方才被许格非铁袖挥出的劲力,震得险些跌下房面的甘公豹和谢百德却听得目光一动。
许格非看得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说漏了话,同时,他也断定甘公豹可能参与了杀害浪里无踪的行动。
是以,只得望着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含糊地继续怒声道:“你们两人转告丁丫头,本天王不是他的杀父仇人,今后胆敢再厚骂老夫,当心我要了她的小命。”
说罢,两眼一瞪,炯炯如灯,望着甘公豹等人,怒声吩咐道:“你们先到西北果林等我,我还有事命令你们做……”
话未说完,甘公豹六人早巳抱拳躬身,同时暴喏一声,转身向西北驰去。
依靠在许格非胸前怀中的丁倩文,已在昏眩中悠悠醒来,她恍也中听到许格非的话,但她也同时惊觉被许格非握住的右腕门,有一丝真力,徐徐地输进她的体内。
她当然知道她在晕厥后为什么会苏醒得这么快,自然是因为以真力推动血脉之故。
但是,当她想到这老贼就是害死父亲浪里无踪丁敬韦的仇人时,猛地挣脱了许格非的双手,飞身纵退,接着一指许格非,嗔目厉叱道:“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杀了人还不敢承认……”
许格非一听,伴装大怒,嗔目厉喝道:“闭嘴,莫说杀了你父亲,就是杀了少林掌门,武当静尘,老夫也无所畏惧,有何不敢承认?”
丁倩文立即怒声问:“那么杀我父亲的人是谁?你说!”
许格非冷冷一笑,却怨毒地切齿恨声道广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一日不报,寝食难安,你自己不去发掘,却来问我……”
话未说完,丁倩文已悲愤地流泪怒声道:“可是我父亲临走时对我说……”
话刚开口,烟袍老者已脱口警告道:“倩文!”
丁倩文一听,急忙住口不说了。
许格非冷冷一笑道:“老夫已当面告诉了你,杀你父亲的仇人不是我。”
说罢转身,大袖一拂,身形腾空而起,宛如斜飞的巨枭金鹰般,直向花园高墙以外飞去。
但是?他身后长阁阔脊上,却传来丁倩文悲愤怨毒的怒叱道:“杀我父亲的仇人就是你,就是老贼你。”
许格非无心听丁倩文骂些什么,他这时唯一担心的是,不知方才可曾露出破绽。
念及于此,心中真是恨透了甘公豹和谢百德等人。
但是,继而一想,又觉怪不得他们,如果自己不穿这袭大锦袍,也许就没有方才的那场麻烦了。
心念之间,业已驰出了镇外。
许格非游目一看,早巳没有了甘公豹和谢百德等人的踪迹,想必早巳进入了前面的果林。
于是,再不迟疑,加速向果林驰去。
飞驰中,许格非凝目一看,发现果,陈前的树荫下,果然恭立着几人。
许格非让甘公豹等人先行离开,一方面是为了和丁倩文说话方便,另一方面是要暗察一下甘公豹等人是否已经起疑。
这时一见甘公豹等人仍在,一颗疑虑的心,顿时放下来。
许格非驰至近前,身形尚未立稳,甘公豹等人已急忙前迎数步,抱拳躬身道:“卑职等在此恭候。”
许格非定睛一看,心头一震,暗呼不妙,因为跟在甘公豹和谢百德两人身后的四个黑巾蒙面人,其中竟少了一个。
是以,急忙刹住身势,竭力放缓声音,低沉地问:“还有一位弟兄哪里去了?”
甘公豹赶紧惶声道:“因为天王有命差遣,卑职等担心不能及时赶回总舵,特派李香主回去报告,以免受责。”
许格非一听,知道甘公豹等人已经见疑,因而预留了后步。
是以,故意沉声道:“老夫并无要事命令你们去做,只是少林等派,近来暗中交往频繁,对我们可能有不利的计划……”
谢百德一听,赶紧恭声道:“这件事我家姑娘早巳接获报告。”
许格非听得心中一惊,没想到他的一句诈话,竟真的有了这么一回事,可见这一年多来,以少林为首的各大门派,业已团结起来开始对付屠龙堡了。
但是,当他听到我家姑娘四个字时,一个一身鲜红劲衣的美丽少女的倩影,立即由他的心里浮上了脑海。
是以,震惊之际,尚不由自主地噢了一声,脱口关切地问:“你说的是尧姑娘?”
谢百德赶紧恭声应是,继续道:“自尧姑娘掌管总舵事务后,各方绩效均有显著进步,一切有条不紊……”
许格非听得心头一震,不自觉地再度噢了一声,他乍然间闹不清这是怎么回事。
由于怕露出破绽,他不敢去揣测尧庭苇掌管总舵事务是什么意思,是以噢了一声,故意淡淡地问:“你们来此多久了?”
甘公豹赶紧恭声回答道:“将近半月了。”
许格非听得心头再度一震,险些脱口惊呼:你们来了这么久了?
但是,也就在许格非大感吃惊的同时,果林深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惊心,直上夜空的刺耳尖嗥。
许格非心中一惊,袍袖疾拂,身形快如奔电般,直向深处闪电扑去。
飞驰十数丈,即见前面一株果树下仰面倒着一个灰衣人影。
许格非扑至近前一看,竟是一具无头尸体,浑身仍在颤抖,腔中鲜血,如泉喷出。
看了这情形,许格非无暇多想,一长身形,腾空飞上树梢,游目一看,四野寂寂,哪里有半丝人影。
许格非自认身法奇快.断定那人决不会逃得太远。
但是,这样广大的一片黑林,如果那人隐身暗处,要想发现也非易事。
树下一阵衣袂风响,接着响起数声惊啊。
许格非知道甘公豹等人到了,由于无法发现那人隐身之处,只得飘身纵下树来。
只见甘公豹五人正围着那具无头尸体察看。
许格非身形落地,立即沉声问:“可是李香主的尸体?”
甘公豹和谢百德等人伺时抬头,由甘公豹惶声回答:“回禀天王,是的!”
说此一顿,赶紧又躬身解释道:“卑职命他转回总舵,不知为何死在此地!”
许格非暗中冷冷一笑,故意的愤愤恨声道:“看来各大门派巳开始对本堡采取行动了,李香主的死,就是他们向本堡四大总舵下手的开端。”
甘公豹等人听得脱口轻呼,俱都神情一呆.
许格非断定那人仍在附近窥伺,只是不知他现在隐身何处而已。
为了便于扑捉那人,因而望着甘公豹等人,急声催促道:“此地已经没事了,你们应该火速转回总舵,提高警惕,加强戒备。”
甘公豹等人一听,连声应是,抱拳躬身,拖起李香主的无头尸体,直向正北如飞驰去。
许格非一俟甘公豹等人离去,立即屏息静气,运功凝神,发现四周十数丈内,绝无人隐身,这才匆匆脱下软盔锦袍,急忙包在小包内。
就在他包好锦袍,挂在肩上,准备向风陵渡驰去的同时,西北林外,突然传来一阵衣袂破风之声。
许格非听得心中一动.断定是方才暗杀李香主的那人,看到甘公豹等人离去后又回来了。
是以,再不迟疑,飞身向林外迎去。
但是,就在他飞身驰出林外的同时,面前田野间正向林前驰来的两人,距离林缘也不远了。
许格非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身势,因为飞身驰来的两人,正是甘公豹和另一个黑巾蒙面的灰衣人。
由于甘公豹两人已到了林外不远,许格非再想闪躲已来不及了。
急奔而至的甘公豹见林中突然飞身纵出一个蓝衫佩剑少年,神色一惊,两人急忙也刹住了身势。
许格非本待喝问甘公豹为什么又突然转回来,但他却立时惊觉自己已脱了大锦袍回复了本来面目。
就在他神情迟疑的刹那间,甘公豹已嗔目厉声问:“你是什么人?在此林内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许格非以本来声音冷冷一笑道:“小爷是谁,用不着你多问,不过,看你们这身见不得人的衣着,想必是到处杀人放火的魔窟匪徒……”
话未说完,甘公豹已厉喝道:“闭嘴,你倒底是谁?大爷看你有些面善,声音听来也有些熟悉。”
说话之间,飞身向前纵了数步,两道炯炯目光,一直在许格非的周身打量。
许格非听得心头一震,突然哈哈一笑道:“小爷曾经被你们诱进塞北山区,险些丧命在沉羽潭前的大狭谷中……”
甘公豹听得浑身一战,目光一亮,脱口厉声问:“你可就是那个一身重孝的小狗许格非?”
许格非一听一身重孝,突然想起了父仇,杀机倏起,不由剔眉厉喝道:“不错,正是小爷。”
厉喝声中,飞身前扑,直伸着双臂,十指弯曲如钩,直向甘公豹扑去。
甘公豹一见,顿时大怒,大喝一声,双掌疾挥,幻起一片密集掌影,立即将全身罩住,同时,恨声道:“你这是自己找死。”
但是,他的话声未落,千百掌影已敛,左右手腕已同时被许格非握住。
甘公豹大吃一惊,厉嗥一声,飞起一腿,猛踢许格非的下阴。
另一黑巾蒙面灰衣人一见,也疾挥单刀,猛砍许格非的肋肩。
许格非神情凄厉,满面杀气,就在甘公豹踢他下阴的同时,一声厉喝,猛地将甘公豹抡起,径向另一蒙面人疾砍而下的单刀迎去。
另一黑巾蒙面人一见,大惊失色,再想沉臂撤刀已经来不及了。
只听一声凄厉刺耳的惊心惨叫,甘公的的如鼓腰腹,立被砍开了一半,血喷如泉,内脏立即坠了出来。
黑巾蒙面灰衣持刀人见砍死了甘公豹,吓得魂飞天外,一声惊叫,转身疾奔,亡命向北狂逃。
许格非一见,震耳一声大喝:“不留下命来想走吗?”
大喝声中,立即将手中抡动的甘公豹尸体,呼的一声,顺势向狂逃的持刀蒙面人掷去。
砰的一响,一声惊嗥,甘公豹的尸体应声将持刀蒙面人击倒。
蓝影闪处,许格非已紧跟而至,立即将那人的胸腹踩住,本待问他你们走了为何又回来,但他顿时惊觉这句话一出口,对方立即会怀疑到他是谁。
是以,心念电转,立即改口道:“小爷今夜本待杀你,但为了留下一个活口,给尧恨天那狗贼带个消息,就说小爷半个月内,一定前去取他项上的首级……”
话未说完,脚下的蒙面人已连连抱拳,惶声应是。
许格非神色凄厉地继续问:“我问你,去年夏天,小爷去时……”
话未说完,蒙面人立即惶声道:“去年夏天小的还没前去塞北山区……”
许格非一听,微一弯身,出手如电,嗤的一声将蒙面人的黑巾撕下来。
许格非定睛一看,发现蒙面人正是那夜和甘公豹崔香主以及和另外一个老者站在一起的中年人。
由于对方的说谎,许格非顿时大怒,不由怒喝道:“你敢骗我!”
我字出口,右掌疾挥,叭的一个耳光,随着中年人的痛苦嘷叫,血和牙齿同时喷了出来。
许格非继续怒声问:“我问你,我娘现在怎样了?”
灰衣中年人立即惶恐急声道:“小的不知道,小的不知道,你杀了我也不知道……”
许格非一听,顿时大怒,倏起杀机,不由厉声道:“你道我不敢杀你。”
说话之间,举臂挥掌,运劲就向中年人的颈间切去。
但是,就在他挥掌下切的同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愤怒娇叱:“住手!”
许格非这时的武功已到了动在念先的通玄化境,是以,当他听到了那声愤怒娇叱的同时,他的闪电下切的右掌已经停止了。
于是循声一看,只见正由风陵渡方向,如飞驰来了三道快速身影。
根据三道人影的高矮大小,显然就是烟袍老者和青衫中年人以及丁倩文。
许格非打量间,三道快速人影已来至近前,不错,正是丁倩文三人。
被许格非踩在脚下的灰衣中年人当他翘起头来一看是丁倩文三人时,神情一呆,他知道,丁倩文三人一来,他今夜是死定了。
许格非用脚一踢,立即点了他的穴道。
这时,丁倩文和烟袍老者以及青衫中年人,同时在三丈外刹住了身势。
烟袍老者满面怒容,首先沉声问:“你是什么人?”
许格非见问,立即前迎数步,拱手谦声道:“晚辈许格非,世居临河城,先父许双庭……”
话未说完,青衫中年人的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道:“小侠说的可是人称回龙刀的许大侠?”
许格非一听,立即拱手恭声道:“不错,正是先父……”
烟袍老者却不解地问:“许小侠何事深夜前来风陵渡?”
许格非再向烟袍老人拱手谦声道:“晚辈因有事求助浪里无踪丁前辈……”
话未说完,丁倩文已脱口急声道:“那是我爹!”
许格非佯装神情惊喜,立即躬身一揖,恭声道:“原来是丁世姊,小弟这里有礼了!”
一身重孝的丁倩文,急忙还礼道:“不敢当,许小侠请免礼。”
说罢肃手一指烟袍老者,介绍道:“让我为你引见,这位是家父好友张永正张世伯,人称铁拐张……”
许格非急忙拱手一揖,恭声道:“晚辈许格非参见张前辈!”
铁拐张立即还礼和声道:“许小侠请免礼。”
丁倩文接着又介绍了青衫中年人银箫客刘正昭。
烟袍老者铁拐张,一俟丁倩文介绍完毕,立即望着甘公豹的尸体和倒身地上的灰衣中年人,既惊异又关切地问:“这两人是谁?许小侠怎的和他们发生了冲突?”
许格非见问,立即回身望着甘公豹的尸体,并指着灰衣中年人,怨忿地恨声道:“张前辈和丁世姊恐怕还不知道,这两人就是魔窟屠龙堡西北总舵属下的堂主和香主。”
丁倩文听得目光冷芒一闪,娇靥立泛杀机,不由惊异地噢了一声。
银箫客却迷惑不解地问:“许小侠怎的认得他们?”
许格非立即悲愤地道:“家父被他们用毒计围攻落难后,晚辈和家母曾被他们设计诱进塞北山区……”
丁倩文听得面色一变,脱口惊呼:“什么?塞北山区?”
许格非立即颔首道:“不错,那里就是屠龙堡西北总坛的位置……”
置字方自出口,丁倩文已切齿恨声道:“这么说,我爹就是死在他们的手里。”
说话之间呛的一声将剑撤出来。
许格非看得心中一动,知道丁倩文要杀灰衣中年人,但他这时却突然发觉这人杀不得。
因为甘公豹两人回来的目的,很可能有要事没有向屠龙天王报告,所以又赶回来,可是,他已脱掉了金丝大锦袍,无法追问原因。
其次,根据甘公豹预先隐蔽起李香主的事来看,显然他们对他这个假天王已起了怀疑。
假设,这时丁倩文杀了灰衣中年人,而谢百德久等甘公豹两人不回。他们原先的疑窦变成了事实,这对他将来制服或惩治其他三个总舵主也十分不利。
是以,一见丁倩文撤剑,立即拱手和声道:“请丁世姊不要杀他……”
丁倩文立即沉声问:“为什么?”
许格非和声解释道:“因为小弟已答应留他一个活口,要他星夜赶回塞北山区,转告尧恨天那狗贼,半个月之内,小弟一定前去取他首级……”
话未说完,铁拐张突然咦了一声,恍然似有所悟地道:“尧恨天,尧恨天不是昔年的魔扇书生吗?”
许格非虽然不知尧恨天昔年在江湖上的绰号,但他却知道尧恨天的随身武器正是一柄铁骨大折扇。
是以,急忙颔首正色道:“张前辈说得不错,尧恨天那狗贼的兵器,就是一柄铁骨大折扇,他就是魔窟西北总舵的总舵主……”
银箫客立即惊异地道:“许小侠怎知道这项秘密?”
许格非见问,不自觉地双目蕴泪,悲愤地道:“因为那狗贼派人杀了家父后,又用诡计将家母和晚辈驻进了塞北山区,在晚辈冒死冲向山外时,才在这些人的口里得知尧恨天就是西北总舵的总舵主。”
说着,举手指了指甘公豹的尸体和灰衣中年人,继续悲愤地道:“当时劫击晚辈的数十人中,就有这两个人在内。”
丁倩文却关切地问:“那么许伯母呢?”
许格非立即悲愤地道:“家母至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丁倩文却用剑一指地上的灰衣中年人,不解地问:“那你为何不问一问他?”
许格非恨声道:“小弟已问过了,他不肯说。”
丁倩文一听,娇靥倏沉,怒哼一声,沉声道:“我就不信他不肯说。”
说话之间,柳眉微剔,杏眼圆睁,提剑向灰衣中年人身前走去。
灰衣中年人一见,面色大变,吓得连声哀呼道:“丁姑娘,并非在下不说,实在是不知道,现在总舵事务一切由尧姑娘掌管后,任何人不准随便进入总舵中枢地带,违者立即斩首示众……”
话未说完,丁倩文已至近前,飞起一踢将他踢了一个翻身,同时娇叱道:“我们问你李女侠的下落,谁问你们的尧姑娘。”
灰衣中年人已被点了穴道,除了嘴巴还能讲话外,腰肢以下俱都麻木僵硬,这时虽被丁倩文踢了一个翻身,却并不觉得疼痛。
但是,他唯一担心地是丁倩文手中的锋利宝剑,顺势一挥他就没命了。
是以,惊得连声惶叫道:“丁姑娘,在下确实不知道,就拿令尊大人丁大侠来说,我们离开总坛后,才听江湖上有人传说,丁大侠是因为进入本总舵的塞北山区捞宝,才丧失了宝贵的生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连我们也闹不清楚。”
丁倩文一想到父亲的惨死,热泪立即像断线珍珠般滚了出来,但她却有些不信地怒声道:“你说的这些话谁肯相信?”
灰衣中年人立即愁眉苦脸地道:“姑娘不信,在下也没有话好说了。”
许格非立即在旁正色道:“丁世姊,小弟方才听到这项传说,也觉得这其中有许多可疑之处,如果他说的话属实,这中间的疑问就更多了。”
铁拐张永正突然插言问:“许小侠说的可是人头的问题?”
许格非毫不迟疑地道:“不错。”
丁倩文也惊异地道:“你说那八块尸体不是我爹的?”
许格非立即正色道:“这要看丁前辈走时,是怎样对丁世姊说的了。”
丁倩文立即凝重地道:“我爹当时对我说……”
话刚开口,铁拐张永正已咳嗽了一声,并看了一眼倒身地上的灰衣中年人。
许格非转首一看,发现灰衣中年人正聚精会神地望着他们听,于是,急步过去,飞起一腿踢开中年人的穴道,同时沉声道:“还不赶快逃命。”
灰衣中年人被踢了一个翻身,勉强爬起身来,略微运气,立即抱拳正色道:“在下布中永,感谢许小侠和丁姑娘的不杀之恩,今后如有用得着在下之处,定有一报……”
话未说完,银箫客已怒叱道:“少废话,快滚吧!”
布中永一听,立即过去将甘公豹的尸体负在肩上,展开轻功,直向正北驰去。
铁拐张永正立即谦和地提议道:“此地谈话不便,请许小侠到丁府上再详谈吧。”
许格非一听,立即恭声应了个是。
于是,丁倩文一肃手,四人展开轻驯,直向风陵渡驰去。
转眼间已到了丁府花园的墙外,转首一看,丁倩文正向他肃手含笑。
于是,四人身形不停,腾空而起,越过高墙,直入园内。
越过花园.穿过通阁,即是许格非方才在房面上看到的穿厅。
进入穿厅,银箫客自己动手燃上纱灯,丁倩文也喊来了一个仆妇和两个侍女。
四人分长幼宾主就座,侍女献茶,并送来了点心。
也许是浪里无踪的死因被许格非点出了疑点,或许铁拐张和银箫客原就有些怀疑,因而这时的丁倩文娇靥上,已没有了方才的浓重戚容,而且,不时看一眼许格非,艳美的樱口上,也挂了—丝笑意。
是以,她首先忍不住关切地问:“许小侠这次匆匆赶来风陵渡,不知何事要见家父?”
许格非见问,立即欠身道:“小弟久闻前辈水功盖世,独步武林,特来向丁前辈学习水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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