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霸海争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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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探查内奸

宋天行神色一黯,道:“天行记下了……城主善自珍摄,天行就此告辞。”

深深一礼,携同虎儿径自走出中门,却是突有所忆地止步回身,向随后相送的金长老正容说道:“金老前辈,有关贵城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敬请转饬贵属,莫将区区贱名对外宣扬,可好?”

金长老微微一怔间,心念电转,他拿不准宋天行此举是另有作用,还是为了保全“翠华城”的面子,但站在“翠华城”的立场上说来,他是乐于接受此一建议的,当下慌不迭地连声答道:“好,好,老朽敬遵台命,只是,如此一来,却抹煞了宋大侠的侠行义举,倒教本城城主与老朽等,内心之中负疚更深了。”

宋天行淡然一笑道:“事情都已过去,负我负人,大可不必再提。”

神色一整,接道:“老前辈请留步,宋天行就此告辞。”

抱拳一揖,与虎儿跨上白龙驹,一马双乘,雪花四溅地,疾驰而去。

离开“翠华城”以后的宋天行,心情之上,是轻松与沉重各半。而且,严格说来,还是沉重甚于轻松。

轻松的一面,是忍耐了十年的屈辱,得以洗刷,而且还顺便给“翠华城”牧平了一次有计划的叛乱,虽然他目前已不能算是“翠华城”的人,但却不能不分享这一份由衷的喜悦。

至于沉重的一面,却是徐太夫人的音讯杳然,毫无一丝线索,他此行的目的,主要就是要营救被劫持的挚友“神机秀土”徐君亮的老母,如今,业已证实,徐太夫人并非“翠华城”所劫持,那么:

究竟是谁劫持了徐太夫人?

为什么要嫁祸“翠华城”?

劫持徐太夫人的目的又何在?

按常情而论,劫持徐太夫人的人,与致“神机秀士”徐君亮于死者,实不可能为同一人,因为既杀其子,则劫持其母还有何作用?

同时,“神机秀士”徐君亮的一身能力,他知之甚详,论单打独斗,当世武林中,能致其于死地者,实如凤毛麟角,那么,徐君亮的生死,其中是否还有文章?

最使他费解的是:“神机秀士”徐君亮为何要以许重梁的假名受聘于“金汤堡”为时三年之久,竟连自己也不知会一声?

这一连串的疑问,他想回到“金汤堡”之后,可能获得部分解答的资料,因此,一离开“徐州”,立即取道皖境,经灵壁,五河,嘉山,准备由滁县入苏,经金陵直奔太湖。

白龙驹脚程奇快,翌日傍晚,已到达金陵。

宋天行本想找一家客栈,歇息一宵,然后直奔“金汤堡”,但继而一想,“铁记”钱庄既为“金汤堡”两大事业之一的总庄,消息自较灵通,同时,自己刚刚接任总管一职,自应乘机了解一下实际情况,于是,在希冀获得消息与了解情况的原则下,临时改变计划,投宿“铁记”钱庄。

“铁记”钱庄的毛掌柜,对宋天行师兄弟,倒是必恭必敬礼遇有加,并特别开放庄中招待贵宾的唯一静楼,以示尊敬。

安顿妥当之后,毛掌柜陪同他们师兄弟共进晚餐,席间并由毛掌柜将钱庄业务和各分庄情况,顺便做了一次概略报导。

使宋天行略感失望的,是“金汤堡”并无什么消息传来。

毛掌柜辞出静楼,已经是上灯时分。

宋天行正吩咐虎儿早些安歉,静楼下却传来一个威严的语声:“毛掌柜,是堡主来了么?”

毛掌柜的语声道:“堡主没来。”

威严的语声道:“那么,静楼上住的是谁?”

毛掌柜的语声道:“是本堡新任总管宋先生。”

威严的语声突转充满了揶揄的意味,哦了一声道:“就是那位曾经钻过胯下,爬过狗洞的‘好好先生’……”

毛掌柜焦急地截断对方的话:“周总巡检……请你……”

周总巡检的语声接道:“难道我说错了?”

毛掌柜压低了嗓音:“周总巡检,请莫忘了,你我都是人家的属下……”

周总巡检却反而扬声怒哼:“凭他也配作我周大刚的上司,告诉你,毛子奇,你怕他,我可没将他放在眼中,我周大刚宁可不干这总巡检之职,却决不接受胯下匹夫的支配……”

楼上的虎儿,霍地站起身来,宋天行却轻按他的肩膀,微笑着低语了几句,然后,缓步踱向窗前,凭窗俯视。

楼下台阶上,共有四人,一个提灯笼的小厮,一个娇艳的少妇,一个身材高大,年约四旬,满面红光,左鼻翅旁有一颗黑痣的锦袍大汉,另一位就是满脸尴尬,神色焦急,不知如何是好的毛掌柜毛子奇。

那锦袍大汉仍在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哼,怪不得我今午间来到此间,要你开放静楼时,你左一个堡规,右一个堡规的搪塞,原来却是留下来巴结这位名满天下的新贵……”

毛子奇急得连连叫道:“总巡裣,请听属下……”

周大刚冷哼一声,接道:“我周大刚自担任总巡检之职以来,行踪所至,本堡任何机构,都奉承之惟恐不及,只有你这位毛大掌柜,要钱钱没有,要花姑娘还得我自己去找,哼,现在,花姑娘我已经自己叫来了,我以总巡检的身分,命令你立即将静楼让出来!”

毛子奇长眉一挑,但语气却仍不失身分地道:“你总巡检可以下达这种命令,但毛子奇却没这种胆量来执行!”

周大刚沉声怒叱:“毛子奇,你胆敢扰命!”

毛子奇抗声道:“请问总巡检,本堡组织中是总巡检大?还是总管大?”

周大刚嘿嘿一笑:“毛子奇,莫用大帽子扣我,我周大刚可没承认他是总管……”

毛子奇道:“请莫忘了宋先生是堡主所任命。”

周大刚浓眉一剔,道:“纵然是堡主在这儿,周大刚也还是这样说法。”

语声一顿,厉声叱道:“毛子奇,你去不去叫他让出静楼!”

毛子奇神态凛然地道:“撇开总管的地位不论,光是冲着堡主的金令,毛子奇也不敢做犯上的行为……”

周大刚冷笑连连:“好,你不敢去,我自己去,赶走这胯下匹夫后,再跟你算帐!”

话声中,已举步登上台阶。

眼前人影一闪,一个清朗的语声接道:“不敢有劳总巡检玉趾,宋天行自己下来了。”

丰神如玉,潇洒出尘的宋天行,可赫然站在他的面前。

气焰不可一世的周大刚,为宋天行的无形威严所慑,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略微一怔之后,才嘴唇一撇道:“你就是名满天下的‘好好先生’宋天行?”

宋天行淡然一笑道:“不错,也就是‘金汤堡’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管宋天行。”

周大刚冷笑一声:“就凭你那光荣的历史!”

左臂一揽那妖艳少妇的纤腰,右手大袖一挥,震声叱道:“滚开,本座没功夫跟你这种胯下匹夫废话!”

宋天行不自禁地闪开一步,不过,他的闪让绝非是慑于对方的威势,而是被一股中人欲呕的酒臭所逼。

周大刚傲然一笑,手揽妖艳少妇,举步欲行……

宋天行双眉一挑,倏扬清叱:“站住!”

这简短而平和的语声,听在毛子奇耳中,毫无异样感受,但周大刚耳中,却不啻一声沉雷,机伶一颤,不由自主地退回原地。

宋天行面罩寒霜,目凝冷电,冷笑连连:“金汤堡中,居然有你这种目无尊长,丧德败行的总巡检,怪不得声望如江河日下,一蹶不振了!”

周大刚本来是黝黑的脸色,此刻气成了紫酱色,将臂弯中的妖艳少妇向旁一送,厉声叱道:“无耻匹夫,凭你也配教训人!”

进步欺身,“呼”地一掌,结结实实地,击在宋天行的胸膛上。

怪啦!

挨打的宋天行纹风没动,脸上挂着一丝讥嘲的笑意,安详地卓立原地,打人的周大刚反而被宋天行所施的“回元反震”之力,弹射出丈二之外,跌了一个四仰八叉。

此情此景,不但当事人的周大刚龇牙咧嘴,内心惊凛至极,连一旁静立的毛子奇也看傻了眼。

在毛子奇的心目中,周大刚在“金汤堡”中,是仅次于四位四星护法的少数高手之一,刚才那含愤一击,虽未尽全力,但少说点也用了七成以上的真力,以周大刚的修为而言,这七成真力的一击,对方纵然是铜浇铁铸,也得留点创伤才对,但事实却是如此出人意料之外,那么,这位年青的宋先生功力之高,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呢?

周大刚,毛子奇二人心念电转未毕,宋天行的清朗语声又起:“宋天行无尺寸之功,忝居高位,致令部属不服,看来我今天得建一次大功才行了。”

话锋微顿,脸色一寒,厉声喝道:“司刑听令!”

一个劲装佩刀壮汉,应声而出,向宋天行躬身道:“卑职本庄司刑韦金立见过总管。”

另一边,虎儿含笑卓立五丈之外,背后并排站着四个带刀劲装壮汉。

哦,对了,原来方才宋天行在楼上对虎儿的低语,就是吩咐他去将铁记钱庄的司刑叫来。

宋天行面寒似水,声冷如冰地道:“韦司刑,本堡堡规,对酗酒嫖妓,有辱身分者,治何罪?”

韦金立朗声道:“笞一百,驱逐出堡!”

宋天行剑眉一挑道:“利用职权,公然索贿呢?”

韦金立的答复简短而冷肃:“死刑!”

宋天行接道:“目无尊长,公然犯上呢?”

韦金立道:“凌迟处死!”

宋天行一摆手道:“韦司刑暂且退下!”

韦金立躬身行礼,退立虎儿身旁。

宋天行目凝冷电,深注周大刚,峻声叱道:“周大刚,在本堡中,你位高权重,养尊处优,平日油蒙心窍,早已将本堡规遗忘,所以本座特别令韦司刑将你所犯律条宣读一遍,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周大刚满脸杀气,目射厉芒,怒呸一声道:“呸,放你妈的狗臭屁!”

“呛”地一声,青钢长剑业已出鞘,戟指宋天行厉声叱道:“匹夫,速亮兵刃!”

好家伙,敢情他已忘去片刻之前,被震飞丈二之外的教训,同时也打算不顾一切地豁出去了。

此君,位高,权重,功力深,靠山硬,更有特殊背景,以致养成目空一切,颐指气使的跋扈作风,平日连堡主“铁老”也得让他三分。

今天,他是例行巡视来到“金陵”,由于毛子奇的对他不买帐,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等到在外面灌足了黄汤,挟妓归来,看到那毛子奇左一个堡规,右一个堡规,就是不肯为他开放的静楼,而静楼居然住进了新任的总管,而这位总管又是最为人所瞧不起的“胯下匹夫”,真是怒火不从一处来,而偏偏适才又在这位“胯下匹夫”的身上碰了一个硬钉子,以他平日的为人,也难怪他忍不了这口气,更何况他还负有某种特殊使命哩!

可是,急惊风偏遇着慢郎中,他这里横眉怒目,像出柙的猛虎,急欲择人而噬,但宋天行却好整以暇地,微微一哂道:“对付你这种酒囊饭袋,也要亮兵刃,我宋天行还够资格充任‘金汤堡’的总管么!”

话多狂,也够刻薄,听听真能气死人。

但周大刚也不简单,他,不但不气,反而沉稳如山地,抱元守一,凝神以待。

宋天行再度微哂:“唔,不错,看你目前这架势,倒蛮像一派名家。”

微微一顿,嘴唇一撇道:“周大刚,我知道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必须劳动我宋天行亲自服侍你,不过,我劝你还是自行就缚的好!”

周大刚冷冷地道:“宋天行,废话完了没有?”

宋天行笑道:“该说的说完了,进招吧,宋天行先让你三招……”

周大刚一声冷哼:“匹夫找死!”

话出剑随,一招“春云乍展”,幻出一片耀眼光幕,向宋天行兜头罩落。

果不愧身居总巡检之职,一招极平凡的“春云乍展”在手中使来,却另有一种慑人心魂的威力。

宋天行身形一闪,已到了周大刚的背后,口中朗声道:“这种招式不行,你得拿出看家本领来……”

话未说完,一道寒闪,隐挟风雷之声,又已当胸刺到……

宋天行一声轻笑:“唔,这才有点意思……喂,宋天行在这儿呀,莫找错了方向……”

三招已去其二,竟连宋天行的衣角也没碰到,不由周大刚心中不另作恶毒打算了。

宋天行谈笑自若地,刚刚以绝世身法,避过对方那凌厉无匹的第二招……

一片青色光幕,散布足有丈许方圆地,业已跟踪罩落。

宋天行脱口一声:“好剑法!”

但就当他话声出口,身形业已闪出的电光石火之间,那一团丈许方圆的青色光幕,倏地化作一线精芒,朝他闪出的方向电射而来。

变得意外,宋天行身形业已闪出,匆促间,自无法变更方向,而他又更夸下海口,要让对方三招,自不便食言而加以格拒,此情此景,看来极难逃出这一剑之厄。

但非常之人,自有非常的艺业,宋天行心中暗自一凛的瞬间,身形就前冲之势一仆,险煞人的让过那要命一招,同时,以左足尖为轴,利用右肘的弹力,一个倒旋,已斜纵五丈之外,挺身站起。

闪身,仆地,倒旋,斜纵,挺立,五个动作,有如一气呵成,表现得惊险无匹,精彩绝伦!

周大刚羞、怒交并之下,使出了诡异莫测的绝招,满以为在对方轻估自己力量的情况下,绝对可以一剑毙敌,大出一口恶气,想不到结果还是被人家闪了开去,因此,一时之间,竟怔怔出神,也忘记跟踪进招,再度攻敌。

宋天行刚刚立起时,脸上还有一抹惊容,但那一抹惊容却是一闪而逝,代之的是一种无比兴奋神色,朗目中也放闪着令人难以理解的异彩,他,容光焕发,神彩飞扬地,向一旁的虎儿以真气传音道:“师弟,回楼上去,当我擒下周大刚之后,注意跟踪潜出本庄的任何人,听好,只许跟踪,不许打草惊蛇。”

虎儿略显困惑地,微微点首,立即走上静楼。

宋天行目注周大刚,淡然一笑道:“周大刚,想不到你的剑法竟如此高明,此刻,我倒有点后悔方才不使用兵刃的话了。”

周大刚目光深注地,徐徐前移,面冷然地道:“现在动用兵刃也还不迟,难道你这种人还知道要面子么?”

宋天行也缓缓前移,双方再度对峙于八尺距离,然后微微哂道:“宋天行何许人,说过的话,岂有不算数之理!”

周大刚业已两度领教过宋天行的超绝功力,口中虽说得漂亮,心中可还实在担心宋天行会亮兵刃,闻言之后,自是心中暗喜,但却仍不放心地,再度出言相激道:“生命毕竟比面子重要,为了免于后悔,我劝你还是亮兵刃的好!”

宋天行朗声笑道:“周大刚,宋天行说过不用兵刃,就是不用兵刃,不用再拿言语相激,尽管放一万个心好了,不过……”

话锋微顿,接道:“我要提醒你,三招礼让之数已过,再交手时,可没那么轻松,最好是拣最拿手的绝招使出来,免得后悔莫及!”

周大刚狞笑一声:“匹夫,少废话了,还是当心你自己的狗命吧!”

语落,青钢长剑一振,轻飘飘地,直刺宋天行的丹田。

那剑势缓慢而轻柔,一点不见威力,那持剑的手腕,也不见颤动,但剑尖上却幻出五朵青莲。

一旁的毛子奇,自然也是大行家,可是他却看不出这剑招的来历和名称,只是直觉地感到,如果他站在宋天行的位置,是既不能化解,也无法闪避,简直是只能无可逃生,束手待毙!

宋天行骤视对方剑招,似是突然证实了心中某一个疑问似的,竟禁不住面浮微笑目放异彩,扬眉说道:“好剑法,‘莲台九品’重现武林,我宋天行多好的眼福……”

周大刚听得对方一口道出自己剑招的名称,不由心神一震,那徐徐前进的剑势,也不由地随之一顿,宋天行却淡笑接道:“……可惜你功力太差,只能幻出五朵青莲……”

周大刚钢牙一挫,厉声叱道:“胯下匹夫,你就尝尝这五朵青莲的滋味吧!”

真力骤增,五朵青莲快逾闪电似地,转向宋天行的头部和上身疾射而来。

宋天行一声狂笑,右手疾伸,迳行探入五朵青莲的中心,但听“铮铮铮”一连脆响过处,青莲倏隐,周大刚泥塑木雕似的呆立当场,手中所握青钢长剑已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剑柄。

宋天行目注满脸狰狞,目射煞火,却是因穴道被制,无法动弹的周大刚,淡淡地一笑道:“周大刚,好谢你瞧得起我宋天行,使出这冠绝今古的剑法中最具威力的一招来对付我,投桃报李,此刻我也不难为,你且到堡主面前再决定的你生死吧!”

语声微顿,倒顾毛子奇道:“毛兄,请将周大刚绑好,暂时送到我房间里去,待会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右手一指那妖艳少妇,接道:“至于这位……这位姑娘,也请妥为安顿,未经许可,不得撞自放回!”

毛子奇连声恭喏,宋天行正容接道:“从此刻起,本庄所有人员,禁止外出,并请立刻查点人数……”

接着,以真气传音道:“请特别注意,最近几个时辰之内,是否有人外出,如有,是什么人,请秘密告诉我!”

毛子奇躬身领命,此时,司刑韦金立已将周大刚用牛筋绑好,在一旁待命。

宋天行接道:“韦司刑将周大刚送到我房间去,毛兄请便吧!”说完,转身走向静楼,韦金立手提周大刚,随后跟进。

韦金立将周大刚送到宋天行房间,请示过并无其它任务之后,立即躬身告退。

宋天行独坐太师椅上,目注躺在地上周大刚,蹙眉深思,久久未发一语。

周大刚也空自横眉怒目,没有吭气。

半晌之后,毛子奇敲门而入,向宋天行躬身道:“报告总管,人数已查点过了,本庄仅有司账林修典一人外出。”

宋天行扬手凌空一点,制住周大刚的晕穴,并示意毛子奇坐下之后,才含笑问道:“林司账是几时外出的?”

毛子奇道:“大约是在周大刚就擒之后不久。”

宋天行朗目中异芒一闪,道:“时间没弄错?”

毛子奇道:“绝对错不了!”

宋天行淡然一笑,改变话题道:“毛兄来本堡多久了?”

毛子奇欠身道:“属下进本堡仅有半年。”

宋天行道:“一进本堡,就担任现职?”

毛子奇道:“是的!”

宋天行目光深注地道:“毛兄以前认识周大刚么?”

毛子奇道:“回禀总管,属下与周大刚,今天还是第一次见面。”

宋天行道:“那么,毛兄对周大刚的来历,和他跟堡主的关系,也不会太清楚了?”

毛子奇道:“是的,不过,周大刚的来历虽不清楚,但对其与堡主的关系,却略有所闻。”

宋天行淡笑接道:“请讲!”

毛子奇略一迟疑,道:“据说,周大刚是堡主元配夫人的表弟……”

一声清啸,遥遥传来,打断了毛子奇的话声。

宋天行一听啸声,即知虎儿的求援信号,不由神色遽变,心念电转。

虎儿虽是由他代师传艺,但已尽获他的真传,所还欠缺的不过是火候与阅历而已。他交付任务时,明明吩咐只准跟踪,不许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此刻,虎儿行踪不但已被对方发觉,并且被迫得发出啸声求援,准此,纵然是虎儿不遵吩咐,自露行迹,已足证敌势之强,否则,那就更令人不安了。

目前,他只有一个人,既要赴援虎儿,又担心周大刚被人乘机劫走,此时此地,周大刚无论是对他个人,或对“金汤堡”以及整个武林,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人物,说什么也不能让人劫走,那么,该怎么办呢?难道还要带着一个周大刚去赴援虎儿?或者是任令虎儿遭人毒手?不,这两者都必须顾到。

他,初进“金汤堡”,对内部情况,还根本谈不到了解,目前,铁记钱庄中,似乎只有一个毛子奇还可以信任,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尽管他已由自己的敏锐观察,和片刻之前所发生的事实,判断毛子奇不可能是“金汤堡”的内奸,但将像周大刚这么一个关系至巨的人物交给他,却不能不算是冒着极大的风险……

这些,说来虽嫌话长,但在宋天行的脑海中,却是刹那之间的事。

事情已急在眉睫,他不能不当机立断他,目光深注毛子奇,突然发问道:“毛兄也算堡主的亲信么?”

毛子奇一愣道:“不,属下是前任许总管所推荐……”

宋天行一听对方竟是自己老友徐君亮的亲信,不由心下一宽,等不及地接道:“哦,这就好了,咱们待会再谈,现在,请将周大刚带到庄中秘密场所,记着,必须亲自看守,不可有丝毫疏虞!”

话声未落,人已穿窗,沉沉夜色中,但见一抹淡烟,疾射而去。

月冷星稀,夜寒似水。

金陵城郊区的一般民家,早已关门闭户,各寻好梦去了。但在城南的“雨花台”畔,却有一场如火如荼的恶斗,正在进行着。

当事人之一是宋天行密嘱跟踪可疑人物的虎儿,围攻虎儿的是一胖一瘦两个森发老者,和一个黄衫蒙面怪客。

胖老者使的是一支判官笔,瘦老者使剑,黄衫蒙面怪客则使双掌,三个人招式诡辣,劲力万钧,而且此进彼退,配合天衣无缝,论功力,三个人都够得上称为一流高手中的佼佼者,尤其是那黄衫蒙面怪客,似是这三人中的首领,更是指掌兼施,招招不离虎儿周身要害。

虎儿使的是一支奇异的金色蛇形宝剑,仗着他玄妙的步法与神奇的招式,在这三大高手的围攻之下,居然大开大阖,有攻有守。

可是,因对方三人功力深,配合巧,虎儿要想突出重围,却也不大容易,而围攻的三人,似有某种顾忌,并未尽出全力,同时对虎儿手中的金蛇宝剑,更不敢轻撄其锋,所以,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虎儿,而使战局成为胶着状态。

那黄衫蒙面怪客,显然已经不耐烦了,指掌翻飞间,陡扬沉叱:“小辈,再不束手就缚,可有得你受的了!”

虎儿朗声答道:“魔崽子,你这‘小辈’两字,如出于你师祖口中,还算勉勉强强,倘若以你说来,还差得太远。”

黄衫蒙面怪客怒叱一声道:“小狗找死!”

扬指一点,劲袭虎儿丹田重穴。

虎儿身形一侧,金蛇宝剑顺势一招“回风舞柳”,退开胖瘦两老者的判官笔和长剑,同时也避过了黄衫蒙面怪客那凌厉的指风,更绝的,是剑式一转,“白蛇吐信”,冷森森的剑炁,也直刺黄衫蒙面怪客的丹田重穴,口中并冷嗤一声道:“魔崽子,别光吹大气,有什么鬼蜮伎俩,尽管使出来,怕你的不叫虎儿。”

黄衫蒙面怪客冷哼一声:“小狗,你表错情了,方才,大爷想擒活的,才让你多活片刻,现在,不论你如何巧饰伪装,大爷业已确定了你是咱们头儿的对头门下,生擒你的价值,业已消失,小狗,你乖乖地纳命来吧!”

呼呼两掌,劲猛力沉,逼得虎儿接连两闪,才堪堪避过,还险煞人地几乎着了胖老者的一笔。

黄衫蒙面怪客嘿嘿冷笑:“小狗,滋味如何?”

话锋一顿,转向同伴喝道:“加紧抢攻,格杀不论!”

胖瘦两老者一声暴诺,立见剑光霍霍,笔影纵横,掌劲呼呼,指风锐啸,顿时之间,虎儿所受压力,骤增一倍以上,不由心中一凛,再度发出一声求援清啸。

黄衫蒙面怪客嗤一声道:“小狗,你不是不怕么,又鬼叫些什么?”

虎儿一挫钢牙,使出浑身解数,腾,挪,闪,格,一支金蛇宝剑,使得密不透风,笔剑交错中,但见一道金虹,矫若神龙,闪烁寒夜之中,居然使外围那压力有增无减的凌厉攻势,无法得逞,同时并冷笑一声道:“小爷叫的是你们的催命使者。”

黄衫蒙面怪客怒哼一声,沉声喝道:“加紧施为,十招之内,必须解决小狗!”

话声中,手中真力已增加到十二成,虎儿顿感周围压力又加了一倍,而且大半压力是来自黄衫蒙面怪客的方向,几乎使自己灵活的身法也有点运转不灵,凛骇交迸中,背后胖瘦二老者的判官笔和青钢长剑已乘机交袭而至,同时,黄衫蒙面怪客连声嘿嘿狞笑,也一掌印向他的胸膛……

好虎儿,在此千钧一发中,钢牙一挫,尽提全身真力,右手运剑如故,身形一侧,逼开背后的两般兵刃,左掌却硬接硬架,迎上黄衫蒙面怪客的右掌。

“砰”地巨震声中,虎儿身形微晃,黄衫蒙面客却连退三大步,骇然惊呼:“‘旃檀神功’,果然是那老贼的门下……”

话声未落,一声似瀚海龙吟的长啸,划空传来。

虎儿方自精神一振,黄衫蒙面怪客却已一声沉喝:“强敌将至,退!”

“退”字的余音未了,三人已各自虚晃一招,疾纵而逝。

对了,小的尚且如此,大的自可想见,此时不走,复待何时!

虎儿一声怒叱,振剑欲追……

一声朗笑,起自背后道:“算了,穷寇莫追!”

虎儿刹住业已纵起的身形,回身刚叫了一声:“师兄……”

宋天行已闻到一丝淡淡的檀香气息,不由眉头一皱道:“师弟,你使出‘栴檀神功’了?”

虎儿苦笑一声道:“不使出‘栴檀神功’,虎儿怕已无法活到现在……”

宋天行笑道:“能够迫你使出‘栴檀神功’的人,其身手自是不凡,你那六成不到的‘旃檀神功’,竟能将如此强敌吓跑,也足以自豪了。”

虎儿尴尬地一笑道:“虎儿哪有如此威风,人家还不是被你那一声清啸给吓跑的。”

话锋一顿,讶问道:“师兄,为什么不追?”

宋天行道:“人已走了,还追他则甚?……咱们走吧!”

虎儿不胜困惑地道:“走?不去探一探魔崽仔的龟巢?”

宋天行反问道:“你不是去探过了么?”

虎儿道:“不错,虎儿去探过了,可是虎儿没探出名堂来,就被人家发觉了,所以师兄该和我一同再去探查一下呀!”

宋天行笑道:“傻师弟,你想想看,那些魔崽仔还会在龟巢中,等我们去抓么?”

虎儿闻言一呆,宋天行笑接道:“走吧,咱们擒住了周大刚,不怕逼不出内情来!”

话落,携住虎儿的手,展开绝世轻功,奔向城中。

回到铁记钱庄的静楼,宋天行向独镇静楼,正起身相迎的毛子奇问道:“此间没事么?”

毛子奇躬身道:“托总管洪福,此间一直都很平静。”

宋天行略一沉吟道:“毛兄,请准备文房四宝,我有几封重要的信,须立刻发出,同时请将周大刚带来!”

毛子奇躬身领命,宋天行与虎儿迳自进入房中。

侍童刚刚献上香茗,文房四宝与周大刚也同时送来了。

毛子奇请示道:“请问总管,要不要属下在此间侍候?”

宋天行含笑答道:“毛兄请坐,我还有事请教。”

毛子奇谢坐之后,欠身问道:“总管有何吩咐?”

宋天行正容道:“宋天行有几句不太礼貌的问话,希望毛兄包涵,并请坦白见告!”

毛子奇也正容道:“总管太言重了,属下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实。”

宋天行淡然一笑,目光深注地道:“毛兄既系许总管所推荐,当知许总管并不姓许了?”

毛子奇心知对方对自己仍不免怀疑,于是索性一并点明道:“是的,许总管实际就是名重武林的‘神机秀土’徐君亮大侠。”

宋天行目光深注如故,道:“那么,徐大侠的师承,毛兄也是知道的了?”

毛子奇道:“此话,若非在总管面前,属下实在不便透露,因为,知道徐大侠师承的人,当世武林中,并不太多……”

宋天行接道:“此话怎讲?”

毛子奇正容道:“因为,总管与徐大侠的关系,属下曾听徐大侠说过,否则,总管日间来此之时,就……”

宋天行笑接道:“就不会有这般礼遇了,是么?”

毛子奇也笑道:“总管圣明,实情确是如此。”

宋天行含笑道:“毛兄还没说出徐大侠的师承哩!”

毛子奇压低嗓音道:“据属下所知,徐大侠是宇内双仙之一的长春真人的高弟。”

宋天行微微点首道:“知道我的师承么?”

“这……徐大侠未曾说过。”

宋天行道:“毛兄师承是……”

毛子奇接道:“属下出身少林,家师古氏,上剑下英。”

宋天行肃容道:“原来毛兄是少林寺百年来成就最高的俗家弟子古剑英大侠的高弟,这……倒可以完全放心了。”

语声微顿,话题一转:“毛兄对徐大侠之死讯,有何高见?”

毛子奇略一沉思道:“属下拙见,以徐大侠的一身修为,似不可能轻易中人暗算,此中也许别有阴谋。”

竟如宋天行所怀疑者如出一辙,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宋天行微微点首道:“但愿如此……毛兄,有关徐大侠以假名受聘于本堡的内情,毛兄是否知道?”

毛子奇惑然道:“此事,属下也曾私下问过,可是徐大侠仅说时机到时,自会知道……不过,他曾隐约透露,似与总管所期待之事,有所关连。”

宋天行身躯微震,目射异彩,沉声问道:“当然,他是怎么说的?”

毛子奇沉吟少顷道:“当时,徐大侠感慨良深地道:‘徐君亮此举,并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隐私,但为了挚友宋天行忍辱十年的苦衷,我却不能不暂时隐居本堡,以免打草惊蛇的’……”

宋天行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毛子奇陡地一“哦”道:“今天意外变故,接踵而来,将属下的脑子都弄糊涂了,有一件重要事儿,还没向你报告。”

宋天行目中一亮道:“什么事?”

毛子奇道:“徐大侠派属下来此间主持时,曾特别吩咐,对此间司账林修典要特加注意,有什么消息,可到夫子庙旁的怡红院去找位叫红红的姑娘……可是,属下至愚,半年来并未发现林修典的一丝可疑之处,现总管一来,立使林修典现了原形,属下至感有负徐大侠的倚重。”

宋天行淡笑接道:“这并非毛兄智力不够,而是:一则毛兄未了解内中情况,二则敌人掩饰的功夫太高明了。”

微微一顿,又道:“毛兄,见过那位红红姑娘没有?”

毛子奇摇头答道:“没有见到,这半年来,属下每月至少去恰红院两次,可是,每次的答复都是外出未返。”

宋天行皱属深思,少顷之后,才道:“这就奇了……毛兄,再想想看,徐大侠是否还有过别的指示,比方说:堡中是否还另有可资联络的人?”

毛子奇摇摇头道:“没有了?”

宋天行沉吟少顷,道:“毛兄,请与虎儿暂行担任警戒,我要好好地问一问周大刚。”

毛子奇恭身应是,与虎儿相偕退出。

宋天行俯身将周大刚周身检查一遍,然后扬指连点,解开周大刚被制穴道。周大刚穴道被制已久,不但浑身麻木,连脑子里也是一团迷糊。

宋天行微笑摆手,朗声说道:“阁下请坐!”

周大刚神智一清,大马金刀地在宋天行对面一坐,冷然问道:“请教,目前,周大刚是座上客,还是阶下囚?”

宋天行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道:“这个么,那就得看阁下是否肯与区区合作而定了!”

周大刚浓眉一挑,冷哼一声:“宋天行,你打的好主意,请教,目前摆在周某人面前的是一条什么路?”

宋天行正容道:“目前,阁下面前是两条路,合作则生,不合作则死!”

周大刚接道:“错了,姓宋的,目前,周大刚合作不合作都是死,除非……”

宋天行道:“除非怎样?”

周大刚长叹一声道:“除非我能取得你的项上人头。”

宋天行笑道:“这件事太难了,尽管阁下目前穴道已解,一身功力完整无损,但阁下应该有自知之明。”

周大刚苦笑一声:“就因周某人有自知之明,所以才说摆在周某人面前的只有一条死路。”

宋天行眉峰微皱道:“方才区区已检查过,阁下体内毫无异样情况,那么,阁下所谓必死之说,究何所指?”

周大刚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周某人的头儿会用庸俗手法,也在周某身上,下甚慢性毒药么!”

宋天行一愣,道:“也许是区区太孤陋寡闻了,请教!”

周大刚道:“周某人没有心情跟你多说废话,你还是给我一个痛快了当的好!”

宋天行剑眉一挑道:“阁下一再言死,想必有不能不死约理由,也足见阁下那头儿控制手段的残酷,据区区忖度,阁下未必甘心就死,那么,阁下何不求一个死后的安心,透露一点贵头儿的秘密呢!”

周大刚冷冷地道:“说得倒蛮动听,现在,周某人请问一句,如果你宋天行的父母,妻子,儿女,都因你透露某一项消息而被活活饿死,你能说你死后会安心么!”

宋天行悚然一悚道:“真有此种残酷手段!”

周大刚冷笑道:“姓宋的,老实告诉你,纵然没有这种残酷手段来控制,在周某口中,你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因为到目前为止,周某人不但没见过头儿,也不知头儿是何许人。”

宋天行长双一声:“区区相信阁下所说都是实情,看来,我原以为有场意外收获,结果却是空欢喜了……”

周大刚冷笑说道:“出乎你意料之外的事情,还多着哩!”

宋天行沉吟未语,毛子奇推门而入,躬身道:“报告总管,顷间奉堡主飞鸽传书指示,堡中又发生空前巨变,如总管途经此间,促请火速兼程回堡!”

宋天行神色微变,周大刚幸灾乐祸地冷笑道:“如何?这正是开端,以后……嘿嘿嘿嘿……可够你消受的啦!”

宋天行喟然长叹:“不错,敌暗我明,道消魔长,看来我得好好地部署一番,方足应付。”

沉吟半晌,朗目放奇光,正容向毛子奇道:“毛兄,请将我的坐骑备好,此间警戒撒消,不准外出的禁令,也完全解除!”

毛子奇在神色上,带着浓重的困惑,皱眉问道:“报告总管,警戒撤除后,万一……”

宋天行笑接道:“毛兄放心:决不致有什么万一之虑,敌暗我明,咱们行动,敌方已了如指掌,而此间除了一个不甚重要周大刚之外,再无值得彼等采取行动的任何目标。”

毛子奇道:“属下担心的就是周大刚……”

宋天行道:“周大刚我立刻带走。”

毛子奇已无话可说,躬身退出。

宋天行招回虎儿,师兄弟俩密商了顿饭时间之久,房门启处,周大刚已不见踪影,虎儿却变成了一个鹑衣百结的小叫化,他顽皮地向宋天行扮了一个鬼脸,捷如狸猫地闪身飘下静楼。

接着,宋天行单人匹马走出铁记钱庄,马背上带着一个特别长的麻袋,毛子奇恭送如仪,两个人站在大门口又低语了一阵,然后,宋天行扬声说道:“毛兄,我走了,请立刻回禀堡主,就说未见到宋天行的行踪。”

说完,飞身上马,回首慎重地道:“今宵此间所发生的一切事儿,请严令所属,不许对外宣扬!”

余音未了,已策马疾驰而去。

紫金庵,位于太湖东洞庭山东麓,相传建于唐代,庵中的十八罗汉,据说是出自唐代雕塑家杨惠杰作,也有人说是出自唐代另一艺术大家雷潮之手。总之,不论是杨惠的杰作也好,雷潮的杰作也好,紫金庵的十八罗汉,确是巧夺天工的不朽艺术品,不但个个能表达出人物的心理活动状态,表情里有性格,有强烈的质感,无论就眉宇间,眼神中,或手势上,姿态下,雕塑得简直与活人无异,绝非其他寺廊中的罗汉所可比拟,尤其是衣褶线条的流畅,简直使人难以相信那是泥塑木雕的作品。

紫金庵中虽有艺术价值极高的十八罗汉,香火也算鼎盛,不过庵中的人却是少得可怜,除了一位老态龙钟的庵主了尘师太之外,只有两位妙龄女尼和一位专司打杂既老且丑的老妪。

也许因它是一座尼庵之故,与名震江湖的“金汤堡”虽仅一峰之隔,除了偶尔有“金汤堡”的女眷们前来酬神或随喜之外,却是一向没有往来,而庵中的四个人,除了那丑老妪或出外添购点日用品,也根本不离尼庵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