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涤尘神色微黯地一叹道:“孩子,你猜对了,说起来,这畜牲该是我的亲骨肉。”
此话一出,在场各人,都不由大感意外地同时发出一声惊啊。
沈狮克脑中灵光一闪,自语道:“怪不得……”
顿住自语,注目接问道:“师伯祖,那么,家师之所以飞书传令,兼程赶来,也是与此事有关了?”
薛涤尘方自微微点首,陡然一道人影,像长虹经天似地射落当场,赫然竟是满面风尘的冷于冰。
沈狮克首先一声欢呼:“师傅……”
林化平等人也一齐圈了上来,但冷于冰来不及与这些人寒喧,仅仅微一点首之后,即含笑向薛涤尘躬身道:“薛老伯,早知您老会来,小侄就不用这么拚命急赶啦!”
薛涤尘长叹一声道:“贤侄,本来我是没打算来的,说来还是你那位伯母,担心你的脚程赶不上,更怕这畜牲在你的徒弟手下吃亏,死活缠着我,非要我亲自跑一趟不可,所以,我只好先行赶了来。”
冷于冰早已看清了周围的一切,微笑着接道:“也幸亏您老先行赶来,否则,有邵元吉这老魔头在,您这侄孙儿可真得大费周章哩!”
薛涤尘笑了笑道:“贤侄,别向我送高帽子,我可得走了。”
冷于冰一楞道:“老伯不下去歇一会儿?”
薛涤尘道:“不用了,我此来本来就是为的这畜牲,现在任务已经完成,我还得早点赶回去向你伯母复命哩!”
冷于冰笑道:“如此说来,小侄不便挽留了。”
探手怀中,取出吉维臣写给宇文琛的那一封亲笔信,双手递上道:“这信请老伯收下。”
薛涤尘接过信函后,目光朝“一丈翁”邵元吉一扫,轻轻一叹道:“这个杀星,满手血腥,罪孽等身,本该就此除去才对,但方才我已以‘太清神罡’废除他的功力,加上林帮主的拦腰一棒,这苦头已够他消受的了,好在他今后也没法再行作恶,就放他走吧!”
冷于冰恭应道:“小侄遵命。”
薛涤尘道:“还有,府衙外面,那些魔崽仔们,都被我制住穴道,待会请代为解开,加以告诫之后,放他们离去。”
冷于冰默然点首间,薛涤尘已挟起穴道被制的宇文琛,扭头笑了笑道:“贤侄,送我到城外。”
话声中,人已破空飞射而去。
冷于冰一声恭喏,也随之飞投夜空之中。
林化平喟然一叹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语诚不欺我。”
范天佑笑道:“花子伯伯,您怎么也酸起来了哩!”
林化平双目一翻道:“你呀,三百斤的野猪,就只靠一张嘴。”
范天佑向他扮了一个鬼脸道:“花子伯伯,您别瞧不起人,总有一天,小侄也能将矮冬瓜那种人物,一棒扫飞向两丈之外。”
此语一出,其余诸人,连被奚落的林化平在内,都禁不住“扑哧”出声。
林化平一声轻笑之后,旋即脸色一沉道:“小子讨打。”
范天佑含笑长揖道:“小侄下次不敢了。”
林化平强忍笑意道:“量你也不敢。小子,还不解开矮冬瓜的穴道,送他走路。”
范天佑苦笑道:“想不到捡便宜还会捡出麻烦来……”
当范天佑将“一丈翁”邵元吉带出府衙,大伙儿回到签押房之后,冷于冰也匆匆赶了回来。
当下,由冷于冰将王屋山之行的经过大略地叙述一遍之后,接着向申屠哲道:“申屠兄,真是非常抱歉,当时因事情千头万绪,均待处理,竟未曾向吉维臣当面索还令郎。”
申屠哲淡淡一笑道:“冷大侠不必介意,我已经想开了,那畜牲的遭遇如何,且由他去吧!”
冷于冰笑道:“申屠兄虽不着急,但我一直耿耿于怀,所以离开王屋山之后,我立即与谷中兰女侠分头进行,由她追赶吉维臣,索还令郎,据我判断,目前令郎的利用价值业已消失,想不致再有甚刁难的了。”
林化平突然插口问道:“冷大侠,您方才说什么?谷中兰女侠……”
有关水长东的真实身份,到目前为止,除了冷于冰、谷忆冰、范文娟之外,因谷中兰曾有等大劫平定之后再恢复本来面目的决定,所以其余群侠、还都被蒙在鼓里。
但前此在王屋时,冷于冰无意中的一声‘中兰’,在吉维臣面前揭开了谷中兰的真实身份,所以此刻冷于冰也就索性公开了出来。
群侠方面,虽然不明白水长东就是谷中兰,但却都或多或少知道冷于冰与谷中兰之间的往事,所以冷于冰口中的“谷中兰女侠”几个字,竟分散了群侠对申屠寅的注意力,而首先由林化平问出来。
冷于冰微微一笑道:“林兄,谷中兰女侠就是水长东啊……”
话声未落,群侠方面不由一齐发出一声惊“哦”。
当然,冷于冰免不了又加上一番解释,然后向林化平笑了笑道:“林兄,此去北京,该是太平无事了,诸位可早去早回,我不得赶回开封去,咱们金陵再见……”
这是冷于冰在保定府城与林化平沈狮克等人分道扬镳的翌日中午,地点则是开封北岸的陈桥镇。
大街上有三男一女,正拦住一位绮年玉貌的青衣女郎,在恣意调笑着。
三个男人中,一个年约五旬,身着灰衫,另两个则身着银衫,一个年约三十出头,虎头燕颔,外表颇为威猛,一个年约二十七八,长像与那前此在朱仙镇上,被沈狮克削去左手姆指的离恨宫三殿下有八成近似。
那女的年约二十四五,一身翠绿宫装,身材娇小,貌仅中姿,但却别具一番撩人的风韵。
三个男的拦着那青衣女郎,你一句,我一句,并不时拧拧她的脸蛋,摸摸她的酥胸,那宫装女郎则一直在一旁抿唇微笑着。
陈桥镇虽然沾了水灾的光,而显得空前的繁荣,却无法改变它本来的简陋,那窄小的街道,经这四五个人当街一站,一般行人就别想能走得过去。
因此,那位被调戏的青衣女郎,通既通不过,跑又跑不了,打更打不嬴,羞、愤、急、怒,交织之下,只有急得流泪的份儿。
街道两旁和两端,虽然也有不少围观的闲人,却因那三男一女身上都佩有长剑,摸不准他们是什么来历,尽管暗中感到愤愤不平,却是没谁敢出头来主持公道。
三个男人中,以那酷肖三殿下的银衫人最是轻佻,他连拧带摸之下,还感到不过瘾,竟然猿臂一伸,将青衣女郎搂入怀中,即待向女郎的俏脸上亲去。
青衣女郎一面尽力抗拒,一面颤声哀求道:“大爷……您……饶了我吧……”
银衫人哈哈大笑道:“美人儿,看你长得这么标致,怎会一点也不解风情,多少妞儿想要本殿下抱抱她还想不到哩!”
说着,竟强行在青衣女郎脸上亲了个够,那青衣女郎竟被急得昏了过去。
那一旁的灰衫人谄笑着道:“二殿下既然如此喜欢她,就索性把这妞儿带回去吧!”
那银衫人一手托住业已昏死过去的青衣女郎,目光中欲火熊熊地咽下一口口水道:“我倒有这个意思,只是……”
扭头瞧了宫装女郎一眼,脸笑道:“不知四公主会不会呷醋?”
那宫装女郎微微一哂道:“我才不管你们这些狗皮倒灶的事情哩!”
银衫人大喜过望地道:“那好极了,走,咱们立刻落店……”
可是他的话未落,一个短装汉子,擎着一要扁担,挤过人丛,大步奔了过来,一面厉声喝道:“好贼子,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敢当街调戏良家妇女,老子把你活劈了。”
“呼”地一声,一扁担横扫过来。
那一旁的灰衫人身形微闪,探手抓住扁担,怒叱一声:“小子找死。”
顺手一送,那短装汉子竟像断线风筝般飞跌三丈之外,立即昏死过去。
人丛中不知是谁惊呼一声:“打死人了,快逃啊……”
人命关天,自古已然,一般安份良民,谁愿惹事上身,那些远远围观的人群,一听出了人命,竟不约而同地纷纷散去。
那三男一女,对那被跌昏过去的短装汉子,连正眼也不瞧一下,由托着青衣女郎的银衫人开道,大步向箭远外一家客栈门前走去。
就当此时,那跌昏过去的短装汉子竟自动苏醒过来,张口大嚷道:“你们这般天杀的贼子,公然抢劫良家妇女,还敢打人……”
口中嚷着,已挺身跃起,拔足向那三男一女追去,一面并大声嚷叫道:“各位乡邻,捉强盗啊!强盗抢走我的妹子啊……”
那托住青衣女郎的银衫人扭头向灰衫人道:“佟将军,给那小子一下重的。”
这时,他们刚好走到通往码头的丁字路口,那短装汉子也刚好追上,“呼”地一声,一扁担向走在最后的灰衫人兜头劈下,口中并怒喝道:“贼子,老子跟你拚了。”
灰衫人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地,头也不回地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东西。”
话声中,左手一抬,右手漫不经意地向后一挥。
只见那正向他兜头下劈的扁担,竟然“呼”地一声,飞上了半天。
这情形,本来是他意料中事。
可是他意料中的另一件事,那短装汉子的一声闷哼却并未传出。
他微微一楞,方待扭头察看间,背后却传出一声冰冷的娇叱道:“你们四个给我站住!”
叱声虽然不高,却有着无比威严。
那三男一女不由自主地一齐却步回身,只见他们背后五尺处,并肩站着一衣红一衣白的两位绝色少女,正妙目含威地凝注着他们。
这两个适时出现的少女,全身火红的是谷忆冰,白衣胜雪的是范英琼。
原来这两位姑娘因近日来闲着无聊,谷忆冰听说宋太祖黄袍加身的陈桥近在咫尺,而且又是范英琼的旧游之地,乃缠着范英琼相偕前来做半日之游,却想不到刚刚奔上码头,却适时救了那短装汉子一命。
方才及时化去灰衫人击向短装汉子的掌力,并发话冷叱的正是谷忆冰。
她那冷峻的目光朝对方四人一扫,扭头向那正望着她怔楞出神的短装汉子娇声问道:“这位大哥,是他们抢走你的妹子么?”
短衫汉子这才回过神来,张口大嚷道:“是啊!他们抢走我的妹子,还要打人……”
说着,又待向前扑去。
谷忆冰伸手一拦,一股潜劲,将短衫汉子向前冲进的身了硬行逼了回去,并柔声说道:“不行,你打不过他们的,请放心,令妹包在我身上给你救回来就是。”
宫装女郎冷笑一声道:“真是说的比唱的还要好听。”
那两个银衫人目注谷忆冰、范英琼二人,几乎要滴出口水来,他们两个可根本没听到谷忆冰的话,只是如醉如痴地喃喃自语道:“啊!真美……”
“中原地区,毕竟是花花世界,这两个妞儿,委实太美了……”
范英琼入目眼前情景,忍不住“噗”一声娇笑道:“二姊,你瞧这两只癞哈蟆的德性。”
那灰衫人似乎一直不相信眼前这两个娇柔无邪的女郎,竟能化解掉自己的掌力,所以他那阴森的目光,一直在向四周扫视着。
可是周围五丈之内,根本没有闲人,可不由他心中在嘀咕了:“难道青天白日,竟碰上了鬼不成……”
谷忆冰目注灰衫人,冷然叱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抢劫良家妇女,你们的胆子可不小。”
灰衫人方自微微一楞间,那托着青衣女郎的银衫人竟咽下一口口水,哈哈大笑道:“妙啊!这语声真悦耳极了。”
那另一银衫人同时笑道:“她这佯嗔薄怒的神态,可更迷人哩!”
灰衫人一楞之后,也阴阴地一笑道:“光天化日之下,不能抢劫良家妇女,那是说,等到夜深人静,就可以下手啦!”
那宫装女郎“格格”地媚笑道:“是啊!中原人物所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都是偷偷摸摸做出来的呀,哪能像我们这么坦坦白白。”
谷忆冰沉声问道:“你们不是中原人氏?”
宫装女郎微微一哂道:“本宫的话,不是说得很明显了么,真是多此上问。”
谷忆冰注目问道:“那么,你们来自何处?来此有何贵干?”
宫装女郎道:“你不配问。”
那托着青衣女郎的银衫人笑道:“四公主,如果她做了本殿下的妃子,就配问你的来历啦!”
宫装女郎淡淡一笑道:“二殿下,你这见一个,爱一个的脾气可得改一改,须知眼前这两朵玫瑰,刺儿太多。”
那另一个银衫人仰首大笑道:“刺儿越多,才越够刺激啊!”
宫装女郎微微一哂道:“好啊!大殿下也深解个中三味了,只要你们不怕扎了手,尽管下手采拮吧!”
那托着青衣女郎的银衫人淫笑道:“那么,劳驾抱着这个妞儿。”
宫装女郎讶问道:“怎么?这个乡下姑娘你也不愿放弃?”
那银衫人笑道:“四公主,你是知道的,对于女人,本殿下是韩信将兵,多多益善,何况乡下姑娘也别有风味,已到嘴边的美味,怎能随便放弃哩……”
这当口,谷忆冰一直黛眉微蹙,目光在对方四人身上扫视着,默默不语。
那短装汉子满脸焦急神情,双手互搓着,望着谷忆冰,嗫嚅地道:“姑娘……快请救……救我的妹子啊……”
谷忆冰道:“别慌,我说过救出你的妹子,一定办到就是。”
范英琼不解地问道:“二姊,今天你的耐性好得过了份……”
这时,那青衣女郎已经苏醒,一面拚命挣扎,一面大叫道:“救命啊……救命……”
那托着她的银衫人,只好一抬手,点了她的昏穴,一面将其向宫装女郎身前一送,道:“四公主帮帮忙吧!”
谷忆冰陡然一声沉叱:“站着,不许动。”
那宫装女郎披唇一哂道:“丫头,是向你老公发威么!”
谷忆冰脸色一变道:“方才,你们口称什么宫主殿下的,到底是哪一个皇朝的金枝玉叶?”
银衫人之一贼忒嘻嘻地笑道:“莫非你也有意攀龙附凤?”
谷忆冰冷笑一声道:“好一批沐猴而冠,寡廉鲜耻的狗男女,你以为姑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东西变的。”
对方四人方自脸色一变,谷忆冰又沉声叱道:“说,你们是不是离恨宫的狗腿子?”
宫装女郎冷笑一声道:“不错,本宫索性告诉你:本宫是六公主中的四公主,那两位是四殿下中的大殿下和二殿下,这位是四将军中的镇西将军。”
说着,分别指了指两个银衫人和灰衫人,略为一顿又注目问道:“能够瞧出离恨宫来历的,当不是无名之辈,你也报个师门出来。”
谷忆冰淡淡一笑道:“姑奶奶不惯以师门招牌吓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件往事:不久之前,在朱仙镇锻羽而去的什么五公主、六公主和三殿下,就是我那三师弟手下留情的杰作。”
对方四人闻言之后,一齐脸色大变,情不自禁地退后一大步。
范英琼“格格”地笑道:“不用怕,对付你们这些魔子魔孙,我二姊还不屑出手哩!”
对方四人不禁脸上齐都一红,那“大殿下”首先仰首狂笑道:“那真是巧极了,咱们三殿下与五、六两公主的三个指头,且先由你们两个丫头身上讨回一点利息。”
范英琼淡笑着接道:“姑奶奶再告诉你们一个事实:不久之前,你们离恨宫那个见不得人的什么老爷子,也曾在我这位二姊手下吃过瘪……”
那灰衫人阴笑截口道:“蛇吞象的故事,毕竟只是故事,自古以来,可没人见到过。”
范英琼笑道:“最好你们莫相信,你们如果都相信了,姑奶奶我就没热闹瞧的啦!”
谷忆冰目光在对方四人身上一扫,冷然问道:“你们四个,谁能做主答话?”
灰衫人答道:“自然是大殿下罗!”
谷忆冰目注“大殿下”道:“阁下,请先将那位姑娘放下,我有话说。”
那个“二殿下”却抢着答道:“你凭什么?”
那“四公主”哂然一笑道:“凭她那个娇模样啊!”
“二殿下”笑道:“这倒差不多,只要你能先让本殿下亲上一亲,本殿下可以立刻放下这妞儿。”
谷忆冰脸寒似水地道:“难道你们离恨宫,就连个尊卑长幼之礼都不懂么?”
那“大殿下”脸上一红,扭头目光一扫“二殿下”和“四公主”道:“两位少说一句。”
然后目光移注谷忆冰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谷忆冰冷然地道:“我叫你先放下那位姑娘。”
“大殿下”道:“为什么?”
谷忆冰冷笑一声道:“一个大男人,抱着一位黄花闺女,那成何体统。”
“大殿下”道:“咱们喜欢这调调儿,要不,你有本事,可以将她抢回去。”
谷忆冰微微一哂道:“恕我夸句海口,我要动手抢救她,别说是你们四个,纵然是你们宫主在这儿,也未必能保得住她……”
“大殿下”冷笑道:“那你又为何不动手?”
谷忆冰道:“我要动上手,恐怕没你们好受的。”
略微一顿,正容接道:“家严跟你们宫主订下了明年元旦之约,在明年元旦之前,双方都不得寻衅,我为了不愿破坏这协定,才叫你们自动将人放下,免得伤了和气。”
“大殿下”冷冷一笑道:“你这理由太牵强了,既然不愿破坏双方协定,却为何先向咱们挑衅?”
谷忆冰道:“这不能算破坏协定,那是因为你们恃强抢劫民间妇女。”
“大殿下”道:“别说这些歪理了,你怕伤了和气,咱们可正要向你索取一点三殿下等人三个手指的血债。”
谷忆冰冷笑一声道:“那三个手指,是我的二弟削下,我这做师姊的自然有义务代还,不过,只怕你们不但讨不到债,还要赔上一笔血本。”
“大殿下”“呛”地一声,左手已拔出了腰间长剑,冷然沉叱道:“别尽吹大气,亮剑进招。”
谷忆冰沉声道:“阁下,我先提醒你,这破坏协定的责任,我可不愿负责。”
“大殿下”冷哼一声:“这责任由我负……”
范英琼截口笑道:“这话倒蛮像个男子汉说的嘛。”
“大殿下”怒视了范英琼一眼,然后目注谷冰忆冷然喝道:“我再说一遍,亮兵刃进招。”
“四公主”娇笑道:“大殿下,男不与女斗,这浪蹄子由本宫来打发吧!”
谷忆冰淡淡一笑道:“你们谁先上都一样,可是,我通知你们一声,我要先抢人。”
话声才落,红影飞闪,“啪啪”两声脆响,紧接着一声沉喝:“五妹接着。”
青影闪处,那青衣女郎已到了范英琼的手中,而谷忆冰却已安详地俏立原地,方才那快如电光火石的揍人与抢人的动作,好像根本不是她所做似的。
这刹那之间,那离恨宫的四个不可一世的高手,可震惊得呆若木鸡。
尤其是那被揍了两记火辣耳光的“二殿下”,更是像失了魂似的,可能连两颊的痛楚也感觉不到了。
一时之间,场中气氛像凝结了似地,静得落针可闻。
倒是那短装汉子首先打破沉寂地一声骇呼:“妹妹,妹妹,你怎么了……”
他的话声,几乎要哭出来。
原来那青衣女郎穴道被制,不言不动地偎在范英琼臂弯中,此情此景,教他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心中怎能不急。
范英琼连忙接道:“这位大哥莫急,令妹好好的啊!”
说着,已解开青衣女郎的晕穴,掺扶着交与那短装汉子。
谷忆冰适时说道:“五妹,先护送他们兄妹一程,谁敢拦阻,可打断他狗腿。”
此时,那些散去的闲人,一见有人出头打抱不平,早就又远远地偷瞧着,眼见目前这情景,禁不住不约而同地轰然叫起好来。
那短装汉子大喜过望之下,竟连向谷忆冰两人道谢也忘去了,扶着乃妹,匆匆地离去。
也许是旁观人群的叫好声惊醒了木楞出神的“大殿下”等人,这时那“二殿下”才“呛”地一声,拔出宝剑,戟指谷忆冰厉叱一声道:“贱货,本殿下如果不先将你当众消遣一个够,就……”
他的话没说完,红影一闪,“啪啪”两声,又挨了两记火辣辣的耳光。
谷忆冰脸寒似水,纤指几乎指上对方的鼻尖,冷然叱道:“狗东西,你嘴里再敢不干不净,当心我割你的舌头。”
“二殿下”骇然退后三步,脸色青中带紫,双颊更是肿起老高,目光中煞芒毕射地厉叱一声:“贱人,纳命来。”
左手长剑一挺,寒芒飞闪,径行刺向谷忆冰的前胸。
双方距离不逾五尺,谷忆冰又尚未拔出宝剑,而“二殿下”的剑招不但是大出常规地以左手发出,而且又集奇诡狠毒之大成。
事实很明显,眼前除非谷忆冰能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钳住对方的宝剑,否则,她向后退,则对方势必原式跟踪追击,向左右闪避,则因距离过短,无不及时脱离对方剑招变化的威力圈外,而势必难逃一剑之危。
此情此景,不但对方的另外三人都面露喜色,即连范英琼,也不由为之暗中捏一把冷汗。
但不论是暗中高兴的或者是担心的人,都是白费了。
只见谷忆冰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娇躯一闪,已到了“二殿下的背后。
“二殿下”一招递出,敌人已失了踪影,心中一凛间,霍地旋身,谷忆冰已戟指对方四人冷然喝道:“你们四个一齐上,姑奶奶如果不能在十招之内教你们各自留下一根手指,我这谷忆冰三个字,从今以后,倒过来写。”
这时,对方四人已心知遇上了绝顶高手,但目前势成骑虎,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那“大殿下”色厉内荏地冷笑一声道:“你既然自求速死,咱们成全你就是。”
扭头一声沉喝:“四公主,佟将军,布四象剑阵。”
这四象剑阵,本来是武当派对付武功特强的敌人之用,一经施展除了变化莫测之外,几乎每一招上都汇合了四人的功力,所以威力极强,与七星剑阵同为武当派镇山剑阵之一。
至于这四象剑阵之所以传入离恨宫,那当然是跟出身武当的吉维臣有关了。
那“大殿下”一声沉喝之后,谷忆冰已立即陷身四面包围之中。
可是谷忆冰却仍然是状极悠闲地,连那随身的紫电剑也尚未亮出来。
范英琼扬声说道:“这不公平,二姊,算我一份。”
谷忆冰淡淡一笑道:“小妹,在一旁瞧着二姊耍猢狲,不是更有趣味么?”
“大殿下”冷然喝道:“贱婢,还不亮剑。”
谷忆冰微微一晒道:“你尽管发动你们那由武当派中偷学来的四象剑阵,到该亮剑的时候,我自然会亮剑的。”
“大殿下”一声冷哼:“贱婢,看你能狂多久?”
话声中,长剑一挥,四象剑阵已开始发动。
但见四人左手擎剑,剑尖斜指上空,右手捏诀,双目平视自己的剑锋,以一种奇诡的步法,围着谷忆冰交错环绕地游走起来。
游走越来越快,渐渐地,已只看到四道人影,快若飘风地往来交织着,已分不清谁是殿下,谁是公主和将军了。
但那被围在剑阵核心的谷忆冰,却依然气定神闲地俏立当场,仅仅右手按住那尚未出鞘的紫电剑的剑柄,对外围那剑拔弩张的情况,竟然视若无睹似地。
半晌之后,那“大殿下”一声暴喝:“四象归元。”
寒芒飞闪,四枝长剑分四面同时刺向谷忆冰的周身要害。
但听谷忆冰一声冷哼,娇躯一旋,周身涌起一道紫色晶幕,“当当”连响,四枝长剑,一齐被荡了开去。
紧接着,外围寒闪电掣,或刺、或劈、或削、或砍,第一招都是劲力万钧,变化莫测地攻向谷忆冰的制命之处。
劲风刺耳,剑气森森中,一道紫虹,如游龙夭矫,纵横开合,激起连串金铁交鸣之声。
谷忆冰手中的紫电剑,本是削铁如泥的宝剑,但她的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与对方的长剑接触时,都是用的剑叶两侧。
所以,尽管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耳,但对方的长剑却是丝毫无损。
这是谷忆冰高明之处,也是她的狂傲之处。
因她自认是以上驷对下驷,并且曾经夸下海口,十招之内,要削断对方每人一根手指,自不肯利用自己宝剑的优势,先毁对方兵刃的了。
此情此景,只看得一旁观战的范英琼,右手紧握宝剑,左手手心几乎要沁出汗来,一双妙目,张得大大地,俏脸上充满既羡慕,又神往的复杂表情。
至于那些远远地围观的一般商旅,和少数的江湖人物,更是几会见过这种惊险、紧张,而又激烈无比的场面,因此,一个个张口结舌,瞬不瞬地注视斗场,连大气也喘不出来。
陡地,谷忆冰震声喝道:“十招已去其七,你们四个要好好珍惜这最后三招。”
她的话声未落,剑阵威力已更形加强,而且,一股炽热无比,而劲力万钧的气流,也同时向谷忆冰的周身压迫过来。
显然,对方已同时使出了离恨宫的独门绝艺“离火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