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君心悚然地一惊,一时间脑中不知道闪过多少不同的想法,虽然他是十分喜爱噶丽丝,但阿木达,他一忆及阿木达就打心底觉得受到侮辱。
“嗯!不错……我正想我远在中原的妻子!”忆君说。如果不是他脸上浓黑的化装,噶丽丝一定会发现他极不自然的表情——
“她……她一定很美吧?”噶丽丝心中泛起不安,自负自己的美丽,她是极不愿别人说有人比她更美。
忆君点点头,没有用言语答复,在他脑中根本也想不起有什么女子能够胜过噶丽丝的——
此时忆君的表情甚是冷漠,其实他内心也在激动着,噶丽丝像被刺伤的小鸟,畏缩地退了一步。
“我想她一定是你们汉族中最美丽的了。”噶丽丝将扶住忆君的手松开了。因为她是蒙疆第一美人,所以她希望忆君的妻子是汉族中第一美人,那么她心中能获得稍许安慰。
忆君聪明绝顶,如何不明白她的心理,既然阿木达已断然拒绝她与他的交往,还不如此刻就打消噶丽丝的情愫,忆君如此想着。
“是的!她可算是第一美人了,较你们蒙族任何一女子都漂亮!”忆君嘲弄地说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如此去刺伤噶丽丝的心——
噶丽丝眼睛润湿了,从忆君嘴角的微曲,她觉得忆君像是在蔑视她的美丽,这是她不能容忍的——
虽然噶丽丝在与阿木达争辩时,声称愿为忆君作任何牺牲,也不论忆君娶妻与否?但现在她受到考验了,当她从忆君口中得知忆君已是有妻室之时,一种受委曲和失望的感觉从她心中冒起——
“唉!晚了一步!”噶丽丝在暗暗叹息着。虽然忆君掩饰了的面容,失去了他本来俏俊而秀逸的颜脸,但他超人的气质,潇洒的风度,仍足以紧紧系着噶丽丝的心,甚至她连忆君的真姓名也不知道——
“晚安!”噶丽丝生硬地说,但此时天已快放亮了,大地还是如此寂静。
忆君一直注视着噶丽丝的双睛,在她眼中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忆君知道,在这一生中噶丽丝将永远保有这影子,他自己呢?也将如此。不过他把一切对噶丽丝的愧歉,完全归究于阿木达身上。
“再会,噶丽丝公主,希望你有空能来中原。”忆君缓缓说着。噶丽丝也缓缓将面纱拉上。
“噗!”
一个轻微的声音发自沙上,忆君不敢看这微小的坠物,但他知道那是噶丽丝的泪水——
怅惘的忆君望着如飞而去的噶丽丝,他不知道为何自己总是这样,这样容易伤人的心。
“慧恂是第一个,这还有理由可讲,因为我并不爱她,噶丽丝是第二个,但我喜欢她呀!唉!还会有第三、第四个吗?……”忆君独思着,伫立着。东方天际已不知在何时发了白。
初晨,这在沙漠中凉爽的一刻。
在骄阳第一道光线划过漠海,已有数以千计的商旅在黄沙中跋涉——
一个高高隆起之沙丘上,一个女子站在顶端上,手中牵着马缰,她在欣赏日出吗?不!她是在……
低低的谷道下面,正有一匹黄马,四蹄翻飞地向南而去,马上的人一身黑衣,他不是“黑衣人”吗?
伫立在丘顶的女子——噶丽丝,罩着浓浓的面纱,但她胸襟却一片湿淋,滚滚的泪水,仍顺着她面颊滑落下来——
噶丽丝,美丽的噶丽丝,在以往不知有多少青年王公在她眼前溜过而毫得不到青睐。现在她爱上一个人,是如此深爱着,她会放弃吗?
不!她绝不会放弃,以她坚毅的性格!必定她有朝一日会重临中原,去寻找她所要找的人,而最后她也达到了——
炎炎赤日下,忆君又重踏上征程,从小就有志游遍名山大泽的他,当然不会仍循旧路而回。
此次他由“邦察罕泊”经“天生川”一直驰行至“七角井”,这花了他将近十天的工夫——
顺着悠长的驰道,忆君已渐渐行至哈密附近,绿油油果品遍地的景色,使他耳目为之一新。
慢慢又接近黄昏——
忆君遥视远处,黑芒一片,虽然他距哈密尚不足十里,但他并不知道——
望望渐黑的天空,忆君心想:“该找个宿头了。”
突然他听得一阵泼水声,连忙侧头一看——
一片矮矮的树林,中间有一块空地,当中筑了舍粗陋的小屋,一个粗壮的汉子正在门前蹲着,不知在弄什么?
忆君一拉马缰朝那人行去,那汉子头抬了一下,仍继续他的工作——
“朋友!我可在此借住一宵吗?”忆君讯问道,眼睛却看着那汉子在磨着的一把雪亮斧头。
那汉子缓缓抬起头,一脸浓黑发须几乎遮去半个面颊,高耸的额骨,一双神光湛湛的眼珠。
“你!当然可以!没有人阻止你!”这粗壮汉子答道,仍继续磨着他的斧头。
忆君微微一笑,觉得此人甚是憨直,立刻跨下龙儿,步至他身旁——
雪亮的斧口在石头下磨着,犀利得已足以令人寒心,但那汉子仍不停地磨下去。
“你的斧头真不错!”忆君赞道:“但并不再需磨了啊!”
这人听忆君赞他斧头,又抬起头来。忆君从他目光中看出,他一定心中甚是高兴。
“你知道?”这人向忆君说道:“我祖父告诉我,兵器不可一天不磨,兵器不可一天不练,因此我天天磨它练它。”
这汉子将磨好的斧头拿起,用拇指轻轻去试了试斧口锋利的程度,看样子他甚是满意。
突然忆君发觉这汉子的斧头竟大异于常,其份量特大不说,柄端居然连着条铁链。这样原先二尺余的斧头,加上铁链就有五尺余——
忆君心中虽感觉奇怪,但他掩饰自己不会武惯了,自然只将此疑点藏在心中,不愿意说出来。
“我名叫古忆君。”忆君对那汉子说道:“你贵姓啊?”
那汉子突然抬起头来大笑道:“啊!你看我每次磨这斧头时,总是什么事都忘了。我叫‘鹿加’,别人都叫我大个子!”说着立起身来,作出延请客人入屋的模样。
这鹿加倒真是名符其实的大个子,站着足足高出忆君一个头,宽阔的胸腹,有力的臂膀,混身俱像是由力构成的。
忆君随着鹿加踱进那小屋,虽然里面甚是简陋,但打扫却甚清洁,内中陈设除了一张床外,仅有炊食用具了。
大个子鹿加将斧头小心包起放下,才向忆君友善一笑,说道:“你随便坐吧!咱们晚上可只有羊奶牛肉吃!”
忆君笑笑,看看鹿加有些因他自己简陋的屋子而发窘的表情,也了解鹿加一定是个直爽的汉子。
“你只一人住在此吗?”忆君奇怪屋内没有别人,所以问鹿加道。
鹿加有些悲戚,道:“不!本来有三人的,前年祖父去世,今年妈妈也故去了……”说时眼睛已有些润湿。
忆君更喜爱这有孝心直爽的鹿加,看他悲伤的模样,连忙打断他的回忆,说道:“来!大个子,咱们动手做晚饭。”
果然鹿加立刻兴奋起来,拍手道:“好!咱们来弄晚饭,自从妈死后,都是我一个人作,怪寂寞的。”
忆君心中有些好笑,但他仍继续道:“你弄好肉及奶吧?我去拾些干柴回来。”
鹿加点点头,立即从一角落里拖出一大块牛肉,搭起架子,就要准备生火烤肉。
且说忆君踱出门外,一面低头拾着地上枯枝,一面哼着小曲子——
渐渐他手中已抱满干树枝——
突然他听见数匹马奔过来,而且竟也转向这小屋,忆君抬头一看,果然有五匹马连骑奔来。
忆君心一惊,自然停下步子——
来者五骑,中间是一个穿古铜色长衫的老者,颔下留着几丝山羊须,精光闪闪的眼睛正在打量着忆君。
后面两个甚是年青,另外两个则是中年人——
五人一径行到忆君面前停住。一个五官还算端正,一身土黄色劲装青年,向当中那老者说道:“不会是他吧?他根本没胡子!”脸上充满怀疑的神色。
那老者点点头,傲然向忆君喝道:“小子!‘大个子鹿加’可在这里?”说着用手中马鞭指指小屋。
忆君见这五人来时的傲态,已觉得不顺眼,此时老者傲慢地一喝,心中更是气愤,不禁冷冷说道:“你们是谁?”
旁边最先讲话的青年火起了,叱道:“狗小子居然敢盘问咱们底细,想是活得嫌烦了,快将大个子叫出来,否则惹得老子性起,一刀将你狗头切下!”
忆君心中虽是气愤,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用一双锋利的眼神,狠狠盯这自大的年青汉子几眼,像是要认清他。
这年纪甚青的汉子被他一盯而愕了一下,看忆君站着仍不动,不禁大怒喝道:“叫你将大个子鹿加喊出来,听见没有?”
忆君还未作答,鹿加已在屋内大吼起来!
“哪个龟孙子来找我鹿加?鬼叫什么?”说时提着巨斧,气呼呼冲出来。
鹿加巨塔般的躯体,像是从门中挤出,拿起手中巨斧,指着老者五人问道:“你们是谁?”
老者阴阴一笑,显然他对鹿加比对忆君是有兴趣得多,因为忆君看来是这样毫不起眼。
“你是人们叫的‘大个子鹿加’吗?”老者先不作答,反问道。
鹿加“嘿”一声,道:“不错!我叫大个子鹿加,找老子有什么事?”
鹿加虽然人鲁直得紧,但他也认得出这五人来意不善,所以讲话的语气甚是不客气。
老者颇为友善地笑了一下,但忆君看得出他笑容里面含着过多的伪装。老者说道:“老夫‘秦岭铁爪’洪启峰,为敝帮——蜈蚣帮一等护法。”说着又指着身侧两个中年汉子道:“这两位是敝帮二等护法,孙护法廷欣,田护法在尧。”说完又指着那两个年青的道:“这是老夫不成才的两个徒弟——郑元、郑吉。”
秦岭铁爪一番没头没脑的介绍,使得鹿加糊涂了,弄不清楚他们为着什么来头——
“我还未娶妻,又没有女儿,你们来干什么?”他以为洪启峰是来说亲的。
忆君在一旁听得“噗!”一声笑了起来。
郑元——那最先开口的那青年,怒瞪忆君一眼,正颜说道:“鹿加听着……”
秦岭铁爪洪启峰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向孙廷欣使了个眼色。
孙廷欣与洪启峰早连络好,当然知道洪启峰要他做什么,立刻他对鹿加笑着说道:“敝帮为了扩充帮务,帮主久闻贵地首推尊驾为一杰,因此帮主派在下,随敝帮一等洪护法,前来邀请尊驾加盟本帮,并且委派尊驾为哈密附近诸县之舵主……”
“只要尊驾加盟本帮,以后自然既富且贵……”孙廷欣还要继续说下去,鹿加已听得不耐烦,道:“你们帮主是什么家伙?敢叫我替他作事?”
忆君本来还怕鹿加鲁直,不明不白即答应加入蜈蚣帮,谁知鹿加竟出此言,忆君知道这场邀盟的事是不成了。
果然郑元、郑吉都最先暴怒起来……
洪启峰也铁青着脸,沉声喝道:“你敢对我帮主不敬!”
原来此次蜈蚣帮向新疆渗入,因此地人民俱团结,不肯受他们利用,当他们打听得鹿加在此甚孚人望时,不禁向他身上打主意——
且说鹿加见马上五人气愤的样子,哈哈狂笑起来,道:“你们帮主是什么东西我不能说,告诉你,就是你帮主皇帝亲自来,老子也照骂不误!”
郑元尚不识相,一抡拳头喝道:“你敢不服帮主命令!”
鹿加狂笑道:“哈哈!叫我得服你帮主!告诉你,我平生只服三个人……”
忆君心中正奇怪,“秦岭铁爪”洪启峰已经发问道:“哪三个?”
鹿加脸上突现肃容,说道:“我只服我母亲、我祖父、还有一个使‘金色灵蛇鞭’的。哼!除非你们帮中有使金色灵蛇鞭的,否则别想我加入你们帮。”
忆君心中一动,想自己盘在腰间的不正是金色的“灵蛇鞭”,不知鹿加为何得服使灵蛇鞭的人?”
田在尧在一旁冷冷地道:“这样说尊驾是不肯加入敝帮的了?”
鹿加打个哈哈,豪笑道:“好说!好说!咱一天到晚悠哉悠哉,为何要加入你们蜈蚣帮?老子可对这玩意儿无兴趣。”说着双手绞着斧柄上铁链,弄得“哗啦!哗啦!”直响。
突然“秦岭铁爪”向另四人使个眼色,立刻五人很快将鹿加围住。忆君故意装出毫不会武艺,避得远远的,秦岭铁爪等也不拦他。
郑元仗着后面有师父撑腰,狰狞地喝道:“大个子!再问你一句,你要命不?”
鹿加哈哈大笑起来,道:“命老子当然要!”
“要命就得赶快加入本帮,否则叫你有好受的!”
鹿加摇摇头,他也看出这五人不是好路数,将对他不利,但天生什么也不怕的他,跟本不在乎这些。
“命是要的,可要的是你的命呢!”鹿加吡开大嘴,取笑郑元道。
郑元听得大怒,满脸气愤地向秦岭铁爪洪启峰说道:“师父这家伙自大得紧,徒儿先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秦岭铁爪点点头——
郑元“呛啷”一声,将背后凤尾铛抽出,“呼!”地跳下马来——
鹿加这下明白他们的意思,哈哈笑道:“小子要做老子的活靶子吗?老子真高兴。”
郑元气得怒哼一声,一搠凤尾铛向鹿加扑去——
鹿加铁链顶端的圆环绕在腕上,手却握住斧柄,看着郑元凤尾铛刺来,不慌不忙迎着来势一挡。
“当!”
郑元的凤尾铛,被斧背激得荡起三尺,人也连退三步——
忆君在旁看得暗自点头——
“好雄浑的臂力!”他虽窥出鹿加是并未学得什么绝艺,但他天生的体质,却是上乘的练武材料。
郑元一招失掌,脸上燥热难当,立刻凤尾铛又一抡,奋力扑上——
“秦岭铁爪洪启峰”本是秦岭的一位怪客,平时独来独往不知败过多少英雄豪杰,名头之盛极亮一时,除了少数几位大魔头及隐侠外,他也可算是武林中之至尊。不知后来“黄衣魔僧”用什么法子,将他笼络过来,做了“蜈蚣帮”之一等护法——
洪启峰仗以成名之兵器是一只形如鸡足之铁爪,八八六十四路“夺命铁爪”使开来真有夺命追魂之势。
郑元、郑吉两兄弟虽是他仅有的徒弟,但因限于天资,都未能学得这“夺命铁爪”。
且说郑元一招“普渡众生”,银亮多刺的凤尾铛,像只刺猥般罩住鹿加上半身各大穴——
鹿加虽未受过名师指点,但天生的应变技能,使得他自然向上横削一斧,臂下的铁链却撞向对方腰际。
上面这一斧郑元根本不在乎,但下面这一铁链却因鹿加使得恰到好处,不只郑元被逼得向后退一步,秦岭铁爪也暗自惊心。
鹿加一斧将敌人劈退一步,心中大为高兴,突然一迈步,右手尽力将斧头削出。
虽然他这招毫不成章法,但快如闪电的劈砍,可使得郑元不敢不躲避,只见他一矮身,从鹿加胁下钻过,抽冷子一铛向鹿加腰眼刺入。
鹿加眼明手快,斧头回救已来不及,突然他左膝抬起,狠狠踢向郑元下阴。如果郑元不放弃这一铛,则两人势非同归于尽——
“嘿!”
郑元硬生生将全身劲力收回,凤尾铛一挑巨斧,双足已连连扬起,一踢小腹,一蹴面门——
鹿加哈哈一笑,不避下面的一脚,巨斧一绞,郑元凤尾铛已被他神力震出手,但是——
“碰!”
郑元下面的一脚已踢在鹿加小腹上,正当他心中大喜,突然鹿加左手却抓上他上面的一足。
“嘿!”
现在轮到鹿加吐气开声了,只见他左手一挥,郑元便像皮球般在空中翻滚着,直朝“秦岭铁爪”撞去。
“秦岭铁爪洪启峰”冷哼一声,扬手一抓将势若奔雷而来的郑元轻轻接住。面上虽无表情,内心可大大吃惊——
“哈!好老儿还有一手?”鹿加摸摸肚皮笑道,看样子他是丝毫无损。
秦岭铁爪冷哼一声,郑元是他徒儿,他这脸可丢不起,此时郑吉、孙廷欣、田在尧俱都拔出兵器。
郑元早被扔得七转八落,如不是师父将他接着,这一掷非得要他命不可——
郑吉看见弟弟受辱,气得一挥手中铁笔,向秦岭铁爪请求道:“师父,让徒儿去会会他。”
秦岭铁爪看鹿加手中那带铁链的巨斧,还有刚才那如猛狮般的一掷,不禁大不放心。他悄悄向孙廷欣、田在尧使个眼色,才点点头。
孙廷欣、田在尧明白洪启峰的意思,立刻他们随着郑吉跨下马,三人一站将鹿加围在核心。
鹿加哈哈一笑,将斧头朝天一竖,面上竟是凛然不惧。
郑吉看鹿加人手单薄,狞笑道:“看你还是乖乖投降吧!”
鹿加大笑起来:“要我投降除非你不是你娘生的!”
郑吉气得铁笔一指,“嘿!”一招“投笔从戎”朝鹿加当胸刺来——
孙廷欣的九环刀,田在尧的混天牌,同时也一上一下攻向鹿加身后。
鹿加判断精确已极,只见他一跨步,巨斧一招普通之“樵夫问路”,以其无敌之神力,硬将郑吉之铁笔封出圈外,接着左手横里一切,逼得郑吉不得不向左跨一步——
立刻鹿加向前一冲,巨斧朝身后一碰,只闻得“当!当!”声,一时火花迸射,孙廷欣与田在尧都被震得退后一步。
郑吉见鹿加转过身去,正是有机可乘,立刻铁笔微闪,虚虚实实朝鹿加背脊穴戳下——
郑吉的天份较他弟弟郑元稍高,所以他用了与铁爪相似的铁笔,有许多招式也是从“夺命铁爪”中蜕化出来的。
且说这招“丁山射虎”眼见要刺上鹿加背脊穴,突然鹿加背后像长了眼睛,斧柄上的铁链,如毒蛇般无声无息从肘下飞出。
忆君在一旁看得大惊,心想:“这不是‘灵蛇鞭法’中的‘灵蛇反卷’?”
“……对了!难怪他刚才提到金色灵蛇鞭,敢情他与我还有些关系。”
且不谈忆君正在暗暗惊奇,只见鹿加斧柄上的铁链真如灵蛇般从他肘下窜出,而他的斧头,却正巧挡住孙廷欣的九环刀和田在尧的混天牌——
郑吉想不到这看似愚笨的鹿加,还会有这巧妙的绝招,自己的铁笔不但被它封死。而且腹部的腹结穴,却正巧迎着这强劲的锐风。
郑吉尽力往后一退,但哪里来得及——
幸好鹿加的铁链不够长,招只出了一半即再放不出去,否则郑吉哪有命在?
郑吉惊得头冒冷汗,想着自己刚才险险死去,不禁手足发软,连握着铁笔都有些乏力。
鹿加只知适时使出这招,可不管其结果如何?一抡斧朝孙廷欣和田在尧扑去——
鹿加的毫无章法的乱砍和强劲的臂力,立刻使得孙廷欣两人手忙脚乱起来。
鹿加哈哈狂笑,左一劈右一砍,其快速之行动,连给他两人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见两人东奔西跃地躲避着他的乱砍,竟使他们空有绝艺而使不出来。
郑吉在旁觉出不对,立刻重振精神,又加入战团,于是三个合斗鹿加——
虽然三人在江湖上都是负有盛名的人,但碰见鹿加全凭力气的猛打猛敲,却丝毫没有办法。
鹿加打得兴起,斧头乱挥,使出他自幼独个苦练的绝技,只见他斧刃砍向东,铁链反向西,斧口削向南,则铁链击向北,简直是一器二用。
四人走马灯般转着,鹿加在中央,像是群星环绕的月亮,五尺以内,被他雄浑的神力,逼得没有人进得来。
郑吉不愧为青年辈中之佼佼,攻了三百多招,居然被他摸清鹿加出斧的路子,只要鹿加斧口向东方一砍,立刻他避开西方,而从南北进招,只要鹿加斧刃朝北方一击,立刻他避开南方,而从东西进招——
果然这方法不错,加上孙廷欣和田在尧的辅助,不一会儿,郑吉三人已占得了上风。
鹿加第一次遇着这多武功高强的对手合攻,虽然最初尚能凭着他天赋本能,取得优势,但不久即被这些老经验摸熟,因此心中不禁有些发慌。
突然郑吉铁笔在鹿加面门一晃,果然鹿加巨斧扬起去格挡它,郑吉冷笑一声,蓦地笔化游龙,一招“吴妃抱子”,斜斜插向鹿加右肋——
鹿加斧一挡失去了对方影子,正好孙廷欣的九环刀朝他脖子削来,鹿加铁链一带——
“哗啦啦!”
孙廷欣的刀绞入鹿加的铁链中,立刻孙廷欣奋力往怀中一夺,鹿加以力取胜惯了,不自觉也将斧向怀中猛拉。
但他忘了身旁还有其他两人——
郑吉与田在尧同时吐气开声。
“嘿!”“嘿!”
郑吉的铁笔插入鹿加腋下,田在尧的混天牌,却碰向鹿加头部。
鹿加只觉腋下一阵奇痛,自然努力往外一挣,那巧正好避过田在尧致命的一击,但闻——
“噗!”地一声——
田在尧的混天牌,仅打在鹿加肩上,鹿加上身摇了摇,但毫未移动半步,反之孙廷欣的九环刀,却被他这奋力一挣,夺了过来。
郑吉的一笔呢?只见鹿加的腋下,皮衣上已被刺穿一个洞,但他皮肉却丝毫不损——
郑吉大惊,暗道:“这家伙难不成竟练有金钟罩之类的外功,混身刀枪不入!”
想是鹿加也感觉这一笔不好受,按着肋上,皱着苦脸,突然他将斧头一放,手中只握着铁链上端。
“你们这三个小子听着!”鹿加面上显出警告的神色,道:“如果再不速速离开此地,可别怪我大个子,一施辣手你们可得将命留下了!”
原来大个子鹿加,在这铁链连斧上,果然藏有惊人绝艺,不过他也知道这绝艺太过凌厉,每次使出时除非对方功力较自己高出许多,否则非死必伤——
秦岭铁爪洪启峰坐在马上,肚里暗冷笑,忖道:“料你这浑小子还会有什么货!”他以为鹿加是除了天生神力和反应敏捷外,是不会再有什么了,因为他看得出鹿加的刀枪不入,只是平日磨炼而成的铜筋铁骨罢了。
郑吉见这一笔下去,鹿加竟能丝毫无损,不禁有些心骇,孙廷欣、田在尧也是如此——
秦岭铁爪看出徒儿有些心怯,从旁点明道:“吉儿速将他擒过来,只管朝他体软处下手!”
郑吉得到师父指点,陡地明白过来,只见他向另两人打个招呼,对鹿加嘲笑道:“小子还有什么绝活只管使出来吧!”
孙廷欣拾起被绞飞的九环刀,当先向鹿加削出——
鹿加此次像舞着链子锤,但锤却变成了斧头,只闻呼呼风声,他那无与匹敌的神力,将这链子斧使成一片光幕包住自己身体。
郑吉冷笑一声,虽然鹿加舞得有声有色,但他这种大行家看来,却是破绽处处——
田在尧的混天牌,孙廷欣的九环刀,郑吉的铁笔分三个方向朝鹿加攻去——
一片暮色下,四条人影乍合乍分着,郑吉快速的插挑,加上孙廷欣、田在尧的相辅,使得鹿加险象环生。
但鹿加猛狮般的臂力和皮肉,也使得他们感觉毫无办法——
“砰!砰!砰!”
鹿加的铁斧被田在尧的混天牌挡得一挡,田在尧虽被鹿加的一击而打飞起来,但郑吉的一笔一掌与孙廷欣一刀,全碰在鹿加躯体。
鹿加只觉小腹一阵剧痛,这是被郑吉铁掌打的,立刻他暴怒起来,口中大喊着:“好小子!我要你的命!”
郑吉为他超人的体力骇得一退,在以往任何一人受他这一掌,非得毙命不可,但鹿加像是没事一般。
鹿加势若疯虎,手上铁链挥舞着,头上青筋暴露——
斧头上而下从,斜劈向正站起来的田在尧,左脚一端踢向从侧面扑来的郑吉——
“碰!”
田在尧混天牌一举,又被一斧头劈在地上,郑吉也不敢承受他这力逾千斤的一脚,连忙抽身后退。
而孙廷欣却抓住机会——
“碰!”
鹿加背上又挨了他一刀,这刀他下得这么狠,使得鹿加皮裘断裂,肤上也显出殷红一条血痕。
“老子跟你拼了!”鹿加大喊着,手上的斧舞得如车轮般,仅护住身上最软弱的地方,其他的他毫不在乎——
三条影子围着他团团转,鹿加的巨斧指东打西,不但愈打愈勇,更从这凶险的搏斗中悟出许多绝招。
鹿加虽然天资鲁钝,但在武技上,悟力却是超人一等,他一面仔细观察对方三人的功夫,并且将偷学得的招术,反使出来攻对方——
郑吉越打越不是劲,鹿加的防守愈来愈坚固,自己方的攻击,愈来愈不能攻进去——
鹿加哈哈狂笑着,在回疆,他可找不出这样的对手来供他历练,只见他巨斧上下翻飞,渐渐竟是有规有矩。
郑吉心中大急,如果自己等中原成名之士,三人合战一回族小子还不能获胜,简直太丢脸了。
立刻他不假思索,使出自己最得意之三绝招——
只见他出手间,蓦然涌起无数笔影,虚虚实实朝鹿加点去,这招正是有名之“万蜂吐刺”。
突然招只出一半,偏侧的虚影中的一笔,蓦地化虚为实,一招“拨草寻蛇”径朝鹿加双眼点下——
鹿加哈哈狂笑,一斧将后面两人逼退,左手竟向刺来之铁笔抓去。
郑吉志在必得,如何肯再让机会失去?
铁笔往鹿加掌中一放,腾在空中的两腿却闪电般往鹿加小腹踢去——
“碰!碰!”
鹿加一弯腰捧住肚子,郑吉一抽铁笔往后便退——
这两脚是郑吉平生功力所聚,鹿加被踢得“哇!”地吐了口鲜血出来,田在尧、孙廷欣俱赶快后退,害怕鹿加死前的暴击。
郑吉立在一丈外,得意地等待着对方倒下——
鹿加被砍成破烂的衣衫,露出里面古铜般的肌肤,更衬出他脸色的苍白——
“咯!”
鹿加又呕出一口鲜血,但他努力地站起来,嘴边的胡须沾满了血迹,手一扬抓住了斧柄。
“好小子真有一手,可是我鹿加还不服呢!”大个子喘着气说,渐渐恢复过力气来。
郑吉一招得手,不禁神气许多,但鹿加毕竟没有被他打倒——
郑吉心想:“快死的老虎还会多凶?”立刻他一扬铁笔又打算进招。
鹿加嘴角扭出一个冷狠的笑容,右手紧紧握着斧柄,用挑逗的眼光,瞪视着三人,好似希望他们三人赶快扑来,那么他就能得报两脚之仇似的。
三人渐渐拢上来,每人的兵器都指着鹿加——
郑吉首先发难,铁笔一招“拨草寻蛇”直向鹿加玄门穴刺到,孙廷欣、田在尧立刻跟踪进击,三件兵器,一前一左一右,势若奔雷般——
鹿加的双眼,根本不理会敌人的攻击,只紧紧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斧柄,好像在凝神定气般——
突然!
鹿加行动了,持斧的右手向外一挥,立刻一个势若天崩地裂的劲道,从他飞起的斧头划出。
这招的确精妙霸道,足令秦岭铁爪等四人大惊,连秦岭铁爪这等老江湖,也辨不出这是何门下的功夫?
内中最惊奇的还得算忆君了,他差点脱口大呼起来:“‘玉女分锦’!他……他鹿加怎么学来的?”
要知“玉女分锦”正是“灵蛇鞭法”中之起手式,忆君从凌云口中得知,玄机子之两门徒武功素来是单传,所以他要奇怪鹿加为何得传?
且说郑吉二人,一当鹿加使出这招“玉女分锦”,都立时觉出不妙,胸前的压力,沉若千钧般冲来——
血肉之躯如何能受此劲道?三人俱如此同一心思,立刻三人不约而同全尽快抽身后退。
鹿加早杀得眼红,尤其腹上吃郑吉的两脚,更是有生以来从未吃过的大亏,立刻他铁链一抖,漫天陡地涌起片片斧影,由后而前拦去三人退路——
忆君心中更加吃惊。
“‘灵蛇翔空’……下招……下招会是什么?是了,必定是‘灵蛇反卷’……”
鹿加使的第二招,正是灵蛇鞭法中之“灵蛇翔空”,只是他以铁链连斧使出,细腻变化的地方少了许多,威猛却有过之。
郑吉、孙廷欣、田在尧像操纵在鹿加手中的傀儡般,只觉背后劲风如缕,立刻他们俱不假思索,全部一晃身闪到鹿加背后——
鹿加哈哈大笑,早算定他们要如此,忆君也料到他们要如此,果然鹿加头也不回,狂笑声中,燐光闪闪的巨斧——
“呼!”地一声——
在头顶抡个小圈,陡然向背后三人掷去,出手部位竟是毫厘不差。
这三招威力真是一招强似一招,郑吉等脚尚未站稳,锋利的斧口距离他们的咽喉已不足一尺了——
一声暴喝,跟着三声惨呼同时响起,鹿加“蹬!蹬!蹬!”向前跨出三步,才转头一看——
只见孙廷欣、田在尧早已身首异处,郑吉被他师父拼命拖了一把,但左手仍齐跟被切断,正奄奄一息躺在秦岭铁爪怀中。
秦岭铁爪洪启峰见自己徒儿,和帮里同伴死伤成这模样,气得脸色发青,颤声指着鹿加骂道:“好……好狠心的小子……”
鹿加看自己将对方伤得这么惨,也有些不忍心,呐呐道:“是……是你们自己不好,我早叫你们速速离开,否则我三招一出,自己也收不了手!”
鹿加的解释更令秦岭铁爪难堪,他将郑吉朝郑元手中一放,凄厉地笑起来,花白的头发陡地根根倒竖,只见他怒喝道:“好小子心肠倒满好的,快将师承说出,我老夫可要再领教你自认了不起的三招!”
其实以洪启峰这等老手,尚要问别人师承,已可见他对鹿加的惊骇,否则即是他不知鹿加来头,也不肯讯问的。
鹿加有些傻了,奇道:“什么师承?我从没听说过。”
洪启峰更是大怒,以为鹿加是故意蔑视他——
“抢!”一声哑涩的金铁声,洪启峰已从鞍上拔下他仗以成名之“铁爪”。只见这铁爪形若人手,弯曲的五指,中指略长略直,想是用来点穴的——
铁爪全身作黑色,另四指朝掌心弯曲,正是锁拿轻兵器的最好武器。
洪启峰阴阴一笑,对这种后生小辈他是从不肯动用兵器的,为着鹿加那威力大得出奇的三招,他却不敢不将铁爪拿出来,不过正因此,也使他非将鹿加置于死地不可。
鹿加可不知道对方心中在想什么,只觉得秦岭铁爪双眼所射出的光芒,骇人已极,随着洪启峰的一步步跨近,他又将斧柄握在手中——
秦岭铁爪洪启峰从鹿加口中得知,他只有这三招绝艺,现在鹿加重新将斧柄握着,不正是起手式——“玉女分锦”?
立刻洪启峰打定主意,只要自己能让过对方凌厉无比的三招,则趁着鹿加措手不及之间,必定可以将他毙掉——
且不说洪启峰在打着如意算盘——
而鹿加呢?因为前面三人的情形,使他对这三招起了莫大信心,所以这次他打定“先下手为强了”。
“呼!”
鹿加的巨斧,像一阵旋风般刮出,凌厉的斧风,排山倒海般向洪启峰吹到,还隔三尺,洪启峰的衣摆已经飘飘荡起——
秦岭铁爪已知道鹿加只有三招,更因他从郑吉与鹿加动手时,看清第二招的出手部位,立刻他奋不顾身,尽力往鹿加怀里一扑,铁爪的中指,正正指着鹿加的“期门穴”。
鹿加一见秦岭铁爪反常的打法,立刻慌了手脚,但他对武术领悟的潜意识,突然使他自然地一抖手,铁链当中蓦地弯曲过来,正好敲着洪启峰“顶门穴”。
秦岭铁爪洪启峰长叹一声,只好向旁一闪,结果又蹈入郑吉、孙廷欣等的复辙——
鹿加一跨步,见洪启峰果然被自己逼至身后,哈哈狂笑中,又是一抡一吐,立刻斧头又像旋风般扫出——
洪启峰早知鹿加“灵蛇反卷”这招,是万万不能力敌,于是他使尽全身功力往后一退,铁爪举起打算阻延一下斧头的来势——
“当!”“当!”
金铁交击的声音,跟着一个兵器坠地的声音。
鹿加捧着斧,神气地站着。秦岭铁爪的铁爪,飞出三丈以外,但是——
秦岭铁爪实行的他的计划,趁着鹿加得意忘形之际,突然暴起点向鹿加“章门穴”。
鹿加除了这威力奇大的三招外,别的根本不是洪启峰的对手,但闻——
“噗!”地一声——
鹿加已应声倒地,洪启峰铁青着脸站在其旁,想到如果他对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也得用如此卑鄙手段来制服他的事情,有一天传入江湖,则自己将如何?
郑元、郑吉在旁,见仇人昏死在师父脚下,不禁都喜形于色,道:“师父毙了他为徒儿报仇!”
秦岭铁爪点点头,手掌朝鹿加天灵盖缓缓扬起,如果这掌拍下,鹿加焉有命在?
“住手!”是忆君的声音从树后发出,在这种时候他是不能不现身了。
“想不到堂堂‘蜈蚣帮’一等护法是这种小人!”忆君讥讽地说道。慢慢从树后踱出——
洪启峰飞快转过身来,脸陡地通红,以他江湖上的地位,确是不能作此种事情——
“你是谁?啊……你是‘黑衣人’?”
原来忆君抽空进屋,又将“天池黑宝衫”穿上,也正是他大闹紫云庄时的一模一样打扮。
忆君哈哈大笑,道:“不错!我是‘黑衣人’,潘正江那老鬼可告诉你了吗?”
洪启峰冷哼一声,“黑衣人”大闹紫云庄的事情,早传入狼山总舵——“碧浮宫”。
“别人怕你,我秦岭铁爪可不怕你!”洪启峰狠狠地说,其实他心中怎敢不对忆君有所顾忌,想与自己功力相若的“武夷山三凶”老么——潘正江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有不寒心的?
忆君哈哈一笑道:“有种!有种!我倒不希望洪大侠得怕我,我只想领教刚才洪大侠对付那回疆兄弟的手段呢!”
洪启峰被忆君说得脸红不已,简直不知如何对答,突然郑元在旁暴喝一声,一领凤尾铛,合身朝忆君扑来——
忆君可根本不在乎他,在洪启峰还来不及呼止时,忆君已“砰!”一声——
一招“跨海平魔”,五指一拂架开刺来的凤尾铛,接着原式不变,顺势在郑元肩上打了一掌,立刻郑元飞起老高,跌昏在地上——
秦岭铁爪被忆君这手骇呆了,当初“鬼手抓魂潘正江”将“黑衣人”的厉害告诉他时,他还以为是潘正江败了,才故意将黑衣人形容得如此,谁知这竟是真的——
忆君冷冷一笑,遥遥一掌把鹿加穴道拍开,才对洪启峰道:“洪大侠请把‘铁爪’拾起来吧!在下可得领教领教大侠手段。”
秦岭铁爪的兵器刚才被鹿加一招“灵蛇反卷”击飞,此时红着脸将它拾起来。以他帮中及江湖上的地位,他当然是不能退缩的,因此他紧张地戒避着。
鹿加此时醒转,一眼瞥见面前奇怪的黑衣人,不禁一呆,但当他再看见洪启峰时,立刻大呼起来!
“好老儿使诈,咱大爷可不怕你,来!咱们再来……”
忆君心中觉得好笑,他知道如再待一会鹿加必定会插手进来,立刻他手扬起,一招“云龙探爪”,右手一收一缩闪电般抓向洪启峰头部。
忆君这招只是试探性质,待洪启峰向右一闪,立刻他右手化为“游龙戏水”,左手一招“指天划地”打向秦岭铁爪肩部——
这两招配合得紧凑已极,洪启峰铁爪一挡,勉强化开对方左边的“指天划地”,接着一垫身便向后退。
还算他轻功不弱,“嗤!”一声左边整条衣袖被忆君一把拉下——
秦岭铁爪洪启峰握着铁爪,狼狈地站在离忆君一丈处,只此一招他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忆君拿着洪启峰袖管,傲然笑道:“你这两手玩意儿实在丢人,给你点厉害看看,免得你以后目中无人,回去告诉你头子,一月后的今天,当心他的老巢吧!”
秦岭铁爪知道自己与人实在相差太远,既知对方一月以后要至“狼山碧浮宫”来,还是快些回去通知才好,立刻他一挥手,郑元挟起郑吉,飞身上马而去,连地上孙廷欣、田在尧的尸体也不管了。
忆君望着飞逃而去的洪启峰等,哈哈大笑起来,多日的忧郁,也为这未来的豪举一扫而空。
鹿加在旁看得愣了,道:“你是……你是?”
忆君将面罩一掀,笑道:“我是我啊!”
鹿加一看竟是傍晚时求宿的人,抚掌笑道:“痛快!痛快!想不到你武艺竟是如此高绝,咱大个子佩服得紧!”
忆君突然面容一肃,问道:“大个子!刚才你使的那三招是向谁学的?”
鹿加一呆,道:“那三招?……呵!你是说这三招?”他作出抡起巨斧,右手一推的“玉女分锦”模样。
忆君点点头,说道:“不错!这三招可是‘玉女分锦’、‘灵蛇翔空’、‘灵蛇反卷’?”
鹿加大惊道:“你……你怎会知道?你是谁?”
忆君突然在怀中一摸,一条五尺余金光灿烂的金蛇鞭已握在他手中,柔软而有韧性的蛇尾,轻轻抖动着——
鹿加看着忆君手中的金蛇灵鞭,“噗!”地跪了下去,道:“你……金蛇灵鞭!我永远要跟随你……古少侠了!”
忆君大奇,一抬手悬空将鹿加举起,问道:“你这是怎么弄的?”
鹿加见忆君遥空一抬即将自己扶起,更是对忆君佩服得五体投地,喜极道:“你是有金鞭的人,我祖父告诉我……”
原来鹿加世代居此,他的祖父正是“喀利方”的孙子“托力”,当上官清初入江湖,也曾借宿此处一宵,见“托力”生得威猛不凡,于是就传了他这威力奇大的三招——
“托力”自从学得这三招后,在回疆已是无人能是敌手了,直到他孙子鹿加出世,他又将这三招传给孙子。
鹿加天生神勇过人,不但将此三招使得滚瓜烂熟,更自创出这怪模样的兵器,成为回疆的第一好汉。
平日托力告诉过他,因为他们都未曾练过内功,则只要此三招一出,必定收不住手,所以托力告诉他,非在最后关头绝不可动用此三招,而鹿加也就从未对人用过。
这次鹿加被逼得使出,想不到威力竟是奇大无比,真出乎他意料——
鹿加说着:“……本来祖父以为那上官姑娘还要回来,谁知直到他老死,上官姑姑也未回来,因为他知我嗜武如命,所以告诉我,以后如遇着使‘金蛇灵鞭’的,一定要好好跟他学艺,现在我找到了,我一定要跟定你!”
忆君这才恍然明白,看鹿加浑金璞玉的模样,实是练武的上乘材料,心中也着实喜欢他。
于是忆君说道:“你舍得离开家乡,随我飘泊吗?”
鹿加看忆君有应允的意思,高兴得大叫起来,连忙答道:“原意!愿意!随你去哪里我都成!”
忆君笑了笑,嘱他回去整顿行装。从此以后忆君终于有个伴儿——
憇宿一宵后,两人于是朝狼山进发,一路上忆君不断传授鹿加绝世武功,并且不惜牺牲自己功力,加速鹿加内功的增进。
还幸鹿加在武功方面悟性奇佳,除了少数太过艰深的外,其余大都很快即能领悟,尤其他天生神力更使忆君教得省力不少——
为了一月后“碧浮宫”的约期,忆君不得不兼程赶路,不久已回到关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