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故意期期艾而又吞吞吐吐,白凤气得怒吼道:“阮莫叹,你在拖延时辰,目的何在?”
阮莫叹这才缓缓道:“事情是这样的,当年包老夫人弃我师父而去,临走害得家师辗转病苦两月而亡,罪也受了,命也完了,可谓受尽折磨而死,有道是祸不延子孙,我大师伯闻得包夫人知道当年同家师一起的那个女人,而且又知道家师已有了个儿子与一个不足两月大的女孩,他老人家基于—片情谊,很想找到那个女人,别的不提,总得把孩子认过来,也算对得起家师在天之灵,所以嘛……”
包大景冷笑道:“所以夏楚松十分热衷于那女人的下落?”
阮莫叹笑笑,道:“不错!”
白凤喝道:“一个早已被我挖去双目的女人,不知早死多少年了,你们还找她做甚?省省吧!”
阮莫叹苦哈哈的道:“双目已瞎,但人不一定会死,包老大夫人,你就大方一些说出那女人住的地方,我这里感激不尽!”
白凤尖声大笑,双目见泪的直往鼻上伤口流,道:“阮莫叹,你个王八蛋,你已伤得我老婆子如此之惨,我虽不能手刃于你,至少也要你们痛苦一生的为你那孽师与他的两个孩子背上不义罪名,你想我会对你道出那女人的地方吗,我说儿,你省省吧!”
阮莫叹忙低声下气,一副乞怜的道:“老太太,你积德行好,阮莫叹给你老作揖了!”边双手抱拳,弯腰施礼,一副乞怜样子!
冷笑,包大景道:“阮莫叹,事过二十多年,你就算知道地方,怕也找不到那母子三人了,又何苦在此罗嗦?”
阮莫叹道:“大师伯的义气,大伯母的怀旧,这是老人家今生在世的唯一心愿,如果我这做小辈的连老人的这么一点心愿也难了,阮莫叹终生难安呀!包老爷子!”
白凤已厉喝道:“老娘便是要那夏楚松与丁玲玲二人痛苦一生,含恨而终,方消我心头之恨!”
阮莫叹面色一紧,冷冷的一咬牙,道:“好,他娘的老皮,说好的不听,老子便来硬的,你们如果真能承受老子手段,算你们高招,阮莫叹认了!”
一天的金星泛滥,阮莫叹的“索命笔”再次拔在手中,他已缓步先往包大景走去……
一怔,“巧诸葛”包大景低吼道:“阮莫叹,你想干什么?”
冷笑,嘿嘿的笑,阮莫叹道:“干什么?老子给你二人制造痛苦!”
阮莫叹一把揪住包大景衣领,咬牙“咯崩”响的“索命笔”又在右掌上劲旋起来……
包大景左手尚拉着白凤一手,他神情惊怒的道:“阮莫叹,老子已不能站起来了,难道你……”
阮莫叹面色变得十分可怕的道:“奶奶的,老子先挖出你一双眼珠子,然后再摘下白凤的一对,四个眼珠子拿回去下酒吃,也叫你二位继续的痛苦下去,直到你们死绝为止!”
地上,白凤已凄厉的叫骂,道:“阮莫叹,你这个杀千刀的刽子手黑心肝,你真要下此毒手杀害一对老年人?”
阮莫叹冷笑道:“我操,你当年都能狠心的害死家师,又把他的女人双目挖去,如今老子再挖出你二人眼珠子,那不正应了天理循环报应的老古话吗?”
“嗖”的—‘声,“索命笔”已在包松面上半寸之地闪过,吓得包松忙往后偏头方已叫道:
”阮莫叹,你等等!”
阮莫叹沉声道:“等你老爹那条腿,老子早等得不耐烦了!”
包松低头对白凤道:“阿凤,我们就说给他知道吧!”
白凤急道:“可是……”
阮莫叹已怒吼道:“说是不说?”
包松急道:“阿凤,便说给他听也没关系,也许那瞎女人早死了也不定!”
白凤沉吟,口中喃喃的紧接着,他嗯了一声,道:“阮莫叹,我只对你说一遍,此女人有个弟弟叫李彪,女人叫李素贞,那李彪闻听人说是个大盗,这件事也是我们在固悬时候听得的,李素贞失去双目那年,他那个弟弟还替人放牛,平时也上山打猎,如果你想找他们,那就去问固县衙门的卓捕头去!”
阮莫叹怔怔的,道:“就只这些?”
白凤道:“算是言无不尽了!王八蛋,你去找他们吧!”
抬头,阮莫叹见自己这边的人全集中在远处,两乘兜轿与几匹马上尽是人在上面,四个伤的捆在马背上,光景就等他走了!
哈哈—笑,阮莫叹高声道:“沙少庄主?得马上为你的岳父母疗治伤势了!”
活声来自半空中,阮莫叹怒翻空心跟斗十七个,落地之后,人已在五十丈外了!
那面,宛如一阵黑风席卷大地,只见两乘兜轿与几匹马在十几个人的簇拥之下,转眼走得无影无踪!
秋风萧瑟,黄叶飘零。
飘零带着孤独,孤独中有着萧瑟,尤其是橙黄秋浓的晚秋,特别会给人带来伤感一一无限的伤感!
一条迤逦往南的土路,便在这片荒落寂寥的山野中弯曲伸展,路的一端看不见路的另一端,其间总会有转折的角度挡住人们的视线,也总会有纵横的岗岭或林木蔽掩住道路的前端及尾后。
落叶哗啦啦滚向一个方向,而尘沙随之打旋,现在,枯黄的叶子飘过这些路上人的头顶,灰土也随时扶过他们那种黄褐色的面庞!
路上的人物共六个,五人骑马,一个人走路。
那个走路的人,要光是轻轻松松的用两条腿走路倒也罢了,而是,不但用两条腿撑着身体的重量,且还负荷着体重以外的一些零碎——钉着铜角的大号木枷,中间连以铁链的巨型脚镣,另在脖子上缀着一根皮套索,皮索的另一端,就握在前面的一位骑士的手腕上。
这位全身披挂得如此齐全的仁兄,却生得非常魁梧,不,不仅是魁梧,简直就是异于常人的高大一一他的胸膛宽阔厚实,双肩浑圆,粗壮结棍的四肢,宛如舂杵,裹在衣裤中的部份肌肉突起如栗,饱满澎涨得似随时皆可进弹跳出,露在衣外的部份则是毛茸茸,浓密丛生,衬上此人蓬松如刺的乱发,一张宽偏又累累横闪的锅底脸,再加上双目圆大泛红,看上去实在吓人,半夜若是猛古丁照面就不当他是黑猩猩,准也会以为是哪座庙里走出来闲晃荡的七爷八爷!
五个骑马人中,两位银衣白袍,满面透着精悍之色的朋友在前面开道,一个黄瘦清癯的中年人物策马在右,一位矮胖如缸,面似 血的人物靠在左边,殿后的,也是唯一醒目的人物,赫然正是固县衙门的卓捕头!
但见这个阵势,便能以看出马上的五位对这位双腿走路的大汉相当戒惧,他们采取的行进方式,完全俱备包围拦截相互支援的应变功效,要不是枷镣在身的汉子有着特别的危险性,在以五对一的优势比例下,他们又何需如此慎重将事?
那大汉虽只一件破短衫,一条蓝宽旧裤,在重枷沉镣的拘束下,却仍然抬头挺胸,迈步如飞,面孔泛起的是毫不在乎,时而一声嘿嘿笑,笑得人心发慌,头皮泛炸!
风吹得寒峭,业已有点砭骨的凛冽,荒野僻静,除了他们这一些人,连个鬼影子也看不见,虽说日头藏在云里面,天光除了阴暗与晦涩外,距傍晚还早呢!
前面的两个银袍人中,面皮泛白的一个忽然回首朝着右后侧马上的中年道:“七师,我们是出了这段打尖,还是就近找处合适地方落脚?”
抬头望望天,被称七师的中年人稳沉的道:“时间还早,能赶路尽量赶,我们这是帮着你卓师哥办案,早一天赶到固县便交差了事。”
矮胖如缸的那一个,伸了个腰,道:“一阵子就是两个时辰折腾,不但屁股酸麻,两边胯骨也是火辣辣的,我说七哥,快找地方歇歇腿才是正经!”
中年人面无表情的道:“长青的意思呢?”
长青自然是卓长青,固县的卓捕头了!
乾拉拉的一笑,卓长青道:“还是七师做主,我没意见!”
点点头,中年人道:“那就忍着点,宝善,咱们这一趟也算吃尽苦头,耗尽力气,总算没白搭,熬过这些天在大山里捕人,所剩路程也不过两日了,再咬咬牙吧!”
矮胖子讪讪的道:“七哥说的是,挺嘛,怎会挺不住的?”
边低头狠毒的瞪了中间走路的大汉一眼!
宛如狼嗥般的粗声狂笑出自走路大汉的血盆大嘴里,他粗哑的道:“王八操,你不用使眼瞪我,全实善,你这头猪,只要我有一点机会,我会挖出你眼珠子,再活活掐死你!”
暴喝如雷,驱马贴近,抖手便是一阵鞭子,全宝善骂道:“老子叫你当顿点心吃!”
巨汉双目圆睁,赤光漓漓中猛抬双手木枷,恶鬼般长嗥着撞上全实善座骑!
前行的银袍骑士反应快速无比,断叱半声,马首猝旋,缠在腕上的牛皮套索奋力抖带,几乎同一时间,卓长青离鞍腾扑,双脚暴蹴!
巨汉横身起步,脖子上的套索已扯得他打了个踉跄,身子正欲挺直,卓长青的双脚已踢得他在地上连翻两滚!
全宝善坐骑受惊,人立而起,几乎把他掀落马下!
中年人望着全宝善,冷冷的道:“宝善,你可要弄清楚,这畜牲背着几桩大案,那一桩也由衙门去处理,我们可不着兴在犯人身上动手脚,惹事端!”
呐呐的,全宝善道:“七哥,我只是一时忍不住,这畜牲实在叫人生气!”
中年人对地上大汉道:“李彪,你知道我们不能杀你,但你若过份嚣张,我们一样可以折腾你,你肚子里的逆气丹不会容许你运功施力,不信你自己琢磨吧!”
李彪喘息着,边挣扎的自地上站起来,赤红的双目一厉,狞恶而又狠毒的环视五人,裂帛似的道:“人的时运向背谁也说不准,单邦,别以为用诡计玩害了我,便从此太平,一路顺风的送李大爷下黄泉,事情会那么简单?我有信心一定可以活下去,这个信心也是预感,到了那时,姓单的,我会生啖你们!”
李彪露出残暴似野虎架式,他嚎叫,宛如一头茹毛饮血的野人!
中年人——单邦冷冷道:“天道:循环善恶有报,李彪,像你这种横吃八方,嗜杀掳掠,无所不用其极的冷血人物,还敢再奢谈时运?则天理何在?公理何存?你等着衙门去过堂吧!”
李彪狂叫道:“去你妈的天理,我的所做所为便是天理,你们哪个不服,我便宰哪个,我要杀,杀、杀……”
全宝善低骂道:“疯子,娘的,不就是疯子?”
单邦冷冷道:“李彪,你发泄吧,尽量的叫,等你发泄完了再一同跟我们上路!”
磔磔怪叫,李彪道:“你们敢情怕死了吧,下五门的五只狗,你们竟用阴毒的逆气丹玩我,只要有一丝丝机会,那就看李大爷如何收拾你们吧!”
单邦沉哼一声,卓长青已生硬的道:“七师,几次我没抓住这家伙,还被他打死打伤几个捕快,我清楚这家伙,他是既放肆又张狂不带人味!”边沉声接道:“七师,你看我教训他!”
单邦一拦,道:“李彪丧心病狂,无药可救,不知干下多少令人发指的罪恶,他从未有过悔悟,如果这时对他施以教训,徒增无谓气恼,唯一治他的,就是拉他去衙门了!”
卓长青忿忿的看了李彪一眼——
前面银袍人淡淡的道:“七师,已经耽搁不少时辰,再不走,怕天黑也出不了这地段!”
领首的单邦道:“走吧,是不能再耽搁了!”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李彪似是精神大振,走得十分有节奏,劲头更大了!
风吹得好萧煞……
很快的,他们已转过那个山脚,过此,道路中可平坦多了,感觉里似是令人有着舒畅!
现在,这些人所向望的,只是那柔和的灯光,热腾腾的酒食,滚烫的浴水,厚软的被褥,这一切便组合成恁般令人响往与渴盼的影象,因此,在不觉中马儿驰行更快,用双腿的李彪便也不得不豁力的跟四条腿畜牲比脚力了!
道路右面生长着一棵孤零零挺拔的老榆树,这地方长榆树不稀罕,稀罕的是这时候树下面会蹲坐着一个人。
那个人黑衣黑巾黑软靴子,一件黑色罩袍斜搭在肩,他那瘦削的却充满生气的面上,在流露着逗人的笑,宛似他即时迎接到久年不见的亲人般!
当然,这人是“索命判”阮莫叹。
开路的两位银袍骑士,却对这树下的瘦汉不觉一丝亲切感,相反的,各人立刻觉着有般子厉力涌向心头,一种尖锐的敌意,刹时掠过各人面庞!
后面,卓长青已沉声冷哼,道:“是你?”
呵呵一笑,阮莫叹双手抱拳,道:“卓捕头还认识在下呀!”
冷冷的,卓长青道:“姓阮的,我还正要找你呢!”
“哦”的一声,阮莫叹道:“有何事干?”
卓长青沉声道:“快活集牛家菜园杀死杀伤那么多人,财神赌坊也有多人叫你放了血,这事能轻易完事?”
面色一紧,阮莫叹道:“曾闻你卓大人曾在大皇庄庄主成伦面前叩头认老师,这件事该不会有假吧!”
卓长青怒道:“只谈公事,闲话少说!”
阮莫叹道:“敢情你是在替成伦办事了!”
单邦冷冷道:“这是怎么回事?”
拍拍身上灰,阮莫叹重重的一抱拳,道:“久仰银鹰万长豪银鹫万长宾贤昆伸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万氏兄弟互望一眼,仍未开口,后来,单邦已沉声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阮莫叹道:“不值一提芝麻小事!”
卓长青已怒道:“杀死杀伤那么多人尚属小事,衙门还要我卓长青干什么?阮莫叹,你太狂妄了!”
前面两个银袍人物——万氏昆仲再次对望!
单邦已嘿嘿道:“盛传道上出了个狠角色,敢情就是阁下了?”
阮莫叹道:“在下阮莫叹,小名小姓小字号!”
单邦表情沉重的道:“就是你,横吃八方的人物,阮朋友,天暗风寒,尊驾枯守在此,莫非冲着我们而来?”
一声哈哈,一脸诚挚,阮莫叹道:“七爷真高招,一眼便看穿我的心思了,不错,我选时辰又捡地方,在此鹄候各位大驾也有两个时辰了!”
卓长青怒道:“想干什么?劫囚?”
冷冷的,单邦也道:“等我们何事?敢情有所指教了?”
阮莫叹忙笑道:“不敢,乃是有下情相求,还望七爷惠予成全!”
单邦面孔一寒,道:“但请明示,以便斟酌!”
搓着双手,阮莫叹艰涩的道:“是这样的,七爷五人要押的这个人……唉……这要我怎开口说呢……”
单邦没有出声,卓长青更是一脸的阴笑,五个人全看着阮莫叹……
阮莫叹双目先视地,然后斜目上视的道:“七爷,卓捕头,我今拦路挡驾,就是……就是想请七爷与卓捕头大人高抬贵手,把李彪交给我……”
说着,他仰头看了一眼被围困在中央的大个子一眼!
但半晌对方没反应,憋不住了,阮莫叹一声乾笑:“各位,可有什么高见?商量着来嘛!”
单邦冷厉的道:“阮朋友,我好像听你在说,要我们把李彪交给你?”
阮莫叹道:“我是有这么不情之请的要求各位!”
卓长青嘿嘿道:“交给你之后呢?”
笑笑,阮莫叹道:“我为各位代劳,各位也好放心走路了!”
单邦沉声道:“阮莫叹,姓李的身上没银子,你知不知道?”
阮莫叹望望李彪,有些恶心!
李彪厉魔似的也望着阮莫叹——
马上五人也正全付精神戒备着一—
阮莫叹道:“只进不出的大恶人,我略知此点!”
单邦面色一紧,道:“我可以再告诉你清楚些,李彪是个独脚大盗,是个不明事非的杀人凶犯,他罪恶滔天,劫财之外兼好色,而且他从不给予受害者有求生的机会,如果你不信,固县衙门就有他数不完的血案,但凡有一点人性而又稍具正义感的人,都不该对他包庇甚或怜悯!”
乾涩的笑着,阮莫叹道:“我也听过说他这些不当行为,只是……”
冷笑,单邦道:“光听说还不算,亲眼见了才会令你永生不忘,阮朋友,我就亲眼见过李彪的恶毒手段,那真叫惨绝人寰!”
吞了口唾沫,阮莫叹道:“七爷,我的意思是……”
单邦猛一伸手拦,大声道:“阮朋友,再怎么说,李彪的恶行已干怒黑白两道,此獠不除,方圆五百里地就没人能过太平日子!”
阮莫叹道:“既然积案如山,为何今日才拿他?”
一边,卓捕头沉声道:“拿姓李的,单凭官府还没有力量,这次也是费了许多手脚,请来几位道上份量极重的当家出面,才将此獠拿住,阮莫叹,你快让道,至于你回大皇庄的事,我就延后再说了!”
突然,李彪怪叫道:“日娘贼,要不是你们这些见不得天日的阴沟老鼠暗里在李大爷酒中下了那什么鬼‘逆气丹’你们休想动得了老子一根鸟毛灰,我若不中计,你们别说拿我,只怕老子早送你们见阎王了!”
单邦气的直喘大气!
阮莫叹好一阵思量,才又道:“各位,且容阮某问李彪几句话,如何?”
卓长青冷冷道:“官家办案,你竟敢插手,阮莫叹,你在替自己制造什么麻烦,你知道吗?”
一笑,阮莫叹道:“不敢,不敢,但求问两句话,完了便没事了!”
单邦沉声道:“阮朋友,千祈别为虎作伥,助他的凶焰!”
阮莫叹笑道:“不敢有此念,实在我也有着重大隐秘,各位如果不叫我问明白,只怕我真的完了!”
卓长青道:“阮莫叹,我知道你在道上作为,你不入帮,不结党,横吃八方,嘴啃黑白两道,你很会给自己制造赚银子的机会,是吧?”
阮莫叹无奈的道:“人各有求生之道嘛!”
单邦沉声道:“且不论武林同源黑白一派,冲着你阮朋友的这种精神,我们卖你这次交情,你长话短问,完了我们还得即刻上路,请!”
双手急忙重重抱拳施礼,阮莫叹道:“谢谢,谢谢!”
自两匹马中间走进中央,阮莫叹上下左右仔细的看了李彪一眼,点着头,道:“你好!”
李彪大怒,肩一横,骂道:“好你妈的皮,老子如今八八六十四斤重的零件全套在身上,我还好?”
阮莫叹笑笑,道:“对,对,对,你眼下是好不起来,不过……”
李彪双目一亮,道:“不过什么?你有本事帮我一把?”
阮莫叹道:“那得看你是否同我合作了!”
李彪点头,道:“要如何个合作,我全答应!”
阮莫叹搓搓双手,四面环视,已见五骑上面单邦等人的兵器皆拔在手中,只要阮莫叹稍有行动,他们五件兵器便会立刻出手!
缓缓的,阮莫叹道:“首先我得向你打听个人,你可得老实告诉我!”
李彪凶目一厉,粗声道:“问!”
阮莫叹神情一紧,道:“有个女人名叫李素贞,你可知道?”
不料阮莫叹话刚说完,李彪已吼道:“李素贞是我老姐姐呀!小子,你怎么会知道我姐的名?她……她才是天下最可怜的女人啊!”猛的,李彪虎吼着望着马上的人物,又吼道:“我老姐受了一辈子大罪,你们为什么不替她找凶手?我李彪就是不服气!”
半晌,阮莫叹又道:“李素贞可是双目已瞎?”
李彪几乎就是带着六十四斤重的刑具跳起来,叫道:“你……姓阮的小子,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面色一寒,阮莫叹道:“你在外面杀人放火,你老姐可知道?”
李彪呵呵笑起来,道:“她一直以为她的这个兄弟是个猎户,这世上我绝对不能再让我老姐伤心,她太可怜了!你小子想,我怎会让她知道的?”
阮莫叹道:“如今你是死罪难逃,你老姐怎么办?”
一怔,李彪双目还真的挤出两颗眼泪,他粗哑的道:“阮小子,你一个人,老子也不指望你能救出我李彪,但有一事相求,你能答应?”
阮莫叹道:“说吧!”
李彪抖着枷锁,沉重的咬咬唇,道:“青风岭有个二狼沟,我同老姐就住在那儿,如今我出了事,往后你能常去看看我老姐,她是个瞎了二十多年的老女人,这往后的日子……”
猛的旋身,阮莫叹沉声抱拳,道:“七爷,卓捕头,我发觉李彪仍然带着浓厚的人味,而且不比各位稍差!”
单邦冷沉的喝道:“阮莫叹,你说什么?”
面无表情,阮莫叹道:“各位试想,当年别人剜瞎他老姐一双眼睛,他这做兄弟的便把老姐领回山中奉养一生,他在受此打击之下,又见道上太多不平之事,难免性情大变是非难分,此事如果发生在各位身上,也不见得会比姓李的好过,将心比心,我希望各位网开一面!”
卓长青大怒,道:“阮莫叹,你是什么东西,竟然讲出此话!”
单邦却平静的道:“只怕令阮朋友失望了,因为我们绝不会答应你的要求而放了这畜牲!”
痛苦的,阮莫叹低声道:“何必非要动手不可?”
冷漠的笑笑,单邦道:“我们不会动手,而且也应你的要求达成你问他话的目的,仁至义尽,如果真要动手,那也是你逼的!”
卓长青沉喝道:“此事之后,不论你能否达到目的,阮莫叹,天下之大只怕没你容身之地,因为我将昼夜不懈的追捕你!”
怔忡一下,阮莫叹无奈的道:“若真如此,也只有认了!”
单邦已缓缓下马,面对着阮莫叹——
万长豪与万长宾兄弟却策马夹紧李彪,采取的是攻守兼备战术——
于是,卓长青拔出佩刀抛镫落地,面上一层寒霜!
阮莫叹摊开双手,道:“各位,我们大伙一齐想想,也许还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这样豁开干,会算是哪门子名堂?”
憋着不出声的全宝善再也忍不住的蓦然大叫起来:“兀那姓阮的匹夫,你莫要扮那委屈求全的烂好人了,你他娘的一肚皮坏水,满心眼的奸刁,明摆明是在逼爷们上梁吊颈,却还在此说什么人味狗味,人五人六的简直恶毒卑鄙到了极点!”
面上瘦皮抽动,阮莫叹道:“这位仁兄,说话如此尖酸刻薄,姓阮的若真是你说的,为一刁恶奸险之徒,又何须再三向各位商议?恳祈各位诸多谅解?但求我的苦衷能得各位体谅罢了!”
单邦怒道:“即便你认识李彪老姐,看他可怜,为他老姐双目不便,我等仍可在李彪伏法之后,大家再伸手照顾,如说此时附合你的要求放人,那未免太过火了!”
阮莫叹一肚皮苦水,他是怎么样也难吐出来,自从灞桥归来以后,孤雁山庄他只住了五天便一路赶到固县,发觉卓捕头已出公差办案,几经打听,才知道对象就是李彪,而李彪的老姐,又是师父曹老六的女人,只这一层关系,自己就不能不救李彪!
淡淡的,阮莫叹又道:“各位,李彪的这位老姐也实在可怜,二十多年前,他老姐不单日子过得好,而且身边还有一男一女,不料一夜之间全变了,他老姐的两个孩子也离开了她,而且不明所以的被人挖去双目,各位……”
双马之间,李彪突然狂叫,道:“兀那姓阮的小子,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阮莫叹遂高声,道:“为了师出有名,我这里便直说给各位,李彪老姐原是跟在下师父生活一起的,那两个孩子也是我师父曹老六的骨血,各位试想,我能不管这件事?”
李彪狂笑的道:“阮小子,想见你师娘就快救我呀,你这混小子王八蛋!”
卓长青叱道:“甘愿挺身承受一切后果,无论那后果有多严重?”
单邦左阳穴“突突”跳,他忿怒的道:“我们都在等着,阮朋友!”
李彪心情兴奋,面色悠然,他快活的已联想到如何对几人采取报复,因为他内心就是充满着“报复”!
弯腰重重抱拳,阮莫叹道:“七爷,在下得罪了,冒犯失敬之处,尚乞海涵,县老爷那面就说是我阮莫叹干的!”
卓长青机敏的道:“大家小心!”
原本站在单邦对面的阮莫叹,就彷佛移形换影一样,只那么微微一晃,人已到了李彪身侧,单邦就地暴旋,袍衫中已经飞出一抹寒电——那是一柄半尺长的窄刃小刀,刀虽窄小,却锋利无比,削薄的刃口在流星之下洒泄出如波的尾芒,而尾芒吞吐灼瓮,宛著连卸着一篷游移不定的冷焰在激汤……
阮莫叹猝向侧走,肩上的黑色罩袍反抖似一把大伞扣落,卓长青在此时已如鹰隼般扑到,他人在空中凌虚回旋,那柄腰刀狂厉的扫斩过来!
一声暴喝下,“银鹰”万长豪猛的挺腕收臂,把李彪扯得往前一个踉跄,而阮莫叹贴地展开六次呵成一气的滚翻,在雪围般的刃芒冷曳闪处,崩的一声已将套在李彪颈上的皮索切断!
李彪双手按地,叫笑如狼,马背上的万长豪却因重心突失,差一点没从马背上栽下来!
卓长青闷声不吭,如影随形的紧跟着追袭阮莫叹!
李彪狂吼一声,连人带枷硬撞卓长青,其势之猛,犹似一头发了疯的老牛!
窄刀似电火闪击,又准又狠的插向阮莫叹心口!
黑色罩袍已抛,阮莫叹手中的匕首劲撩,单邦却仍半步不退,刀光流闪交织,愣是硬攻强进!
“沙沙”“叮叮”之声激汤出溜溜碎芒,全宝善硬在这时冲了过来,他挥动着一条大号的,两头镶嵌着铁钩的枣木扁担,搂头盖脸的击打阮莫叹,动作悍野麻利!
那边,李彪怪吼连连,他在卓长青与万氏兄弟的围攻下,已经挂了几处彩,约莫是体内逆气丹的药劲在发作,只见他牛高马大的块头却虚软得像要溶化的糖葫芦,黏叽叽软嗒嗒的不带劲……
他一张丑脸上,这时挣得黑里泛灰,人已喘得快要接不上气了!
阮莫叹绝不能叫李彪死,否则那将是更令……师母伤心,一个已可怜一辈子的瞎女人!
全宝善的一根扁担挥打如狂风骤雨,阮莫叹已倏忽掠闪,“嗖”的一声,“索命笔”首攻卓长青!
卓长青腰刀反挑,阮莫叹笔身蓦腾,几乎同时逼开了万家兄弟那两对短柄月牙铲!
身形侧旋,左手短七扫击,又将挨上来的单邪及全宝善生生截住!
李彪吁吁喘气,一边喘,一边骂:“姓阮的小子……早他娘就该用家伙对付这一干人了……却是你偏要先礼后兵的哪门子清高谦让!”
阮莫叹忙忽得哪有功夫回嘴?他心里在咒骂,咒骂自己怎会有这么一位拐弯的亲人!
他动作是半点也不敢松懈,人向后仰,避开单邦的快刀,短七突向上诵,分刺卓长青与万家兄弟,全宝善又往上冲,“索命笔”却在弹点的须臾猝沉疾挥,一下子便把金宝善粗矮的身子自左上方至右下方,划出一道长血口,入肉不深,但已痛的他横跌地上!
当全宝善的那声惊吼号叫甫始拼挤于喉间,阮莫叹已飞起一脚踢向李彪的屁股!
李彪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已被挑起八尺,恰恰落在一旁的匹马背上!
马儿受惊嘶叫,撒鸭子狂奔……
单邦双目血红的切向前头企图拦截,但是,他的身形才动,阮莫叹的“索命笔”劲旋着已离他的右耳不过半尺,逼得单邦打横闪躲!
单邦那里刚掠,卓长青与万家兄弟却凌空飞跃于阮莫叹的头顶,使在他们堪堪超越的一刹那,金芒炫晃如带,又忽然散碎成金星万点,挟着如此锐利与暴裂的力道激射而出——
是的,又是那招“雨打芭蕉”!
卓长青与万家兄弟硬是被这一招逼的纷纷斜里闪躲,半步也穿不过去!
世间事成败往往系于俄顷,得失更往往系于瞬间,现在,前后只是人们呼吸的几次时间,驮着李彪的马儿业已奔出数百步远,这样的距离,对于一逃一追的比率而言,后者显然是希望渺小了!
阮莫叹一个空心跟斗翻前八尺,“索命笔”再次流电般的扫旋劲点,短匕首更激闪动流火冷焰,又把接近的四个对手挡于丈外!
此刻——
前头只见烟尘滚滚,一路延伸飞拐,几个转弯,连个马影子也没了!
阮莫叹“索命笔”划个半弧,拔空而起,就在空中一个倒旋,如巨鹰般平飞个七丈外!
单邦与卓长青等人还以为阮莫叹又待施袭攻击,本能的急向四下闪让,却万万料不到姓阮的居然朝着反方向走了活人!
亢烈的怒啸起自卓长青的肺腑之间狂吐于嘴巴外——
他整张面孔扭曲,双目可怕的瞪视着,人像发疯般的拼命追撵,但是,等他脚步不稳的追出不到十丈,却已再也看不到阮莫叹的踪影!
风瑟缩,夜幕低垂,在这种荒野僻地里,要想去追赶一个人,尤其像阮莫叹这种高手,那真是一如大海底下捞针,太渺茫了……
卓长青腰刀拄地,有着很想大笑一场的感觉!
单邦双肩耸动,已至吹胡子瞪眼睛的份了!
全宝善挨了一记,兀自流血不止的唉唷呢!
万家兄弟人已上马,两个人却愣愣的呆在马背上,他二人原是打算拍马追赶敌人,然而他们竟不知怎么个追法,因为只在他们飞身落鞍的一刹,再一看已经看不到要追的目标了!
这真是从何说起?
难道真的是倒了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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