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凌霄庵,灯火万点,明如白昼,房舍佛殿,清楚可见。
就在这时,第三击巨钟又响了,鼓声立即停止。
一阵山风吹过,飘来阵阵隐约可闻的法器诵经声。
宫紫云黛眉一蹙,仰面望著凌壮志问:“今天是什么日子?”
凌壮志摇摇头,说:“小弟也不知。”
说著,看了一眼乌黑的东方天际,迟疑的说:“也许是初一日吧!”
宫紫云继续不解的问:“朔望之日,庵中的晚课是否都如此隆重?”
凌壮志摇摇头说:“小弟仅比姐姐多来四日,上月十五日晚上是否也如此,小弟不得而知,照今晚情形看来,也许是如此。”
看了这情形,两人自是不能再去,因而,宫紫云说:“我们还是下去吧!”
说著,两人疾泻而下,直达洞口高阶上。
两人挽手并肩走进石室,感到烛光柔和,温暖如春,但两人方才的兴致,却被凌霄庵隆重的晚课给扫光了。
凌壮志见娟姐姐意兴阑姗地坐在床上发呆,因而提议说:“姐姐,我们开始读那篇人皮秘笈吧?”
宫紫云一听,顿时粉面通红,不由迟疑地问:“你现在能静下心来?”
凌壮志毫不迟疑地点点头,笑著说:“我要让姐姐知道我有惊人的定力。”
宫紫云虽知面对爱夫无需如此害羞,但女孩儿家,袒胸露乳,总是有些难於解怀。
想到父亲为这篇秘笈遭人残体,断送了一生辉煌前程,羞涩之心立除,为了慎重,她仍忍不住正色问:“研读秘笈,切忌心神旁骛,偶一大意,轻者走火入魔,重者丧失生命,事非儿戏,你可有这份把握?”
凌壮志见宫紫云说得郑重,立即敛收欢笑肯定地说:“小弟知道,姐姐不必多虑。”
宫紫云一听,立即脱鞋上床,背向烛光,悄悄解卸紫衣。
凌壮志首先走至门前,轻轻将石门关好,接著脱鞋上床,面向正在解衣的宫紫云,盘膝坐好,立即问上眼睛。
他微微调息,去虑凝神,将一切杂念摒除,让心情静下来。
室内一切静下来,再没有簌簌的解衣声。
凌壮志知道宫紫云已准备就绪,立即睁开了眼睛一看,现在他面前的是肤如凝脂,洁如温玉的酥胸,一双浑圆而富弹性的高耸玉乳,尤其,那两点褐色乳峰,给予他无比的诱惑。
凌壮志的心绪突然一乱,顿时意马心猿,除了令他神迷目眩的一对玉乳外,他已看不见酥胸上星罗棋布的点点朱砂字迹。
刹那间,额角、手心,俱已渗满了油油汗水。
凌壮志这心情、身分、环境,与在马鞍山洞中时,业已迥然不同。
那时是心情焦急,救人第一,加之身旁尚坐著一位德高望重的晋德大师,和骤然发现宫紫云胸上有人皮秘笈的惊喜情势,令他无法念及其他。
如今,宫紫云已是他的娇妻,而今宵又是他们的花烛之喜,盘坐的位置,则正是他们洞房的新被石床。
尤其,他和宫紫云之间,情感日笃,小别乍逢,因而,在爱情升华前的一刹那间,他无法控制他的心绪冲动。
宫紫云微合凤目,细察凌壮志的神色,这时一见,芳心猛然一震,她看得出凌壮志并没有去虑凝神,拼除杂念。
依然微合凤目,佯装未曾看见,悲惨痛心地说:“姐姐每夜念及这篇秘笈,便想到当年父亲背我遇敌的惨烈情形,我虽然对父亲的相貌没有印象,但我却往往想到父亲残腿断臂的痛苦神态,因而,姐姐时常流泪,辗转难睡,直到鸡啼三遍。”
说此一顿,黯然轻声一叹,继续戚声说:“姐姐对你无所企求,只希望你悟透秘笈,学成绝技,上慰先父在天之灵,近慰母亲对你的期望,早日为父报仇,以尽儿婿之孝,弟子之道。”
一席话说完,凌壮志已是汗泪俱下,愧悔无地,闭上眼睛,再也抬不起头来。
这时,在他心灵深处,正浮现著恩师慈祥的笑貌,响著他亲切的声音,回想到恩师的一再叮嘱,他几乎忍不住放声痛哭。
宫紫云盘膝端坐,凤目中缓缓流著泪水,她知道凌壮志这时痛心疾首的心情,因而静静地端坐,不敢打扰他。
片刻过去了,凌壮志脸上的神色已逐渐地恢复平静,但他两颊上的泪水,却还未乾。
宫紫云知道凌壮志的心神已静下来,为免影响他的心情,悄悄擦去香腮上的残留泪痕,静待他睁开眼来。
凌壮志的眼睛终於睁开了,目光精锐如电,直射宫紫云的丰满左胸上。
宫紫云不敢与凌壮志的目光接触,因而立即闭上眼睛,她如凝脂般的酥胸上,似乎感到被凌壮志精锐的目光所灼的热度。
室内一片寂静,除了烛台上不时爆起一两声极轻微的烛花外,再听不到任何一丝声音。
不知过多久了,蓦闻凌壮志兴奋地低声说:“姐姐可以睁开眼睛了。”
宫紫云一听,急忙睁开眼,只见凌壮志精神焕发,朗目闪辉,秀眉微微上挑,朱唇合著微笑,正高兴地望著她。
她感到有些奇怪,因为她在凌壮志的俊面上,没有看出有一丝疲惫之色,因而不解地问:“你读完了吗?”
凌壮志愉快地含笑点点头。
宫紫云根据凌壮志的神色,断定他必然大有收获,但仍忍不住关切地问:“你悟透其中的精微玄奥了?”
凌壮志故意一指宫紫云的酥胸,风趣地笑著说:“姐姐如再不掩住前怀,小弟方才强记的一点心诀,恐怕也忘了。”
宫紫云娇靥一红,紧忙掩住前胸,妩媚地哼了凌壮志一声,接著娇笑轻视,佯怒嗔声说:“你愈来愈坏了。”
说著,转过身体,依序整理著紫衣内衣。
凌壮志最爱看娟姐姐娇羞发嗔,轻倪斜睇的神态丽姿,因为,她的嗔笑,更能显示出她的绝世美丽。
这时他凝神痴笑,目光一眨不眨地欣赏宫紫云理衣,看来他对方才苦苦记下来的心诀,似乎真的完全遗忘了。
宫紫云一面理衣,一面羞红著脸,兴奋地问:“上面记载些什麽武功?”
凌壮志故意淡淡一笑,说:“没有什麽惊人出奇的绝学武技,就是一篇剑魔乌衣狂生前辈仗以剑术无敌的身剑合一!”
宫紫云立即瞪大了眼睛,惊喜地欢声说:“那还不算惊人出奇?你果真学成了身剑合一,普天之下,剑术之高!唯你第一了。”
凌壮志接著又忍笑淡淡地说:“第二篇是御剑百里。”
宫紫云一听,脱口一声轻啊,顿时呆了。
凌壮志含笑打趣说:“所以说,我说第一篇没有什麽出奇。”
宫紫云一定神,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心爱的凌弟弟强抑心中的兴奋,有意来打趣她自己。
心念至此,立时嘤嘤一声,飞身扑向凌壮志,举起粉拳向他的肩头打去,同时含笑嗔声说:“原来你在捉弄我。”
说话之间,粉拳已落,砰砰打著凌壮志,她的拳的确用了不少力气,但没有用一丝功力。
凌壮志诚惶诚恐举手护头护脑,口里却不停地哈哈直笑。
宫紫云打了几下,芳心充满了蜜意,但仍含笑嗔声,命令说:“快将心诀念给姐姐听。”
凌壮志顺服地点点头,笑著说:“身剑合一,姐姐也许能够学会,至於御剑百里,你我两人目前俱都无法练习。因为在功力上便无法可及。”
说此一顿,敛笑正色说:“欲想练至御剑境界,至少需百年以上的深厚功力,或有机缘奇遇方始有望,据秘笈最末一段记载,御剑百里仍未臻完善之境,尚待继续求精求美,根据这一点,可以证明剑魔乌衣狂生前辈和其他三位前辈,共同著手秘笈时,狂生前辈没有将御剑百里的口诀列入的真正原因,并非他私藏,而是因为尚没有达到完美境界之故。”
宫紫云会意地点点头,但她仍要求说:“你先把身剑合一的心诀说出来给姐姐听。”
凌壮志见宫紫云如此性急,因而含笑说:“这时说来,恐怕仍不能说出其中精奥之处,必须俟小弟演练成功後,才可细述要领。”
宫紫云深觉有理,自是不便再要求,但她却迫不急待地说:“既是这样,现在你就去洞外演练几次吧。”
说著,当先穿鞋下床,即至壁前将剑取下来。
凌壮志虽然正有意要出洞一试,但他却没想到宫紫云的个性,竟是如此之急。
於是,穿鞋下床,由兴致勃勃的宫紫云手里将穹汉剑接过来,两人双双向洞外走去。
这时,二更已尽,万般俱寂,整个绿谷一片昏黑,夜空远远,繁星万千,空气清凉似水。
凌壮志、宫紫云,两人怀著兴奋的心情,双双走出洞外,举目一看,凌霄庵方向,已没有了灯光。
两人立身高阶上,凌壮志首先游目看了一眼近周的地形,接著一指右前方数丈外的一片低树,说:“小弟暂以那片小树为施展目标,不过是否能及该处,小弟毫无把握。”
说著,将剑悬在腰间,举步走下高阶。
宫紫云依然立在阶上,这时见凌壮志就要施展剑魔举世震惊的身剑合一,心中也不禁有些紧张,因而关切地说:“弟弟切忌急进,依照心诀循序演练,第一次何必要扯那么远。”
凌壮志颔首应是,随即停身在阶前平地上,右手握剑,仰首望天,拇指轻按哑簧,一阵清越龙吟,寒光一闪,长剑已出鞘外。
宫紫云久闻剑魔乌衣狂生的太虚九剑,独步武林,鲜逢敌手,这时一见,果然不凡。
只见到阶前滚滚剑光,翻涌匹练,刹时万朵梨花,刹时银锋百千,一忽光华大盛,一忽剑影如林,丝丝剑啸,森森剑气,令人看来眩眼刺目,不敢久视。
宫紫云看得轻摇臻首,赞叹不止,深觉自己的剑法与凌弟弟的太虚九剑相比,仍要稍逊一筹,尤其缺少太虚九剑的威猛狠劲。
蓦然,阶前一片刺目光海中,突然聚成一道宽约八尺如银的匹练,挟著隐隐剑啸,快如闪电般,直向数丈外的低树间射去。
刺目匹练一闪而逝,接著全谷一片黑暗,凌壮志恰好横剑立在低树林前。
宫紫云一见大喜,欢呼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来至望剑沉思的凌壮志身边,立即兴奋地说:“太妙了,想不到身剑合一如此凌厉,难怪乌衣狂生前辈要称霸武林。
凌壮志俊面微微一红,涩然笑著说:“这样有何凌厉?方才初练,尚未悟出其中精华,距离秘笈上的要求,尚不及十分之了”
宫紫云认为凌壮志有意夸张,因而疑惑地问:“真的啊?”
爵壮志点点头说:“当然,身剑合一可与太虚九剑中第四招以後的任何一招开始施展,但每一招的剑式也同每一招的相异而不同。”
宫紫云见凌壮志说的郑重,因而不得不信,是以,她仍疑惑的说:“真的?”
凌壮志断然说:“当然,小弟可於第八招*龙升九天*中施展,你便知小弟言之不虚,不过小弟决心配合赤阳神功和青罡功夫,也许更具威力。”
宫紫云欣然应好,说:“但你不必过份急进求功。”
说著,闪身横飘五丈,玉立等待。
凌壮志根据方才施展的心得,已体会出身剑合一的妙处,这时,重新默诵一遍心诀,气纳丹田,暗凝功力,剑身一指夜空,振腕挥出无收银花。
紧接著,一声轻喝,身形腾空而起,长剑幻起一道寒光,直升九丈。
蓦然,空中剑光突然一变,清蒙光华暴涨八尺,一道清色耀眼刺目的青光,闪电斜飞而下
刺目青光到达地面,一直继续向前掠飞,剑光过处,叶飞技残,地上矮树立被齐顶斩断。
宫紫云微张樱口,瞪大凤目,完全惊呆了,难怪凌壮志夸口,方才那一次的确远不及这次的十分之一。
心念未毕,电掣前进的青蒙剑光中,蓦然暴起一声大喝。
紧接著,剑光缩小如带,通体殷红如火,由低而高,逐渐上升,挟著一阵隐隐风雷声,直向一颗七八丈高的大树上射去。
殷红剑光一绕,缠过树身,旋转飞回,飘然落在地上。
宫紫云一定神,娇呼一声,惊喜欲狂,飞身扑至近前,伸手抱住凌壮志,她几乎忍不住要吻这位即将成为天下第一大侠客的丈夫。
但就在她伸臂抱住凌壮志,仰面欲呼凌弟弟的同时,她不禁惊呆了。
只见凌壮志俊面苍白,双目微闭,浑身热气蒸腾,满额满脸俱是汗水。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不由将抱住凌壮志的手轻轻地松开,她知道凌弟弟真力消耗过巨,正在缓缓凝气。
蓦然,一声喀嚓大响震彻全谷,直上夜空。
宫紫云心中一惊,循声一看,只见十丈外的那颗大树,迳由剑光绕过处折断,树头正缓缓地向地面上倾下来。
树头下倾,逐渐加快,终於挟著一阵惊人劲风,疾泻而下。
轰隆声一大响,烟尘暴起,枝干横飞,喀嚓之声不绝,久久方歇,但激扬的尘土,却仍继续上升。
宫紫云看了这等声势,也不禁有些触目心惊。
但闭目凝气的凌壮志,却仍没有睁开眼睛。
宫紫云关切地立在爱夫的身边,焦急地望著他俊面上逐渐恢复红润的神情,她不安的心,也随之平静下来。
就在这时,一阵疾速的衣袂破风声,经由凌霄庵方向传来。
宫紫云心中一动,知道必是凌霄庵守夜的尼姑,前来查看那阵清脆响声。
转首一看,只见四道快速人影,正由凌霄庵向著这面如飞驰来。
宫紫云根据来人的轻功判断,必是六执事四监院之中的人物。
她觉得这时不便和她们见面,但凌弟弟却仍在调息凝气,她知道这时是绝对不可以让凌壮志奔驰躲避。
飞驰而来的四人,由於凌壮志手里穹汉剑发出的寒光,因而远远便发现立在草地上的凌壮志和宫紫云,於是,迳向两人立身处驰来。
这时,宫紫云已能看清驰来的四人,俱是身披袈裟,背插长剑,头戴黄色小圆僧帽的妙龄尼姑。
身畔寒光一闪,眼前突然一暗。
宫紫云转首一看,凌壮志已凝气完毕,正将穹汉剑收入剑鞘内,她知道,这时再走已来不及了。
凌壮志刚刚将剑归鞘,飞驰而来的四人已至近前,正是凌霄庵资质最佳的三代弟子,慧安、慧音等四人。
慧安四人,并列停身,同时恭声说:“弟子恭请两位师叔晚安。”
凌壮志当然知道慧安、慧音她们四人来意,自是明知故问:“你们四人还没睡吗?”
慧安恭声回答说道:“大典刚刚结束不久,弟子四人职为护法,在庵主未就寝前,弟子等不敢擅离职守去睡。”
说此一顿,转首看了一眼布漫半空的那团尘烟,继续说道:“此地突然发生暴响,庵主不知何事,特命弟子四人前来查看。”
凌壮志同样地觉得不便实说,因而含糊地说:“经过的情形很多,一时说不清楚,明日我亲自去禀告庵主好了。”
慧安四人见凌壮志不说,自是不敢再问,只得恭声应是。
宫紫云对方才凌霄庵灯火烛天的事,仍记在心里,因而不解地问:“方才庵中是什么大典?”
慧音恭声回答说:“是最隆重的剃度大典。”
凌壮志秀眉一蹙,不由轻哟一声,接著插言问:“是谁剃度?”
依然是慧音回答说:“就是庵主。”
宫紫云一听,轻啊一声,花容大变,凤目中顿时涌满了泪水。
慧安四人一见,俱都愣了。
凌壮志由於事先已知飞花女侠的心愿,因而并不感到惊异。
这时见宫紫云悲痛震惊的神情,心中一阵爱怜,情不由己地握住娇妻的玉手,亲切地劝慰说:“师姐,这是师母十七年前许下的诺言,现在心愿已了,自是要负起掌理凌霄庵门户的重任。”
说话之间,发现年轻秀丽的慧安四人,俱都双颊排红,合什闭目,顿时惊觉自己的失态,於是慌忙将手松开了。
宫紫云知道母亲落发只是迟早的事,但她却不希望如此快,这时心痛如割,她急需要见母亲一面。
因而,强抑悲痛,不解地问:“请问庵主现在什么地方?”
慧安四人不知凌壮志是否仍握著宫紫云的手,是以不敢睁开眼睛,仍由慧安闭目回答说:“现在澄心殿。”
凌壮志立即接口说:“请即禀报庵主,就说宫师叔和我有要事面陈。”
慧安四人微一躬身,同声恭声应是,转身向来时的方向驰去。
凌壮志一俟慧安四人走远,再度握住了宫紫云的玉手,亲切地说:“我们也去吧,”
宫紫云戚然点点头,举袖擦乾玉颊上的泪水,即和凌壮志挽手并肩,直向凌霄庵驰去。
前进中,宫紫云黯然一笑,痛悔的说:“方才实在应该去大佛殿观礼……”
凌壮志怕爱妻再难过,因而插言说:“小弟认为还是不去的好,你我在场,势必影响师母的心情,在数百门人弟子面前,在那等隆重的大典礼中,万一心中仍系尘念,极可能损毁了师母尔後领导全庵弟子的无上尊严。”
宫紫云深觉有理,因而赞许的点点头。
凌壮志见宫紫云的心情已渐恢复平复,因而继续说:“稍时见了师母,切不可失声落泪,以免让师母难过。”
说话之间,两人已到庵後,同时一长身形,腾空越过庵墙,沿著一排库房下斜甬道,直向第三座大殿驰去。
这时,全庵一片黑暗,仅斜下百丈以外的大佛宝殿,尚有弱光数点。
两人来至第三座大殿右檐,转首一看,殿内灯光明亮,一片寂静,仅正中两片雕花殿门尚未关闭。
只见三位师太正由殿门内匆匆走出来,沿著宽广下斜台阶,直向第二进大殿方向走去,想是听说凌壮志两人要来才离去。
两人到达殿门,顿时感到灯光有些眩眼,只见殿内,璃灯十数盏,俱都火苗盈寸,大放光明。
飞花女侠依然端坐在日前公审时的大檀床上,黄绫蒲团两边,放著数部经书,和一个古铜小鼎炉,阵阵淡薄檀香,萦绕飘出,弥漫全殿。
大檀床的左右,各立一名青衣小尼,一个抱金丝拂尘,一个抱汉玉如意,慧安四人分别恭立两侧,气氛十分严肃。
这时飞花女侠著缕金袈裟,黄绫僧袍,头戴金边佛冠,手拿捻珠,盘膝合目,宛如一尊金衣女神。
凌壮志一进殿门,立被这种严肃的气氛感染了,心中尘念顿消,但他也惊觉到师母神色间的那丝隐忧。
因而,他心中顿时感到上下不安,他认为飞花女侠可能为他深夜进入凌霄庵而感到不快。
宫紫云原本悲戚的心情,这时见了母亲端坐的宝相和殿内的肃穆气氛,不自觉的平静下来,再没有方才欲哭的激动。
飞花女侠听到两人的脚步声,缓缓睁开眼睛,见走进殿来的凌壮志和宫紫云,神色显得更凝重了。
这时,宫紫云才看出母亲的神色间,似乎有著无限忧郁。
凌壮志口称师母,宫紫云低呼母亲,两人同时伏身叩头。
飞花女侠微一颔首,平静地说:“我正要找你两人,快些起来讲话。”
两人心头同时一震,齐声应是,悄悄相互看了一眼,双双立起,恭谨地退至一侧肃立。
飞花女侠一俟两人站稳,首先不解地问:“慧安回来说,你两人要见我,可有什麽事吗?”
宫紫云黯然回答:“听说母亲今夜剃度……”
飞花女侠未待爱女说完,立即接说:“母亲心愿已了,自是应该早日掌理凌霄庵。”
凌壮志急忙恭声解释说:“姐姐和志儿,皆因未能前来观礼为憾,因为这是师母正式皈佛的大喜之日,志儿等亦应前来恭贺。”
飞花女侠立即欣慰地一笑,说:“你们的孝心我已知道了。”
凌壮志惟恐爱妻难过落泪,因而立即转变话题,恭声问:“师母正欲呼志儿等前来,不知有何教诲?”
如此一问,飞花女侠脸上一现的笑容,立即消逝了,忧郁之色愈浓,只见她黛眉一蹙,沉重地说:“你两人来恒山时,想必是了心赶路,并未对江湖上的重大传说,多加注意。”
凌壮志、宫紫云,心中一惊,不由茫然一愣,两人根据飞花女侠的忧郁神色来看,断定江湖上正盛传著某种惊人的消息,而这种消息,必是对自己十分不利,否则,已入佛门的师母,绝不会心情如此沉重。
飞花女侠继续说:“现在江湖上盛传乌鹤恶道即将亲自下山,邀请武林各派掌门宗师,共同声讨四大恶魔的弟子凌壮志。”
宫紫云一听,花容立变,脱口一声轻啊。
凌壮志秀眉微轩,朗目闪辉,朱唇立时浮上一丝冷笑,但他强抑满腹怒火,恭声说:“恶道亲自东来,正合志儿心意,如此反而免却了志儿和娟姐姐跋涉山关,远赴甘西之苦。”
飞花女侠黛眉一蹙,忧心地说:“武林各派,声威浩大,势大雄厚,以你一己之力,想与各大门派千万高手抗衡,不啻蜻蜒撼石,螳臂挡车。”
凌壮志怒气填胸,几乎忍不住轻蔑地放声大笑,但他仍傲然朗声说:“各大门派虽然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但志儿却没把他们看在眼中。”
飞花女侠黛眉一蹙,正待纠正凌壮志这种倔强狂傲偏激轻敌的观念!宫紫云已愤怒地抢先说了:“各大门派,不乏贤明睿智的掌门宗师,岂肯接受恶道的煽动前来?”
飞花女侠黛眉蹙得更紧了,她不便在爱女花烛之夜说出武林中,有不少门派对凌壮志已起恶感的话。
当然,更不便说出造成这种恶感的原因,是由於秦香苓的未婚夫玉山少主薛鹏辉和万绿萍的老妈妈铁钩婆等人四出散播恶言的原因。
加之,不少人受过卧虎庄“金刀燕毒”阮陵泰假意施舍的恩惠,因而认为阮老贼是武林中少有的德高长者,是以,部份不明真象的高手,也要为阮老贼报仇。
由於以上原因,飞花女侠只得改口说:“即使各派掌门人婉拒加盟,不愿介入这场浩劫,但乌鹤恶道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也不是易与之辈了。”
宫紫云继续不解地问:“这些消息由何处得来?”
飞花女侠望了一眼漆黑的殿外,说:“今天有数位云游在外的弟子回庵,几人并不同路同时,但对这件事的报告,却异口同声,完全一致。”
宫紫云紧蹙黛眉,不解地问:“恶道如此做的自的,是为了什麽事呢?”
凌壮志立即怒哼一声,愤愤地说:“还不是作贼心虚,听说与他共同作恶的阮陵秦、晋宇田已先後被赤阳掌击毙,而断定他自己也决难逃脱被击毙的命运,是以才想施展阴谋,发动公愤而图自保。”
飞花女侠微微颔首说:“这只是怀疑恶道有此可能,由於他一生害人无数,还无法断定志儿是天良传人,但他真正的目的,却是想借此眩露他们崆峒派的惊人武学。”
宫紫云一听,立即不屑的说:“哼,他们崆洞派除了那套自以为了不起的剑法外,有什麽惊人的武学可眩耀。”
飞花女侠忧郁的说:“据回山弟子说,现在江湖上,每个省份都有崆洞派的门人弟子,到处散播他们掌门人,於十数年前,在崆峒山绝峰中,捡到一本该派祖师遗留下来的秘笈。
据说,乌鹤已尽得秘笈上记载的绝世武功,现在的恶道,不惧赤阳掌,不怕青罡烈,有胜过太虚九剑的剑法,有较追魂幻踪尤神奇诡异的步法,并宣称只要他们的掌门人一下山,四大恶魔的弟子凌壮志立时束手待毙。”
凌壮志不言不语,唇角挂著笑意,但他的眉宇间,却充满了杀气。
宫紫云立即轻蔑的说:“鬼才听他们这些无稽宣传,乌鹤恶道果真有如此绝高的武功,天下武林早被他闹得一片混乱,哪里有现时的太平?”
飞花女侠忧心的说:“这确是一针见血的话,不过,也许恶道练至最近才大功告成,否则,他们也不会以该派千秋大业於不顾,而放此有损派誉的狂词。”
宫紫云深觉有理,但她仍然不服气地说:“即使恶道果真有传说的那些惊人武功,他也难敌凌弟弟的身剑合一。”
飞花女侠一听,神色立变,不由惊喜地望著凌壮志问:“志儿为何不早说。”
宫紫云一见母亲那份惊喜欲绝的神色,不由得意地张嘴笑了。
凌壮志立即躬身回答说:“志儿已读过娟姐姐的秘答,上面共有两篇,一篇是身剑合一,一篇是御剑百里。”
飞花女侠只听得黛眉闪动,双腮微抖,仍极红润的樱唇,不自觉地张开了,久久才激动地说:“这就好了,苍天有眼,吾佛有灵,邪终於不能胜正,志儿,自明日起,你必须细心研读,务求领悟,以期早日习成。”
宫紫云再也忍不住噗嗤笑了,接口愉快地说:“凌弟弟已能运剑俯击,凌空斩物,方才你没听到大树折断的声音吗?”
飞花女侠一听,完全惊呆了,她确没想到凌壮志竟有如此高绝超人的领悟力,这实在太可喜了。
凌壮志趁机恭声要求说:“志儿决定明晨下山,约斗乌鹤,早日报却师仇。”
飞花女侠一定神,毫不迟疑地摇摇手说:“不可以,现在时机未至,不可操之过急,我已请三位师太各率一位武功较高的执事,明日绝早下山,一赴塞北,一去江南,一在中原,借化缘之便,暗中揭破恶道阴谋及加害你师父的事实经过,并明示你是天良的传人,而不是四大恶魔的弟子。”
凌壮志继续要求说:“三位师太俱已年老,何必再冒风霜之苦呢!志儿明日下山,自会沿途揭破恶道的阴谋,并公开志儿的师承。”
飞花女侠不便说破,三位师大下山兼有为他洗刷不白冤屈之责,因而断然摇摇头,正色说:“不可以,时机成熟,我自会命你两人下山,须知十手所指,百口莫辩,我意已决,不必再说,现在三更已过,你们安歇去吧。”
说罢,手扣念珠,缓缓合上双目。
凌壮志自是不敢再要求,但他对十手所指,百口莫辩一句极为不解,可是,师母已合上眼睛,只得和宫紫云恭身施礼,双双退出殿来。
这时,夜阑更深,空气寒冷,凌霄庵一片沉寂,两人绕过澄心殿,即展轻功,并肩向庵後驰去。
来至洞口,飞身纵入,急步走进石室,一阵烛香暖意,立即掀起两人的绮思蜜意。
凌壮志顺手关好室门,接著将剑挂在石壁上,转身一看,美貌如花,绝代风华的娟姐姐正娇靥生春,含羞带笑地望著他。
凌壮志虽然早已心生绮念,但他却不知如何和绝代风华,美如天仙的娟姊姊同床共枕,共度良宵。
这时见娟姊姊含羞带笑,面泛红晕,凤目期待地望著他,令他蒙蔽的理智,突然得到启示,因而,勇气倍增。
他再不迟疑,伸臂将宫紫云的娇躯抱起来,同时深情地低呼姊姊,俯首轻吻宫紫云的鲜红樱唇,迳向床前走去。
宫紫云再没有惊呼惶叫,温顺地偎在凌壮志的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知道每一个少女都将为此而心慌意乱,但任何进入洞房的少女都无法避免服侍丈夫,因为这是做妻子应尽的义务,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俗语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是人生两大快事,凌壮志在人生旅途上,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夜阑更深,大地沉睡,绝峰上寒冷刺骨,唯独绿谷洞府石室中温暖如春。
凌壮志、宫紫云共享人生真谛,发现了人生的另一面真善美。
春风数度,极尽缠绵,卿卿我我,互爱互怜,两人在幸福、美满、和无限蜜意中睡去。
凌霄庵的早课晨钟,将甜睡中的凌壮志惊醒,他立刻感到额下颈间奇痒难耐,阵阵温馨发香,薰他飘飘欲醉。
睁眼一看,被中的娟姊姊仍蜷卧在他的怀中,睡意犹浓。
他想到昨夜的数度缠绵,感到异常满足,但想到娟姊姊那时的娇啼辗转,内心又感到极度不安。
由於心疼爱怜,他立即情不自禁地轻轻吻了一下娟姊姊的香腮。
睡梦中的宫紫云慵懒地嘤咛一声,一动不动,眼都不睁。
凌壮志不由愉快地笑了,微微掀被,发现娟姊姊香糯半解,酥胸微掩,他的心又不禁心旎摇摇,绮念复生了。
蓦然
凌壮志双目一亮,面色大变,脱口一声惊啊,急忙坐起来,顿时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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