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知道尚有一段距离好走,但由于大家的心情沉重,俱都无心谈话,即使最爱说话的邋遢和尚和矮脚翁,也神色凝重地默默前进。
不知转了多少弯,最俊众人的眼睛一亮。
只见眼前洞势,突然变得笔直,在十数丈外的尽头,毫光闪射,耀眼生花,似是一座石门。
凌壮志立即停步恭声说:“前面的石门内,就是简老前辈的修真洞府了。”
跛足道人四人一听,想起多年老友,心中立即升起一阵戚然之感,神色更加沉重了。
丐帮二老早已泪满盈眶,强抑悲痛,感激地望着凌壮志点了点头。
宫紫云黛眉微蹙,娇靥上表情凝重,她对爱夫没找到叶小娟的尸体,虽然十分不解,但能因此发现急公好义的简长老的法体,此行仍算不虚。
至少,可以藉此报答丐帮代寻乌鹤和广为宣传的盛情,同时也揭开了简长老失踪之迷。
心念间,众人已开始向数十丈外的石门走去。
由于石洞宽大,四位怪杰和丐帮二老,几乎可以并肩前进,但凌壮志一人,依然走在前头。
远远看来,石门像一轮初升旭日,光芒四射,耀眼眩目。
刺骨的寒气,随着众人的前进加剧,除凌壮志和宫紫云两人,因有紫芝的灵气在体内自形抗拒外,其余六老,俱都运功抵挡寒气。
渐渐,俱能看清那是一座半圆形的石门,沿着门的一圈,嵌有无数较鹅卵尤大的金红宝石。
两扇石门的正中,以雪白的明珠,横嵌着四个斗大的白字四海洞府。
邋遢和尚和矮脚翁一见,嘴角上立即掠上一丝为怀念昔年老友而发的微笑,他们在笑简老大,在自己临死的洞府石门上,依然忘不了他那走遍天下吃四海的老本行。
来至石门前,毫光眩目,使每人的身上似乎都感到有些暖意。
凌壮志对正石门,躬身一揖到地,恭谨地朗声说:“晚辈凌壮志,特至府外请来贵帮柳、马两位长老入府,参见老前辈的法体,并有跛足道人、矮脚翁、邋遢和尚和穷书生等前辈随行。”
如此一报名,四位怪杰,神情戚然,泪光旋动,柳、马两位长老,几乎忍不住放声大哭。
宫紫云见凌壮志没有报她的名,心中不禁一动,顿时想起自己腹中的小东西,因而决定不随众人进去。
凌壮志恭声报过六老的名,立即躬身向前,两掌分贴两扇石门上,运功一推,石门应手而开,一股冷流,立即扑了出来。
洞内毫光大放,光华刺目,冷气森森中,似是有一丝脱俗清香。
凌壮志将门推开,立即肃立一侧。
跛足道人和矮脚翁四人也闪身让泪流满面的柳马两位长老走在身前。
凌壮志深情地望着爱妻宫紫云,他发现小别半月,爱妻的腰身依然没有看出异样,相反,她显得更美,更动人了。
他知道这不是小语慰相思的时候,于是,悄悄作着稍待的手势,直待宫紫云微微螓首,寒潭秋水般的眸子示意他进去,才轻巧地转身,紧紧跟在六老身后。
丐帮二老在前,四位怪杰居中,凌壮志一人走在最后。
在满洞刺目光华下,森森寒意中,七人走着沉重的步子,直向洞的深处走去。
六老前进中,举目凝视,只见石洞笔直,微向上升,在深约七八丈的石洞内,嵌满了晶莹雪白的大宝石,光明大放,如同白昼。
在洞的尽头一方平石上,盘膝坐着一个长发如雪,直垂到地的鹑衣老花子,那蓬如银长髯,已将整个前胸遮住了,仅腰间悬着那块金牌闪闪发光。
老花子霜眉覆目,面色腊黄,身体尚称魁武,盘坐成一个五心朝天的姿势,他平伸膝上的双掌五指上,已生出尺长的卷曲指甲,隐隐发亮。
在他的身前,似是放着一个小木匣,左侧是讨饭袋,右侧是一根紫竹做成的打狗捧。
随着距离的接近,六老的神情逐渐变化,由悲伤戚然,逐渐变成惊异愕然,因为,他们六人根据老花子的体形和那根紫竹杖,而预感到这位坐化的老叫花,不是简老大。
前进中,柳马两位长老神色惊异,霜眉紧蹙,不停地举袖擦着眼的泪水,似乎要把坐化的老花子看清楚。
跛足道人四老,俱是简长老的好友,这时也发现情形有些不对了。
丹眼神杖的简长老,身体修伟,两肩宽阔,即使坐化,法体比眼前的老花子魁梧得多。
其次,是那根打狗棒,简老大用的是长白山巅寒碧竹,竹节短厚,油光翠碧,坚可碎石,而这位老花子的打狗棒,却是一根西天山出的千年紫毛竹,较之简老大的寒碧竹,尤为珍贵。
凌壮志跟在六老的身后,虽然没看到六老的面部表情,但从他们擦眼泪的动作来看,知道当前的这位老花子不是简长老了。
这时,七人距离平石上盘坐的老叫化子,仅有七尺了。
柳长老轻轻挥了挥右手,马长老和跛足道人四老,立即停下身来。柳长老一俟几人恭谨立好,立即屏息,绕至老花子法体的右侧,俯首躬身,凝视一看闪闪发光的金牌,顿时面色大变,惊得急急退回来。
马长老心知有异,不由低声说:“是哪一位……”
柳长老立即紧张地低声说:“是曾师祖七指神丐。”
话一出口,跛足道人和矮脚翁、邋遢和尚、以及穷书生四人俱都面色一变,同时脱口一声轻啊。
马长老早已惊呆了。
凌壮志一看六老神情,听了那声曾师祖,知道平台上坐化的老花子,必是柳马两位长老师祖的师父。
心念间,跛足道人和矮脚翁四人,已悄悄退回两边,于是,也随着穷书生退至一侧。
这时,柳马两位长老,在激动紧张的神情中,掺杂着兴奋惊喜,两人一俟跛足道人等人退至两侧,立即长揖跪地,恭首恭声说道:“第三十二代弟子,曾孙柳长青、马善行,幸蒙凌小侠得获曾师祖仙灵感召,特来曾祖师修真洞府,恭参圣体,拜瞻法颜,并祈恩赐遗嘱。”
说罢,恭谨下拜,伏身叩首,一连跪拜四次。
柳马两位长老拜罢,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也一字并立大礼参拜,凌壮志就跪在四老身后,随着叩头。
柳马两位长老,一俟四大怪杰和凌壮志五人叩拜完毕,立即躬身走至石台前,双双跪立,默默祷告,轻轻打开七指神丐身前的小匣。
打开小木匣,上面是一张灰色柔软的羊皮厚纸,纸上写着数行极苍劲的丐帮专用文字和俚语。
柳马两位长老,默默恭读完毕,立即伏身叩了个头。
立在七八尺后的跛足道人四老和凌壮志,知道柳马二老正在拜读遗嘱。
矮脚翁好奇心重,立即附在凌壮志的耳边,悄声问:“混球小子,告诉我老人家,上面写了些什么?”
凌壮志一听,恭谨立好,急忙摇了摇头。
矮脚翁深知凌壮志年纪虽小,襟怀磊落,心地光明,绝不亚于乃师朱腕银笔叶天良,这时见他恭谨诚恳地摇了摇头,立即向着注目望来的跛足道人、穷书生和邋遢和尚,竖了竖大拇指头。
再看柳马两位长老,已由七指神丐的法体前伏身叩头,恭谨地立起来。
柳长老手里捧着那张灰色羊皮厚纸,又躬身蹑走,走至七指神丐的法体右侧,微一躬身,极谨慎小心地将光泛红色的金牌取下来。
这时,恭立石前的马长老,立即将神丐身前的小木匣捧在手上,和柳长老并肩向前走来。
两人在跛足、矮脚翁和凌壮志等人之间,并肩立好,柳长老拿着羊皮厚纸,和金质信符,马长老捧着小木匣。
跛足道人四老和凌壮志,知道柳长老要把遗嘱当着他们宣布,以资重信,以便尔后向全帮弟子交代。
再看神色激动,面带惊喜的马长老,两手捧着的木匣中,同样是用羊皮厚纸装成的一本厚书。
书皮的上面,赫然写着六个大字龙虎八十八杖。在八个字的左侧是一行草书小字—
—删疵辟精增订录。
打量间,柳老已将皮纸双手捧起,同时肃容宣读:“能进入老丐洞府,并将龙亮杖增订录转至丐帮现任帮主者,为丐帮殊荣大恩人……”
跛足道人四老一听,精神同时一振,不期而同地转首看了一眼恭谨而立、神情端肃的凌壮志。
柳长老继续往下宣读:“……并将老丐信符赤磷泛光金牌一面相赠,后世子子孙孙,持此金牌者,视同老丐同在,上自帮主,下至白衣,均听差遗……”
宣读至此,跛足道人等俱面色一变,而凌壮志也惶恐地低下了头,这的确是殊荣中的殊荣。
柳长老继续往下宣读:“……能进入老丐洞府者,绝非泛泛之辈,对龙虎八十八仗自是不足重视,但仍应请恩公首先过目……”
读至此处,马长老立即躬身俯首,捧着木匣急上三步,面向凌壮志双膝下跪,手中木匣高高举起,同时恭声说:“恭请恩公过目。”
凌壮志一见,惶恐万分,急忙也跪在地上,激动地惶声说:“马老前辈快些请坦,不要在折杀晚辈了。”
这是一个宣达祖师,弟子恭行的仪式,其严肃隆重,尤胜过帮主即位,是以,跛足道人四老也俱都恭谨肃立。
穷书生距凌壮志最近,立即低声说:“孩子,现在是遵行祖命,你必须看上一看。”
凌壮志顿时会意,举袖擦了一下额角上的汗水,急忙翻动了一下书,作了一个形式,马长老始起身退了回去。
柳长老一俟马长老退回,也捧着赤磷泛光金牌走了过来。
凌壮志深怕柳长老再行下跪,于是,自动迎前三步,也不推辞,即将金牌信符接了过来。
紧接着,闪过柳马两位长老,躬身面向七指神丐的法身前,两手将金牌高举过顶,同时恭声说:“晚辈凌壮志,受神丐仙灵感召,始将柳马两位长老请来,遗嘱殊荣,晚辈不敢接受,金牌一面,乃神丐随身信符,理应永悬神丐身畔,俾后世入府之人,得以缅怀神丐,景仰圣体,千年万世,永垂无疆,晚辈斗胆违命,谨将金牌悬回,冒渎之罪,恭请宽恕。”
说罢,恭身蹑步,径向七指神丐法体右侧走去。
跛足道人和矮脚翁以及邋遢和尚、穷书生四老,看得甚是感动,俱都以赞佩折服的目光望着凌壮志。
柳马两位长老感动得几乎掉下泪来,他两个的确没想到,凌壮志小小年纪,不但明情达理,而且不重权势。
两人虽然有心阻止凌壮志将金牌挂回,但又不敢急步走过去,深怕由于衣袂带风,震落神丐法体上的发须。
因而,只得任由凌壮志小心谨慎地将金牌挂回原处。
柳马两位长老一俟凌壮志挂好金牌走回来,立即谦恭地问:“恩公为何……”
凌壮志未待两位长老说完,急忙拱手恭声说:“请两位老前辈务必不要如此称呼,俗语说的:儿孙自有儿孙志,百年之后,子孙成群,天性不一,品德各异,留此金牌,难免有违尊神丐德意之处,那时不但不能造福武林,极可能祸害于世,晚辈有鉴于此,故将金牌和信符仍依然留在洞府。”
柳马两位长老没想到凌壮志有如此高瞻远瞩的见地,不禁衷心佩服,但两人自觉祖命难违,因而,恳切地说:“小侠虽有此慧智卓见,但老花子……”
凌壮志立即诚恳地说:“晚辈意志已决,请两位老前辈不要再坚持了。”
跛足道人四老也由衷赞佩凌壮志的精辟见解,是以纷纷教请柳马两位长老,不必呆板行事。
于是,众人再度向神丐法体叩头退出,由柳马两位长老将龙虎八十八杖增订录藏于怀中,并将府门封好。
但立在门外的宫紫云却不见了。
凌壮志轻咦一声,关心地游目寻找。
跛足道人首先发觉,立即迟疑地说道:“恐怕是不耐洞中的阴寒,已先退出去了。”
凌壮志虽然也如此想,但他仍有些不放心。
邋遢和尚接着宽声说:“小子放心,那么大的丫头,丢不了。”
矮脚翁好奇心最强,因而插言问:“小子,你是怎地好端端地跑到神丐老人家的洞府里来的?”
凌壮志见问,眉宇间立即罩上一层隐忧,秀眉一蹙说:“晚辈在绝崖中,遍寻不见小娟师姐的尸体,深恐被峭壁上的突石斜松阻住,因而向上攀升,才发现这座洞府。”
跛足道人不解地问:“你怎会想到进来看看?”
凌壮志说:“晚辈因恶道乌鹤讲述恩师当年由崖坠下来的情形,十分逼真,这时再遇到这座崎形洞府,因而误认就是昔年赤阳神君四位前辈异人的修真洞府,是以,才入洞察看。”
邋遢和尚哈哈一笑,说:“你小子怎能听那恶道的鬼话。”
穷书生接口感慨地说道:“假设恶道在编造谎言之前,为求逼真,到崖下来看看,万一被他发现了神丐老人家的仙逝圣体,而握有那面金牌,和数万弟子受他挟持驱使,武林岂不要被他天翻地覆?”
柳马两位长老,听得悚然心惊,惶声应是。
跛足道人立即接口说:“这的确是整个武林的宏福,丐帮数万弟子的大幸,志儿这孩子竟在无意间挽救了一次武林浩劫。”
凌壮志立即恭声说:“这完全是神丐圣灵的感召……”
矮脚翁哈哈一笑,说:“你小子的确是宏福齐天,连我们几个老不死的也沾了光,须知神丐老人家告别丐帮,隐息黄山时,我们六个老不死的还光着屁股拉野屎呢!”
由于已到外洞前,众人心情一松,俱都愉快地哈哈笑了。
柳马两位长老急忙将门关好,七人继续向洞口走来。
凌壮志一直关心爱妻的去向,这时举目一看,洞口并没有宫紫云的踪影。
七人匆匆来至洞外,突崖上也没有宫紫云。
凌壮志第一个沉不住气,惶得急忙上崖大声高呼:“云姐姐”
一声甫落,震撼山谷,俱是姐姐姐的回音。
呼声甫落,突崖下立即飘上来一声欣慰娇叱:“叫什么?大惊小怪!”
邋遢和尚一听,不由望着凌壮志,嘿嘿两声得意地说:“怎么样,小子,丢不了吧,在下面呢!”
凌壮志早已纵身至突崖边沿,正待俯首下看,紫影一闪,绝世容华的宫紫云,微红着粉面,已飞身纵上岩来。
跛足道人明白宫紫云下去的目的,因而关切地问:“可找到小娟的尸首?”
如此一问,众人的心情顿时沉重下来。
宫紫云轻摇螓首,黯然说:“晚辈也没有找到。”
柳马两位长老的心情,俱在兴奋惊喜之中,这时见凌壮志和宫紫云俱都神色忧郁,不由关切地提醒说:“会不会在乱石夹缝中或泥水里……”
凌壮志抢先回答说:“绝谷干燥无水,俱是砂石。”
宫紫云也急忙补充说:“如果小娟妹确实由崖上坠下来,绝不可能跌出三十丈以外的范围。”
马长老一蹙霜眉,迟疑地说:“可是崖上看守叶姑娘的壮汉,却肯定地说是另一个凶汉吃心鬼,用刀斩断的绳索。”
穷书生目光闪闪,不解地问:“你们可曾问过那个叫吃心鬼的人?”
邋遢和尚一跺脚,无可奈何地埋怨说:“刚刚要问,你们两个家伙就到啦!”
矮脚翁立即理直气壮地说:“现在上去问也不迟嘛!”
于是,在众人同声赞可下,纷纷腾身,直向崖上升去。
到达崖上,满山阳光,红日已近正午了。
众人游目一看,黄飞燕和李婉卿正坐在数丈外的一方平台上,相对闲聊,地上蜷卧的三个凶汉,已经不见了。
凌壮志不由焦急地问:“燕姐姐,那三个凶汉呢?”
黄飞燕见凌壮志当着宫紫云的面,仍亲切地呼她姐姐,光艳照人的粉面顿时红了,她涩然看了眼神色自若的宫紫云,急忙说:“我废了他们三人的武功,让他们走了。”
凌壮志一听,恼恨地一跺脚,说:“哎呀,还有要紧的话没有问嘛!”
黄飞燕见宫紫云的雍容娇靥上,没有不愉快的神色,心情平静多了,这时见凌壮志恼恨的那副急相,不由噗嗤笑了,接着含笑说过:“有什么要问,尽可以问我嘛!”
凌壮志一听,知道黄飞燕已经问过,一颗焦急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跛足道人双眉一蹙,不解地问:“丫头,你是怎地解开他们的穴道的?”
黄飞燕一笑,说:“你们六位老人家下去不久,他们便醒来了。”
邋遢和尚急声插言:“丫头,你问了些什么,快说给我们六位老人家听听。”
李婉卿立即含笑,恭声说:“我们问了很多问题,不是三言两语说得完的。”
矮脚翁欣然朗声说:“好,有什么吃的东西拿出来,大家一面吃,一面谈。”
说着,先就地坐下来。
于是,众人围成一圈坐在草地上,李婉卿早去提了一个大包来,笑着:“这是乌鹤给三个凶汉和叶姑娘准备的食物。”
说着,放在众人中间,同时,将大包解开。
邋遢和尚和矮脚翁瞪大了四只怪眼一看,立即满意地笑了。
鸡鸭鱼肉,大饼饭团,一大袋。
矮脚翁第一个笑着说:“挺不错的嘛!”
说话之间,邋遢和尚已将怀中的酒罐掏了出来。
凌壮志、宫紫云俱都关心叶小娟的安危,虽然一夜未曾进食,但腹中却毫不觉得饥饿。
只是,他俩极不明白,邋遢和尚和矮脚翁这两位怪杰,为何对吃,竟是如此地感兴趣。
凌壮志和宫紫云对这四位怪杰,渐渐摸清了一些习性,他俩认为跛足道人勉强称得上怪,但是洒脱不俗的穷书生任怎么看,也不够怪的条件,不知江湖的英雄豪杰们,为何硬要将穷书生拉入四大怪杰的行列。
黄飞燕见凌壮志和宫紫云一脸急切的神色,对地上的食物,看也不看一眼,知道他们在崖下没找到叶小娟,于是,郑重地说:“几位老前辈和凌夫人下去后的不久,那个叫吃心鬼和另一个虬髯凶汉便自动醒了,当时我和简夫人,立即点了两人的麻穴。
据那个叫吃心鬼的凶汉说,他们三人本是湖北罗田县的杀猪屠夫,是被乌鹤恶道以重金雇来的,他们只是听命行事。
吃心鬼说,他看到乌鹤恶道的道冠被人斩掉后,他的确用刀去砍叶小娟姑娘的吊索……”
凌壮志和宫紫云一听,惊得面色一变,脱口一声悲痛轻啊。
跛足道人和丐帮二老以及穷书生,也不禁暗吃一惊,只有邋遢和尚和矮脚翁,依然低头猛吃,一声不吭。
黄飞燕无心卖关子让大家吃惊,这时见众人如此紧张,顿时感到一丝惭愧,因而急忙继续说:“但是,就在他举刀向叶姑娘的吊索砍去的时候,他突然听到身后两声闷哼,紧接着,他自己也伏在地上,不知人事了。
不过,在他伏倒晕厥的一刹那,曾听到叶姑娘的尖声惊叫,他说,他知道是对崖弓箭手见他伏倒,用箭将叶姑娘的另一根吊索射断的。”
跛足道人轻哼了一声,沉声说:“那时的弓箭手,逃命惟恐不及,哪还有心发箭。”
黄飞燕看了一眼神色逐渐缓和的凌壮志和宫紫云,有意安慰两人似地说:“我觉得邋遢老前辈说得不错,叶姑娘恐怕又是被那位香魂救走了。”
邋遢和尚一听,滋的一声喝了一口酒,立即得意地笑了。
凌壮志秀眉一蹙,有些生气地说:“如果说香魂是鬼,但她又有人世间绝高的武功,如果说她是武林异人,她又身形飘缈,无影无踪,现在救走小娟师妹,似是处处协助,又似是暗中作对。”
矮脚翁慢吞吞地问:“小子,你想想,你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香魂没有?”
凌壮志毫不迟疑地沉声说:“没有,绝对没有!”
矮脚翁摇摇头说:“真怪,人鬼处于两个世界,一个在阴曹地府,一个在人世阳间,如果说既没有瓜葛,又没有牵连,她为什么不找我和穷酸,单单去找你小子呢?”
凌壮志先是听得一愣,顿时无话可答,久久才愤愤地说:“谁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穷书生入鬓修眉一蹙,理智地说:“不管这位香魂是人,是鬼,是男抑或是女鬼,照你们这件事来看,香魂绝无恶意,以事实来说,她已将秦香苓姑娘救出了玉山囚室,这件事,我们任何人不能说她作得不对,假设昨夜她不救小娟,试问在场的诸位,那一位能阻止得了凶汉的那柄大刀,不去斩断吊索?”
如此一说,五老四小,俱都默默无言。
黄飞燕觉得穷书生很有见解,因而恭声问道:“前辈是否也认为世间有鬼?”
穷书生毫不迟疑地一颔首,沉声说:“有,这次我离开嵩山少林寺时,曾与一同下山的敬纳禅师谈论过这个问题……”
凌壮志和宫紫云一听少林寺,心中同时一动,不由齐声问道:“前辈在少林寺时,可曾听说晋德大师现在云游何处?”
穷书生见问,似是恍然想起什么,急声说:“你俩不问,我倒险些忘了。”
穷书生说此一顿,不答反问:“你两人和大师在马鞍山分手时,大师可曾说过要沿着北上大道去追你们?”
凌壮志和宫紫云一听,在马鞍山南峰角下医伤的石洞中,师姐弟因而相会的一幕,立即在脑海里闪过,两人同时一颔首,由凌壮志回答说:“是的,大师曾说先去天都峰看黛凤女侠张师母,然后即沿着北上官道追晚辈两人。”
穷书生一颔首说:“不错,大师曾去天都山峰,但他去时,黛凤女侠和小娟已经不在了,后来他沿途追赶你们,到达临汝县境,突然遇到少林寺奉命下山的弟子正在找他回去。
大师只得先回少林,原来掌门方丈请大师共同参研一种少林绝学,是以大师才没想到前去衡山。”
宫紫云和凌壮志对这位慈祥可亲的老和尚,无时不在渴念,只是一直没有打听晋德大师的行踪。
两人这时一听,不由关切地问:“不知大师何时才能下山?”
穷书生略一沉思说:“听大师口气,至少尚需半年。”
凌壮志见穷书生说完了,立即含着眼泪说:“据说,万姑娘是停在一座古墓之内……”
穷书生微一颔首,沉静地说道:“不错,那本来是建安王的女儿西英郡主的香坟,后因西英郡主病愈,又随父王南征,战死在南蛮国内,所以那座古墓一直空闲至今……”
一旁静听的黄飞燕,突然双目一亮,不由脱口问:“前辈说的这座古墓可是在齐云山玉露峰上的那座郡主冢?”
穷书生极缓慢地一点头说:“不错,万丫头尸体就停放在玉露峰的那座郡主冢内。”
凌壮志一听,不由万分恼恨地一击手说:“早知古墓就在齐云山上,何至又延误了这些时日。”
矮脚翁立即沉声说:“混球小子,现在前去也不算迟,只要你小子有那份诚心就够了。”
跛足道人急忙接口说:“既然如此,我们四个老不死的前去劝劝铁钩婆,人死不能复活,别尽守着万丫头的尸体难过。”
说着,又对丐帮二老说:“柳二马三,咱们也以后再见了,你们丐帮突然发生一件天大喜事,也该隆重地庆祝一番。此距齐云山尚不足百里,我们四怪聊着天,跑上一夜就到了,那两匹马,就烦贵帮带回白沙关去吧!”
说话之间,众人俱已立起,跛足道人又望着宫紫云问:“丫头,你的马寄放在何处?”
宫紫云不知跛足道人的用意,只得恭声说:“寄在山下大武镇的老来店内。”
跛足道人急忙一颔首,又对丐帮二老,说:“就烦二位派一个小要饭的将志儿的乌骓送到老来店去。”
说完,又望着黄飞燕、李婉卿问:“你们两个要去哪里?”
黄飞燕知道跛足道人是有意把她和凌壮志分开,因而正待回答,李婉卿先说话了:“晚辈要回家去。”
跛足道人又望着黄飞燕问:“燕丫头,你呢?”
黄飞燕惨淡地一笑,说:“晚辈也要赶回石门去。”
跛足道人毅然说:“好,既是这样,咱们就此分手,有机会再会。”
柳马两位长老早已迫不及待地要去找他们的代帮主尉迟英,只是因为有凌壮志在场,不便急急离去,这时两人首先向凌壮志一抱拳,谦恭地说:“凌小侠,我们是大德不言谢,隆恩当后报。贤伉俪珍重,我们两个要先走一步了。”
凌壮志、宫紫云急忙还礼,同时惶声说:“两位老前辈言重了,恕晚辈不能远送。”
黄飞燕一见丐帮二老要走,早已和李婉卿同时辞过跛足道人四老,接着又向凌壮志和宫紫云告别。
凌壮志本待说几句感谢黄飞燕的话,但当着爱妻宫紫云的面,又不知怎样说才合适,因而,只是不停地抱手连说珍重。
柳马二位长老又面向跛足道四老,抱拳朗声说道:“四位老友珍重,老花子走了。”
邋遢和尚已吃了个酒足饭饱,急忙一挥手说道:“你先别罗嗉,咱们下山是同道。”
黄飞燕一脸凄楚神色,黯然看了一眼凌壮志,轻叹一声,和李婉卿紧跟着六老身后离去。
凌壮志望着黄飞燕惨然离去的身影,觉得正在她临走之前,一句话也没说,总感到有些失礼。
但立在他身边的宫紫云却认为他有了恋恋不舍之情。
这时,丽日当空,云烟稀少,全山一片翠绿,莲花天都,耸立群峰之中,愈显峻拔巍峨雄伟。
凌壮志静静地望着六老和黄飞燕等人的身影,直到消失在前面乱石矮松间,才游目看了一眼对崖。
莲花谷和东南横岭上,已没有了一个人影,但昨夜万头攒动,疯狂怒吼的紧张情景,在他们的幻觉上,仍在原地晃动。
他目光栘到那株悬松和断索时,不自觉地黯然而叹了。他转身忧郁地望着宫紫云,伤感地说:“姐姐,我们也走吧!”
宫紫云原本心中有些不快,这时看了爱夫沉重的神情,知道他心头压积的痛苦太多了。
同时,她也明白方才凌壮志那样关切地看着黄飞燕离去,而是由于心地忠厚而引起乍然分手的伤感,并不一定就是对黄飞燕有所私情。
心念至此,她不忍再给心爱的凌弟弟增加痛苦,于是看了一眼地上食包上积满的食物,关切地问:“你不坐下吃些东西吗?”
凌壮志沉重地摇摇头,低沉地说:“我一点也不觉得饿。”
说着,缓缓拾起头来,目光落处,恰是耸入霄汉的天都峰,因而,神色惨然一变,黯然低声说:“张师母和小娟遇险后,不知亲手建起的那两座石屋怎样了?”
宫紫云心中一动,对父亲亲手建的石屋,自己在其中生活过将近一年的故居,立时升起无限的向往。
于是,转首一望,发现天都峰巅,浓阴暗绿,白云缕缕,宛如九天太虚,充满了仙境般的神秘。
同时,她觉得让凌弟弟登上峰顶,一览黄山全貌,他的郁闷心胸,会因而宽畅豁朗起来。
心念至此,立即向往地说:“弟弟,我们到了峰上去看看吧,那两间石屋,以前我没有一丝记忆,我很想去看看我儿时的故居。”
凌壮志秀眉一蹙,神色迟疑,不由看了一眼宫紫云已有些突起的小腹。
宫紫云娇靥上一红,急忙解释说:“我现在已练习老凌富传给我的家传内功,据老凌富讲,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而且可以安胎定神。”
凌壮志一听,顿时想起,立即失笑说:“姐姐不说我倒早忘了,不错,当初母亲的确对小弟说过,只是那时年纪小,根本不懂安胎两个字的真意。”
宫紫云见凌壮志有了笑意,芳心暗暗高兴,也格格的笑着说:“现在放心啦,再不必担心我动了胎气。”
凌壮志欣然颔首说道:“好,我们上去看看,房屋有损坏的地方,也好修理修理。”
说罢,挽起宫紫云,直向天都峰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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