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这一段日子中,“血凤凰”这三个字,在四海盟的内部,早已不胫而走。不过,由于他们封锁消息,一般江湖人物,才很少有人知道。
伍维屏现在是四海盟中核心人物之一,对于沈小凤挑掉四海盟的湖南分舵,以及杀死杜大年的事迹,他内心的恐惧,可比谁都来得深刻。因为,沈小凤的清白,就是毁在他手中。
他自然比谁都明白,一旦狭路相逢了,必然是凶多吉少。
也由于这些原因,此刻,他一听到石中英的话,立脸色一变地,截口问道:“你说什么?”
石中英咧牙一笑道:“我说,你小子的死期到了。”
伍维屏怒叱一声:“小狗找死!”随着话声,一掌向石中英当胸击来。
石中英挥拳硬接,“砰”然巨震声中,双方各被震退大步,石中英并呵呵一笑道:“伍维屏,别急着送死,先听我一言。”
伍维屏哼了一声道:“有屁快放!”
石中英却是慢吞吞地说道:“伍维屏,俗话说得好,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欠沈姑娘的那笔债,是赖不了的……”
伍维屏截口一声怒叱:“放屁!”
石中英也截口接道:“不赖,那是最好不过,现在,咱们到码头边去。”
伍维屏冷笑一声道:“用不着,就在这儿也一样,反正官府又不敢管咱们的事。”
石中英笑道:“行!你自己要当众丢人,我自然是高举双手赞成。”
忽然大喝一声:“站住!”
原来伍维屏已乘着石中英说话分神之间,吩咐两个手下人赶回总舵报信。而且,那两个人,还是分成两个方向疾奔而去的。
他们的算盘打得很好,纵然石中英要拦截,也只能拦住一个,何况,还有伍维屏在一旁支援,连一个也未必能拦得住哩!
但事实上,却是大出伍维屏的意料之外。
此刻的石中英居然是“光说不练”,一声“站住”之后,他自己仍然卓立当场,而并未继之以行动。
眼看那两个劲装汉子,已到达十五六丈之外时,突然一声劲叱,分两个方向传来:“躺下!”
如响斯应,两声惨号与尸体倒地之声,相继传出。
沈小凤与沈玉璋父女俩,徐徐地走了过来。
沈玉璋是一身劲装,沈小凤却依然是白绫劲装,白绫披风,那栩栩如生的血红凤凰,那冷峻的俏脸,以及那森寒的目光,无不使伍维屏入目之下,由心底里直冒寒气。
由于才是上灯时分,大街上行人如鲫,非常热闹。
这一阵子的江汉地区,风云际会,龙蛇杂处,即使是普通平民,也能意识到一场杀劫即将发生。
但尽管如此,大街上当众杀人的还是不曾发生过。
此刻,居然一下子杀了两个,那凄厉的惨号,那血淋的尸体,一般普通平民,几曾见过。
何况,现场中,这剑拔弩张的局面,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会想到,一场更惨烈屠杀,也即将展开。
因此,当沈小凤,沈玉璋父女出现后,街上行人纷纷逃避,两旁店铺,也纷纷打烊,本来明如白昼的大街上,也顿时形成一片黑暗。
沈小凤在伍维屏面前丈远处停了下来,目光凝注着,冷笑一声道:“伍维屏,你可不曾想到,会有今天吧?”
伍维屏在自知难以逃生的情况之下,反而镇定下来?闻言之后,也是冷笑一声道:“少废话!今宵这一战,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天哩!”
沈小凤一挫银牙道:“死的一定是你,杜大年已经给我杀掉了……”
伍维屏截口接道:“我可不是杜大年。”
沈小凤切齿说道:“但你那两个小子,绝对赶不上杜大年,今宵,我要亲手掏出你的心肝五脏来,看看究竟是什么颜色。”
伍维屏忽然向他身边的一个斑发老者,投过冷厉的一瞥。
那斑发老者接受他的暗示之后,一只右手立即向怀中掏去。
沈小凤入目之下,冷笑一声道:“是想发求救火箭么?好!我成全你们……”
她的话没说完,一枝讯号火箭,已冲宵而起。
沈小凤目注伍维屏,冷笑道:“大概顿饭工夫之后,你的援兵,就可赶到,希望你能多支持一些时间……”
伍维屏截口呵呵一笑道:“咱们是老相好了,你已领略过我的功夫,支持个把时辰,让你痛快淋漓……”
他的下流话,被一串金铁交鸣之声打断了。
伍维屏一面挥刀奋战,一面扬声喝道:“大家一齐上!”
“是!”
沈小凤厉声喝道:“这七个,都是我的,谁也不许插手。”
伍维屏的六个手下,已挥刀蜂拥而上。
那六个人,都是以前碧云山庄的高手,也算是伍维屏的子弟兵,这一联手合击之下,自然是凌厉无匹。
在一片寒芒交织中,但听沈小凤怒叱一声:“躺下!”
一声惨号,六人中已倒下两个。
伍维屏奋力一刀,向沈小凤拦腰横扫而来。
“当”地一声,伍维屏借刀剑相交的反震之力,飞身而起,向左边屋顶上疾射而去。
很显然,伍维屏是想利用仅剩的四个替死鬼还在缠住沈小凤的当口,乘机开溜了。
但他贼运欠佳,那鬼灵精石中英,似乎早已防着他这手,而预先在屋顶上等着他。
因此,伍维屏的一只右足足尖才点向屋檐,石中英一记劈空掌,迎面击来,并朗笑一声道:“下去!”
伍维屏的功力,可能与石中英在伯仲之间,也可能还不如石中英。
加上目前的石中英是居高临下,以逸待劳,而伍维屏却是身形凌空,一只足尖才点上屋面。
因此,伍维屏在匆促应变之下,当场被震得一个倒翻,又落入街心。
这片刻之间,惨号连传,伍维屏那仅剩的四个手下,已全部死于沈小凤的剑下。
伍维屏这一次重行落入街心,立即被沈小凤卷入凌厉而又绵密的剑幕中,并厉叱一声道:“小狗纳命来!”
伍维屏在自知在逃生无望的情况之下,已豁出去了。
由于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因而镇定下来,一把雁翎刀,使得神出鬼没。
他,使得是家传的“修罗刀法”。由于加四海盟之后,已获传“惊天一剑”中的绝招,因而他的“修罗刀法”中,间或杂以“惊天一剑”中的精妙剑招,虽然有点不伦不类,却更显出其刀法的奇诡,一时之间,居然与沈小凤打成平手。
就当他们两人杀得如火如荼之间,在四海盟总舵方向的天空中,已出现三枝红色信号火箭。
一旁掠阵的沈玉璋,入目之下,扬声喝道:“小凤,敌人大批援兵快要来了,早点打发这小狗上路。”
“好的。”
沈小凤娇应一声,张口接着厉声沉叱:“撒手!”
“当”地一声,伍维屏手中的雁翎刀,被震得飞上五丈之外。
紧接着,一声凄厉惨号,划破这沉寂的夜空,伍维屏那胸膛破裂,鲜血狂喷的尸体,徐徐倒了下去。
沈小凤右手持剑,左手抓住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半条手臂和整个前胸,都是一片殷红。
她的脸色一片冷漠,不!在冷漠中,却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残酷笑意,口中喃喃自语着,却不知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半晌过后,她才将左手中的心脏猛然向地下一甩,但见一片寒芒电闪,那颗心脏已在她那奇快无比的快剑之下,化成片片肉泥,洒满一地。
沈玉璋,白如玉二人缓步而前,白如玉并柔声说道:“孩子,恭喜你大仇已报,从现在起,你也该将心情放开朗点了。”
沈小凤凄凉地一笑道:“娘,现在不谈这些……”
微顿话锋,又脸色一凝道:“娘!爷爷和叔叔伯伯他们是否都来了?”
沈玉璋抢先答道:“凤儿,他们早已来了。”
沈小凤沉声接道:“爹,现在我心事已了,咱们趁这机会,扫荡他们的贼穴去……”
仍然在屋顶上掠阵的石中英连忙接道:“小凤,他们的援兵已经赶来了,恐怕还得在这儿搏杀一场才行……”
他的话没说完,一阵急劲的衣袂破空之声过处,一道人影,疾如陨星下泻似的射落当场。
紧接着,人影重闪,又射落十多个年轻剑手,将沈家父女等三人包围起来。
屋顶上传来石中英的朗笑道:“好啊!这些魔崽仔都自己前来送死……”
那当先射落沈小凤身前的,就是四海盟的太上护法之一,擅长“九幽寒煞”由班大娘专程请来对付沈小凤的大公主金瑶姑。
她,目光一扫现场,俏脸本就为之大变,再听到石中英的朗笑,立即右手一扬,一记劈空掌,击向石中英,并截口怒叱道:“狂徒躺下!”
一声“哗啦”暴响,石中英存身的屋檐上,被击塌一大片,但石中英却已卓立街心,向着脸寒似水的金瑶姑呲牙一笑道:“站着行不行?”
金瑶姑冷笑一声道:“行!等我收拾这贱婢之后,再来宰你。”
接着,向沈小凤注目问道:“你就是沈小凤?”
“不错。”
“伍少庄主是你杀的?”
沈小凤哼了一声道:“不是我杀的,难道还是你杀的!”
金瑶姑沉声问道:“你的手段为什么要这么残酷!”
沈小凤俏脸一寒之间,白如玉却向她使了一个制止的眼色,然后向金瑶姑笑问道:“这位姑娘就是四海盟太上护法之一的大公主金姑娘?”
金瑶姑冷然颔首道:“不错。”
“金姑娘知道小凤与伍维屏结怨的经过么?”
“不知道。”
白如玉轻叹一声道:“这就难怪金姑娘有方才那一问了。”
金瑶姑一怔道:“此话怎讲?”
白如玉苦笑道:“如果金姑娘知道小凤与伍维屏结怨的经过,当不至于说小凤报复的手段过于残酷的了?”
金瑶姑笑了笑道:“是么!你是什么人?”
白如玉接道:“我是小凤的母亲白如玉。”
金瑶姑娇笑道:“哦!原来是名满江湖的‘天香玉风’沈夫人,真是见面更胜闻名。”
白如玉谦笑道:“金姑娘过奖白如玉深感汗颜。”
微顿话锋,又注目问道:“金姑娘是否想知道小风与伍维屏结怨的经过?”
金瑶姑淡然一笑道:“我想,不必多此一举。”
白如玉轻叹声道:“先事一经提起,徒乱人心意,不说也好,只是金姑娘能否请听我一言?”
金瑶姑娇笑道:“如果沈夫人是想向我下说词,最好是免了。”
沈小凤轻叹一声道:“娘!不可与之而与之言,谓之失言,你又何必多费唇舌哩!”
白如玉苦笑一下道:“孩子,我是看她们姊妹恶迹并不算多,如果能乘机将其渡化,不但可避免一场恶斗,也将是一场莫大的功德。”
金瑶姑冷笑一声道:“你这番菩萨心肠,还是乘早收拾起来吧!”
接着,却向沈小凤娇笑道:“沈小凤,听说你的‘大静神功’,已经大成了,现在,咱们好好较量一下,看看究竟是你的‘大静神功’行,还是我的‘九幽寒煞’行?”
沈小凤猛吸一口清气,冷然接道:“废话免了,请!”
金瑶姑目注沈小凤长剑上伸缩著有如灵剑的气芒,微微一怔道:“你要用剑?”
沈小凤哼了一声道:“这是生死之搏,你既然自信你的‘九幽寒煞’,强过我的‘大静神功’,我当然不能舍长取短。”
“有道理,”金瑶姑冷笑道:“较量神功中,兼使兵刃,可更为刺激。”
“呛”然一声,她已亮出一把柳叶的长刀,娇叱一声:“恕我有僭了!”
一道寒芒,挟着刺骨生寒的劲气,向沈小凤拦腰扫了过来。
金瑶姑的刀招中,蕴含着“九幽寒煞”,影响所及,不但当事人的沈小凤,有姑置身冰窟之中,连那远在二丈之外掠阵的正邪群豪们,亦被那刺骨的寒风,迫得连连后退。
尤其是金瑶姑带来的那十二剑手,由于功力较低,竟然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武林中人,争的是一口气。
此刻的沈小凤,明知对方的“九幽寒煞”,对自己的“大静神功”有克制作用,但在一种好胜心支持之下,她却并不以“惊天一剑”中的绝招取胜,而以她家传的“无影剑”对敌。
“呛”地一声金铁交鸣过处,金瑶姑身形一晃,沈小凤却被震得退了一大步。
这一招硬拼,已试出金瑶姑的“九幽寒煞”的确有克制“大静神功”的作用。
试想,沈小凤秉赋异于常人,又经服过她外公的“大还丹”和各种灵药,此刻,她神功大成之后,在当代武林中,已不作第二人想,更有谁能在一招之下,将她震得退后一大步哩!
因此,她心头一凛之下,已收拾起轻敌之念。
金瑶姑更是得理不饶人地,一面乘胜追击,一面冷笑道:“沈小凤见面不似闻名,你很使我失望。”
她的话没说完,沈小凤已展开一串迅雷奔电似的反击,而且也使出了“惊天一剑”中的绝招。
但她那雷霆万钧的攻势,却被金瑶姑强劲的“九幽寒煞”对消掉了。
在一串震耳金铁交鸣声中,金瑶姑仍然从容不迫地,固守原地,一面却“格格”地娇笑道:“沈小凤,快将压箱底的本事使出来呀!”
一旁的石中英扬声喝道:“小凤,你留点精神对付班大娘母子,这妖女由我来收拾。”
话声中,已挥剑向斗场扑了过来。
两个四海盟的剑手,连忙飞身拦截。
但目前的石中英,是何等身手,寒芒闪处,那两个剑手已溅血横尸。
而石中英那飞扑之势,未受到丝毫影响,径行射落金瑶姑身前,并沉声喝道:“小凤退下!”
平时对沈小凤奉承,巴结犹恐不及的石中英,此刻却出人意外地,居然出以命令式的语气。
而更令人诧异的是:沈小凤居然唯命是从,立即虚幌一招,退了开去。
原来这情形,是群侠方面事先计议好的。
由于体质和秉赋的不同,在闭关期间,石中英,沈小凤二人,除了练同一套剑法“惊天一剑”之外,神功方面是分别练的。
那就是沈小凤练“大静神功”,石中英练“金刚禅震”。
也由于戈日新的弃暗投明,并带来另一半的“金刚禅震”口诀,使得这两位年轻人,修习的都是全部神功,成就也自然高人一等。
同时,由于“金刚禅震”是至刚至阳之性,不会受“九幽寒煞”的影响。
所以,群侠方面,才事先决定,那两个擅长“九幽寒煞”的妖女,由石中英去对付。
当然,沈小凤不会服气,而必须亲自一试。
如今,她已经试过了,而且事实证明所传不虚,自然会知难而退了。
金瑶姑并未向沈小凤追击,却向石中英笑问道:“你是谁?”
石中英淡淡一笑道:“区区石中英。”
金瑶姑“哦”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老酒鬼柏长青的那个宝贝徒弟。”
接着,又娇笑一声:“据说,你们这边,以沈小凤的功力最高,难道你自信比沈小凤还强?”
石中英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沈小凤是咱们这边功力最高的人,但区区却比沈小凤差了一大截。”
金瑶姑讶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强行出头?难道说,你活得不耐烦了?”
石中英含笑接道:“沈小凤要留着对付四海盟的首脑人物,对付你这种二三流角色,自然该由我这个三流角色来收拾,你说对么?”
金瑶姑一直静静地听完之后,才冷笑一声道:“对!对极了!”
寒芒一闪,一刀斜劈而下。
石中英挥剑硬架,一面朗笑一声:“来得好!”
“呛,呛,呛,”三声震耳金铁交鸣声中,金瑶姑被震退三大步,石中英呵呵大笑道:“大公主,我这个三流角色的滋味如何?”
金瑶姑冷笑一声道:“不过如此……”
也许是金瑶姑于开始时,低估了石中英的功力,才被迫得连连后退。
此刻,她于冷笑中,奋力反击,居然已将颓势稳定下来。
不过,颓势难已稳定下来,但由于她在“九幽寒煞”上所占的优势已不存在,而在刀招中又被石中英的“惊天一剑”所压制,因而目前的均势,也不过是暂时勉强撑持而已。
石中英一面加重压力,一面沉喝道:“金姑娘,区区为了尊重沈夫人与人为善宗旨,且念你这一身武功得来不易……”
金瑶姑截口笑道:“你这是说,你手下已留了情?”
“正是。”
“你也准备要渡化我?”
石中英正容接道:“不错,区区希望金姑娘能够迷途知返。”
金瑶姑怒“呸”一声道:“放屁……”
两人对话之间,招式上却是越来越速快,也越凌厉。
由于金瑶姑的“九幽寒煞”已发挥到极致,因而经丈周围绕之内的地面上,已结成一片片薄薄的寒冰。
这一片薄薄的寒冰,在石中英的“金刚禅震”震荡之下化成片片冰屑,混和着地面被刮起的砂石,纷纷四射!
也因为如此,迫得四周正邪群豪,再度纷纷后退,沈小凤并沉声喝道:“石中英,别对牛弹琴了,快点收拾那贱人!”
“好的……”
石中英朗笑一声,人已振剑凌空腾起,几乎是以身剑合之势,向金瑶姑疾射而下。
石中英这一招,正是“惊天一剑”中,最精妙的绝招“天河倒泻”,也是四海盟方面,所欠缺的精妙绝招之一,金瑶姑虽然也懂得“惊天一剑”中的招式,却不曾见过这招“天河倒泻”。
因此,在耀眼精虹,兜头疾射之下,金瑶姑顿时陷入招架无从的绝境中。
也就当金瑶姑陷入生死一发的危机中时,一声娇喝,划空传来!
“姊姊休慌,我来帮你……”
话出同时,一道人影,疾如流星泻似地,激射而来。
听语气,看情形,来人显然是那位二公主金玉姑。
此时此地,如果让金玉姑插上手,则不但功败垂成,而且,石中英于对方联手夹击之下,也极可能会失败,甚至还会受伤。
因此,沈小凤当机立断,清叱一声,挥剑飞身,由横里截击。
“当,当,”两声暴震,同时发出,火暴的场面,也立即归于寂静。
金瑶姑长刀脱手飞去,人也被震得俏脸煞白,呆立当场,显然已被制住了穴道。
石中英凛若天地,卓立当场,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很显然,他虽然击败了强敌,但本身的真力,也因过度的消耗,而不得不适时加以调息。
另一组中,金玉姑被震得疾退丈八之外。
沈小凤却是凌空一个筋斗,倒飞二丈有余。
这刹那之间的变化,实在太快了。
而两组人员的石破天惊的一击,更是风云为之变色,使得旁观群豪有窒息之感。
就当现场中一片死寂之间,金玉姑疾射乃姊身边,促声问道:“姊姊,你怎样了?”
金瑶姑惨然一笑道:“不要紧,我还死不了。”
紧接着“哇”地一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人也摇摇欲倒。
原来她并非穴道被制,只是受了不算十分严重的内伤。
金玉姑俏脸大变,一把扶住乃姊,目注石中英,厉声叱道:“小狗!你好好调息,我等你半个时辰,再取你的狗命!”
沈小凤已仗剑俏立在石中英身边,代他护法,立即抢先说道:“不用等,我可以代他奉陪。”
金玉姑冷笑道:“也行,先宰了你这贱人也一样!”
说着,探怀取出一只小玉瓶,拨开瓶塞,倾出一粒朱红药丸,纳入乃姊口中,低声说道:“姊姊,好好调息一下。”
紧接着,却扭头向旁边的那些剑手喝道:“快点过来,替我姊姊护法。”
那些剑手们暴喏声中,金瑶姑却咽下药丸,吃力地说道:“妹妹,请听我一言。”
金玉姑一怔道:“妹妹请说。”
金瑶姑轻轻一叹道:“妹妹,我们不该到中原来的……”
金玉姑截口接道:“既然来了,就不必后侮,姊姊,我定帮你要回公道来。”
金瑶姑苦笑道:“我不是这意思。”
金玉姑蹙眉问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金瑶姑一叹道:“妹妹,我们及早抽身,回苗疆去吧!”
金玉姑讶问道:“姊姊,你这是为什么?”
金瑶姑凄然一道:“咱们姊妹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方才,那位石少侠,本来是可以一剑杀死我的,但他却并未下杀手,而只是将我击伤。”
金玉姑哼了一声道:“这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姊姊,我的功力,比你要强过一二筹,平时你不服气,在日前这场合,我却可以代你找回场面了……”
金瑶姑截口接道:“不!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不用找回场面了,人家已经手下留了情,我们不能不知进退。”
金玉姑娇哼一声道:“姊姊,你未免太过于长他人的志气了。”
金瑶姑正容说道:“妹妹,你还记得爹的临别赠言么?”
金玉姑轻轻一叹,没答腔。
金瑶姑娓娓地接道:“爹说得好,武林中,天外有天,人上有人,我们真不能不向现实低头。”
金玉姑苦笑了一下道:“可是,爹是要我们前来,向班姥姥报恩的。”
金瑶姑接道:“爹也说过,量力而为,不可勉强,如今,我们已尽了心力,总不能将自己的生命也赔上去呀!”
金玉姑蹙眉接道:“那么,班姥姥面前如何交代?”
金瑶姑正容说道:“我们将实情告诉她,同时也可以劝劝她,要她急流勇退,解散四海盟,找一个洞天福地,好好地颐养天年。”
静尘师太缓步而出,高喧佛号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如能劝道班大娘解散四海盟,那真是一件莫大的功德。”
白云飞也走了出来,含笑说道:“老朽愿赠金始娘疗伤圣药一份,保证一个时辰之内,玉体完全康复。”
金瑶姑长叹一声之后,才向乃妹苦笑道:“妹妹,日前的一切,你都看到,听到了,这就是侠义道与黑道不同之处。”
金玉姑注目问道:“妹妹,你给我答复呀!”
沉思少顷之后,金玉姑才毅然点头道:“好!我听你的。”
金瑶姑这才嫣然一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妹妹。”
静尘太师又是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悬岩勒马,造福苍生,贫道这厢有礼了。”
金瑶姑苦笑道:“大师夸奖,瑶姑姊妹,可汗颜得很。”
白云飞也取出一份灵药,送了过去,道:“秀才人情可不成敬意。”
金瑶姑双手接过灵药,讪然一笑道:“多谢白大侠!”
接着,扭头向乃妹凄然一笑道:“妹妹,我们走吧!”
这一场恶斗,自然已惊动了官府,巡夜官兵虽不敢逼近,却已在远处“镇压”。
由于杜天行对这儿的情况较为熟悉,因此,他主动向巡夜官兵打招呼,一切善后,由他们出面办理。
这时,刚好已与巡夜官兵们解说清楚,立即接过金瑶姑的话锋道:“金姑娘还准备回四海盟总舵中去?”
金瑶姑点颔首道:“是的,我们总得去尽点心意。”
杜天行接道:“我看还是免了吧!二位好不容易大澈大悟,擢出于泥沼,如果再回去,必须会前功尽弃。”
金姑一证道:“这个……该不致于吧?”
杜天行笑道:“金姑娘,在下曾经是他们的手下,对于那一对母子的习性,比目前在场的人,任何一位都还要清楚,皇甫承先狼子野心,不但要称雄武林,还在作着皇帝的美梦呢!”
金瑶姑点头道:“这倒是不错,我也曾经听他说过。”
“所以,”杜天行接口道:“二位这一回去,不但劝导不了他们,而且,也必然将自己再会陷进去。”
一直在沉思着的金玉姑忽然哼了一声道:“想想,可教人寒心,姊姊,既然咱们决定要回苗疆,就不必再去总舵了。”
金瑶姑一怔道:“寒心?此话怎讲?”
金玉姑接道:“方才,你赶来支援时,我曾要他们另外派人接应,但他却说,凭姊姊的身手,必可旗开得胜,用不着另外派人,但结果你果然出了事,如非是我不放心,暗中赶来,那是多么严重的事。”
杜天行插口笑道:“这一点,金姑娘可错怪皇甫承先了,他说的可是实情,凭二位的身手,任何一位前来,却可以旗开得胜的。”
金玉姑道:“但事实上,我姊姊受了严重的内伤。”
杜天行笑道:“那也不是他有意要陷害令姊,而是他估计错误。”
金玉姑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杜天行淡然一笑道:“在皇甫承先的心目中,最大的强敌,是已练就‘大静神功’的沈姑娘,二位姑娘的‘九幽寒煞’既能克制沈姑娘,那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但他却忽略了,我们这边,还有一位已练就了全部‘金刚禅震’的石中英少侠……”
金瑶姑忍不住截口惊“啊”道:“方才,石少侠使的,就是‘金刚禅震’?”
“不错。”
“那就怪不得了。”
杜天行含笑接道:“‘九幽寒煞’克‘大静神功’,而‘金刚禅震’却克‘九幽寒煞’,皇甫承先对敌情判断错误,这才是注定要他失败的主因。”
一顿话锋,又含笑接道:“金姑娘也不必责备他不关心二位安全,事实上,他早已赶来了?”
金玉姑一怔道:“阁下已察觉出来?”
杜天行笑道:“皇甫承先的功力要高于我,我当然不会察觉他的行踪……”
金玉姑截口问道:“那你怎会知道他已赶来?”
杜天行接道:“在下凭籍的是判断,不过,皇甫承先此的目的,可并非完全关心二位姑娘的安全。”
金瑶姑插口问道:“还有别的用意?”
“是的,”杜天行笑了笑道:“二位姑娘也该能想到,象方才那种精彩的搏斗,任何人也会想一开眼界的,何况,他还可以观察得失,作为自己交手时的改进哩!”
接着,仰首向空中笑问道:“大盟主,我没说错吧?”
夜空中,传来皇甫承先的冷笑道:“一点都不错,你真会不愧是我的好部下。”
皇甫承先使的是“六合传音”功夫,语声由四面八方传来,令人不知其藏身何处。
这一来,使得金氏双姝脸色为之大变。
说来,这也难怪。
试想,皇甫承先既然早已在暗中观察,却坐视方才金瑶姑陷身险境,而不加以援手,其居心之险,还不令人寒心么!
因此,金玉姑立即沉声说道:“姊姊,不必回去了,咱们走!”
皇甫承先的语声笑道:“二位公主就这么走了,有点不太好意思吧?”
金玉姑冷哼一声:“你能不仁,我们自然也无可以义,何况,你既然早已来到这儿,当已听到我们的谈话,我们心意已尽,已没法帮忙了。”
“二公主是认为我方才没有对令姊加以援手,才拂袖而去?”
“你自己心中明白,那是再好不过。”
皇甫承先呵呵大笑道:“二公主误会了,其实方才我不是不想加以援救,而是因为已有你二公主在暗中掠阵,用不着我出手呀!”
金玉姑接道:“这些都不必谈了,咱们姊妹,就此告辞。”
皇甫承先居然长叹一声道:“二位公主,这几个月来,咱们相处都不错,二位纵然不顾念咱们之间的私交,难道也不为令尊着想么?”
金玉姑蹙眉问道:“此话怎讲?”
皇甫承先接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二位就这么回去,那就不用想再见到令尊了。”
金氏双姝同时俏脸一变,也同声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甫承先接道:“这意思很简单,令尊也早已被我接到夏口来了,二位请多多考虑一下吧!”
这几句话,不但使金氏双姝气得浑身发抖,一时之间,答不上话来,连群侠们也为之一齐蹙紧了眉头。
半晌过后,金玉姑才怒叱一声道:“你这卑鄙无耻的东西!”
皇甫承先笑道:“玉姑,如果你骂我居心阴险,我是承认的,但卑鄙无耻这四个字,甚少在对令尊这桩事上,我不接受。因为,到目前为止,我一直以上宾之礼,接待令尊……”
金玉姑截口怒叱道:“那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们?”
皇甫承先呵呵一笑道:“如果早告诉你们了,我又凭什么再要二位替我效力。”
金瑶姑制止乃妹接腔,轻轻一叹道:“盟主,你劫持个不良于行为的人,来胁迫我们,是否太过份了一点?”
“方才的一切,盟主你都看到了?”
“不错,我都看到了。”
“方才,我已尽力而为,当不假?”
“是的,这一点,我信得过。”
“事实上,我们已无能为力,你又何必勉强留下我们?”
皇甫承先似乎是沉思着说道:“至少,你们对付沈小凤是有办法的。”
金瑶姑苦笑道:“你也该明白,石少侠,不会让我们得手的。”
皇前承先接道:“石中英那小子,由我对付。”
金瑶姑忽然插口说道:“你先回去,让我们冷静的考虑下。”
皇甫承先阴阴一笑道:“可以,我不妨提醒二位一下,反正令尊这条老命,是我娘救下的,如她果二位考虑之后,决定撤手不管,尽可以当他早已死去一样,我言尽于此,告辞……”
沈小凤厉声喝道:“慢着!我有话说。”
皇甫承先的语声阴笑道:“我的小宝贝,我正听着哩!”
沈小凤一挫银牙,一个宇一个字地,沉声说道:“老贼!回去准备后事,三更之前,我一定取你的狗命!”
皇甫承先冷笑道:“好,我等着你前来送死……”
语声摇曳长空,是后那一个“死”字传来时,显然人已去了百丈之外。
金玉姑向那些剑手沉声喝道:“你们先回去!”
“是……”
目送那些剑手们纷纷离去之后,金玉姑向杜天行苦笑着问道:“杜大侠何以教我?”
原来方才是杜天行暗中以真气传音向她建议,对皇甫承先的要挟,加以考虑的。
杜天行正容说道:“金姑娘,为了令尊的安全,对于皇甫承先的话,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
沈小凤突然插口说道:“杜大叔,我先走一步,诸位请随后赶来。”
杜天行点点头道:“好的……”
沈小凤飞身疾射而去,杜天行却娓娓地接道:“不瞒金姑娘,方才,白老和戈大侠已暗中追赶了下去,戈大侠是原来四海盟中的人,先于查托令尊下落一事,当能收事半功倍之效,而且,如果令尊已被劫持前来,则皇甫承先十九将先行潜往软禁令尊的地方,也必然难逃白老和戈大侠二人的耳目,所以,二位姑娘最好不要离我们太远。”
金瑶姑点点头道:“好,我们暂时保持中立,随机应变。”
杜天行接道:“对!在下也正是此意。”
一顿话锋,又注目问道:“大公主能随我们一起行动么?”
“可以,”金瑶姑点头笑道:“我的内伤,并太不严重经过服下家父自制的灵药,并调息一阵子之后,已将伤势压制住,现在,不但已可以行动,即使勉强动用真力,也不至碍事了。”
杜天行含笑接道:“那我们就快点走吧!”
当沈小凤一马当先,赶到四海盟总舵附近时,白云飞,戈日新二人由暗影中迎了出来,沈小凤禁不住脱口问道:“怎么样?”
白云飞苦笑了一下道:“那魔崽仔一直奔回总舵,并没去别的地方。”
沈小沈接问道:“那老贼是否已察觉,二位老人家在暗中跟踪?”
戈日新抢先答道:“那不可能,我们知道那厮功力奇高,不敢逼近,保持百丈以上的距离。”
白云飞沉思着接道:“不过,那厮可能猜到后面有人跟踪,而故意直接奔回来。”
沈小凤也沉思着接道:“但愿那厮劫持金姑娘父亲的话是临时故意编成谎言。”
戈日新点点头道:“这也很有可能。”
沈小凤突然一挫银牙道:“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咱们闯!”
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道:“闯到鬼门关去吧!”
沈小沈美目中寒芒一闪,二话不说,立即循声飞扑过来。
那语声发自四海盟,围墙外的一株古树中。
沈小凤这一循声飞扑,一串金铁交鸣,火星与枝叶四射中,一道人影,被震飞三丈之外。
沈小凤得理不饶人,厉叱一声:“留下命来!”
这位被沈小凤一剑震飞三丈之外的,是“青城双妖”,也就是四海盟眼中的最高护法之一的通化真人。
“青城双妖”通化,通玄二人,自恃功力,辈份俱高,在四海盟中,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平时,除了班大娘,皇甫承先母子之外,对那后来居上的两位太上护法一一金瑶姑金玉姑二人,也不放在眼中,而认为金氏双姝的获此高位,不过是凭那惑人的色相而已。
既然对自己人不服气,对沈小凤也不放在眼中。
这就是就皇甫承先将其安排在此门外,守位第一线的原因。
当然,这两个妖道的狂傲,也自有其值得狂傲之处。
目前这一震飞三丈之外,倒并非是他的功力如此不济,半也是有意借力腾飞,以便在开阔之处可以放手一战。
沈小凤如影随形地,挥剑追击,“呛”然巨震声中,两人已龙腾虎跃地缠斗在一起。
由于沈小凤虽然知道四海盟中,有这么两个妖道,却并未见过面。而这,也正是低估敌人,开始几招中,仅以六七成真力相搏的原因。
双方快如迅雷奔雷地,恶斗了五招,居然是一个不分胜负的胶状态。
也由于这五招恶斗,双方都已心知对手是谁。通化真人首先笑问道:“丫头,你就是沈小凤?”
沈小凤冷然接道:“不错,你是通化还是通玄!”
通化真人含笑接道:“道爷是通化真人。”
沈小凤接问道;“还有一个通玄妖道呢?”
通化真人邪笑道:“小丫头别贪多,道爷一个人就可以伺候得痛快淋的。”
这时,沈小凤剑上的真力,已逐渐增加,双方的均势,也立即起了变化。
通化真人已被迫而节节后退了。
但这妖自恃还有一个同伴在暗中掠阵,可以及时支援他因而临危不急,反而继续邪笑道:“哟哟哟……小妮子后劲十足,道爷我可吃不消了哩……”
沈小凤真力骤增,怒叱一声:“撒手!”
“当”地一声,通化手中的长剑化成一道精芒,震飞十丈之外。
通化真人脸色如土,借着长剑被震出手机会,凌空一个倒翻,口中并大嚷道:“师弟救我……”
但他那“我”字的尾音未落,寒芒一闪,已被沈小凤拦腰一剑,斩成两段。
就当通化被腰斩,而发出半声凄厉惨号的同时,另一道人影,已疾如电掣似地,激射而来,但却被戈日新截住了。
来人是“青城双妖”中的老二通玄。
此人本来是及时赶来替通化助阵的,当他以半步之差,替通化送终,并目睹通化那死状之惨,心中已在直冒寒气。
目前,他的对手戈日新,一身功力并不稍逊,而在气势上,却占压倒性的优势。
虽然双方交手,也不过五招,但戈日新那神出鬼没的“修罗刀法”已使得通玄的剑势黯然无光。
沈小凤一挑秀眉,沉声喝道:“戈前辈请退下,让我来!”
戈日新笑道:“小凤,你是三军主将,现在应该保存真力,以备搏杀元凶首恶之用……”
沈小凤截口接道:“不!戈前辈,用不着!”
白云飞含笑接道:“孩子,你由旁边夹攻也一样,现在已毋须讲究什么江湖规矩了。”
戈日新呵呵大笑道:“白老头说得有道理……”
他的话声未落,但听冷笑连连,人影飞闪,至少有十五人以上,以混战之势,向他们飞扑过来。
沈小凤怒叱一声:“来得好……”
只见一道青光,旋飞而起,所经之处,人头与残肢断臂齐飞,惊呼与惨号之声,响成一片,那十几个人,一下子就倒下一半。
那批人,都是会使“惊天一剑”的年轻剑手。
另外四个,却是曾经与白云飞,沈玉璋等人,一同软禁在楼船中,班大娘怀疑他们知道全部“惊天一剑”剑招四位镖师中的尤子真与冉天彪二人。
沈小凤这石破天惊的一击,不但杀死了将近十名的年轻剑手,也杀死了那四位镖师中的尤子真与冉天彪二人。
这威势,自然使得其余的人心胆俱寒,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
就当那如火如荼的恶斗,被沈小凤的惊天一击,而突然中止的刹那之间,通玄真人忽然冷不防地,飞身而起,向围墙内疾射而去。
沈小凤厉叱一声:“贼道留下命来!”
她虽然起步略迟,却是后发先至,一下子超越通玄之前,挥剑迎头劈下。
通玄身形凌空,前冲之势又甚急,一时之间,没法变势,只好硬着头皮,挥剑硬架。
但没想到,沈小凤这一剑,运足了“大静神功”,但听“当”一声,通玄的长剑,被削成两段,一条手臂,也被齐肩削去,在一声惨号中,人也掉落围墙之外,被戈日新赶上刀削去脑袋。
不过,在这刹那之间,沈小凤也陷入了危境之中。
就当她一剑重创通玄的瞬间,四周暗影中,弓弦连响破空之声,刺耳心惊,无数的长弓硬弩,和各种暗器,一齐向她集中射来。
沈小凤算得上是艺高人胆大,临危不乱,危机一发中,就着足尖一点围墙是势,清啸一声,腾升五丈有奇,然后式“平沙落雁”,以长剑护身,向围墙内射落,口中并娇声厉叱:“挡我者死!”
这时,四海盟的人,已像潮水一般地,由四面八方涌了过来。
沈小凤虽然神勇无匹,有如入虎羊群似地,往返冲杀,但对方显然是想以人海战术来消耗她的真力,因而前仆后继,大有杀不胜杀之感。
就当她形如疯虎似地,杀得天昏地暗之间,戈日新,白云飞二人也飞射而入,白云飞并震声大喝道:“凤儿,保持真力,别管这些小喽罗……”
但他话没说完,却被追上来的王成朱述二人截住。
白云飞一面挥动药锄应战,一面蹙眉说道:“二位老弟咱们总算是共过患难的人,而且,方才我已经劝导过二位了,二位怎么还如此不知进退?”
须知白云飞是老一辈人物,仅有的三五位顶尖人物之一,王成朱述二人尽管已练就了不算十分完整的“惊天一剑”,却不能对其构成威胁。
王成苦笑道:“白大侠,我们已成了‘过河卒子’,只能向前,没法后退了。”
白云飞讶问道:“那是为什么?”
朱述接道:“我们的一家老小,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向前走,固然难逃一死,却可以保全自己的家人……”
白云飞截口笑道:“二位是聪明人,怎么说出这种笨话来,今宵这一战,是正邪大决战,强存弱亡,不久即可揭晓,二位何不暂时采观态度,看情况发展,再作决定呢?”
由于混战方酣,杀声震耳,白云飞的语声又特别低,且因这一段话,不致于被旁人听到。
朱述,王成二人互望一眼,同时点头道:“这话倒是有道理……”
一声龙吟清啸,划空传来白云飞促声说道:“二位,我方大批高手,即将到达,请善自珍重,以免玉石俱焚。”
朱述连连点头道:“多谢白老提醒……”
两人双双虚晃一招,飞身后退,消失于人潮之中。
石中英一马当先,有如匹练横空似地,当先射落。
紧接着,杜天行,柏长青,沈玉璋,白如玉,邵家驹,上官宝珠,胡成彪,静尘师太等人,也相继纷纷到达,只差帅复伦,琴儿和金瑶姑,金玉姑等四人,因另有安排,尚未现身。
群侠方面,人数虽少,但却无不一以当百,勇猛有如生龙活虎。
因此,他们一到现场,就象是滚汤泼雪,杀得四海盟中的人于惨呼连连中,纷纷倒毙。
经过一阵激烈冲的沈小凤,已几乎成了一个血人,成了一只名副其实的血凤凰了。
当然,她身上的血,都是来自被杀死的敌人身上,而不是她本人的。
就当群侠方面,全都赶到,战况更趋惨烈间,四海盟方面的主力,也及时出现。
班大娘首先将沈小凤截住,杜天行却与皇甫承先恶斗在一起。
这两组,算是正邪双方的主力,暂时维持单打独斗的局面。
其余群侠,由于众寡悬殊,也由于对方精英尽出,莫不以寡敌众,力战三四人以上。
因此,尽管群侠们都是身手高强,战士高昂,但短时期内,却陷入艰苦作战的困境之中。
唯一例外的是石中英。
以目前群侠方面的实力而言,石中英是功力仅略次于沈小凤,也是群侠方面两员主将之一。
也许是事先有计划的安排吧!
当此战况惨烈,其余群侠都陷入艰苦作战的困境中时,石中英却无固定对手。
他,象一条游龙,在混战的人潮中,往来冲杀,看到哪儿较为吃紧,就赶上去解围。
他,绝不变战,由于对方的主要人员都有了适当的对手次一点的角色,根本没人能拦阻他。
因此,碰上他的人,不是身首异地,就是残肢断臂地惨呼连连。
也因为这么一位强有力的机动高手,群侠方面,虽处于众寡悬殊的困境中,却能有惊无险地,在苦撑危局。
两组主力恶斗中,也是优劣互见。
杜天行的功力,本来就次于皇甫承先,加上皇甫承先心愤其“吃里扒外”,而全力抢攻,恨不得一下子制其死命因此,杜天行一上手就被处于下风。
至于沈小凤,她自然要比班大娘高明。
不过,由于班大娘曾经救过她一次危难,(事详本书第一章中)尽管班大娘当时救助她的动机中隐涵着邪恶和阴谋,但站在沈小凤的立场,所谓饮水思源,却不能不承情。
因此,沈小凤难有杀死对方的力量,却下不了手。
双方激战百多招后,沈小凤才沉声说道:“班大娘,我的话已经明白了,你可得……”
班大娘截口厉叱:“贱婢!今宵,有我无你!”
这时,力战皇甫承先的杜天行,已有撑持不住之势。
沈小凤入目之下,心中焦灼,只好逐渐增加真力,将班大娘迫得连连后退。
石中英及时赶上,将皇甫承先截住,并沉声说道:“杜大叔,这斯暂时交给我,我的任务,就由你暂代了。”
杜天行一面飞身后退,一面扬声答道:“好的……”
石中英替下杜天行后,暂时与皇甫承先打成平手。
沈小凤一见杜天行已安全退下,才定下心来,向班大娘沉声说道:“班大娘,我心意已尽,你要再不知进退,就莫怪我要下杀手了。”
班大娘边退边冷笑道:“丫头,方才,我已经说明,当初助救你的动机不是为你……”
沈玉璋已且战且退地,到达沈小凤的三丈之外,并扬声说道:“凤儿,现在,不能跟那老怪物讲道理,先废去她一身武功,才是正经……”
“好的……”
沈小凤娇应声中,班大娘怒叱一声:“作梦!”
“呼”地一声,一杖横扫而来。
以班大娘的功力之深,这含愤之下的一杖横扫,自然是凌厉无匹。
饶是沈小凤目前已是当代武林中仅有的一位无敌高手,却也不便轻撄锐锋。
她,虽然不便硬接,但她那化解的手法,却是出人意外的绝。
只见她的娇躯,就象是已被对方的铁拐扫中似的,随着那一扫之势,贴在对方的铁拐上,风车似的转动,手中长剑却贴着拐杖,顺势电疾地往下削去,口中并娇叱道:“撒手!”
此情此景,饶是班大娘个性再偏激,再倔强,也不能不顾自己的手臂而弃拐后纵。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地一声,班大娘手中的铁拐,已掉落地面,人却已飞纵三丈之外。
但沈小凤却如影随形,跟踪而到,并娇叱一声:“躺下!”
如响斯应,班大娘已“砰”然倒地。
沈小凤出指如飞,向着班大娘又凌空连点了三指,才沉声说道:“班大娘,不论你以往救我是什么动机,我都承情为了投挑报李,今宵,我饶你一死,不论你是否能改过自新,你已失去再行作恶的力量了。”
班大娘周身机伶伶地一颤之后,才切齿厉叱道:“贱婢你杀了我吧!”
沈小凤娇笑道:“我早已说过我不会杀你的……”
也不等对方接腔,立即飞向皇甫承先与石中英的恶斗之处,沉声喝道:“石公子退下!”
这同时,班大娘已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厉声叱道:“沈小凤,我死作鬼,也不会放过你……”
话声一落,一头撞向一旁的一株参天古柏的树干上,撞得脑浆四贼,倒毙当场。
石中英与皇甫承先之战,正以无比的激烈程度,在进行着,而石中英也正以全力发动一串快速抢攻,以消耗对方的真力,而石中英也正以全力发动一串快速抢攻,以消耗对方的真力,而便于意中人复仇雪恨时,能省点力气。
因此,当他听到沈小凤的话后,立即朗笑一声道:“皇甫承先,你的末日到了,小可告辞!”
皇甫承先厉叱一声:“你们两个一齐上吧!”
“用不着!”
话是沈小凤说的,就在这话声中,沈小凤已将石中英替下,并沉声说道:“石公子,快请协助杜大叔,以机动方式肃清其余余孽。”
石中英朗声大笑道:“得令……”
沈小凤一上手,就将皇甫承先迫退五尺,并连声冷笑道:“老贼!你也有今天!”
皇甫承先也冷笑道:“丫头,鹿死谁手,还在未定之天哩!”
此人也不愧是一代枭雄,以沈小凤目前的功力,他居然还有余力发动反击,也将沈小凤,迫退五尺。
但沈小凤满怀愤恨,又岂肯示弱。
何况,她心目中的强仇大敌,已次第伏诛,目前就只剩下皇甫承先一个了。
因此,她被迫退五尺之后,也立即还以颜色,又将对方迫退三尺。
于是,一场风云为之变色的,拉锯式的恶斗,也随之展开。
论双方真实功力,皇甫承先要比沈小沈逊上二三筹,但目前情况之下的皇甫承先已成了哀兵。
他,眼观四向,自己这一切,人数虽多,却显然是大势已去,因而他不能不横着心,将一边都豁出去了。
也因为如此,他的招式,都是与敌偕亡的拼命招式,能弥补他的缺点,而暂时与沈小凤杀成平手了。
业已退到一旁的石中英,一看目前战况呈胶着状态,沈小凤不致于有什么危险时,才飞身而起,参加外围的混战场合。
其实,此时外围的恶斗,也已接近尾声。
在群侠们的奋力冲杀之下,四海盟中次一等的角色,已是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广场上,横七竖八,死状奇惨的尸体,至少也在二百具以上。
当然,群侠当中,功力略次的沈玉璋,胡成彪,静尘师太等三人,都分别负有不算太轻的外伤,正由白云飞在给他们在包扎,柏长青则在一边守护着。
白如玉,上官珍珠二人,正在恶斗着。
邵家驹与上官宝珠二人,则在一旁掠阵。
戈日新则力战东方曙和一个驼背老人,杜天行暂时在一旁掠阵。
所以,当石中英抽身下来时,事实上已是英雄无用武之地了。
柏长青入目之下,将他叫到身边,低声嘱咐着:“傻小子,还不快去给小凤掠阵……”
石中英截口苦笑道:“师傅,是小凤叫我过来的呀!”
柏长青笑道:“这儿已用不着你帮忙,快点过去,记着必要时,助小凤一臂之力,以便早点结束这一场杀劫。”
“好的……”
石中英又向沈小凤与皇甫承先恶斗处疾射而去。
忽然,一声惨号,那与东方曙联手力斗戈日新的驼背老者,已被杜天行一掌震飞丈外。
东方曙心头一惊之间,戈日新也立显颜色,一刀卸去他的一条右臂,同时飞起右脚,将其踢飞三丈之外。
下这一连串的急剧更化,使得正与白如玉恶斗着的上官珍珠,花容为之大变。
白如玉乘机大奋神威,将上官珍珠迫得连连后退,并沉声喝道:“上官珍珠,我早已说过,看在令姊的情份上,我不杀你,还不快点弃刀投降!”
上官珍珠厉叱一声:“放屁!”
上官宝珠扬声说道:“妹妹,尽管你不认我这个姊姊,但我却不能不认你这个妹妹,目前,大势已去,你还不及时觉悟……”
上官珍珠冷笑道:“别假慈悲了,我不吃这一套!”
上官宝珠长叹道:“妹妹,你以往那些倒行逆施的罪行,我们都原谅你了……”
上官珍珠截口冷笑道:“不稀罕!我顶多唯有一死而已……”
她的话没说完,戈日新已悄然由侧面欺身而上,凌空一指,点中她的“期门”大穴。
紧接着,白如玉一剑将她的长刀震飞,凌空加点三指,这位一手将天下揽得乌烟瘴气的妒妇,在打了一个冷战之后,已成为一个功力尽失的常人了。
但白如玉却仍恐她会步班大娘的后尘,于功力被废之后自杀,又立即加上一指,使其暂时昏了过去,才扭头向上官宝珠一叹道:“上官姊姊,交给你了。”
上官宝珠凄然一笑道:“谢谢你。”
一场杀劫,已接近尾声,只剩下沈小凤与皇甫承先还在作殊死恶斗。
皇甫承先由于已自知难逃一死,简直已成了一条疯虎。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那一份狠劲,使得急欲制其死命的沈小凤,一时之间,却也莫可奈何。
立时的石中英入目之下,不自觉地向斗场逼近,意欲暗中助沈小凤一臂之力,但沈小凤却厉声喝道:“任何人都不许插手这老贼,我必须亲手宰他……”
石中英讪然一笑之间,金瑶姑,金玉姑姊妹,忽然射落当场,而帅复伦与琴儿二人也悄然飘落杜天行身边,而且低声交谈着。
那位业已濒临绝望边缘,没打算逃生的皇甫承先,一见金氏双姝到达,不由心中一喜,禁不住脱口说道:“二位公主来得正好,快来助我一臂之力。”
金瑶姑冷哼一声道:“别作梦,我们不会再帮助你了!”
皇甫承先脸色一变道:“二位公主,难道已忘了是奉父命,前来报恩的?”
金瑶姑冷笑道:“我们姊妹俩,已献出了宝贵的贞操,方才,我差一点儿送了性命,那一份恩情,已足够抵消的。”
皇甫承先大声嚷道:“不!那是不够抵消的。”
金瑶姑冷笑接道:“我认为已经够了……”
皇甫承先截口冷笑道:“难道你也不管令尊的死活?”
帅复伦挺身而出,抢先接道:“盟主大人,二位公主的令尊已经救出来啦!”
皇甫承先脸色又是一变道:“又是你在捣鬼?”
帅复伦笑道:“在下不敢掠人之美,这一份功劳,应该是琴儿的。”
皇甫承先差点昏了过去。
本来,这一阵对话间,他那拼命的疯狂招式,并未稍懈,但这一气之下,却给予沈小凤以可乘之机。
她,当机立断,一剑斜挑,厉叱一声:“撒手!”
“不见得!”
“当”地一声,皇甫承先的长剑,果然不曾脱手。
但沈小凤这一招,却是虚招,当双剑交加,发出“呛”然巨震,皇甫承先的长剑被震得荡开尺许的瞬间,沈小凤凝聚“大静神功”于右掌,发出雷霆万钧的一击。
“砰”地一声,皇甫承先当场被击得踉跄后退。
沈小凤得理不饶人,如影随形地,跟踪进击。
剑掌兼施之下,皇甫承先的长剑被震出五丈之外,人也被沈小凤一掌震得撞在一旁的假山石上,惨死当场。
也许是真力消耗过度,也可能是因元凶伏殊,大仇已雪,精神松弛下来,沈小凤于搏杀皇甫承先之后,她自己却是接连打了两个踉跄,如非是石中英及时将她扶住,很可能会倒下去了。
沈玉璋、白如玉夫妇入目心惊之下,连忙促声问道:“凤儿怎么样了?”
白云飞探了一下她的脉息之后,才如释重负地长呼了一声道:“不要紧,休息一会就没事啦!”
“小三子,还不将你未婚妻背回城中去休息,这儿,我们还得忙上一阵子哩!”
石中英含笑接道:“那我先走啦!”
将沈小凤向背后一搭,在沈玉璋、白如玉夫妇的护送之下,当先疾奔而去。
(全书完,感谢侠友weiwei27的辛苦全文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