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片刻,梅家废宅已然在望。
莫言带著楚云秋绕到梅家废宅后头,并且以指压唇,示意楚云秋别出声。
到了梅家废宅那没有门口的后院,莫言先贴在墙上凝神听了好一阵子,然后他一打手势,闪身进了梅家废宅后院。
梅家废宅的后院楚云秋跟黄君那夜进来过,但眼前这地方他看起来却很陌生,而且也看不见那座水榭,想必这后院很大,水榭较靠前,让屋子挡住了。
只见莫言停下了炓步,他指著两、二一丈之外,野草丛中只露出一角的井栏,低低地说道:“就在那口井里,是一口枯井。”
楚云秋微微一怔,旋即两眼之中闪过一丝异采,道:“现在……”
莫言道:“我打算以后再找他,所以找曾经暗中盯了他一阵,他白天待在井里,到夜晚更深人静时才出来走动。”
楚云秋道:“这么说,我势必得下井去找他!”
莫言道:“老弟你要是急著找他,那恐怕只得下井,这样吧,老弟你在上头等著,我下去把他吓出来。”
楚云秋忙说道:“怎么好,还是由我……”
莫言抬手拦住了楚云秋的话头,道:“老弟,老实说,我下去是有原因的,这个人虽然眼瞎、手毁,但两条腿仍在,我见过他一次,知道他不但人机警,而且身法相当快,要是没有猜错,恐怕他一身功夫也还在。我自己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下头是个怎么情形咱们是一无所知,万一你老弟下去不能马上找到他,一旦他跑了出来,我可不一定能拦得住,再说……”
一咧嘴,又道:“你我缘仅一面,还是初交,我有个不大好的名声,你身上又带著一页三招“轩辕刀法”,尽管我跟时偷儿是多年臭味相投的老朋友,你还是防著我点儿好,所以让我下去对你是不会有害处的,明白了吧?”
话落,他没容楚云秋再开口,闪身扑向了野草丛中那口枯井。
楚云秋听得呆了一呆:当他定过神来时,莫言已跃进井口不见了,他不免暗叹莫言心眼儿太多,因为他自问并没有提防莫言之心。
他这里正自心念转动,只这么一转眼工夫,枯井里窜起了一条人影,那是个长发披散、衣衫破旧的残废老人。
那老人两眼只剩下两个黑窟窿,鼻骨塌断、,鼻头歪向一旁,满脸的伤痕,交又纵横,一张睑完全走了样,形如厉鬼的确吓人,衣袖长过手臂,看不见他是不是还有双手。
它的身法真的相当快捷,双脚一沾井栏,腾身又起,直往那后院一憧一幢残破的屋宇扑去。
楚云秋猛提一口气,腾身疾掠,一个起落便拦住那残废老人的去路,道:“阁下请留一步。”
残废老人的听觉似乎相当敏锐,早在楚云秋提气腾身时他已听见了那疾速的衣袂瓢风声,他人还没有落地便猛抖双袖改变方向,改向横里窜去。
楚云秋有心出手,但眼见残废老人这等模样却又不忍,只有提气一掠又截住那琖废老人的去路,道:“阁下……”
他这一声“阁下”未完,残废老人竟然一个旋身往回扑去,一跃又投进了那一口枯井中。
楚云秋一怔,忙扬声叫道:“莫老小心,他又下去了。”
他这句话刚说完,那琖废老人又自井里窜起,胁下来著一个人,赫然发现就是莫言。如今的莫言却跟睡著了一般儿,残废老人一只衣袖搭在莫言的头上,站在井栏上一动也不动。
怪不得残废老人刚出井的时候,莫言没即时跟上来,不是他还在井底摸索,而是被残废老人放倒了。
看来莫言的“骗术”虽然高明,一身武功可真不怎么样。
残废老人没出声,一只衣袖仍搭在莫言头上。
这意思很明显,楚云秋自然懂,他心头一震没敢迫过去,道:“阁下话别伤人,我来此没有恶意。”
残废老人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抬衣袖指了指楚云秋,摇了一摇,然后指指自己再往墙上一指,最后把莫言往下放了放。
楚云秋道:“阁下的意思可是说,我让你走,你把他带一段路然后把他放下,绝不伤他。”
残废老人点点头。
楚云秋道:“可以,不过阁下要答我几句问话。我知道阁下说话不方便,阁下可以点头或摇头,阁下可是梅家的主人梅凌烟?”
残废老人身躯一震,随即摇了摇头。
楚云秋和声说道:“我没有恶意,我只是……”
残废老人似乎不愿再听楚云秋问话,长身欲起!
楚云秋忙道:“请等等,我还有一问,“百花城主”…”
残废老人身躯猛震,腾身窜起,直往后墙外掠去。
楚云秋大鱼,腾身追了过去。
残废老人停身墙头,霍地转过这作势要拍莫言的头。
楚云秋一咬牙收势落地,道:“不要伤他,我让你走就是,我要你在二十女外把他放下,要不然我可就不顾后果、不惜一切了。”
残废老人一点头,转身掠了下去。
楚云秋忙掠上墙头,只见残废老人顺著悔宅后这条小胡同往西飞驰,虽然他两眼已瞎,但却丝毫不影响他的行动。
转眼已出二十丈,只见残废老人把莫言往地上一放,拐弯奔进了跟梅宅后这条胡同交又的另一条胡同里。
楚云秋忙提了一口气扑了过去,他想先找贱废老人再救莫言,可是当他扑到残废老人拐弯处时,残废老人却已没了影于。
他扑过来时没下地,是从那一户户人家的后墙上扑过来的,这样他居高临下视野宽广,加之他的身法快速,殁废老人决然逃不出他的视线。
但理虽如此,事却不然。残废老人确实逃出了他的视线,他如今站在墙头四干寻觅,仍没有看见残废老人的溣岸。
四下到处是住家,唯一的可能是残废老人跑进人家家里躲起来了,并没跑远,但他却不能挨家挨户跑进去找!
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残废老人,又让他给跑了,楚云秋好生懊恼,他掠下了地,抬手拍活了莫言的穴道。
莫言睁开了眼,一骨碌地瓟了起来,道:“我怎么会在这儿,老弟台,你看见他了么,人呢?”
楚云秋尽管心中十分懊恼,却总不能怪莫言没用,只有苦笑一声,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莫言满腔歉疚地一跺脚儿,说道:“都是我没有用,要是我没有让他放倒,老弟你何至于让他跑了,没想到这个残废老人的身手还这么的高,加以下头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楚云秋道:“他在暗处,莫名在明处,这本难怪,要怪只能怪我一念不忍,没在他山井后出手擒他,当时我要先擒住了他,他还能再跑回井里去么?”
莫言摆手道:“事到如今什么也别说了,如今他已是鷩弓之鸟,再想找他谈何容易呢……”
忽地目光一凝,又道:“老弟台,你说他可能躲进了这些住家里?”
楚云秋道:“照眼下的情形看,我不相信他龙跑出多远!”
莫言四干看了看,“嗯”了一声,点点头道:“对,有道理,老弟台,你要是没别的什么事,咱们来个守株待免如何,他或能不吃不喝,可是我不信他能不放不撒,他再灵总是个瞎子,咱们找个视野广的高处守著,看他能在人家家里躲多久。”
本来楚云秋已知当日伤在众白道高手围攻下的不是乃父“神手书生”,所以他并不急著找这残废老人。可是,他现在怀疑这残废老人就是当日没死在梅家灭门惨祸里的梅凌烟,因为听莫言说刮去水榭墙上那首“钗头凤”的,是这个残废老人,他推测梅凌烟要是还活著,绝不会远离悔家废宅。
而这个残废老人却住在梅家废宅后院那口枯井里。
同时由琖废老人适才逃跑的情形,也可看出这残废老人对梅家庭院以及梅家附近的环境很熟,要不然他一个瞎于绝不会挑那口枯井藏身,适才跑起来也绝没有那么顺利,错非是梅家的人,谁能对梅家庭院及梅家附近的环境这么熟。
而据楚云秋所知,梅家可能还有两个人活著,一个是悔恨天,一个是梅凌烟。当然这残废老人不是悔恨天。
如果这残废老人真是梅凌烟,那以百颗明珠代价,让乐无畏去汉阳冒充“神手书生”朋友,诈取那幅女子画像的是不是他,叉成了疑问。
因为乐无畏没说找上他的是个残废的人,而且找上他那个人是扬州口音,足见那个人会说话。
当然事隔这么多年,梅凌烟也可能在取得那幅女子画像之后,又遭了什么不幸,可是这不幸又是谁给他的呢?
还有,这残废老人若是悔凌烟,也就是说“百花城主”要找的仇人正是梅凌烟但家破人亡的明明是梅家,那位“百花城主”怎么说梅凌烟夺去了它的爱妻,害得他家破人亡?难道这里头别有什么蹊跷?
所以,基于以上的这些疑问,他还得赶快找到这残废老人查问个究竟─。
他也曾想到黄君,他不是不关心黄君吉凶福祸,他也不是个自私人,但是“逍遥宫”不知所在,而残废老人就在眼前。
而他之所以要找到“逍遥宫”,是去要回黄君,但他只推测黄君可能是被“逍遥宫”的人掳走了,并不能肯定。所以,他权衡一下情势,他只好选择眼前的。
是故莫言说完了话,他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莫言一见他点头,马上说道:“那么咱们还是回梅家废宅去,你看,这一带只梅家废宅后院小楼最高。”
楚云秋回身望去,的确这一带是以梅家废宅后院那座小楼为最高。
坐在那座小楼的瓦面上,这一带的景物可以尽收眼底,任何一点点动静也难逃过,所以他叉点点头,两个人便一前一后掠回梅家废宅。
他们刚进后院,楚云秋忽然神色一动停步,道:“莫老身上有火摺子么?”
莫言道:“有啊!怎么?”
楚云秋道:“借我用用,我下井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
莫言探怀取出火摺于递向楚云秋。
可是,楚云秋刚伸手要接的时候,他却又把火摺子收了回去,道:“还是我下去吧,别等你刚下了去,他又来了,又出手把我制住来个落井下石,或者是毁了井栏塞上了井口,那就惨了。”他没等楚云秋说话,闪身扑了过去。
楚云秋刚伸手想拦,但随又转念一想,莫言说的也是实话,的确有这个可能,委实是不能不防。
他这里没有说话,垂下了手儿。莫言那儿已跃进了那口枯井里。
楚云秋自己明白,他不是想下去看看能找到什么,而是他心里已经有了目的,是那幅名叫台烟女子的画像。
他认为梅凌烟既是不惜以百颗明珠的代价换取那幅画像,那幅画像对梅凌烟来说自是十分珍贵,要是能从这口枯井里头找到了那幅画像,那么眼前这个残废老人自是梅凌烟无疑的了!
很快地,人影一冒,莫言从枯井里跃了出来,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楚云秋的心当即就在下沉,道:“什么都没有?莫老!”
莫言掠了过来摇头道:“这回很清楚了,下头有个洞,挺干净,里头舖约有草,挺舒服的地方儿,只是什么都没有。”
楚云秋难掩心中的失望,道:“那就算了,咱们上楼顶去吧!”
莫言看了他一眼,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两个人掠土小楼瓦面,楼后一棵树,把小楼瓦面遮住了一大半。
两个人坐在瓦面上,居高临下可以看见四干,但却不虞四下的人看见他们俩,是个很理想的地方。
坐在瓦面上,楚云秋心里又盘算上了,没能在枯井里找到那幅画像,眼前这残废老人的身分还是不能肯定。
他这里心里转动,默默末语,莫言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老弟台,你在想什么?
你究竟想在那口枯井里找到什么?”
楚云秋定定神,吸了一口气,道:“莫老拿我当朋友,甚至为我的事奔波涉险,我实在不该再瞒莫老……”
莫言道:“老弟台,你是梅家后人?”
“不:”楚云秋道:“我姓楚叫云秋!”
莫言两眼一睁,道:“这縻说,你是“神手书生”的后人?”
楚云秋点点头道:“是的!莫老!”
莫言微微摇头道:“抱歉,老弟台!我真的不知道当年围攻令尊的人都是谁,他们……”
“莫老!”楚云秋截口说道:“我并没有找那些人的打算,还请莫老仍把我当江山,免得他们知道“神手书生”后人出现在武林大起恐慌之余反过来找我!”
莫言呆了一呆,道:“这么说,老弟台不打算找当年围攻令尊的那些人?”
楚云秋道:“当年家父的情形想必莫老一定清楚,他们以杀止杀,他们是为搭救整个武林,我怎么能怪他们?”
莫言看了他一眼,道:“老弟台,你可真是我生平仅遇,这种事我活了这么大年纪还是头一次听说,老弟台,你简直令人肃然起敬,我跟时偷儿都没交错朋友,从现在起,你让我姓莫约为你死我都干!”
楚云秋道:“莫老言重了!”
莫言目光一凝,道:“老弟你既是“神手书生”的后人,我可就要问你一件事儿,令笠道人围攻之后,他的莫逆之交“千面神君”齐九皋也跟著失了湥你可知道,有人说他是义不独生拔剑自刎,跟令笠一块儿去了,这件事确不确实?”
楚云秋神色一凄,摇头道:“不是这么回事,但是齐神君的义行比自刎殉友还令人感动,还令人起敬……”
他把所知道的毫不保留地告诉了莫言。
尽管他现在还不愿意让武林知道乃父还在人世,但是莫言是朋友,既然问起来了,他便不愿隐瞒“千面神君”齐九泉的义行!
莫言听得怔住了,只听他喃喃地道:“没想到齐九皋竟是个这么样的朋友,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突然翻身向南跪倒,激动地道:“齐神君,请先受我莫言一拜,容莫言来日再到你长眠处好好给你磕几个头。”话落,他恭恭敬散地拜了一拜。
楚云秋好生感激,忍不住两眼涌泪道:“莫若……”
莫言肃容道:“老弟台,打古至今咱们敬的就是这种人,齐神君也该是武林完人,义行动天地而泣鬼神,我给他磕个头儿算得了什么呢,普天下的人都该向他下拜,奉他为神!”
楚云秋默然不语,他何尝不是这么想。
只听莫言又道:“老弟台,你恕我莫言直言,我也不怕你不高兴,令尊这一生那前半截我没话说,可是那后半截,只为那一点虚名,舍弃正宗,改习“残缺门”的左手刀法,差一点毁了整个武林不说,到最后竟贪生怕死把齐神君这么个朋友拖了进去……”
楚云秋的心如刀割般。他唇边掠过了阵阵抽搐,道:“莫老,你不用说了,这些我都明白,不管他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他都不该这么做!”
莫言道:“老弟台,令尊现在……”
楚云秋摇头道:“不知道,生死末上,下落不明。”
莫言微一摇头道:“这就怪了,既然当初围攻的不是他,他怎么连你这个儿子都不管……”
忽地一凝目光,道:“老弟台,你找这个残废老人是……是不是他跟令尊的失溣惺裁垂亓?”
楚云秋没承认,也没否认。他把他见“百花城主”的经过,与“百花城主”所交换的条件,以及他离开“百花城”的诸般情形,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莫言睁大了一双老眼,差一点没跳起来。他抬起了手儿叫道:“有这种事?
慢著,老弟台,咱们一桩一桩的分析,我再把我所知道的及我的看法加进去,这样说不定可以弄出个眉目来。老弟你刚才说是“百花城主”让你找这个残废老人的,他说残废老人夺了他的爱妻,害得他家破人亡?”
楚云秋道:“不错,“百花城主“是这么说的。”
莫言道:“老弟你怀疑这个残废老人是是梅家的主人梅凌烟!”
楚云秋道:“我不是这么怀疑,这各种迹象……”
莫言一点头道:“老弟你所做的推测并不牵强,也很合理,经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残废老人鹰该是梅家主人梅凌烟,咱们投在枯井里找到那幅画像,那并不表示他不是梅凌烟,因为这幅画像既对他这么珍贵,他一定画不离要的带著,断不会收放在某个地方的……”
一顿沉吟又接道:“要是这样的话,梅凌烟夺人爱妻这件事……据我所知,其实这件事武林中人都知道,梅凌烟的夫人是当世第一美人,据说不但风华绝代,国色天香,而且也很贤慧,他怎么会再去动别的女人,尤其是别人老婆的脑筋?除非他这个夫人是夺来的……”
楚云秋道:“莫老可别忘了,他不惜百颗明珠换取那幅画像,那昼中的女子也是姿容绝美!”
莫言一怔,道:“这倒是,那以百颗明珠换取那幅女子画像的,要真是梅凌烟员的,足见悔凌烟也是个不专情、不知足的风流人物,要是这样的话,他这个家遭逢的灭门惨祸,恐怕就跟那位“百花城主”有关系了。”
楚云秋点点头道:“莫老这推测颇为合理!”
莫言摇了摇头,道:“可是老弟台,据我所知,梅凌烟是个外方内正的人物,他不可能在外头乱来的。”
楚云秋叹了一口气,道:“莫老,我看咱们这样分析下去到头来还是白费力气,我要找这个残废老人,找不到这个残废老人咱们无法肯定他是不是梅凌烟,无法明白那幅女子的画像究竟是个怎么回事,无法明白他究竟是不是夺了“百花城主”的爱妻,害得“百花城主”
家破人亡,我也无法到“百花城”去问“百花城主”我要找的那位前辈现在住在什么地方,这么一来我除非找到了家父,要不然我也就没有办法知道家父当年一步走错的真相……”
莫言道:“老弟台,就是你能找到这残废老人,他既不说也不能写……”
楚云秋道:“至少他可以用点头或摇头来答覆。”
莫言也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老弟台,你说得不错,这个残废老人是个极重要的关键人物,只要找到他,这个谜团差不多也就打开了,不知道哪个缺德鬼把他弄得这个样儿,就算能找到他,还要比手划脚的费上一事,也怪我这个“万事通”到这儿不通,对楚、梅两家的事知道得太少,一点忙也帮不上……”
楚云秋道:“莫老,人又不是人罗金仙,怎能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知道?正如莫老所说,莫老你要是真什么事都知道,大可自己盖座寺,往里一坐享受那十力香火去,何必还在这险恶的江湖上奔波!”
莫言笑了。他笑得有点儿勉强,吁了一口气道:“为今之计只有守这个株,待这个兔了,希望这个兔不是有三窟的狡兔,要不然这个谜团……”摇摇头,住口不言了。
楚云秋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万一这个残废老人老早已经死了呢,难道就让这些谜团永远是个谜团不成?我仍会从别的方向著手去查,我不信查不出个水落石出,只不过那样要费时费事些罢了!”
莫言摇头道:“不,老弟台,真要这个残废老人早已经死了,我认为这些事都单纯了,那位“百花城主”不是不计较死活么,只要老弟把这残废老人已死的证据带到“百花城”
去,勺百花城主”照样会把要找的那个人的住处告诉你,看样子那个人知道得不少,也许从他嘴里就能把这个谜团一一打破!”
楚云秋道:“莫若说得是,可是如今这个残废老人是活著,我势必把他的人头带到“百花城”去不可,这就不单纯了,我不能听一面之词随便杀人,我总得先问个清楚,既然怀疑他有可能是梅凌烟,我也得把画像的事弄个明白……”
莫言苦笑了一声,道:“所以找说他不如早死了好,其实也是,我要是像他这样,早就一头碰死了,还活著干什么!”
一顿,按著又道:“这位“百花城主”也是,干么这样刁难,他自己有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自己去,偏偏跟你来这么个条件交换?人多总比人少好办事,万一你这儿找不著呢?你找的那个人是告老还乡了,年纪自是不小,万一没找到这个琖废老人他已经死了呢,这岂不是整人害人么?”
楚云秋道:“那是我的事,世人都为自己想,有几个能为别人想的?”
莫言道:“提起这座“百花塑,又是让我脸上无光的一件事,这位“百花城主”是何许人?“百花城”那些人都是哪儿来的?我也是一无所知。前些日子时偷儿到“百花城”想捞一票,我托他顺便给我摸摸“百花城”的底,哪知他运自己想摸的都没摸著,反而让人摸了样东西去,阴沟里翻了船,终日打雁的让雁吃了眼珠,我看我们倒是走一个运,倒楣倒走了,老弟台你是唯一深入“百花城”的人,你有没有看出些他们的来历?”
楚云秋微一摇头道:“没有,他们都戴著面具,我到“百花城”的目的不在此,没留意,同时我也没工夫在“百花城”多待,我只看出那位“百花城生口两手不灵活,看上去有些僵硬,而且据我猜测他的年纪在四十以上,典型的伟丈夫,是个很不凡的人物。”
莫言微一点头道:“他应该是个很不凡的人物,听时偷儿说过你老弟对“刀”的高论,这位“百花城主”能选出老弟那把刀为天下第一,而且信守诺言,慨赠一页二式“轩辕刀法”,这是相当难得的,不但有眼光,而且有魄力,唉!却不知这位不几人物是当今的哪一位高手?”摇了摇头,住口不言了。
楚云秋道:“不凡是不凡,只是野心大了些,我看他有意一网打尽武林精英,他却说是想藉那“宝刀会”诱来夺他爱妻、害他家破人亡的仇人。”
莫言道:“这没什么,醉卧美人膝,醒握天下权,古来的英雄人物哪一个不是称奇宇内、君临天下的大野心家。就拿眼下的各门各派来说吧,哪一个是安份守己的,哪一个不是在暗中勤练绝艺,以图壮大自己的声势?”
楚云秋点点头道:“或许莫老说对了……”
莫言突然一凝目光,道:“就因为你老弟身怀一页三式的“轩辕刀法”,使得武林中人莫不得之而后甘心。只不过老弟你仅仅碰上了南宫海天,武林中的各种绝艺我知道得不少,也见过不少,唯有这“轩辕刀法”……”
楚云秋探怀取出那一页三式“轩辕刀法”递了过去。
莫言一怔,道:“老弟可真痛快,真信得过我?”
楚云秋道:“我还怕莫老跑了么?”
莫言笑道:“说得是,我再有两条腿也不够。”
他笑著拿了过去。当他取出那一页三武“轩辕刀法”一看,他不再笑了,而且脸色变了,猛然抬眼道:“老弟看过这一页三式“轩辕刀法”了么?”
楚云秋人目莫言异样的神色,为之怔了怔,道:“看过了,怎么……”
莫言道:“老弟认为这是“轩辕刀法”?”
楚云秋又复一怔,道:“我以前没见过“轩辕刀法”,我只觉得这三武刀法奇妙深奥,威力十分强大……”
莫言脸色又一变,急道:“老弟照这三式刀法练过了么?”
楚云秋道:“还没有,因为没有工夫……”
莫言舒了一口气,道:“那还好,幸顾我厚著脸皮跟老弟要来看看开开眼界,也幸亏是我看见了。老弟台我敢夸一句,当今武林之中,除了那位“百花城主”、以及学过这种刀法的人,还有我这个“万事通”莫言,再也没人识得这种刀法了,这不是“轩辕刀法”,是“贱缺门”的“左手刀法”!”
楚云秋心头猛地一震,差点没叫出声。他伸手抓住了莫言,急迫:“怎么说,莫老,这一页三式不是“轩辕刀法”,而是“残缺门”的“左手刀法”?”
莫言道:“正是,老弟台。这就是当年令尊舍弃正宗改习毁了他自己的“残缺门”“左手刀法”,这上头画的虽然是右手使刀,但右手绝练不起来,一上手就会觉得十分别扭,这画右手使刀只为掩人的眼而已,老弟台要是不信的话,可以试著在心里头比划比划。”
楚云秋接过那一页三式“轩辕刀法”,目光即落在那第一式上,他听了莫言的话在心里试著比划,一试之下,不但诚如莫言所说觉得十分别扭,而且一把刀根本就挥不出去。
他的心头一震,抬眼说道:“莫老,果然不错,“勺百花城主”何来“残缺门”的“左手刀法”?”
莫言道:“只有一种解释,“百花城”就是销声匿迹已久、神秘邪恶的“残缺门”,“百花城主”就是“残缺门主”!恐怕没错,老弟台你不是说那位“百花城主”两手有点僵硬,举动起来不够灵活么?那可能是一双假手。”
楚云秋惊声说道:“有这种事?“百花城”居然会是销声匿迹多年的“残缺门”?我正愁找不著他们呢,没想到会当面错过,失之交臂……”
莫言微一点头道:“要照那位“百花城主”把这一页三式“左手刀法”给了你老弟这件事看,他与当年的“残缺门”的确脱不了关连。”
楚云秋骇然一惊道:“莫老是说那位“百花城主”已认出我是“神手书生口的后人……”
莫言摇头道:“那倒未必,老弟既认为他举办“赛刀会”有一网打尽武林精英的野心,恐怕这才是他把那一页三式“左手刀法”给了老弟你的真正目的,老弟在“百花城”所表现的武功与机智,使他认为老弟你是个可利用的大才,因之他选你为天下第一刀,把这一页三式“左手刀法”名正言顺、不著痕迹地给了你。”
“他先让你为他办他的事,在这段时间里还会有不少人想搏杀你夺取这一页三式所谓“轩辕刀法”,你为了保护这一页三式所谓“轩辕刀法”,就不得不大开杀戒,这是他利用你为他削减武林实力的第一步。”
“万一你不幸被杀,这一页三式“左手刀法”也破人夺了去,能搏杀你的人,身手一定比你更高、更好,那人一日一习了这一页三式“左手刀法”,就会情不自禁地杀人,照样也是为他削减武林实力,这是他利用你的第二步。”
“要是你能护住这一页三式“左手刀法”,你杀的人就不会少,等你再学了这“左手刀法”,你杀的人会更多,不管这一页三武“左手刀法”是被你、或者是被别人夺了去,总都是为他削减武林实力,为他消灭对手,而到最后那被他利用的人一定会像“神手书生”当年一样,伤在许多白道高手的联手围攻之下。”
而现在的情形跟当年又不一样了。当年“残缺门”的实力不够,武林中的阻力强大,所以在“神手书生”伤在白道高手围攻之下后,他们并不能一举席卷武林,如今“百花城”兵多将广,实力雄厚,武林中的阻力已被他利用的人消除得差不多了,剩下有数的几个白道高手,岂能撑持大局,试问,这中原武林魁首,不是“残缺门”的是谁的?”
楚云秋道:“莫若,你忘了,眼下武林中已有个已习“左手刀法”的梅凌烟后人悔恨天。”
莫言呆了一呆,道:“说的是,有两个习了“左手刀法”的年轻俊彦后起之秀为他“残缺门”卖力,那收效更快更大。”
楚云秋道:“五年前“残缺门”阴谋未能得逞,因之销声匿迹,暂避风头,五年后的今天,声威犹凌驾于诸大门派之上的“百花城”崛起武林,看来他们是处心积虑很久很久的了!”
莫言道:“而且,用心之歹毒,令人发指。”
楚云秋道:“现在我有点明白了,我要找的那位前辈是“百花塑的人,同时也是“残缺邙的人,他一定是知道“残缺门”引家父走上歧途、供他们利用的真相,五年前那时候本想告诉我,但又怕我年幼力弱,一时冲动找上“残缺门”去自送一条性命,因之他让我五年后到“百花城”找他去。五年的工夫倘遇名师,一定能有所成就……”
莫言道:“要是这样的话,恐怕要找的那个人不是告老还乡、归隐林泉了,“百花城主”这一著根本就是个骗局。”
楚云秋挺身站起,道:“看来我该到“百花城”去一趟。”
莫言忙跟著站起,道:“这个残废老人……”
楚云秋道:“莫老,这个残废老人现在已属次要,等我去过“百花城”后再找他不迟,其实急著找他的应该是悔恨天而不是我。”
莫言微微点头道:“说得也是,好!我跟老弟你到“百花城”走一趟。”
楚云秋道:“莫老,我是说,我自己去。”
莫言微微一怔,道:“这么说,你没打算让我去?”
楚云秋点点头道:“这不弃你莫老的事。”
莫言道:“老弟台,咱们是朋友。”
楚云秋道:“莫若的心意我心领了,我不需要助拳。”
莫言道:“你…”他没有再说下去。
顿了顿,又道:“老弟台,你别忘了,“残缺门”毒害的虽是你,但他最终的目的还是在席卷武林,我也是身在武林啊!”
楚云秋道:“话是不错,莫老请恕我直言一句,莫老你跟我一块去,并不见得能帮我多大的忙。”
莫言倏然一笑,道:“老弟的好意我懂,我武功虽然不灵光,可是我这独步当今、傲夸武林的骗术也许能派上用场的;再说老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莫言在武林中混了这么多年,得到的只有一个臭字,人死留名豹死留皮,要是让这臭名声传下去,我死也要带著一脸红,老弟何不给我这个机会,让我也沾一点香。”
楚云秋道:“倒不是我不给莫老这个机会,而是……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莫老跟我一块儿去。”
莫言道:“老弟台,不管怎么说我是跟定你了。”
楚云秋道:“那么,就请莫老原谅了。”他飞起一指点向莫言腰间。
莫言连残废老人那没有手的胳膊都躲不过,又哪能躲过楚云秋这一指,他运躲的念头还没有来得及,就已中指倒了下去。
楚云秋扶著他把他轻轻放在瓦面上,莫言不能动,但是他还醒著,情形跟在小亭初遇楚云秋时一样。
莫言急道:“老弟你这是……”
楚云秋道:“莫老的穴道一个时辰后自会解开,这地方既隐密又安全,谁也不会想到这儿会有个人。可是莫老千万别叫,要是让人听见了喧嚷那就难说了,别忘了那残废老人还在左近。”话落,他飞身掠了下去。
莫言苦笑一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