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射出了它最后的一线光芒,恹恹地落向天边。于是,天边的落霞,也一分分的褪去那艳丽的光辉,终于只剩下一抹淡淡的色彩。
水声淙淙,轻轻地流,冲在那奇形怪状的刺石上,有一点轻微的节拍,很清楚的传了出去。
一股迷茫的烟雾在这周遭原始大森林边升起,将整个森林掩得迷迷糊糊,凭添几分阴森之气。
几千年来,没有人探测过这原始森林。在日正当中的白昼,森林中却一阵阵传来鬼哭神号的声音,人们唤它作“鬼愁谷”,但是却没有人进去过。
人们只知道白昼的鬼哭,黄昏的迷雾,是这神秘的地方最令人不得其解的。
烟雾一圈圈的升起,一直升到树枝梢尖处。迷茫中,那淙淙的流水声,忽然好像变得十分悦耳,有节奏的拍打着石岸,烟雾茫茫中,有时清楚的传出,有时又呜呜的轻咽一下。
鬼气森然——
玉兔升起——蓦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远方传了过来。
鬼愁谷!有人踏入鬼愁谷!
“沙”、“沙”两响,烟雾迷茫中,一个高大的人影若隐若现的在烟雾中,轻轻的挪动脚步。
他举手揉了揉双眼,生像是瞧不清楚这一切的景象。于是,他站在森林边,停下了脚步。
一团极为刺目的光亮,从他举起手的肋下闪了出来,一闪一烁,好像是一件白色的兵刃。
他垂下手,宽大的衣襟遮住了那耀目的亮光。
他似乎踌躇了一下,望了望那鬼气森森的树林,忽然仰天一叹,喃喃自语道:“鬼愁谷,我何克心敢入此谷,包管天下无人能信!唉——绕过山谷,至少减短了一大半的路途,只是——只是——”
他伸手一拨,刷地一声锐响,大片树枝应手而落,他轻轻一飘,闪入树林。
陡然间,他感到一阵出奇的黑暗,定了定神,运足目力看过去。忽然他发现,这森林中并没有林外迷迷茫茫的烟雾。
他努力使自己的双目习惯黑暗,他发现这林内虽然不露天光,但却平平坦坦,很是整齐。
这个时候,他也无暇仔细多想,迈步而前,轻轻提一口真气,身形整个一掠,离地不过半寸,但见身形平稳轻灵无比。
他轻轻掠出七八丈之远,方吐气踏地,衷心微微一笑,自忖道:“这等轻身功夫,想来普天之下,能达此境者,不出五人!”
蓦然,他的脸色一变,刷地一个反身,黑暗中,树枝交错有若鬼魅,空荡别无一物!
他的心狂跳一下,吁了一口气,冷冷道:“出来吧!有种的下来亮亮相!”
他的功力已臻化境,是以在这一刹时间,陡然察觉有人在暗中隐伏,立刻出言相激。
“喀嚓”一声,左边的一株大树枝,陡然间折了下来,他——何克心身形凝然不动,忽然扬手向后一拍,一股劲风直迫而去。
“呼”的一声,劲风一荡,一条人影无声无息落在地上。
他身形不动,但心中却波动不已,他猜不出,是什么人在这鬼愁谷拦阻自己?
“呼”、“呼”两声,左右又落下两个人。
何克心轻轻的跨前一步,然后才转过身来。
迎面三个中年人,一声不响,阴森森的睨着他,何克心在记忆中找不出是什么人。
左边中年人低低的说了声“得罪”,然后才道:“阁下——贵姓?”
何克心面色不动,也不回答。
那人冷冷一笑,忽然道:“喂,老三,你说,这家伙是——”
那右边的一人插口接道:“是昆仑门下,绝不会错!”
那左边的哈哈一笑道:“他不肯报出姓名,老二、老三,怎办?”
中间的是老二,冷冷道:“瞧他的轻功,确实有几分火候了,只是那长春老和尚,不知和他是何等关系?”
他们三人一问一答,分明没有将何克心放在眼内,何克心心中却也暗暗吃惊,忖道:“方才我那一手轻功,在江湖上绝不多见,但这三个家伙分明不放在眼内,口气虽然轻狂,但到底是何等人物,有如此来头?”
他心中沉吟不决,那老大忽地又道:“昆仑派最近几年来,门户渐衰,他的轻功很好,必是昆仑重要人士——是以……”
他故意阴森森的顿住了口。
老二哈哈一笑,插口说道:“——是以,今夜之后,昆仑又将失去一个要角了!”
何克心见他们口气益狂,忽然皱了皱双眉,轻轻抬起左手,衣襟一飘,一道白光冲天而起,在黑暗的长空中,划过一道刺目的光华。
三个中年人骤而一惊,一齐飞快向后一退,何克心嘿嘿一笑道:“逃了?很快!”
一共四个字,传到三人的耳中,简直比杀他们还难过——
何克心轻轻一掩那白光,口中有意无意的一哼,喃喃说道:“难道,是为了这白鹤令?”
三个中年人心头一齐猛震,收住前跨的步子。
何克心吸了一口真气,沉声道:“三位让路么?”
三个中年人一齐轻率地一笑,老三尖声道:“送葬的路么?”
何克心忽然疾退两步,闪躲在左侧一棵大树下,那树的大荫影,霎时将他的身形吞没了。
三个中年人一齐大叫一声,几乎在何克心一退的同一刹那,三道精光盘空而起。
“嚓”、“嚓”数声,三柄长剑已在那树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剑痕!
何克心暗暗吃了一惊,他不料这三人的出剑竟是如此迅速,但在这一刹时,他已看出了这三个中年怪人的门路!
三柄长剑一齐走了空,呼一声,同时又弹了回去,剑光盘空三匝,威猛已极!
何克心冷然一哼,沉声道:“我道是什么人,有这等轻狂,敢情是点苍的——”
他猛吸一口气,冷冷接着道:“无敌三剑!”
三剑一齐冷冷笑道:“嘿嘿,不敢,不敢!”
须知这无敌三剑近十年崛起武林,剑法之绝,功力之厚,令人难以置信。
在短短十年间,三剑纵横武林,无人能与之相对三招以上。
再加上三剑向来行动如一,是以无形中,实力又增强了一倍以上,整个江湖上,除了老一辈的奇侠,几乎唯彼独尊。
何克心也曾耳闻过这三剑的威名,他虽从不在江湖上走动,但也知道一些比较重大的掌故。
本来点苍一门,共有四剑,但最小的一个,年纪比三剑轻得多,是以在三剑行道之际,他还在师门,未曾出道。
何克心虽看破三剑的来路,心中却不断忖道:“江湖上虽传三剑侠名甚著,今日却在此绝地相阻,看来事先便已打探何某必经此地——”
他思潮起伏,却听那三剑之首冷冷道:“有本领出来吧!”
那老二也冷冷接口说道:“大哥,他不出来也罢,上次在黑森林中,那个峨嵋的七煞神鞭,不也是和他一样,缩着不出来么?”
老三哈哈一笑,冷然道:“结果呢?咱们三人一一入内,十招内,每人在他身上留了一剑!”
他们三人自吹自擂,但所说所道,却是惊心之极,何克心也知道这七煞神鞭的盛名,万万不料竟死在无敌三剑之手,想来这三剑果真名不虚传了。
他心中一寒,忽而立刻升出了一股豪气,轻轻一挪身后,有若鬼魅,已绕在三剑之后。
三剑也甚精敏,一齐闪电转身,何克心冷冷一笑道:“无敌三剑的英名,在下虽有所耳闻,只是,咱们面都未见过——”
那三剑一怔,都暗暗忖道:“不错,咱们确是面都不曾见过。”
何克心冷冷道:“可不是我何某心怯,三剑侠驾临此绝谷,冲着何某来,有什么交待么?”
无敌三剑这时才知道这家伙敢情是姓何?
何克心一生绝迹江湖,但功夫之高,却是无人能知。无奈三剑向来目空一切,何克心三番两次显露盖世轻功,但三剑却仍不将其放在目中。
何克心顿了一下,又道:“各位也必想到,何某漏夜踏入鬼愁谷,必有天大急事,各位如果无何要事,何某可不能奉陪啦!”
三剑侠对望一眼,老大道:“他的话尚有三分道理,但小师弟交待咱们的可也绝不会错?嘿嘿,姓何的,明人不说暗话,你夤夜赶路可是为了那姓方的?”
老二、老三一齐开口应道:“不会错!咱们不能放过这小子!”
何克心忽然心头火起,暗道:“方老哥危矣……”他口中却大吼一声道:“什么东西,你们自以为三剑真可无敌天下么?老实说,这三柄剑在何某眼内,比废铁也不如!”
三剑一怔,忽然一齐扬声大笑道:“好说!好说!”
老大忽然停住笑声,冷冷道:“咱们原本见你是昆仑门下,想稍微放你一马,但现在,你的命,注定要完了!”
何克心下意识拍拍胁下的兵刃白鹤令,哈哈道:“我是昆仑门下?这也不能怪你们这些自作聪明的小子,唉!何某有生以来,还未在江湖露面,你们自不会识得了!”
无敌三剑冷冷一哼道:“不管怎样,今日绝不放过你。”
何克心面色一寒,猛可一撒手,白光再起,这次他是将那极亮的兵刃撤在手中。
无敌三剑定眼一看,只见那极亮的古怪兵刃,是一根二尺多的令箭,通体光明。
何克心轻轻一摇那雪亮的令箭,白光将他映得须眉俱现。
无敌三剑忽然发现,在他的面上流露出一股令人难忍的戾气,但是一闪而灭。
何克心双目虎虎闪出神光,满面威猛之色,蓦然,他仰天一声长叹,喃喃道:“这支箭,我说过,除了对付他,我绝不动用!”
霎时间,他的面上,泛起一片仇恨之色。
无敌三剑忍不住吼道:“对付什么人?你自信今日还能留有活命?”
何克心“刷”的藏起令箭,登时森林中又是一暗。
黑暗中,何克心冷冷一哼,沉声道:“对付什么人?你们可要知道?”
三剑齐声冷哼道:“正是!”
“三心红王。”何克心低低的道。
“刷”的一声!三剑的身形不由自主往后一退,森寒的剑光掠过他们的面上,都是一片惊怖之色!
何克心重复的低声道:“三心红王。”
这四个字,生像是一道令人胆战心惊的令符,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留下可怖的惊骇!
三剑低低的呼吸,一齐冷冷道:“这些是废话,咱们先解决目下的问题!”
何克心冷然一哼道:“接招!”
话声方落,一掌迎面推之而出。
“呜”、“呜”一阵狂风,内力一吐而去。
这一掌发的范围很广,三剑都被威力笼罩着。
无敌三剑一齐低声道:“好掌力!”
同时间里,长剑齐封而出!
三股剑气合在一起,结成一片浑厚的有形之力,一触之下,何克心身形一晃。
他自有生以来,从未踏入江湖半步,对这等交手过招的经验,自然不甚流利。
无敌三剑却和他恰恰相反,三人闯荡江湖多年,无时无刻不在刀尖上翻滚,反应之快,自是不在话下。
霎时,只见剑光大作,何克心身形连连后退,没有反击之力。
三剑配合之下,威力何止倍增,何克心忽然大叱一声,斜斜劈出一式。
劲风嘶嘶作响,三剑只觉手中长剑简直有若刀砍棍击,一震之下,再也递不出去!
何克心身形一晃,欺身直入。
只见左掌如刀,直劈向三剑之首,右手五指如箭,一齐点向老三。
三剑被迫连退三步,他们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暗暗忖道:“这个姓何的功夫,简直鬼神难测,今日之会,可真出人意料之外!”
皆因何克心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但偏生武艺如此高强,无敌三剑一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这一战的危急以及重要了。
却说何克心越打越快,掌发到最后,已是一片灰影,劲风刺耳。
无敌三剑同时都有一个感觉,只觉自己手中长剑似乎挑了一座万斤的重物。
他们三人合手御敌,仍只能站在下风之势,三人心中不由感到一阵骇然。
瞧这姓何的功夫,简直可以称雄武林,与老一辈高手并立,但偏偏他又是毫无名头。
三人越想越气,也越打越怕,招式也越发越狠。到头来,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夺命追魂之能,而且功力也发出最后一分,想来,这时他们心中虽愿罢手,但也是力不从心了。
何克心逐渐熟悉了这种面对面的拼杀,每一招都是妙绝人寰的怪式奇招。
他此时满心都是拼斗,心神已自然合一,再也不去想那千万火急之事。
三剑之首突然在疾战中,一连三剑,迫得何克心退了几步,扬声大吼道:“姓何的,你可是假冒他人之名?”
何克心一怔,哈哈仰天一笑,不屑地道:“何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怎生有你这等偷鸡摸狗的想法。”
三剑之首一怔,突然剑光一闪,一式“塞外飞花”,点向何克心的眉心。
何克心只觉这式快捷到极点,而且剑尖飘忽不定,自己上半身,完全落在对方控制之中。
他怎知道这一剑是点苍门下最后的杀手锏。
无敌三剑的其余二剑知道,只要师兄发出这一式,立刻接着的便是一套与敌俱亡的招式。
这套剑法一共只有十式,叫作“玉石俱焚”,无敌三剑成名以来,尚未动用过。
三剑之首在疾战之后,已知绝非敌手,危急之间,发出这可怖的一剑。
何克心足下一掠,双手拼命封挡剑式,足下一连退出好多步。
其余双剑只见大哥长剑一挑,向左而右,心中齐震,暗中忖道:“大哥竟然发出最后的十式!”
何克心只觉战圈中,气氛一变,对方不但剑势大盛,而且出手之际,竟隐含一种拼命的味道。
他心中一惊,瞥见三人的脸上同时升起一丝悲壮之色,心头一震,在如虹的剑影中,一连退了三步。
三剑一齐大吼,突然三柄长剑一转,叮的一声,竟在半空触了一下。
一缕细小的火花,在长空一闪,凭添不少威势。
何克心见多识广,一瞧之下,已知这一触之下,必有最厉害的杀手。
说时迟,那时快,三柄长剑一弹而击,正是第二式“雷霆万钧”。
何克心一连发出三掌,足下后退五步,才封过这一式。
他察觉到对方的压力愈来愈大,自己完全处于被动之势。
无敌三剑越打越狠,全是舍命之式,威力登时又增添了几分!
“刷”、“刷”剑风一阵疾响,三剑一口气攻出八式,连那一式“塞外飞花”,一共是九个招式。
何克心努力吸一口真气,这几个照面,他的真力,已提到十成,随时以防不测。
忽然,无敌三剑剑势一齐微窒。
电光石火间,三剑中的老二、老三,突然各自弹出一剑。
这二剑是两人全身功力之集聚,剑子弹出后,胸腹之间,一片空虚。
何克心双目一凝,自己只要能一手硬挡此式,另一手便可腾出伤敌。
说时迟,那时快,双剑才一刺出,突地往后一抽,“嚓”的一声,剑身陡然相交。
何克心的面上掠过一种茫然的表情。
两柄剑子陡然一弹而起。
两柄剑子的主人,面色忽然一阵严肃,各自持重万分的一划而下。
同时间中,两人口中一齐低吼道:“玉石俱焚!”
两股锐风在剑尖发出,带起一片尖锐的啸声。
那啸声尖到极处,成了一阵震耳之声。
何克心的面容失色,嘶一声,他的头发陡然完全散了下来!
他绝望的推出十成功力,长发在半空飞舞着,阔大的面孔上,现出了一个惊怖的表情。
“轰”一声,两股劲道一触,何克心只觉千斤之力破空而来,身形再也支持不住,一跤跌在地上。
无敌三剑动也不动,冷酷的立在地上,眼光扫着何克心跌倒的身形。
何克心的内心感到一阵难忍的痛苦,他踉跄的爬起身形,嘴角泌出的一丝鲜血,慢慢垂落在地上,在衣衫边留下了一道鲜艳的红痕!
他勉强站稳身形,喃喃嘶声,声音是从喉管里发出来的,低沉而颤抖:“先天剑气,你们练就了先天剑气!”
三柄长剑一齐指向地面,没有理会他,那闪闪夺目的剑光,好像象征着这无敌三剑的神威!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叫作“无敌”三剑。
何克心“呸”的吐了一口含血的唾液,颤声道:“……先天……剑气……失传整整一百年——”
最靠左边的那一支长剑,陡然一跳,在长空划了一个优美圆弧,呼呼两剑刺向何克心。
何克心奋起全力向后倒退了半步,两剑在他脸孔前一晃而过,削去一大片头发。
他努力撑着看了过去,那是三剑之首,满脸不屑之色,冷冷道:“不错,失传百年了!”
“呼”一声,他的长剑闪电般抵住何克心的心窝。
何克心无能闪躲,只好绝望地闭着双眼。
老二、老三冷然一哼,厉声道:“大哥,刷他两个耳光,消消咱们的怒气。”
老大阴恻恻的一笑,突然大吼一声:“跪下!”
何克心一怔,紧闭的双目中,拼命忍住,不让那绝望的泪水沁出来。
三剑之首忽地伸手一个耳光打向他的脸颊,他一仰头,躲了开去,陡然一睁双目,精光四射,大吼一声,说道:“你敢?”
老大一惊,不由自主后退一步,但立刻又感到一阵难忍的羞怒。
何克心冷冷一哼,说道:“我说,今儿你快下手,何某话说在前头,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你们三个狗种,嘿嘿……”
他的话虽不说全,但却声声句句狠毒无比,三剑不由都打了一个寒噤,老大手一起,分心一剑,直刺而去。
何克心明知再无力躲闪,但仍一挥左手,挡在左胸前。
老大心意一转,冷冷一笑道:“先叫你尝尝苦头!”
剑尖一转,观得真切,唰的一下,向何克心伸出的左手手掌,一砍而落。
何克心一缩,飕一声,一根小指头,齐根被剑削落。
何克心只觉左手一凉,双目一掠,只见小指已失,心中一痛。忽然,他发觉左手一点也没有痛楚,而且,断指处,没流出一点血来。
一个极其古怪的表情,掠上他的面孔!
他仰天一呼,长长的头发,挂在苍白的面上,再加上丝丝血迹,三剑之首,不由惊呼而退。
何克心喃喃仰天自语道:“老天有眼,难道,我的那门功夫,已达到这个地步了么?”
他暗暗提了一口真气,竟然一刹时间,畅行无阻。
他低头仔细瞧了瞧左手的小指,陡然,万般感觉一齐袭上心头。
他仰天一阵狂笑,惨白的面孔上,露出森森阴寒之色,忽然,他喃喃问道:“先天剑气,这功夫,普天之下,何物能破?”
无敌三剑齐怔,老三哈哈大笑一声,道:“这个,告诉你也不妨,反正,今日你是死定了!”
老二也冷冷一笑道:“一百年前,剑术之祖罗人杰,以先天剑气打遍天下,在他七十大寿之日,忽有一断指老人,闯门挑战,结果十招内以一古怪内力,破去先天剑气。普天之下,独有这内力可制咱们的先天剑气,只是——这功夫,也失传百年啦!”
何克心吁一口气冷冷道:“这是什么功夫?”
三剑之首哈哈大笑道:“你要想在阴间苦练么?那是——血指刀!”
何克心跨上一步,陡然大吼一声,扬手一掌击出。
无敌三剑大吃一惊,万万不料对方竟骤然还击,但他们到底久历沙场,一见何克心上踏一步,立刻生有戒心,这时对方陡然发难,三人情急之下,一齐大吼一声,三剑力划而出。
“先天剑气!”
何克心默默呼着,两股力道一触,何克心退后一步!
无敌三剑来不及惊疑,何克心陡然平伸左手,右手扳住左手无名指,内力一扳,“喀”一声,一根指骨,硬硬扳落地上。奇怪的是,没有一点血流出,指断处平滑有如天生!
呼一声,何克心又是一掌击出。
无敌三剑的左手,互捏在一起,三个人的内力,齐结在老二的身上,他持重的一划长剑,再次发出无坚不摧的先天剑气。
“砰”一声,何克心动也不动,三剑身形一晃。
“喀”一下,何克心扳下了中指。
呼的一掌,逼开第三度的先天剑气,三剑的身形,踉跄后退,左手再也捏不紧了。
何克心用力吸一口真气,扳下左手的食指,对准左边的老二和老三一掌击下。
两声惨呼,无坚不摧的先天剑气,竟丝毫不能阻拦何克心的古怪内力,老二、老三,当场倒在地上。
何克心一转身,面对那三剑之首,轻轻跨前一步。
三剑之首被这一连串的怪事惊得迷迷茫茫,不知所措,本能的退了一步。
何克心冷笑一声,伸出那仅剩一个拇指的左手一扬——
那耀目的光芒又一次从他肋下闪出,三剑之首陡然一惊,努力一扬长剑,一划而下。
何克心右手一指,狂风顿起,同一时间里,对方也拼力发出剑气。
砰一声,剑气陡地荡然无存,三剑之首只觉心口一震,一口鲜血直喷而出,他勉强提起一口气,喃喃道:“这……这……是……”
何克心的右手食指一伸,一股劲风再起,“哇”一声,对方又是一口鲜血,何克心只听得那喃喃的声音断续道:“——什……么……”
“哇”,再一口鲜血,三剑之首用力咬了咬下唇,勉强站在地上,完成了他的话:“……功……夫?”
何克心冷冷的看看他,再冷冷的看看倒在地上的老二、老三,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左手上,沉声答道:“这就是——血指刀,血……指……刀……”
“噗”一声,三剑之首,倒在血泊之中。
何克心从一种半昏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仍是黑夜,仍是大雾,仍是鬼愁谷……
他低头望见左手上仅存的大拇指,胸中一股豪气直冲上来,他默默地喃喃自语:“血指刀……终于给我练成了……原来我的内力造诣早已够了,是我自己还不知道……哼,那‘仙道僧王’四人,武林中传为神仙中人,嘿嘿,只怕从今夜起,又要多加上一个何克心了!”
他长吸了一口真气,但是突然之间他变得面如死灰。原来他发现这一场剧战竟使他功力耗费了大半,此时竟有上气不接下气的感觉,于是他连忙坐下来调息。
这时,忽然一声厉鬼般的怪啸划过长空,他听得心身一震,几乎要站起身来,他暗暗道:“追兵到了!”
又是一声怪啸,那啸声已在一瞬之间近了十丈,他骇然暗道:“我可以听出这声长啸是六种不同的声音合成的,那就是说来的狗腿子们至少有六人,竟全是这等高手么?”
他试着运了运气,然后废然长叹一声,以他此时单枪匹马,那是万难闯过去的。
千百条计策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竟无一上策,最后,他听到山峦上传下来的钟声……
“对了,只有上少林去躲一时,藏经阁的白鹿大师我没有见他已整整十五年了……”
当他方要动步,立刻又想到:“我何克心堂堂大丈夫,为什么要寄附他人檐下?”
他把跨出的腿又收了回来!
于是,何克心陷入了矛盾之中……
啸声又起,又近了十丈!
何克心仿佛看到一幅血淋淋的屠杀惨图,尸首堆积如山,血花四溅,鲜红的,紫红的……
何克心冷笑一声:“哼,为了一个人不服从而灭其十族,这是史前未有的酷刑啊……”
他仿佛看到他那方老哥也在引颈就刑,于是,他大吼一声,震得山林嗡然作响,他喃喃道:“不管怎样,我一定要救出方老哥——再说——”他自我安慰地道:“再说,十五年了,我也该去看看白鹿大师了……”
于是,何克心下定了决心!
他猛吸一口真气,身形如脱弦之箭,向少林寺奔去。
少林寺在黑暗中更显得有如庞然巨物,何克心怀着一种紧张的心情跃上了寺前的平场。
使他惊奇的是,少林寺前竟然堆着一大片碎泥碎石,他向两边张望了一下,发现那是两尊神像倒塌了所致,他不禁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一根龙形大石柱前,巍峨的寺宇前显得他是何等渺小,他仰首望天,轻叹了一声。
“什么人?”
一个冰冷的声音自他身后传出,他急忙一转身,只见不远处的屋背上站着一个光头和尚,背上插着一把戒刀,精光闪闪,他心中暗暗一惊,想道:“少林寺乃是佛门胜地,和尚们哪有刀不离身之事?莫非少林寺今夜预知有什么事故要发生,这才全神戒备的?”
他想到这里,不禁再看了看地上的两堆泥石,那和尚已再度大声喝道:“什么人夜闯少林寺,报上名来!”
何克心下定了决心是来避难的,所以他昂首答道:“何克心!”
那和尚脱口叫道:“没有听过呀!”
何克心不禁心头火起,心想那有一个出家人这等说话法,他原已立意决定来好言央求避难一次的,却见这和尚出言不逊,心中那股天生的高傲之气,立刻翻腾起来。
他原先对于第一句开口之辞想过几十遍,这时他一气之下,昂然道:“何某找寻藏经阁主持白鹿大师!”
虽在黑暗中,但他也能发觉那和尚的身形重重地震了一下,于是他静候回答。
但是过了好一会儿,那和尚始终不曾开口。
他哪会料到今夜少林寺是为了那突然倒塌的两尊神像而如临大敌,是以他一报出名时,那和尚才会脱口而叫出道“没有听过”。敢情他们原以为这夜渡鬼愁谷的必是武林中成名的高手,却不料是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何克心凝神望着那和尚,忽然另一个苍劲的声音从背后道:“何施主要寻白鹿大师有何贵干?”
何克心转过头来,只见一个白髯飘飘的老和尚背手站在十丈之外,同时他在一瞥之间,隐隐发现有十九个僧人无声无息地散立在黑暗之中。
他冷然答道:“见了白鹿大师,何某自会对他说明。”
那老和尚脸色一沉,冷笑道:“施主何必明知故问?”
何克心猛然一怔道:“什么?”
那和尚道:“白鹿大师圆寂已经整整十年了……”
何克心一直未入江湖,竟不知道这回事,他闻言大吃一惊,向前跨了一步,颤声道:“大师此言可是事实?”
那老僧见他面色激动,不似伪装,便点头道:“老衲平生不打诳语——”
他话声未了,另一个冷峻的声音道:“悟性师弟,他是装傻,这厮多半是武当山派来向咱们示威的——”
这人功夫好生了得,第一个字出口时犹在十丈之外,最后一字传到时,人已到了何克心身后。
何克心感到一股暗风袭向背脊,他双足牢钉地上,忽然身躯左右一摆,那股掌风竟然有如石沉大海,被化解得一分不存。
这等绝世身法,就是位居武林泰斗的少林群僧都感到相顾骇然。这时,一个威风凛凛的声音传来:“好一招‘杨花点头’,敢问足下与昆仑长春上人是何称呼?”
何克心抬眼一看,只见两个黄袍老僧走了过来,他们两人轻轻一步跨出,便是七八丈之遥,两边站立的群僧皆肃然致敬,何克心微微一凛,暗道:“‘缩地成寸’!只怕少林掌门到了。”
一位面色红润,额前无眉的老僧当先而出,他双手合什一礼,目光如电地盯着何克心。
何克心唱了一个大喏道:“大师敢情是主持方丈?——”
无眉和尚:“不错,无眉和尚便是贫僧。”
何克心想把来意说出,但侧目一瞥,只见几十个和尚齐目瞪着他,他又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只淡淡道了一声:“在下何克心。”
无眉和尚道:“日落之前,老衲曾目击施主破雾而入鬼愁谷,老衲深觉奇怪,料不到长春上人还有这样一位俗家师兄弟轻功盖世无双?”
敢情他料定何克心必是昆仑掌教的师兄弟,因为昆仑的子弟辈不可能有这等功力。
哪知何克心只微微笑道:“大师错了,在下并非昆仑门下——”
无眉大师瞿然一惊,正要问话,忽然一个小和尚身形如飞而至,那小和尚到了无眉和尚面前行礼道:“启禀师尊,弟子心如已到鬼愁谷中探过了,只是——只是谷底最下一层形势过分险恶,弟子不敢冒然下去——”
何克心听得猛然一惊,鬼愁谷中险绝天下,更加大雾迷蒙,这孩子竟能下到倒数第二层,这当真是罕见的武林奇才了,他不禁凝目注视着心如——
心如接着道:“弟子在谷中发现三具尸身——”
无眉和尚双目一睁,射出一道精光,他问道:“是什么样的人?”
心如从背后拔出三柄长剑来,双手奉上道:“这是那三人的兵器。”
无眉和尚一看那长剑,剑柄上都镶着一颗紫色的宝珠,珠上刻着一个“杀”字。
无眉和尚向身旁的黄袍老僧惊叫道:“无敌三剑!”
那老僧沉沉地点了一下头道:“不错!”
他抬起头来对何克心望了一眼,那眼光像是一个问号,何克心一昂首,干脆地道:“不错,全是我干的。”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和尚同时发出一声低沉的惊呼。点苍无敌三剑是何等威名,在武林中凡是使剑的没有一个不视为神人的,却不料一夜之间,竟然同时死在这名不见经传的人手上。
无眉和尚开始考虑到点苍三剑的三柄长剑留在少林寺中是否妥当的问题,心如却接着道:“师父,除此之外,弟子还见有数条人影向少林寺飞扑而来……好像还有官家的人……”
何克心一咬牙道:“他们是来追赶我的。”
在他以为这句话已经把自己希望入内避难的意思说得够明显的了,是以他静待无眉和尚之答复,然而无眉和尚却没有懂得他的意思,他正开口道:“何施王……”
何克心注视着他的神色,这时抢着道:“不必了——没有什么,何某告辞啦——”
无眉禅师可根本没有懂他的意思,这时闻言不由一怔,他身旁的老和尚却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无眉和尚面色一变,叫道:“何施主,可是希望在敝寺……”
何克心头也不回,大踏走走出已有十丈,背后只隐隐听到无眉和尚道:“师兄,想不到他竟是想来少林寺避一时之难的……”
那老和尚的声音:“不管他是谁,师弟!佛圣胁下藏鸽以身喂鹰的故事你可记得?”
何克心冷笑一声,暗道:“便是没有你们少林寺,我姓何的还闯不出去么?”
他大步前行,走着走着,忽然,一阵微弱而清晰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死有重于泰山,亦有轻于鸿毛,百事但以‘忍’为先,何施主回来吧!”
何克心的心头猛可一震,他回头一看,正是那少林寺方丈的师兄。
何克心呐呐道:“大师追赶而来,究是有何深意?”
老和尚笑道:“何施主虽不明言,然而何施主之心情老衲全知,追赶何施主之人中可有官府之人?”
何克心道:“一点不错。”
老和尚道:“何施主豪气干云,既已来之,何不安之?”
何克心回神一想,方才全是自己一个人在喜怒无常,委实也怪不得人家,他想到自己身负的使命,忽然长叹一声,喃喃道:“但愿他们还没有向方老哥下手才好……”
他转过身来对老和尚道:“大师菩萨心肠,在下铭感五内——大师先行。”
老和尚微微一笑,转身带着何克心走回少林寺去。
少林寺已是一片黑暗,那些和尚早已回入寺内,老和尚道:“咱们要装得没有事一般,是以命众弟子全回室安寝去了。”
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重重庙宇之中。
这时候,忽然厉鬼一般的啸声从寺庙的两旁响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六条人影落了下来。
其中一个穿官府制服的中年汉子道:“难道他逃入了少林寺?”
另一个虬髯的老汉道:“我可不信凭姓方的能把无敌三剑给废掉——这一下叫咱们回去,如何交差?”
一个胖子道:“这次咱们剿这姓方的点儿,计划得不可谓不周到。京师里姓方的那两个生死之交全让咱们的人给绊上了,对方惟一能赶得上的捷径,又派了无敌三剑这等高手把守,难道仍要全盘覆灭?”
那穿官府制服的道:“如果力斃无敌三剑的真是姓方的或是他的朋友,咱们可就糟了。”
那胖子道:“这话先不必说,现在由你老大决定,要不要入少林寺搜一搜?”
那穿制服的沉吟良久,终于下决心道:“搜搜搜,管他少林不少林的。”
他话声方落,一声冷哼传了过来,一个老和尚一言不发地站在他们左侧。
那穿官府制服的汉子道:“和尚,你可是少林寺里的?”
那和尚道:“老僧悟性,正是少林寺巡夜的,施主们夤夜至此……”
那胖子打断道:“我问你今夜可有什么生人经过或是投宿?”
和尚摇手道:“今天从早至晚就只有列位施主来咱们山上……”
那着官府制服的鹰眼一瞟,忽然看见那一堆塌倒在地的碎泥,他疑心大起,当下冷笑一声,大声喝道:“叫你们的方丈来答话——”
悟性和尚也冷笑一声道:“三更半夜,施主大呼高嚷地干什么?”
“叫你们方丈来,咱们要进去搜一搜,哼——”
悟性冷冷道:“佛门胜地也容得你要搜便搜么?”
站在左边的一对面貌十分相像的黑汉子忽然一阵厉鬼般的怪啸,同时飞身而起,直向庙前一对石柱飞去。只听得“吓”“吓”两声闷响,两人又同时如箭飞回,姿势一模一样,美妙已极。
那石柱上显出两个乌青的掌印,深达寸许,兀自冒着缕缕青烟。
悟性吃了一惊,大声喝道:“好!墨石掌艾氏兄弟!”
那胖子向前走了一步,又退了下来,石地上显出两只脚印,成一个八字。
悟性高呼道:“嘿,金刚脚艾老八!”
那虬髯老汉冷笑道:“和尚你高声向里面报信,咱们也不在乎……”他说着伸手一扬,一缕金光飞出,钉在树上金亮闪闪,正是一朵金打的梅花。
悟性冲着虬髯老汉冷笑,反讥道:“原来是‘梅花神镖’金老爷子,哈哈,我老僧足不出寺,真成了孤陋寡闻啦,原来天下的武林高手全替皇帝老爷当起差来啦……”但是他的声音毕竟抖颤起来。这么多一等一的高手,齐聚少林之前,那后果他不敢想象……
那着官府制服的高声吼道:“管你什么少林不少林,咱们就往里冲又怎样?”
这人居然内功充沛之极,他的声音又沉又响地传了出去,但是立刻黑暗中有一个更沉更厚的声音响道:“管你什么官府不官府,咱们就不准你进去又怎样?”
这声音似由十几个人齐声说的,果然紧接着黑暗中走出十八个和尚。
“梅花神镖”金聪冷笑一声道:“好啊,少林的十八罗汉出动了。”
所有的人都是瞿然一惊,虽然他们全是武林中一流的高手,但是威名满天下的少林十八罗汉仍令他们免不了心中重重一震!
这时候……
在藏经阁里,少林方丈正和他的师兄在争执着……
“咱们和他素昧平生,也不知他底细……”是无眉和尚的声音。
“难道救人还要先认识他,打听清楚他的底细才动手么?……师弟你……”
“师兄,我问你一句话,咱们出家人该不该和官府作对?”
“自然不该,但若是暴官逼民,为侠义者又当如何?”
“师兄,唉,师兄你以侠义相责,小弟尚有何话可说?只是小弟想着少林祖师百年香火之责啊……”
“掌门师弟,愚兄不过提供意见而已,掌门所发命令,愚兄岂敢有丝毫相违?你可听见悟性在外面的叫声,艾老八、金聪、墨石掌、哪一个不是坏东西?偏生个个武功高绝,为害也必更大。”
这时,在他们的屋门外,何克心施展盖世轻功贴在门外,把全部话都听见了。他的双目直竖,目中射出两道凛凛精光,然后悄悄地离开了藏经阁。
他双掌“碰”的一掌把紧闭的大门打开,他昂然而出,大声喝道:“喂,狗腿子们,无敌三剑是我宰的。”
场中剑拔弩张的形势突然被他这一喝打破,双方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位突然出现的大汉身上。
何克心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他走到台阶中间的时候,忽然一条黑影如大鸟一般从左边密林中窜了出来。那人天马行空跨过一大片丛林,一直落到台阶上,一步步地走近何克心,沙哑地叫着:“何老弟,果然你来了,何老弟,果然你来了……”
何克心虎目暴张,心中狂喜,他几乎要一把抱将上去,他望着那人,那人全身浴血,就如一个血人一般,背上还背着一个人。
何克心提了一口气道:“方老哥,你已经得讯了?你怎么来的,背上是——”
“方老哥”以剑支地,喘气道:“是青儿,何老弟你怎么快赶也来不及的,昨夜他们就攻上门来捉人了。我背着青儿浴血苦战一昼夜,从家里边战边逃,躲到少林寺外,天可怜我终于碰上了你……”
何克心道:“大嫂呢?”
方老哥惨然道:“死了。”
何克心突然旁若无人地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指着“方老哥”道:“青儿一直被你点了昏穴?”
方老哥点点头,何克心又道:“身上挂了彩?”
“全是外伤,挺得住啦,哼,点苍三剑的小师弟,我誓必亲取他的首级!”
何克心又放肆的大笑起来,他指着台阶下的六个一流武林高手道:“就是这批人啦!对了,我忘了告诉你,点苍三剑已让我宰了。”
他们在台上旁若无人,似乎已经忘了身处强敌之中,“方老哥”惨然道:“你大嫂死得好惨……”
他拼命忍着两滴眼泪,何克心道:“咱们两人在一起,这批兔崽子再多些也不怕!”
他豪气万丈地大笑着,忽然伸出了左手。
月光中,赫然只见他左手仅剩的大拇指,其它四指断处光滑无比,有如天生。
方老哥在涕泗中惊喜地一把抓住何克心的手,颤声道:“老弟,你练成了,你终于练成了……皇天不负苦心人……”
这时,台下那身穿制服的大汉吼道:“方柏昆,放光棍一点吧!”
何克心握住方老哥的手,呼的一声从少林十八罗汉的头上飞过,何克心道:“咱们不要在少林寺动手——”
他转首喝道:“狗腿子,再到鬼愁谷去如何?”
他说完立刻腾空而起,身形如纸鸢一般愈飞愈高,直达五丈余冲势方竭,少林群僧忍不住在心中大喝一声好!
何克心身在空中,他转过头来,只见高阶上多了两个人,那正是少林的方丈和方丈的师兄。霎时,何克心的心中产生一种奇怪的念头,他忽觉得这两位高僧在藏经阁所说的话都是对的,他们是同样的伟大啊!
瞬时之间,少林寺前的一片风云际会又恢复了空荡与清静。
翌晨,少林的少年奇才心如和尚从鬼愁谷中偷偷探查一番,他回来的报告是:
他亲眼看到两个黑脸相像的汉子,一个胖子,一个虬髯老汉,抬着五具尸体蹒跚的向北而去,他只听到那胖子说了一句话:“唉!让这两小子逃脱了,咱们回去怎生交代?”
而那虬髯汉子却在喃喃自语:“何克心?何克心?他究竟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