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热闹呀!”青衫老者冷笑接道:“你所说的狗腿子,马上就要来了哩!”
静尘师太正容接道:“施主请表明立场。”
背衫老者笑了笑道:“在上已表明过立场了,我是来看热闹的过路人。”
沈小凤沉声接道:“那么,请退到一旁去!”
青衫老者连连颔首道:“好的……”
说完,人已长身而起,消失于左侧的竹林中,并传来声朗笑道:“躲在这儿偷瞧,该不妨碍你们吧!”
一声厉啸,遥遥传来。
静尘师太不由脸色一变道:“来人好精湛的内家真力。”
沈小凤低声说道:“师太,请回到里面去,我不愿连累您。”
静尘师太苦笑了一下道:“这是没法避免的事,室内与室外,能有多大分别呢?”
一阵“嗖嗖”连响,已捷如飞鸟似地,飘落四个劲装大汉来,当先一个独目汉子冷笑一声道:“小妞儿,你胆子可真不小。”
沈小凤漠然问道:“就只有你们四个?”
另一个麻脸汉子呵呵一笑道:“年纪轻轻的,胃口可不小呀!告诉你,咱们四位大爷,人数虽不算多,却一定能伺候得你痛快淋漓就是。”
静尘师太注目问道:“请问施主们,可都是碧云山庄的人?”
麻脸汉子冷笑接道:“不错啊!”
静尘师太接着文问道:“方才,发出一声长啸的,是谁?”
麻脸汉子接道:“那是咱们碧云山庄的屠护法,也是本庄派驻湖南省境的最高负责人。”
静尘师太注目又问道:“怎么鬼叫了一阵,就不来了?”
独目汉子抢先接道:“咱们屠护法,知道你这位白云庵主,不是一位等闲人物,所以正在召集这儿附近的高手们……”
静尘师太截口问道:“你们屠护法,知道贫尼是谁么?”
独目汉子笑道:“庵主未免将碧云山庄的人,看得太不中用了,凭庵主当年在江湖上的声望,不但咱们屠护法对你的底细,知道得清清楚楚,就是在下我,对庵主也并不陌生哩!”
静尘师太冷笑一声道:“你且说说看。”
独目汉子独目中寒芒一闪道:“难道你不是天香玉凤最要好的手帕交易文娟?”
“不错,”静尘师太颔首冷笑道:“这一点,我倒是不能不佩服你们。”
麻脸汉子笑道:“老实告诉你吧!经过这多年的明查暗访,咱们庄主所要找的人,每一个都已掌握住他们的行踪,现在,却正是收网补鱼的时候了。”
静尘师太脸色大变地,道:“你们是各地同时发动的?”
麻脸汉子“唔”了一声道:“差不多。”
沈小凤讶问道:“师太,你是家母的手帕交,为什么先父从来不曾向我提醒过呢?”
麻脸汉子抢先笑道:“小妞儿,这问题,让我来告诉你吧!这位师太早已看破红尘,封刀归隐,令尊必然是为了避免打扰她的清修,所以才没有告诉你这些。”
沈小凤扭头向静尘师太问道:“师太,果真是这样的么?”
静尘师太点点头道:“不错。”
沈小凤蹙眉接道:“咱们和碧云山庄之间究竟有些什么过节,值得他们如此处心积虑地,来计算我们?”
静尘师太一怔道:“这些,令尊一直都不曾跟你说过?”
沈小凤苦笑道:“如果先父跟我说过了,我还会问您……”
一顿话锋,又凄然一笑道:“一直到他老人家弥留之际,才叫我赶到南昌去……”
说到这里,美目向那四个劲装汉子一扫,忽然顿住了话锋。
麻脸汉子阴阴地一笑道:“丫头不用卖什么关子,南昌城中,有些什么人,早已在咱们庄主的洞察之中,而且,这时候,必然早已落网了哩!”
沈小凤冷哼一声,问道:“你知道南昌城中,有些什人?”
麻脸汉子笑道:“我知道双英镖局的总镖师胡成彪,与你们暗通声气,你母亲的盟弟白世杰,也隐居在南城中。”
沈小凤脸色一变之间,麻脸汉子又冷笑接道:“用不着大惊小怪的,方才我已说过,到目前为止,那些人,都应该已经落网了。”
这些,虽然是麻脸汉子一厢情愿的说法,但由于胡成彪与白世杰在南昌城中,与沈玉璋暗通消息的事,是绝对机密的,这些机密既已外泄,则其所说的真实性,自不容怀疑。
因此,他这—段话,使得静尘师太与沈小凤二人,禁不住脸色大变地,半晌作声不得。
麻脸汉子阴阴地一笑道,又:“怎么,你们还不相信?”
静尘师太首先冷笑一声道:“我相信,但你们这几个,可别想活着离开这儿了!”
麻脸汉子呵呵一笑道:“哦!对了,我几乎忘了你和白世杰之间,曾经有过一段情,怪不得你一听到这消息,就这么紧张的。”
话锋略为一顿,又含笑接道:“据在下所知,师太已在佛前立誓封刀,不再开杀戒的……”
静尘师太截口冷笑道:“方才我已经向佛祖默祷过了,纵然身入阿鼻地狱,我也要重开杀戒!”
说完,已缓步向麻脸汉子身前逼了过去。
沈小凤连忙接道:“师太,这一阵,算我的!”
话声中,人已振剑飞身而出,抢先扑向麻汉子,并厉叱一声:“匹夫纳命来!”
麻脸汉子一面挥刀迎战,一面笑道:“少庄主夫人,我虽然认识你是少庄主夫人,可是,我这把刀却不认识哩!”
麻脸汉子的身手,虽然颇为高明,但沈小凤家学渊源,新近又服过大还丹,兼以又是在含愤情况之下的全力抢攻,因而交手不到五招,已追得他连退了三大步,而促声喝道:“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这是江湖黑话,意思是敌人很辣手,大家一齐上。
其余三人闻声飞扑上来,却被静尘师太给截住了。
静尘师太手中一柄拂尘力敌三大强敌,犹自攻多于守地,将对方三人逼得连连后退,并冷声喝道:“贼子们,现在退走还来得及!”
麻脸汉子入目之下,厉喝一声:“放屁!”
话声中,左手一扬,一枝信号火箭,冲霄而起。
他,本来就是被沈小凤迫得连连后退的,目前这一分神说话并发出信号火,却几乎着了沈小凤的一剑。
一连串的厉啸,划空传来,约略估计,敌人援兵已到了里许之外。
麻脸汉子一面尽力撑持,一面冷笑道:“丫头,看你还能神气多久!”
沈小凤得理不绕人地,加速抢攻,一面却向静尘师太说道:“师太,收拾起慈悲心肠,先杀光这些狗腿子们……”
静尘师太扬声笑道:“我自有主张……”
沈小凤愈战愈勇地,大奋神威,“刷,刷,刷”,一连三记绝招,将麻脸汉子又迫退五尺,并厉叱一声:“撒手!”
“当”地一声,麻脸汉子手中的单刀,被她一剑震飞,射向半空。
麻脸汉子亡魂俱冒地,使出了最丢人的逃命招式“懒驴打滚”,贴地一阵急滚,向斜坡下滚去。
沈小凤冷笑一声:“还逃得了么!”
只见寒芒一闪,手中长剑脱手射出,一声惨号,麻脸汉子已是胸膛对穿地,被钉死在草地下。
这当口,联手对付静尘师太的三个劲装汉子,也分别被静尘师太制住穴道,呆立当场,没法动弹。
沈小凤收回自己的长剑,苦笑了一下道:“师太还是一片菩萨心肠……”
静尘师太促声接道:“孩子,咱们快走……”
一声冷笑传来:“走不了啦!”
话声未落,人影纷飞中,四周已出现十五个装束不一的夜行怪客来。
沈小凤眉腾杀气,目射寒芒,一副跃跃欲试姿态。
静尘师太却是显得一派安详地,精目四扫,沉声问道:“诸位中,哪一位是头领?”
一个身材矮小的黑衣老者冷然接道:“就是区区在下。”
黑衣老者,年约六旬上下,一双精目开阖之间,有若芒电,显然是一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而且,这批人手中的兵刃,全都是各形各样的刀,黑衣老者所持的,是一把颤巍巍、亮晶晶的缅刀。
静尘师太注目问道:“施主就是碧云山庄派驻本省的头领屠护法?”
黑衣老者点点头道:“不错。”
静尘师太接问道:“你们少庄主为何没来?”
黑衣老者暧昧地笑道:“咱们少庄主不会对你这种年龄的人有胃口了,老夫倒是不嫌残花败柳,咱们不妨将就着凑合一下吧!”
静尘师太俏脸一沉道:“姓屠的,你这一大把年纪,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黑衣老者邪笑道:“老夫完全是一番好意啊!”
一顿话锋之后,含笑接道:“难得咱们少庄主看中了这丫头,老夫又看中了你,咱们亲上加亲,来一个皆大欢喜,那不是蛮有意思的么!”
这时的沈小凤,已将全身真力,凝到极致,但见她俏脸铁青,美目中寒芒如电,眉宇间杀气腾腾,就像是一头急欲择人而噬的猛兽似地。
黑衣老者入目之下,不由心头一凛地,话锋一转道:“这丫头好重的杀孽!”
旁边一个短装汉子接道:“屠老说得是,这种人可千万留她不得。”
黑衣老者苦笑道:“可是,咱们少庄主要的是活口啊!”
短装老者谄笑道:“屠老,咱们来个瞒上不瞒下,就算是失手宰了她吧!”
接着,又暧昧地一笑道:“天下美女多的是,又何必留下一个心怀怨恨的女人在身边哩!”
黑衣老者点点头道:“对!我会好好向少庄主开导一番……”
他的话没说完,只见沉沉夜色中,一道人影,疾奔而来。
那站在通道上一个劲装汉子,横刀沉喝道:“什么人站住!”
那疾奔而来的人,闻声住步,冷笑一声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由于双方距离,已不过三丈左右,正邪双方的人都可以看出,那是一位身裁高大,海口狮鼻,长得颇为威猛,而腰悬长剑的中年文士。
静尘师太入目之下,首先一声惊“咦”道:“胡总镖师,你怎么有空到这儿来的?”
原来,此人就是沈玉璋弥留之际,向沈小凤所说的,南昌城中,双英镖局的总镖师胡成彪。
胡成彪精目抡扫,一面徐徐前行,一面叹一声道:“说来,可就话长啦!”
黑衣老者沉声喝道:“放他进来!”
胡成彪冷笑道:“有种的,尽管拦截!”
那站在通道上的劲装汉子已闪避一旁。
胡成彪连眼皮都不曾抬一下,昂然走向静尘师太身边,精目向沈小凤一瞟道:“师太,这位是——”
静尘师太苦笑一声,道:“她就是沈大侠的掌珠小凤呀!”
胡成彪不住身躯一颤地,喟然长叹道:“天!看情形,我是来得太晚了!”
静尘师太也是长叹一声道:“是的,胡施主来晚了一步,……”
那黑衣老者却“嘿嘿”阴笑道:“不晚,不晚,阁下来得可正是时候。”
胡成彪注目问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是昨宵,”静尘师太向沈小凤招招手道:“孩子,这就是你准备去南昌城投奔他的胡总镖师。……”
沈小凤娇躯一震地,向胡成彪裣衽一福,娇声说道:“见过胡叔叔。”
接着,却注目问道:“胡叔叔,难道南昌也出了事情?”
胡成彪一挫钢牙道:“是的,双英镖局,于一夕之间,冰消瓦解,只有我一个人还腆颜活着。”
沈小凤接问道:“我白叔叔呢?”
胡成彪轻轻一叹道:“你白叔叔也遭了毒手。”
沈小凤用牙齿紧咬着下唇,俏脸上肌肉抽搐着,却是没有吭气。
这时,那黑衣老者已将方才被静尘师太制住穴道的三个劲装汉子,解了禁制,并低声问了几句什么。
胡成彪的话声一落,黑衣老者却扭头向静尘师太笑道:“师太,本庄的行动,是各地同时发动的,现在,你相信我们方才所说的话了吧!”
静尘师太冷笑一声道:“匹夫,我早就相信了!”
黑衣老者邪笑道:“那么,师太作何打算呢?”
静尘师太双眉一扬道:“我的打算,是先宰了你们这批狗腿子,然后再去碧云山庄讨还公道。”
黑衣老者淡然一笑道:“出家人,一开口就损人,多不文雅啊!”
胡成彪精目寒中芒一闪道,“你是谁?”
黑衣老者含笑接道:“回总镖师,在下屠千里,在任碧云山庄八大护法之一。”
胡成彪哼了一声道:“就是以前横行云贵一带的‘笑面人屠’屠当家的?”
屠千里连连颔首笑道:“正是,正是,难得胡总镖师也知道在下的来历,真是非常荣幸,非常荣幸。”
这位屠千里,也真不愧他那“笑面人屠”的绰号,自他出场以来,他的脸上,几乎一直都是挂着笑容的。
胡成彪冷冷地一笑道:“碧云山庄一向都是打着侠义道的幌子,暗中却是藏污纳垢,专门收留一些武林宵小,和江湖败类,而无恶不作,如今总算是现出本来面目来了。”
屠千里却向静尘师太笑道:“师太,你考虑好了没有?”
静尘师太肃容接道:“我已经考虑好了。”
接着,扭头向沈小凤沉声说道:“小凤,敌势太强,你可不能躁进,好好跟在我身边。”
“呛”地一声,胡成彪已亮出腰间长剑。
沈小凤却已抢先振剑飞扑,直取屠千里,并厉叱一声:“老贼纳命来!”
“锵”然巨震声中,屠千里呵呵大笑道:“丫头劲道十足,可真够意思呀!”
他口中说得轻松,手底下却是辛辣得很,“刷,刷,刷”地一连三刀,将沈小凤迫退五尺之遥。
静尘师太沉声喝道:“小凤,退下来!”
沈小凤一面奋力抢功,一面扬声答道:“不!”
但屠千里的功力实在太高了,尽管她以全力抢功,却仍然禁不住被迫得连连后退。
屠千里嘿嘿邪笑道:“易文娟,你也算一份吧!对于女人,老夫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胡成彪冷笑一声道:“屠当家的,别跟年轻后辈过不去,让我胡某人来领教你的不传绝艺。”
话声一落,人已挥剑扑了过去,但却于半路上被一个劲装汉子截住了。
胡成彪身为双英镖局的总镖师,在江湖上也算是响当当的角色,其身手自非等闲。
所以,那劲装汉子虽然横里将其截住,但却像沈小凤对屠千里一样,一上手,就被迫得连连后退。
这情形,使得那劲装汉子的同伴,不待吩咐,又上去两个,才将颓势稳住,但胡成彪却仍然是攻多于守地,有若生龙活虎。
屠千里入目之下,纵声狂笑道:“总镖师,沉着一点,今宵,我保证伺候得你舒舒服服就是。”
静尘师太已飞身加入战圈,并沉声喝道:“小凤,退过一旁!”
沈小凤应声退过一旁,屠千里呵呵大笑道:“不退也不要紧,屠某人宝刀未老,绿杨移作两家春,同样的可以伺候得你们两个痛快淋漓……”
可能是静尘师太的功力,要高过他,也许是因他在说话分神,而影响了他的功力,因而就这说话之间,屠千里已被迫得连退出五步。
静尘师太得理不饶人地,加速抢攻,屠千里却邪笑道:“妙啊!真够劲,姜,毕竟是老的比较辣呀!”
就这说话的工夫,又被迫退了三大步。
但他于再退三步之后,立即挥刀反击,并嘿嘿邪笑,道:“易文娟,老夫这两下子,并不比那姓白的含糊吧?”话声中,居然将静尘师太也迫退五步。
一声惨号,三对一围攻胡成彪的劲装汉子中,已倒一个。
屠千里厉声大喝道:“你们都呆着干吗!还不通通上!”
事实上,不等他说完,已有两个劲装汉子扑了上去,形成四对一。
那些劲装汉子们,个别身手,已相当高明,在四对一的情况之下,胡成彪已不得不被迫而采取守势了。
静尘师太与屠千里的恶斗,由于双方功力在伯仲之间,因而形成了此进彼退的拉锯之势。
屠千里一看自己这边已稳占优势,又扬声喝道:“上去两个,侍候少庄主夫人,记着,要活的……”
两个劲装汉子,飞身扑向沈小凤。
沈小凤厉叱一声:“贼子躺下!”
沈小凤正是满腔悲愤地,提聚全部功力,伺机作石破天惊的一击。
这飞扑上来的两个劲装汉子,本就轻敌之念,再加屠千里那句“要活的”的话的影响,因而更没将沈小凤放在眼中。
也因为如此,一上手就被沈小凤那快速无匹的一式“浮光掠影”,杀死了一个,另一个,也被迫得连连后退。
屠千里沉声喝道:“再上去两个,那妞儿的‘无影剑法’,为武林一绝,可不能轻敌。”
应声又上去两个劲装汉子,才将形同疯虎似的沈小凤,暂时困住。
接连两声惨号,胡成彪又杀了两个劲装汉子。
但杀了两个,又立即补充两个,始终维持四对一的局面。
静尘师太与屠千里之恶斗,也依然是此进彼退的拉锯之势。
倒是沈小凤,由于她使的是拼命招式,而对方又不敢伤她,因而得灺纵横捭阖地,显得无比勇猛。
屠千里一面与静尘师太周旋着,一面呵呵大笑道:“对!就这么缠住她,以车轮战法,耗尽她的真力,然后捉活的。”
一道人影,疾射当场,紧接着,又连续射落四道人影。赫然是碧云山庄的少庄主伍维屏,和三个作文士装束的中年人。
伍维屏一现身,立即向沈小凤身边走去,屠千里并扬声笑道:“少庄主来得正好。”
伍维屏“唔”了一声,却向那围攻沈小凤的三个劲装汉子沉声说道:“你们三个下去!”
“是!”三个劲装汉子应声退了下去。
对沈小凤而言,目前,算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因此,那三个劲装汉子一退,她立即挥剑攻向伍维屏,并厉叱一声:“小狗纳命来!”
伍维屏使的也是一把缅刀,他,一面见招拆招地从容应付着,一面笑道:“小凤,咱们已经是夫妻了,一切都可好好商量,何必舞刀弄剑的哩!”
沈小凤一面全力抢攻,一面厉声叱道:“小贼!今宵有我无你!”
伍维屏呵呵笑道:“小凤,你要大是真的将我杀死了,你岂不是成了小寡妇么!”
沈小凤虽然是家学渊源,所使“无影剑法”,又是武林一绝。但她此刻所碰上的对手,实在太高明了,所服的“大还丹”还没发挥功效,因而饶是她豁出性命地全力抢攻,而伍维屏却不把她当一回事地,只守不攻,那情形,大有灵猫戏鼠的意味。
旁边的静尘师太与胡成彪二人,虽已看出沈小凤的危机,而想前来支援,但他们二人却都被对手缠住,而没法脱身。
当然,比较起来,胡成彪尽管是以一敌四,但却是比静尘师太的对手,要易于应付的。
因此,胡成彪情急之下,奋力攻出三记绝招,使得攻他的四个劲装汉子一死一重伤,他却乘势飞身而起,向沈小凤那边扑了过去,并扬声说道:“小凤,我来帮你。”
两道人影,成交剪之势,将胡成彪截住,并冷笑一声道:“总镖头,咱们兄弟赔你玩玩……”
这两个人,就是伍维屏带来的三人中的两个,其身手,比起那些劲装汉子们来,要高明得多。
因而目前的胡成彪虽然是以一敌二,却比方才那以一敌四时,显得更为艰苦了。
沈小凤情急之下,已使出拼命招式。
伍维屏呵呵大笑道:“丫头,还是乖乖地跟我走吧!我保证你这一辈子享受不尽。”
沈小凤闷声不响,只是咬牙奋力抢攻。招招都是奋不顾身,与敌偕亡的拼命杀手。
伍维屏沉声接道:“小凤,你这算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
沈小凤厉声叱道:“贼子,有什么本领,只管使出来!”
伍维屏邪笑道:“丫头,我的看家本领,你已经尝试过啦!”
一顿话峰,又邪笑道:“也好,如此良宵,这么厮杀着,可实在煞风景,咱们还是换到象牙床上,红罗帐里去厮杀……”
沈小凤截口厉叱一声:“小狗住口!”
伍维屏却含笑接道:“小乖乖给我躺下。”
话声中,右手缅刀架住对方的长剑,左手扬指凌空连点,沈小凤已应指而倒了下去。
伍维屏一剑挑开沈小凤的衣衫,沈小凤立即成了半裸状态,那美妙的胴体,在星光掩映下,格外令人目眩神迷。
这边的情形,静尘师太与胡成彪二人,自然那已看到,也想赶过来抢救,毋如他们两人那被对方死死地缠住,没法脱身,而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胡成彪情急之下,不由厉叱问道:“伍维屏,你究竟是人还是畜牲!”
伍维屏呵呵大笑道:“在这等事上,人与畜牲是没有什么分别的……”
说着,俯身将沈小凤那半裸的娇躯托起,向竹林中走去,一面并得意地大笑道:“昨宵,匆忙中草草了事,未免美中不足,今宵,咱们得好好地玩一个痛快淋漓的……”
他托着沈小凤在竹林深处,找了一处较为平坦的空地,才将沈小凤的娇躯放了下来,星目一扫,自语着笑道:“竹林深处,幕天席地的,倒真是别有一番情调哩!”
接着,他蹲下来,将半裸的沈小凤剥了个精光,然后开始解除自己的衣衫……
就这紧要关头,约莫十来丈外,忽然发出“啪”地一声脆响。
伍维屏本已成了半裸状态,闻声之后,不由一怔道:“什么人?”
沉沉夜色中,传出一声冷笑道:“是你爷爷。”
伍维屏重行整理衣衫,一面怒叱一声,道:“给我滚出来!”
那暗影中的语声接道:“你爷爷就站在这儿,你且先滚一个给我老人家瞧瞧。”
伍维屏冷笑一声:“匹夫找死!”
话出同时,人已箭疾地向那发声处扑了过去。
可是,当他射落那发声处时,却是一片寂静,哪儿有半丝人影。
他,心中“不好”的念头,尚未转完,立即回身飞扑。
这回,这个小魔头可真是上了人家的恶当了。
当他回到原来的地方时,业已被他制住穴道,并剥得精光的沈小凤,也已经不翼而飞了。
这,真应了一句俗话:煮熟了鸭子,居然给飞走啦!
伍维屏急怒交迸之下,不由厉叱一声:“鼠辈滚出来。”
空山寂寂,除了不远处的打斗声,和他自己语声的回音外,哪儿还有一点反应!
沈小凤清醒过来时,已是翌日清晨。
她,一面揉着眼睛,一面回想着昨宵所发生的一切经过。
当她记忆起被伍维屏以指力点倒时,禁不住娇躯一颤地,猛然坐了起来。
但她刚刚坐起,立即惊呼一声,又再度躺了下去。
原来当她坐起来时,才发觉自己竟然是一丝不挂。
她,游目四顾,发觉自己是躺在一个可能是山间猎户们搭盖的草寮中。
身上盖的是一条又腥又臭的印花被,底下垫的却是稻草,旁边还躺着一个大男人,正以一种奇异的眼光,微笑地向她凝视着,但那笑容却很不自然。
由于连番横逆,使得沈小凤对目前的遭遇,也不以为意了。
只见她,目注躺在她旁边的男人,显得很平静地问道:“是你救了我?”
那躺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一个皮肤黝黑,显得频为精壮的中年人,他闻言之后,才讪然一笑道:“是的是的。”
沈小凤的神情一片冷漠,道:“你救了我,也污辱了我?”
那中年人讪讪地笑道:“姑姑请原谅,在当时那种情景之下,任何男人见了你,都会犯罪的。”
接着,他又将沈小凤被伍维屏点倒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详细地说了一遍。
沈小凤听完之后,居然嫣然一笑道:“你认为那种事情是犯罪?”
那中年人点点头道:“是的。”
沈小凤笑道:“我知道,这事情,在别的姑娘家身上,的确是犯罪,但对我而言,却不算犯罪,所以,你毋须请求我原谅。”
那中年人微微一呆道:“姑娘此话怎讲?”
那中年人挺身坐了起来道:“起来吃点东西吃!我们边吃边谈。”
说着,立即匆忙地穿着起衣衫来。
沈小凤看到他那一袭衣衫,和搁在一旁的一张人皮面具,不由苦笑道:“原来你就是那位看热闹的青衫老人。”
沈小凤口中的青衫老人,就是昨宵当她在白云庵中,与静尘师太谈话时,悄然闯来,以后,当碧云山庄的人赶来之前,隐入竹林中的那位青衫老人。
那中年人点点头道:“不错啊!”
说着,由旁边取过一套农夫的衣衫,扔向沈小凤道:“找不到姑娘家的衣衫,只好将就一点,把这个穿上吧!”
沈小凤就在被窝中将衣衫穿好,一面却注目问道:“现在,是否可以解除我身上的禁制了?”
那中年人笑道:“我已说过,即使你现在要杀我,我也死而无怨的了。”
说着,凌空扬指,解除了沈小凤身上的禁制,使她体内的真气又畅通起来。
沈小凤笑了笑道:“现在,我不会杀你,因为,想杀你也办不到,但以后,却很难说……”
那中年人正容接道:“不管你以后会不会杀我,我照样会指示你一条明路。”
说着,打开一个油纸包,向沈小凤身前一递道:“将就点,随意用用吧!”
那油纸包中,有馒头、也有卤菜,虽然是冷的,但在饥不择食的情况之下,两人却都吃得津津有味。
那中年人边吃边含含糊糊地说着:“沈姑娘,你不问我,我也要作自我介绍了。”
沈小凤“唔”了一声道:“我正听着。”
那中年人一整神色道:“在下复姓中行,单名一个煜字?”
沈小凤接口问道:“你是属于哪一个门派,和什么组织的?”
中行煜正容如故地道:“我所隶属的这个组织,目前还没定名,但我自信它是目前武中,最神秘,也是最具实力的一个组织。”
沈小凤笑问道:“方才你说要指示我一条明路,就是准备将我引进到你们那个组织中去?”
中行煜点点头道:“正是……”
沈小凤注目问道:“你们那个组织的实力,比起碧云山庄来,是哪一方面较强呢?”
中行煜接道:“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自然是碧云山庄的实力较大,因为,碧云山庄是一般武林人物心目中的泰山北斗实力深厚,而我们这个组织,却尚未公开活动,只是在暗中吸收各地的奇才异能之士。”
沈小凤蹙眉接道:“你自己都承认碧云山庄的实力要大过你们,那么,我又怎能希望,由你们那边,获得复仇雪恨的本领呢?”
中行煜含笑接道:“姑娘,你要明白,人多势众,可不是制胜称雄的唯一条件啊!”
沈小凤注目问道:“还有解释么!”
“当然还有,”中行煜正容接道:“那就是我们有一位功参造化,学究天人的首领。”
沈小凤笑问道:“你们首领是谁?”
中行煜苦笑道:“我很抱歉,也不曾见过我们首领,只不过是听到过他的语声而已。”
沈小凤道:“你连人影都不曾见过,又怎能断定他能功参造化,学究天人呢?”
“问得有理,”中行煜淡然一笑道:“姑娘,咱们较量下内家真力看看。”
沈小凤一怔道:“为什么?”
中行煜道:“较量过后,再给你解释。”
沈小凤蹙眉问道:“如何较量呢?”
中行煜微笑地接道:“咱们单掌互握,较量一下掌劲就行了,可是你必须使出全力。”
“好的……”
沈小凤娇应着,两人随即以右手单掌互握,较量起内家真力来。
较量结果,证明沈小凤的内家真力,比起中行煜来,至少差了五成,这也就是说,沈小凤只具备中行煜一半的功力。
但中行煜却正容说道:“姑娘,如果我的判断不错,你最近一定服过什么罕见灵药,而不曾好好的去运用它。”
沈小凤讶问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中行煜正容接道:“方才,我由你的掌力的不平衡上,断定你必然是这种情形。”
沈小凤点点头道:“是的,昨天晚上,我服过一粒大还丹,一直还不曾好好地调息过。”
中行煜这才含笑接道:“那就怪不得啦!”
接着,又微微一怔道:“大还丹?那是‘半贴圣手’白云飞的独门圣药,你是由哪儿得来?”
沈小凤淡然一笑道:“我是他老人家的外孙女,你明白了么?”
中行煜这才“哦”地一声道:“那就怪不得啦!”
微顿话锋,又正容接道:“沈姑娘,你的资质秉赋,都是上上之选,又加上已服过令外祖父的大还丹,如能再由本门首领加以调教,将来为武林中放一异彩,那是指日可期的,不过……”
忽然顿住了,半晌没了下文。
沈小凤不由蹙眉问道:“不过怎样呢?”
中行煜轻轻一叹,说道:“我担心你受不了那种苦难。”
沈小凤毅然地接道:“为了复仇雪恨,受不了也得咬牙挨苦。”
中行煜点点头道;“好,我希望你记住自己所说的话。”
沈小凤注目问道:“较量结果如何,该加以说明了吧?”
“是的,”中行煜神色一整道:“你自己是否也承认,以目前你的成就来说,内家真力方面,只有我的一半?”
沈小凤“唔”了一声道:“这一点,我承认。”
中行煜笑了笑道:“那么,我可以告诉你,像我的身手,目前不过是湖南地区的一个小首领而已。”
沈小凤讶问道:“小首领?那是说,湖南地区,还另外有负责人。”
“不!”中行煜连忙接道:“我就是这地区的负责人。”
沈小凤接道:“等于是湖南地区的分坛主,或者是什么分舵主?”
中行煜点头接道:“可以这么说,不过,事实上,目前却还没有实际的名义。”
沈小凤有点调侃意味地,娇笑道:“贵为方面大员,地位已不低了,怎么还自称小首领呢?”
中行煜讪然一笑道:“并非我过于自谦,事实上,本门中像我这样的身手的人,可实在太多了。”
沈小凤淡然一笑道:“不用再吹了,我已下定决心,拜你们首领为师,快点带我去见他吧!”
中行煜歉然笑道:“我不能带你去,但我将指示你一条明路。”
沈小凤注目问道:“几时可以起程?”
中行煜沉思了片刻,接道:“三天之后,我一定送你上路。”
沈小凤娇笑道:“你是想在这三天之中,由我身上,取得相当的代价?”
中行煜不自然地一笑道:“不瞒姑娘说,我的确是有这种存心,不过,那是因为你长得太惹火了……。”
沈小凤截口接道:“不必说理由,我决定陪你三天就是,不过,我是不好听的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所言不实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中行煜含笑颔首道:“这一点,姑娘请尽管放心,我的每一句话,都是绝对真实就是。”
沈小凤蹙眉接道:“在这三天之中,咱们就呆在这儿?”
中行煜连忙接道:“不!自然另有舒适的住处。”
沈小凤轻“唔”了一声,说道:“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五天之后,沈小凤到了“夏口”。
中行煜给她安排得很好,不但替她改装易容,成了一位翩翩年少的白衣书生,同时也给她服过变音丸,只要不出意外,是不会怕人识破她的身份的了。
由于她下定决心,忍受一切横逆,矢志复仇,所以,对于每一寸的光阴,她都不肯浪费,一有机会,就运气行功,以促使她所服的灵药,能发生最大的功效,因而这短短的五天当中,她的内家真力,可说是在日夜长大之中。
她是由水路乘船东下的,由于所乘的船只到“夏口”为止,所以一到“夏口”立即下船,投入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中。
这是她记事以后,生平第一次单独出门。
因此,尽管她父亲生前,曾向她说过不少的跑江湖的诀窍,与中行煜分手之前,中行煜也曾告诉过她不少的江湖经验,但她所表现的一切,却仍然有着不少破绽,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一个初次出门的雏儿。
她在客栈中开好一间上房,盥洗更衣之后,随即走进食堂,叫了三色小菜,一壶甜酒,独自低斟浅酌起来。
时已入夜,正是一般行旅们投店进晚餐的时间,因而这客栈的餐厅中,已上了八成以上的座。
一时之间,但见人头攒动,笑语喧哗,显得热闹之至。
沈小凤一面自斟自饮,一面游目四顾,神态间显得一片安详。
当然,她内心之中,是否也和她表面上的神色一样平静,那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忽然,一阵香风,她的面前已多出一位绮年玉貌的红衣女郎,向着她嫣然一笑道:“这位公子,借光挤一挤,可以么?”
一旁的店小二,也哈腰谄笑道:“请公子爷行个方便,只有您这儿还可以增加一个座位。”
沈小凤淡然一笑道:“不要紧,请增加一个座位就是。”
店小二连声谢地说道:“多谢公子爷!多谢公子爷!”
红女衣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双美目尽在她的“俊”脸上溜转着。
店小二干咳了一声,哈腰谄笑道:“请问姑娘,要吃点什么?”
红衣女郎随口想道:“照样。”
店小二一怔道:“姑娘,照样是……是什么啊?”
沈小凤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红衣女郎也是嫣然一笑,接着,却向店小二瞪了一眼道:“照样就是照这位公子的一样,再来一份。”
店小二这才“哦”了一声,哈腰笑道:“是是……小的马上就来。”
店小二哈腰退走之后,红衣女郎却向沈小凤注目问道:“这位公子贵姓啊?”
沈小凤浅浅地饮了一口酒,才含笑和声音道:“敝姓贾。”
“哦,原来是贾公子,”红衣女郎接问道:“台甫如何称呼?”
沈小凤“星”目一转,随口漫应道:“草字上舒下笙。”
“假书生?”红衣女郎娇笑着道:“书生还会有假的?”
沈小凤笑道:“姑娘真会说笑,在下是西贝贾,舒服的舒,笙歌的笙……”
红女衣郎掩口媚笑道:“奴家失礼得很,贾公子不会见怪吧?”
沈小凤笑了笑道:“在下岂敢!”
红衣女郎美目一转,又笑问道:“贾公子仙乡是湖南?”
沈小凤不答反问道:“姑娘怎会知道的?”
红衣女郎媚笑道:“双家由贾公子的口音中,可以听出来呀!”
沈小凤从小在湖南长大,说的当然是湖南口音。但她仍然是既没承认,也不否认地,含笑反问道:“姑娘也是湖南人?”
“不!”红衣女郎含笑接道;“奴家是杭州人。”
“好地方!”沈小凤也含笑接道:“那是由天堂里来的,怪不得姑娘美得像坠落尘寰的仙女。”
其实,红女衣郎并不算顶美,顶多只能算是有八分姿色,不过,却有着十二分的媚劲,尤其是在她笑的时候。
红衣女郎笑得更具媚劲了。
“原来贾公子也会说笑。”
“不!”沈小凤笑了笑道:“小生说的,可是由衷之言。”
接着,又注目问道:“姑娘既然是杭州人,怎能听出我的湖南口音来呢?”
红衣女郎含笑答道:“这个么?因为奴家经常在外走动,因而各地的口音,都能懂得一点儿!”
沈小凤“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酒菜送上来了,红衣女郎含笑举杯道:“贾公子,奴家敬你一杯。”
“谢谢!”
两人对饮了一杯之后,红衣女郎抿唇笑问道:“贾公子也不问问奴家的姓名,是不屑问呢?还是……”
忽然顿住话锋,只是脉脉含情地,凝注着沈小凤,媚笑着。
沈小凤心头暗笑道:“居然也吃起我的豆腐来了,可惜的是,你找错了庙门……”
她,心念电转着,口中却笑道:“现在请教,不算迟吧?”
红衣女郎娇笑道:“纵然迟了一点,也不要紧。”
沈小凤接口道:“那我现在就请教了,姑娘尊姓芳名?”
红女衣郎未语先笑地道:“奴家姓伍,名翠屏。”
“伍翠屏”三个字,忽然使得沈小凤芳心为之一震地,心念电转着:“伍翠屏?杭州人?会不会是伍维屏的妹妹呢……?”
但她口中却漫应道:“原来是伍姑娘……”
口中漫应着,一双“星”目,却是有意无意之间,向对方周身上下,迅疾地一扫。
可是,这一扫,似乎又否定了她心中的构想,因为对方身上,而未佩带刀剑什么的兵刃。
伍翠屏注目问道:“贾公子此行,意欲何往处?”
沈小凤自然不会将自己真实的目的地告诉她,只好随口胡诌了一个地名道:“区区是前往金陵……”
不等她说完,伍翠屏立即含笑接口道:“那真巧极了,奴家也是要去金陵,咱们正好同路,可省得旅途寂寞。”
沈小凤心中暗笑道:“真是活见你的大头鬼……”
但她口中却笑问道:“方便么?”
伍翠屏白了她一眼,说道:“有计么不方便的,我一个女儿家都不怕,你一个大男人,还怕我将你拐跑了不成!”
沈小凤歉笑道:“在下笨嘴抽舌,很不会说话,请伍姑娘多多包涵。”
伍翠屏嫣然一笑道:“唔!这两句话,还算有点人情味。”
话锋略为一顿,又笑问道:“贾公子前往金陵是探亲?还是游览?”
“是游览,”沈小凤正容接道:“俗话说得好,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而石头城,龙蟠虎踞,是六朝金粉故都名胜古迹特多,所以在下特地专程前往一游,籍资增长识。”
伍翠屏掩口媚笑道:“奴家也最是喜欢游山玩水,咱们倒算是志趣相投呀!”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阴阴怪气的语声道:“这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嘛!”
循声投注,那说话的人,是距他们两副座头处,一位身着褪了色的青衫,年约四旬上下,显得颇为落泊的文士。
说来也真够绝,原来那落拓文士的餐桌上,还摆着一只鸟笼,笼中两只画眉鸟,正显得颇为亲热地追在逐着。
而那位落拓文士,却是左手持杯,右手的筷子中还挟着块肥肉,正向鸟笼中,显得颇为神往地注视着。
这情形,对沈小凤而言,只不过是觉得巧合得好笑,但伍翠屏却有点啼笑皆非之感。
伍翠屏秀眉一扬,似想发作,却又觉得未便启口,只得借举杯喝酒的动作,将自己的尴尬情形掩盖下去,并讪然笑道:“贾公子,喝酒。”
两人又对饮了一杯之后,伍翠屏才含笑问道:“贾公子,你还没订好船位吗?”
沈小凤点一点头,说道:“是的,因为我刚刚才到这儿。”
伍翠屏娇笑道:“那好极了,你可以不必去租了,就乘我所包租的船吧!”
沈小凤微微一怔道:“那怎么行,咱们萍水相逢,怎好意思打扰你哩!”
伍翠屏娇嗔地,给了她一个妩媚的白眼,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迂,乘一次便船,能算得了什么哩!”
伍维屏忽然脑际灵光一闪,心念电转着:“横直此行没有时间限制,何不答应她,如果是碧云山庄的人,也好顺便探究竟……”
她,心念电转,口中却含笑说道:“伍姑娘这么说,在下就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那落拓文士又这时接口道:“妙啊!这叫作打蛇随棍上。”
他的话,仍然是向着鸟笼中说的,而且,上身前倾,将鸟笼遮住了,使这一对假凤虚凰,看不到鸟笼中的得形。
伍翠屏秀眉一蹙,低声“哼”了一声,说道:“精经病!”
接着,又注目问道:“贾公子是否准备在这儿逗留一两天呢?”
沈小凤淡然一笑道:“没有这个打算,在下是准备明天就乘船东下的。”
伍翠屏接道:“等两天再走吧!奴家在这儿还有点事情,必须大后天才能走。”
沈小凤故意沉思了一下道:“既已答应乘你的便船,在下也只好在这儿等两天了。”
那落泊文士又在连连点着头:“唔!这才乖!”
话,还是向那对画眉鸟说的,这一对假凤虚凰也看清楚了,那一对画眉鸟正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的确是很乖。
伍翠屏秀眉紧蹙,狠狠地盯了那落拓文士一眼。
沈小凤却禁不住心头纳闷地,在暗忖着:“世间有此等巧合的事么……”
伍翠屏忽然低声说道:“那个穷酸不简单。”
沈小凤故意一怔道:“此话怎讲?”
伍翠屏道:“你不觉得那厮的话中有刺么?”
沈小凤点点头道:“话是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他分明是向那对画眉鸟说的嘛!”
伍翠屏苦笑道:“我的傻公子,你真是够迂,也够嫩的了,江湖上,奇奇怪怪的事,和奇奇怪怪的人,可多着哩!”
沈小凤很不自然地一笑道:“伍姑娘,小可是初次出门的土包子呀!”
伍翠屏娇笑道:“那不要紧,多跟着我跑跑,保证你会学到很多花钱都买不到的学问。”
那落拓文士悠悠地接道:“唔,但愿如此。”
伍翠屏禁不住美目一瞪道:“你说什么!”
那落拓文士似乎没听到伍翠屏那含怒的话声,只是目注鸟笼,摇头晃脑地吟道:“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你们两个亲热成这个样子,可真教我这个老光棍有点嫉妒哩!”
这一段话,跟前面那句“但愿如此”应该算是可以连系的。所以,尽管伍翠屏仍然感到不对劲,却也发作不起来。
伍翠屏自我解嘲地一笑,举起酒杯道:“贾公子,喝酒……”
那落拓文士忽然轻轻一叹道:“你们两个,如此亲热又有什么用,一对假凤虚凰,不过是慰情聊胜于无而已。”
这一段话意,已很显明,对沈小凤而言,她已可确定那落拓文士是冲着她们两人而来,只是一时之间,还弄不清那人究竟是善意还是恶意。
当然,伍翠屏也感到越来越不对劲,只是因她不知道面前这位白马王子是易钗而弁的西贝货,才不像沈小凤心中那么透澈对方的话意而已。
她,美目一转,忽然起身走向那落拓文士身前,并且,径自在对方的对面坐了下去。
那落拓文士禁不住目光一亮,好像有点受宠若惊地,不知所措的样子。
伍翠屏向着他娇媚地一笑,说道:“这对鸟儿可真可爱啊!”
落拓文士冷笑接道:“啊!就是因为它太可爱了,才惹上意外的劫难。”
说话间,并有意无意地向另一个座位上的沈小凤,飞快地扫视了一眼。
这意在言外的语气,这神情,对沈小凤而言,她已是十分肯定此人就是冲着她而来的了。
但沈小凤却是沉着得很。
她,表面上一派安详,似乎根本是一个局外人的样子,举杯浅浅地饮了一口酒。
伍翠屏自然不会领悟对方那取瑟而歌的话意,只是蹙眉问道:“此话怎讲?”
落拓文士笑道:“这道理很简单,如果它们不是长得太可爱了,目前正是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地,在外面飞翔着,又何至于会被关在笼中,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哩!”
伍翠屏娇笑着,连连颔首道:“这话,倒也是有点道理。”
经过了这阵缓冲的时间,落拓文士的神态自然得多了。
只见他的目光再度飞快地,向沈小凤一扫,含笑接道:“岂仅是有点道理,此中道理还深奥得很哩!”
“也许你说得对,”伍翠屏注目接道:“你怎么老是和两只鸟儿说话?”
落拓文士心中冷笑着:“丫头,想掏我的海底,你还早得很哩……”
但他口中却苦笑道,“我只有一个人,不同鸟儿说话,同谁去说呢?”
“鸟儿是听不懂的。”
“鸟儿听不懂,人儿会听懂的。”
这话,可更有意思了。
伍翠屏秀眉一蹙之间,落拓文士却轻轻地一欢道:“其实,在下是穷极无聊而已,如果在下也能像姑娘一样,有位善解人意的知心爱侣陪伴着,又何至于惹得姑娘见笑。”
伍翠屏注目问道:“阁下是本地人?”
落拓文士道:“不错!我是土生土长的夏口人。”
伍翠屏接道:“那么,本地有一位很有名气的人物,复姓东方,单名一个曙字的……”
落拓文士截口笑道:“姑娘说的是东方员外,东方员外不但是在夏口大大的有名,即使在整个江汉地区,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大财主。”
伍翠屏点点头道:“不错。”
接着,又注目问道:“阁下认识东方员外么?”
落拓文士笑了笑道:“认识的,不过,东方员外可并不认识我。”
伍翠屏娇笑道:“你这人,说话可真滑稽。”
落拓文士笑道:“我说的可是实在情形,一个在本地士生土长的人,对当地的有名人物,总有机会见面,见过面,自然也就认识了,但人家是有地位的人,对于像我这样,穷愁潦倒的落拓书生,认识的机会,就不多啦!”
伍翠屏“唔”了一声道:“说得倒也是道理。”
落拓文士微笑道:“姑娘大概是东方员外的亲戚吧?”
伍翠屏娇笑道:“我和东方员外不是亲戚,但此行却是代表家慈,专程前来给东方员外拜寿的。”
不是亲戚,却代表母亲前来拜寿,他们之间的关系,就颇堪玩味了。
但那落拓文土却并未追问下去,只是“哦”了一声道:“对了,明天就是东方员外的五旬大庆,不是姑娘提及,我还想不起来哩!”
伍翠屏笑问道:“阁下也要去拜寿!”
落拓文士苫笑道:“我算老几,怎够资格去拜寿,不过,要去混一顿吃的,是没问题的。因为,第一,东方员外以往的寿筵,都是开的流水席,不问张三李四,只要你去了,就少不了吃的。第二、我虽然与东方员外谈不上交情,但是与东方员外家中的总管,却还算谈得来的……”
伍翠屏截口问道:“你说的是帅复伦?”
落拓文士连连颔首道:“正是,正是。”
伍翠屏美目一转,含笑接道:“真够滑稽,咱们谈了这么久,还不曾请教你的尊姓大名呢!”
落拓文士反问道:“姑娘有兴趣知道我这个穷酸的姓名?”
伍翠屏娇笑道:“我这个人,最是随和不过,只要谈得来,就算是朋友,即是朋友就该知道姓名嘛!”
“有理,”落拓文士颔首接道:“在下敝姓杜,草字天行。”
伍翠屏接道:“原来是杜先生,我叫伍翠屏……”
说话间,她已站了起来,含笑接道:“好了,明天东方员外家见。”
也不等杜天行答话,立即走向原座,向沈小凤笑问道:“贾公子,方才,我跟杜先生的谈话,你都全听到了?”
沈小凤颔首笑道:“不错。”
伍翠屏接道:“我还有点要事待办,必须要走了,记好,明天一早,我来这儿找你,咱们一同前往东方员外家拜寿。”
说完,留下一块银子,并扭头向杜天行笑道:“都算我请。”
她,根本不容别人有说话的机会,立即扬长而去。
杜天行扭头向沈小凤笑问道:“贾公子,咱们是否也算是已经认识了呢?”
沈小凤“唔”了一声道:“认识了又怎样?”
杜天行含笑接道:“认识了么!咱们可以坐到一起,在下也就不至于同鸟儿说话了。”
沈小凤又“唔”了一声:“我倒是希望多听听你同鸟儿谈的话。”
杜天行笑道:“那好极了!想不到同鸟儿谈话,还能谈出知音来。”
说着,他已拿着鸟笼,走了过来,径自坐在伍翠屏坐过的位子上。
沈小凤“星”目深注地问道:“阁下有何见教?”
杜天行蹙眉接道:“你还没听懂我方才同鸟儿所说的话?”
“听懂了,”沈小凤淡然一笑道:“阁下是冲着我而来?”
杜天行点点头道:“不错。”
沈小凤沉声接问道:“阁下对我的来历,已完全明白?”
杜天行笑了笑道:“完全明白是谈不上,但大致情形是知道的。”
沈小凤“星”目深注着,问道:“阁下究竟是哪一方面的人?”
杜天行漫应道:“你自己是哪一方面的人,我也就是哪一方面的人?”
说着,探怀取出一面银质的牌子,飞快地向她面前一晃,含笑问道:“该见过这玩艺儿吧?”
沈小凤不禁“哦”了一声道:“原来咱们还算是自己人。”
杜天行的眉峰又是一蹙道:“看情形,你对于加入我们这个组织,好像很勉强?”
沈小凤轻轻一哼道:“你如果已知道我的一切,就不该有此一问。”
杜天行神色一整道:“沈姑娘,在你对我这个人,未曾充份了解之前,过去的一切,都暂时不谈。现在,我们只谈眼前的正经事。”
他,特别将语声压低,低得连近在咫尺,并已具有颇为精湛内功的沈小凤,也必须凝神倾听,才能听得清楚。
这情形,使得她眉峰一蹙道:“有这么神秘的必要么?”
杜天行仍然是以那种极低的语声接道:“这是公共场所,为了你我双方的利益,自然是有此必要的。”
沈小凤入目对方那凝重的神色,也只好低声接道:“好,我正恭聆着。”
杜天行注目问道:“你真打算同那伍翠屏,前往金陵?”
沈小凤不答反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妥当?”
杜天行也反问道:“你知不知道她的来历?”
沈小凤笑了笑道:“如果我的判断不错,她该是伍维屏那杀胚的妹妹。”
“不错,”杜天行颔首接道:“所以,我为你借箸代谋,可以不必乘她的便船,但却不妨同她前往东方员外家去拜寿。”
沈小凤注目问道:“为什么?”
杜天行正容接道;“因为……姑且撇开其他的因素不谈,光是你们这假凤虚凰的关系,就极可能会闹出纰漏来。”
沈小凤笑了笑说道:“去东方员外家,又有什么好?”
杜天行神秘地一笑道:“去东方员外家,我不敢保证有什么好,但你能同她一道去,却极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好处。”
沈小凤注目问道:“你这算是命令?”
“不是的,”杜天行冷笑接道:“我不过是一个江汉地区的负责人。以你目前的武功基础,加上一身上佳资质,将来的地位,必然要高过我……”
沈小凤截口接道:“不谈将来,只谈现在。”
杜天行正容接道:“那么,我要加重语气说明,明天,你必须同她去东方员外家,因为,我所说的那‘可能有意想不到的好处’不是属于我们这个组织,而是属于你个人的。”
沈小凤目光炯炯地盯着杜天行,半晌之后,才点了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杜天行有点老气横秋地接口道:“唔!这才是乖孩子……”
他的语气虽然有点托大,但沈小凤却不但不以为忤,反而神色一暗,“星”目中涌现出一片晶莹泪光。
杜天行不禁一怔道:“干吗忽然又伤心起来了?”
沈小凤为什么伤心呢?
原来杜天行方才所说的那句“唔!这才是乖孩子”的话,正是沈小凤父亲生前常时的话。
试想,当她迭遭凌辱,亡命天涯,前途吉凶未卜的情况之下,突然之间听到这样的话,教她怎不感到锥心澈骨的哀痛。
但她是一个十分坚强的人,尽管心中有着太多的凄楚。经对方一问之后,却忽然一整神色,摇了摇头道:“没有什么。”
杜天行嘴唇阖张了一下,却是欲言又止。
沈小凤凄凉地一笑道:“还有什么指示么?”
杜天行苦笑了一下道:“在下不敢。”
略为一顿话锋,才正容接道:“如果你此行真能有所收获,当会对我建立起信心,到时候,我当找机会和你再作一次详谈。”
沈小凤轻轻唔了一声,没接腔。
杜天行忽然微笑着注目说道:“有勇气向横逆挑战的人,是不会掉泪,也不会叹息的。”
沈小凤娇躯微震,神色肃穆地,注目低声说道:“大叔金玉良言,小凤当永铭肺腑,请恕我不循俗礼道谢了……”
不等她说完,杜天行忽然匆匆起身,拿着鸟笼就往外走,一面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忽然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必须先走一步,咱们明天再见……。”
望着对方匆匆离去的背影,沈小凤禁不住心中微微一愕。
她看得很清楚,当杜天行走出大门之前,曾抬起衣袖,在双目的部位,擦拭了一下,显然是一个拭泪的动作。
由于杜天行不等她说完,起身就走,连说话时也不回头,并于走出大门前拭擦双目,越发证明她的判断不错!杜天行是掉泪了,不愿让她看到,也不愿让别人看到。
她心中不由地喃喃自语着:“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我这两句话,会使他掉泪……”
她,沉思了半晌之后,才显得意兴阑珊地,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当店小二替她张罗茶水时,她忽然取出一锭两许重的碎银,向店小二手中一塞道:“小二哥,给你买点酒喝。”
由于中行煜给她的盘缠很充足,所以,她的出手也宽绰起来。
干店小二这一行的人,最是精明不过的了,他一面掂了掂手中银子的份量,一面笑逐颜开地,连连哈腰谄笑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一顿话锋,才注目笑问道:“公子爷有何吩咐?”
沈小凤径自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一指旁边一张木椅道:“你先坐下来,我有话问你。”
店小二满脸谄笑道:“公子爷面前,哪有小的座位,小的还是站着比较自在一点。”
沈小凤漫应道:“随你的便。”
说过这句话后,却是半晌没有接腔。
店小二微显不安地,笑问道:“公子爷不是有事要小的效劳么?”
沈小凤“唔”了一声,才注目接道:“小二哥,我要向你打听一个人,这个人的为人如何,我想你一定多少知道一点,但你必须要说实实在在的话。”
店小二连连颔首谄笑道:“公子爷请放心,只要小的知道的人,一定据实回答。”
沈小凤正容接道:“我也不妨先说句不好听的话,如果我查证你所言不实,我会惩治你的,但实话实说,经证实后,却还有你意想不到的好处。”
店小二讪然一笑道:“公子爷请尽管问,小的一定字字真实就是。”
沈小凤这才目光深注地问道:“这儿的东方员外,平日为人如何?”
店小二脸色微微一变,抬手向左右隔壁指了指,一面却含笑答道:“回公子爷,东方员外是本地的大财主,也是大大有名的大善人。”
沈小凤低声说道:“左右隔壁房间中,都没有人,你尽管放心直言。”
店小二不自然地一笑道:“不瞒公子爷说,这左右隔壁的客人,都是给东方员外拜寿的外地人,所以,小的说话不能不特别小心点。”
沈小凤“唔”了一声道:“我明白,现在你可以放心说了。”
店小二这才特别压低语声说道:“公子爷,东方员外虽然是大大有名的大善人,但,也有人背后说他的坏话。”
沈小凤注目问道:“那是些怎样的坏话?”
店小二苦笑道:“这话,小的可不敢说,总而言之一句话,那是一些很不好听的话。”
沈小凤蹙眉接道:“你拣紧要的说,我替你保守秘密就是。”
店小二正容注目问道:“公子爷,小的斗胆请问一句,您是不是冲着东方员外而来的武林侠客?”
沈小凤笑道:“你看我像一位武林侠客么?”
店小二笑道:“公子爷文质彬彬的,当然不像一位侠客,但您必须说明查问这些的真实原因,否则,小的可实在不敢说。”
沈小凤正容接道:“方才,同我一同吃饭的那位美姑娘,你已经看到了?”
店小二点点头道:“是的。”
沈小凤接口说道:“那么,我也不妨老实的告诉你,那位美姑娘,约我明天一起去向东方员外拜寿,我因为不明白东方员外究竟是什么人,所以才先向你请教一番。”
“哦!原来如此,”店小二含笑接道:“现在,小的可以告诉您,那些传说中,最难听的一句话,是说东方员外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强盗头儿。”
沈小凤“哦”了一声道:“还有呢?”
店小二接道:“还有,东方员外家中,经常有很多吃闲饭的客人,平常又乐善好施,因此,有人说他是现代的梦乡……梦乡甚么的。”
“梦乡?”沈小凤将对方的话意串连了一下之后,才禁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不是叫他现代的孟尝君?”
“对了,”店小二讪然一笑道:“小的没读过书,记性又差,公子爷请莫见笑。”
沈小凤一笑接道:“我当然不会笑你,但孟尝君这个绰号,却是说他好,可并非说他坏呢!”
“可是,可是……”店小二讷讷地挣了半晌,却是接不下去。
沈小凤笑问道:“可是怎样呢?”
店小二特别将语声压低道:“人家暗地传说,东方员外家的那些客人,都不是好人……”
沈小凤忽然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并以正常的语声说道:“好啦!我知道了,多谢你啦!”
原来这时住在右隔壁房间的客人,已经回到门口,正在开门中。
店小二机警得很,随即笑问道:“公子爷还有甚吩咐么?”
沈小凤接口说道:“有事的时候,我自会叫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是……”
店小二恭声应着,哈腰退了出去,并顺手将房门带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