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天跟黄君往扬州方向走。
他们俩都相信楚云林所说的,如果那残废老人真是悔恨天的尊人悔凌烟,即使如今已不在梅家废宅,相信也不会离梅家废宅太远。
如今的情形跟数日前是大不相同的。黄君有了转变,而且也很明白地表示了它的心乃,她已经把她自己当成了悔恨天的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以悔恨天的妻子自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带着似水般的柔情。
悔恨天也像变了个人,谈笑风生,神采飞扬,令人不能不感叹“情爱”二字的魔力有多大。
在别人的眼里,唯一的遗憾是悔恨天缺了一只手,但黄君自己全不在意,她连想都没想到,甚至根本没把悔恨天当成一个残缺的人。
情爱本只是两个人的事。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是他们俩,跟第三者没有关系。所以,他们俩应是一对令人羡煞的璧人。
他们俩一路依俱着往前走,悔恨天神采飞扬,谈笑风生;黄君娇媚无限,笑语如珠,当真看红了一个人的两眼。这个人躲在前面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他那双目光包含了百强烈的羡慕,也有强烈的嫉妒。
很快地,悔恨天跟黄君走到了那片树林旁。突然,悔恨天停了步,横跨一步拦在黄君身前,目射电芒望着树林,冷冷地道:“你没法瞒过我,出来吧!”
只听一个带着快意的清朗话声透林而出:“二位千万别误会,这回我是一点恶意也没有,皇天在上,神人共鉴,黄姑娘可千万别出手。”
悔恨天一征,两眼精光暴射。
黄君也一征,脱口叫道:“柳不凡!”
忙压低了话声,在悔恨身后低低说了几句。
只见悔恨天煞威条敛,扬声道:“柳不凡,是你吗?”
柳不凡在树林里道:“正是小弟,正是小弟。”
。悔恨天道:“你以怨报德,恩将仇报,害苦了我,如今又躲在此处窥伺,你是什么意思,莫非还想……”
柳不凡忙道:“不!不!不!刚才小弟说过,二位千万则误会,小弟就是因为一时糊涂,让鬼迷了心窍,做出了这种神人共愤的事而深感羞惭,二位不知道,这些日子来小弟受良心注贵,简直就坐立不定,寝食难安。”
“因而,特地给梅兄你送解药来,以赎前惫,可是又怕二位不明了小弟的心意,所以躲在林内迟迟地不敢现身。”
黄君嘴唇启动,在悔恨天身后又低低说了几句。
悔恨天道:“你会给我送解药来?柳不凡,太阳从西边升上来了吗?”
柳不凡忙道:“悔兄,小弟刚说过,皇天后土,神人共鉴,小弟当真是受良心谴责深感羞惭,深感痛苦…”
黄君忽然从悔恨天身后问出,道:“既是这样,你就把解药送过来。”
柳不凡道:“梅兄请接好……”
“慢着:”黄君道:“你既是天良发现,为什么不把解药送过来,服了你的解药并不能马上把毒祐除,你又怕什么?”
柳不凡道:“这个……小弟唯恐黄姑娘……”
黄君截口道:“唯恐黄姑娘怎么样,黄姑娘不见得能奈何你,你又怕什么?”的确是这样的:黄君不见得能奈何这位柳公子,可是柳不凡干了这种事,如今让他再面对悔恨天和黄君,他自是难免心虚。
只听柳不凡道:“话是不错,只是,其实只要小弟把解药交到二位手里,一一位又何必非让小弟出去不可。”
黄君道:“柳不凡!既然我们俩一时奈何不了你,你出来跟躲在树林里又有什么两样呢?”
柳不凡道:“黄姑娘非让小弟出去不可,小弟是越听越心惊,越听越害怕,这儿有件事先奉知一声,江山已找到了残废老人,现在送交“残缺门主”途中,小弟听说那人可能是梅兄的尊人……”
悔恨天冷笑一声,刚要说话。黄君愉愉地址了一下悔恨天的衣里,冷冷地道:“你怎么知道江山已经找到了那残废老人?”
柳不凡道:“小弟亲眼看见的……”
他真是亲眼看见的,他把所看到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黄君道:“原来如此,那么,你是怎么知道那个残废老人有可能是悔恨天的尊人:”柳不凡道:“这个……小弟是转别人说的……”
黄君道:“原来你是转别人说的,你古道热肠,这番好意令人感激,可是悔恨天仅有的这只手不能动,他如何能去截江山?”
柳不凡道:“小弟这不是为梅兄送解药来了吗?”
黄君香唇掠过一丝冰冷她笑意,“哦”地一声道:“原来如此,那真是感激你了。柳不凡:你这番心机白费了,你以怨报德,恩将仇报,以卑鄙手法害了悔恨天,又跑去告诉江山,说悔恨天劫掳了我,想藉江山之手杀了悔恨天;如今你又反过来在悔恨天面前点火,柳不凡:你这个人甚为阴毒,太过于卑鄙了,留你在人世上是一个大祸害,今天你是死走了。”
她这句话刚说完,悔恨天已腾身掠起,半空中刀出销,他人刀合一,只见一道寒光像电似的射向那片树林。
这当儿,那道寒光已射到林边,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动,好几棵树倒了下来,枝叶横飞,尘土飞起,声势好不惊人口旋见那片寒光卷进了树林,左冲右突,矫若闪电。
寒光所经之处,树一棵连一棵倒了下来,顷刻间一片树林变得好不稀疏,一眼就可以看穿到树林的那一边去。
黄君飞身凉了过去,高声叫道:“恨天!”
寒光条敛,悔恨天仗刀立在横七竖八的树木丛中,煞威汉人。
黄君忙道:“找着他没有?”
悔恨天冰冷地道:“这东西够狡猾,居然让他跑了。”
黄君刚要说话,一眼瞥见百丈外一条黄影往西北方向疾奔。
她忙抬手一指,道:“在那儿。”悔恨天转身望去,仰首一声裂石穿云的长啸,腾身追了过去,黄君亦急急腾起。
柳不凡的武功不如悔恨天,可是轻功却高人一筹,而且他不是笔直的跑,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到处乱窜。不到盏茶的工夫,竟被他跑得了没了影儿。
黄君一见这情形,忙把恨天叫住,悔恨天立时停了下来,他好气恼,好恨,狠狠地虚空凉了几刀。
黄君到了他身边,忙抓住他的胳膊道:“恨天!别这样,山不转路转,咱们总会碰见他的,再说他又不是个没根儿的人,急什么!”
悔恨天咬牙道:“这东西太卑鄙,太阴毒,人可恶了,我非杀他不可,要是在江湖上碰不见他,我就找到他家里去。”
黄君道:“我就是这个主意,咱们现在还有好多正事待办。”
悔恨天的气似乎消了些,目光一凝道:“你看柳不凡的话可信不可信?”
黄君一摇头道:“不!我不信!我绝对不信他会把那位残废老人送交给“残缺门主”
的!”
悔恨天道:“逼我也不信,我不是指这,我是指柳不凡所说,南宫海天跟冷铁生以那位老人家跟楚云秋换那一页三武刀法,结果楚云秋得“风尘三奇”中那两位之助把那位老人家夺了过来这件事。”
黄君沉吟了一下,道:“可信,一则柳不凡那东西绘声绘影,二则他旨在挑起你跟楚云秋的搏斗,要是虚而不实,他不会冒险给你送解药来。”
悔恨天脸上掠过一片激动神色,道:“希望是真不暇,那可就是天可怜了,现在咱们是不是还需到扬州去?”
黄君道:“我看……”只见远处奔来一队人,那队人里似乎还有一顶轿子。
黄君神情猛地一震,急道:“恨天!我义母来了。”悔恨天仁转身望去。
那队人赛逾奔马,就这一句话工夫已进入五十女内,果真是楚云秋见过的“双凤门主”
那支队伍口黄君急低叫一声:“恨天!快跟我跪下。”她一矮娇躯跪了下去。
悔恨天迟疑了一下,也跟着跪了下去。
他两个刚跪下,“双凤门主”的那除人已然来到,停在一丈内,只听“双凤门主”冰冷地道:“是什么人拦轿?”四名护法躬身低头,没敢说话。
黄君蚁首低垂,道:“禀义母,是小君。”
双凤门主道:“原来是“双凤门”的公主,这叫我怎么敢当,快快请起。”
黄君道:“义母,小君知罪。”
双凤门主冷笑一声,道:“你何罪之有,怪是怪我这个门主不近人情……”
黄君道:“义日……”
双凤门主冷冷地,沉声说道:“你还认我这个义日吗?你的眼睛里还有我这个义母的存在吗?”
黄君道:“小君知罪,愿领门规。”
双凤门主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只听她叹了一声,道:“要是在数日前你让我找到,我非以最严厉的门规惩处你不可,可是,现在……我已经把那条不近人情的规法废除了,所以找也不打算惩处你了,也就是说我答应你跟那个叫江山的……”
黄君忙摇蚁首,道:“不:义母,不提江山。”
双凤门主讶然道:“不是江山,听潘护法他们说,你不是跟那个叫江山的小伙子很要好吗?”黄君娇茁配红,低下了头。
可是她旋又抬起了头,道:“潘护法他们没说错,小君只是对江山……可是到后来小君发现对江山只是一种崇拜,并不是出自情怀……”
双凤门主沉声道:“胡闹,这怎么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黄君遂把悔恨天劫掳它的经过,以及她自己的转变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双凤门主冷笑一声,道:“我说他怎么会跟你跪在一起,原来是……我已经把那条不近人情的规法废除,我也不再怪你,可是用下五门的手法劫掳我“双凤公主”,这件事我却不能不追究,我也不能让你嫁这么一个行为不端……”
悔恨天猛然抬起了头,道:“门主!后辈是不得已,不如此后辈无法获得黄姑娘,可是后辈自知这种行径不对,后辈愿意领受一切,只求门主成全后辈跟黄姑娘,后辈爱她胜过爱后辈自己,不能蒙门主成全,后辈不惜一切。”
“双凤门”的人都为之动容,却没听双凤门主说话。
黄君叫道:“义母……”
忽听双凤门主颤声道:“年轻人,你姓什么?叫什么?什么地方人?”
悔恨天道:“后辈姓梅,叫悔恨天,扬州人。”
那顶软轿忽然一阵抖动。只听双凤门主道:“你姓悔,是扬州人?”
悔恨天道:“是的。”
双凤门主道:“据我所知,扬州姓梅的人家不少,你是……”
黄君道:“义日,它是江南首富,武林世家的扬州梅汞的后人。”
双凤门主的话声突然颤抖得更厉害了,道:“这么说,那梅凌烟是你的悔恨天道:“那是家父。”
双凤门主忽然又不说话了。
黄君娇魇上掠过一片诧异之色,道:“义日!您怎么了?”
没听双凤门主说话,黄君忙站了起来,惊声叫道:“义母!您……”
双凤门主突然说话了。它的话声不再颤抖,而且平静得出奇,就像刚才那颤抖话声不是出自她口一样:“小君,扶梅少侠起来,你们的事我答应了。”
黄君猛然一征,继而大喜,急转悔恨天叫道:“恨天……”
悔恨天先听双凤门主的话声颤抖,他也诧异,可是他也不便问,这当儿,他更觉得大出意料。他忙了一忙,忙道:“谢门主,后辈永远感激。”
他站了起来,只听双凤门主道:“你不必谢我,我当年欠过你父亲的,梅家遭逢变故之后,我只道报偿无望,没想到梅家还有你这个后人,那么我该把欠你父亲的报偿在你身上,而且我认为,一个女儿家与其嫁一个她爱的,不如嫁一个爱它的,当然,像他们俩这样那是更好。”
原来如此,怪不得双凤门主有这种转变。
黄君释然了,娇留微红,垂下蚁首。
悔恨天明白了,也有点赫然地低了低头,说道:“家父的当年事,晚辈当时年纪小,不清楚,晚辈只知道如今门主大恩成全……”
双凤门主笑了笑,说道:“你还叫我门主吗?是不是也该跟小君一样,叫我一声义母了。”
悔恨天道:“是,义母!不管怎么说,恨天对义母永远感激!”
双凤门主道:“不要再对我说感激了,我欠你父亲的,也可以说是欠你的,人多大多了,我如今所作的报偿,比起我欠你的,那是人微不足道了。”
悔恨天道:“恨天……”
双凤门主忽然截口道:“恨天:这个名字是谁给你取的?”
悔恨天道:“是恨天自己,那是恨天自感身世太悲惨,上天太刻薄了。”
双凤门主叹了一口气,道:“你的身世的确太悲惨了,不过,这是不能怨天的,你还有别的名字吗?”
悔恨天道:“恨天原叫慕民。”
双凤门主道:“我想让你从现在起改过来叫慕民……”
悔恨天道:“慕民理应敬遵。”
双凤门主道:“慕民!据我所知,梅家当年遭逢的是灭门惨祸,一家五百口无一幸免,你是怎么逃脱的?”悔恨天把他当年他侥幸的情形重说了一遍。
双凤门主的话声又带着激动,道:“天可怜,天可怜没绝梅家之后,像这样可以说上天相当宽厚了,怎么能再怨天?”
悔恨天口齿启动了一止,欲言又止。
双凤门主道:“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就是。”
悔恨天双肩微扬,道:“以梅家虾绝后来看,上天似乎相当宽厚,若以整个变故看,慕民斗胆,仍以为上天刻薄,梅家没做什么……”
脸色陡然一变,条地住口不言。
双凤门主忙说道:“慕民,你怎么了?”
悔恨天脸色有点异样,道:“慕民不敢再想上天刻薄了!”
双凤门主讶然道:“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
悔恨天道:“慕民刚才没想到,这是梅家自己招的灾。”
双凤门主道:“这么说,你知道梅家为什么遭逢这种悲惨变故?”
梅恨天道:“灾由一人起,祸由一人生,梅家当年所遭逢的变故,虽不见得跟这个人的所作所为有直接关系,但却可以说是一种报应,一个人遭了天谴,连累了悔氏一家,梅家出了这么一个人,慕民怎么敢再怨天。”
双凤门主诧声道:“慕民,你这话……,这个人是…”
悔恨天欠身道:“这件事对梅家来说是耻辱,对慕民来说是痛苦,慕民斗胆,请求义母别问。”
双凤门主的话声又起了颤抖,她说道:“好吧!我不问,灾既山一人起,祸既山一人生,无论什么样的灾祸都该由这一个人承当,尽管这个人是梅汞的人,可是连累梅氏全家却有点不太公平,这个人若是知道灾走出她起,祸是由她生,她应该后悔,也应该觉得愧对梅氏一家。”
黄君马上听出它的话声不对了,忙道:“义母…”
只听双凤门主道:“我不要紧,我只是为梅家人不平而已……”
话音微颐,按着说道:“慕民,听你刚才所说的话,似乎应该知道下这个残毒的凶手是谁,但你却又说梅家遭逢悲惨变故,不见得跟那个人的所作所为有直接的关系,这话是说……”
悔恨天道:“按情按理,梅家所遭逢地变故应该是某人下的毒手,但实际上这个人是举世皆知的侠义,甚至可以说他是当世武林的第一人,而且早在多少年前他也落得了家破人亡,不在人世了……”
双凤门主忽然冷笑一声,截口道:“慕民,你要知道,天地间不乏欺世盗名之辈,有的人众所周知是举世景钦的侠义,但他却可能是世间最卑鄙、最邪恶的人。”
悔恨天道:“这个慕民知道,只是有迦象显示,当年下毒手杀害梅家近百口的,却是另一个人。”
双凤门主“哦”地一声,说植:“是谁?”
悔恨天道:““残缺门主”。”
双凤门主诧声道:““残缺门主”?怎么见得。”
悔恨天遂把那残废老人可能是他父亲,以及“残缺门主”指那残废老人夺他爱妻、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事情,以及自己投入“残缺门”学习“左手刀法”的经过及疑点。悔恨天在叙述前情的时候,双凤门主似乎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她没说话,一直在静静地听。
可是,当悔恨天一提及他自己为了报仇而不惜残了一只右手,投入“残缺门”学习“左手刀法”时,却听得双凤门主忙了一征。
随听双凤门主急急地说道:“怎么说,慕民!你曾经投入门主学习了他们的“左手刀法”,你怎么那么的糊涂,“残缺门”的“左手刀法”并不是天下无敌的,反之……唉:这也怪不得你,那时候你那么小,心里只记着报仇,别的什么都不懂,怪不得你那个奶妈跟她那个哥哥,他们怎么……唉!说来说去还是怪……怪那个人,要不是她招灾招祸,不就什么事也没有吗?”
“慕民,你可知道,当年有一个人就是留了“残缺门”的“左手刀法”招致身败名裂,最后死在众白道侠义围攻之下,只是那是他自作自受,可是你……”
半子之谊,果不等闲。双凤门主如今对悔恨天的关心就跟一般不同,这种关心甚至于超越了那对半子之谊的悔恨天所该有的。
悔恨天听了好生感动,他接口说道:“义母,你说的这些慕民都知道,慕民也自知当年一步走错,不过你请放心,有小若在身边随时阻拦,慕民也会尽我所能克制自己,应该不会闯什么大祸、铸什么大错,事实上慕民现在的情绪确已经大异往昔了。”
双凤门主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放心……”
悔恨天眉宇掠过一丝异样神色,道:“你话放心,必要时慕民不惜再残左手,绝不会议“残缺门”的“左手刀法”毁了自己。”
双凤门主失声叫道:“不!慕民,你不能……”
悔恨天仁道:“慕民只是说必要时…:”双凤门主急急地道:“必要时你也不能……”
突然住口不言。
黄君忙道:“义母!您……”
双凤门主又说了话,话声显得那么约有气无力。:“我知道,这是唯一能阻拦你毁你自己的办法,这是作的什么孽,作的什么孽啊!”
悔恨天毅然地说道:“你老人家请放心,小君给我的帮助很大,我绝不相信我会有用这办法的一天。”
双凤门主道:“但愿如此了:天既可怜梅家留下了你这条根,轨不该再肥任何一点不幸,加诸于你身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她又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怀疑这是“残缺门”的歹毒安排,可是我却想不出他们的用意何在,要如你所说,当初是“残缺门”下的毒手,引你入“残缺门”也只是为了毁你,他们又何必盲你发现真相之险等到将来,当初杀你不是更容易的吗?”
悔恨天道:“小君跟我也想不通这一关,不过小君曾这么猜,“残缺门”的报复手法太阴毒,他们当初所以留下我,又把我引进“残缺门”,是知道我父亲没遭到他们的毒手,想让我有一天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双凤门主道:“小君胡说,谁还能不认识自己的生身父母,何况慕民那个时候已经十几岁了。”
黄君道:“义母,现在那位残废老人已面目全非了。”
双凤门主道:“逼我知道,或许这也是“残缺门”的一项安排,只让那老人落得面目全非,身体残废,让人认不出他是谁来,可是慕民并没有理由杀他。”
“当初他们告诉慕民的那些凶手中并没有把这个残废老人列进去,可见不是这么一回事,也就是说当初杀害梅家近百口的不可能是“残缺门”,奶妈兄妹俩可疑,但她兄妹却不见得非是“残缺门”中人不可,这件事咱们慢慢再琢磨,现在我要跟慕民谈谈另一件事,就是关于“残缺门”指你父亲夺他爱妻,害他家破人亡这件事”悔恨天道:“义母,你知道我父亲,他不可能……”
“慕民!”双凤门主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你父亲,所以找才要跟你谈谈这件事。”
悔恨天也是一个聪明人,他马上听出不对来,微微地征了一征,道:“你是说……我父亲……”
双凤门主道:“有件事不知道你是不是知道,你的父母感情并不好。”
悔恨天又复一征,道:“这件事你怎么……”
双凤门主道:“你奇怪我怎么会知道,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跟你的父母都算得旧识,所以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我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悔恨天道:“这么说,你也知道我父母为什么感情不好?”
双凤门主道:“我当然知道,站在第二一者的立场,我不偏谁,也不向谁,你父母感情所以不好,要怪只能怪你的父亲”悔恨天双眉睫地扬了一扬,他淡淡地说道:“不满你说,轨当年的记忆,慕民也这么想,可是就如今的所知,慕民就不能再怪他老人家了。”
双凤门主道:“慕民,你可愿意听我说下去?”
悔恨天欠身道:“你话说,慕民洗耳恭听。”
双凤门主道:“把轿放下,你们都到一边儿歌歇去。”
四名紫衣汉子放下了软轿,“双凤门”的人一起退出了数丈外。
双凤门主说道:“你们俩往上前来一点。”
悔恨天恭应一声,偕同黄君往前走了几步,到了轿前三尺处停下。
双凤门主道:“慕民!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怪你父亲?”
悔恨天道:“慕民不知道,请你指教。”
双凤门主道:“那是因为你父亲有外遇,你知道吗?”
悔恨天双眉微扬,道:“慕民不敢相信,据慕民所知”他住口不言,没说下去。
双凤门主道:“据你所知有外遇的不是你父亲,而是你母亲,是吗?”
悔恨天唇边掠过一丝抽搐,他点点头,道:“不错。”
双凤门主道:“慕民!你为什么没耐心听我说下去。”
悔恨天忙道:“你话说,慕民不敢再插嘴。”
双凤门主道:“你放心,我刚说过,我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我不偏谁,也不向谁……”顿了颐,又说道:“据我所知,你父亲在娶你母亲之前,曾经有过一个女人,但由于你爷爷奶奶不赞成这件事,你父亲很孝顺,只好凭父母之命娶了你母亲。你母亲是当世的第一美人,出身大家,人也很贤慧,你父亲对你母亲起先很不错,夫妻问的感情也很好,可是自从你爷爷奶奶相继过世之后,你父亲就变了。”
“他经常一个人出门,一出去就十天半月,他是不是去会那个女人,我不知道。从那时起他对你母亲逐渐冷淡,夫妻问的感情就不好了是事实,而且从那时之后,他的所作所为也让一个做妻子的难以忍受。”
“他一个人搬到水榭里去住,他绝少到你母亲房里去,也不许你母亲擅自进入水榭,甚至身比陆放翁,把陆放翁的那阂“钗头凤”写在粉墙上给你母亲看,算算那时候你已经记事了,这些你都应该知道才对!”
双凤门主说的这些都是事实,悔恨天不能不点头承认,他道:“是的,这些慕民都知道,可是后来”双凤门主道:“后来你的母亲变了节,这是事实,我也知道,可是你知道,一个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母亲这完全是被逼的,纯粹是一种报复,你母亲算得上天地间第一可怜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可是,毕竟她这步路走错了。”
“你知道,从古至今礼教只束缚女人,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可以胡作非为,女人却不能有一念之差,半步之错,这是不公平的,人不公平了。你母亲的错,为礼教所难容,为世人所诟病,但我希望你能谅解你的母亲,因为,她太可怜了,真要说起来,她并没有错,她唯一的错,唯一的罪孽,就是连累了你的全家,这使她至死愧疚,至死也不安……”
悔恨天目光一凝,道:“慕民是不是能插句嘴?”
双凤门主道:“你说!”
悔恨天黯然也说道:“你刚才说我母亲唯一的错,唯一的罪孽,就是连累了我全家……”
双凤门主道:“听你刚才的口气,你似乎知道你母亲是跟谁……”
悔恨天道:“是的,慕民知道。”
双凤门主道:“谁?你说出来,让我听听。”
悔恨天沉声道:““神手书生”楚陵霄。”
双凤门主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悔恨天道:“我母亲曾经送给楚陵霄一幅画像。”
双凤门主道:“没错,逼我知道,你母亲的确给过禁陵霄一幅她自己的画像,跟她有来往的也确是楚陵霄,而且我可以告诉你,杀害你梅家全家的人,也就是这个“神手书生”楚陵霄。”
悔恨天、黄君猛然一征。
黄君大叫道:“怎么说,杀害悔氏一家的是楚陵霄?”
双凤门主道:“不错,是他。”
悔恨天道:“你怎么知道的?”
双凤门主道:“我当然知道,没有人比找吏清楚这件事,可惜,楚陵霄已经遭到报应,要不然我当面指证他绝无法否认。”
黄君圆睁双目,失声叫道:“这,这怎么会,这怎么可能……”
悔恨天高扬起一双眉儿,道:“义母,你原谅,不是慕民不相信你,事关重大,慕民不能不确定一下,你确知杀害梅氏一家的是楚陵霄?”
双凤门主道:“我可以拿我这条命担保,够吗?”。
悔恨天道:“楚陵霄为什么会下这毒手?”
双凤门主道:“他想跟你母亲作长久打算。”
悔恨天诧声叫道:“可是,可是,“残缺门”……”
双凤门主道:“你的奶妈兄妹俩被楚陵霄收买了,楚陵霄杀了你的全家,让你奶妈兄妹把你引进“残缺门”……”
悔恨天道:“义母,楚陵霄是不是也没有理由留下慕民。”
双凤门主道:“不,他一定有理由,他是个王心计的人,他一定有他的用意,可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用意,不过杀害梅氏一家的确是他。”
悔恨天道:“那么,“残缺门主”说我父亲夺他爱妻……”
双凤门主道:“我说句话你别在意,你父亲既能跟一个女人有来往,自然可能跟第二个女人有来往。”
悔恨天脸色很难看,冷笑一声道:“想不到悔家的人都是这样的,想不到是楚陵霄杀害了我全家,这个仇我不能不报,谁叫我身为人子?说不得我只有……”条地住口不言。
黄君惊道:“慕民!你要干什么?”
悔恨天缓缓地道:“柳不凡说的,可能是我父亲的那位残废老人落在了楚云秋手里,楚云秋已把他送交“残缺门主”,这话我有点相信了。”
黄君急迫:“不,你怎么……柳不凡的话你怎么能相信,你明知道柳不凡这个人卑鄙阴毒,你明知道楚云秋当初并没有伤那位残废老人……”
双凤门主道:“谁是楚云秋?”
黄君道:“楚陵霄的儿子,就是江山,江山是他的化名!”
双凤门主道:“这么说,江山就是楚陵霄的儿于。”
黄君霍地转望梅恨天,道:“楚云秋不知道这件事,他一定不知道,要不然他不可能让你知道它是楚云秋。”
悔恨天道:“他或许不知道,可是我不能不找他……”
黄君道:“你不能找他,也不该找他,杀你全家的是楚陵霄,不是他。”
悔恨天道:“可是楚陵霄已经死了。”
黄君脱口叫道:“不,楚陵霄并没有死”猛觉失言,一惊住口。
只听双凤门主道:“怎么说,小看,楚陵霄并没有死?”
黄君没说话。双凤门主沉声道:“答我问话。”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不说了,黄君一咬牙,道:“是的!”
双凤门主道:“你怎么知道楚陵霄并没有死?”
黄君道:“是云秋告诉我的。”
她忍着悲痛把楚云秋告诉它的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静静听毕,双凤门主冰冷说道:“原来如此,我还当他已经遭到了报应了呢,原来……
齐神君可敬可佩,楚陵霄可诛可卑……”
悔恨天道:“那更好,楚云林一定知道他父亲在什么地方。”
黄君道:“不,他不知道……”
悔恨天道:“他一定知道,他会知道的……”
他躬身道:“义母原谅!”突然长身腾起,飞射而去。
黄君大惊,急急叫道:“慕民,你等等……”
她闪身要动,双凤门主沉声喝道:“小君,给我站住。”
黄君转过身叫道:“义母…”
双凤门主道:“你不该阻拦他报仇。”
黄君急得泪都要掉下来了,她忙急急地说道:“我不是阻拦他报仇,我敢说楚云秋绝对不知道这件事,而且他对慕民有恩……”按着她把楚云秋当日在“百花城”如何帮助悔恨天,以后又如何劝她帮悔恨天的事,飞快地说了一遍。
双凤门主叹了一口气,道:“我见过楚陵霄这个儿子,我看得出它是怎么一个人,楚陵霄不该有这种儿子,我也知道慕民不该找他,可是这种事并不是几句话就能拦得住它的行动的……”
黄君突爽生口匹扬黛眉,道:“你能确定当初杀害悔氏一家的是楚陵霄?”
双凤门主沉默了一下,道:“小君,我不再瞒你了,我就是梅凌烟的妻子,慕民的生身之母秦含烟。”
黄君猛然忙了一征,失声地叫道:“什么?你……你就是梅凌烟的妻子,慕民的生身之母?”
双凤门主话声忽然变得有点儿沙哑,道:“是的,小君!当年我早在梅家被害的前一天就离开了梅家,当时梅凌烟又出远门去了,不在家,可是后来我知道楚陵霄杀了梅氏一家,我悲愤恨之下就又离开了楚陵霄。”
黄君道:“梅家这件惨案一晃这么多年了,你既然知道杀害梅氏一家的是楚陵霄,为什么不早揭发……”
双凤门主道:“小君,一个人不能一步错走,尤其是一个女人,像我这么个变节失贞的女人有脸揭发谁?我没有这个勇气。”
黄君道:“那么,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慕民知道……”
双凤门主道:“小君,你不知道:我是这么一个女人,这么一个母亲,尤其慕民他不齿他母亲的作为,甚至有点痛恨他的母亲,我怎么能让他知道我就是他的生乳之母,我所以偷生苟活,是因为楚陵霄告诉我他没有伤我的儿子,我苦思兄我儿子一面,现在……总算是天可怜让我见着了……”
黄君大惊说道:“义母,你……你绝不能……”
双凤门主道:“傻孩子,别急,我还会活下去,因为我知道楚陵霄还在人世,我不会先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我要看他遭报应。”
黄君道:“义母,不管楚陵霄是怎么样一个人,也跟楚云秋没关系……”
双凤门主道:“我走错路是由悔凌烟逼的,可是一半也怪自己意志不坚;由于我一步走错,致使梅家遭逢灭门惨祸,逼我难辞其咎。至于楚云秋,我会帮你劝阻慕民的,何况慕民不一定能先咱们一步找到楚云秋?咱们现在动身赶去还来得及,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那就是绝不能让慕民知道我就是他那偷生苟活的生身之母,你答应吗?”
黄君忽觉心中一惨,她咬着牙合著泪道:“小君答应你。”
双凤门主道:“好了!把他们叫过来,咱们赶一阵吧!”
黄君举袖抹泪,竭力地平静了自己一下,转身扬起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