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人杰摇头说道:“姑娘,这,也请恕我不能奉告!”
西门霜嫣然一笑,道:“那么,彼此都有不得已的苦衷,既如此,彼此都别相强!”
门人杰双眉一扬,道:“姑娘……”
西门霜微摇螓首,截口说道:“阁下,你最好别告诉我,你就是告诉了我,我也不能把我所知道的告诉你,当然,你若不怕吃亏,那又当别论!”
门人杰呆了一呆,道:“怎么,就是我说了,姑娘也不肯说!”
西门霜点头说道:“是的,阁下!”
门人杰忽挑双眉,道:“姑娘,事关重大,假如姑娘不肯说的话……”
西门霜嫣然笑问道:“阁下准备用强?”
门人杰猛一点头道:“不错,事非得已,姑娘要原谅一二!”
常春英目射威棱,跨前了一步!
西门霜皓腕轻抬,淡然说道:“常总巡察,后站!”
常春英威态倏敛,忙应声退后!
西门霜目注门人杰,极其平静地道:“阁下,我绝不还手,你要用强就请吧!”
门人杰道:“姑娘,我这个人天生心狠手辣,向不知怜!……”
他那里住口不言,西门霜这里却毫不在意地摇了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明知不敌,不敢言武,再说,彼此无怨无仇,也用不着以武相向,阁下请只管出手!”
门人杰目中寒芒一闪,道:“既如此,我只好得罪了!”
抬掌缓缓向西门霜抓了过去!
常春英脸色一变,逼视门人杰,双臂提足了真力!
黑衣少年突然叫道:“霜姨,您怎么……?”
“梅冷!”西门霜淡淡说道:“这是霜姨自己的事,你别过问!”
黑衣少年霍然转注门人杰,目射寒煞,厉声说道:“你若动碰我霜姨一指头,莫怪我流血五步……”
西门霜嫣然笑道:“梅冷,别傻,咱们合起来也难在他手下走完十招!”
黑衣少年道:“霜姨,我不信!”
西门霜道:“信不信由你,我绝不许你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永远不理你!”
黑衣少年一惊忙道:“可是,霜姨,我怎能让他对您……”
“不会的,梅冷!”西门霜摇头说道:“你刚才没看见么?他能那样对云堂主,焉会这样对我?”
说话间,门人杰那白皙修长根根如玉的五指,已递到了西门霜面前,西门霜入目那只手,美目忽闪异采!
而适时,门人杰手腕一沉,也把掌收了回去,一叹说道:“姑娘,你何其忍……”摇摇头,住口不言!
西门霜一阵出奇的激动,但刹时间她又趋于平静,美目凝注门人杰那张淡金一般的脸,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么?”
门人杰猛一点头,但忙又摇头道:“不是对我,是对闻人大侠!”
西门霜双眉忽扬,面泛异采,道:“那么我……”
欲言,却忽又止住!
门人杰摇头一叹,道:“多谢姑娘,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自知有为难之处,也不敢让姑娘为难,姑娘还是不要说了!”
西门霜猛然又一阵激动,抬起美目,尽射异采,道:“西门霜也谢谢门大侠!”
门人杰道:“姑娘不必客气……”
顿了顿,接道:“我虽不知道贵教为什么劫掳闻人大侠,但我却知道贵教之所以劫掳闻人大侠,必有深意,而如今贵教好不容易掳来的闻人大侠是假,难道贵教就……”
西门霜截口说道:“自不会就此算了,我所以赶走‘朝天堡’的人,就是要他们带话卓空群,等卓空群到了之后,我会当面向他要……”
门人杰目光一点,摇头道:“我看姑娘不必向他要了!”
西门霜惑然凝注,道:“怎么?”
门人杰摇头说道:“据我所知,那另一位‘琴剑书生’,已经不在人世了!”
西门霜呆了一呆,讶然说道:“这,这怎么说。”
门人杰道:“姑娘可记得我适才说,曾在火场探视过。”
西门霜点头说道:“我记得,难道……”
门人杰道:“火场中共有四具烧焦了的尸体,一具是闻人夫人的,一具是卓府高手‘笑面煞神’许常乐的,一具是卓府另一高手的,那第四具深藏在阁楼中,当时我未认出是谁,如今想想……”摇摇头,住口不言!
西门霜神情一震,急道:“门大侠是说,那是闻人大侠……”
门人杰点头说道:“但愿不是,但十之八九该不会错!”
西门霜脸色大变,娇躯倏颤,但刹那间趋于平静,道:“不会的,卓空群不会任他那至友……”
门人杰道:“他救援不及,再说他又怎知卓府会被那奸险之徒乘隙放了一把火!”
西门霜娇躯又颤,但那极其轻微,她摇头说道:“不会的,不会的,吉人自有天相,‘琴剑书生’一代奇才仁侠,怎会被奸险之徒活活烧……”
似乎讳言一个“死”字,倏地闭上了檀口!
“那很难说,”门人杰摇头说道:“天娱奇才,闻人大侠这几年来的遭遇还不够悲惨么!命也,运也。再说,以闻人夫人及许常乐那等修为尚难幸免,闻人大侠身罹疯症,神智不清,又岂能独免?”
西门霜娇躯剧颇,缓缓垂下螓首,但,她忽又扬起螓首,美目已然微红,声音既颤抖又有点沙哑地道:“这我要等卓空群来了之后,当面问他……”
门人杰道:“假如他也认为闻人大侠已葬身火窟了呢?”
西门霜机伶一颤,猛摇螓首,道:“我仍不相信,我绝不相信……”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这个若是真,只怕这位“冰美人”西门霜会……令人不敢想!
蓦地里,一阵急促步履声响动随着这阵急促步履声,由外面匆忙地奔进一名灰衣汉子,进门便躬了身:“禀大姑娘,卓空群已到……”
门人杰双眉微扬!
西门霜脸色一变,道:“他来得正是时候,人呢?”
那名灰衣汉手道:“回姑娘,现距此镇半里之……”
话犹未完,一阵急促蹄声响自镇外,由远而近,转眼间已进了镇,西门霜双眉一扬,冷笑说道:“他带的人还真不少,云堂主!”
云燕飞忙应道:“属下在!”
西门霜道:“吩咐掌灯!”
云燕飞应声挥手,身旁灰衣汉子转身入内!
适时,蹄声已近,忽然缓下。
西门霜玉手一摆,道:“常总巡察,随我外面等他们去!”
转身带着黑衣少年行了出去。
常春英与两名紫衣巡察随后跟了出去!
门人杰眉锋一皱,也举了步。
甫出门站定,灯光一闪,两名灰衣汉子已提着两盏巨灯由客栈内飞步奔出,分站两旁!
这一来,将夜色低垂的街道上,照耀得光同白昼,纤细毕现,再看周围,更布满了灰衣汉子!
转眼间,蹄声更近,那街道拐角处,转过了十几骑人马,鞍上,为首一人正是“七绝神君”卓空群。
他身后,紧跟着孙不笑及卓府总管“震天手”童天甲,及十多名卓府高手!
旁边,另有十人十骑,一望可知,那是“朝天堡”的人,而,此际“朝天堡”的人,仅那白衣汉子与两名黄衣汉子跨马鞍,那于镇东与另六名黄衣汉子,却都横卧在马上!
而且,那白衣汉子一袭白衣破裂处,殷红片片!
门人杰心中一震,暗道:这是……
心念方转,卓空群带领着人已然驰近十丈内,翻身下马,然后带着孙不笑童天甲等步行直进两丈内!
近两丈内,他停了步,寒着一张脸煞威慑人,那冷峻而悲愤的目光,首先落在门人杰身上!
门人杰忙一拱手,道:“神君,门人杰在此!”
卓空群一忙,旋即淡淡说道:“门大侠委实精擅易容之术……”
门人杰尚未接口,他却已转向西门霜等,双眉一挑道:“那位是首领?”
西门霜冷然说道:“你尽可以找我说话!”
卓空群道:“你是何人?”
西门霜道:“你找何人?”
卓空群脸色一变,道:“好,暂时撇开别的事不谈,我问你‘朝天堡’跟你何仇何恨,你把他们赶走也就算了,为什么半路施毒手杀得十名高手只剩了三个人!”
此言一出,不但西门霜一怔,便是门人杰也为之愕然,随即,常春英脸色一变,叱道:“卓空群你可不要无中生有,血口喷人!”
卓空群尚未答话,他身后孙不笑已变色越出,森冷目光直逼常春英,冷然说道:“你是何人敢直呼神君名讳,对神君这般说话!”
常春英淡然说道:“‘八臂玉哪咤’常春英,你又是何人!”
孙不笑脸色又复一变,冰冷说道:“原来是‘八臂玉哪咤’,我叫孙不笑!”
常春英脸色也自一变,道:“敢情是与‘笑面煞神’并称武林的‘冷面恶鬼’!”
“不错,”孙不笑寒着一张脸冷然点头:“今夜我这个鬼,要碰碰你这玉哪咤!”
常春英笑道:“那敢情好,常某人也早想领教!”
孙不笑那里方要抬手,卓空群突然喝道:“不笑,后站,稍时再动手不迟!”
孙不笑恭谨应了一声,哈腰退后!
卓空群目注西门霜,又道:“他说我无中生有,血口喷人,你怎说?”
西门霜冷然说道:“他是代表我说话!”
卓空群一点头,道:“好,卓某人对人做事,向来讲求一个‘理’字,我让你无从狡辞……”抬手向后一招,接道:“白贤弟,请过来!”
白衣汉子应声带着两个黄衣汉子行前,他神态怕人,那悲愤仇恨目光,直逼“八臂玉哪咤”常春英!
卓空群一指白衣汉子,道:“这位是‘朝天堡’雷堡主结拜三弟白文亮,日间你可见过!”
西门霜点头说道:“见过!”
“那就好,”卓空群一点头,目注白文亮,道:“白贤弟,他们在此,是谁行凶下的毒手?”
白文亮抬手指向常春英,又一转指向云燕飞,厉声说道:“就是这两个匹夫,带着廿多个人……”
常春英、云燕飞脸色俱变,常春英方要说话!
西门霜冷然抬手道:“让他说完!”
常春英微躬身形,应了一声“是”!
白文亮厉声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两个匹夫赶上来一言不发便下毒手。”
西门霜道:“你说完了么?”
白文亮道:“说完了。”
西门霜道:“看你的情形,我不敢指你无中生有、血口喷人,但是我要告诉你,他两个未曾片刻离开此镇……”
白文亮道:“换我是你,我也会这么说!”
西门霜娇靥神色一寒,但倏又淡淡说道:“我不是护短之人,我若有意杀你们,日间我就不会放你们走,这我自信可以办得到!”
白文亮脸色一转凄厉,尚未说话。
卓空群突然说道:“你如今已经办到了,心生悔意,追而杀人,这不是没有可能,同时,他三人亲眼目睹、身受其害,难道还有错么?”
西门霜道:“他两个寸步未离此镇,也没有错!”
卓空群冷笑说道:“我这位白贤弟适才那句话说得好,若换他是你,他也会这么说,贵属若没有离镇,难道说这些人是自杀的不成。”
西门霜道:“也许是别人嫁祸……”
卓空群双眉一扬,道:“目视手指,人证有三个,是容不得你狡赖的……”
西门霜美目暴射寒芒,方待说话!
门人杰突然跨进一步,拱手说道:“神君,可容我说几句话?”
卓空群一点头,道:“门大侠有话请说,卓某人洗耳恭听!”
门人杰道:“不敢当,多谢神君……”
转注白文亮,道:“白大侠可还记得我?”
白文亮点头说道:“自然记得,日间在路上幸遇,岂有忘记之理?”
门人杰淡然一笑,道:“我请问,贵堡这几位被害,是发生在白大侠遇见我之前呢?还是发生在遇见我之后。”
白文亮一怔说道:“阁下何作此问,彼此在路上相遇时,阁下当看到他几位都是好好儿的,而且我那二拜兄还跟阁下说过话。”
门人杰点头说道:“那就好,我告诉白大侠,当我尽展身法,赶到这座小镇的时候,别人我不知道,而这位常大侠确在镇中!”
白文亮道:“阁下的意思是说……”
门人杰道:“该能证明这位常大侠未离此镇!”
白文亮双眉一扬,道:“那也许他赶在了阁下前头……”
门人杰淡淡一笑,道:“别人我不敢说,要是这位常大侠,我敢夸句海口,便是他早走百丈,也绝快不过我!”
卓空群突然说道:“这卓某人相信,门大侠身怀绝技,却一直深藏不露!”
门人杰淡笑说道:“那是神君夸奖!……”
白文亮忽地冷然说道:“可是我怎信得过你所说是真是假!”
门人杰道:“门人杰生平不作虚言,事关人命及双方仇怨,我也不敢,再说,我跟他们素昧平生,更犯不着!”
白文亮道:“阁下该知道,单凭这几句话是不够的!”
门人杰道:“我不敢勉强白大侠相信,不过我是站在第三者立场,不愿眼见两方导致误会,更不愿双方为人所乘,为仇所快,而仗义执言说的实情!”
白文亮厉声说道:“那么我亲眼所见还跟他两个动过手,这怎么说?”
门人杰道:“那一如这姑娘之言,可能是有人假扮冒充嫁祸……”
白文亮冷笑说道:“可惜这几条命不能因这可能二字而一笔勾销!”
门人杰眉锋一皱,转望卓空群。卓空群已然淡淡说道:“事为白贤弟亲眼所见,又跟他们动过手,人证更有三个,卓某人身为人友,不便置喙,门大侠要原谅一二!”
显然,他是不信,不过,他确实也不便说话!
门人杰双眉微扬,淡淡一笑,道:“好说,神君……”
突听白文亮说道:“门大侠是来干什么的?”
门人杰目光转注,道:“记得我对白大侠说过!”
白文亮道:“是为救闻人大侠的!”
门人杰点头说道:“不错,白大侠!”
白文亮道:“门大侠可曾将闻人大侠救回?”
门人杰摇头说道:“未曾,那是因为……”
白文亮冷笑一声道:“门大侠本是来救闻人大侠的,如今不但未曾将闻人大侠救回,反而站在这些不知来历的人一边,确令人费解!”
门人杰未在意,淡淡一笑,道:“这不难解释,因为那位闻人大侠是个假的,是由别人假扮冒充的,这,卓神君该知道!”
白文亮尚未说话,卓空群已然点头开了口,道:“不错,卓某人可以证明这是实情!”
白文亮一怔,讶然说道:“神君,这是怎么回事?”
卓空群道:“很简单,卓某人岂会将至友随便交人诊治,何况卓某人明知那位赛华佗来意不善,居心叵测!”
白文亮恍然大悟,“哦!”地一声,道:“那么神君传下‘七绝帖’……”
卓空群抬手一指西门霜等,道:“只为追缉这些人!”
白文亮道:“那么闻人大侠如今……”
卓空群神情一惨,身形微颤,旋即挑起双眉,神色怕人地道:“我把闻人二弟藏在蜗居阁楼之中,而就在我为追缉这些人下了‘蜀岗’之际,蜗居被人放了一把火,我那闻人二弟伉俪活活地烧死了!”
白文亮脱口一声惊呼,立即怔住!
西门霜娇靥颜色剧变,急道:“卓空群,你说闻人大侠已……”
卓空群冷然点头,道:“不错,难道你不知道么?”
西门霜听若无闻,微摇螓首,喃喃说道:“不会的,不会的,绝不会,他绝不会被烧……”
馀话听不见了,只见她香唇翕动,却听不见她说什么!
卓空群冷哼一声,道:“你等并不知闻人大侠仍在卓府,否则你等该先把他找出来然后再放火,那样就不会……”
西门霜瞿然而醒,美目微红,道:“卓空群,你也认为那火是我等放的?”
卓空群冷笑说道:“除了你们,卓某想不出别的……”
西门霜道:“这位门大侠也以为火是我等放的,可是如今他相信放火的是另有其人……”
卓空群道:“门大侠是门大侠,卓某人是我卓某人!”
门人杰微一拱手,道:“神君……”
卓空群淡然说道:“门大侠莫非又要为她们仗义执言,说几句实情!”
门人杰毫不在意,道:“神君,事实上这位姑娘所说是理,神君可愿听听?”
卓空群道:“门大侠只管仗义执言,卓某人洗耳恭听!”
门人杰谦逊一句,遂把西门霜适才对他说的话说了一遍!
话毕,卓空群冷笑说道:“门大侠,卓某承认她说的是理,也知道眼前她们几人之中,论所学无人能高过卓某那位弟妹,可是,门大侠能担保她们当时不是另有高手在侧么?”
门人杰呆了一呆,旋即淡然说道:“我不以为这位姑娘是谎言欺人之人!”
西门霜激动地向他投过感激一瞥!
卓空群淡然说道:“卓某适才说过,门大侠是门大侠,卓某人则是卓某人。”
只听白文亮冷笑说道:“不知这位姑娘怎么能使这位门大侠这般相信!”
西门霜娇靥微红,随即冰冷,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文亮嘿嘿冷笑说道:“那要问姑娘自己了!”
西门霜美目中方闪煞威,门人杰已然目注白文亮,道:“白大侠,你说这话,难道不怕损了‘朝天堡’声名,你白大侠的身分么?”
白文亮依然嘿嘿冷笑地道:“那无关重要,重要的是你门大侠别忘了,你门大侠曾经口口声声说受了闻人大侠的恩惠!”
门人杰道:“事实如此,我跟闻人大侠的友情,只怕不会比卓神君跟闻人大侠的友情浅!”
白文亮摇头说道:“既如此,那就更令人费解了!”
门人杰道:“没什么费解的,门人杰仗的是一个‘义’字!”
白文亮冷笑说道:“是与不是,那恐怕只有你门大侠自己明白!”
门人杰双眉陡挑,倏又敛态说道:“随白大侠怎么说吧,门人杰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并不在乎你白大侠对我的毁誉褒贬!”
白文亮道:“脸一拉,心一昧,还在乎什么?”
黑衣少年突然一声怒叱,闪身欲动!
西门霜抬皓腕一把拉住了他,道:“梅冷,这是我自己的事,再说我们也该学学门大侠!”
白文亮纵声狂笑,道:“毕竟是两心已许,两情已……”
“悦”字未出,常春英冷然叱道:“匹夫,你死有馀辜!”
白文亮道:“怎么,你想灭口毁证?只怕如今由不得你!”
常春英眉宇间煞威陡现,而,西门霜那寒霜一般的神色中,犹带着三分酡红地抬起了皓腕:“我不是世俗女子,让他说去,‘朝天堡’雷堡主竟会有这么一个拜弟,令人为他扼腕感叹!”
白文亮还想再说。
卓空群已一摆手,道:“白贤弟,唇舌之争于事无补,该够了,接下去要跟她两债并一债地借这十丈方圆之地作一了断!……”
西门霜双眉一扬,冷冷说道:“卓空群,你真要……”
卓空群道:“卓某生平不作戏言,何况这等大事?”
西门霜道:“卓空群,你是不分是非、不判黑白了!”
卓空群道:“放眼天下你试打听,卓某可是那不分是非、不判黑白之人?卓某生平绝不冤枉人,但也绝不放过一个奸恶!”
西门霜还待再说!
卓空群已冷然摆手:“你不必再费唇舌了,任你舌翻莲花也休想动我心分毫!”
西门霜双眉一挑,就要点头!
门人杰突然说道:“神君,心急友仇!无可厚非,更值得钦敬,但似这等不明查事情真象便贸然以武向人……”
卓空群道:“门大侠莫非有意仗义伸手!”
门人杰淡淡说道:“神君,门人杰不敢……”
卓空群道:“那么,这是卓某人跟她们的事,我请门大侠这第三者站开些,除非门大侠要仗义伸手,否则请勿过问此事!”
门人杰大感为难,一方是“琴剑书生”闻人美情同手足的至友,一方是他坚信无辜的绝代巾帼奇女子,他能怎么办?是帮谁不帮谁!他更不能袖手旁观,当真离去!
就在他心念转动,暗感为难之际,西门霜突然向他说道:“门大侠,卓空群说得不错,门大侠请……”
门人杰倏然一笑,摇头说道:“姑娘错了,我不帮任何一方……”
西门霜微颔螓首,道:“那就好……”
随即转过螓首,面对卓空群,道:“卓空群,我不愿多说什么了,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卓空群目中煞威一闪道:“女中豪杰,令人佩服,我先问清你的来路……”
西门霜道:“一旦我等落败,你还怕问不出来路么?”
卓空群倏然笑道:“说得是……”脸色一沉,目射威棱,喝道:“不笑天甲,为二爷复仇下手,不得留情!”
孙不笑、童天甲应声欲动!
突然,夜空中响起门人杰一声轻喝:“别动!”
虽属轻喝,却震得孙不笑童天甲身形一晃,脸色齐齐一变,门人杰接着淡然说道:“我话说在头,谁敢先动手,莫怪我下手无情,让他抱着腕子退回去!”
卓空群勃然色变,目中煞威逼视门人杰,厉声说道:“门大侠,你真要阻拦卓某为友报仇?”
门人杰摇头淡笑说道:“门人杰不敢,只是不愿眼看神君含怒挟威向无辜之人下手,而亲手摧毁了自己一世之英名!”
卓空群道:“那是我的事……”
门人杰道:“可是神君是闻人大侠的好朋友,我也是闻人大侠的好朋友!”
卓空群冷笑说道:“这么说,门大侠是为我卓某好了?”
门人杰道:“事实如此,我不能否认!”
卓空群大笑说道:“门大侠,卓某人原相信你是卓某闻人二弟的至友所以对你伸手管闲事之诸多举措一再容忍,如今,卓某人已不敢再认为你是卓某闻人二弟的至友,所以对你也不能再容忍了!你既阻拦卓某为友复仇,那便是卓某之生死大敌,不笑!”
孙不笑尚未答应,门人杰已向着他道:“别忘了我刚才说的话。”
孙不笑冷冷说道:“我没有忘,但我不信!”
闪身扑了过来,身形之快,一如鬼魅!
西门霜双眉一挑,方待发令。
门人杰已一笑说道:“姑娘,话是我说的,岂可言而无信?”
说话间,孙不笑那只既黑又瘦的手,挟带一片凌厉劲气,已然递到了西门霜面前!
门人杰淡然一句:“阁下,小心腕脉!”
罩掌遮出,一闪而回!
只听孙不笑闷哼一声,抱腕暴退,一脸惊骇之色!
其实,何只是他,在场之人没一个不悚然动容!
西门霜圆睁美目,惊叹说道:“门大侠好高绝的身手……”
门人杰淡然一笑,道:“姑娘夸奖,那是侥幸!”
卓空群目中暴闪异采,道:“门大侠,你较卓某之估量,要高得多……”
门人杰道:“在神君面前,那是班门弄斧!”
话声方落,童天甲身形忽闪!
而卓空群及时喝道:“天甲,回来,别不知天高地厚,你岂是门大侠对手!”
童天甲硬生生地刹住身形,却满脸不服之色!
卓空群双眉一扬,又道:“门大侠,卓某身后这些人,无一是门大侠三招之数,所以,卓某想亲自同门大侠领教一二……”
门人杰眉锋一皱,道:“神君当世第一,门人杰自知不敌……”
卓空群道:“门大侠何用谦虚,门大侠既服用过‘千年何首乌’,复得过卓某那闻人二弟指点,生死玄关已通,任督二脉已畅,只怕一身修为较卓某只高不低……”
门人杰道:“神君……”
卓空群一摆手,道:“门大侠不必再说,卓某人话说在前头,你我期以三招,三招过后,倘门大侠占上风,冲着门大侠,我错过今夜,万一卓某幸胜,我请门大侠即刻离开此镇,从此别再管卓某之事……”
门人杰目中异采一闪,道:“这话是神君说的!”
卓空群一点头,道:“不错,出自我卓某人之口!”
门人杰眉锋忽皱,道:“神君,倘门人杰勉力扯个平手呢?”
卓空群双眉一扬,道:“卓某人也即率众走路!”
门人杰目中又闪异采,道:“神君,丈夫一言!”
卓空群淡然说道:“武林人轻死重一诺,卓某人言出便如山,门大侠请看,以卓某这等身分,这点薄名,可是言而无信之人?”
门人杰道:“自然不是!”
卓空群道:“那么,门大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门人杰道:“事关重大,门人杰不得不如此,神君原谅!”
卓空群淡然笑道:“不必客气,门大侠,请吧!”
说着,跨前了两步!
门人杰微一拱手,道:“门人杰遵命!”
也潇洒迈步,行了出来!
他二人这一对立,西门霜着实地忧虑揪了心!
期以三招,那是卓空群有把握制胜,否则他不会只期三招!
本来是,放眼武林,鲜有“七绝神君三招”之敌,何况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门人杰呢?
门人杰一身功力虽然高深莫测,若说他能胜过“七绝神君”,尤其是在这三招中,那似乎根本不可能!
别说传扬出去,就是眼下众人,只怕也没一个肯信!
这位风华绝代的“冰美人”西门霜,她怎能不忧虑揪心!
她忧虑揪心的,倒不是门人杰一旦落败,“七绝神君”卓空群会率众向她“天香教”下杀手。
而是她怕门人杰在这三招之中受了伤,或者是更坏一点!
所以,当门人杰举步跨出之际,她突然开了口:“门大侠,你可否……”
门人杰旋身侧顾笑道:“姑娘,我不是帮任何一边,一个‘名’字累人,我想藉这机会,闯闯名,扬扬万,我输了,败在‘七绝神君’掌下,那并不算丢人,万一我承蒙相让,胜个一招半式,门人杰这三个字不就立刻传遍宇内,响彻了半边天么?”
西门霜娇靥上的神色难以言喻,口齿启动,欲言又止,终于,她闭上了檀口,没再说话!
门人杰淡然一笑,转过身去,向着卓空群举手潇洒一拱,含笑说道:“这里先请神君手下多留情!”
“好说!”卓空群笑了笑,道:“卓某眼力不差,门大侠这份镇定,顿使我失去了把握!”
门人杰笑道:“势成骑虎,也明知不敌,惊慌紧张有什么用,神君,我是个哀兵,怀着一丝不自量力的希望……”
卓空群道:“门大侠忒谦,说多了话就误时间,门大侠请吧!”
门人杰道:“那么,神君,门人杰有僭了!”
话落他抬起了手,而他刚抬手,“七绝神君”身形突闪,右掌划半弧轻飘飘地拍向了门人杰!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卓空群竟然丝毫不敢大意地抢夺机先!
他这一着看似缓慢轻飘,其实,他一抬掌业已到了门人杰胸前,其快如电,而且那阴柔之劲重若山岳!
门人杰似乎一惊,随即扬掌迎了上去!
他竟敢跟“七绝神君”硬拼!
而,卓空群淡然一笑,当两掌欲接未接之际,他手腕突沉,五指由下上接直排门人杰胸腹!
“七绝神君”不愧是成名多年,经验老到的高手,他听说门人杰服过“千年何首乌”,任督二脉已通,如何曾跟门人杰硬拼!
但是这位门人杰似也不差,跟着一沉腕截向卓空群腕脉!
卓空群为之一惊,脱口喝道:“好高绝的身手,门大侠,仅剩最后一招了!”
话落,抽身,脸色一片凝重,一掌缓缓拍出!
这看似缓慢的一掌,竟使得门人杰身形一震,他旋即笑道:“神君,彼此无怨无仇,怎好用此沉重煞手!”
衣袖一摆,竟也轻飘飘地拍出一掌!
掌力相接,未见罡风,也未见劲气,却只见卓空群脸色大变身形一晃,退出了三步!
而,适时,门人杰也一声闷哼退后了三步!
全场刹时间全震住了!
半晌,门人杰突然长呼一口大气,道:“拼了全力,还好勉强扯个平手……”
卓空群目中暴射寒芒,道:“门大侠,你会施卓某闻人二弟的‘须弥神掌’?”
门人杰淡然一笑道:“神君难道忘了我受过闻人大侠的恩惠?不过我得之不及二三,再有半招,门人杰势必落败不可!”
卓空群没说话,目光炯炯凝注,一眨不眨!
门人杰平静地笑道:“神君,别看了,门人杰就这么多……”
卓空群目光忽黯,一句话没说,突然转身飞掠而去。
孙不笑、童天甲及一帮卓府高手,连忙追了下去!
白文亮面如死灰,狠狠地瞪了门人杰一眼,转身欲去。
门人杰忽地淡然轻喝:“白大侠,请慢走一步!”
白文亮霍然旋身,神色怕人,道:“怎么,门大侠莫非想帮他们赶尽杀绝。”
门人杰缓缓摇头,道:“白大侠误会了,我只想请问一句,贵堡这些人是谁杀的。”
白文亮厉声说道:“你要我说几遍!”
门人杰道:“这么说来,当真是常、云两位杀的了!”
白文亮厉声说道:“不是他俩下的毒手,难道是我不成?”
门人杰淡淡说道:“好,那么白大侠请吧!”
白文亮忽地狠毒一笑,道:“门大侠,要赶尽杀绝,这是最佳时机,若让我白文亮回到了‘朝天堡’,见着了我那位大哥……”
门人杰摆手了道:“白大侠,是非自有公论,曲直自在人心,你请吧!”
白文亮一句话未再说,转身上马,与两名黄衣汉子,拉着那伏尸众马匹,向镇外驰去!
人马消失在夜色里,蹄声也渐去渐远,终于听不见了!
门人杰呆呆地望着镇口夜色出神,身形突泛轻颤!
只听西门霜高声说道:“门大侠,你何必为‘天香教’树此强敌!”
门人杰淡然苦笑,摇头说道:“姑娘错了,我不是为贵教,而是为两字‘正义’!”
西门霜神情激动,道:“无论怎么说,门大侠这份情,‘天香教’领受了!”
门人杰道:“姑娘又错了,我说过我为的是两字‘正义’!”
西门霜道:“西门霜自己明白,‘天香教’这些人绝非卓空群的敌手,今夜要不是门大侠仗义,只怕西门霜等……”
门人杰摇头说道:“姑娘,诸位该都看见了,我拼了全力,侥幸扯平……”
西门霜道:“门大侠,我敢说唯有西门霜看得最清楚,门大侠无须再相瞒,那三步是门大侠自己退的,而不是被卓空群的掌力所震退的,门大侠是为保全他的名声及颜面!”
门人杰一震,强笑说道:“姑娘说笑了,这既是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最佳人选,我岂会轻易放弃这么做,姑娘该……”
西门霜道:“门大侠,你瞒得了别人,甚至于瞒得了那当面的卓空群,却瞒不了旁观的西门霜!”
门人杰强笑说道:“姑娘要这么说,我也莫可奈何!”
黑衣少年突然说道:“霜姨,您说的当真?”
西门霜道:“霜姨什么时候骗过你?”
黑衣少年霍然转注门人杰,瞪大了眼,道:“门大侠,您可愿到我‘天香教’长住!”
门人杰呆了一呆,道:“少侠这话是……”
黑衣少年道:“假如您愿意,我礼聘您为总护法……”
西门霜皱眉叱道:“梅冷,这么大个人了,你怎么还那么天真!”
黑衣少年一脸正经地道:“霜姨,我说的是真心话!”
西门霜道:“我知道你说的是真心话,但是咱们怎敢委曲门大侠?”
门人杰忙道:“姑娘,少侠,盛情盛意我心领,并非门人杰不识抬举,更不是什么委曲,而是我这个人飘零落拓惯了,不愿意也不能在一个地方长住……”
黑衣少年忙道:“门大侠,您爱上那儿上那儿,只要您答应……”
门人杰含笑截口说道:“少侠看重,门人杰私心暗感荣宠之馀,并深为感激,只是我一身恩怨未了,琐事尤多……”
黑衣少年还待再说,西门霜突然说道:“梅冷,别说了,我知道门大侠绝不会答应的!”
黑衣少年一怔,道:“霜姨,那为什么?”
西门霜摇头说道:“不为什么!”
黑衣少年转望门人杰道:“真的么,门大侠!”
门人杰强笑说道:“门人杰有不得已之苦衷,违命之处,尚望少侠谅宥!”
黑衣少年默然未语,那一脸失望色,令人不忍!
门人杰暗暗一叹,道:“少侠胸无城府,太以淳厚朴实,目下我与贵教是敌是友尚难有定论,少侠怎好贸然……”
黑衣少年一摇头,道:“不,‘天香教’与门大侠间,绝不存在一个‘敌’字,我说不上所以然来,但我知道彼此绝不会成为仇敌!”
门人杰道:“但愿如此,只要我跟贵教之间非敌,我愿意不揣高攀,跟少侠做个好朋友!”
黑衣少年大喜,道:“门大侠,真的?”
门人杰点了点头,道:“我这个人向来说一句是一句,再说,能跟‘天香教’的少主交朋友,那也是我的无上荣宠!”
黑衣少年天真朴实,不懂客套,喜得一跃老高,拉着西门霜的粉臂直晃:“霜姨,我太高兴了!我从来就没有这么高兴过。”
西门霜皱眉嗔道:“梅冷,那么大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也不怕门大侠笑话!”
黑衣少年脸一红,停住了,呐呐说道:“霜姨,我是真高兴,难道我连高兴都不行么?”
西门霜未予答理,望着门人杰道:“我这位少主自幼娇宠,很少跟外人接触……”
门人杰忙道:“姑娘,人贵率真,目下人心虚伪,少侠犹像一张未被玷污的洁净白纸,不失一个‘纯’字,这是难能可贵的!”
西门霜目光一凝,道:“门大侠真打算跟他交朋友?”
门人杰正色说道:“姑娘,门人杰不是口是心非之人,当日在‘扬州第一楼’上,我便觉得这位少侠可敬可爱可亲……”
西门霜微微一愕,尚未说话。
黑衣少年诧声叫道:“怎么,那时门大侠也在‘扬州第一楼’……”
门人杰含笑点头,道:“当时少侠没留意我,我却把少侠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而且,当二位离去之后,我还跟二位到了运河边……”
黑衣少年一怔忙道:“什么?那个人便是……”
门人杰摇头说道:“被西门姑娘发现的那个不是我!”
黑衣少年“哦!”地一声点头说道:“怪不得你知云堂主是……”
住口不言!
西门霜适时说道:“既然门人杰是出自真心,那就好,门大侠不知道,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他要是一旦喜欢一个人,他就恨不得把心掬给人家,可是他的感情也最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
门人杰道:“姑娘,这个我看得出!”
西门霜嫣然一笑,道:“这也许要委诸一个缘字吧,‘梅谷’之中他最跟我谈得来,如今没想到他此门大侠也一见投缘……”
门人杰淡淡笑道:“好人永不会寂寞的,像少侠这样的人,该是人见人爱的!”
西门霜道:“可是能让他一见投缘的人却不太多,说来也怪,他虽然涉世极浅,却能明确地判断个人的好坏善恶……”
门人杰笑道:“这么说来,在少侠眼中,我这个人并不算坏了!”
西门霜话说得很技巧,道:“能让他看得顺眼的人都不坏!”
门人杰笑了笑,道:“看来我倒要谢谢姑娘跟少侠了!”
西门霜道:“门大侠,我无意奉承恭维,梅冷他就像一面镜子!”
门人杰道:“是的,姑娘,所以我愿交这个朋友!”
西门霜嫣然一笑,忽地说道:“门大侠,你适才那做法,当真只为保全卓空群一世之英名,及颜面,没有没的原因了么?”
门人杰未假思索,当即摇头说道:“姑娘,不错,我只是……”
倏地一怔,改口苦笑:“姑娘好厉害!”
西门霜微微一笑,道:“门大侠毕竟还是承认了……”
顿了顿,接道:“我总觉得门大侠还有其他的原因!”
门人杰神情微震,道:“姑娘该知道,卓神君是闻人大侠的至交,而门人杰跟闻人大侠交情也不浅,更受过闻人大侠之莫大恩惠!”
西门霜眉锋一皱,道:“我很奇怪,卓空群也是位当世数一数二的奇豪,为什么他竟如此是非不分,黑白不明?”
门人杰道:“那也许他遭逢的变故太大,闻人大侠伉俪的被害,对他是一个太大的打击,他心急友仇,所以……”
西门霜截口说道:“这也是人情之常,我总觉得……”
摇摇头,面泛悲凄地轻叹说道:“说来说去,都怪‘天香教’不该掳人至友,这两件事连在一起,乍看起来,谁都会以为火是‘天香教’放的,再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却由我而死,这份歉疾……”
忽一摇头接道:“不,我绝不认为闻人大侠已经不在人世了!”
门人杰道:“但愿如此,如此事实明确……”
西门霜摇头说道:“不,无论怎么说,我绝不相信,像他这么一位侠骨柔肠、剑胆琴心、顶天立地的盖世奇才大英豪,被人害得身罹疯症,苍天已经太不公平,假如再这么被害,天道岂非……”
门人杰暗暗一叹,摇头说道:“姑娘,世间事十九如此,好人……”
“不,”西门霜断然决然地道:“我绝不相信!”
门人杰眉锋微皱,未再说话!
西门霜美目深注,话锋忽转,道:“门大侠,恕我直言,当世之中功力能高过‘七绝神君’卓空群的,唯有‘琴剑书生’闻人大侠一人,而如今……”
门人杰淡淡说道:“而如今却有了第二个!”
西门霜道:“这几乎令人不敢相信!”
门人杰道:“而事实上,姑娘亲眼看见了!”
西门霜迟疑了一下,道:“请别见怪,门大侠当真叫门人杰么?”
门人杰笑道:“姑娘,姓名赐自父母,岂能擅改……”
西门霜道:“那么,门大侠为什么不以真面目示人,难道说……”
门人杰道:“天生丑陋,怕惊世骇俗吓坏人!”
西门霜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黑衣少年却突然说道:“门大侠,可以让我看看么?”
门人杰摇头笑道:“少侠又何必令我难堪,令自己心惊害怕?”
黑衣少年道:“门大侠,我不会害怕,更不是以貌取人的人!”
门人杰还待再说。
西门霜一旁说道:“门大侠,交朋友贵在掏心,门大侠既是真心交梅冷这个朋友,又何吝于以真面目示之?”
似乎她比黑衣少年还急着想看!
门人杰笑了笑,道:“姑娘既有此说,门人杰不敢不遵!”
抬手扯落了那张特制人皮面具!
云燕飞直了眼。
常春英皱了皱眉!
西门霜圆瞪美目,满面是诧异狐疑神色!
黑衣少年则笑道:“门大侠,我并未被吓倒!”
面具后,仍是那眉带疤痕,给孟兰君看的那张脸!
门人杰淡淡一笑,戴上了面具,道:“我自己却永远没有勇气照镜子……”
话锋微顿,忽道:“天色不早,门人杰还有诸多要事待办,就此告……”
“辞”字未出,黑衣少年急道:“怎么,门大侠要走?”
门人杰点头说道:“是的,少侠!”
黑衣少年道:“门大侠不跟我到‘梅谷’去……”
门人杰道:“少侠,我暂时不能去!”
黑衣少年失望地道:“那么,门大侠要到那儿去!”
门人杰摇头说道:“飘泊江湖,今东明西,没有一定的处所!”
黑衣少年道:“那……”
西门霜突然说道:“天色已晚,门大侠何不在镇中歇息一宿!……”
门人杰摇头说道:“不了!姑娘,我还有要事待办!”
西门霜道:“那么,西门霜不便强留了!”
门人杰迟疑了一下,道:“姑娘,关于那位老人家,门人杰不敢再让姑娘为难,但是迟早门人杰总会把这件事弄清楚的……”
抬眼一扫常春英及云燕飞,道:“还有,‘朝天堡’人被杀这件事,我也会代贵教查明白的,姑娘若没有其他事,还是请早一天回去吧,免得再……”
西门霜道:“多谢门大侠,西门霜省得,异日有暇,还请驾临‘梅谷’一游,西门霜与少主竭诚欢迎!”
门人杰忙道:“多谢少侠与姑娘,异日有暇,定当拜望……”
潇洒一拱,道:“门人杰告辞了,诸位请保重!”
转身飘然行去。
在场几人,只有常春英与云燕飞举手答了礼,西门霜与黑衣少年似忘了还礼一般。四目呆呆地望着门人杰那颀长而洒脱,且隐透超人气度的背影出了神。
直等门人杰行到了街口,西门霜方似大梦初醒,定过神来,连忙扬声说道:“门大侠好走,恕西门霜不远送了!”
没见门人杰回头,夜空中却随风飘来一阵清朗话声:“不敢当,姑娘无须客气,江湖或有再见日,姑娘多保重!”
这那里像日暮时那挟怒寻仇者,分明像好朋友!
按说,事关重大,又是这么巧,论他门人杰与闻人美的关系,他是绝不会轻易相信西门霜的。
而毕竟,他竟相信了,同时,他也直觉地认为西门霜不是那放火之人,恐怕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所以然来!
唯一可说的,该是这位“冰美人”西门霜,那淳厚朴实的黑衣少年,甚至于“八臂玉哪咤”常春英及“病郎中”云燕飞,望之都不类阴狠奸恶之人!
那清朗话声,听在别人耳朵中,没有什么奇特的感受,而西门霜娇靥上却掠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神色!
那清朗话声,也惊醒了黑衣少年,他抬手欲叫时,门人杰那身影已然消失在镇口夜色中不见!
他颓然地放下了手!
一只柔若无骨的柔荑,抚上了他的肩头,紧接着,西门霜那无限甜美的柔婉话声自他耳边响起:“梅冷,你真的很喜欢他么?”
黑衣少年猛一点头,道:“真的!霜姨,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好像他有一种常人所没有而又能吸引我的力量……”
西门霜笑道:“照你这一说,他倒会施魔法儿了!”
黑衣少年没有笑,正经地说道:“也许我跟他很有缘,还有,那该是因为他是一个富有正义感,令人敬佩的英杰豪侠!”
西门霜嫣然笑道:“实际上说,他不但是位豪侠,而且是位不让闻人大侠的奇才,你不见他的功力有多么高绝,还有他那谈吐、气度,一切的一切……”
黑衣少年点头说是:“不错,霜姨,他虽然长得丑,可是我觉得他比那称得上当世美男子的‘七绝神君’卓空群要顺眼得多!”
西门霜笑道:“是么,梅冷!”
黑衣少年点头说道:“是的,霜姨!”
西门霜笑了笑,道:“恐怕不只是顺眼吧?”
黑衣少年赧笑说道:“别的我就不会说了!”
西门霜沉吟了一下,忽道:“梅冷,你有这感觉么,我总觉得他不该有那张脸!”
“对!霜姨!”黑衣少年猛击一掌,叫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可是……”
眉锋一皱,住口不言!
西门霜道:“他这个人高深莫测,我也觉得他有很多地方没对咱们说实话,不过那不要紧,好在他答应了日后要去‘梅谷’,到那时……”
“哎呀!”黑衣少年忽然叫了起来,道:“霜姨,糟了!”
西门霜讶然忙道:“什么事糟了?”
黑衣少年道:“我忘了告诉他梅谷在那儿了,让他上那儿找去?”
西门霜呆了一呆,道:“真的,我也忘了!”
黑衣少年道:“霜姨,我追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