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世玉凝目一看,顿时怔住,当先一匹红马上,竟然是胡丽珠。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无心再看究竟还来了些什么人,身形一晃,疾泻而下,展开轻功,狂奔如飞,直向荒野奔去。
他一面飞奔,一面心中呼怪,他实在猜不透苇林堡的马队,何以来得如此之快?
一阵飞奔,越陵穿林,前面已是荒野平原了。
蓝世玉一看,心中愈加焦急,平原不易隐身,必须尽快进入隐蔽地区。
游目一看,右前方三四里外,现出一座村镇,也是距离最近之处。
他不敢再迟疑,于是尽展轻功,双脚加劲,直向村镇方向奔去,身形之快,宛如一缕轻烟。
看看快到村前了,回头一看,心中不由暗暗欣喜,苇林堡的马队,仍未追来。
再看眼前,不由刹住冲势,原来前面竟是一道宽约十余丈的大河。
继而一想。
河上也许有船,于是再向河前奔去。
来至河岸,他完全绝望了。
那河面上水流甚急,连个船影子都没有,只好沿着河岸向左奔去。
陡地
一声马嘶。
蓝世玉不由吓了一跳,抬目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只见数匹健马正沿着河岸向这边儿奔来。
马上的大汉目光炯炯,俱都望着河的对岸。
蓝世玉这一惊非同小可,转首一看,丘陵地带林前出现了马匹。
蓝世玉心知要糟,河岸上已不能存身,赶紧又奔回沙滩,沿着水边继续狂奔而去。
奔驰间。
蓝世玉发现沙滩上放着一只船底向上的小船,蓝世玉如获救星般飞奔过去。
奔至近前一看,除了船尚属完好外,整个船底已经破烂不堪。
就在这时。
前面又有马嘶传来,岸上远处,也传来急剧的马蹄声。
蓝世玉的确慌了,如被追上,已然无法自圆其说,除了以武相挤之外,以别无选择。
他看了滚滚的河水一眼,再度想到“水功”,不由暗叹一声,心说:“如果会水功多好,这时早已进入对岸的村镇了……”
心念未毕。
又是一声烈马长嘶,在不远处响起!
蓝世玉心中一惊,本能的摸了摸腰间的“精金刚柔锥”。
马嘶更近了,分由左右身后传来。
蓝世玉处此绝境,心中焦急万分,明知破船内不能隐身,但为时势所迫,也不得不纵身钻进破船内。
就在蓝世玉钻进破船的同时,一阵急如骤雨般的马蹄声,已由身后传来。
紧接着数匹健马,就在他身后沙滩上擦着破船船头,疾驰而过,震得破船嗦嗦直抖。
蓝世玉正在暗暗庆幸没有被发现。
一阵吆喝,驰来的人马似乎相遇了。
就听
一声苍劲的问话声:“你们可曾看到少堡主?”
蓝世玉一听,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发问的人正是足智多谋的马松柏。
紧接着几个大汉同时恭声说:“报告总管,小的们没看到!”
蓝世玉觉得奇怪,心想:“马松柏怎的会突然率马队追来呢?”
心念之间。
他觑目从船缝内一看,只见不远处的沙滩上,马松柏高坐马上,神色忧急,紧蹙着八字眉,正望着河的对岸。
十数名黄衣劲装大汉,俱都面色凝重,紧紧的控着马缰,所有的马身上都已渗出了汗水。
岸上又传来一阵急刻的马蹄声。
只见靠近马松柏那一匹黑马上的大汉,转首看了岸上一眼,说:“总管,小姐来了。”
蓝世玉一听,心情愈加紧张起来。
这时,马松柏急拨马头,领着十数匹人马,向河岸上迎去。
一阵杂乱的蹄声和马嘶,就在破船后的河岸上停住了,浓重的黄土尘烟,滚滚的飘了过来。
紧接着一匹高大红马,出现在岸边上,蓝世玉一看,不禁浑身一颤,马上坐着的正是胡丽珠。
只见胡丽珠满脸泪痕,眼圈儿红红的,如云秀发已显得有些蓬乱,光彩的娇靥上亦淡然失色了!
她焦急的看了河面一眼,对迎去的马松柏沙哑的急声问:“你们都没看到他吗?”
马松柏忧急的回答说:“两端河滩上都没看到少堡主的影子。”
胡丽珠一听,玉手掩面,哭着说:“他本来就不会骑马,是我任性要他骑的,是我害了他……”
黑马上的马队队长立即恭声说:“那匹老马就停在草地上,通体是汗,已经是疲惫不堪,足见当时奔驰急烈,少堡主不会骑马,也许中途就跌下来了。”
马松柏三角眼一瞪,立即沉声说:“少堡主何等功力,岂能轻易跌下马来?”
胡丽珠一听,未待马松柏说完,立即哭着埋怨说:“都是你不好,昨夜我去你那儿时,为什么不说堡主有命,任何人不得外出,有事与少堡主商讨呢!”
说罢,她又呜咽的哭个不停。
马松柏愧疚自责的说:“卑职疏忽,没想到老堡主离去时无暇通知小姐和少堡主,如果不是卑职今晨听到欢呼声,火速派人查问,还不知道小姐和少堡主出湖游玩呢!”
胡丽珠立即忿忿的哭着说:“你现在追来又有什么用?如果昨夜你稍微勤快些,通知各门警卫人员,今天我们也不会发生意外了。”
马松柏连连颔首,低声下气的说:“都是卑职不好,该死,该死,老堡主回堡后,卑职定自请求处分!”
说此一顿。
他又转首看了环立在附近的人马一眼。
随即安慰胡丽珠说:“这些人马遍搜不见,少堡主被黄袍老人掳走的可能性更大了,小姐大可放心,少堡主骨秀神清,英华冲天庭,即使有灾劫,也会逢凶化吉……”
胡丽珠急得满腹怒火,那里还有心听他噜嗦,于是瞪着马松柏怒声说:“鬼话连篇,我不要听,哼。今天找不到蓝世玉,你就不要回苇林堡啦!”
说罢,奋力一拨马头,红马一声震耳怒嘶,放开四蹄,如飞而去。
马松柏一见,顿时呆了。
他不由急得脱口大呼道:“小姐慢走,小姐慢走,小心跌下马来!”
大呼声中,神色惶张,一抖马缰,电掣追去。
马上大汉一声吆喝,二三十匹健马势如潮水一般,紧跟在胡丽珠马后驰去。
蓝世玉这才深深吁了一口气。
紧接着他才悄悄的跃出船外。
低头一看,发现沙滩上布满蹄痕,立刻恍然大悟,何以破船就在她面前,而不派人下来一看呢?
原来
船太破了,里面不可能藏着人,加而沙滩上又满布蹄印。以为马队已经搜查过。
再者
马松柏和胡丽珠根本不知道蓝世玉是蓄意逃走。
至于胡镇山夫妇昨夜临行时,仅仅通知马松柏而不让他和胡丽珠知道,显然不让他们外出,怕他乘机逃走。
从马松柏和胡丽珠的谈话当中,断定他们俩还不知道他的真正来历。
然而
他深信胡镇山永远也不会告诉他们小锦盒的秘密。
这次逃出虎口,他的确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一切经过更出乎他的意思之外,昨夜绞尽脑汁想好的方案,结果一项也没用上。
一念至此,不禁摇头笑了。蓝世玉心想:“世事多变化,谁又能未卜先知呢?”
他举步走至岸边,探头一看,但见满天黄尘,只闻蹄声不见人影。
蓝世玉一见人马业已离去,心中如释重负,立即沿着河岸直奔东北,他要在天黑之前潜回媛姑姑的住处。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蓝世玉又渴又饿,又焦急,恨不得立即到达媛姑姑的那座小村,穿林越野,一阵飞驰,再登上一座高陵,已能看到鄱阳湖的堤岸了。
然而
荒野间仍有十数匹健马,在分头寻找着他,远处停泊着三艘战船,在夕阳照射下,旗帜鲜明,闪闪发光。
蓝世玉不敢再向前走,他必须等苇林堡的战船驶离后,才敢回去。
残霞一抹,已是暮色苍茫。
渔村里炊烟缕缕,闪烁着点点灯火。
三艘战船上已升起九盏斗大灯笼。
片刻
从昏暗的荒野上,传来一两声隐约可闻的吆喝声和马嘶声。
蓝世玉知道苇林堡的人马已开始回船了,因而他不禁想起胡丽珠来,不知她心里是何滋味儿?
一想到这两天胡丽珠对他处处关怀,照顾得无微不至,更毅然绝然的给他灵药解毒,这份情意,他不能等闲视之。
紧接着他又想起胡丽珠为他伤心落泪的情景,令他颇为感动,虽然他并不喜欢她,但是她的这份情意,他却不能忘记。
他在心里立了一个誓愿,将来胡丽珠如果对他有所要求,他愿意答应她以作为对她的补偿。
当然并不包括娶她为妻,因为他将来要娶倩姐姐,虽然他还不知道倩姐姐是否也喜欢他。
蓝世玉一想到倩姐姐,立即展开轻功,身不由己的直向陵下驰去。
举目一看。
湖面上的九盏红灯,已开始徐徐移动,苇林堡的战船已开始回航了。
蓝世玉宽心大放,脚下一加劲儿,在黑暗的荒野上奔驰如飞。
一阵飞驰,已到了媛姑姑的小村后面,举目一看,村内一片寂静,仅有一两家的后窗上,尚亮着灯光。
蓝世玉提高警觉,静立很久,确定附近并无可疑之处,才悄悄的向媛姑姑后院篱墙走去。
这时,天更黑了,繁星闪烁,夜风徐吹。
蓝世玉看到倩姐姐房里仍亮着灯光,他很奇怪,往日这时倩姐姐早已就寝了,何以今天她还没睡?
他屏息前进,凝神一听,不由大吃一惊,因为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正从倩姐姐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他心头一震,身形腾空而起,飘身落向篱内!
就在他双脚刚刚落地的同时,一声低沉的问话声,迳由另一间没有灯光的屋子里传了出来:“是玉儿吗?”
蓝世玉一听,犹如孤儿听到了慈母的呼唤,热泪盈眶.泉涌而出。
于是,蓝世玉低呼了一声“姑姑”,飞身扑至窗前。
后窗随之拉开了,秀丽雍容的媛姑姑立即探出头来,神色惊异的望着蓝世玉。
同时
她又低声说道:“快进来!”
蓝世玉强抑悲痛。飞身纵入窗内,媛姑姑机警的游目看了一眼窗外,立即将窗户关上。
接着焦急的说:“玉儿,这几天你没有回古墓吗?”
蓝世玉见问,立即扑进媛姑姑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媛姑姑似乎预感到有什么不吉之兆。
于是又低声焦急的问:“玉儿,你父亲呢?”
蓝世玉呜咽着,久久才沉痛的说:“家父被人暗害了!”。
此话一出,室内一片寂静,蓝世玉清晰的听到媛姑姑巨烈的心跳声。
火光一闪,室内顿时一亮。
蓝世玉回头一看。倩姐姐神色慌张的点燃油灯,在灯光照耀下,他看到了倩姐姐脸上的泪痕。
再看看媛姑姑粉面苍白,双眉紧锁,在她清秀的面颊上,已多了两行晶莹的泪水,流进她颤抖的樱唇角内。
蓝世玉知道媛姑姑内心的痛楚已达极点,不由低声哭喊说:“姑姑!”
媛姑姑缓缓举起翠袖,轻轻拭着粉颊上的泪水,抽噎着说:“我早已警告过他,东西既然没用,就该尽速送回,以免惹来杀身之祸。”
蓝世玉一听,断定媛姑姑和父亲之间的关系,必不平凡,即以安慰的声调,痛心的喊了一声“姑姑”。
媛姑姑望着满面泪痕的蓝世玉,抽噎着说:“玉儿,快坐下来,告诉姑姑仇人是谁?”
蓝世玉坐在一张圆凳上,摇了摇头:“玉儿那一天回去,家父已经气绝多时了……”
随即
便将那天回至古墓的经过,简单扼要的对媛姑姑说了一遍。
媛姑姑和倩姐姐分别坐在两张圆凳上,静静的听他的叙述。
当他说到黄袍老人时,媛姑姑凤目忽然一亮,不由脱口低声问道:“那位黄袍老人的寿眉中,是否有一红痣?”
蓝世玉略一沉思,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注意!”
媛姑姑轻蹙双眉,微颔螓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蓝世玉说到“独耳豺人”胡镇山伏尸大哭,偷盗宝剑时,媛姑姑立即插嘴说:“奸邪之徒,虽有如簧之舌,终有失言之处,稍加注意,至不难洞烛其奸,你竟被独耳豺人胡镇山蒙蔽,足见你当时在沉痛中未加慎思。”
说此一顿。
颇为感慨的说:“所幸你当时灵智昏迷,否则,我们今生将永无见面之日。”
蓝世玉羞惭的应了声是,继续述说下去。
媛姑姑听到蓝世玉怀疑“翻江苍龙”张乐恒是“五独”的同路人时,立即不以为然的说:“翻江苍龙张乐恒与洞庭湖‘闹海金蛟’李至善,均以水功闻名江湖,武林豪侠尊称二人为‘水上双雄’。
张为人忠厚,李为人豪放,两人颇为黑白两道尊敬,不可能与‘五独’中人为伍,玉儿今后如果遇到他们,应以长者尊之,切不可粗暴无礼,有失你父风范。”
蓝世玉唯唯称是,又继续述说进入苇林堡之事。
他刚谈到胡丽珠,坐在一旁的崔小倩,立即颇有妒意的问:“就是今天同你并肩骑马的那个少女吗?”
边说边双颊生晕,悄悄瞟了妈妈一眼,随之低下了头。
蓝世玉俊面一红、立即怯怯的应了声是,赶紧继续说下去,一直说到老马受惊,他乘机逃了回来。
最后
蓝世玉惋惜的说:“胡镇山曾命他女儿自今天起传授我水上功夫,若非昨夜安排了有外出逃逸的机会,玉儿要等学会了水功,再来看姑姑和倩姐姐。”
说着,情不自禁的偷偷看了崔小倩一眼。
崔小倩一听,不由笑了。
她立即脱口说:“妈妈是名满江湖的‘芙蓉仙子’,谁不知道水功冠绝武林的韩馨媛,曾在水中击败过‘翻江苍龙’,游速远胜‘闹海金蛟’,你放着名师不求……”
话未说完。
雍容的韩馨媛立即含笑对爱女说:“倩儿,你又多嘴了。”
蓝世玉一听,不禁惊喜交集,立即欢声说:“姑姑水功冠绝武林,玉儿竟然一些不知。
请姑姑务必将水功教给玉儿,‘五独’中人,有三个雄峙湖上,玉儿不会水功,必难顺利为父报仇。”
一谈到报仇,室内气氛顿时沉闷下来。
“芙蓉仙子”韩馨媛,立即神色戚然的说:“玉儿,根据你的述说,‘五独’中人物确实都有嫌疑,其中‘独眼獠魅’和‘独臂熊’虽然嫌疑较大,但是‘独耳豺人”胡镇山的嫌疑尤重……”
蓝世玉剑眉一皱.不解的插言问:“姑姑怎见得他是重要凶嫌?”
“芙蓉仙子”韩馨媛黯然一叹,道:“胡镇山阴险毒辣,而他最令人怀疑的不是将你击晕,而是他乘你不备,暗下毒手,将奄奄一息的‘独角无常’点毙……”
蓝世玉点了点头。
随即又说:“也许他是怕‘独角无常’泄露小锦盒的秘密,因为‘独角无常’事前也隐身在暗处!”
“芙蓉仙子”双眉一展,正色说:“正因为‘独角无常’事先隐身于暗中,胡镇山才向他暗下毒手,也许他伯‘独角无常’泄露了小锦盒的秘密,更怕‘独角无常’将来指认他是凶手。”
蓝世玉剑眉一皱,不解的问:“五独中人各据一方,何以那天晚上突然齐至古墓……”
“芙蓉仙子”一听,神色间立即涌上一丝幽怨,黯然说:“姑姑多年来息隐湖畔,武林中事多已不知,‘五独’中人,是最近几年有人如此称呼他们。
譬如你们说的‘独腿铁拐’魏北璋,即是昔年威震天南的‘雷公拐’,这些人何以会一夜之间聚在一起,姑姑也无法得知!”
边说边瞟了静坐一旁的爱女一眼,继续说:“至于学水功,姑姑已经老了,无法亲自教你了……”
蓝世玉一楞,不由急声问:“什么?姑姑老了?”
崔小倩看蓝世玉的惊愕相,不由举袖掩口格格的笑了。
的确
在蓝世玉的眼睛里.媛姑姑最多二十六七岁,雍容、秀丽、高雅、庄淑,正是青春少妇,怎么说也不能算老,难怪他一听之下怔住了。
“芙蓉仙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蓝世玉的话。
紧接着她又说:“自明天起,请你倩姐姐教你水功好了……”
蓝世玉一听,顿时大喜,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事。
他忙起身,向崔小倩一揖,兴奋的说:“小弟在此先行谢谢姐姐了。”
岂知
崔小倩身子一闪,避不受礼。
同时娇嗔嗔的说:“湖野村姑,卑俗无知,怎比得上武林世家的金枝玉叶……”
蓝世玉一听,顿时慌了。他没想到倩姐姐居然也有如此浓烈的妒意。
于是,他赶紧陪笑脸儿说:“姐姐怎么还记得那句话?当时处在那种情形下,小弟若不奉奉胡丽珠几句,她一定起疑,姐姐千万不要记在心里……”
说着,又是拱手一揖。
崔小倩一想到当时自己那阵失望、痛苦、惭羞、气忿,所受的种种委屈,仍忍不住淡淡的说:“我自知比不上金枝玉叶的大小姐,所以不敢答应妈妈教你……”
“芙蓉仙子”见蓝世玉神色惶恐,急得俊面通红,不由含笑嚷声说:“小倩,你玉弟的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再折磨他呢……”
蓝世玉见媛姑姑为他说情,顿时转忧为喜。
立即
趁机陪笑说:“小弟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决不再惹姐姐生气,如果再惹姐姐生气,小弟甘愿在姐姐面前罚跪!”
媛姑姑一听,不由望着爱女愉快的笑了,秀丽的粉面上,顿时泛起无限的光辉。
于是,她又望着爱女笑问:“倩儿,你还有什么话说?”
崔小倩娇羞万分,红飞耳后,直急得跺脚嗔声说:“气死人,真气死人!”
蓝世玉呆住了,倩姐姐嗔,媛姑姑喜,一句话得到两种反应,他不由怯怯的望着媛姑姑。
然后讪讪的说:“我不知道又说错了什么?以前玉儿作错了事,家父总是叫我罚跪!”
媛姑姑一听,忍不住笑着说:“玉儿,那是对长辈和父兄……”
话未说完。
崔小倩红着粉脸,插嘴说:“妈,倩儿不是不教玉弟弟水功,而是此地耳目众多,人家看见会指指点点,胡乱猜疑……”
“芙容仙子”立时会意。
她莞尔一笑说:“当然不能白天学,那样不但惹人注意,而我们在此隐居的秘密,也会迅速传遍武林。
再说
你玉弟弟离奇失踪,苇林堡决不会放弃追寻,因为‘独耳豺人’胡镇山势必得到小锦盒才甘心!”
蓝世玉心中一动,脱口低声问:“姑姑,他们都说小锦盒内是一部什么‘大罗佛门贝叶真经’。不知这话可真的?”
媛姑姑没有及时回答。
她忙凝神静听起来。
院外一片寂静。
除了夜风吹动修竹声,和湖水冲击湖堤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于是,她凝重的点了点头,低声回答说:“不错,这部真经的确是武林至宝,江湖豪客梦寐以求之物,但是绝少有人知道,绝世武功记载于何处,即使获得,仍然形同废物!”
蓝世玉也渴望学会真经上的绝世武功。
他不由焦急的问:“姑姑可知道真经上的……”
“芙蓉仙子”黯然一叹说:“姑姑和你父亲一样,俱是无福之人,始终无缘……”
蓝世玉非常失望。
他觉得父亲为了这种“废物”而丧失了性命,实在太不值得了。
心念之间。
又听馨媛姑姑说:“姑姑曾劝过你父亲,既然无法悟透真经奥秘,不如索性送回去……”
蓝世玉心中一动,急声说:“姑姑,家父在何处得那个小锦盒?”
媛姑姑黯然一叹,俱在回忆以往的经过,久久才说:“姑姑仅知道你父亲和他已经结了婚的爱人,在华山玉女峰下,偶然相遇,得到这个小锦盒,其他详情,姑姑也不清楚了。”
蓝世玉一心想知道父亲得到小锦盒的经过,因而忽略了媛姑姑转趋暗淡的神色。
这时,他灵机一动,不由要求说:“姑姑可否将小锦盒拿出来让玉儿看看,合我们三人的智力、福缘,也许能悟出一些真经上的奥秘来!”
“芙蓉仙子”毫不迟疑的答应说。
“好吧,今夜就看你的福缘如何?”
说着,起身走至后窗,悄悄拉开一线窗缝,机警的游目看了一眼窗外,随之开窗纵出,身形一闪,顿时不见。
蓝世玉抬目一看,只见窗外月色朦朦,枝摇叶动,夜风似乎较前尤劲,天上繁星闪烁,已是三更将尽。
片刻
人影一闪。
媛姑姑一式“巧燕穿帘”,又飞身纵进室内,双脚落地,声息毫无,轻逾狸猫。
蓝世玉顺手关上窗门,转身一看,媛姑姑手中正拿着那个见方不足四寸的黄缎小锦盒。
由于他已经知道小锦盒内装有一部佛门真经,因而蓝世玉顿时升起一副虔诚崇敬之心。
媛姑姑虽是名震武林的侠女,但是她拿着黄缎小锦盒,亦不禁心情激动,面色凝重,一双纤纤玉手有些微微颤抖。
蓝世玉恭谨的接过小锦盒,立时解开上面系着的黄丝带,轻轻将盒盖打开。
只见盒内极厚的黄绢上,并列放着三只长约寸行的玉质贝叶,色泽光润,隐隐闪辉。
蓝世玉看了许久,觉得毫无出奇之处,三只玉质贝叶上既无字迹,也无纹路,更看不出有何图形。
“芙蓉仙子”和崔小倩双双立在蓝世玉身后.聚精会神,凝目注视着小锦盒的玉质贝叶。
室内一片寂静。
忽然
“蓬”的一声轻响。
迳由湖边隐约传来。
“芙蓉仙子”首先惊觉,玉腕一扬,灯光立熄。
蓝世玉心中一惊,迅即扣上盒盖,顺手交给媛姑姑。
崔小倩眨着一双澄澈凤目,凝神一听,立即吃惊的悄声说:“妈,湖边似乎有船靠岸!”
说罢,急步走至外间。
她悄悄拉开半扇房门,一阵凉风,随之扑进室内。
蓝世玉跟在崔小倩的身后,也悄悄走向门外。
蓝世玉的手被倩姐姐柔若无骨的玉手紧紧握着,但觉一股快慰热流,直达他的心灵深处。
这时,蓝世玉跟在倩姐姐身后,早已紧张,一种无法言喻的微妙感觉,令他脸红心跳,神志飘忽。
他和崔小倩偎依着蹲在竹篱下,阵阵发香,扑鼻袭面,令他心旌摇动,情难自禁。
温馨的发香中,夹杂着由倩姐姐身上散发出来的似兰幽香,高洁、淡雅,令他在激动兴奋中,又多了些许舒畅。
他梦想一握倩姐姐春葱似的玉手,今天果然如愿了,他情不自禁的反手握紧了崔小倩。
崔小倩没有拒绝,因为她正由竹篱夹缝间,聚精会神的望着湖边,而蓝世玉却痴痴的望着她的如花娇靥发呆。
这时,他已无心再去想别的,只希望永远和倩姐姐这样偎依在一起。
蓦然—一崔小倩的手肘轻轻碰了他一下儿。
蓝世玉一定神,立即由篱缝间望向湖边望去。
只见湖堤下一连纵上三道人影。
蓝世玉不见尤可,一看之下,不禁大惊失色,险些叫出声来。
刚刚纵上湖堤的那三个人,正是“独耳豺人”胡镇山,“赛杨妃”易紫花和狐媚艳丽的胡丽珠。
他不由紧紧的握了一下崔小倩。
崔小倩顿时惊觉,附在蓝世玉的耳畔问:“是谁?可是那个胡丽珠?”
蓝世玉惶急的点了点头。
他也附在崔小倩的耳畔焦急的悄声说:“不止她一个人,还有她的父母……”
崔小倩一听,也吃了一惊,两人又向湖边看去,只见胡镇山和“赛杨妃”面向胡丽珠,正在比手划脚,似在追问她今天发生意外的经过,看样子胡镇山似乎非常震怒。
片刻
胡丽珠忽然举手向着这面一指,胡镇山和“赛杨妃”目光炯炯,闪烁如电,随之向这边望来。
蓝世玉一看,浑身不禁一颤,忍下住求助的回头看向房门。
刚一回头,发现媛姑姑神色自若,卓立在院门篱后,正注视着胡镇山等人的举动。
蓝世玉一见媛姑姑,立刻宽心不少,但仍有些紧张的低呼道:“姑姑,是胡镇山他们……”
“芙蓉仙子”一听,立即将食指竖在樱唇上做了一个“禁声”手势。
然后
她又悄悄指了指湖边。
蓝世玉立即会意,转首再看,只见胡镇山等围在一起,正在窃窃私议,六道炯炯目光,不时向这边瞟来。
紧接着三个人同时打手势,飞快朝这面奔来。
蓝世玉一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一回头,媛姑姑正示意他快走,于是一拉崔小倩悄悄儿的潜回房内。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紧跟着走了进来,顺手将门掩上,再度示意蓝世玉隐身内室,未经呼唤不可贸然出来。
蓝世玉惶急的连连点头。
他屏息走向媛姑姑的卧室,就在他进入室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媛姑姑正在和倩姐姐耳语。
这时,他已无心去听媛姑姑说些什么,慌慌张张的爬到床铺上,伸出手指,在宣纸上戮了一个小洞。
他凑上去一看,只见胡镇山夫妇和胡丽珠一起立在竹篱外,正望着房门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胡镇山满面怒容,干枯的右手指着胡丽珠的粉脸,似在追问什么?
胡丽珠秀发蓬乱,柳眉紧皱,樱口嘟得高高的,一双醉人的媚眼,早已哭的又红又肿了。
这时已换了一身粉红劲装,身后也多了一柄长剑。
“赛杨妃”易紫花老脸紧绷,虽然心疼爱女,但由于兹事体大,也无法阻止胡镇山向爱女怒目相向。
片刻
胡丽珠肯定的点了点头。
她右手一指,胡镇山已腾空跃起,飘身落在院内,“赛杨妃”和胡丽珠以紧跟着进来。
就在三人双脚刚刚落地的同时,“呀”的一声,房门开了。
“芙蓉仙子”神色自若的卓然立在门口。
胡镇山夫妇颇感意外的同时一惊,但瞬即恢复镇定,同时面露傲态。
“芙蓉仙子”黛眉舒展,面含微笑,雍容的走出门外。
胡镇山夫妇凝目一看,面色突然一变,脱口一声轻“啊”,本能的退后半步,但两人迅即一定神,嘴角又同时掠过一丝冷笑。
“芙蓉仙子”淡淡一笑说:“贤伉俪坐镇苇林堡,声威远播,我母女在此建庐,幸与贵堡比邻,得获荫庇,始能安居湖滨。”
边说边看了一眼胡丽珠,继续说:“夜阑更深,贤伉俪暨令媛驾临寒舍,不知有何见教?”
胡镇山老脸一红,仰面哈哈一笑,朗声说:“芙蓉仙子武林女杰,昔年叱吒五湖四海,群雄无不臣服,而今结庐湖滨,飘逸出尘,淡泊名利,足见志趣高雅,愚夫妇赋性粗俗,自叹难以企及,今夜冒昧造访,女侠谅已全知!”
“芙蓉仙子”黛眉一紧,轻摇螓首说道:“不知尊驾何意?”
胡镇山面色一变,冷冷一笑,沉声说:“既然不知,古某不妨对你直说,今夜愚夫妇前来,旨在取回佛门至宝‘大罗贝叶真经’,女侠久经江湖,当知寡不敌众,愚夫妇和小女自知不是女侠对手,但为了自保,少不得要联手群战女侠了。”
“芙蓉仙子”略感惊讶的说:“黄缎小锦盒乃‘金锥银弹’蓝大侠烦我如期交还给一位前辈异人,并没有说要交给阁下呀……”
胡镇山一听,面色顿时一变,未待“芙蓉仙子”说完,立即惊惧的问:“那位异人是谁?”
“芙蓉仙子”微摇螓首说:“蓝大侠在信上并没有说明那位人是谁,仅说此人穿黄袍,银发银髯,而且尚特别指出一点特征……”
说此一顿。
她望着面色逐渐苍白的胡镇山,和画眉紧皱的“赛杨妃”,继续说:“就是那位黄袍老异人的寿眉中,有一颗鲜红如血的朱砂痣!”
胡镇山浑身微微一颤,额角的冷汗顿时渗了出来。
但,他还惊悸不解的沉声问:“蓝康泰命你何时将小锦盒交还给那位异人?”
“芙蓉仙子”毫不迟疑的说:“今天正午!”
胡镇山夫妇和胡丽珠心头同时一震,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因为他们想到了离奇失踪的蓝世玉。
“赛杨妃”眼珠子一转,立即插嘴问:“什么地方?”
“芙蓉仙子”黛眉微微一动,举手一指房后远处说:“就在这座高陵上。”
“赛杨妃”一声,仰面一声贱笑,声尖音锐,直如猫叫!
这声尖笑,不但“芙蓉仙子”十分不解,就是胡镇山和胡丽珠也被她笑的有些莫名其妙。
“赛杨妃”突敛尖笑,望着“芙蓉仙子”恨声说:“你这永远不显老的小狐狸精纵然机智绝伦,终就百密一疏,老娘不信!”
说此一顿。
骤然瞪眼飞眉,厉声大喝:“室内何人?”
“芙蓉池子”神色自若,凤目注定“赛杨妃”的狰厉嘴脸,冷冷的说:“小女!”
“赛杨妃”怒目圆睁,冷冷狞笑说:“老娘不信!”
“芙蓉仙子”,粉面一沉,怒声问:“不信你又待怎样?”
“赛杨妃”画眉一挑,震耳一声厉喝道:“老娘要搜!”
说着,两手突然上举,双腕一翻,寒光一闪,两柄雪亮鸳凤刀已撤出鞘外。
胡镇山胆子一壮,双掌蓄力,两臂微圈,做势欲扑。
呛啷一声龙吟,光华暴闪,一泓秋水,已握在胡丽珠的手中。
隐身前窗偷看的蓝世玉面色突然大变。
他万没想到院中情势竟会突然急转直下,急忙下床,伸手一拉窗门。
啊!
他只觉得脑际轰然一声,如遭雷殛,蓝世玉虽然惊的张开了嘴巴,但却没有叫出声音来。
只见神色祥和,慈眉善目的黄袍老人正微哂祥笑,立身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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