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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海深仇

夜黑,风高,浪大!

东海‘望天岛’的西岸礁石间,溅起了丈高浪花。

二更时分了,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小船,它正冒着强风大浪驶向‘望天岛’的西岸边。

‘望天岛’上一片漆黑,除了随风摇晃的树木,看不见任何景物。

小船在巨浪中剧烈颠簸着,惊险万分,随时都有被巨浪吞噬的可能。

但是,那艘小船却不畏艰险,竟随波破浪,逐渐驶近了‘望天岛’的西岸边缘,同叫也看清了小船的尾舵上,蜷坐着一个须发俱白的老人。

老人看来已有七旬,除了他两道炯炯目光,一身灰衣,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见他两臂紧抱着舵杆,奋力与巨浪搏斗,显然,他竭力想使船头对正岸边的一处沙滩。

根据老人这份惊人的胆识和臂力,他不但身具武功,而且也极熟悉海的水性,只见他趁着一个滚滚而来的大浪,“哗”的一声冲向了岸边。

紧接着,猛的仰身一扳腋下的舵杆,小船趁势一个横斜,“嚓”的一声滑上了沙滩。

也就在老人技巧的将小船滑上沙滩的同时,岸边乱石矮树间,突然纵出一道人影,飞也似的奔向了小船。

那是一个英挺健朗的少年人,浓浓的两道挺眉,朗朗的一双星目,胆鼻方口,古铜色的皮肤,看来年纪已二十三四岁。

少年穿一身土布衣裤,系一条粗布腰带,但在他的腰带上却斜插着一柄贴金嵌玉,嵌有各色宝石的古斑宝剑。

只见他一面飞身奔向小船,一面感动忧急的说:“林世伯!林世伯!这么大的风浪,您为什么还送粮食来?”

说话之间,业已飞身奔到了小船近前。

但是,早巳跃下小船,急忙将小船拉上沙滩的老人却直起腰来说:“天仇,我今天没送粮食来,我是给你送消息来了!”

被称为天仇的少年听得一楞,不由惊异关切的问:“林世伯,什么消息?”

灰衣老人道:“最近这半个月来,又有一个黑衣蒙面人在沿海一带出现……”

英挺健朗少年听得目光一亮,眉宇间杀气立现,不由关切的问:“可是三年前杀死我爹的那个蒙面歹徒?”

灰衣老人却迟疑的说:“很难说,不过,这个黑衣蒙面人的武功也很高强……”

少年立即关切的问:“可是有人已和他交过手了?”

老人立即正色道:“何止交过手?有的人还联合了同道围攻过他!”

少年不由有些失意的说:“结果还是被他跑掉了!”

老人却愤然叹口气道:“他倒是没有逃,那些围攻他的人反而几乎全部死在他的剑下……”

少年听得星目一亮,脱口恨声道:“不会错了,就是他,当年杀死我爹的那个黑衣蒙面歹徒也是用剑!”

老人却凝重的说:“用剑的人当然很多,我们不能马上肯定就是他,不过,这个人的确有几分令人可疑……”

少年却悲愤的切齿恨声道:“我费天仇在这个小岛上,两三年来,忍辱偷生,苦练武功,为的就是手刃亲仇,今天总算让我等到了!”

灰衣老人却忧虑的说:“我们当然希望是那个歹徒,怕的是……”

少年费天仇却断然道:“林世伯,不会错了,侄儿有预感,一定是他!”

灰衣老人却忧急的正色道:“我林松海这三年来,深更半夜,渡海送粮,还不是希望你早一天为你死去的爹报了血仇可是……他的武功太高了呀!”

费天仇却双眉一剔,目射寒芒道:“可是侄儿的武功也较前大有进境了呀?!”

老人林松海一听,立时望着满面杀气的费天仇,毅然颔首道:“好,那我们现在就走!”

费天仇听得目光一亮,脱口急声问:“您是说,那个歹徒正在对岸和人打斗?”

林松海一听,也觉得自己说得太急切了,难怪费天仇听得没头没脑。是以,恍然“噢”了一声,歉声道:“我忘了告诉你了,根据和那人交过手的武林侠士们说,他们曾经暗中跟踪过那人,发现他鬼祟的进入‘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中后,就再没见他出来……“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问:“这么说,那人是‘福宁堡’的人了?”

林松海正色道:“我也是这样怀疑。明天一早正巧是‘福宁堡’一年一度征选护堡武师的日子,这是一个唯一进入‘福宁堡’的大好机会,错过明天,就得再等一年,所以我今天听到这个消息后,马上就来接你了……”

费天仇却迷惑的说:“您是怀疑‘福宁堡’的邓老堡主林松海正色道:“如果那个黑衣蒙面歹徒当真藏匿在‘福宁堡内,堡中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当然也包括邓老堡主的女儿在内!”

费天仇却迷惑的说:“可是,听说邓老堡主父女惯用的兵器是刀呀?!”

林松海一听,不由有些生气的说:“你没听说过,名将高手,十八般兵器件件精通的事?”

如此一说,费天仇立即迷惑的“噢”了一声,自语似的说:我们‘费家庄’和‘福宁堡’虽然没有来往,可也没有仇嫌……”

林松海立即正色道:“我也没有要你认定邓老堡主父女之一就是凶手,只是要你谨慎小心。严格的说,老一辈问的恩怨仇嫌你们小一辈的未必清楚!”

费天仇一听,赶紧恭声应了两个是。

林松海却催促道:“好啦,我们走吧!”

费天仇再度应了声是,即和林松海协力将小船推进海里藉着一个退浪驶离了沙滩。

风势未减,海浪如山,天空和海面依然漆黑一片,林松海紧紧的抱着舵杆,艰苦的操纵着小船驶向了东海岸。

由于风大浪高,林松海全神贯注在掌舵上,费天仇也不敢和林松海交谈,因为一个不慎便有翻船的危险。他这时也正好趁机想一下明天一早前去‘福宁堡’应征护堡武师的步骤和计划。

他不认识‘福宁堡’的邓老堡主,邓老堡主父女也从来没见过他,而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也从未对他谈过‘福宁堡’。

因而,他反复不断的在心里想着,总觉得邓老堡主不大可能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

当然,林世伯说的也不无道理,老一辈的仇嫌,未必肯对小一辈的人说,因而他对父亲从来不谈‘福宁堡’的事,认为其中一定有所原因。

将近一个时辰的艰苦航行,终于到达了东海岸。费天仇趁林松海借海浪冲击之势将小船滑上沙滩的同时,他已飞身纵上了沙滩。

紧接着,两人协力将小船拖离水边,同时吁了口气,并抖了抖身上的海水。

林松海一面游目察看岸上的形势,面迟疑的说:“让我看看,我们现在的位置是什么地方……”

费天仇虽然在‘望天岛’上避仇居住了近三年,但沿海的形势他依然记得清楚。

是以,就在林松海说话间,他的目光一亮,举手一指正北一道伸入海面的突崖,道:“林世伯,好像是‘鸭嘴崖’!”

说话之间,林松海也看清了正北一道堤崖伸向大海,因而颔首道:“不错,正是‘鸭嘴崖’!”

费天仇见他说对了,不山兴奋的说:“这么说,距离‘福宁堡’也不太远了。个把时辰赶到后,还可以在堡外草窝里睡一会儿!”

林松海却迟疑的说:“为了报亲仇,就是上刀山下油锅侄儿都不在乎了!这点儿湿衣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林松海一听,不由激动的赞了声“好”,同时叮嘱道:“千万记住,进入‘福宁堡’后,不但要随时提高警觉,更不可泄露自己的身世底细……”

费天仇却忧虑的说:“侄儿虽然处处小心,可是,如果那歹徒确是杀害我爹的凶手,他必然仍认得我……”

林松海立即正色道:“所以你才要随时提高警觉呀!”

费天仇颔首应是,同时关切的问:“林世伯,侄儿进入‘福宁堡’后,万一有重大的疑难问题,如何向您连络?”

林松海不由凝重的说:“你进入‘福宁堡’后,我恐怕就帮不上你什么忙了,再说,如果你我连络被那歹徒发现了……”

费天仇一听,立即会意的说:“对,如果被那歹徒知道了您一直在照顾着我,他一定会趁机向您老人家下手……”

林松海立即豪气的说:“我已经是半身人土的人了,我还怕他暗算我?我怕和你经常连络。一旦被‘福宁堡’的人发现,误以为你别具用心,另有图谋,那就不好了!”

费天仇一听,连声应是,急忙拱手恭声道:“世伯保重,侄儿走了,设非万不得已,侄儿绝不去找世伯!”

说罢转身,展开身法,迳向‘鸭嘴崖’方向如飞驰去。林松海突然想起一事,又急声叮嘱道:“天仇,万一碰上那个神秘人物,千万不要和他硬拚久斗,最好智取……”

飞驰中的费天仇一听,立即回头挥手,道:“侄儿晓得!”

说罢,加速身法,直向‘鸭嘴崖’驰去。

一阵飞驰已登上了‘鸭嘴崖’,只是崖上乱石杂树,荒草丛生,乍然间尚看不到路径。

转首再看数里外高处的‘福宁堡’,一团庞大黑影,数点闪烁红光,显然是堡墙上的灯笼。

费天仇虽然没有进入过‘福宁堡’,但他在堡外却看过‘福宁堡’的雄伟气势。

所谓的‘鸭嘴崖’是根据它的地形而命名,由于大吉山的东山角,尖尖的伸入海内,远远看来很像个鸭嘴,所以就呼它为’鸭嘴崖’。

另一个原因是由伸入东海的鸭嘴向西方的大吉山走,不出数里,山势突然凸起,看来很有些像个鸭头。这也是把伸人东海的山角称为‘鸭嘴崖’的原因之一。

但是,‘福宁堡’却就建立在那座隆起的鸭头上,因而更显得‘福宁堡’宏大巍峨,气势不凡。

沿着‘鸭嘴崖’向‘福宁堡’飞驰,愈向前进山势愈崎险,乱石树木也愈多。尤其崖北势高,伸进了大海,随着巨浪的冲击发出了“轰哗”慑人的响声。

费天仇沿着‘鸭嘴崖’向西飞驰,他记得‘福宁堡’的堡门前有两条分向左右的大路,一条是通向‘卧虎寨’,一条是通向‘玉凰谷’,这两处都是当今武林中的著名世家。

随着费天仇前驰的身法,‘福宁堡’高大堡墙上的数盏红灯,愈近看得愈真切了。

渐渐,气势雄伟的‘福宁堡’,也隐约现出了它的轮廓。

但是,就在这时,前面乱石荒草矮树中,突然出现了一道宽大黑影,正飞身向这边驰来。

费天仇心中一惊,急忙刹住身势,闪身隐在一座大石后。

继而凝目一看;发现那道宽大人影的身法奇快,也就在他隐身在大树后的同一刹那,那人已到了十数丈外。

只见那人一身黑绒大斗蓬,黑巾罩着头面。

费天仇一见那人黑巾罩着头面,脑际“轰”的一声,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挺身就待拔剑。

但是,就在他握住剑柄的同时,他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林松海的叮嘱声音万一碰上那个神秘歹徒时,千万不要和他硬拚久缠。

心念及此,他愤然拔剑的手,立时停握在剑柄上,但是,他炯炯的目光,却依然怒视着那个急急驰来的黑巾罩面人物。

因为,在这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了许多问题。

首先,他想到这个身披黑斗蓬,面罩黑巾的神秘歹徒,是否就是杀害他父亲的那人?

其次,根据来人的快速身法,林世伯说的不错,这人的武功的确远在他费天仇之上。

再者,不管对方是否就是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如果没有把握将对方置死,甚至反而死在对方的手下,岂不太愚蠢太不智了吗?

尤其三年前父亲碰到那个身披黑斗蓬,头脸罩黑巾的歹徒时,身边尚有护庄武师吴天良同行,当时以他们两人之力,尚且被他将吴武师杀伤,父亲剑中要害身死,如今他费天仇一人战他,自然更不是他的敌手。

当然,他在‘望天岛’上已苦练了将近三年的武功、剑术较前已大有进步,但对方歹徒也同样的在苦练武功,以防他费天仇报仇。

所谓“力殆智取”,这是人尽皆知的事,他内心的复仇怒火虽然高炽,却也不能逞强送死,使父亲死不瞑目。

就在他心念电转间,飞身弛来的黑衣死徒,突然在前面一片荒草乱石问,一个折身,又继续向东北方驰去。

费天仇看得心中一动,这么深的夜晚,这个神秘人物跑到‘鸭嘴崖’来作什么?

因为‘鸭嘴崖’长伸入海,几达一里左右,尤其东北崖,更是荒无畸险,多是杂树乱石,既无人迹,也无村落,他深夜到这儿来,到底为何?

由于有了这一疑问,他决心悄悄跟踪下去看个究竟。

是以,一俟对方驰出十数丈外,立即以轻灵小巧的身法跟了下去。

但是,对方的身法奇快,如果他以小巧闪躲的身法跟踪,必然被对方跑掉,在这样的情形下。费大仇不得不尽展轻功向前追去。

他一面追一面想,他觉得林世伯判断的没有错。这个神秘歹徒的确藏匿在‘福宁堡’中。因为,这个神秘歹徒方才驰来的方向,正是山‘福宁堡’的凸崖‘鸭头’上驰下来。

但是有一点却令他非常不解,那就是何以在他刚刚登上‘鸭嘴崖’不久就碰到了这个神秘歹徒?

是凑巧?还是这个神秘歹徒一直跟踪着林世伯,知道他这时要经过‘鸭嘴崖’?还是歹徒他每天深夜此时都要出来?

也就在他—面飞驰一面思索问,前面矮树后突然走出了一个人,将他的去路挡住。

费天仇骤吃一惊,急忙刹住了身势,惊得险些脱口惊呼。

因为,挡在他身前—丈五尺处的,正是那个身披黑绒大斗蓬,头面罩黑巾,仅露出一双炯炯大眼睛的神秘歹徒。

费天仇楞了!但是,那个冲秘歹徒一见费天仇,也瞪大了两眼楞了。他似是要发出一声惊“咦?”却急忙在唇边刹住了。

一看这情形,费天仇顿时恍然大悟,面前的神秘罩面歹徒,就是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凶手。由于对方歹徒认识他费天仇,乍见之下,大感意外,所以才惊呆了!

费天仇心念及此,复仇的怒火高炽,那还顾得厉害,立即厉喝问:“你可就是杀死我父亲的那个蒙面狗贼?”

但是,对方神秘歹徒听了,却目光一阵闪烁,突然在斗逢内“呛”的一声撤出了长剑,一声不吭,寒光电闪,咻的一声就向费天仇刺来。

费天仇一见,哪敢怠慢,也急忙“呛”的一声撤出了腰间短剑,只见一片蒙蒙青蓝光华,挟着丝丝慑人声音,直向歹徒刺来的长剑斩去。

对方神秘歹徒一见费天仇手中的短剑,惊得急忙撤招沉剑,目光中立时充满了贪婪之色,但他宝剑一闪,又向费天仇的右肩削来。

费天仇一面切齿怒惊,一面旋身竖剑,再向对方的长剑斩去,同时哼声道:“知道我费家‘飞音剑’厉害的没有几人,你到底是谁?”

对方目光渐显怨毒,宝剑招招紧过,专攻费天仇的要害,但始终不吭一声,也不发言。因为费天仇手中的‘飞音剑’厉害,使他的剑招一直不能随心所欲的发挥施展。

费天仇这时不但证实当面歹徒就是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凶手,他一直期待出现的血海仇人,同时也断定对方必是与自己熟悉的人,为了怕他费天仇听出他的声音,所以才一直不敢吭声。

但是,数招过后,对方歹徒的紧张心情趋平静,剑势也一招比一招凌厉,而‘飞音剑’对他也渐渐减低了威胁。

费天仇的功力剑术,到底逊了对方一等,如果手中使的不是祖先秘密传下来的‘飞音剑’,这时恐怕早已倒在血泊中了。

黑巾罩面歹徒的剑势突然再一加紧,费天仇更是左对右挡,险象环生,迫得他步步后退,不得不纵上岩石,跳下地面,左闪右避,疾跃飞腾。

费天仇一看这情形,知道死在对方手下已是迟早之事,倒不如和对方拚个同归于尽,总算替死去的父亲报了血仇。

是以,心念电转,决心全力一拚,但是,身后突然传来崖下巨浪冲崖的慑人响声。

费天仇心中一惊,趁势回头,发现身后一片漆黑,冷风袭面,显然已到了崖边。

他在‘望天岛’住了将近三年,一听崖下海浪的声音,不但断定海水极深,而且崖高至少五丈以上。

到了这时候,他已无所选择,只有保命跳海,然后再苦练武功,等待手刃此贼报仇,如果再逞强苦斗下去,必死无疑。

也就在他回头一看,心念电转的同一刹那,对方歹徒突然紧逼一剑,同时猛飞一腿,迳向他握剑的右腕踢来。

费天仇一看,无暇多想,这时不想跳海也不行了,只得足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直向身后崖下海中纵去。

但是,当他滕空跃起的一刹那,一只黑缎绣着银花的剑靴,也差一点踢中他的‘飞音剑’。

也就在他看清那只银花黑缎剑靴的同时,“哗”的一声水响,浑身一凉,他已跳进了海水巨浪中。

费天仇早已练成了在大风大浪中游泳,而且非常熟悉大海水性,他先吐出了腹中浊气,迅即把‘飞音剑’插入鞘内。

因为‘飞音剑’光芒四射,必然被崖上向下察看的歹徒发现。是以,他收了宝剑,立即游离崖下,一方面是怕那人在崖上向下掷石,一方面也担心巨浪把他冲撞到崖壁上受伤。

他急急游开了崖边,略微辩认了一下方向,即向‘福宁堡’下的海边游去。

想是风流太大了,费天仇在海中足足挣扎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游到沙滩上。

费天仇这时仍不敢大意,他先趴在海边向岸上察看了很久,确定那个蒙面歹徒没有追来,才站起身来,飞身向崖上高处的‘福宁堡’下奔去。

到达崖上,再向形似鸭头的凸处纵去,他决定就在‘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问休息到天明。

前进中举目察看,即见百十丈外的巍峨‘福宁堡’,四角的更楼矗立夜空,每座更楼上都悬着三盏斗大红灯,随着夜风摇晃,发出了铁环绳索磨擦的“嗤嗤沙沙”声。

高耸的堡墙上,似是有人影走动,又似是有人探首察看堡外墙下。

也就在他一面躬身前进,一面打量堡墙上动静的同时,前面十数丈外的草丛中,突然纵出一人,同时怒喝道:“现在看你还往那里跑?!”

费天仇骤然大吃一惊,本能的“呛”的一声将短剑撤出来,就在青蓝光华暴涨,丝丝剑啸声中,心头一横,也不山怒喝道:“狗贼放心,小爷这一次和你拚了!”

怒喝声中,横剑以待,等着那人飞扑过来。

岂知,飞身扑过来的那人,一见费天仇手中的“飞音剑’,脱口啊了一声,瞪大了一双虎目倏然刹住了身势,立时楞楞的向着费天仇打量起来。

由于对方意外惊乎,同时刹住了身势,费天仇也借着手中的剑光,看清了对方的衣着和面目。

只见对方年约四十余岁,方面大耳,虎目浓眉,额下蓄满了络腮胡须,手提宝剑,一身深蓝劲衣,看来面目倒有几分熟悉。

也就在他看清对方的同时,那人虎目突然一亮,脱口兴奋的欢声道:“少庄主!少庄主!怎的会是您呢?方才您……?”

说话之间,飞身已扑到了费天仇的面前。

但是,费天仇却身形一旋闪开了,同时怒喝道:“不要碰我!”

身着蓝衣,手提宝剑的魁梧中年人一楞,不由惊异的急声问:“少庄主您……”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了自己手中的宝剑,接着歉然一笑,道:“少庄主,我是以前咱们庄上的武师于亚荣呀?!”

说话之间,“沙”的一声将宝剑收入鞘内。

费天仇虽然认出了于亚荣确是以前庄上的武师,但他的戒心依然未敢丝毫减除。尤其听说那个蒙面歹徒曾经进入‘福宁堡’外的乱石荒草中没有再出来,而这个于亚荣又偏偏在堡外的荒草中出现,因而他更不敢大意。

由于心里想到了这个问题,因而也不自觉的沉声问:“你在这儿干什么?”

于亚荣急忙含笑道:“我已经投效到‘福宁堡’来,在这儿担任总武师……”

费天仇一听,不由意外的“噢”了一声问:“你刚刚说‘方才’是什么意思?”

于亚荣立即恍然道:“噢,方才我在堡墙上巡察岗哨,堡丁们突然吆喝下面有人……”

费天仇立即冷冷的问:“可是一个身披黑斗蓬,头脸罩黑巾的人?”

于亚荣一听,立即有力的正色颔首道:“是呀!怎么?难道是您少庄主扮成的那付样子……”

费天仇时时牢记林世伯的叮嘱,所以也一直戒心末除。尤其方才将他逼下大海的黑衣蒙面歹徒,也是熟识他的人,而那人也是用剑,正巧又在此地荒草间发现了于亚荣,因而他断定面前的这个于亚荣,很可能就是那黑衣蒙面歹徒。

是以,目光炯炯的注视着于亚荣,同时冷冷一笑道:“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扮成那付样子来害人?”

于亚荣被问得一楞,不由迷惑的问:“少庄主,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话声甫落,堡墙上的堡丁们已纷纷朗声问:“总武师,下面到底怎么回事?”

于亚荣立即回头挥手朗声道:“没什么,是自己人!”

费天仇一听墙上堡丁们的称呼,这才着实吃惊的问:“你当真在‘福宁堡’担任总武师?”

于亚荣立即感激的说:“那还不是老庄主当年栽培我,传了我几招救命剑式,再加上邓老堡主的爱护,以及咱们‘费家庄’上的几位武师同仁的支持……”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惊,不由急切的问:“你是说,当初在咱们‘费家庄’当武师的人,如今都投效到‘福宁堡’来了?”

于亚荣毫不迟疑的正色愉快的说:“是呀!六七个呢?像张大成、苏光开、还有叶进德……”

说此一顿,特的又兴奋的说:“少庄主,你还记得吧!当年随侍老庄主外出,也曾被那个黑衣蒙面人刺了一剑的吴天良吴武师吧?……”

费天仇蹙眉想了想,才颔首道:“唔,记得!好像我爹还传授过他武术呢?!”

于亚荣立即含笑颔首道:“对对对,就是他,他在这儿已当了总管了呢!”

费天仇一听,心里当然也高兴,以前自己庄上的武师,如今在‘福宁堡’都有了地位,对自己复仇的事,当然也有帮助。

但是,一想到“自己庄上的武师”,顿时想起了方才将他逼下大海,当年杀害他父亲的黑衣蒙面歹徒,那人显然也认得他这个少庄主。

费天仇一想到这个问题,立时联想到父亲的死,他这时已断定老人家显然是丧命在自己庄上某一武师之手。

当然,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黑衣蒙面歹徒,也就是方才在‘鸭嘴崖’碰上交手的蒙面歹徒,只是不知道他消声匿迹了近三年,何以最近又开始活动。

回想方才在‘鸭嘴崖’,是他一时粗心大意,加速追踪,才被对方发现,如果谨慎小心,这时很可能已揭开了对方再度活动的秘密了!

现在,费天仇已断定那个黑巾蒙面歹徒,很可能就是当初在他们‘费家庄’当武师的人,只是他还不知道是谁,不过,至少是认识他费天仇的人。

回想方才对方踢他那一脚时,他曾看清了那人的黑绒银花剑靴,只要看到武师中有穿那样剑靴的人,就是方才的歹徒,也就是三年前杀害他父亲的血海仇人。

正在心念间,于亚荣突然伸手摇撼着他的肩头,惊异迷惑的问:“少主?您在想什么?”

费天仇一定神,道:“噢!方才我在‘鸭嘴崖’碰到了一个黑巾罩面,身披黑绒大斗蓬的人……”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不由关切的急声问:“少庄庄主也碰到了那人?可曾与他交手?”

费天仇微一颔首道:“是的,我被他逼下了大海,差一点没有淹死!”

于亚荣立即恍然道:“这么说,方才您是爬上岸来?”

费天仇只得道:“所以你方才喝问我时,我才说决定和你拚了!”

于亚荣一听,不由失声一笑道:“原来是这样的呀!我还以为您就是那个黑巾蒙面人呢!”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问:“你是说,你方才在堡墙上还看到那个黑巾蒙面歹徒?”

于亚荣解释道:“卑职并没有看到,是在堡墙上巡逻的堡丁弟兄们吆喝,卑职才下来察看!”

费天仇一听,更加断定林世伯说的不错,那个黑巾罩面歹徒就藏匿在‘福宁堡’内,而‘福宁堡’有不少武师是三年前他们‘费家庄’的人,这使他更加相信杀害他父亲的凶手,就是以前他们家的武师。

当时他正在追随师父学艺,不在家中,虽曾经过各方面人的述说,但因吴天良受伤很重,失血不少,说话已极乏力,也没有说的太清楚,这一次再见到吴天良时,一定要问个明白。

如今业已断定凶手就在‘福宁堡’内,而涉嫌的也仅有六七人,再加上吴天良的详述当时父亲被害的经过情形,一定不难查出来。

现在碰巧遇见了于亚荣,正好借他总武师的地位进入‘福宁堡’,再由他协助,必可查出血海仇人倒底是谁?

心念电转,于亚荣已再度关切的问:“少庄主,自从庄主被害后,再没有看到您,这两三年来您去了哪里?怎的今晚上突然来到此地?”

费天仇只得支吾道:“我到蛮荒避了两年,最近才回来,听说‘福宁堡’明天一早征募武师,想来碰碰运气混碗饭吃……”

说此一顿,立即正色道:“走,请到堡里去,您就住在我那儿,先换下湿衣服,等天亮了我再让张大成,苏光开,叶进德和吴天良他们来见您!”

费天仇听得非常感动,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但他却不能不迟疑的谦逊道:“这恐怕不太好吧?!”

于亚荣却正色道:“这有什么不太好?邓老堡主为人极好,又讲义气,再说,堡中武师中又有这么多人是您以前的属下。走吧!”

说罢,不停的肃手催请。

费天仇只得说:“好吧!那我就先进去看看情形,再定取舍!”

于亚荣立即愉快的说:“没问题,只要您少庄主回来了,我们大家马上就筹备重建‘费家庄’的事,相信以前的老同仁们,一定还都愿意追随您,以报老庄主当年知遇之恩!”

费天仇听得好生感动,几乎忍不住掉下泪来,想想当年全庄武师中,如果人人都像于亚荣这样,父亲那里会被人杀害?

心念间,业已收起了‘飞音剑’跟着于亚荣急急向堡墙下走去。

前进间费天仇举目向堡墙上一看,只见这一面的墙垛间已站满了二三十人之多,同时又多了两盏红灯,俱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显然是在谈论他费天仇。

到达堡墙近前,才发现还有一条人工盘成的护堡河,宽度总在六丈以上。

于亚荣不由歉声道:“非常抱歉少庄主,堡门吊桥已经升起,我们只好在这儿上去了!”

了字出口,足尖一点河边,身形凌空而起,直向护堡河的对岸飞去。

费天仇看得心中一惊,他发现这个于亚荣的轻功着实惊人,不知他以前在庄上时是否也具有如此身手,难怪他能在‘福宁堡’担任总武师的职务!

心念间,他也紧跟着飞身而起,凌空而过,直落在于亚荣的身后。

于亚荣立即望着墙上提灯下看的堡丁们,朗声道:“你们闪开,我们要上去了!”

了字方自出口,上面的人已闪开了墙头,于亚荣也腾空向上纵去。

费天仇见于亚荣纵上这么高的堡墙,看来毫不费力,至少在轻功上已高了他一筹。

心念间,也猛提一口真气,飞身一纵,呼的一声凌空而起,一到墙头,急忙踏在墙垛之间的凹部,接着纵进墙面上。

二十几名堡丁一见,立即举着红灯围拢过来,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费天仇。

于亚荣似是怕堡丁们误会,立即兴奋的含笑介绍道:“诸位弟兄请注意啊,这位就是我们以前的少庄主费慕德……”

费天仇一听,立即纠正道:“噢!于武师,我现在已改名叫费天仇!”

于亚荣先是一楞,接着继续愉快的解释说:“我家少庄主听说他的老属下都在咱们堡里任武师,特的前来看看,因为天黑风大,一不小心掉进海里,我现在先带他到我那儿休息……”

由于于亚荣是堡中的总武师,他说的话没人敢说不,是以,二十几名堡丁未待他说完,纷纷向着费天仇,抱拳恭声道:“费少庄主您好!”

费天仇也急忙抱拳含笑道:“诸位辛苦了!”

说话间,于亚荣已向着他肃手说请,其中一个提灯的堡丁,自动沿着墙面当先向前走去。

费天仇见于亚荣向他肃手,即向堡丁们谦逊一声,也向于亚荣含笑点了点头,于意他头前走。

但是,就在于亚荣会意的转身前走,提灯堡丁头前带路的同时,费天仇本能的看到了于亚荣脚上的一双剑靴!

费天仇一看到于亚荣脚上的剑靴,脑际“轰”的一声,有如半空打了一个霹雳,浑身一战,杀机倏起,马上就待拔剑斩了于亚荣。

因为于亚荣脚上穿的剑靴,正是黑绒半高腰,靴面上绣着银花的剑靴。

但是,费天仇急定心神忍住了,强奈心头的杀机怒火举步跟进,但心里却切齿恨声道:“哼,原来是你?!”

现在费天仇既然发现了于亚荣就是方才那个黑巾蒙面,杀死父亲,又一脚将他踢下大海的神秘歹徒,内心的复仇怒火愈来愈高炽,恨不得马上拔剑杀了于亚荣,立即纵出堡去逃走。

一侧望着堡内准备指点介绍的于亚荣,尚不知他煞星照命,马上就有身首异处,或一剑被斩为两断的危险呢!

也就在两人前进没有三五步,而费天仇正顾忌于亚荣武功剑术比他高出多多,担心于亚荣早有准备而不敢下手之际,二十几名堡丁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奔步声,同时欢声招呼道:“于总武师,于总武师,听说咱们少庄主来了?”

费天仇听到身后有人奔来,心中当然十分懊恼,接着有人呼他少庄主,立即惊得转身回头。

只见急急奔来的一人,身材健庄,一身蓝缎劲衣,背插一柄蓝穗剑,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看来的确有些面熟。

打量间,闻声回头的于亚荣已兴奋的说:“大成,你来得正好,快来见过咱们少庄主!”

说罢,又望着费天仇,介绍道:“少庄主,还记得吧?!他就是张大成张武师!”

说话间,白皮肤大眼睛的张大成已奔到近前,立即抱拳恭声兴奋的说:“少庄主,方才听那边的弟兄们说您来了,真高兴,我是张大成,您还记得吧!”

费天仇赶紧拱手,只得谦声笑着说:“自家兄弟,当然记得,当然记得!”

张大成见了费天仇,不禁有些喜不自胜,一面搓着双手,一面移动着两脚,怯怯的说:“卑职到达庄上不久,庄上就出事了……”

由于张大成的两脚移动,费天仇不自觉的看了一眼张大成的一双剑靴。

一看之下,大惊失色,不由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在地上,额角—亡的冷汗一下子惊了出来。

因为,张大成的脚上,也穿着一双黑绒半高腰,靴面上绣着银花的剑靴。

张大成见费天仇张大了嘴巴面色苍白,冷汗立时流下来,不由吃惊的问:“少庄主您……”

于亚荣则以为张大成不该见面就谈庄上出岔子的事,以致引起费天仇悲伤痛心。

但是,费天仇却强自解释说:“我既没吃晚饭,方才又坠海,身上又冷,肚中又饿……”

于亚荣虽知费天仇说的未必是真心话,但也只得焦急的埋怨道:“哎呀!少庄主,您为什么不早说呢!”

说罢,立即望着提灯在前引导的堡丁,急声吩咐道:“先到我那儿去,不去宾馆了!”

堡丁恭声应是,立即转身向前走去。

张大成则热心的说:“那我去大伙房,要他们马上为少庄主准备点酒菜送去。”

于亚荣立即挥手催促道:“好好,快去快去,那就辛苦你兄弟了!”

张大成应了一声,转身又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于亚荣关切的扶住费天仇,问:“您觉得怎样?少庄主,您的脸色很难看,好像病了!”

费天仇黯然抬起头来,惭愧的看了一眼于亚荣,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我觉得好多了。”

于亚荣依然关切的说:“少庄主,让卑职扶着您走!”

费天仇黯然摇头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

于是,于亚荣向着前面提灯走了两步又楞住的堡丁一挥手,即和费天仇继续向前走去。

费天仇这时内心的悔恨自责,使他几乎要狠狠的打自己两个嘴巴。

方才所幸那位张大成及时出现,否则,他已一剑屈杀了于亚荣。

当然,于亚荣那么凑巧,在他刚刚爬上海岸不久,也声称发现了蒙面歹徒而出堡察看,方才又那么凑巧发现了他穿的也是黑绒银花剑靴,当然,也并不能因为张大成也穿了一双同样的剑靴,就断定于亚荣没有了嫌疑。

但是,这是一件极复杂,极悬疑,而又十分辣手的问题,他不能仅凭一己的直觉而就确定凶手是谁,他必须谨慎小心的来查证这件事。

就像方才,万一他拔剑杀了于亚荣而跳墙逃走,自以为报了亲仇而实际却误杀了仍忠心耿耿拥戴他的旧属,这个罪过是虽粉身碎骨也难以弥补的呀?

费天仇有了方才的教训,他不但更提高了警惕,今后遇事要更加沉着冷静,而且,一下子也变得成熟多了。

他现在觉得,你于亚荣这等豪爽、热诚、义气、念旧的人,似乎不可能是伪装神秘,暗施杀手的人,果真于亚荣就是那歹徒,他的伪装功夫可谓无人可及了。

当然,于亚荣年逾四旬,身为一堡的总武师,经验、阅历,自是又高出费天仇一等。他自看到费天仇起,就觉得这位小主人神情变幻,目光闪烁,对他于亚荣一直怀有戒心,究竟为了什么,他也一直在心里揣摸。

由于费天仇和于亚荣都有心事,两人默默的走下堡墙,穿过通道,直到走至一座独院门前,于亚荣才说了一声“到了”。

于亚荣举手推开了院门,肃手请费天仇走进院内,并命提灯的堡丁到厢房里唤起了两名小僮。

烧水、沐浴,费天仇换上了于亚荣的干衣,再走进小厅时,明亮的灯光下,已摆好了两客酒菜。

于亚荣一俟费天仇进来,立即肃手请费天仇上坐。

费天仇见于亚荣自在堡墙上发现他神情有异后,脸上再没有了笑容,自己心里当然也觉得惭愧。

于亚荣一俟两个小僮添上了酒,立即吩咐两个小僮继续去睡,然后才望着费天仇,开门见山的说,“少庄主,您知道卑职为什么对那个黑巾罩面歹徒特别注意吗?”

费天仇只得道:“不知道。”

于亚荣悲愤的说:“因为我们老庄主就是丧命在这么一个神秘人物的暗算下,所以卑职一直想捉住这个人后,严刑拷打,看他是否就是害死老庄主的那个人!”

费天仇听了非常感动,不自觉的拱手道:“多谢你于总武师!”

于亚荣一见费天仇向他拱手称谢,不由有些生气的说:“少庄主,您对我太见外了,我对老庄主尊如师,亲如父,老庄主的血仇我于亚荣没有一天或忘过!”

费天仇对于亚荣虽然仍有戒心,但听了他的话仍忍不住感动的说:“谢谢你于大哥!”

于亚荣见费天仇称呼他“于大哥”,一双虎目中立时闪动出泪光,同时,强抑悲戚,关切的问:“少庄主,您这次回来,可就是为了这个黑巾罩面的神秘歹徒?”

费天仇毫不迟疑的颔首道:“不错,小弟正是为了他回来的。”

于亚荣继续道:“那么您前来‘福宁堡’应征武师,便不是为了混口饭吃了?”

费天仇只得道:“我听有人说,那个黑巾罩面歹徒,曾经进入‘福宁堡’外的草丛中再没有出来,我怀疑那歹徒藏在‘福宁堡’内……”

话未说完,于亚荣已慎声断然道:“他根本就藏在‘福宁堡’内。”

费天仇虽然也是这样断定的,但由于亚荣的口里说出来,他仍忍不住惊得脱口急声问:“你怎的知道?”

于亚荣正色道:“事情很简单,我曾经和他交过一次手,他从头到尾不敢说一句话……”

费天仇听得目光一亮道:“不错,他和小弟交手时,也是如此!”

于亚荣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道:“这么说,那人不但认识我,也认识您了?”

费天仇这时对于亚荣的戒心已渐渐解除,因为他根据于亚荣的语气,眼神,和表情,而断定那个黑巾罩面歹徒,虽然也是认识他费天仇的人,似乎已不太可能是于亚荣了。

他虽然这样断定,但仍慎重的问:“于大哥,你看对方会不会是哑巴?”

于亚荣却正色道:“绝对不会,哑巴在和人交手时,吼得更厉害!”

费天仇迷惑的“噢”了一声道:“这么说,三年前杀死我爹,以及今夜逼我坠海的人,就是当年在咱们庄上担任护庄武师的人了?”

如此一说,于亚荣的面色顿时一沉,立即不高兴的说:“少庄主,您怎的会有这种想法?!我敢向您保证,以前由‘费家庄’投效到‘福宁堡’来的几位同仁,无不怀念以前的时光,俱都感戴老庄主的爱护,少庄主可由方才张大成对您的尊敬和亲切就可以得到证实。”

费天仇被说得两颊一热,不由惭愧的说:“小弟是因为那人见了你不敢说话,见了我也不敢吭声,所以才有这样的假没!”

于亚荣却正色解释道:“我认为那人原本就是‘福宁堡’的人,他经常暗算咱们老庄主,当然也认得您,如果我不在‘福宁堡’任总武师,他也许就敢发声吆喝了!”

费天仇一听“原来就是‘福宁堡’的人”,脑海里立时响起林世伯的警告就是‘福宁堡’的邓老堡主父女都有嫌疑,都要随时提高警惕。

于亚荣见费天仇沉思不语,不由关切的问:“少庄主,你在想什么?”

费天仇见问,急忙一定心神,脱门关切的问:“于大哥,你们‘福宁堡’中,都有那些人穿的剑靴和你一样?”

于亚荣一听,顿时想起了费天仇在堡墙上的异样神色,不由伸腿看了一眼自己脚上穿的半高腰的黑绒银花剑靴,失声一笑道:“原来方才少庄主看了我的剑靴对我有所怀疑了……”

费天仇赶紧歉声道:“非常抱歉,请原谅小弟乍来初睹的错觉!”

于亚荣一笑道:“我不会介意的,不过,我可以告诉您,武师、护院、老堡主,都穿这种黑绣银花半高腰的剑靴!”

费天仇一听,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问:“怎么?连你们老堡主也穿这样的剑靴?”

于亚荣正色道:“那还有什么话说,不过,我家小姐的武功,似乎又比我家老堡主高一些!”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更加关切的问:“你们小姐是用刀还是用剑?”

于亚荣不禁有些得意的说:“刀剑都极惊人!”

费天仇立即要求道:“请于大哥代小弟引见一下,我明天想见见你们老堡主和小姐!”

于亚荣听得一楞,不由震惊的问:“少庄主,你该不会怀疑是老堡主和小姐吧?”

费天仇立即正色沉声道:“如果是你家老堡主,见了你固不敢发言出声,若是你家小姐,更不敢清喝娇叱了!”

如此一说,于亚荣不由恍然一惊道:“对呀!我怎的就一直没想到这一点呢?难怪对方两次和我交手,两次都似是剑下留情呢!”

费天仇一听,更加坚定的说:“所以说,明天你一定要设法为我引见一下……”

话未说完,于亚荣已毅然赞好道:“明天堡中征选护堡武师,老堡主和小姐一定都会到场监督。”

说此一顿,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说:“卑职认为既然为了引诱对方现形,用伪名天仇,倒不如用真名慕德来得好……”

费天仇立即道:“方才在‘鸭嘴崖’已经和对方照过面了,说什么名字都一样,你还是介绍我叫天仇好了!”

两人商议定之后,也吃了个酒足饭饱,费天仇就和于亚荣睡在一个房间里。

费天仇倒身在床上,思前想后,久久不能入睡,因为他要想的太多了。

现在,他经过和于亚荣的交谈,觉得‘福宁堡’的老堡主和他的女儿都有杀害他父亲的嫌疑。

令他最感到不解的是邓老堡主何以愿意收容‘费家庄’的护庄武师。

其次,一堡的总管是何等重要的职位?他居然让一个外庄的武师来担任而不用他的心腹?

再者,就以总武师一职来说,设非武功高绝,或关系渊源密切的人,也绝不可能担任此职务,但是,他却选了于亚荣。

费天仇又根据于亚荣的述说,他两次与黑巾罩面歹徒动手,对方似乎都曾手下留情,这一点更增了是老堡主父女的可能性。

其中一点最令费天仇怀疑邓老堡主父女的,就是黑巾罩面人既然藏身在‘福宁堡’中,何以进出‘福宁堡’而不越墙或迳走堡门。

显然,‘福宁堡’中必然另有暗门是何等重要?等闲人等是不可能知道的,只有邓老堡主父女才最清楚。

现在,费天仇虽然有了以上的事理证据和判断,但他还要等明天见过邓老堡主父女之后才可以断定,那就是邓老堡主的身材和眼神。

回想一下方才遇到的黑巾罩面人的身材,看来较他费天仇为矮,但身形的宽大,却不易看得出来。

当然,那是因为对方披了一袭黑绣大斗蓬的缘故,也许对方的真正目的,也正是为了担心别人观察出他的体型来。

费天仇一天的劳心劳力,也就在他满脑子的苦思问题中,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院外突然有人轻呼道:“总武师!总武师?”

费天仇心中一惊,急忙睁开了眼睛。

睁睛一看,满室大亮,天已经亮了。于是,急忙掀被下床,正待走出房去,房门口人影一闪,于亚荣手中捧着一个包袱,已神情愉快的走了进来。

于亚荣一见费天仇站在室门口,立即愉快的笑着说:“少庄主,昨夜我派张大成连夜出堡到镇上叫开了裁衣铺,买了一套银缎浮花软战袍,还有剑靴和裤袜,您现在就穿上看看!”

费天仇当然非常感动,看看自己身上穿着于亚荣的衣服,又肥又大,实在不能去见邓老堡主。

但是,他却激动惊异的望着于亚荣,问:“我穿合身吗?”

于亚荣愉快的一笑,有些得意的说:“少庄主,您真把我看得那么笨,我不会让张大成拿着您的旧衣服去比着买呀?”

如此一说,费天仇也不由笑了。

于是,打开包袱一看,所谓的软战袍,就是一袭封襟夹袍,下身前后共有四面下褪,由锦丝宽腰带以上为对襟亮银密排扣,领侧有环形护肩,宽长袖管,密扣袖口,马上步下,飞腾交战,都极俐落而又美观。

费天仇见是一袭银缎镶有银边缀有亮银排扣,附有银丝英雄锦腰带的软战袍,配以银缎绣花剑靴白丝绸裤,心中非常满意,是以,赶紧向于亚荣称谢。

于亚荣见费天仇喜欢,自己当然也高兴,因而催促道:“少庄主,您快穿上看看,我已经命张大成去通知吴天良,苏光开他们马上来见您了!”

费天仇一听,立即愉快的应了声好,就在于亚荣的热心协助下,匆匆换上了亮缎银扣软战袍,系上银丝英雄锦,登上了新剑靴,真的是‘人饰衣衫、马饰鞍’,费天仇换上了新衣后,顿时显得精神焕发,英挺俊拔,加上腰间佩了一柄镀金嵌玉,缀满了各色宝石的‘飞音剑’,更显得英姿勃发,气宇不凡。

于亚荣看了,更是高兴,不自觉的戏笑道:“少庄主,您这么一打扮,只怕我们堡主的大小姐一见就迷上了您呢!”

一提“堡主的大小姐”,费天仇脸上的笑容立敛,不由沉声道:“于大哥,请你不要提你们堡主小姐好不好?”

于亚荣听得一楞,顿时想起昨晚费天仇曾经怀疑那个一直不开口说话的蒙面歹徒,很可能是个女子的事。

是以,急忙一定心神,压低声音问:“少庄主,您真的怀疑那个蒙面歹徒是堡主的大小姐?”

费天仇却正色低声道:“小弟昨夜想了很多,那个蒙面歹徒既然藏匿在‘福宁堡’内,他进出‘福宁堡’既不越堡墙,也不走堡门,难道他长有翅膀飞出去不成?”

于亚荣也也正色道:“是呀!卑职也正为这件事纳闷呢!”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哼声道:“我认为‘福宁堡’中一定有机关暗门或地下通道。”

岂知,于亚荣竟正色道:“据卑职所知,‘福宁堡’并没有什么机关暗门和地下通道。”

费天仇却沉声道:“这等机密大事,邓老堡主父女会让你知道?”

于亚荣则正色解释道:“既然有地道,便必须派人管理和经常打扫,我在堡中快三年了,还从来没听人说过。”

费天仇一听,深觉有理,不由迷惑的“噢”了一声道:“真这样,那就是堡墙上担任警卫的堡丁有问题了!”

于亚荣心中一动,问:“少庄主,您是说,堡丁中有人和那个歹徒合作?”

费天仇不答反问道:“既没有机关暗门和地下通道,堡墙上又没有人合作,你说他是怎么出去的?那他不是成了神仙了吗?”

于亚荣略微沉吟,毅然道:“好,从今天晚上开始,卑职要把所有堡墙上的警卫,大幅的调动下。”

话声甫落,院门处已传来一阵愉快的欢笑声。

于来荣一听,立即愉快的说:“吴天良和苏光开他们来了!”

说话之间,即和费天仇双双迎出屋外。

费天仇举目向外一看,院中正由张大成率领着另三个人走了进来。

这三个人费天仇都认得,矮胖胖的是苏光开,黑脸短发的是叶进德,另一个大眼秃眉黄面皮,嘴上蓄着狗缨胡须的是吴天良。

尤其吴天良,费天仇对他还有一份感激和歉意,因为三年前费天仇的父亲遭遇黑巾罩面歹徒时,吴天良为了保护他父亲,身负剑伤差一点儿送了性命。

苏光开和叶进德,俱都穿着与张大成同一样式的蓝缎劲衣,半高腰的黑绒银花剑靴。吴天良身为总管,穿的是黑缎金花长袍,足上登的却是一双乌缎粉底厚靴。

吴天良、叶进德、以及苏光开三人,一见费天仇,俱都惊喜的急上数步,抱拳躬身,欢声道:“少庄主,久违了,您好……”

费天仇一见这些自己庄上的老部属,心里既激动又凄然。

是以,也赶紧拱手还礼,含笑道:“三位武师久违了,你们好……”

吴天良三人同时欢声道:“托少庄主您的洪福,属下们都很好!”

于亚荣则愉快的问:“少庄主,您还认得他们三位吧?”

费天仇立即正色含笑道:“自己庄上多年的好弟兄,怎会不认得呢?”

话虽这么说,于亚荣依然肃手介绍道:“这是苏光开,这位是叶进德,这位就是老堡主特别倚重的大总管吴天良……”

话未说完,吴天良已在张大成几人的欢笑声中,有些得意的笑着说:“亚荣兄,你怎的在少庄主面前这么个介绍法,小弟以前在咱们‘费家庄’时,还不是同样的受到老庄主的爱护?!”

于亚荣则哈哈一笑,愉快的说:“所以你今天特的换了一套新衣服来见咱们少庄主……”

如此一说,张大成等人俱都愉快的哈哈笑了。但是,吴天良却有些不自然的一笑道:“你这么说,反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进德、苏光开,以及张大成三人却爽朗的笑着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表示你对咱们少庄主心存尊敬嘛……”

吴天良也笑声解释道:“亚荣兄明明知道大小姐要我陪她出堡办事,所以我才换了一套外出的新衣服……”

矮胖胖的苏光开立即压低声音,笑着问:“这么说,你真的被老堡主选为他的女婿,‘福宁堡’的继承人了?”

于亚荣一听,立即沉声低叱道:“苏光开,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说?”

苏光开却依然笑哈哈的举手一指有些得意的吴天良,道:“总武师你看,人家吴总管都默认了!”

于亚荣怕吴天良难堪,只得笑一笑,接着肃手一指小厅,道:“好,大家入座,陪少庄主早餐!”

说罢,又向着费天仇肃手说了声“请”。

于是,六人登阶进入小厅,厅上早已罢好了一桌酒肴饭菜。

六人依序落座时,于亚荣特的解释说:“还有黄汉才和林忠国出堡办事没有回来……”

苏光开急忙道:“最多十天就赶回来了……”

费天仇立即会意的点了点头。由于两个小僮执壶为他满酒,不由迟疑地说:“早餐还是不要饮酒了吧?!”

于亚荣立即爽朗的道:“不碍事,少喝一点儿,卑职特的清他们四位来陪您!”

费天仇一听,自是不便再说什么了!

两杯酒下肚后,话题自然转到费天仇这三年来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事上。

费天仇当然不会将他一直隐居在‘望天岛’上苦练武功剑术,伺机报仇的事说出来。只得将昨天晚上对于亚荣说的话,再说了一遍。

数杯酒之后,吴天良突然道:“少庄主,听说您昨晚碰见了那个黑巾蒙面人物?”

费天仇颔首道:“是的,不但碰见了他,还和他交过了手!”

吴天良则庆幸的说:“听外间传说,那人的武功剑术很高,很多人都死伤在他的剑下,少庄主被他踢下‘鸭嘴崖’,实在是万幸……”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他不知道于亚荣或者方才自己,有没有谈到被蒙面歹徒踢下海中的事。

但是,于亚荣却未待吴天良话完,已沉声道:“那是因为少庄主地形不熟,失足坠海,那小子虽然踢了一脚,根本没踢着少庄主!”

说此一顿,突然哼了一声,继续有些得意的沉声道:“那小于飞踢了一脚不大紧,却差一点儿露出了他自己的马脚!”

吴天良、苏光开、以及张大成和叶进德四人一听,几乎是同时“噢”了一声问:“可是已知道那人是谁了?”

于亚荣立即正色轻蔑的说:“他浑身上下见不得人,少庄主怎能看出来他是谁?”

吴天良不由有些失意,似是又不高兴的说:“那你说那人已露出了马脚?”

于亚荣立即正色解释道:“他把一只黑绒银花半高腰的剑靴露出来了,还不算露出马脚来了吗?”

吴天良听得神色一惊,不禁有些戏谑似的说:“这么说来,咱们‘福宁堡’的所有武师护院,不是都有了嫌疑了吗?”

于亚荣立即正色道:“那是当然,也包括你吴总管在内。”

吴天良一听,面色倏然大变,顿时大怒,“呼”的一声由位置上站起来,目指着于亚荣,厉声问:“于亚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于亚荣也是大感意外的一楞,接着也不客气的沉声道:“难道我说错了吗?我们在座的人包括我自己在内,可说都有嫌疑,因为我们平常都穿‘福宁堡’公发的剑靴鞋子……”

吴天良一听,立即哼了一声道:“照你这么说,连咱们老堡主也有嫌疑了?”

于亚荣没想到吴天良有这么一问,顿时语塞,乍然间竟不知如何措词才好。

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三人赶紧圆场说:“大家都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患难相交的好朋友,总武师只是说咱们大家都有嫌疑,并没有指定是总管你,你也用不着生气……”

吴天良见费天仇一直蹙眉不语,显然在思考什么心事。加之张大成三人说的有理,只得放缓声音解释道:“当年咱们老庄主待咱们不薄,视咱们如子弟,你们说,咱们中谁会向老庄主下毒手,尤其我当时还……”

于亚荣却惊异的正色道:“这就怪了,我们只谈那个黑巾蒙面歹徒穿着咱们‘福宁堡’黑绒剑靴的事,你干么扯到老庄主被害的事上去?……”

吴天良立即解释道:“当年老庄主遇害,我曾奋不顾身保护,结果胁下中了一剑,差一点没有送了性命,现在连我也有了嫌疑,叫我听了怎不生气,怎不觉得冤屈?……”

说着,目旋泪光,眼圈都有些红了。

苏光开、叶进德立即在旁圆场说:“好啦!好啦!坐下来喝酒,坐下来喝酒!”

说着,硬把吴天良给拉坐下来。

费天仇见吴天良不肯坐,而且有意离去,而他也突然间想到了许多当年的漏洞和问题,因而挥了个“稍待”手势,同时淡然含笑道:“你请坐下来,我还有话问你!”

吴天良一听,只得坐下,并恭声应了个是。

费天仇继续道:“有关三年前先父被害,那晚的情形和经过,你还记得吧!”

吴天良毫不迟疑的悲愤正色道:“这是卑职毕生耻辱和憾事,当然记得!”

费天仇淡然颔首道:“好,那就请你再把当时的情形说一遍给大家听,也许有助于我们这一次擒获那歹徒!”

吴天良似是有些不愿,但少庄主的吩咐,又不便拒绝,只得道:“那天已是二更天,老庄主教完了卑职两招剑式后,说:‘天良,你陪我去一下’……”

费天仇立即问:“去什么地方?”

吴天良道:“当时卑职也不知道,出了庄后,才知道到庄外的一座密林里去……”

费天仇问:“当时他老人家有没有说到林里去作什么?”

吴天良摇头道:“老庄主没有说,好像是在寻找一处秘密地方,或是他老人家事先,早已做好的暗号。”

张大成突然关切的问:“老庄主找到了没有?”

吴天良却懊恼的说:“就在老庄主望着一株大树目光一亮的同时,那个黑衣神秘人物就在那时候突然出现了……”

费天仇急忙问:“那时的黑衣歹徒,可是和现在出现的黑衣歹徒完全一样?”

吴天良急忙摇头一笑道:“现在的黑衣蒙面歹徒什么样,卑职没见过……”

费天仇立即道:“那你就把当时歹徒的衣着说一遍!”

吴天良道:“他穿一身黑色劲衣,黑色大披风,用黑巾罩住头脸,用黑穗长剑,当时那人一出现卑职先和他交手,也不过仅仅一两个照面,卑职就被他刺了一剑,当场痛晕了过去,待等苏醒过来,老庄主已经中剑气绝,那个歹徒也不知了去向……”

费天仇关切问:“那人的身材……?”

吴天良见问,立即斜瞟了身材魁梧的于亚荣一眼,有些迟睫的说:“看来身材很高大……”

费天仇立即道:“照你这么说,那就不会错了,昨天晚上我碰见的那人,就是三年前杀死我父亲的那人!”

吴天良立即道:“如果少庄主昨晚碰到的歹徒也是身材高大的人,他很可能就是三年前杀死老庄主,刺了卑职一剑的人!”

费天仇未加可否,反而问道:“你方才说,你还要替你们大小姐办事去?”

吴天良一听,恍然“噢”了一声,趁机起身抱拳道:“少庄主,您请多喝几杯,卑职办完了事再来陪您!”

于亚荣和张大成等人一见,神情惋惜,似是还想挽留他。

但是,费天仇却肃手点头,淡然一笑道:“好,你先去办事,办完了事再回来聊!”

吴天良躬身退席,再度恭声应了个是,转身向小厅外走去。

但是,表现得特别镇定,似是成竹在胸的费天仇,却又突然道:“吴总管……”

吴天良一听,赶紧止步回身,恭声道:“卑职不敢,你还是称呼卑职吴武师好了!”

费天仇却淡然颔首,镇定的说:“根据你的描述,你方才问的没错;如果你们老堡主也穿黑绒银花半高腰的剑靴,他同样的也有嫌疑!”

如此一说,于亚荣和苏光开四人的面色同时一变,脱口啊了一声,闹不清费天仇为什么要这么说?

吴天良却刻意的看了费天仇一眼,恭声应了个是,转身走出小厅去。

于亚荣和叶进德以及张大成四人,神情显得特别焦急,似是想喊吴天良回来,但又有些迟疑。

费天仇却端起面前的酒杯来,仰头一饮而尽。

苏光开一俟吴天良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外,立即望着费天仇,焦急的说:“少庄主,他会向老堡主报告的呀!”

费天仇却淡然一笑道:“他不会!”

苏光开一听,不由无可奈何的看了于亚荣、叶进德、以及苏光开三人一眼。

于亚荣却望着张大成,问:“大成,应征武师的各路英雄,一共有多少人?”

张大成毫不迟疑的说:“据堡门上的警卫堡丁们说,大概有两三百人……”

苏光开立即爽朗的接口道:“大部分是来看热闹的,每年都是一样!”

于亚荣立即正色道:“虽然是来看热闹的,我们仍要热诚招待,你们三位先去,我和少庄主随后就来。”

苏光开三人同时起身应了声是,辞过费天仇,匆匆走出院去。

于亚荣一俟苏光开三人走出院外,立即望着费天仇,忧虑的说:“少庄主,吴天良今天有点儿反常,我怕他会把您怀疑老堡主是黑巾蒙面歹徒的活,传给大小姐!”

费天仇却冷冷一笑道:“那不是我们正希望求证的结果吗于亚荣却正色道:“卑职以为我们应该先站稳了脚步再求进展,如果操之太急了,恐怕会对我们不利。”

费天仇立即问:“你说的是他们的武功高过我们多多,而又人多势众?”

于亚荣毫不迟疑的凝重颔首道:“是的,尤其我们大小姐,武功实在高的惊人!”

费天仇却沉哼了一声,恨声道:“那她正符合了黑巾蒙面歹徒的条件!”

于亚荣慎重的想了想,毅然正色道:“好,除了吴天良一直希望成为‘福宁堡’的娇客,企图继承堡主的大位外,其他几位庄上的老同仁,依然忠于少庄主您……”

费天仇听得心中一动,问:“你说的是叶进德、张大成和苏光开?”

于亚荣正色颔首道:“是的;还有林忠国和黄汉才,到了必要的时候,为了报答老庄主知遇之恩,卑职等也只好和他们拼了!”

费天仇一听,急忙起身离席,躬身一揖道:“于大哥请上受小弟一拜!”

说话之间,就待屈膝下跪。

于亚荣惊得急忙将费天仇扶住,同时惶急的说:“少庄主您……唉!您也太不了解卑职了!”

说罢,一双虎目中已噙满了泪水!

费天仇立即道:“你身为总武师,理应在场照料,现在我们町以去了。”

于亚荣恭声应是道:“每年征选武师,都有一定的方式,稍时少庄主去时,看卑职的眼色行事,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如此如此!”

说着,并作了一个以刀切物的手势。

费天仇看了,立即颔首赞好,两人迳向院外走去。

出了院门,进入一条通道,费天仇这时才发现堡中建筑,坚实高大,正西一面更是环楼高阁,云廊飞桥,那里想必是邓老堡主的内宅。

又穿过两重院落和十数岗哨,已渐渐听到前面传来的嗡嗡如沸人声,知道快到较技场了。

果然,随着议论人声的真切,穿过一个角门,即见堡门内的空场上,围立了至少三百多人。

费天仇举目一看,只见角门外即是连着广厅左山墙的飞詹,广厅正门廊下詹,业已摆好了两张红披太师大椅,右左各置有石墩、沙袋、弓靶、天架,以及摆有各种兵器的兵器架。

三百多名各地前来应征武师或看热闹的英雄豪杰们,正在那里交头接耳,指点议论。厅詹下散立着近百名‘福宁堡’的护堡武师,也在那里低声交谈。

正中的高大堡楼,两墙角上的更楼,以及堡墙的堞垛上,也插满了各色各样的旗帜,迎风招展,鲜明醒目,也显得这一次召募武师特别隆重。

尤其那些站在堡墙上担任警戒的堡丁们,更是个个新衣,精神抖擞,也显得神气不凡,与众不同。

费天仇打量间,于亚荣已低声道:“少庄主,来,请您先到厅内客室里坐一会儿!”

说着,已伸手推开了大厅的一扇边门,双双进入大厅内。

大厅十分宽大,一眼看不到尽头山墙,只觉得里面金碧辉煌,陈设豪华,两人一进入厅边门即是客室的门前屏风。

两人刚刚进人客室,外面已有人朗声道:“老堡主暨小姐到!” 于亚荣听得神色一惊,脱口急声道:“少庄主请在此稍待,卑职禀报过老堡主就来。”

把话说完,急步奔了出去。

费天仇站在室门口的屏风后,正待说什么,蓦见大厅中央的通天大屏风后,已走出一群人来。

当前在一侧微躬着上身引导的,正是方才在于亚荣处负气离去的总管吴天良。

昂首傲然,大步前进的是一位胡须皆白的七旬老人,身躯魁伟,肩宽背厚,内穿紫缎劲衣,外罩烟黄亮缎敞襟大锦袍,霜眉朗目,面色红润,有一股自然慑人的威武气势。

费天仇一见,就知当前老人即是‘福宁堡’的邓老堡主,同时,他也第一眼便看出来,昨夜遇到的黑衣蒙面歹徒,绝不是邓老堡主。

至于吴天良在席问回述说,三年前杀死父亲的凶手身躯魁梧,如非别有居心,那就是凶手另有其人,而也不是昨夜遇见的蒙面歹徒。

紧跟邓老堡主侧后前进的,是一位柳眉风目,肤如凝脂,穿着一身紫缎劲衣的美丽姑娘。

那位紫衣姑娘年约十八九岁,靥罩冰霜,目闪冷辉,紧闭着樱桃小口,微蹙着柳眉,看来似是在生什么人的气。

费天仇一看,知道那位紫衣姑娘就是于亚荣他们说的老堡的女儿大小姐。

费天仇一看这位邓姑娘的身材,两道斜飞人须的浓眉立时蹙在了一起,因为这位邓姑娘的身材高度,倒很似昨夜在‘鸭嘴崖’遇见的蒙面歹徒。

由于邓姑娘的身材有些相似,费天仇立时提高了警惕,同时也明白了那位邓姑娘的娇靥上,何以有那么浓重的霜气。

因为,他断定负气离去的吴天良,八成已经把他曾经怀疑邓老堡主也有嫌疑的话,告诉了邓老堡主父女。

由于费天仇想着心事,对跟在邓姑娘身后的四个俏丽侍女和几个武师装束的人也没去注意。

只见邓老堡主一出厅门,广场上立即掀起一阵如雷掌声和欢呼。

费天仇知道于亚荣要向邓老堡主报告他到达的事,是以先行走向厅边门口等候。

果然,就在他走到边门口的同时,看到于亚荣正躬身向着准备落座的邓老堡主说什么。

只见邓老堡主谦和的颔首一笑,立即愉快的挥了个手势,说了两声“请”。

于亚荣躬了个身,回身就急步向这边走来。

费天仇一见,也自动的走出厅边门向前迎去。

于亚荣赶紧止步躬身,并肃手指了指那边已经落座的邓老堡主。

由于于亚荣的走向这边,广场上的英雄豪杰们,也随之停止了欢呼和议论,纷纷向费天仇望来。

费天仇也发觉广场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涌进来一两百人之多。

站在邓老堡主椅后不远的苏光开,一见费天仇走过来,立即躬身向前告诉了邓老堡主。

邓老堡主立即含笑起身,并祥和的向着费天仇望来。

费天仇一见,急上数步,拱揖恭声道:“晚辈费天仇,参见邓老堡主!”

邓老堡主立即抱拳还礼,爽朗的哈哈一笑道:“费少庄主请免礼,今天你来得正巧,正是本堡一年一度征选护堡武师的日子,老朽特请你为公证人!”

费天仇赶紧谦逊道:“岂敢,老堡主太抬爱晚辈了,晚辈末学后进,艺薄才浅,何堪任公正人?!”

邓老堡主却爽朗的正色道:“你为本堡贵宾,乃当然的公证人!”

说此一顿,突然又恍然似有所悟的肃手一指紫衣少女,介绍道;“喏,这是小女瑞君,你们快来见过!”

费天仇举目一看,发现邓姑娘娇靥绯红,唇绽微笑,正目光柔和的望着他。

他虽然看得一呆,但赶紧拱手,谦声道:“邓姑娘你好……”

邓瑞君也微红着娇靥,含笑抱拳,娇声道:“费少庄主你好!”

邓老堡主一见,立即愉快的吩咐道:“快为费少庄主移张大椅子来。”

张大成和叶进德早已奔进大厅,又抬了一张披了红条的太师大椅来。

由于邓瑞君的大椅才是次于邓老堡主的位置,是以,她自动的肃手谦笑道:“费少庄主,请到这边来坐!”

费天仇正待谦逊,邓老堡主已爽朗的笑声道:“你是贵宾,礼应上坐!”

由于邓瑞君已走到新移来的大椅前,费天仇只得走到邓瑞君原先坐过的大椅前坐下。

但是,当他坐下的同时,目光本能的看到吴天良面色铁青,薄唇紧闭,正以怨毒的目光望着他。

想是费天仇看向吴天良,吴天良急忙将脸转身广场,也未请示老堡主,立即朗声道:“布告半个月前早巳公布在外,一切规定及应行注意事项不再赘述,那一位有意应征,请即入场比武。”

话声甫落,邓老堡主突然起身含笑道:“诸位前来应征武师的朋友,因为本堡势小力薄,不能全部任用诸位,只能选三至四名,以武功较高者录取。现在,在未比武之前,老行先为诸位介绍一位本堡的贵宾!”

宾字出口,肃手一指费天仇,继续道:“这位就是以前‘费家庄’费老庄主的公子费少侠,老朽今天特别聘请他为公证人……”

说话之间,费天仇早已急忙由大椅上站起来,连连向着场中数百英豪拱手含笑,群豪也报以热烈掌声和欢呼。

但是,就在群豪鼓掌欢呼之际,人群中突然有人怒喝道:“老堡主请慢着!”

全场闻声一惊,纷纷循声看去,同时停止了掌声和欢呼。

只见一个身体粗庄,暴睛浓眉,一脸横飞胡子的凶猛大汉,迳由人群中挤出来。

邓老堡主见那人将他的话打断,立即沉声问:“你这位朋友怎的如此不懂规矩?为何在老朽讲话时抢着发言?”

走出人群的凶猛大汉,看来十分愤怒激动,向着邓老堡主一抱拳,怒声道:“请老堡主原谅,在下实因心切父仇和暗夺我家祖传之宝之恨,忍不住要打断老堡主的话头……”

如此一说,所有在场的人都楞了。因为现在是‘福宁堡’征选武师,突然有人出场寻仇,乍然间大家都闹不清是怎么回事?

邓老堡主沉声问:“谁是你的杀父仇人?谁夺你家的传家宝物?”

凶猛大汉突然举手一指费天仇,厉声道:“他父亲,他父亲杀了我父亲……”

话未说完,全场大哗,立时议论纷纷起来。

于亚荣,张大成以及苏光开和叶进德四人,俱都戟指一指凶猛大汉,怒斥道:“一派胡言,你是诚心前来‘福宁堡’捣蛋的……”

但是,邓老堡主却挥手阻止了于亚荣四人的怒声吆喝,看了一眼后面铁青,浑身微抖的费天仇,继而又望着那个凶猛大汉,沉声问:“又是谁夺走了你家的传家之宝呢?”

凶猛大汉再度戟指一指费天仇,继续厉声道:“还是他父亲!”

于亚荣几人一听,又是一阵愤怒斥喝!

邓老堡主的神情反而镇定下来,他依然挥了一个阻止手势,继续问:“什么样的传家之宝?”

凶猛大汉立即怒声道:“飞音剑,飞音短剑!”

说着,尚举起手指了指佩在费天仇腰间的‘飞音剑’。

全场人众一见,又是一阵哗然骚动。

于亚荣等人更是怒声指责凶猛大汉胡说。

邓老堡主立即沉声道:“据老朽所知,‘飞音剑’乃是‘费家庄’的传家之宝,不知你家的‘飞音剑’是什么时候被夺的?”

凶猛大汉怒声道:“就是他父亲向我父亲夺剑时才把我父亲杀死的……”

邓老堡主一听,顿时大怒,突然瞪目怒喝道:“一派胡说,老朽幼时即听先祖父说过,‘费家庄’有一件传家之宝,名为‘飞音剑’……”

费天仇一听,突然向着邓老堡主,拱手恭声道:“老堡主请息怒,只要他能说出‘飞音剑’的特征和特性,晚辈愿把‘飞音剑’赠送给他……”

话末说完,凶猛大汉却怒声道:“什么叫赠送?根本就应该归还我!”

邓老堡主颔首赞声道:“好,那就请你说出‘飞音剑’的特征和特性来吧!说对了费少庄主就把‘飞音剑’归还给你!”

凶猛大汉却怒哼了一声道:“在下根本不懂什么叫特征特性,反正知道它是一柄短剑!”

费天仇已经看出来,这是一项阴谋,一条毒计,乍然间由于心绪愤怒紊乱,还揣不出幕后唆使的人是谁来,是以,他必须立持镇定,避免愤怒。

这时一听对方提到“短剑”,心中一动,立即问:“那么我派人将‘飞音剑’取来,你是否认得它呢?”

凶猛大汉原以为费天仇腰上佩的就是‘飞音剑’,这时一听“派人去取来”,神情不由一楞,加之他根本不知道‘飞音剑’虽然是短剑,但剑鞘却和一般的剑鞘相同。是以,只得毫不迟疑的说:“当然认得它!”

费天仇一听,不由哂笑道:“既是传家之宝,‘飞音剑’必然锋利无比……”

凶猛大汉立即一笑道:“我家的‘飞音剑’不但削铁如泥,而且吹毛立断……”

费天仇立即一笑道:“我家的‘飞音剑’只削铁如泥,吹毛并不立断!”

如此一说,全场不少人发出轻啊。就是邓老堡主父女,包括于亚荣和吴天良等人在内,也俱都惊异的纷纷向费天仇望去。

场中的凶猛大汉,当然大感意外的傻了。

只见费天仇横肘握剑,“呛”的一声将短剑撤出来,厅前立时暴洒一片青蒙光华,同时有一阵“嗡嗡”悦耳声响传出!

全场英豪一看,顿时楞了,俱都目不转睛的望着费天仇手中的短剑,同时也明白了费天仇说“派人去取”的用心,因而也断定凶猛大汉很可能是借机前来讹诈的。

凶猛大汉没想到费天仇佩在腰间的长剑鞘内就是‘飞音剑’,当然也慌了,除了暗恨唆使他出面的人自己先没弄清楚只得急忙一定心神,怒喝道:“不错,这就是我家的‘飞音剑’,只是你又换了一个长剑鞘罢了!”

他虽然这样讲,但附近的人们都看得清楚,不管是剑鞘的哑簧暗口和剑柄两箍的嵌玉宝石,都和剑柄上的玉质颜色一致,绝不是临时更换的。

费天仇对凶猛大汉的话充耳未闻,理也不理,冗自游目左右,谦声问:“请问哪一位身上有羽毛……?”

话未说完,于亚荣几人急忙帮着寻找,但是,邓瑞君姑娘却将肩后的秀发扯断了一根,顺手交给了费天仇。

费天仇欠身接过,并谦和的说了声谢谢,接着将邓瑞君的秀发向剑刃上一放,说也奇怪,那根软细如丝的秀发,竟然随着剑芒飘飞了起来。

全场英豪一见,顿时喝了声烈采。

楞在场中的凶猛大汉,急定心神,脱口怒声道:“我说的毛是羽毛,不是头发……”

话未说完,方才在费天仇要羽毛的时候,邓瑞君身后的一个粉衣俏丽侍女已自动的奔进厅内,这时正找了一根鹅毛来。

费天仇本待喝斥那个凶汉,但羽毛既已拿来了,也只得接过羽毛,再往剑刃上放,依然无法放上,用口一吹,反而飞上了半天。

那个凶汉一见,却又怒喝道:“不管怎么说,我爹是他爹杀死的!”

话声甫落,面色苍白,一脸怨毒的吴天良,突然面向老堡主,抱拳怒声道:“请老堡主准许卑职下场为当年的老主人补偿了这笔血债……”

话未说完,邓老堡主已怒斥道:“一派胡言,如果你随便下场接下来,那岂不是承认了费老庄主曾经杀死他父亲了吗?”

说此一顿,特又正色怒声道:“据老朽所知,费老庄主为人光明磊落,侠肝义胆,就是杀,也杀的是歹徒坏人……”

岂知,费天仇却拱手恭声道:“老堡主请息怒,如果说先父生前杀了坏人歹徒,那歹徒坏人的子女依然有权利为他们的父亲报仇……”

如此一说,不但邓老堡主父女“啊”了一声楞了,就是于亚荣等人也弄不清费天仇为什么这么说?

吴天良听得精神一振,赶紧沉声要求道:“所以卑职要求老堡主俯允卑职下场……”

费天仇立即挥手阻止道:“不,你不能下场,我因身负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改名叫‘天仇’,正因为我有杀父之仇未报,所以才深深体会到父亲被杀的悲愤和沉痛!”

说罢,举步下阶,迳向场中走去。

吴天良突然沉声道:“少庄主!他会杀了你呀!所以还是卑职……”

但是,费天仇头也不回,挥手淡然道:“他杀死我是应该,你杀了他关系就大了!”

吴天良一听,顿时楞在那儿无话可答了!

立在场中的凶猛大汉却暴跳怒声道:“你用的兵器是削铁如泥的‘飞音剑’,而我用的却是普通凡铁的‘索子鞭’……”

话未说完,费天仇已到了近前,同时沉声道:“你放心,在下绝不以利刃占先,我们就在拳掌上分个高下好了!”

凶猛大汉一听,精神顿时一振,暴声喝了个“好”,也不报出姓名,大喝一声,飞身前扑,一式‘双风贯耳’,两拳照准费天仇的左右‘太阳穴’捶到。

费天仇动也不动,双掌向上一举,疾演‘龙拳虎掌’中的‘腾龙分云’两拳向外一分,迳向凶汉的两腕派门格去。

凶猛大汉一见,左拳故意格住费天仇的右腕,右拳猛的下沉,大喝一声,呼的一拳捣向了费天仇的小腹。

费天仇轻哼一声,左掌倏沉,闪电一绕,立即将凶汉的手腕握住,喝了一声“去吧”,凶汉一声惊叫,魁梧的身体己被悬空抖了一个筋斗。

全场英豪一见,脱口喝了声烈彩。

于亚荣和吴天良等人一看,俱都楞了。似乎都没想到少庄主已有了这等惊人的拳掌身手?

也正因为费天仇的惊人身手,他们对费天仇被黑巾蒙面歹徒踢下大海的事,也都有了疑问。

但是,就在他们神情一呆的一刹那,悬空翻了一个筋斗的凶猛大汉,双脚一落地面,立即大喝一声:“大爷和你小子拚了!”

喝声中,“哗”的一声抖开了腰间的索子鞭,“呼”的一声就向费天仇的当头抽下。

全场英豪一见,顿时掀起一阵怒喝和叫骂。

邓老堡主和于亚荣等人正待怒喝“住手”,场中已有了变化。

只见费天仇身形一旋,接着闪身已到了凶汉的侧后,反臂一掌,其快如电,“蓬”的一声已击在凶汉的后背上。

凶猛大汉一声闷哼,身形踉跄猛冲,“咚”的一声仆倒在地上,“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道鲜血,头一偏,顿时昏迷了过去。

厅阶上人影一闪,吴天良竟飞身纵了下来,直向晕倒在地上的凶猛大汉奔去。

费天仇一见,急忙飞身向前,仲臂将他拦住,同时沉声道:“不要动他!”

吴天良一见,竟不由脱口怒喝道:“我为什么不能动他?”

喝声甫落,也纷纷奔下阶来的于亚荣、张大成,以及苏光开等人,同时怒斥道:“吴总管,你这是什么态度对少庄主说话?”

吴天良自知失态,神色一惊,赶紧解释道:“小弟身为总管,自觉责任重大,忘了说话的是少庄主了,再说,少庄主将他打死了,旧恨未解,新仇又结,小弟也代少庄主着急!”

费天仇却淡然道:“谢谢你,你放心,他死不了!”

吴天良一听“死不了”,神色又是一变,目中立现焦急,赶紧回身望着阶上的其他武师,深声吩咐道:“来,快将他抬到跨院去……”

话刚开口,费天仇已挥手道:“不必了!”

吴天良听得一楞,目光中更透着焦急怨毒,同时沉声问:“少庄主您……?”

恰在这时,邓老堡主和邓瑞君两人也正走下阶来察看。

费天仇急忙拱手要求道: “邓老堡主,这位朋友的伤势不重,只是被震昏迷而已,晚辈自会料理,晚辈想……”

说未说完,邓老堡主已含笑道:“少庄主乃老朽堡中的贵宾,怎可让你料理这些事?”

说罢转首,立即望着于亚荣,吩咐道:“于总武师,这个人交给你了。事关你少庄主与这个人的恩怨,你要好好派人照顾……”

吴天良一听,不由焦急的说:“老堡主,照料伤者,乃卑职份内之事……”

邓老堡主却挥了个宽慰手势,并吩咐道:“你去宣布一声,征选武师的事,本堡延后数日举行,愿意等候的,一切餐旅费用,均由本堡负责!”

吴天良无奈,只得恭声应了个是。

于亚荣已命张大成,苏光开,以及叶进德几人将昏迷中的凶汉抬走,并一再叮嘱他们小心看护,不可随意离开凶汉一步。

邓老堡主却又望着于亚荣,吩咐道:“于总武师,你去通知全堡的护院和武师;中午会宴为费少庄主光临本堡接风。”

费天仇一听,赶紧拱手谦逊道:“晚辈前来相扰已属不该,怎敢再劳您……”

话未说完,邓瑞君已含笑愉快的说:“本堡与贵庄,原是关系密切,世谊极深的世家,少庄主你又何必推辞呢?!”

邓老堡主一听,立即哈哈一笑道:“难得小女今天这么愉快,少庄主你又何必扫她的兴头呢?!”

说罢,冗自高兴的继续哈哈笑了。

邓瑞君却被说得娇靥通红,直达耳后,同时娇声呼了声“爹!”

但是,她那双明媚大眼睛,却含情柔和的盯视在费天仇的后面上。

费天仇被看得怦然心跳,双颊发烧,他这时才发觉这位美丽的邓姑娘,对他似乎有些异样。

就在这时,邓老堡主已哈哈笑着说:“费贤契,请先到老朽的书房里坐,老朽还有许多事情要向贤契请教!”

说罢肃手,竟请费天仇前进。

费天仇本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和于亚荣商议,同时他还要询问那个凶汉究竟是受了何人的唆使。

但是,老堡主邀他到书房里坐,又不便拒绝,只得拱手躬身道:“请教不敢,晚辈愿听教言!”

老堡主再度愉快的哈哈一笑,即和费天仇邓瑞君,登阶进入广厅,迳向后宅走去。

于亚荣暗中自然焦急,但又不便出言阻止,如看老堡主的神色和大小姐的表情,似乎不会对费天仇不利。

但是,抬着凶汉走向大厅角门的张大城苏光开三人,看到费天仇受到老堡主和大小姐的尊重,却俱都暗暗高兴。

数百前来应征护堡武师和看热闹的各路英豪,已在吴天良的疏导下纷纷离去。

于亚荣也急忙分配所有的武师和堡丁抬桌搬椅,准备正午的大摆筵席。

吴天良身为总管,当然不能袖手不管,他虽然对凶汉的饬势表现的十分关切,但于亚荣却劝他不要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