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得其中一个。”
“谁?”
“你瞧,就是那个高高壮壮的。”陆起凤指点说:“此人名叫秦七鼓,外号龙虎鞭王,原是西南三十六寨总寨主?
“三十六寨,来头不小啊!”
“一介草莽豪杰而已。”陆起凤乘机奉承道:“哪里比得上红叶谷武林泰斗。”
好听的话听了总是叫人舒服,也会有份亲切之感。
“过奖了。”龙行雨小声说。
“这是江湖公认的。”
“纵然如此,也是二十年前的往事,如今江湖上只怕已不记得红叶谷了。”
“这怎么会,何况龙老前辈依然健在。”
“他老人家已不过问江湖是非。”
“纵然龙老前辈笑傲烟霞,无意重出江湖,凭龙公子雄姿英发“必能光大门楣……”“你说得太好了。”龙行雨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虽然人不以自己是龙家的子孙自傲,至少他对陆起凤这番恭维的话并不讨厌。
而且此时此刻他还要陆起风的帮助。
就在两人轻声细语之时,那三个人业已走到青石宅邸的门外。
不错,其中一个果然是龙虎鞭王秦七鼓。
另个两个年纪很轻,原来正是萧舞阳手下的两个后起之秀,一个是八号史明,一个十九号乔景。
萧舞阳派出的本是五个人,这五个人显然在途中分成了两拨,这三个人居然到了这里。
他们到此何干?
“我的确看到了他来了这里。”那边乔景在说。你没看错?”秦七鼓在问。
“错不了。”乔景说。
这乔景看到了谁?莫非是看到了粉菊花的薛夜儿?这样看来,薛夜儿的确来到了这座庄院。
陆起凤用手臂碰了碰龙行雨,表示她的估计没错。
龙行雨点头。
只听那边龙虎鞭王秦七鼓道:“你既然确定是她,为何却不动手?”
“这个……”乔景顿了一下。
”什么么这个?”龙虎鞭王秦七鼓不屑的道:“你怕她是不是?”
“在下并不怕她。”
“不怕?”
“实不相瞒,在下害怕另外一个人。”这个年轻小伙子很直爽,怕就说怕,不怕就是不怕。
“另外一个?”秦七鼓掉过头来,睁目问道:“莫非有个人跟她一起?”
“正是。
“快说,是谁?”
“武林圣女陆起凤。”
龙行雨和陆起凤同时怔了下,龙行雨更投料到这三个人要找的竟是自己。
“圣女陆起凤?”秦七鼓脸色一变,“小乔,你没看花眼睛?”
“在下的眼睛一向很好。”
“这就怪了。”秦七鼓疑惑的道:“这陆起凤怎么跟龙家小于搞在一起?”
“有什么不对?”
“对了,”秦七鼓忽然道:“听说那龙家小子有个表妹,莫非……”“不是不是。”乔景急急争辩道:“秦老大,请你相信,在下敢打赌,在下若是看错了人,你就挖掉在下这双眼睛。”
“咱凭什么挖你的眼睛。”
“那就让萧大爷挖好了。”
“这么说那的确是陆起凤了。”秦七鼓鼻孔一哼:“这娘儿们真会作怪!”
“作什么怪?”
“听说她跟咱们萧大爷很有点交情,怎么又跟龙家小子好起来了。”
“好起来?”乔景怔了一下:“秦老大,你别胡说,什么叫好起来。”
“你不懂?秦七鼓暖昧地笑了笑。
“懂是懂,不过……”
“不过什么?那陆起凤乃是武林圣女,一向洁身自好,江湖皆知,听说她对男人……对男人……”“对男人没有兴趣是不是?”
“所以你不该瞎说。”
秦七鼓大笑:“哈哈,嘿嘿,她这圣女就跟咱秦七鼓一样,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强盗,却作过西南三十六寨总寨主,干过打家劫舍的勾当……”“原来他已知道陆起凤只是个假圣女。”
“若是江湖中个个都知道这回事,武林圣女陆起风还有什么混的?”
话中尖酸刻霉,听来十分刺耳。
陆起凤先是一怔,接着脸上一阵火辣,恨得银牙猛咬,尤其当着龙行雨,如不及时阻止,还不知对方会抖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
当卞皓腕一扬,燕子刀飞射而出。
秦七鼓笑声方落,七枚飞刀业已呼啸而到。
他猛吃一惊,心知多言惹祸,这七枚飞刀他虽不曾经见过,便却闻名久矣。
那怕他曾经雄霸一方,对陆起凤还是忌惮几分。
陆起风毕竟是武林中的圣女,而他那过不一个江湖草寇,论声势绝对比不上陆起凤。
至少到目前为止,陆起风还是处处受人尊敬,而他只是个黑魁首。
武功呢?
飞刀一闪而来,纵横飞掠,寒风习习而生,秦七鼓只觉眼花缭乱,顿时吁了一跳。
但他毕竟见过场面,唰的一声,抖出一条长鞭。
这条鞭长约九尺,乌黑闪光,一丢一带,立刻抡鞭如风,盘旋飞舞。
显然,他妄想用这条长鞭卷落这几柄燕子刀。
鞭如灵燕,果然十分了得,鞭鞭精绝,看来确非浪得虚名。
可惜的事,他没弄清这燕子刀的特性,这七枚飞刀刀身轻巧,锋薄如纸,鞭风一接,立刻荡了开去,鞭势一收。又立刻逼了过来。
想用巨棒击落一片羽毛,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他若能灵活闪躲,等到飞刀余劲渐衰。自然化解,可惜他不懂其中窍门,此刻抡鞭挥舞,鼓动生风,反而且长了燕子于刀的威势。
飞刀在鞭影多钻隐蹈瑕,愈逼愈紧。
忽然“噬”的一声,他感到耳根一凉,一支左耳业已齐根而落。
虽然号称鞭王,这条鞭竟然丝毫没有用处。
如今掉了只耳朵,若是继续拼缠下去,这双眼睛是不知还能否保全?
秦七鼓心头骇然,身形一闪,曳共而遁。
就像老虎碰到了蚊子,这条乌黑沉沉的长鞭,硬是对付不了几枚轻如柳叶的飞刀。
而且还在陆起风人未现身,他便已落败告输。
两个起落,他已登上了小径,乔景和史明只好跟着追了上去。
“站祝”吆喝声中迎面忽然飘落一人,兜头拦住了去路来的不是陆起凤,却是龙行雨。
秦七鼓脸色大变,叫道:“你……你是…”“我就是龙行雨。”龙行雨抡剑在手,冷冷道:“你不是要找龙某人吗?”
“这个……”
“你虽然掉了只耳朵,但功力未损分毫,龙某人也不想找落水狗,快,出鞭。”
此刻史明和乔景已双双赶了上来。
秦七鼓虽然功力未损,但心胆已寒,他名叫七鼓,此刻却已毫无余勇可鼓,目光左右一份,终于找了两个挡箭牌。
“小史,小乔.还不快上。”
他和史明乔景虽然同在萧舞阳手下,但他排名占先,又是老江湖,在黑道上声名赫赫,因此在两人中,很自然地居于带头地位。
何况史明乔景也正在跃跃欲试。
史明用的是柄铁剑,乔景却是两支短戟,两个人都想在萧舞阳手下建功立业,崭露头角。
“好。”两人间时应了一声,一晃而上。
铁剑在左,双戟在右,有如乳虎出柙;火辣辣的打从龙行雨两翼抢攻而到。
虽然功力火候尚差,招法却极精纯。
龙行雨并不想跟这两人较量,他要找的对象是龙虎鞭王秦七鼓。身子一旋,避开了夹击而来的两种兵刃斜刺里飘退七尺。
“你两个住手。”
“住什么手?”乔景初生之犊,骁勇矫健,双戟抢动,跟踪刺了过来。
史明却—声不响,剑势一变,攻入龙行雨的左肩。
两人虽然不是同一位师门,戟剑交错,像是颇有默契。
龙行雨怒道:“不住手的就会吃亏。”
忽然寒光闪起,举剑一掠,荡开了史明攻来的那柄铁剑,左手猛探,抓住了一支短戟。
手握戟头,顺势一送,乔景踉跄倒退了七步。
史明虎口发麻,跃退了五尺。
龙行雨就在这举手投足之间,挫退了两个年轻好手,似是游刃有余。
秦七鼓看在眼里,心知不妙,忽然大喝一声,长鞭猛挥,照定龙行雨兜头抽了过采。鞭挟锐啸,来势猛恶无比。
也许他估量难免一战,不如抢先出手。
龙行雨震于对方的盛怒,倒也不敢小看,尤其这在狗急跳墙之时,更须小心应付,因此打算先闪开一鞭,待他鞭势用老,然后挺剑进击。
他身子刚刚一旋,鞭影已收。
只见那秦七鼓凌空一跃,窜入了旁边的草丛中,一起一落,人迹已杳。
原来刚才这一鞭,意是一记虚招。
这秦七鼓虽然已刀寒胆怯,不敢恋战,因为除了龙行雨,还有个隐伏在暗处的陆起凤,他怕龙行雨只有三分,怕陆起凤却有七分。
此人江湖经验老到,明知要吃亏的仗,他当然不敢打下去,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秦七鼓一走,史明和乔景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竟然呆立当常“还不快滚!”
龙行雨大喝一声。
显然,除了秦七鼓,他无意对付这两个年轻人。
两人同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互相对望了一眼。像是只斗败的公鸡。
“回去告诉萧舞阳,就说……”
龙行雨一语未毕,忽听丛莽中传来一声嘶叫,尾音十分凌厉。
显然,这是死亡一刻的呼叫。
史明和乔景忽然脸色惨变,掉头拔步就跑,他们显已听出,这叫声正是秦七鼓。
谁杀了秦七鼓?谁要他的命?
龙行雨猛的一怔,腾身飞跃而起,拔高两丈五六,半空中拧腰丢腿,姿势优美绝伦。
两个起落,已赶到了地头。
朦朦星光下,只见秦七鼓倒在一处草丛里,胸口一个大窟窿,鲜血汩汩而出。
就在龙行雨刚刚落地,另一条人影同时飞掠而到。
“这怎么回事?”来的是陆起凤。
“你不知道?”龙行雨盯着她,紧绷着脸,语声忽然变冷。
“我?”
“对了,你。”
“什么?”陆起风怔了一下:“龙公于,你当我是杀了他”“不是你还有谁。”
“你……你……”陆起凤的脸色也变了:“难到你没看到,我刚刚赶到,比你还晚了一步。”
“哼,这种障眼法儿谁不会要?“
“障眼法?”
“你身法快,杀人之后一闪而去,一闪而来。”龙行雨冷笑一声:“还要假惶惶作态。”
这最后一句话,委实令人存点难堪。
“龙行雨,”陆起凤脸都气黄了:‘‘你真的是狗咬吕洞宾““什么?
我……”“这秦七鼓找的是你龙行雨,难道你不想杀他?”
“你想错了,”龙行雨道:“龙某人只想教训教训他,称称他的斤两,绝没杀人之意,红叶谷龙家的家法,绝不许轻易杀人。”
“好家法。”
“有什么不对?”
“他来找你,就是想杀你,连你都不想着他,我陆起凤杀他作甚?”
“这只有你自己明白。”
“我明白?”陆起凤眉梢一挑,气鼓鼓的道:“龙行雨”“这真叫寒心,我那里得罪了你?”
“没有,你曾救过龙某人。”
“但你……”
“龙某人不喜欢杀人,也讨厌别人杀人,尤其是用这种狠服歹毒的手法。”
“你认定了是我杀的?”
“秦七鼓功力深厚,逃走时更是提高了警惕,竟然被一击毙命,除你以外没有别人。”
“你很瞧得起我。”
“哼!”
“你怎不想想,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想过了”
“想过了?”
“就因为……因为他刚才……刚才出言…”龙行雨顿了一下,“我不必说下去了。”
虽不说下去,但已很明显,无非是说刚才秦七鼓言词刻薄,揭露了这位武林圣女的丑闻。
怀恨杀人,杀人灭口,免得他以后到外去胡说八道,以陆起凤的泼辣作风,她做的到。
圣女的形象,岂容污蔑?
所以龙行雨很快就想到了杀死秦七鼓的人,估计没有料错。
究竟事实如何,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呢?
陆起凤脸上一热,一直红到耳根,她起先发出七枚燕子刀,原是要阻止秦七鼓口没巡拦,想不到那几句还是传进了龙行雨的耳朵。
“好,你说是我杀的,就是我杀的。”陆起凤恼羞成怒:“你想怎样?”
“不怎样。”
“就这样算了。”
“这秦七鼓本来该死,只是你不该杀他,他虽曾打家劫舍,却没打到你的起凤山庄。”
“他敢。”
“他永远不敢了”龙行雨叹息说:“谁叫他无端饶舌,遇到你这位煞星。”
“你不替他报仇?”
“奇怪,我替他报什么仇。”
“那你刚才……”
“我只是想弄清楚这件事。”
“你弄清楚了吗?”
“怎么?”
“哼?陆起凤沉着脸道:“我倒要弄清楚这件事,也好叫你以后别自作聪明。”
“什么事?”
“你查看过他的伤口吗?”陆起凤没好气的道:“我除了七枚燕子刀,什么兵刃都没有,这大一个窟窿,难道是燕子刀挖出来的?”
龙行雨一怔,低头看去。
他刚才委实不曾仔细查看,这龙虎鞭王秦七鼓到底低在什么兵刃之下。
一击致命,必然是种很厉害的兵刃。
这时他才发现那创口大如小碗,四周碧血已开始凝结;隐隐洞见心脏,看不出是什么兵刃戳也来的。
但绝不是燕子刀。
而陆起凤的确没有别的兵刃。
莫非这个龙虎鞭王秦七鼓真的不是她杀的,那又是谁呢?
龙行雨目光转动,狐疑不定。
忽然,他惊啊了一声,赫然发现秦七鼓的胸口上面有片红色羽毛。
飞羽令,又一次见到飞羽令。
龙虎鞭王秦七鼓竟然是死在飞羽令主手下。
龙行雨禁不住心头骇然,他怎么也没想飞羽令主居然就在此地出现。
神秘,这太神秘了。
这份神秘而恐怖的气氛,整整笼罩武林三十年,这太可怕了。
显然,他刚才错怪了陆起凤。
一点不错,完全是自己自作聪明。目光一转,只见陆起凤赌气坐在一块山石上,刚才他一声惊,陆起凤只当未闻。
凭陆起凤的精明,她当然已知龙行雨有所发现,却故意不肯搭腔。
闷声不响,一向就是女人对付男人的武器之一。
龙行雨缓缓站了起来,心里难免有份歉意,觉得自己刚才疾言历色,委实不该。
“对不起,是我的错。”
陆起凤还是不响。
“这里有支飞羽令,看来这龙虎鞭王秦七鼓是死在飞羽令主手下。““飞羽令主?”陆起凤微微一震。
“是的。”
“好哇,她怎么可以随便杀人,你这龙家大少爷还不快去骂她一顿。”陆起凤终于顶了过来。
龙行雨谷笑了一下,无话可说。
他在暗暗责怪自己,串好陆起凤只是生生气而已,还没翻脸。
怎样消她的气呢?
他搔搔头皮,抓抓耳朵,一时间竟然想不出一个好主意。
“你在想干什么?”陆起风掐过头来。
“我在想……”
“在想?想什么?”
“在想怎么向你赔个不是。”
“算啦!”陆起凤扑哧一笑:“只要有这份心就好了。”她已站了起来。
好快,她的气已经消了。
她是个聪明女人,知道如何适可而止,尤其在自己仰慕的男人面前,别扭不可闹的太久,一旦闹成僵局就无法挽回了。
龙行雨也笑了。“你说,”陆起凤正色道:“还要不要到前面那座宅院里去瞧瞧。”
“当然要去。”龙行雨猛又想起了十三妹,脸上刚刚绽开笑容立刻僵祝不论如何,他要找到十三妹。“别忘了”陆起凤轻声道;“飞羽令主在此。”
她在提出警告,同时她自己对飞羽令显然也有几分忌惮。
“那正好。”龙行雨眉峰一耸,昂然道:“有她在此,就不由找不到那个女道士柳玄机。
这话不错,有飞羽令主在此,当然会有柳玄机。
龙行雨当然知道,他绝非飞羽令主的对手,但为了十三妹,他已横了心。打算豁出这条命。
身了二转,拨开草丛而出。
陆起凤一不响,脸色显得甚是凝重,跟着走了出来,弓鞋踏在落叶上,发出沙沙之声。
“你别去。”龙行雨忽然掉头说。
“为什么?”
“你犯不着冒这大的险。”
‘’是的,这的确很险。”陆起凤扬起脸,神色显得很坚决:“但我已打算冒这个险。”
“有理由吗?”龙行雨微微一愣。
“别问这个。”陆起凤仰塑着夜空中的繁星:“世间上有很多事是说不出理由的。
“真的?”
“我想是的。”
“我知道这个理由。”龙行雨忽然粗鲁的道:“因为你活得不耐烦了。”他存心要阻止陆起凤,不要跟着他一起涉险。
他觉得无论是龙潭虎穴,该他自己去闯,何必,拉个垫背的。
“你说得不错。”陆起风居然承认。
“不错?”龙行雨睁大了眼睛:“你发神经了?”他不相信世间上真有活得不耐烦的人。
尤其是陆起凤。老天赋个她—副美好的容貌,生活优裕名满武林。她干嘛活得不耐烦了?
“我现在还没发神经。”
“现在还没发?”
“若是你去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说不定真的会发神经。”
“这是什么鬼话。”
“这是实情。”
“实情?”
“寂寞、空虚、焦急、等待、”陆起凤幽幽道:“难道还不够—个女人发神经的吗?”
她像是完全变了,这些话绝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武林圣女说的,却像一个深闺怨女:难道她动了真情?
龙行雨似懂又像不懂,目光如刀,盯在陆起凤脸上,像是在研究这个女人。
“好,你跟去,赔了性命可别怪我。”说完立刻掉头而行。
陆起凤一声不响,默默的跟在后面。
这栋青石宅院,建筑甚是宏伟,虽然有点破落的样子,“石墙檐瓦,还保持得十分完整。
两扇油漆大门上,一边一个紫铜兽环,粗如儿臂。
看起来的确是个大户人家。
登上石阶之时,陆起凤忽然抢上一步,和龙行雨并肩而,轻声道:“不可大意。”
“我知道。”龙行雨紧了紧手中长剑。
“奇怪,这门好像是闭着的。”陆起凤抬头望去,脸色微微一变。
“应该开着吗。”
“这本是一座荒废的宅院。”
“你怎么知道?”
“大约一月之前,我曾路过此处,那时大门洞开,蛛网鉴封,怎么今夜……”
“我来叩门。”龙行雨俯身拾起一粒石子,‘扬手扔了过去。
“当”的一声,正好击中钢环。
他投石问路,只不过姑且一试,那知未过片刻,两扇黑漆大门立即呀然打了开来。
更奇怪的是门里忽然灯光大亮,一个锦衣少年踩着灯光走了出来。
“是哪位贵宾簧夜过访?”
事出意外。龙行雨和陆起凤不禁同时一呆,但这场面必须应付,龙行雨只好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在下乃是过路之人,因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深宵打扰,大是不该。”
“哦,原来如此。”锦衣少年目光一转,笑道:“尊驾带着夫人赶路,这太辛苦了。”
他竟把陆起凤叫成了夫人。
“这……”龙行雨怔了一下,不便解说。
”快,贤伉俪请进。”越说越顶真了,硬是要把龙行雨和陆起凤凑在一起。
当然,这不能怪,一男一女,年岁相若,深宵结伴而行,怎么看都像是夫妻。
“尊府方便么?”陆起凤双目如刀,打从锦衣少年脸上一扫而过。
“方便,方便。”锦衣少年道:“舍下房舍甚多,家母一向好客。”
“令尊呢?”
“家父已于去岁去逝。”
“那就打扰了。”陆起凤用手肘碰了碰龙行雨,当先举步而行。
龙行雨跟着跨进了大门。
谁说这柜宅院荒废已久?哪里蛛网尘封?触目所见,但见美焕美仓,器物陈设,都显得十分高雅。
陆起凤不禁暗暗骇异,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她已认出,这个锦衣少年赫然是粉菊花薛夜儿,易钗而允,居然维妙维肖。
但是不是女道士柳玄机呢?
陆起凤有意无意之问打量了龙行雨几眼,发现他神色之间丝毫没有异样。
纵然不是柳玄机,难道还看不出这少年女扮男装?
也许男人毕竟粗心大意,龙行雨根本就没想到一个女人可以化雌为雄。
到得厅上,分宾主落坐。
铜环一响,立刻有人应门,客人刚刚落坐。立刻香若已日,这一切都好像预有安排。
“还没请教尊姓?”龙行雨首先发话。
“敝姓葛,诸葛的葛,尊驾是……”锦衣少年目注龙行雨。
“在下姓龙”
“哦,原来是龙先生,龙夫人。”这少年很有礼貌,处处不忘陆起凤。
“尊府迁来此地不久吧?”陆起风终于引上正题,心想:我看你怎么说。”
“不,寒舍落籍已有三代。”
“三代?真的么?”陆起凤微微一笑:“葛公子没有记吧?”
“龙夫人说笑了。”锦衣少年自己也在笑:“这怎么会,现有家谱可凭。
“这就怪了,上月我曾路以此处。”陆起凤存心要戳穿对方的谎言:“并在这门前歇了一阵脚,那时门户洞开,满屋尘封……”“是的是的。”锦衣少年道:“夫人说的是……”“是?”
“夫人所见不错。”锦衣少年笑道:“在没说清楚以前,只怕夫人会把在下当成了鬼狐的化身。”
“正有此种感觉。”
“实不相瞒,”锦衣少年大笑:“寒舍落籍虽已三代,但家父一向宦游在外,因此田园荒荒,上月在下才奉母归里。”
随机应变,果然解说的天衣无缝。
“哦。”陆起凤反而没得说的了,心想:“好一张利嘴。”
“夫人还有所疑么?”锦衣少年居然倒打一把。
“没有了。”陆起凤心想:“先别行急,我迟早会揭穿你的真面目。”
“那就好。”锦衣少年笑容可掬。
“好什么?”陆起凤问。
“在下之意……”锦衣少年笑笑:“是伯夫人心有所疑今夜难以安枕。”
“不会?”
“我虽女流,胆子一向很壮。”
“这样说来夫人倒是巾帼不让须眉。”锦衣少年笑道:“可敬,可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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