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妒非见心上人打得恁地从容,喜孜孜地时而看看场中,时而回头看看仇残子和平若,几乎是要向两位老人道个喜讯。
她这份得意的神情,自然瞒不过两位老人的眼睛,平若抚养谭妒非十几年,眼看地由黄毛丫头蜕变成艳若娇花的少女,情知女大十八变,既担心地羽丰会飞,更担心她遇上匪类,贻害终生。这时见她对余树奇输情倾心,老坏大慰,不觉也面泛笑容。
仇残子与谭妒非虽是初见,但因她是平若的爱徒,又与余树奇相伴,在爱屋及乌的心理之下,也着实对她喜欢,含笑道:“丑丫头休过份得意,说不定还要你下去帮他一场哩!”
谭妒非冰雪聪明,心知仇残子故意调侃,“唔”一声,噘嘴道:“人家才不哩!姑姑去帮他打!”
仇残子笑道:“我帮他打?我索性叫他别打了!”
谭妒非大大着急说了一个“小”字,忽有所悟地“哦”一声道:“姑姑!你说奇哥哥能不能赢那老儿?”
仇残子道:“赢,总是要赢的,就是有点辛苦!”
谭妒非不禁默然。
仇残子笑了一笑,忽然瞥见余树奇一剑横扫,并以盈字诀打出一掌,万里飞鹏举掌一封,恰被“盈”字气功震得身子一偏,生怕余树奇下手伤人,结下深仇大恨,将来更加不好收拾,忙喝一声:“住手!”双掌同时推出,身子飘然凌空飞去。
万里飞鹏被余树奇打偏了身子,眼看剑锋将到,急垂剑下搪,忽闻一声呼叱,立即有一团彩影飞来,不知何因,自己一枝宝剑竟如遇上一层胶脂,粘得进退都难。若果对方乘时进招,岂不登时变作两段?因此,惊得把手一松,倒跃十几丈远。
余树奇也遇上同样情形,当时一剑扫出,看看即将到敌前,那知忽然遇上一种柔和之力在剑上一粘。他虽也一惊,却因知道除了姑姑,任何人俱无此能力,所以也不十分骇怕。
果然在这时候,仇残子人与声音齐到,一手提起唐传祖丢下的宝剑,笑吟吟道:“彼此无仇无恨,厮杀之事,适可而止,唐老英雄不必挂意!”将手一挥,唐传祖那枝宝剑化作、一道精虹,向他身前飞去。
唐传祖原想表现一套抓剑的绝艺,让他人知道自己也不是过份无能,那知他刚伸出手臂,那枝宝剑似被什么东西一掣,“唰”一声直刺入地面,恰距他身前二尺来远,这才知道这位矮妇艺已通神,如何能敌?只好纳剑归鞘,说一声:“今日之赐,永世不忘!”向同来二友打个手势,三道身形疾奔出谷。
仇残子眼望三人背影,微嗟道:“天山三老年寿已高,艺业也可算是寰宇罕有,为何还有偌大的火气?”
余树奇茫然道:“姑姑!为甚不让奇儿打了?”
仇残子笑道:“你不觉得累么?”
余树奇越打越勇,几时觉得疲乏?笑了一笑,正要回话,忽觉果然有点心浮气动,不禁大感惊讶道:“怎么打的时候不觉得累,这时反而有点累了!”
仇残子道:“本来你在盈虚功的造诣,与姑姑已不相上下,照理不该有心浮气动的事,只因你没有像姑姑练过几十年的坐功,以致未能静如古井水波不兴,对敌时又欲迅速扬威,急于求胜,自然免不了引动真气,欲速而不达了。……”
她脱到此间,略一顿停,瞥了余树奇一眼道:“要知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敌欲急胜,我儡从容,敌要从容,我即急进。这样一来,主动在我不在敌,胜败已在转念间了!”
余树奇愧得低下头来,轻轻说了一个“是”字。
十八魔君见仇残子以绝世武学惊走天山三友,端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由毒魔君为首,引导十七名同伴缓缓走来。
仇残子知他们又将要旧事重提,说道:“耿老英雄不必与我客气,天山三友武艺虽高,未必即能胜过列位联手,方才我在洞内寒潭得来一部道书,虽说与练武无关,但若将罡气凝练,化虚为实,对于本身也有莫大好处,即可连带寒犀角一并奉赠……”
毒魔君耿当世忙道:“前辈之赐,决不敢领,只愿将我们十八人收在门下,充任一名走卒于愿已足!”
仇残子连连摇手,说了几声:“耿老英雄言重了!”接着又道:“贫妪将得来之宝奉赠,自然还有用意……”
毒魔君忙恭应一声:“请前辈吩咐就是!”
仇残子续道:“天山三老锻羽而去,此仇已结,说不定;还要卷土重来。列位聚在一起,自然不必顾虑,若果单独遇上又将如何?”
十八魔倘若不打算弃邪归正,凭他们那付狠劲,那怕不打掉门牙和血吞,拚个伤残死活?
但他这时恶念已泯,善念方立,确有点茫然之感,被仇残子问得面面相觑。
仇残子也知他们为难之处,正色道:“列位若不见外,则那部道书与寒犀角务请收下,其实,贫妪留将下来也毫无用处!”
十八魔虽不知那部道书记载些什么东西,听仇残子所说,料与玄门罡气有关,想起来日大难,也不好过份矫情作伪,毒魔君躬身一拜道:“前辈赏赐,敢不从命?耿某就此拜领,并即回西北闭开苦练,前辈若驱策之处,只稍遣各位小侠传呼,赴汤蹈火决不敢辞。”
仇残子颔首道:“贫妪与世无争,今后也绝少在外行事,小徒树奇日后在江湖上尚望加意照应就是了!”
说罢,吩咐最小一名侍女入洞,取出一根洁白如雪,长约四尺,粗逾儿腿的犀角转交余树奇送了过去,续道:“道书藏在犀角里面,旋开即见,此物收藏不易,在路上加意防护才好!”
毒魔君唯唯称是,接过寒犀角,作别起程,率领十七魔缓步出谷。
十八魔一走,余树奇又回转仇残子身边,唤一声:“姑姑!我们往那里走?”
仇残子慈爱地抚摩他的头顶,温和道:“姑姑今后就隐居在洞里,不再出江湖了!”
余树奇真料不到姑姑幽居在迷云谷几十年,好容易脱困而出,却又再度幽居起来,不禁瞠目结舌,惊诧不已。
仇残子好笑道:“痴儿!你以为幽居不好么?以往在迷云谷,是事非得已,所以天天想出谷看看新的天地;那知出的谷来,满眼尽是奸淫烧杀,争权夺利,反不如在迷云谷干净,若非带有你这十二位师妹,我真想再跳下迷云谷永不复出了!”
大凡一个人到了灰心失意之时,就免不了起一种出家的念头,仇残子两腿被废,年事已高,人世上的名利已和她绝缘,那还有什么值得留恋?
但这一种事,余树奇确是无法了解,良久良久,才“嗯”一声道:“那么,吃的?”
仇残子道:“这个也毋须担忧,洞里面有水有火,比迷云谷强多了,你去把亲仇报了,不妨就回此谷结庐相伴。”
余树奇忙道:“奇儿想和姑姑多住几天不行么?”
仇残子道:“聚散本是无常,何必多此一举?你今天就可以走了!”她话虽如此,但说时仍免不了带点凄凉的音调。
谭妒非怔怔地望着余树奇和仇残子对答,至此不禁轻唤一声:“师父!”
平若笑道:“痴丫头休要问我,我也和你师伯在此潜修,你的艺业还差得远,也在这里苦练三年再说!”
谭妒非听到末后一句,恍若半空中响起一个焦雷,骇得半晌不语,要知她恨不得与余树奇并肩行侠,比翼双飞,怎耐得对月思人,荒山独宿?
偏是余树奇实心实脑,认为她有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一椿美事,笑吟吟说一声:“师妹!恭喜!”
谭妒非恨得叱一声:“去你的!”惹得仇残子十二位女徒格格一阵娇笑。
平若当然洞悉她这位爱徒的心意,笑道:“你奇哥哥要历遍天涯伸雪亲仇,你艺业不行,难道要去碍手碍脚?”
谭妒非秀目中透出两缕幽怨之情,敢情也自知跟随余树奇前去,不但于事无补,反累别人照顾,只好委屈地微把螓首一低,落下两行凄泪。
仇残子忙将她揽在怀中,温和道:“好娃儿别尽是哭,姑姑教好你的武艺,说不定一年,也说不定半载,放你出山便是!”
谭妒非回想起来,知道有仇残子在,余树奇定必要回来,只要自己学好武艺,那怕没有机会相见?抬起头来欲有所答,又瞥见余树奇满脸恳切地目注自己,心里一羞,反叱道:“你且休得意,待我跟姑姑学好武艺,头一个就打你三百!”
余树奇一吐舌头道:“那就真个吃不消!”
仇残子笑对平若道:“平姐!你看我这孩子还会欺负人么?”
二老欢笑声中,仇残子吩咐侍女入洞取来几枚佳果,分给余、谭二小,当作招待余树奇一顿午餐,便催促他离去。
余树奇无法知道仇残子为何连那洞口也不让进,但他到底抱着事毕再来的心情,半悲半喜离开卧虎谷。
首先,驰相定方向,向迷云谷飞奔,打算将外面的事件通知宋改,那知才到达斩蟒的树林,即闻哈哈一声道:“小子!你也有今日?”
余树奇一听那人的口音,即知是天山三老中的雪明禅师,心想:“这惹厌的贼秃,怎也到了这里?”他心里虽觉有点突然,但并不有半分畏怯,朝着挡在林缘的雪明禅师略一拱手道:“在下只是途经这里,决无寻斗之意,老禅师尽管请便!”
要知余树奇一掌震退雪明禅师,并在他掌下救人,接着又迫退万里飞鹏唐传祖,年轻人豪气凌云,纵使三老齐上,他未必就会起个怕字,何况当前仅是一老?但他想到一过这座树林,就是宋改的故居,除此之外,并无房屋,当初沈信中一行来迷云谷,是要寻找九头鸟宋祥仁;今番天山三老也来迷云谷,到底为的何事?
他心里狐疑小定,才打算以仪注稳下对力,好待加以探询。
伹那雪明禅师日前败在余树奇手中,早已羞恨透心,只因有仇残子在场,不敢作群殴的举动,这时狭路相逢,怎肯放过?嘿嘿两声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偏要闯向鬼门关,这回不把你丢下迷云谷,也显不出天山三老的本事!”
“迷云谷?”天山三老远处西陲,怎也知道这个地名,并能寻到迷云谷,好不奇怪?余树奇情知大有蹊跷,敢情迷云谷的底细已被天山三老侦知,故意到来探险?若果没有宋改在谷底练艺,余树奇便不须再到迷云谷,正因为有个宋改,他便不得不为天山三老闯来迷云谷而担心。
他知道以天山三老那般艺业,要下迷云谷并非难事,若果上面有人接应,放下长索,还可以沿索上来。宋改练的正是独孤子的绝学,天山三老又与独孤子有仇,双方遇上,宋改艺业未威,岂不毁在三老手上?
天山三老不论艺业,练历,俱已超人一等,余树奇神色略滞,立被雪明禅师察觉;呵呵笑道:“小鬼!居然通天彻地,知道迷云谷的宝藏,更加不要走了!”当胸一掌打出,接着又长笑一声。
余树奇暗自好笑道:“迷云谷纵然有宝,也轮不到你这干废物来取!”心念未已,对方掌劲已达,虽然不怕雪明禅师,但也不敢轻视,单掌一封,借劲转身,一闪间已落到雪明禅师身后。
雪明禅师早在卧虎谷尝过厉害,此时只有一人,更是加倍小心,一见眼前一亮,立即回身封掌,施展出天山派绝学。
其实,余树奇只是恨天山三友下手太狠而已,彼此无冤无仇,也从未打算置对方于死地,边打边叫道:“迷云谷确是有宝?但已由我姑姑取去,你们别妄费气力!”
他这话原是实在,但雪明禅师万里寻宝,接连碰几个硬钉子,怎肯甘休?仍然酣斗不已。
余树奇把真话告知对方,希望他及早离去,那知适得其反引来凌厉的猛攻,心里也恨了起来,大喝一声:“休要不识相!”双掌连晃,一阵阵似实还虚的劲道,绵绵不绝地卷出。
雪明禅师使用毕生艺业,仍免不了被余树奇步步进迫,直把他迫到树林的边缘,除了进入树林,或登上树梢,已是无路可退。余树奇面泛笑容道:“老禅师要知迷云谷乃我姑姑隐居三十多年之地,绝不容许外入侵入,只要答应不进扰迷云谷,区区甘愿设宴赔礼,如何?”
雪明禅师心想:“这话倒有几分实在,那贱婢若非在迷云谷偷得风魔女的宝录,怎练成那种骇世的武功,我们三人联手都难当她一击?”
他虽然相信余树奇说的有几分实在,但又恨不得擒下对方,或赢得一招半式,也好找回几分面子。当下喋喋笑道:“小子说得好听,今天先教你难逃公道!”
余树奇暗道:“这秃驴确也强横,但他恃的是什么?”猛觉雪明禅师在交手时大叫大嚷,不禁好笑道:“什么公道不公道,了不起就是三人齐出,少爷不见得怕你!”他虽见尚有二老不知藏身何所,但若雪明禅师一败,其余两老定必出扬,为了不多费气力,左掌猛力一劈,右掌却横扫而出。
这两股不同的劲道大非寻常,只闻“呼噜”一声,林缘二三十权合抱巨树被扫得拦腰折断,再被劈下的劲道一压,黑压压倒威一片。
雪明禅师当时瞥见余树奇双目射出骇人的精光,已知定有绝招打出,暗里蓄劲准备,及时一蹬脚跟,斜里跃开十余丈,面对着倒下的巨木,仍然股傈不已。
余树奇冷“哼”一声道:“量你几根老骨头,并不比这树木坚硬多少!”一晃身躯,登上树梢,却见老远有三个黑点疾如流星般奔来。定睛一看,只认得唐传祖和劳姘宜,另外一人虽是一位老妇,却不是玄阴婆婆,不禁回头朝雪明禅师冷笑道:“你们的救兵来了,到底那人是谁;不妨先说出来,让区区见识见识!”
雪明禅师被余树奇那招猛烈的掌力惊得神魂颠倒,眼看对方飞身上树,仍然双脚发软,不敢追赶、这时一听说援兵已到,胆子又大了起来,大喝一声:“小子!你能快逃一步,或许可保得住性命;否则,只有明年此日再行爬周了!”
余树奇“噫嘻”一声道:“你们老了,定是我先送你的终!”
“好生狂妄!”几十丈外传来一声冷笑,三条身影飘然而到,分作三面站在树梢上,居然稳如山岳。
一位面目陌生的老妇回顾劳姘宜道:“劳婆子!今晨你们说的可是这位小子?看来也还有两手吧!”
劳姘宜格格笑道:“金婆子别看走眼了,这小子硬生得很哩!你要不要先试两招?”
雪明禅师正有余悸,大叫一声:“有我在这里截着,这小子决走不了,金婆子尽管下手就是!”
新到的天山二老连带金婆子虽见满林断木,分明是掌力所毁,却以为是雪明禅师所为,雪明禅师掌力最宏,也难怪他三人如此估计。金婆子反而好笑道:“这小子既然打不过老和尚,何须人多上前,自落名头?”
她眉尖微微一动,即飘然到余树奇面前,相隔一树的距离,笑吟吟道:“好漂亮的小伙子,恰好与我的闺孙女作一对,不如跟我去罢,何必徒费力气?”
劳姘宜大笑道:“金婆子原是相孙女婿来了,要是小子真个答应,天山三老也决不计较这场过节!”
余树奇一声朗笑,笑得枝摇树动,树叶纷落,蓦地神色一整,喝一声:“劳婆子!你当小爷是何等人物?”
劳姘宜见己方人多,料定佘树奇定难逃脱,“喋”一声笑道:“金婆子!你说岂有此理么?原是你提的事,我却要替你挡灾,这样说来,那小子可不是默认了,还不快………”
余树奇心头火起,大喝一声:“住口!”身形一晃单掌开山,疾劈劳姘宜身前。
劳姘宜虽然以鞭法称绝,但其他艺业也不多让于天山二老,发现眼底一花,急一斜身形,纵开丈余,只闻“哗啦”一声,数不清的树枝被掌劲劈落,密密的树林凭空开了一道通衢。
这一种刚猛的掌劲,直是骇人见闻。唐传祖心头一震,急叫一声:“当心!”人也飞射而出。
金婆子冷哼一声道:“天山三老也算了吧,对付一个黄毛小子,竟不惜自弱名头?”身形微动,已挡在唐传祖前面,叫一声:“小子当心!”右掌一按,左掌即遥向余树奇一招。
余树奇明知来者不善,却因与对方无怨无仇,再听她一再劝说天山三老不可自弱名头,似不失为正派人物身份,所以暗中防备,未作还击的打算。
那知金婆子另有一种奇诡的艺业,唤作“五鬼勾魂”,只消遥遥一招,十丈内的敌人立即被掌心吸力引倒。
余树奇怎料到金婆子为了在人前逞能,一出手就使用这种奇功?再则他压根子不知对方有那一门绝学,所说的“当心”又含有何种意义,只见她毫不着力一招,还以为她招呼自己动手。
不料金婆子一招之下,余树奇猛觉两股不同的劲道,在自己身上一推一挽,蓦地骛觉对方已用上绝艺,急使出“虚”字诀,那浑身气劲完全放松,让那两股暴劲自相抵消。然而,因为放气落后一着,上躯已略为向前一倾,几乎连脚下也要前移半步。
金婆子这一手“五鬼勾魂”,敢情是百发百中,这时见招不倒余树奇,不禁怔了一怔,旋而喋喋怪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余树奇几乎被拖倒,心头也自羞恼起来,冷笑道:“金则辈尽管施为,余某决不在意!”
金婆子叫一声:“好!”正要发掌,劳姘宜却记着方才那傲劲,大声叫道:“金婆子!休自弱了名头!”金婆子当然心里明白,重重地“哼”了一声,右掌一招,左掌猛可使劲推出。
她这门“五鬼勾魂”使的全是暗劲,表面上看是十分用力,可是身前的树叶都未见动荡一下。
余树奇深得“盈虚功”三味,练成刚柔兼备之体,上过一回当,便不易再上第二回,一见金婆子掌势有异,长笑一声,身随风起,叫一声:“婆子当心!”双掌似实还虚往下一按。
金婆子暗道:“你当真想吓吓老娘了!”不慌不忙,双掌往上一托。
怎知余树奇掌力收发由心,忽然由虚化实,四掌一接,“啪”一声响处,金婆子被压得往下直沉,脚下的树枝也一连断了几根。
唐传祖大吃一惊,暴喝声中,掌剑齐发,劳姘宜一根软鞭同时卷出:天山二老联手进招,岂同小可?
幸是余树奇只想略折金婆子,所以甫将对方压下树梢,立即提气腾身,就在这一刹那,一片寒光带着猛烈无伦的狂飙由脚底掠过,立又挟着厉啸迅速上升。
余树奇一声朗笑,乘着唐传祖的掌风飞出七八丈远,拔剑在手,朗声道:“区区本是不愿多事,但请列位离开迷云谷,一切罢休;否则,区区只好为保卫师门重地,与列位周旋到底了!”
唐传祖骇然厉喝道:“你是风魔女的门下?”
余树奇不知风魔女是谁,料与天山三老来迷云谷探宝的事有关,傲然道:“是又怎么样?”
唐傅祖向劳姘宜瞥了一眼,叫呜一声:“风魔宝录既然被小子得去,我们也不必容情了!”宝剑一挥,响起尖锐的啸声,剑尖被内力迫出寒芒,晶莹夺目。
“慢着!”金婆子被余树奇一掌压下树梢,恐怕对方乘机加上一掌,老命就得当场断送;十指一抓树枝,身子穿林疾射出十几丈,衣服又被树枝勾破好几处,羞恼之中,显不得加以检视,刚冒出树梢;即见唐传祖作势待发,忙吆喝一声,一闪而到,叫一声:“唐老儿!先让给我!”
唐传祖见她状如疯虎,面目生寒,知她气极之下,定和余树奇拚个死活,若让她先拚一场,耗损余树奇一部份气力,待自己三友联攻,定有取胜的把握,当下笑吟吟道:“金女侠请便!”剑气一收,凝神以待。
余树奇俊目一扫,情知对付眼前这几个狂傲一世的人物,若不立施煞手,使他们知难而退,无论如何也难讨好。
金婆子何尝不也是同样心意?她几十年来,未曾折在任何人手里,不料一时轻敌,被一位后生小伙子打得她灰头灰脸,这口气怎咽得下去?但她也暗惊当前这位少年人艺业超凡,方才自己已用出五成真力,仍被压得抬不起头来,错非全力发付,谅难讨好。
于是,她打定起手不容情的念头,一声厉啸,身形如流矢射出,双掌齐挥,一股猛烈无比的狂飙卷处,树梢竟平平倒下。
以掌劲闻名的雪明禅师也看得心头泛起寒意,暗想:“这婆子确是不可轻视!”
余树奇也微微一震,看出这婆子的掌力比雪明禅师要强得多,因为右手执剑,单掌接招定然吃亏,盈虚功应念面生,左掌虚封,已绕过金婆子身后。
这种快得出奇的身法,不但旁观的天山三老不知人家怎样起步,即打算以全力交手的金婆子也只觉眼前一花,人影已失,骇得身躯疾转,连续劈出几十掌。
当然,她这几十掌俱是盲目打出,只求对方不能接近而已,但她在惊急之下发出,掌风更凌厉几分,十几丈内的树梢,被强烈的掌风激荡得如同千层碧浪,并且起一种断折的锐声。
天山二老也被迫退出掌风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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