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手渔夫微微一笑,道:“好说,小伙子,老夫不过替你背一次黑锅而已!”
原来赵子原想出手挽救长白双英,敢情屠手渔夫早就看了出来,赵子原倒不知屠手渔夫缘何要抢在自己前面出手,而甘愿背上这口黑锅?
赵子原拱手道:“老前辈目光如炬,小子这厢有礼了!”
屠手渔夫道:“目的相同,何必客套?”
赵子原心中一动,暗忖此人眼光真个厉害,难不成把我此行心事都看了出来,正待答话,忽见潘春波挥挥手道:“钱镇,高原,咱们走!”
钱镇不服的道:“如果在下一走了之,回去如何向总管交代?”
潘春波冷笑道:“大英雄大豪杰既有目的而来,在未达到目的之前,人家是不会放松的,咱们干脆来个以逸待劳岂非更好!”
他前面几句话纯为激将之词,后面却又隐隐道出假若赵子原等人今夜有所行动,他们必定恭候,问题就看赵子原他们敢不敢去了?
屠手渔夫哂然道:“潘春波,你别拿话来扣咱们,说好说歹,咱们晚上再拼个你死我活的啦!”
潘春波哼道:“准时恭候!”
说罢,和钱镇等人一起走了出去!
长白双英一齐抱拳道:“谢谢屠前辈援手之德!”
原来屠手渔夫姓屠名标才,为人心性正直,世居长山岛,平常很难见他在江湖走动,这次若非张首辅出了事,只怕他还不会到京城来。
屠手渔夫还礼道:“双英不必客套,咱们既在此地闹了事,无论如何此地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卓鑫道:“前辈有更好去处么?”
屠手渔夫道:“据老夫所知,西大街有一座荒废古宅,咱们不妨到那边瞧瞧,再说,援救首辅之事关系重大,咱们事先若无周密计画,不但成不了大事,极可能还会坏事!”
卓鑫点头道:“前辈之言甚对,咱们说走就走,迟则恐怕生变!”
屠手渔夫道:“好!”忽又止视赵子原,道:“这位小哥如何?”
赵子原道:“只要三位不见疑,小可乐于随往!”
屠手渔夫笑道:“亲君子如见其面,小哥打从进门第一步起,老夫就认定小哥也是同路人,小哥若是别无耽搁,咱们这就上路如何?”
赵子原一想,自己除了那匹马之外,别无他物,当下慨然道:“小可没有别的事了!”
屠手渔夫点了点头,放下一锭银子算作四人酒资,四人先后出店而去。
来到西大街,果见有一栋荒废的大宅,这大宅大门紧闭,门上布满了蜘蛛网,显见很久没人住过了。
屠手渔夫打量一眼,招了招手,四人从后墙翻入,后面是座院落,院中有假山水池,假山已经颓废,水池也早已干涸,左边一排厢房,房子却还完好无恙。
卓昆道:“咱们就在这里谈谈如何?”
屠手渔夫点点头道:“也好,此地虽然暴露?然而任何人进出咱们都瞧的清楚,最暴露的位置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四人各自找了一块平整的石块坐下,卓鑫朝赵子原拱手道:“还没请教兄台大名?”
赵子原不禁暗暗佩服桌鑫细心,因为自己和他们三人一起,在店时既未出手相助长白双英,在路途上又很少说话,表面虽是参与他们行列,实际情形如何却不无使人怀疑的地方,连忙还礼道:“不敢,小子赵子原!”
屠手渔夫一怔道:“原来小哥就是江湖新传传言的神秘少年赵子原,多多失敬!”
赵子原心想江湖之人也真个多事,我几时又神秘了?
长白双英听说赵子原名头,也赶忙和他重新见礼,屠手渔夫横扫眼前三名年轻人一眼,说道:“三位有何良法救首辅,请先说出来参详参详!”
赵子原惊道:“首辅落难了么?”
卓鑫奇道:“难道赵兄还不知首辅如今处境?”
赵子原点头道:“不瞒三位说,首辅进京当晚小可还曾与他见过一面,以后因小小别有要事,故而一直不知首辅消息!”
他把碰见灵雷双爵之事“要事”二字带过,却见匠心。
屠手渔夫道:“然则小哥又是如何进京的?”赵子原道:“小子受太乙爵前辈之命行事,便是因途中耽误了许多日行程,是故才会弄的消息隔绝,若非碰见三位,小可还准备向别人去打探首辅下榻处所哩!”
他说是原是真话,但忽而又把太乙爵抬了出来,屠手渔夫和长白双英又是惊奇又是怀疑。
惊奇的是,太乙爵在江湖心目中几如神仙中人,赵子原竟能有缘拜识,是以三人都钦羡不已,怀疑的是,像这等重大的事,太乙爵既命赵子原来,他自己为何又不跑一趟呢?
屠手渔夫道:“太乙爵也来了么?”
赵子原道:“他只命小可赶来,至于他老人家本人是否已经赶到,那就非小可所知了!”
屠手渔夫仰首望天,悠然道:“假若这件事能有这位当世奇人出面,或许大有可为,若凭我们四人,那只不过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赵子原道:“首辅一身系天下安危,他会被陷,相信除我辈之外,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人到此,前辈何出灰心之言?”
屠手渔夫摇摇头道:“那是没有用的,要知首辅身陷天牢,内内外外除有兵丁把守之外,东厂锦衣卫四个队还轮流派人监视,锦衣卫总管谷定一武功自不待说,就是他手下四名队长也非泛泛之辈,咱们四人此去又能有何作为?”
赵子原听他提到谷定一名字,不由心里大震,因为据师父相告,谷定一在数十年前几乎和灵武四爵、燕宫双后、摩云手等人齐名,不知是何缘故,他突然早年归隐,以致在江湖以后数十年中,再也没有人提过谷定一的名字,大家都只道他早已作古,谁知他不但健在,抑且作了东厂锦衣卫总管,这话若传了出去,怕不会天下震动?
长白双英也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但赵子原却有多一层想法,原因是屠手渔夫早先还兴致勃勃的要去营救张首辅,缘何此刻竟又意志消沉了?
屠手渔夫朝赵子原望了一眼,道:“小哥心中所想之事老夫已然知悉。”
赵子原拱手道:“小可也正想请前辈释疑!”
屠手渔夫苦笑道:“小哥可是认为老夫在店之时对潘春波说的那等斩金断铁,缘何此刻又生起了畏惧之心是么?”赵子原坦然道:“小可正有这种想法!”屠手渔夫叹道:“小哥有所不知,那潘春波和钱镇等三人不过锦衣卫中一个头目,像这等小头目已能制服双英兄弟,设若老夫不随机应变,临时以斩金断铁语气对潘春波说话,他们只要打发其中任何一人回去报告,咱们四人都难安全脱离现场。”
赵子原此刻武功虽已大进,但他究竟已进展到何种地步,连他自己也没有把握,是故对于屠手渔夫的话虽不以为然,却也无法出言反驳。
卓鑫道:“然则前辈又带我三人到此为何?”
屠手渔夫道:“一则保命,二则也想听听三位有何高见营救首辅!”
卓昆脱口道:“我兄弟只知硬闯,除此别无他法!”
忽听一人冷声道:“你们闯的过么?”
话声甫落,突见七八条人影翻飞而落,当先一人正是潘春波,他嘿嘿一笑,道:“原来四位跑到这里窝藏,最后仍是难免一死!”
屠手渔夫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身上,那人生的狮鼻鹰嘴,两耳特大,屠手渔夫一见,不由暗惊,心道:“鹰爪王江宗淇,他竟是锦衣卫一名队长!”
江宗淇目光一闪,淡淡的道:“屠兄别来无恙乎?”
屠手渔夫冷冷的道:“不敢担当江大人问候!”
江宗淇哈哈一笑道:“屠兄为故主卖命,那是理所当然,只是长白双英和这位小兄弟徒逞血气之勇救人,那就大大的划不来了!”
赵子原心道:“这姓江的步履沉稳,显见功力不凡,只是他说屠手渔夫为故主卖命之言,难不成屠前辈以前和张首辅还有什么渊源?”
卓昆恨道:“咱们为大明朝保持元气,虽死犹生,又有何‘划不来’,倒是你们甘作权阉走狗……”江宗淇喝道:“住口!”卓昆檩然道:“义之所至,惟有恐后争先,咱们……”
江宗淇脸色一变,不待卓昆把话说完,便道:“春波,你替我拿下!”
潘春波躬身道:“属下遵命!”
说罢,大步欺了过来。
长白双英一起行动,两把长剑同时出鞘,已取好待敌之势。
潘春波道“认命吧!”
摺扇一圈,直点卓鑫。
卓鑫身子一侧,让过来势,他虽举起长剑,却未立刻挥出,倒是卓昆手腕一振,剑招狠攻而出!
潘春波不屑的道:“两位武功已经领教,如今还要作垂死挣扎么?”
他左掌右扇,刹时展开抢攻,又和长白双英狠狠斗在一起。
江宗淇大步上前,说道:“屠兄何忍旁观,兄弟要得罪了!”
突见他身形一起,十指如钩,隐隐向屠手渔夫三十六道大穴抓下。
屠手渔夫面临生死大敌,丝毫也不敢怠慢,转身疾走,他每走一圈,江宗淇的十指招式便进一分,当屠手渔夫转到第六圈时,似乎仍无法摆脱对方那直罩三十六道大穴的指风威胁范围。
刹时,屠手渔夫脸上大汗淋漓,他大喝一声,奋不顾身打出一记“渔舟归帆”,掌劲回旋而起。
屠手渔夫的掌劲已够霸道了,但在对方十指尖风劲袭之下,招式全被封死,完全递不出去。
屠手渔夫长叹一声,只好闭目等死!
江宗淇一阵怪笑,双手十指距离屠手渔夫已不及一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蓦地一条人影飞弹而起!
那人身子在半空中巧妙的一个转折,轻舒猿臂,毫不费力的把屠手渔夫从九死一生中提起,然后闪落一旁。
屠手渔夫宛如大梦初醒,睁眼一望,见提着自己的乃是赵子原,真是惊的话都说不出来。
半晌之后,他才颤声道:“小哥,谢谢你啦!”
赵子原笑笑道:“咱们目的相同,前辈何需客套?”
屠手渔夫想不到赵子原具有这样高的身手,摇摇头道:“小哥刚才用的什么身法?”赵子原道:“太乙迷踪步。”
屠手渔夫动容的道:“名家身手不同凡响,老夫这条命是第二次从太乙迷踪步下苟活,唉……”
不知怎的,他竟又感慨起来。
江宗淇冷冷的道:“小子,你是太乙爵什么人?”
赵子原淡然道:“长辈与晚辈而已!”
江宗淇哂道:“单凭这种关系,他会把太乙迷踪步传授于你,其谁能信?”
赵子原哼道:“信与不信那是阁下的事,与小可无涉。”
江宗淇冷然道:“就算你会太乙迷踪步,老夫也还要试一试你究竟还有什么别的能耐?”
身子一摇,五指迎面抓至。
他出手甚快,手臂一抬之际,五指距离赵子原面门已不及一寸,端的快速惊人!
赵子原挥臂一格,那知江宗淇一抓之式可说虚实并用,手腕一翻,一下扣住了赵子原腕脉。
屠手渔夫大惊,暗忖原来此子只会太乙爵的身法,其实武功却是平庸的紧,我也许把他又看走眼了。
江宗淇冷声道:“老夫现在相信你和太乙爵只是长辈与晚辈的关系了!”
赵子原神态自若的道:“是么?”
江宗淇道:“如何不是,其实你只会太乙爵的迷踪步,至如太乙爵其他武功,你却连皮毛都不会!”
赵子原道:“那么你非要小哥再试试他老人家别样武功了?”
江宗淇神色一变,随即纵声大笑道:“你若会太乙爵别样武功,早就施出来了,哈哈,你以为拿大话就唬住老夫了么?”
钱镇掩嘴道:“队长切莫相信他胡说八道,这小子如今已是队长俎上之肉,他定是拿大话来乞命的!”
屠手渔夫叫道:“不管怎样,他总和太乙爵有点渊源,姓江的,你若敢对他不利,太乙爵今后必会找你算账!”
江宗淇哂道:“你以为老夫怕太乙爵了么?”
赵子原笑道:“既然不怕,阁下手上何不加重些力道?”
屠手渔夫一怔,暗忖这位赵子原真傻的可以,如换个别人处此境地,连乞命都来不及,那还有要别人加快下手的道理!
江宗淇嘿嘿的道:“小子,这个是你自己找死啊!”
说话之时,手上力量已慢慢加重起来。
屠手渔夫两眼大睁的望着赵子原,几乎一颗心都快要跳出胸口来。
原来就在这时,赵子原脸上一片湛然,屠手渔夫乃武学大行家,知道普天之下绝没有一个人腕脉被扣,神色还会如此恬静的道理?只怕这位小哥真还有点能耐!
转念之际,突听江宗淇一声惨叫,身子暴弹而退。
屠手渔夫大惊,举目望去,只见江宗淇身子幌了两幌,“哇”地喷出一口鲜血,一跤跌在地上。
再看赵子原时,他却完好无恙的站在那里,只是脸色淡淡的罩上一层茫然之色。
钱镇等人更是骇然,连忙奔到江宗淇身边一望,见他脸如金纸,气若游丝,八成是死定了。
酣斗中的潘春波连攻两招,把卓氏昆仲迫退两步,奔过来一望,刹时脸上也变了颜色,寒声道:“这是什么手法?”
钱镇摇摇头道:“兄弟见他并未对队长出手,缘何队长会伤的这么重?老潘,咱们今夜是栽到家啦!”
潘春波朝赵子原一望,挥手道:“救人要紧,快退!”
说着,抄起地上江宗淇,当先如飞而去,钱镇等人那敢停留,跟着飞身扑出院墙,刹时踪影不见。
屠手渔夫长长吁了一口气,拱手道:“原来小哥深藏不露,老朽真是看走眼了!”
赵子原也震惊于自己武功大成,原来他还没把“九玄神功”发到五成,便有如斯威力,是以当时连他自己也惊呆了。
他谦逊的道:“那里,小可不过侥幸得手而已!”
屠手渔夫肃容道:“老朽跑了一辈子江湖,还没看到有像小哥如此年纪便怀有如斯武功的人,小哥可否见告方才使的什么武功?”
赵子原道:“普贤爵老前辈的‘九玄神功’!”
屠手渔夫一听,只觉全身剧烈一震,脱口道:“小哥既会太乙爵‘太乙迷踪步’,如今又会普贤爵‘九玄神功’,定然与‘灵武四爵”关系非浅,小哥可曾听他们提过贱名么?”
赵子原摇摇头道:“小可在四爵之中只见到三爵,虽曾见过太乙爵老前辈数面,但相聚甚暂,至于金鼎、普贤两位老前辈虽曾有五十余日之相聚,但所谈皆不离开武学范围,是故尚未听三位老前辈提过大名!”
屠手渔夫想了一想,不由贸然道:“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
赵子原见屠手渔夫言词间似有很大含意,奇道:“前辈与四位老人家莫非有何渊源么?”
屠手渔夫点点头道:“说起来渊源甚深,假如小哥今后碰见四位老人家,就说屠参将之子屠平问候四位老人家万寿金安!”
赵子原心中一动,暗忖他自称屠参将之子,难不成“灵武四爵”老前辈以前还是雄霸一方统帅不成?
他本想把话问出口去,但话到口边又咽了回来,说道:“晚辈理会得!”
屠手渔夫似是也不愿把与“灵武四爵”的关系说出,话锋一转,说道:“小哥既身兼当代三位奇人之长,咱们今夜之事似可重新考虑,三位请坐下来,待老朽把详细情形说一说!”
赵子原等人坐好,屠手渔夫随手拣了一根枯枝,在地上概略的画了一副图样,郑重的道:“三位小哥看清了,这便是紫禁城的概略图样!”
顿了一顿,又指着一处道:“这便是天牢位置所在,三位也都看的明白,假如咱们要到天牢救人,势非经过两座大院,单从图上看去,这两座大院似乎并无若何起眼之处,实则两院之中都布满了兵丁,稍一不慎被他们发觉,救人之举便要付诸东流!”
卓鑫道:“那么天牢附近又由何人把守呢?”
屠手渔夫道:“除兵丁之外便是锦衣卫的人,这里比外面两间大院更为严密,据老朽所知,除锦衣卫之外,暗中可能还有武林高手协助。”
赵子原心中微微一动,心想难不成这些人会是甄定远他们么?他心随念闪,只听卓鑫问道:“前辈可知这些武林高手是谁么?”
屠手渔夫摇头道:“老朽久已不履中原,所知有限,只是据老朽从侧面打探出来的消息,这些人武功都高的骇人!”
卓鑫愤道:“他们目的便是防阻咱们搭救张首辅?”
屠手渔夫道:“大概如此!”
赵子原道:“据太乙爵老前辈对小可说,其中还牵涉到三名塞外高手,他们目的便在击杀张首辅,如今看来,事实可能已经有了改变,他们掉转目标对付江湖正派侠士了!”
屠手渔夫点头道:“情形可能正是这样,因为张首辅已被魏阉陷进天牢,用不着他们再行出手,然魏阉深恐江湖正派侠士搭救张首辅,单凭锦衣卫实力可能不够,所以才转而求助这些人。”
卓昆愤然道:“想不到魏阉竟会和这些人勾结,我看大明江山恐怕要完了。”
屠手渔夫叹道:“魏阉处心积虑,说不定已与外族勾结,老朽数度欲探禁城,自忖武功有所不逮,未敢冒险一试!”
卓鑫道:“赵兄身手已达巅峰,何不烦劳赵兄一行!”
屠手渔夫道:“兹事体大,赵小哥何必轻身涉险!”
赵子原听出屠手渔夫话中有激将之意,当下慨然道:“小可愿意一试!”
屠手渔夫神色一振,道:“既如是,咱们便将计画略作改变,为了先明白内情,搭救首辅之事暂缓进行,咱们今夜便往魏阉处一探!”
长白双英道:“使得!”
屠手渔夫朝夜空望了一眼,道:“时间正好差不多,咱们走吧!”
四人再度从西大街绕出,为了提防被锦衣卫发现,当下屠手渔夫带路,尽从偏道而行。
屠手渔夫早就来到京城,是故他对大大小小的道路十分熟悉,四人走了一段路,此际来到一个所在。
前面是片广场,夜幕笼罩之下,可见广场四周隐约有三三两两人影幌动,屠手渔夫悄声道:“广场两边都有兵丁巡守,咱们过去便得小心些,老朽之意,是想长白双英就留在此地作个接应!”
卓昆怔道:“咱们兄弟就不进去了么?”
屠手渔夫朝后面高大门楼一指,道:“那便是九千岁府,里面防范严密,老朽和赵小哥进去之后若稍有惊动,饶是武功再高,要脱身只怕都十分困难,贤昆仲若发现里面有了惊动,必是咱们行迹已告败露,贤昆仲留在此地使可来个声东击西之计,相助咱们脱身!”
卓鑫道:“那就这么办吧!但不知咱们以后在何处会面?”
屠手渔夫道:“自然仍在废宅之中。”
卓昆摇头道:“那里已为他们侦悉,何不另换一个地方?”
屠手渔夫笑道:“江宗淇被赵小哥击毙,潘春波等人回去之后必会告诉谷定一,说不定咱们此刻在此,他们已派人搜索去了,一见搜寻未获,他们必自忖咱们已无胆再留在那里,实则咱们偏偏就留在那里,刚好走个空门!”
卓鑫钦佩的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前辈真乃高见,咱们就在废宅聚齐便了!”
话声甫落,突见右侧一条黑影一闪而逝。
这条黑影距离屠手渔夫他们约有七八丈之远,身法之快,有如疾矢,只见他身形一闪之下便到了门楼,再次一闪便踪迹不见!
卓鑫赞道:“此人好快的身法,但不知是敌是友?”
屠手渔夫道:“此人八成不会是敌,若是敌人时,他大可堂皇而行,用不着以夜行人身法闪电飞驰了!”
赵子原道:“前辈,咱们走吧!”
屠手渔夫点了点头,由于刚才有一条人影从右面闪人,两人便从左面行去,屠手渔夫在先,赵子原在后,两人都毫不费力经过第一道门口,掠上了门楼。
赵子原一望,但见屋宇连绵而起,灯火闪耀,一时之间要去找魏宗贤真不知从何处找起。
赵子原心道:“魏宗贤不过是皇帝面前一名太监,居然敢自称九千岁,这且不说,更可耻的是,一般大臣还甘愿为其所用,就从眼下情形看来,这魏阉眼里只怕没有皇帝存在了!”
转念之际,只听屠手渔夫悄声道:“赵小哥小心了!”
赵子原道:“小可理会得!”
屠手渔夫用手一指,道:“小哥看见那座高楼了么?”
赵子原点头道:“瞧见了!”
屠手渔夫道:“那便是魏阉居处,咱们行动得小心些!”
赵子原道:“待小可先行一步。”
身形一长,虎地掠身飞起,落在五丈之外一座高耸的房面上,屠手渔夫也跟随而至。
两人举目下望,只见三三两两僮仆侍者穿梭往来,其间不时夹杂些兵丁说笑声,这九千岁府看来倒是挺热闹的。
两人先后又腾身而起,当距离靠近十多丈远之时,杂乱现象已经不见,执戈武士往来走动,上上下下鸦雀无声,一片戒备森严气氛。
赵子原低声道:“前辈,到了么?”
屠手渔夫点了点头,只见一条碎石小道上灯火明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由于距离尚远,两人无法看清前面大厅内的情形,然就在这时,只见三人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两名武士,其后跟着一名官吏模样人物,三人正是朝那间大厅走去。
赵子原心中一动,向屠手渔夫打了个手势,轻轻一跃,人已到大厅房面上,屠手渔夫稍微一阵迟疑,便也跟着掠至,两人各自占了一角,用金钩倒卷帘的身法俯身向下望去。
两名武士走到大厅门口,一人高声禀道:“禀九千岁,程大人到!”
只听里响起一个粗哑声:“请!”
那程大人拂了拂衣袖,毕恭毕敬走了进去。
大厅之中灯光闪耀,一名身着王服肥胖老人昂首而坐,两旁各有一名华服美女用粉拳轻轻替他捶背,赵子原心想,这个脑满肠肥的人大约便是权倾天下的魏宗贤了。
魏宗贤的下首坐了一名黄衣老者,这老者由于背着赵子原而坐,赵子原无法看清他的面目,大厅两旁各站了两名劲装大汉,那两名武士走进来之后便往两旁一站,除此之外已无其他的人。
赵子原暗暗称奇,心想此间若是议事之处,何来武林人物渗杂其中,转念间,只见那程大人以大礼拜了下去,道:“下官参见九千岁!”
魏宗贤大剌剌的挥了挥手,道:“程大人免礼!”
那程大人道:“谢九千岁!”魏宗贤朝身边一张太师椅指了一指,道:“程大人请坐!”那程大人躬身道:“九千岁在此,那有下官的坐位!”
魏宗贤阴声说道:“商量大事要紧,程大人不需客套,请坐,请坐!”
程大人不便推却,只好告了个罪,在下首一张位子坐下。
赵子原心想此人必是朝廷命官,缘何对一阉臣如此低声下气,若是换成了我,这个官儿不作也罢。
忽听魏宗贤笑道:“程大人,张居正招了么?”
程大人道:“此人性情刚烈,下官已用尽所能,他依然不肯招认!”
魏宗贤嘿嘿的道:“那些证据呢?”
程大人身子一躬,卑微的道:“下官早已使用过,张居正认为这是莫须有的罪名,他坚不承认!”
魏宗贤忽的脸色一沉,道:“难道程大人就不能用刑么?”
程大人呐呐的道:“这个……”
魏宗贤猛然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怒道:“难不成还有困难?”
程大人怔道:“没有,没有,不过下官想他究竟身居首辅之位,如果一旦用刑,尔后若给皇上知道,下官……”
魏宗贤冷声打断话头道:“这个你放心,皇上若有责怪,自有我承担,只要你能问出他口供,便是天大功劳一件!”
程大人见魏宗贤发怒,脸上早已唬得变了颜色,嗫嚅道:“下官遵办,下官遵办!”
魏宗贤仍不放松的道:“程大人,你什么时候给我口供?”
程大人迟疑半晌,道:“下官准在五日之内把口供献上!”
赵子原听到这里,但觉气血翻腾,几乎忍不住就想给魏宗贤一掌,但他究竟忍了一忍,旋又听魏宗贤哈哈笑道:“程大人,你应该放明白些,他如今已是犯人,绝不是以往首辅之位,难道要取一个犯人口供尚需时五日么?”
程大人似是对魏宗贤十分畏惧,想了一想,道:“下官三日内准取口供!”
魏宗贤微微一笑,道:“这还像话,但愿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