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冰茫茫然点了点头,但他根本没有听见白铁军在说什么,白铁军道:“渐渐的我有一种预感,那土木堡大变的秘密,就在最近就要水落石出了……”
左冰嗯了一声,微风吹了过来,白铁军左臂的衣袖飘然荡起,左冰着那空荡荡的衣袖,忽然再也忍不住,颤声叫了起来:“大哥……白大哥……”
白铁军吃了一惊,他转首望望左冰,左冰轻轻抓着那只衣袖,低声道:“白大哥……你的手臂……”
白铁军怔了一怔,但他随即呵呵长笑起来,他伸出仅剩下的右手,拍了拍左冰的肩膀,大声道:“大丈夫立于天地,纵使残肢断体,只要心志不馁,便是双手齐断,照样能好好地活下去,何况我还有一只手臂哩……”
他说到这里,扬起了那支右臂,他的脸上忽然泛出了一种异样的光采,他喃喃地道:“……我还有一只手臂,这只手臂曾从两个天下第一等的高手围攻中杀了出来,我……我有什么遗憾?”
左冰怔怔然望着白铁军脸上动人的光采,他想着白铁军所说的每一个字,他终于激动地紧握住白铁军的手,喃喃地道:“白大哥,你说得对,我……我是太儿女之态了……”
白铁军豪爽地大笑起来,他强打着开玩笑的口吻,拍着左冰的肩膀道:“像我白铁军这等粗汉子,只要武功不废,断条把手臂实在也算不了什么,若是像你左老弟这等俏俊的少年断条手臂,那可要叫天下的娘儿们心痛了。”
左冰听得怔了一怔,白铁军从来不会用这种口吻说笑,他知道白铁军是想故作轻松地扯开话题,他深深地看了看这位敬佩的白大哥一眼,然后道:“大哥,咱们上路吧!”白铁军道:“咱们目下到何处去?”左冰道:“我和爹爹及钱伯伯分手的时候,说好一个月后到少林下分手之处相会,如果我不去的话,他们自会到洛阳来找我,现下分明一月之期早过,咱们即使赶去少林,也见不到爹爹他们,到不如就在这里等等——”
白铁军道:“在城里还是在这附近等?”
左冰道:“城里人多且杂,咱们不如在这里附近等候,反正他们若来洛阳,一定经这里过——”白铁军点了点头,道:“就依你的。”左冰道:“这些日子来,我东跑西跑,野外夜宿已成了家常便饭。”
白铁军听他说这话回想起初逢左冰时的情景,那时的左冰嫩嫩的初出茅庐,什么事情都不懂,只有一腔初生之犊的冲劲,如今的左冰的确是老练成熟多了,想起那时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然而时间却是如飞而过了,白铁军想到这时,望了望左冰,不禁在心底里莞尔一笑。
他们走到一片林子里,找到一棵大树,两人不约而同地倚着树杆坐了下来。
白铁军倚着那树干,坐在柔软的草地上,他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一张雅气而俏俊的小脸,也是在这样的傍晚,也是倚在这样的树下那神密的小姑娘偷偷地留下警告的字句,悄然而去,他不禁暗中喃喃地道:“菊儿,菊儿,你现在在何方?”
这屎维天旁最后一道彩霞悄悄地隐入黑暗中,夜笼罩了上来。
左冰道:“白大哥,你在想什么?”白铁军吃了一惊,他嗫嗫地道:“没……没想什么……”
左冰道:“有一件事,我……我很难相信——”
白铁军道:“什么事?”左冰道:“白大哥你独臂杀出魏定国和那疯和尚的围攻,大哥的功力我是知道的,但——”
白铁军打断他的话道:“不要说你不信,便是我自己也不相信,北魏和那疯和尚任保一人都在我之上,但我在他们毒辣的逼攻下,却忽然悟出一种与武学道理完全相反的武功,威力之大,却是骇人至极——”左冰喜道:“如此说来,大哥,你虽然断了一条手臂,我倒该向你道贺了——”
白铁军道:“魏定国从始至今,总想取了我的性命,好几次恁良心说都是侥天之幸没有让他如愿,但是如今,兄弟,不瞒你说——”
他说到这里,脸上那种的神采又飞扬起来,他一字一字地道:“如今若是再碰上他,他想取我性命,怕是难之又难的了!”
左冰听着这豪壮的话,怔怔然望着白铁军,他心中暗暗地想道:“从古至今,如此年轻地攀上武林这巅山,恐怕寥寥数不出几人来啊!”
白铁军道:“兄弟,你想想——”
他说到这时,忽然猛然一停,压低了声音道。
“小心,有人声——一”
在冰也听到一阵异样的声音,两人悄悄地伏下身,只所得一种奇异这极的尖啸之声响了一下,便再也听不到什么声音。左冰低声道:“是什么声音?”
白铁军摇了摇头,只是倾耳凝神倾听,过了一会,那尖啸之声又隐隐传来,似是随着风吹而至,然后一个轻微而沉闷无比的震声传了过来——
白铁军和左冰几乎是同时低声喝道:“有高手在过招!”
白铁军判断了一下方向,指着东边的山坡道:“怕是在山那一边——”左冰道:“不错,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白铁军点了点头。
左冰抬头看时,天空一轮明月高照,清辉遍洒之下,四周景物历历,他们矮着身形经林子里跃出,飞快地奔向那山坡。
白铁军斜侧着身躯,一个翻身如同贴着地面一般飞出了五丈有奇,他身如四两棉花落地,没有发出丝毫声息,侧首看时,左冰正悄然伏在他的身旁,他心中一阵赞叹,忍不住低声道:“兄弟,你们家的轻身功夫我白某是口服心服了。”
左冰轻轻拍了他一下,两人不发丝毫声息地滚上山坡。
愈接近那山的顶点,那尖啸异响渐渐清晰起来,只听得那异响一扬一沉,四周空气都似为之一凝,白铁军忽然止住了身形,脸上满是骇然的惊色,左冰道:“怎么了?——”白铁军低声道:“你猜这是什么声音?”
左冰望着他满脸的骇然之色,不解地摇了摇头,白铁军道:“那是剑上发出的声音!”
左冰也是骇然,两人如飞奔上山坡,只见月光照耀下,远处两人个人影成了模糊的一片影子,一道匹练如游龙腾空一般,那尖锐的怪啸声就是从那光之中隐隐飘出。
白铁军和左冰几乎是同时呼出:“天下第一剑!”
那剑光翻光中,持剑的人,正是卓大江,细看那另外的一人,白铁军触目心惊,喃喃道:“魏定国!又碰见了你!”
这时两人距那边战场尚有数十丈这远,但在月光下却能看得一清二楚,只见那卓大江忽然由慢而快,剑光如乳水交融,仿佛仿佛周围十丈内已成了水银泻地,无孔不入的境地,白铁军忍不住叹道:“论剑,除点苍卓氏天下再无能及此者!”
魏定国却也在这一霎时之间展开以快打快的功夫,只见他飘飘然在那密集剑光之中穿出穿入,每一举手投足,无不是绝妙佳作,那掌式式漂亮,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左冰道:“我们要不要走近些去看看——”
白铁军谨慎地道:“咱们沿着坡边潜过去。”
两人沿着坡边移了过去,只听得那边剑气之愈来愈急,白铁军低声道:“十招之外,咱们就要大开眼界了!”
左冰凝目望去,堪堪数到十招,只听得卓大江一声长啸,声如虎啸龙吟,震得整个山上林木簌然,卓大江忽然腾空跃了起来。
只见他身如蝴蝶翻飞,剑如蜻蜒点水,每一招都仿佛化成了十招,却招招可虚可实,取位全是敌人致命要害,丝毫也不差错,尤其的是他那剑光跳动如此之快,却如挟着万斤巨力一般,每一移动,立刻发出尖锐啸声——
左冰忍不住叹道:“天下竟有如此剑法!”那边魏定国忽然仰天长笑,大喝道:“卓大江,这大概就叫做‘神风剑’了?”
卓大江蓦地又是一声大喝:“还我女儿来!”
他声如雷霆,剑出如山,魏定国走偏锋抢了五招,脚下却倒退了五步。
左冰一听他叫道“还我女儿来”,不由全身一震,他喃喃道:“莫非卓……姑娘被北魏害了?……”
白铁军道:“你说什么?”
左冰道:“没……没什么,咱们再走近一些去看看。”
俩人沿着山坡直奔过去,只见那边在这一霎时之间,形势又已太变,天下第一剑的卓大江忽然大奋神威,只见他步步进逼,名重天下的北魏竟在他雷霆般的剑威之下,被迫退了十步。
白铁军道:“你注意到没有——”
左冰道:“什么事?”
白铁军道:“北魏未败而退,却是每一步暗藏玄机,只怕就有杀着,奇的是卓大江,他……他……”
左冰此时功力虽然已臻一流,但是对于真正殊死血斗的经验却仍是不够,白铁军却是自出道以来,大小血战何止数百,经验之丰较任何武林老前辈绝不稍让,他指着那边道:“奇的是卓大江是身经百战的剑上高手,怎会丝毫不觉地依然抢进?”
左冰仔细一看,果然也发现到这一点,他忽然道:“不好,我看卓老前辈似乎有点不对劲——他似乎理智已失的样子——”
白铁军被他一提醒,果然发现情形不妙,他连忙叫道:“咱们快赶过去,只怕北魏杀着出手就在倾刻之间!”
他一拉左冰,两人如流星般赶了过去,那边卓大江又是一声怒喝:“魏定国,你还我女儿来!”紧接着一声惊天动地的长啸,卓大江施出了天下第一剑的独门绝学七伤神剑!
当年鬼影子左白秋奔落英塔,闯到第三关时,点苍双剑合力施出七伤神剑,左白秋虽然奋力过关,却被那七伤神剑一击之威震得真力全消,到天玄道长出现时,已是强弩之末,终于被一击而倒。
这时卓大江面对着大名鼎鼎的北魏,终于又施出了这独门绝学,只见他整个人忽然跃起,接着剑上尖锐啸声斗敛,霎时之间四周有如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一种令人难以忍受的破空异声斗然爆出,卓大江已在这一声巨响之中身剑合一,以雷霆万钧之势猛然攻向魏定国!
魏定国的脸上却在这一刹那间飘过一种阴惊无比的表情,不慌不忙地斜跨半步,忽然门户大开——
白铁军见他门户大开,胸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他想起来自己识得这一招,在那狭道绝壁间自己浴血死战时,就曾大大吃过这一招的苦头,他大叫道:“不好,咱们快——”
他猛一跃身,整个身形有如脱弦生箭,直向那边猛扑过去,左冰也同时发动,飞快地起身跃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卓大江的七伤神剑堪堪以雷霆万钧之势发出,魏定国忽然双掌一合,大喝一声:“撤手!”
只见他双掌斗然像是化成了千万只,一连两声闷雷般的巨震发自他的掌势中,看不清是怎么一事,卓大江的长剑忽然被北魏一指弹中,“叮”然一响,卓大江手中只剩了半截长剑!
卓大江手中长剑忽然短了一半,立刻招式成空,魏定国却在这一霎时之间大下杀手。
只见他一掌拍来有如无形,却是疾如闪电,重如泰山,卓大江一着失而全盘陷入险境,他猛伸左掌,一掌迎了上去,只听得轰然一震,卓大江退了三步——
卓大江恁一剑纵横武林,成了当今天下公认的第一剑,但他掌上功夫较之北魏这等盖代高手却是远逊,他一掌接下,已觉不妙,然而魏定国如何会放过这千载难逢之机,他闪电般接连又出两掌——
这两掌真乃魏定国毕生功力可聚,卓大江奋力接了一掌,胸中血气翻腾,他没有信心再接第二掌,然而在这情形下,他的手中剑却是无法递出半招,他心中狂呼道:“只要能歇过半招气,我右手一递出,虽是半截剑,天下有谁能伤我?”
但北魏怎会给他霎时之机,卓大江只觉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又至,他髯须发俱张,双目如炬,猛然一收左掌,力道尽撤,右手半截剑却是如电点出—一他是拼了挨一掌要在北魏身上留下一点记号,魏定国冷笑一声,右臂一探,掌势忽然快了一倍有余,眼看卓大江要在剑势未足以前就得倒下,卓大江蓦地大吼一声,手中半截剑如一道银光飞出,“呜”然一声射向魏定国小腹—一“乾坤一掷”!这点苍神剑中最后一记杀着,施出这招的时候,施的人多半是不想活着回去了,魏定国骇然而退,整了身躯在斗然之间平拔了起来,那半截剑子擦过他的小腹,堪堪差了半分落空而去,魏定国落了下来,冷笑着道:“卓大江,咱们冉干吧!”
卓大江手无长剑,一连退了三步,魏定国一扬掌,正要劈出——
他的背后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魏定国,咱们又碰头了!”
魏定国听到这个声音,他的脸色一分一分地变了,他吸了一口气,冷峻地道:“白铁军,又活得不耐烦了么?”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只见白铁军和左冰并肩立着,白铁军那一条断臂孤零零地垂着空袖,但是在魏定国的心目中,那却是异样的触目心惊,他暗中喃喃地对自己道:“这个人是打不死的……”白铁军冷冷地道:“洛阳城外……嘿嘿,也许你今天是该恶贯满盈了!”
魏定国冷笑道:“姓白的你是天堂有路不走,自寻死途!”
白铁军自顾自地继续道:“金刀骆老爷子的血仇,今天该清算清算了。”
魏定国道:“金刀骆么?姓白的你什么身份替他作什么主?”白铁军冷冷地道:“他有临终遗言交在白某身上。”
魏定国的双目中忽然露出杀气,他呵呵干笑了一声,然后道:“不提那金刀骆的遗物也就罢了,提起来,姓白的,你今天走不了啦!”
白铁军满不在乎地道:“死谷狭道里围堵白某,白某高兴走就走,还有人拦得住白某么?”
他和北魏苦斗过数次,从完全居于劣势一次次斗到可以持平相拼,他深知这武功深不可测的高手的脾气,他知道现下虽然正说得好好的,魏定国却就要发难了,于是他暗暗地把全身功力集聚在独臂之上——
然而就在这时,天空忽然一缕红色的火焰箭自西边升起。升到数丈高时,忽地一爆而碎,于是满天都是红色火星,冉冉而降。
魏定国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望着那满天红色星星之火,蓦地仰天大笑道:“好,好,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他忽然一拔而起,如一缕流星般向西而去,白铁军望着他的背影,喃喃道:“莫非又有什么诡计?……”左冰道:“咱们要不要追过去看看——”
白铁军猛一回头,只见那天下第一剑的卓大江仍然呆立在那时,脸上一片茫然之色。左冰走近去,施礼道:“卓老前辈——”
卓大江忽然长叹一声,他走上前去拾起地上的半截长剑,呆望着那支断剑,又是一声长叹。
白铁军和左冰对望了一眼,他们都了解卓大江此时的心情,天下第一名剑竟然被人逼得断剑出手,他心中的难过可想而知了。
左冰走上前去,望着卓大江道:“卓姑娘……令媛怎么了?”
卓大江道:“被北魏掳去了……”
卓大江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只是落然地望着手中的半截剑,脸上神色阴晴不定,白铁军忽然冷笑一声道:“折了一只剑又算得了什么?我白铁军折了一条胳膊,也不曾像这样难过——”
卓大江扬目注视着白铁军仅有的独臂,白铁军道:“我白某在绝谷里中伏,狭道里两头被堵,打得天昏地暗,白某九死一生在地上爬,那便不丢脸么?嘿嘿,丢脸是一回事,性命得保又是一回事,保了性命就能下次再干呀——”左冰大吃了一惊,他叫道:“被北魏掳去了?……”卓大江心中暗暗地道:“多谢你以激为劝的好意,可是我们的事怎能同日而语?
你白铁军败给了魏定国打什么紧?我这卓大江三个字经得起栽这等跟斗么?”
左冰见他默然,便上前道:“卓老前辈,那是魏定国啊!”
卓大江嘴角泛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他低声道:“不错,那是魏定国,我原就打他不过的……”
他一扬手,那支半截的断剑呜然一声飞去,不知落向何方,卓大江大踏步向前走去。左冰道:“前辈到那里?”卓大江道:“到洛城里去——”他停了一停,道:“先找家铁匠铺买柄钢剑。”
白铁军和左冰目送着这天下第一剑手大步而去,心中都是一阵感慨,白铁军道:“魏定国作法愈来愈劣了,绑票这等丑事也做出来了。”
左冰道:“那卓姑娘被掳了,咱们要不要去帮卓老前辈一臂之力?”
白铁军望了他一眼道:“咱们只能暗暗地帮。”左冰点了点头,道:“咱们现在也进洛阳城去?”
白铁军点了点头,两人便向洛城走去,这时,正是子夜时分。
天亮的时候,白铁军和左冰在洛阳城东街上一家面铺里吃着早点,刚出笼的大包子热气腾腾地,白铁军要了两盘昨夜没卖完的驴肉,一坛老白干,便和左冰对喝起来。
两人已有好久不曾在一起畅饮,左冰仰头干杯,忽然回忆起初逢白铁军的情形来,那是两人并肩而驰,白铁军带着一皮囊的美酒,左冰怀着一包大饼,两人就一口气吃完了饼喝干了酒,最后白铁军索性把皮囊也扔了……
往事一幕幕地出现在左冰的眼前,左冰是个最重感情的人,想着想着,不觉眼圈都红了。
白铁军喝了一大口酒,又吃了一大块肉,忽然他停上了吃喝,双目凝视着门口,只见面店门口走进一个魁梧的大汉来。
左冰也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进来那汉子正是北魏的门人虬髯汉子,白铁军轻踢了左冰一下,两人都低下头来,装着喝酒了的样子。
店内人原来又多又杂,那汉子也没注意到左冰和白铁军,只是寻一个空位坐下,叫了两大盘烙饼,便大嚼起来。白铁军低声道:“咱们先付了账,一个个走出去。”
左冰点了点头,他背对着那汉子向酒保付了酒帐,先一摇一晃地走了出去。
白铁军趁那虬髯汉子低头猛啃的时候,也悄悄混了出来,两人在酒店外碰上了头,立刻转到旁边一条静僻的巷子中。
白铁军道:“北魏多半还在此城中……”
左冰道:“咱们要不要去找找卓老前辈?”白铁军道:“不必。咱们只要密切注意,卓老前辈反正也在此城中,晚上大约就有好戏看了。”
他们刚刚走到巷口,白铁军忽然一拉左冰,左冰和他同时躲到巷口角上,只听见大街上传来得得马蹄之声,一匹雪白的骏马从城外冲了进来,马上坐着一个青袍老和尚。
左冰几乎惊叫起来,他拼命忍住,然后低声道:“那疯和尚?”
白铁军脸色凛重地点了点头。
左冰见那疯和尚已走了过去,便和白铁军一同走过大街,再从人丛中向城中心走去,白铁军忽然向前一招,左冰循着他手指方向看过去,只见前面一十丈处街边一块大牌,上面写着:“吴氏老店”边上写着:“代客打造十八般兵器价廉物美”店门口一个人正在和掌柜的说话,那人正是卓大江。
这时,一辆马车得得而过,车上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人,背对着这边,看不见他的面也,他驾着车到了吴氏老店旁,猛一抖缰,马车停了下来。
那人把斗笠一掀,低声对卓大江道:“大哥,我来迟了!”
左冰却在他一掀帽之间看清楚了他的侧面,他心中一跳,紧握住白铁军的手,低声道:“白大哥,是点苍何子方到了!”白铁军道:“好啊,点苍双剑到齐了。咱们等着看热闹吧。”
这时那边兵器铺前卓大江走了出来,他腰间挂着一柄新打造的长剑,跨上那马车,辘辘向前走去。
左冰道:“点苍双剑怕是准备要大干了。”白铁军道:“就在今晚——”左冰道:“那疯和尚一来,只怕形势不妙。”
白铁军道:“咱们两人真是只看热闹么?”
左冰只听得心中热血激荡,他紧握着拳头道:“对,咱们好好干一场!”
两人混在人丛中走到城隍庙前,白铁军道:“咱们找个地方歇一歇,今夜怕是又没法睡觉了。”
左冰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一家又小又脏的客店,要了一间房子,走进去倒头便睡,醒来时,正是日正当中。
白铁军道“出去吃午饭吧。”
他摸了摸口袋,只剩几个铜板,他苦笑道:“自从丐帮散了,我这帮主一点收入也没有了,你还有没有钱?”
左冰摸了摸口袋,凌姑娘送他的银子还颇有一点,他笑了笑道:“小弟这里还有一点,请你老哥大吃一顿不成问题。”
两人走出客栈,当街便是一家颇有气派的酒楼,两人上了酒楼,在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左冰着实叫了几样好菜,又要了一罐上好老酒,白铁军开怀痛饮,连呼痛快。
左冰暗道:“我这白大哥虽然断了一条手膀,那干云豪气那时丝毫未减,这才是真正的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了。”
这时酒楼走进一个人来,左冰低声道:“北魏!”
白铁军用酒缸挡住自己的面孔,低声道:“咱们低头吃菜。”
北魏大模大样地就坐在楼梯口旁,酒保主才递上酒菜,楼梯登登而响,卓大江走了上来。
左冰陡然紧张起来,只见卓大江走到魏定国面前,在魏定国的桌上丢了一张素简,然后施施然而去。
白铁军低声道:“下战书了!”
那北魏看了看桌上的素简,冷笑一声塞入怀中,就大吃大喝,过了一会叫酒保算帐离去,白铁军和左冰也付了帐走出酒楼,左冰道:“现在咱们到那里去?”白铁军道:“回客栈去。”左冰道:“结账么?”
白铁军道:“睡觉。”
明月上升,夜又笼罩了洛阳城。
白铁军和左冰悄悄飘上了洛阳城的城垣上,守城的兵士来往戈巡,却没有发现这两人已上了城墙。他们居高临下地监视着整个洛城,白铁军道:“等一下的情形,咱们先计划一下——”左冰道:“一切听你的。”
白铁军道:“点苍双剑多半还不知道那疯和已到了洛城,是以咱们需要密切注意的就是那疯和尚——”左冰点了点头,道:“咱们先隐着身形静观局势?”
白铁军道:“不错。”
左冰笑道:“我反正听你的指挥,今夜我便做个职业打手,你叫我打谁,我就打谁—
—”
白铁军道:“最重要的便是跟着他们的一程,今夜全是一等一的高手,咱们千万要小心——”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笑道:“这一点我大可放心,论轻功,有谁比得上你?”
左冰还想谦虚一两句,这时,下面城东边窜起两条人影,疾如流星,一直向城外奔来。
左冰和白铁军悄悄伏下,只见那两条人影如两缕轻烟一般已到了城外,左冰低声道:“是点苍双剑!”白铁军点了点头。
过了约有一盏茶时何,从城西城北同时出现了一条人影,别向城外奔来,左冰道:“西边的是那疯和尚!”白铁军道:“不错,咱们盯住他。”
不一会那两人都翻过了城垣落到城外,那两人略一商量,然后一左一右地向前奔去。白铁军道:“疯和尚在左边,咱们紧跟着他——”
两人有如四两棉花般飘落城墙,然后同时向左边跟了过去。
左冰和白铁军堪堪奔到一个林子里隐下身形,忽然城里又飘起两条人影,白铁军咦了一声,忙拉住左冰,伏在林里观看动静。
那两人果然向着这边奔来,不一会已超越这林子前而去。
白铁军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尚没有被这两人发现咱们的行踪。”
那两人身法如电,却是异常眼生,左冰道:“是敌是友?”
白铁军脸色凝重之极,他摇了摇头道:“不敢确定,但八成是敌!”
左冰道:“难道北魏还有埋伏?”
白铁军摇头不语,两人等了一等,见不再有人出现,便悄然继续前行。
渐渐,他们又走近昨夜那山坡。这时,那黄土路的尽头又现了两条人影,奇快无与伦比。
白铁军伏下身来,低声道:“莫非北魏还有帮手?……那就麻烦了……”
左冰凝目望着黄土路尽头奔来的两条人影,他的脸上渐渐露出激动的神色,终于他喘息着低叫道:“是他们!是他们到了……”
白铁军道:“谁是他们?”
左冰兴奋的声音发抖,他紧抓住白铁军的肩头,颤声道:“爹爹和钱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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