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一幕幕的从心头翻过,屠凤手按挂在马鞑上的骨灰袋,眼泪盈眶,凄怆欲绝。她在火化龙刚的时候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如今却是不由得哭出来了。她知道龙刚是为了成全她和石璞,是以甘愿受她哥哥一掌而不加辩白的。
屠凤可以想象得到,龙刚在受她哥哥毒掌之时,心中是如何的悲苦。他明明知道她和石璞相爱,但为了洗脱石璞的“嫌疑”,在他受到哥哥拷问之时,却不得不担了虚名,直认不讳,希望骗过哥哥,好叫他放松石璞。“二师哥呀二师哥,你真是用心良苦!但你这份深情,我今生却是不能报答的了!”
屠凤哭了一会,又拿出石璞那封信再看一遍。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了一大张。第一段说他不愿屠凤兄妹失和,是以那日受了她的哥哥责备之后,宁可悄悄离开。第二段说他知道,二师哥苦恋师妹,即使屠龙不责备他,他也早有退让之意。第三段忽地笔锋一转,这才说到他遇见了龙刚之事,他说听了龙刚出自肺腑之言,这才知道师妹真爱的是他,同时又说龙刚已经告诉他师父的死讯,杀师的仇人是阳天雷他也知道了,他说他一定会回来帮屠凤报仇。信中虽然没有表明是否改变初衷,与屠凤重修旧好,但他既然愿意回来,那也可以不言而喻了。
屠凤读了一遍又一遍,眼泪不禁又淌出来,想道:“石璞,你真是个傻小子,二人相悦,岂是第三者可以替得了的?我那狠毒的哥哥也不知和他说了些什么带刺的话,伤了他的心?要不然以他倔强的性格,是绝不会对我哥哥屈服的。”
想到她的哥哥,屠凤又气又恨,哥哥逼走了她的心上人,这还不算,如今又杀了她一向当作兄长的龙刚。“二师哥,你虽然不要我报仇,但我却是一定不能再认他作哥哥的了。”屠凤心想。
不知不觉已是日影西斜,屠凤回到他们临时扎营的地方来了。
那日孟少刚父女到他们的山寨报讯,龙刚留守在家,屠凤出去替母亲延医未回,龙刚和一个师伯、两个头领先行出发,打探仇人。第二日屠凤回来,给母亲吃了药,又待她母亲的病况稍有好转之后,这才大举率领各地赶回山寨的头领前往蒙古寻仇,一路上他们追踪龙刚所留的标记,到了西夏,另外派一支人马到蒙古去会宋铁轮。
他们在一个名叫蝴蝶谷的地方安下营帐,屠凤与几个头目分头去找龙刚。孟明霞和另外几个头目在蝴蝶谷留守。
屠凤策马走进蝴蝶谷,心里不禁想道:“孟姐姐昨天才和我说起李思南的事情,她一定想不到我今天就碰上了他了。”
屠凤与孟明霞是自小相识的,虽然她们二人一在江南一在江北,见面的次数并不多,但却是彼此知心,情同姐妹 ,从孟明霞这次愿意独自留下来,帮忙屠凤报仇,就可以见得她们交情的一斑了。
屠凤想起了孟明霞对她的情义,不由得心中慨叹:“孟姐姐这样热心肠的人,却偏偏碰上了一个冷面无情的小子。”觉得若是比起了孟明霞来,自己已经是“幸福”多了。
“石师哥虽然是负气离开了我,但他和我是真心相爱的,龙师哥为我牺牲,对我的友谊更是令人感动。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无憾,老天爷对我总算是不薄了。可惜孟姐姐没有我这样幸运,那姓李的小子只要有我这两个师哥一半那样好,我就用不着为她担忧了。”屠凤心想。
屠凤正自胡思乱想,忽见林子里钻出一个人来,笑道:“怎的这样晚才回来?我正想出去找你呢。”这个人正是孟明霞。
屠凤道:“幸亏你没有去。”孟明霞道:“为什么?”眼光一瞥,发觉屠凤面有泪痕,孟明霞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啦?龙刚呢,见着了没有?”
屠凤道:“龙师哥死了。”孟明霞道:“谁杀死他的?”屠凤木然说道:“我的哥哥。”孟明霞知道她们兄妹反脸的那件事情,当下也就猜到了屠龙要杀龙刚的原故,心里想道:“怪不得她这样伤心,这个仇可是不能由她报了。”
屠凤道:“杀我爹爹的仇人是阳天雷,二师哥已经打听到了。”
孟明霞道:“好,龙刚的仇我不能替他报,你爹爹的仇我一定要帮忙你报的,我打不过阳天雷,我还可以请我的爹爹出来。”屠凤抹干了眼泪,说道:“多谢姐姐。龙刚之事我会告诉妈的,即使不要哥哥偿命,至少也要废去他的武功。”
屠凤下了马与孟明霞并肩同行,此时已是月上梢头,山顶上积雪皑皑,雪月交辉,就像银光泻地一般,屠凤好像出了神,久久没有说话,孟明霞有点诧异,心里想道:“屠凤素来是藏不住话的,为什么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告诉我她今日的遭遇,即使她的悲伤未过,也该向我倾吐呀。”正要问她,屠凤忽地打了一个寒噤,喃喃说道:“好冷,好冷!”孟明霞脱下披风,说道:“这里的气候早晚差别很大,小心,别着了寒。”屠凤推开了她递过来的披风,低声说道:“我是心中寒冷。”
孟明霞怔了一怔,说道:“对啦,刚才你说,幸亏我没有去!为什么?”
屠凤道:“你猜我今天碰着了什么人?”她本来不想说的,终于还是忍不住要说了。”
孟明霞笑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屠凤道:“我找着二师哥的时候,正有两个朋友照料着他。原来二师哥受伤之后,不幸又碰上追兵,幸亏得这两人拔刀相助,又给他人参续命,二师哥这才等得到和我见最后一面的。”
孟明霞道:“这两位热心的朋友真是难得,想必是称你相识的了?”
屠凤笑道:“和我并不相识,倒是和你相识的。不,只有一个是和你相识,另一个想必你也未曾见过。”
孟明霞诧道:“和我相识的那个是谁?你不要故弄玄虚了,快点揭开闷葫芦吧。”
屠凤道:“那人就是受过你恩惠的那位李公子,李思南!”
孟明霞又惊又喜,说道:“哦,原来是他!他怎么也到西夏来了?还有一个呢?”
屠凤道:“是个女子,初时我还以为是他的姐姐,后来问了姓名,才知道是姓杨名婉。这位杨姑娘神情傲岸,对我一直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却不知她是李思南的什么人。”其实杨婉并没有屠凤说的那样令她难堪,只因屠凤对她殊无好感,这就不免夸大其词。
孟明霞呆了一呆,勉强笑道:“何必管她是什么人。但你有没有告诉李思南我在这儿?”
屠凤道:“说啦,我还请他来看你呢!可是——”
孟明霞道:“你真是多事。可是又怎么样?”
屠凤道:“他不肯来。看神气好像是不高兴我不连同邀请那位杨姑娘。”
孟明霞淡淡说道:“不来就算了。我也不是非见他不可。”
屠凤道:“你于他有救命之恩,如今近在咫尺,他却不来见你,你不怪他,我也为你感到不值。”
孟明霞道:“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救他是因为我相信他是好人,难道我是望他报答的吗?”
屠凤道:“姐姐,你知道我是心直口快,有好说好,有坏说坏的。你的眼光不错,李思南确是受了冤枉的。原来在蒙古做官的那个并不是他父亲,那是一个假冒他父亲名字的奸人。”当下将李思南告诉她的话转告孟明霞。
孟明霞甚感安慰,说道:“这我就放心了。幸亏我那晚劝阻爹爹,要不然可真是杀错好人。”
屠凤道:“可是他无情无义,我却又不能不说他的坏话了!”孟明霞啧道:“我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又何须他对我有情有义?你越说越不像话啦,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孟明霞挥一挥手,好像要把这件令她不愉快的事情挥走似的,可是不知怎的,李思南的影子却好似一个不讲理的客人,硬要占据她的心房,不肯走开。“可惜屠凤没有邀请那位杨姑娘,连他都见不着了。见不着不打紧,只怕李思南以为是我的主意,倒叫他们笑我气量狭窄了。”想至此处,不禁双颊晕红。孟明霞第一次发现了自己心底的秘密,原来自己是这样的渴望再见李思南。
屠凤笑道:“好,你不许说,我就不说啦。其实你若是心无尘垢,又怕什么?”
孟明霞好似受了当头一棒,她本来是想装作发气的,但转念一想,屠凤说的这句话确是抓着了她的痒处,她想假装发气也假装不来了。
孟明霞猛然一省,笑道:“给你缠七夹八地胡扯一通,我几乎把一件紧要的事情忘了。”
屠凤道:“什么事情,大惊小怪?”
孟明霞道:“我说出来,只怕你非得当真的大惊小怪不可。”
屠凤道:“我不相信。你快说吧!”
孟明霞道:“你今天碰到了两个意外的人,赵赶驴他们也碰到了两个意外的人。”赵赶驴是屠凤手下的一个头目,今天一早,和另一拨人去找寻龙刚的。
屠凤道:“两个什么人?”孟明霞道:“其中一个是和你相识的,另外一个,找先不说,让你猜猜。”
屠凤道:“我认识的那个是谁?”
孟明霞道:“是淳于膑。你想不到吧,他追你追到这儿来了!”
屠凤面色一沉,说道:“原来是这臭贼。另外一个你不说我也知道了,一定是我那不成材的哥哥!”
孟明霞道:“不是。是一个红衣喇嘛,你想不到吧?”
屠凤怔了一怔,说道:“西夏与蒙古相邻,成吉思汗手下有班精通武艺的喇嘛,这红衣喇嘛定然是从蒙古来的。哼,如此说来,淳于膑这臭贼也是早已和蒙古鞑子有勾结的了,这臭贼我非和他算帐不可!”
孟明霞道:“你不找他算,他也要找你算帐呢。”
屠凤怒道:“他怎么说?”
孟明霞道:“赵赶驴这一拨人碰到了他,他说他已经知道了令尊被害的消息,要来安慰你呢。”
屠凤道:“哼,让他来吧。找不把他化骨扬灰才怪。”
孟明霞道:“淳于膑向赵赶驴追查你的住址,赵赶驴和你的想法不一样,他也不愿意你多惹麻烦,正因为赵赶驴知道淳于膑和蒙古鞑子已有勾结,所以他觉得犯不着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
屠凤怒气稍平之后,想了想,说道:“找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众寡不敌。”
孟明霞道:“不错,要知你们这次是为了寻觅仇人来的,江湖上寻仇报复之事,本属寻常,但若是和外敌作对,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不是说我们不该抵抗蒙古鞑子,而是时地不宜!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地方,以咱们这点力量,实是难以和他们较量。除非是事情逼到头上,那又另当别论。”
屠凤道:“赵赶驴一向老成持重,怪不得他有如此想法。不过依我看来,淳于膑既是有心来找我的麻烦,他和蒙古鞑子又有了勾结,咱们要躲避恐怕也是躲避不了的。”
孟明霞道:“这点倒是给你料着了。淳于膑果然不肯放过他们,赵赶驴他们当然也不愿透露你的住处,结果只有大打一场。赵赶驴和另外两个头目受了点伤,逃了回来。据赵赶驴说,幸亏那个红衣喇嘛没有动手,要不然只怕败得更惨。”
屠凤吃了一惊道:“还有一个头目呢?”
盂明霞道:“给淳于膑擒了。”
屠凤怒道:“他捉了我们的人,难道我还要躲开他吗?”
孟明霞道:“淳于膑捉了这个头目,不问可知,当然是要问他的口供,或者是要他带路的了,此事可不能意气用事,我们正是要等你回来商量对策。你到现在才回来,把我们急死了,因此我才出来找你的。”
屠凤道:“依你之见如何?”
孟明霞道:“赵赶驴的意思是:君子报仇,三年未晚。”
屠凤道:“我知道赵赶驴是怕我吃亏,但你的意思又是怎样,你还没有说呢。”
孟明霞道:“如今龙刚已死,宋铁轮夫妇未曾会合,赵赶驴又受了伤,淳于膑若是要来的话,定是有备而来,决不会只和一两个帮手来的,依我之见,还是不宜硬拼。”
屠凤沉吟不语,孟明霞又道:“杀害伯父的仇人,现在已经知道是阳天雷了,阳天雷投靠金虏,想必现在是在大都?”
屠凤道:“不错。据二师哥得到的消息,阳天雷杀了我的爹爹,他自身也受了重伤,如今正在大都养伤。”
孟明霞道:“因此我看还是先回去的好。报了你爹爹的仇,再与淳于膑算帐。如今蒙古正在兴兵入侵金国,咱们也不愁没有和蒙古鞑子交手的机会。被捉去的那个头目,淳于膑看在你哥哥的份上,也未必就会杀了他的。”
屠凤道:“既然你们都是这样主张,那么今天晚上先搬个地方,明天一早就走。”
孟明霞道:“你累不累?”屠凤道:“我倒不累,就只不知赵赶驴他们伤得如何?”孟明霞道:“不算很重,跑不动,骑马总可以的。”屠凤道:“好吧,那么事不宜迟,咱们马上就走。”
从谷口到他们扎营之处约有六七里路,二人快马加鞭,不需多久,已是深入幽谷,安在山坡上的帐幕也已经可以看得见了。
屠凤忽地心中一动,“怎的他们这样粗心大意,竟然没有派人放哨?”要知屠凤虽然性急,却也不是鲁莽之人,她在绿林长大,多少有点江湖经验,不见有人迎接,不免起了疑心。心想:这班人都是跟随她父亲多年的部属,按说决不会这样糊涂,连放哨把风的人都没一个?而且她是一路疾驰回来的,即使没人放哨,听得马铃声响,也该有人出来看了。
心念未已,忽听得草丛里有人尖声叫道:“前面有埋伏,咱们的营地已经给敌人占了!”屠凤大吃一惊,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血淋淋的汉子从草丛中爬出来,可不正是赵赶驴!
屠凤失声叫道:“赵大叔,你怎么啦?”话犹未了,嗖的一支冷箭从草丛里射过来,一箭穿喉,登时把赵赶驴射毙。
转眼间,乱草丛中,岩石后面,伏兵尽现,影绰绰的也不知有多少人,最前面的那个人正是淳于膑。
原来在孟明霞出去寻找屠凤的时候,淳于膑早已带了人偷偷地从另一面上了山。淳于膑的武功远在留守的这班头目之上,带来的人也都是剽悍异常的蒙古武士以及黑道人物,山上的哨卫刚刚发现,便给他们射杀。营帐中的七八个头目,除了武功较强的赵赶驴带伤逃走之外,也都尽数被歼。
淳于膑这些人正在搜索赵赶驴,听得马铃声响,知道屠凤回来,淳于膑决意要活擒屠凤,于是叫这些人散开埋伏,准备好绊马索,还掘了几个陷阱,只等屠凤前来上当。倘不是赵赶驴不顾性命出声叫喊,屠凤再跑过去,前面就是一个陷阱。
淳于膑的暗算虽不成功,自忖亦已是稳操胜算,当下得意洋洋地笑道:“凤姑娘,好不容易等着你回来了。你要报仇,靠你这些手下人是没用的,只要你答应嫁我,我倒可以替你报仇。”
屠凤沉声道:“你过来!”淳于膑笑道:“娘子有命,岂敢不从?嘿嘿,从前我在你家,你赶我走。如今我还怕你赶我不成,我只是怕你走了。”大摇大摆地走到屠凤身边,说道:“我来啦,你要什么,请吩咐吧!”屠凤道:“我要你的性命!”唰地一剑就刺过去。
淳于膑冷笑道:“臭丫头,你要谋杀亲夫?”钩光一闪,已是锁住了屠凤的剑尖。原来淳于膑早已知道屠凤性子倔强,决不会毫无抵抗地就依从他,是以屠凤这一招虽然出手奇快,却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淳于膑喝道:“给我滚下马来!”左钩一送,刺近马腹。屠凤脚踩踏错,百忙中使出“燕子穿帘”的超卓轻功,斜飞出数丈开外,淳于膑单臂之力夺不了她的剑,钩上的月牙断了两齿。这照面一招可说是彼此都占不到便宜,但屠凤的坐骑却已给淳于膑杀了。
屠凤立足未稳,淳于膑又已攻了上来。屠凤厉声喝道:“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反手连环三剑,招招都是指向淳于膑的要害,就像背后长着眼睛似的,淳于膑心头一凛:“这丫头的剑法似乎还在她哥哥之上,倒是不可轻敌了。”
淳于膑那次败在屠凤之手,败得甚感不值,那次他是客人身份,想不到屠凤会令他那样难堪的。在屠凤家中,他不能不有所顾忌。而且屠凤一上来又先打着了他的穴道。有这三重缘故,淳于膑当然是败得极不甘心了。
今日再战,淳于膑早已有了准备,但在开首十招之内,仍是占不到屠凤半点便宜,淳于膑这才知道屠凤确是有几分真实的本领,那日胜他,并非全凭取巧。
屠凤恶斗淳于膑之时,孟明霞和那红衣喇嘛也已交上了手。
红衣喇嘛手下的蒙古武士乱箭射来,孟明霞护得了人,护不了马,索性跳下马来,挥剑杀人人丛。
孟明霞的剑法更为辛辣,只见她身子滴溜溜地一转,剑光过处,三条大汉已是骨碌碌地滚下了山坡。原来孟明霞一出手便是刺向对方的关节要害,虽无性命之忧,中了一剑,便非倒下不可。
红衣喇嘛大怒,九环锡杖一抖,拦住孟明霞便扫,剑杖相交,杖上的九个铜环叮叮铛铛的响个不停。
孟明霞冷笑道:“这算什么玩意!”青钢剑扬空一闪,洒下了点点寒星。红衣喇嘛不知她的剑从何方攻来,只好把九环锡杖舞成了一道圆圈,铜环激荡,叮铛之声更是响得密了。
孟明霞初时并不把铜环的声音放在心上,哪知听得多了,竟是不由自己地心中烦躁起来。原来这一铜钢环发出的声响,构成了节拍极其凌乱的噪音,足以扰人心神,正是红衣喇嘛制敌的一件“法宝”。激战中孟明霞心神稍分,险些给红衣喇嘛的锡杖扫着。
幸而孟明霞轻功超绝,剑尖轻轻一点杖头,借着对方这股力道,腾身跃起,一个“鹞子翻身”,从间不容发之际,避过了这一险招。
一个手抡大刀的汉子和一个手持长矛的武土两翼抄来,防备孟明霞逃走。前者是淳于膑邀来的黑道人物,后者是蒙古“神翼营”的一个武上头目,这两人的武功虽不是太强,孟明霞想要在三招两式之内将他们击刽却是不能,红衣喇嘛一抖九环锡杖,又追来了。
孟明霞以一敌三,又必须镇慑心神,方能不受环声所扰,时间一长,当然是越来越感吃力。好在那红衣喇嘛也好似有点气力不继的样子,孟明霞这才可以勉强支持。
屠凤的形势比孟明霞还更险恶。起初她虽然可以与淳于膑打成平手,但淳于膑的真实本领毕竟在她之上,斗到了五十招之后,屠凤的剑法已是渐渐为他熟悉,淳于膑双钧飞舞,俨如两道银蛇,紧紧的“啮住”屠凤的长剑,杀得屠凤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正在吃紧,忽听得一片蹄声,震撼荒谷,来势之疾,俨如暴风骤雨。淳于膑笑道:“他们这个时候才来,这场戏都已经煞科了。嘿,嘿,早知屠百城手下如此不济,咱们实在是无须知会他们来的。”
淳于膑邀来的两个朋友笑道:“不过,也还是快点把这两个雌儿拿下的好,免得他们来了分功。”这两人抽出兵器,一个奔向屠凤,一个奔向孟明霞。淳于膑叫道:“小心,你可别把我的新娘子弄伤了。”
屠、孟二人气得发抖,心中俱是想道:“杀得一个就是一个,杀不了宁可自尽而亡。无论如何绝不能落在他们手上。”
她们都以为来的乃是敌人,殊不知在敌人之中,她们的救星也跟着来了。
且说李思南和杨婉一路快马疾驰,不知不觉已是日头过午,离开那座磨房,估计至少也在五十里开外了。屠凤曾经告诉李思南,说是她们住在“附近”蝴蝶谷,李思南只道早已过去了,却不知蝴蝶谷还在前面,不过却并不是在这一条路上。
李思南默念小时候读过的一首诗:“人心到处知何似?知是飞鸿踏雪泥。泥上偶然断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想起孟明霞的知己之情,尽管是心尤别念,也自不禁惘然。
正在怅怅惘惘之际,他们刚好在到一岔路上。忽见前啼来了一队人马,共有人七骑之多,正是昨晚第一批准到磨肩搜索的那队人马。
为首的那个蒙古武士纵马过来,哈哈笑道:“李公子,你来得正好!”
昨晚上这批人搜索磨房之时,李思南因为有成大忠计所赐给地的铁胎弓,又有明慧公主所赠的“金帐令”,这个蒙占武士猜不透他的身份,以为他是奉成吉思汗之命,到西夏来负有秘密任务的,是以对他甚为尊敬,毫不留难。但如今李思南碰上了他,却是不禁有点惴惴不安了。“不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没有?姑且敷衍他几句再说,要是混不过去的话,那也只好拼了。”李思南心想。一心念未已,蒙古武士已是在李思南面前勒住坐骑,一副急着等待李思南回答的神情。李思南言不由衷地笑道:“真是巧遇,你有什么事么?”
蒙占武士笑道:“好教你欢喜,我要搜捕的人,如今却已经知道下落。”
李思南知道他要搜捕的人乃是龙刚,心里想道:“见你的鬼,龙刚早已化了骨灰啦。”可是又不免有点惊疑:“莫非他昨晚已经看出了什么破绽,如今来试试我的口风?”当下勉强笑道:“那很好呀,你可以交差了。”
蒙古武上哈哈笑道:“这个可得你帮帮忙了。”
李思南淡淡说道:“对不住,我们可是另有要事在身。”
蒙古武士道:“我知道你有事。但你可知道那姓龙的小子是什么人吗?哈哈,他可是屠百城的弟子呀。还有更令人欢喜的消息呢,你要不要听?”
李思南吃了一惊,说道:“你找着这小子了?”当然他知道蒙古武士永远找不着龙刚的,因为龙刚已经死了。他只是想试探他还知道多少事情而已。
蒙古武士笑道:“这小子倒没找着,但屠百城的手下有一批人来到了西夏,他们的下落我刚才知道,就在离此不远的蝴蝶谷,这就是我要求你帮忙的原因了。”
蒙古武士似乎是怕李思南不肯答应,继续说道:“难得将这班人一网打尽,这可是个大大的功劳呢!听说屠百城的女儿也在其中,另外还有个十分美貌的汉人姑娘。只要捉到这两个女子,献给大汗,就已胜于给大汗打下一座城池!姓龙那小子是这些人一伙,想必也是在蝴蝶谷。但如今我不在乎他了,屠百城的女儿比他紧要得多。”
李思南本来是想敷衍他几句的,现在可不能不认真考虑了,“去呢还是不去?”
蒙古武士接着说道:“你也许有很紧要的事情,但这件事更是十分紧要!屠百城手下武功必定不凡,我们已经有人先到蝴蝶谷去,但还怕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反正蝴蝶谷离此不远,你何妨去趁趁热闹,也乐得分点功劳!”正是:
旧梦尘封休再启,故人相见也伤情。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