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悠悠的传来婉转的一声鹰鸣!
一只黑灰长翼的大虎鹰低飞盘旋着,它锐利的目光,搜索着地面上的食物,无微不觑。
渐渐的,愈飞愈低,几与树梢相平。
桑少乾纹丝不动的盘膝坐在树干上,透过树的枝叶,可见其机智、锐利的双瞳。
他凭他对于这类禽类独有的见解与认识,只要瞄上一眼,也就知道是一种什么样的货色!
天上的这头鹰,应该是一只上等的虎头鹰,这类鹰为一般鹰客最喜捕获的对象,原产地应属“辽东”,内地的货色可就差远了。
辽东鹰如果出现西北,足可证明经过千里的飞程,尤其是这类鹰中的神俊之品!
“也许这就是今天我第一只的收获了。”
桑少乾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却跟着天上的这只虎鹰打着转儿,而他的手,适当的把着那只搞来的子鹰!
撒子鹰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能早,尤其是面对着的是如此强大的一头大虎鹰。
在日光的眩目之下,虎鹰灰白的肚毛,清晰可见,它举着那利爪,像是弯曲的一对钢钩,羽劲翅厚;内缓髀宽,尤其是那对鹰目,一倾一斜,这类鹰端的是一只上好的极品!
桑少乾感觉出把握中的小白角鹰,有种蠢蠢欲动之势,也就不再强把持着不放,手指微松,小白鹰箭矢也似的脱掌而出。
晴空里,这头子鹰,像是匹练般的划出了一道白光,掠空而出,围绕着大鹰一个疾旋,翩翩着迤逦直泻而下,投向林边。
虎头鹰立时被激怒了,展开的双翅,像水车也似的打了个转,斜翅疾下,其猛如电!
一诱一追,像是天星飞殒般的,刹时间,已碰及林梢,在拍打的双翅声中,一时间枝叶飞扬。
桑少乾一声急叱,腾身而起,随同他落下的猛烈身势,一枚绳圈脱手而出!
在虎鹰的排云双翅疾打猛翻之中,小白鹰嘎然而坠,显然受了伤,可是桑少乾手中的绳套圈,却于此时出手,正好圈中了虎鹰一翅。
接下去,是一场疾厉的人鹰大战!
那只虎头鹰显然已发现了桑少乾站立之处,嘶——嘶厉鸣了两声,不退反进,疾滚煽风而起,一双钢爪猝然探出,向桑少乾面门上抓去。
此一刹那,桑少乾才体会出这只扁毛畜牲的硕大无朋,不禁蓦然一惊!
当然,要以他本身功力,举手之间,即可置其于死命,可是他此行目的,旨在收服而非猎取,是以动手之间,心存顾虑!
眼前这只大虎鹰,当真是凶厉无比,双爪一经探出,一双大翅左右齐挥,用双翅沿扫桑少乾身躯两侧。
这一手,要是加诸任何人身上,只怕也是当受不起,只是这位惯于驯鹰的“金鹰武士”却不见得就会着了它的道儿!
他嘴里一声叱道:“好畜牲——”
右手伸缩之间,快出如蛇,只一下,已抓住了虎鹰探出的一爪,左手健翻,同时又捉住了虎鹰的另一只利爪……
可是却也不含糊的着了虎鹰的雷厉双翅,“叭!叭!”两声脆响,这种翅力,以昔日虎鹰只威,就算是一个石头人也能给打碎了,可是它今日所遇见的对手,显然绝非一般所能比拟!
尽管如此,桑少乾却也觉得两膀中翅之处,其痛砭骨之感觉。
一人一鹰纠缠着,滚倒在地。
这头大虎鹰,乃系不久由“辽东”迁飞来此,不过是一日之久,已成了“南旗岭”的陆空霸王,就算是林中狮虎遇上了它,也是畏惧三分,如何能容得一个人这般欺凌?一时怒发如狂,“吱——吱——”怪啸声,远近皆闻,两翅翻动间树倒尘扬,声势端的是惊人之极!
桑少乾用“千斤大力神坠”的力道,硬硬牵住它那欲腾身而起的身子,益加激发起这头巨鹰的怒火,偏偏桑少乾是个中能手,一只铁腕由它左翅之下插掌而上,夹箍在巨鹰的右翅之间,使得大鹰空具怒火万丈,却是难以腾身而起。
人鹰由地面而树梢,由树梢而地面,几次三番的拚搏着,桑少乾左腕掌上出,五指紧扣着虎鹰的长颈,时时防止着它的利喙,要是为它抽冷啄上一下,不死必伤,他是丝亳也大意不得!
眼前的情形正是如此!
鹰固然奈何不得人,人却也奈何不得鹰,不过桑少乾识得这类鹰的性情,只要能熬过它烈性大发的这段时间,待到它凶威少敛,再施一记熟练的擒伏之法,就可大功告成,使之驯服如羔羊。
只是眼前,想快也是无法!
就在这人鹰搏命,极尽折腾翻转的搏命关头,蓦然间一条疾快的人影,穿枝拂叶,其快如箭的飞驰而近!
这人像是看准了此一时候,意欲加害桑少乾,使其无力分神应付,是以一经现身,毫不迟疑的腾身而上,口中一声叱道:“打!”
“哧——”一股风力,直袭向桑少乾转动的身子上打了去!
桑少乾其实已经注意到来人的动静,他原来也知道,这个人早已跟踪着自己,只是却未曾料想到,对方竟然选择此一刻来图谋向自己出手。
眼前的情形,诚可谓是性命交关,既不甘心放弃到手的鹰,又须兼顾眼前趁人于危的大敌。
事实上,他即使想松开搏鹰的手,却也得提防着,这头鹰的厉害,实不下于面前的人。
现身的人……正是先其数日落居于“日照老栈”的那个瘦削面颊的中年客人——“一字剑”查飞羽。
由他炯炯有神、刻毒尖锐的双目里,可以看得出他对于“金鹰武士”桑少乾的恨恶之情!
他所选挥的出手时间,正是桑少乾无力无神兼顾的一刹那,而出手的暗器,更是极具苦心勤习有术的“毒火飞星石”。
这是“一字剑”查飞羽在极北之地“星石岛”所采集的一种独门暗器,外为铅丸,内裹星岩硝磺,一经着物,必燃烧爆裂,端的厉害已极!
查飞羽一出手,用“顺风掌”的打法发出暗器,紧接着向左侧一跨步,打出了第二枚“毒火飞星石”,这第二枚暗器出手必较第一枚为快,却是有意错开两尺,是一式“虚中有实”的打法,只此出手,已可窥知查飞羽的确系一杰出的高手!
桑少乾哪里识得这种暗器的厉害,大敌当前,他已不再图谋擒鹰,右腕着力一勒,“克刷!”骨响声中,已把抱中虎鹰左面翅骨折断,同时右手力握住大鹰的长颈,狠劲儿的向外一抡!
虎头鹰发出“呱”的一声厉啸,右爪陡伸之间,已抓住了桑少乾的上肩,钢爪收缩之下,鲜血立时迸流,由于桑少乾扭扯抡退的力道极猛,右上肩被抓之处,连衣带肉,“呼啦”的扯下了一大片来!虎头鹰巨大的身子横摔在地,发出“碰!”的一声巨响,当场即死于非命!
错在桑少乾只看见查飞羽出手的第一枚暗器“毒火飞星石”,而不曾注意到他所发出的第二枚!
当他抡鹰退身的一刹,第一枚“毒火飞星石”擦身而过,打中岩面,“轰!”地一声,爆出了大片火光。
此同时第二枚“毒火飞星石”,疾射而至,“叭!”一下子,打中在桑少乾右脸后侧,火光一现,顿时使得桑少乾全身火起!
他只觉得火烫处一阵奇痛,是时全身火起,如不能即时扑灭,后果不堪设想,同时肩头被鹰爪拉扯下的大片皮肉,更是其痛刺骨!
他紧紧咬着牙,借着倒地之势,一路飞滚而出,把身上火焰压熄了不少!
自从“紫阳”出道以来,桑少乾挟奇技,行走江湖,可称天下无敌,百战百胜,几曾吃过这等大亏!
此一刻,想不到竟然为查飞羽乘危而入,卒为所乘,他在负伤狼狈中,这口怒气,更不知如何排遣?
带着一腔怒火,凌厉的一声长啸,桑少乾旋身跃起,直向着以逸待劳的查飞羽立身之处,扑将过去!
面现冷笑的查飞羽,早已蓄势以待。
此刻不容得桑少乾身子袭进,左掌一抬,施展了一手“凌空劈掌”,蓦然施展出十成的功力,一掌向着桑少乾空中的身子,猛力劈到。
若以昔日的功力而论,查飞羽只占得桑少乾八成,可是此番情形不同,桑少乾连遭重创,功力大减,已万万不是查飞羽的对手。
这一掌查飞羽蓄势以发,功力更是惊人,桑少乾张惶弹出寻丈以外,沉实的落在了乱石峥嵘的崖坡之间!
几经重创之后的桑少乾,看来确是不胜狼狈之至,他挣扎着才站起一半,遂自又坐倒在地。
带着一声狂笑的查飞羽,怒鹰般的已掠身而进,他右手向外一展,红光刺目中,已把那口仗以成名江湖的“一字红光剑”挥出鞘外。
随着他剑光飞绕中,桑少乾就空一阵疾滚,像风车也似的打了个圈子,飘出丈许以外。
这钟如意进退的身形,在他负伤至此情况之下,能够如此施展,确令查飞羽不胜震惊!
查飞羽一上来先招制胜,此番胜券在握,哪里肯轻易的容得桑少乾退离?
他狂笑一声道:“桑少乾,你拿命来。”
双足顿处,毒蛇出穴般的,再次欺身而迎,左掌一沉,用“白鹤亮翅”的势子,去划桑少乾的右助,同时右手剑平手而出,红光闪烁中,劈向桑少乾咽喉部位!
桑少乾急怒填胸之中,竟忘记了施展兵刃!
他探出的右手,力拍之下,迎住了查飞羽的左掌,二掌交扫之下,各展全力,在一阵骨节密响中,各人退了一个步子。
查飞羽右手的剑毫不留情的自上而下,劈中桑少乾的后背,桑少乾真气一散再次为查飞羽的内力摔了出去。
这一次桑少乾身子横飞出足有两丈以外,“克查!”一声巨响,撞折了一棵巨树,而摔倒在地!
他像是一只受伤的猛兽般的,就地一个急滚,再一次的掠身而起——
查飞羽起落间,已赶到了他面前,掌中剑“刷,刷,刷……”一连七剑,桑少乾状若血人,在负伤累累的要命关头,却出了一招难见的杀手!只是他染满了鲜血的一只手,重重的击在查飞羽的后背!
也就是这一掌,才使得他暂时脱困于查飞羽死亡的威胁,能死中求活!
要在平日,桑少乾的这种“鸡心掌”力,足有一掌判生死之威,今日此时,功力少说已经减了五成!
只是五成的功力,自难置查飞羽如此的绝世高手于死地,可是却也使得他功力大为溃散。
查飞羽足下一跃,向前扑出了三四步,他胸腹起伏,把一口即将涌出的鲜血,强忍住了,总算没有喷出来——
他不得不强忍压制着内心的怒火,慢慢的坐了下来……
死中求生的桑少乾,身子幌了一下,他跌倒在地又爬起来,头也不回的一迳向着岭下蹒跚行去!
查飞羽的两只眼睛盯视看他——恨不能生吞了他,只是他知道对方“鸡心掌”的厉害,如不即时以内功平伏,即使此刻赶上桑少乾杀了他,而自己却将落得终身残废,是以,他只得干瞪着眼任由仇人桑少乾从容逃生!
带着全身的血,桑少乾行至崖口,只觉眼前乳石参差,云光浩渺,冷冷天风,吹袭在身,有如万把钢钉透体齐扎般的疼痛!
他一脚高,一脚低,扳扶着嶙峋的山石,向下行走着,这一段路程,真比行走刀山剑树还要困难得多,他很明白眼前的局势,自己如果不能在半盏茶的时间之内,逃离现场,一俟查飞羽少时运气复元之后,自己再想逃得活命,其势比登天难。
行走了几步,他感觉到速度太慢,干脆双手抱脸,暗自提了一口真气,贯充全身,遂自一头扎下,顺着陡峻的山坡,一路元宝也似的疾滚而下。
在一阵疾滚猛翻之后,桑少乾总算停止不再动了。
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他才开始舒展了一下身子,张开了眸子,四下看望了一下。
他发现自己竟侥倖的跌滚在一片荒芜的草原上,草长过人,足以掩身。
他耳中仿佛听见附近的牛羊叫声,心里暂时得到了些安全的感觉。
身上满都是创伤,白色的长衣,早已为鲜血所染成红的了,他忍着全身的疼痛,在他随身的革囊内找到了刀剑散,在几处较重的伤口上敷上药,再把长衣撕成小小的布条子,绑扎了一下。
“查飞羽……”这个人的影子浮在他脑际,飘呀飘的,渐渐勾划出他完整的轮廓。
他还记得这个人……
那是三年以前,在松花江结了冰的江面上,第一次遇见他……这个人——查飞羽,背插长剑,率同着一伙子面目狰狞的伙伴,在拦路打劫一帮客商,适逢自己经过,仗义勇为!
……那是一场激厉的拚杀,凭着自己掌中的这一对离魂子母圈,竟然把对方一十二条武艺精纯的汉子,全数击毙在地,其中只逃过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查飞羽!
不可否认的,查飞羽是一个自己生平少见的高手,想不到自己今天竟然会落在了他的手上,吃了如此大亏,险些儿连这条命,也难以保存!
由草穗子里望上去,天空飘动着几片流云,风是东南的吹向,有两三只大兀鹰低飞盘旋着。
看着它,他不禁又生出了无限的感伤……
在摇幌着的草穗阴影里,他感到极度的疲劳,不知不觉的竟然睡着了!
一觉醒来时,日已偏西。
他感觉到这遍体生痛,甚至于每一个骨节都酸痛难耐,似乎比方才更加的难以令人忍受。
他发现身上好些负伤的地方,都流淌着浓而黄的汁液,正是有无数的大蚂蚁,爬在负伤处附近饮噬着。
桑少乾勉强的站起来,他甚至于连打蚂蚁的力气也提不起来,让它们自行离开算了。
便如此前行了里许光景,身中却听得急湍的流水声。
负伤出血之后,他早已感到口干舌燥,此刻乍闻水声,不禁精神一振,顿时足下加快,赶出了这片草原!
现在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弯弯曲折的流水。
水是由祁连山脉流下来的,途经千里,到了这里,早已具体而微,像是十数条白色的怪蟒,分别向四面八方伸着,于是农作物赖以收成,草原靠以滋润!
桑少乾踉跄行到一块大石上坐下来,用手掬了一些水喝饮了几口,再忍着痛楚,把手脸各处的血渍洗了一下,清冽的泉水,刹时变成了一片殷红颜色……
这番“仇”“恨”郁积在他内心,使他感觉到徒言“谅解”,“宜解”之不易!“血债血还”——这是每一个心怀仇恨的人,都会念念不忘,只是你的对手,如是一个强大、老练、勇智兼具的人,轻言“复仇”这两个字,谈何容易?
洗干净了身上的血渍之后,人好像略显轻快了不少!
他算计着,这一身伤,少说也要半个月,才能复元,只是这段日子,是不是就能平静的渡过,诚属难料。
水面上的波纹,渐渐的平静下来……却有一个细长的人影,闪烁着倒映出现。
桑少乾霍然转身。
一个全身青衣的长身少女,目光正凌厉的注视着他!
桑少乾只看了她一眼,立刻就认出她是谁,继而警惕着眼前的不利!
他冷冷一笑,道:“是你,海翠薇!”
青衣少女上下打量着他,冷着脸,道:“看来查飞羽的话并不夸张!”
她鼻子里冷冷的哼了一声,又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金鹰武士,也会有今天?”
桑少乾冷冷的道:“现在你总算找到。”
他含蓄的目光,打量着她,心里不胜感慨,自己平生虽是杀人如麻,但大体上还不离一个“义”字,尤其对于敌人不肯乘人之危,想不到今日所遇到的两个大敌,对于自己并非如此,怎不令自己为之寒心。
他呐呐的道:“海姑娘,你可以出手了。”
海翠薇秀眉一剔,道:“饶不了你!”
海翠薇弓伸之间,骤然已临近前,右手猝然向外一推,娇叱一声:“打!”
桑少乾鼻中哼了一声,骤提全身力道,贯注右掌,实实地接了这一掌!
海翠薇第二掌“分叶拂柳”,由下陡然翻起来,想去击桑少乾的小腹,后者却施展了一手“大手印”暗藏着按脐力,第二次接住了她的掌势!
这一次由于用力太剧,他失血甚多,元气大耗,这种功力自是不宜施展!
双手掌力乍一交接,桑少乾只觉得五脏剧烈的颤动了一下,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才拿桩站稳!面颊上一阵发青,冷汗涔涔而下!
海翠薇反身亮势,正要再施展第三招杀手,陡然见状,呆了一下!
她收住了势子,冷然道:“想不到你伤得这么重,今日绝非我的敌手!”
桑少乾目光炯炯的看着她道:“只是我却不会向你开口求饶!”
海翠薇双眉一挑,却又由不住的长长叹息了一声,冷笑道:“你以为我会像查飞羽一样,乘人以危?”
桑少乾道:“你现在不是在乘人以危的么?”
海翠薇淡淡冷笑道:“那你就错了,果真我要是乘人以危,先前你倒睡在草地里的时候,我已经杀了你!”
桑少乾暗暗吃一惊,倒未曾料到对方一个女人家,竟有此豪气!
海翠薇逼近一步道:“当年你杀死我胞兄之时,我曾留意到你几种手法,这多年来,我日日苦练,为的是有一天能够会会你,我要你输得心服口服,然后再杀了你,谁知道查飞羽竟埋伏在暗中,乘你以危,使我失去了单独与你一拼的机会!”
桑少乾苦笑道:“你能说出这番话,足可以证明你非当年吴下阿蒙!”
海翠薇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桑少乾翻了一下眼皮,打量着她,道:“你的武功较当年确是强多了,可是要是和我比起来,你还是差上了许多……”
他冷笑了一声,又道:“我劝你还是打消与我单打独拼的念头,也许你现在下手,要比以后聪明得多?”
海翠薇道:“胡说,你怎么见得我的武功不如你?”
桑少乾道:“因为你盛气凌人!”
海翠薇一怔,道:“盛气凌人?”
“不错!”桑少乾道:“一个真正身怀至高绝技的人,无论何时,都不轻于动怒的!”
海翠薇恨恨的道:“这个我懂得——”
她杏目瞟了一下,又道:“但是只凭这一点,你就说我武技不如你,我却是不服气!”
桑少乾冷笑不语。
海翠薇气唬唬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目光极怒看着他道:“因为你现在受了伤,要不然!哼,我倒要你立时还个公道!”
桑少乾冷冷的道:“海姑娘,这几年,你必是在联系一种轻浮的气功,可是?”
海翠薇一惊道:“你听谁说的?”
桑少乾道:“这种功夫,必是属于四大皆空,以我看来多半是‘浮升如梦’之一类!”
海翠薇又是一怔,却咬了一下牙道:“不错,算你猜对了,你可知道,这种功力我已练成了九成的火候!”
桑少乾冷峻的目光扫向其面,道:“如果姑娘你够聪明,我劝你即时停止这种功力的练习,那样作,对你是有害无益……”
海翠薇冷冷道:“为什么?”
桑少乾冷冷道:“因为,我已练成了‘紫阳纯罡’——”
海翠薇陡然一惊,道:“真的?”
桑少乾漠漠的点了一下头,海翠薇面部立时现出了极为失望之色,可是接着转为疾怒。
她猛然站起来,道:“我不信,只凭你三言两语,就能打消了我几年的苦心?”
桑少乾冷冷一笑,道:“桑某生平不出虚言,尤其不失信于夫人女子!”
海翠薇道:“对于‘紫阳纯罡’,我并非一窍不通!只是至今为止,我还不曾听说过,武林中有人练成此功……你有什么凭证?”
桑少乾鼻中哼了一声,缓缓举起一只左掌,此刻日影偏西,阳光映衬之下,眼看着他那只左手,渐渐变成一片殷红色;透着白光,就像是红色玛瑙所雕琢成的一般模样!
他缓缓的放下了手,面色看过去,更显得憔悴!
海翠薇眼睛张得极大,她相信桑少乾的话是真的了,这种“紫阳纯罡”,一经练成,可以本身运行的血气,配合了元阳罡力;徒手伤人于百步以外,尤其是对于任何内气功夫,都足以构成致命的威胁!
眼前,很显然的,那是因为桑少乾丧失了太多的血气,是以这项功力,尚难以施展!
海翠薇惊心失望之际,顿萌杀机!
她双掌蓦地在石面上一按,快似飘风般的,已袭到了桑少乾的身边,双手伸出,已双双擒住了桑少乾的一对琵琶骨上!同时拿住了对方的琵琶大筋!
她身子一阵颤抖,凌声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桑少乾视死如归的看着她,点点头道:“这样你才算聪明。”
海翠薇双手指尖,就如同是十把锋利的小剑,此时只需用力插下,桑少乾必当溅血而亡,只是,在这一刹那,她却又改变了主意,双手轻按,身子已飘出了数丈以外!
四双眼睛相对互视着……甚久,谁也未曾说一句话。
忽然海翠薇淌下了两行眼泪,透过泪光,仍可见她充满了仇恨的目光!
她冷冷的说道:“我不能现在杀你……可是我一定要杀死你,等你伤好了以后,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
桑少乾道:“随时恭候……”
海翠薇陡地转过了身子,一路鹰纵如飞而去。
桑少乾长长吁了一口气,他知道她这一次没有下手成功,事实上她已丧失了永远的机会,再也没有所谓的第二次了。
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不同于类似查飞羽之流的奸险投机小人!
想到了海翠薇,再去想查飞羽,这两个人,都是情同水火,不共戴天的仇人,可是他们所表现的杀人手段,却是截然不同,令人不胜感慨之至!
走过了这片乱石浅水,眼前重复的来到了一片原野!
桑少乾实在难以把持住自己了,经过了这一路行走,几处伤口,又不断的流淌着血!
现在烈日当头,只觉得眼前金星四射,他勉强的踏到了草地上,却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没有人能够在失去这么多血之后,还能够作如此长久的挣扎的!
桑少乾终于人事不省的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