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门人杰伸手一按小青腕脉,心中一阵黯然,默然站起!
及至他平静心神,他才发现眼前就剩下了那“朝天堡”主雷啸风一个,那孙不笑已然不知去向了!
他双眉微微一扬,道:“雷堡主,可曾看见孙不笑那里去了?”
雷啸风忙道:“门大侠,孙不笑已经走了,是跟在卓空群之后走的!”
门人杰“哦!”地一声,尚未说话。雷啸风已然面含羞愧地又道:“门大侠,雷啸风糊涂懵懂,竟……”
门人杰淡然截口说道:“雷堡主,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真要说起来,门人杰比任何人都难受,举世皆知‘七绝神君’顶天立地盖世英豪,又跟闻人大侠是情同手足的好朋友,谁知道……”
摇头一叹,住口不言!
雷啸风浓眉轩动道:“这才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门大侠,适才孙不笑临走时会告诉我一件事,我那拜弟及一众弟兄之死,实是卓空群假扮天香教人下的毒手……”
门人杰双眉一挑,目闪威棱,道:“我怎么也没想到称奇宇内的‘七绝神君’,会是这么个人……”
雷啸风毅然说道:“雷啸风愿追随门大侠……”
门人杰微微摇头道:“不敢当,也不必,门人杰是闻人大侠的朋友,也受过他莫大恩惠,这件事自该门人杰自己了结,倘雷堡主不介意,于大侠及贵堡弟兄之仇,门人杰异日当有所交代!”
雷啸风摇头说道:“多谢门大侠好意拜弟之仇岂敢假手他人?雷啸风明天一早要遍传‘武林帖’,邀约武林同道……”
门人杰道:“雷堡主,恕我直言,那只是使亲痛仇快的无谓牺牲!”
雷啸风轩眉说道:“门大侠这话怎么说?”
门人杰淡淡说道:“雷堡主请自问,眼下武林诸同道中,谁是‘七绝神君’十招之敌?倘雷堡主纠众追缉,那不是无谓牺牲是甚么?”
雷啸风脸色一变,道:“那难道就罢了不成?”
门人杰道:“门人杰一身所学尚堪与‘七绝神君’周旋,愿尽一己之力为武林伸正义,为泉下诸位报血仇!”
雷啸风道:“雷啸风拜弟之仇,怎好假手门大侠……”
门人杰道:“然则雷堡主就打算作此无谓牺牲么?我辈武林侠义并不畏死,但得看那死是否值得徒逞匹夫血气之勇、暴虎凭河,作轻如鸿毛之牺牲,那是大不智,也让天下英雄耻笑,更使泉下诸位悲痛,雷堡主以为然否?”
雷啸风默然不语,半晌,毅然说道:“既如此,雷啸风只好遵命了,大恩不敢言谢,请门大侠先受雷啸风一拜!”
神情一庄,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了下去!
门人杰未拦他,但等他一拜而起时,却立即怔住了,眼前空空,那里还有门人杰的人影?
正怔神间,只听夜空中飘来一个清朗话声:“雷堡主,地上几位尚请代为安葬,容异日事了后再登堡面谢,谨此告辞了!”话声随即寂然!
雷啸风呆呆地,又怔在了那儿……。
“襄阳”,是自古以来的兵家重镇,也是一块古战场!
在“襄阳”西北,有座隆中山,也就是昔日诸葛武侯所居之卧龙岗,刘备率关、张三顾于此!
隆中远望为大树蔽天的丛林,入山处有座石建三间牌楼,横额书:“古隆中”三个字!
这天晌午,有个人穿过这座石牌楼,大摇大摆地下了卧龙岗,那是个俊美的白衣书生!
俊美是俊美,可是脸上东一块黑,西一片灰,像是好几天没洗脸,而且一脸傻相!
但这都掩不住他那冠玉般的俊面,如玉般丰神!
白衣是白衣,可惜那袭白衣跟他那张脸一样,既脏又破,十足地落拓滚倒相,而,这也难掩他那超人气度!
白衣书生,他就这么一路摇晃着,顺着大路走向了“襄阳城”。
艳阳高悬,能烤出人的油来,大路上黄土厚积,行人几乎难见一个,这白衣书生在路上放步疾奔,步履奇快,没多久便让他奔到了“襄阳城”!
“襄阳”不但是个兵家必争的重镇,而且它是个水陆码头,河旱要道,古来南船北马就是在这儿分界!
这地方紧靠汉水,所以是民船麕集,车马如云,十分热闹!
白衣书生一进“襄阳城”,便引得人人注目,个个指点!
他却毫不在意地一路大摇大摆,而且口中高歌直往城里走。
好奇的路人诧异之馀,有人说了话:“我看这后生八成儿是个疯子。”
又有人摇头感叹:“可惜,多俊的一个书生?他要是好好地,多像那戏里的张生?唉,真是,读那么多书干甚么?……”
这,令得书生停了步,瞪了眼,他道:“你们只知道饱食终日,懂甚么?读书有甚么不好?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锺粟……”
有人截口说道:“我看你一样也没得着!”
这一句立即引得路两旁一阵大笑!
书生却毫不在意地接着说道:“谁说我疯?不说谅你们不知道,我就住在‘隆中’‘卧龙岗’,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我复姓诸葛名亮,字孔明,道号卧龙,明白么,我就是那……”
话犹未说完,两旁的路人又一阵哄然大笑!
这一笑笑火了书生,他脸色一扳,叱道:“跟你们谈这些,那是对牛弹琴!”
冷哼一整,拂袖而去!
有一个变了脸:“这后生说咱们是牛,娘的,捧他!”
“算了,这位老哥。”他身旁有人拦住了他:“何必跟疯子一般见识?”
说话间,疯书生走远了,然而大街两旁的路人仍自指指点点,议论不休,有的感叹,也有的讪笑!
片刻之后,书生出现在南大街,南大街是襄城最热闹的处所,凡热闹处所,就少不了酒楼茶肆!
果然不错,你看,指头算算,这条南大街上就有好几家酒楼,雕梁画栋,泥金大招牌挂得老高!
那招牌最大,挂得最高的,是上书三个大字“醉仙楼”的一块,泥金大字,闪闪发光,瞧着就够气派!
其实不错,这“醉仙楼”就是“襄阳城”首屈一指的大酒楼,设置得堂堂皇皇,豪华气派,更难得酒醇菜香!
这座“醉仙楼”,吃喝一顿所费吓人,平日里都是那些豪富巨绅光顾,稍微那个一点儿的,有自知之明敢望而不敢进!
有钱的大老爷不在乎,只要吃得称心,喝得如意,百儿八十两银子算得了甚么?那是挥手即出,毫不皱眉!
也就因为这缘故,养成了“醉仙楼”上下的势利眼,衣着鲜明,派头十足的,他躬身哈腰,满脸堆笑,恨不得叫爷叫爹,生似遇上了财神般拥着往里让!
你要是穿的寒伧点,对不起,他把脸一板,生似家里死了人,冷冰冰地正眼也不看你一下!
这还算客气,再那个一点,他马上让你看颜色!
可巧今天就来个不开窍的,疯书生他目不斜视,大摇大摆,一步三晃地直向醉仙楼闯!
这一闯闯出了麻烦,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伙计,横鼻子竖眼,伸了四只手,左边那个一瞪眼,道:“喂,你是干甚么的?”
“干甚么的?”疯书生停了步,两眼一翻,道:“这才笑话,上酒楼当然是来吃喝的……”
“对不起!”那伙计冷然摇头道:“小号酒没有了,菜也卖光了,你相公爷往别家走吧,再说,小号地方小,座头少,也容不下你相公爷这位大主顾!”
疯书生一怔,抬手里指,道:“酒没有了?菜卖光了?不会吧,刚才我明明瞧见……”
一顿,接道:“噢,我明白了,八成儿我穿的既脏又破,你们瞧不起,对么,伙计,别狗眼看人低,穿的好的说不定袋中没几个,穿的坏的有可能腰缠万贯,你到武林中去打听打听,我叫‘琴剑书生’闻人美,是‘扬州’‘七绝神君’卓空群的朋友,卓空群威名震武林,豪富甲天下,我也不会白吃白喝,拿去,瞪大了眼看看!”
说着,探怀摸出一物平放掌上,直向那两名伙计眼前递去,天,那赫然是两颗拇指般大小明珠。那两名伙计吃他一顿抢白,方待发作,入目那两颗明珠立即直了眼,“哦”了一声,连忙换上了另一张脸,真快,也难怪,那本来就是现成的,哈腰往里让!
疯书生倒也会整人,手一翻藏好了两颗明珠,冷哼一声,道:“宝号不是酒没有了,菜也卖光了么?”
两名伙计满脸窘迫地嘿嘿干笑道:“大人不计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相公爷,您千万海涵,我两个有眼无珠,有眼无珠……”
又陪上一脸令人恶心的势利笑!
疯书生怒态敛去,哈哈一笑,破袖摆处,举步进了“醉仙楼”,那两名伙计唯恐怠慢地连忙跟了进去,吆喝上了:“客到,里面的候着啦!”
这当儿,那站在“醉仙楼”前附近,看热闹的人中,有人摇头开了口:“看不出这疯子还真有几个……”
“有几个?”另一人截口说道:“简直是豪富,你不见那两颗珠子么?就凭那两颗珠子,能买下半个‘襄城’,难怪那两个……”
先前那人摇头说道:“有道是:‘财不露白’,他是个疯子,腰里带那么多,怕……”
“怕甚么?”那另一人说道:“你没听他说么?他还是武林大侠客呢?”
“听他的!”先前那人道:“刚才在东大街,他还说他是诸葛武侯呢!”
只听一个阴恻恻的冰冷话声在人丛中响起:“没有错!他确是‘琴剑书生’闻人美,扬州‘七绝神君’卓空群的朋友,他更是当世第一的人物,可惜他疯了……”
众人回目望去,只见身后站着个面目阴沉,眼神十足的瘦高黑衣汉子,那一张脸森冷逼人!
看热闹的可不管那么多,一人愣愣问道:“这位,你怎么知道?”
那瘦高黑衣客冷冷一翻眼,道:“怎么不知道?我在‘扬州’住了多年了!”
那人“哦!”地一声,道:“这么说是真的了,只是,怎么说他如今是个疯子,身上带着那么贵重的东西,要让……”
瘦高黑衣客道:“不碍事,自有人保护他!”
那人讶然说道:“有人保护他?谁?”
瘦高黑衣人阴阴一笑,道:“我!”
众人闻言刚一怔,那瘦高黑衣客已然排开众人,举步向醉仙楼行去,他这一走,有人低低开了口:“我看这家伙不是好来头,恐怕是……”
“对!”一人点头说道:“咱们得赶快报官去!”
“算了吧,老哥!”又一人冷冷说道:“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你不见那家伙分明是武林人物么?咱们都有家小,犯不着!”
这一番话听得人心惊胆颤,刹时间低着头匆忙而惊慌地全散了!
那瘦高黑衣客脸色冰冷地上了“醉仙楼”,由于他那慑人的冷漠及凛人的眼神,伙计没敢拦他!
伙计们也是阅人良多,眼睛都雪亮,那能看不出这位瘦高黑衣客是甚么来路,好不好惹?
那瘦高黑衣客上了“醉仙楼”,站在楼梯口举目环扫,只见疯书生正一个人据席大嚼,一手执壶一手抓菜,吃相狼狈,旁若无人,引得满楼酒客齐侧目!
瘦高黑衣客那薄薄的唇角上,浮起一丝诡异,也难掩心中狂喜的笑意,忙举步走了过去。
近前,他微微哈了哈腰,低低叫了声:“二爷……”
他不叫还好,这一叫,疯书生砰然一声拍了桌子,那菜汤油污溅了瘦高黑衣客一身!
瘦高黑衣客脸色微微一变,但却未敛去满脸笑容。
疯书生两眼一瞪开了口:“怎么,又来了,怕我不给银子是不是……”
敢情他错认了人,误把黑衣客当成了势利眼的伙计。
那瘦高黑衣客忙哈腰陪笑,道:“二爷,您看看,是我,您不认识了?”
疯书生安静了些,瞪着一双失神的眼,瞪着黑衣客看好半天,眉锋忽地一皱,道:“你好面熟,好像在那儿见过……”
那瘦高黑衣客忙道:“二爷,您再想想,扬州卓府,大爷身边的……”
疯书生砰然一声,又拍了桌子,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孙不笑……”
那瘦高黑衣客正是孙不笑,他神情一喜,忙道:“正是,二爷,属下正是孙不笑……”
疯书生两眼一瞪,道:“你来干甚么了,又跟童天甲一样地想找我回去?”
孙不笑忙笑说道:“不是,不是,属下怕二爷一个人无聊,特来陪二爷喝两杯!”
疯书生一喜,道:“真的,你没有骗我?”
孙不笑忙道:“二爷,属下天胆也不敢骗您……”
疯书生笑了:“看你平常难得一笑,今天才知道数你心肠最好,来,来,来,坐下,坐下,二爷我请你吃喝一顿!”
抬起那满是油污的手,抓上了孙不笑手臂!
孙不笑没躲,任他抓上,趁势在他身边一张椅子上坐下,伸出另一只手拿起酒壶,陪笑说道:“二爷,让属下给您满上一杯!”
疯书生一摇头,松了孙不笑,劈手抓过酒壶,道:“不,酒杯太小,既麻烦又不过瘾!”
提起酒壶咕噜灌了一口,然后砰然一声放在孙不笑面前,指着酒壶,疯疯癫癫地道:“孙不笑,喝,你最好把酒壶都吃下去!”
孙不笑忙连声应是,拿起酒壶照样灌了一口!
疯书生笑了道:“这才像话,只是你要小心,别喝了酒就跟我一样地发了疯!”哈哈一阵大笑,伸手抓起一条鸡腿!
孙不笑一楞,忙笑道:“二爷,您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疯书生刚咬了一口鸡腿,闻言眼一瞪,道:“怎么?这‘扬州第一楼’我常来,难道说……”
敢情他把“襄阳”当成了“扬州”!
孙不笑忙道:“是,是,是,二爷,您是怎么来的。”
疯书生道:“这话问得好笑,难不成我是飞来的?”
孙不笑道:“二爷,属下知道您是走路来的,您是一个人来的么?”
疯书生点点头说道:“当然是我一个……”
条一摇头,道:“不,还有一个人,我不能告诉你,他不让我说!”
孙不笑自中异采一闪,道:“二爷,是不是令狐奇?”
“令狐奇?”疯书生瞪着眼诧声说道:“谁是令狐奇,令狐奇又是谁?”
孙不笑干咳了两声,道:“二爷,一个老头儿,瘦瘦的,长胡子……”
疯书生砰地拍了桌子,道:“对,就是他……”
目光一凝,“咦”地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孙不笑道:“不瞒二爷说,是他叫我来接二爷的!”
疯书生诧声说道:“是他叫你来接我的?”
孙不笑忙点说道:“是的,二爷!”
疯书生道:“他叫你接我上那儿去?”
孙不笑道:“他叫我接二爷到另一个地方去!”
疯书生一眨失神的眼,道:“孙不笑,你可别想骗我回去!”
孙不笑忙道:“二爷,属下天胆也不敢哄骗您……”
疯书生呼了一声,道:“谅你也不敢,那老儿真该死,把我带到这儿来,关在一间石屋里,还告诉我别乱跑,他自己却一溜没有影儿,害得我饿了这多天,到底我还是跑出来了,不笑,见了他你替二爷我好好揍他一顿!”
孙不笑忙道:“二爷,您放心,到时候属下一定替您出气!”
疯书生乐了,笑道:“我非把他的胡子拔光不可!”
孙不笑打蛇随棍上,道:“二爷,走吧!”
疯书生笑容一敛,瞪眼说道:“干甚么,我还没有喝够呢!”
孙不笑目光一转,道:“二爷等您喝够了,那老儿就跑了?”
疯书生道:“真的?”
孙不笑尚未答话,疯书生却一摇头又道:“不,不,你骗我,刚才你还说是他叫你来接我的……”
疯归疯,记性还真好!
孙不笑一怔,忙陪笑说道:“二爷,属下那敢骗您,是他叫属下来接您的是没错,可是他要是知道您要接他,他能不跑么?”
疯书生一点头,道:“对,对……”
倏一摇头道:“喂!不对,我还没去,他怎么知道我要揍他?”
谁说疯子神智昏迷?这不是挺清醒的么?
孙不笑一时没能答上话,倏转话锋道:“二爷,您要是不想走……”
疯书生眼一瞪,道:“谁说我不想走,我只是还没喝够!”
孙不笑目光一转,道:“那容易,二爷,等到了那儿后,咱们再让他请吃喝一顿!”
疯书生一喜,道:“真的?”
孙不笑忙道:“当然真的,怕他不请?”
疯书生笑道:“还是你有主意,你怎么不早说?走哇!”
他可是说走就走,站起来便往楼下闯!
孙不笑慌了手脚,匆忙间丢下一锭银子,急步跟了下去!
到了楼下,他殷勤地扶住了疯书生,而适时疯书生身形一晃,倒在了孙不笑怀里!
孙不笑嘴角挂着阴笑摇了头:“二爷,真是,您量浅,干甚么喝这么多?”
一路摇晃着扶着疯书生走了,渐去渐远,转过街角不见!
片刻之后,“醉仙楼”步履匆匆地闯进一人!
这个人,是个身材修长的白衣客,他,赫然竟是门人杰!
他步履如风地上了“醉仙楼”,那站在门口的两个伙计跟上来了一对,那两个见门人杰站在楼梯口,直向满楼酒客里打量,忙问道:“这位爷,您是要……”
门人杰答了两个字:“找人!”
两名伙计一怔,道:“找人?您是要找那一位……”
门人杰道:“听说有个疯书生上了‘醉仙楼’……”
两伙计“哦!”一声,道:“您是找那位相公爷呀……”
“正是,”门人杰忙道:“如今他人呢?”
一名伙计摇头说道:“这位爷,您来迟了……”
门人杰神情一震,急道:“怎么?”
那名伙计道:“被他一位朋友搀走了!”
“朋友?”门人杰微微一楞,道:“怎么样的一个人?”
那名伙计抬手一比,道:“瘦瘦的,高高的,穿着一身黑衣,脸色冰冷得怕人……”
门人杰目中寒芒飞闪,道:“伙计,这是甚么时候的事?”
那名伙计可没瞧见门人杰那闪自两眼,比电还亮的寒芒,否则他准吓得说不出话来,忙道:“就是片刻之前,您要早来一步……”
门人杰截口说道:“可曾看见他往那儿去了?”
那名伙计道:“就由这条街拐向了东街!”
门人杰眉锋一皱,沉吟未语,但他旋即说道:“伙计,你替我拿些酒菜来……”
那伙计闻言一怔,道:“怎么您不追去?”
门人杰倏然一笑,道:“我为甚么要追?”
那名伙计诧声说道:“刚才您还问得那么急……”
忽地压低了话声道:“这位爷,我看那相公爷的朋友可不像好人,那位爷身上带着贵重的明珠,怕不是……”
门人杰一笑道:“伙计,我知道,只是那不关我的事,我也管不了,自己门前雪未扫,那有工夫管他人瓦上霜?伙计,别站在这儿了,替我拿酒菜去吧,记住,要上好的!”
那两名伙计应了一声,转身而去,心里可直嘀咕!
门人杰在角落里拣了一副座头坐下,酒菜上来,他一个人自斟自酌,一直到了红日偏西,他才飘然而去!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各地方都有怪事,也都不及“襄阳”这地方怪事多!
就在疯书生被孙不笑“搀走”的第二天,又一个疯书生在“襄阳城”各处热闹大街大摇大摆地晃上了!敢情,他是有意跑了回来!
不对,疯书生的行径跟上回不一样,那儿人多,那儿热闹他往那儿跑,但绝不在一个地方久留!
他在“襄阳城”中一会儿东,一会儿西,到处乱跑乱钻,没出三天,“襄阳城”让他闹得乌烟疗气,鸡飞狗跳!
这一来惊动了地方官府,派出大批捕快要逮他,谁知疯书生比常人都滑溜,明明看见他在前面跑,可是一转眼间却没了影儿,捕快在东他到西,捕快在西他又到了东,弄得那些干练捕快团团转,头都大了。
知府大人也吹胡子瞪了眼,但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几天过后,捕快仍然满城抓,疯书生依然到处闹,无如那些捕快们连他的一点衣角也没能捞着。这一来,连武林也被惊动了!
这一天日头偏西时,由“襄阳”通往“隆中”的大路上奔跑着一人,正是那位疯书生,他一路跑,还一路手舞足蹈地大叫大笑,吓得路上行人纷纷远避!
他越跑离“襄阳”越远,行人也越少,也许是他跑累了,渐渐地,他缓了下来!
他刚缓下来,一条高大人影由数十丈外飞掠而来。
疯书生一见有人掠来,立即大叫一声:“哈,抓人的又来了!”
撒腿便跑,其快如风!
然而,他没能快过那条高大人影,没跑两步便被那条高大人影截住了,那是个浓眉大眼的黑衣大汉,却是那位“朝天堡”的堡主雷啸风。
疯书生也停了步,两眼一翻,道:“你比那些捕快跑得快嘛!”
雷啸风忙一拱手,道:“闻人大侠,我是‘朝天堡’雷啸风……”
疯书生忽地一笑,道:“雷堡主,不过数日之别,怎认不得门人杰了?”
雷啸风一怔直了眼,诧声说道:“怎么,你,你是门大侠?”
“正是!”门人杰点头笑道:“雷堡主可曾听说,前几天‘襄阳’来了个疯书生……”
雷啸风道:“雷啸风听说那位闻人大侠被人弄走了,心中正自焦虑,不料闻人大侠又跑了,而且竟是门大侠……”
门人杰一摇头,道:“不,雷堡主,被人架走的那位闻人大侠不是我,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