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子青觉得自己像掉在熊熊烈火中,似绑在炮烙中之铁柱中,这滋味,难受极了,活像十八层地狱的刀山油锅
忽然,他又觉得全身一凉,随即打了个寒噤,混身的炙热全部泻了出来,可是越来越冷,简直在赤身在冰害中一般,冷得叫人受不了,身体已经被冰得快僵住了……
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如此反反复复,也不知过了几次,他好像也睡了不少时候,身边有人进进出出,他虽然竭力张开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好像什么东西都是不太真切似的。
不知过了多久,第一个念头闪入他的脑际……
“这是什么地方?我没有死?季姑娘呢?”
这是一个小山屋,他躺在一张藤榻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丁点声音,身上的痛苦减轻了些,但是那股强烈的疲乏感仍令他不大舒服。
这里实在太静了,连外面也没有一丝声响传进来,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四面看看,发现这房间,除了这张藤榻外,只有一桌一椅,别无他物,桌上连个杯子也没有。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躺了多久,他急于想看看季姑娘,问明这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救了他,他牵动了一下身体,仍觉得混身酸楚而刺痛,像瘫痪了似的乏力,一身骨头都像被生生斩散了一样,但是,原本心头似在被烈火炙烤的感觉已经没有。
挣扎了几次,他还是放弃了,静静的躺着,他的脑中出奇的清醒,他记得自己正跟季姑娘说着话,似在道别,一下子就人事不知了,再下来,他偶尔被一种蚀骨的痛苦刺醒,但总是迷迷糊糊的,好像有人在他身上拍打,还吃了什么东西,他就记不得了。
季姑娘?自己昏迷时,只有她一人在场,一定是她救了自己,她不懂医术,那又会是什么人呢?自己到底躺了多久?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敖子青哭了,哭的很甜蜜,想不到自己历经如此残酷的劫难,犹能够活下来,不是奇迹,又是什么?倒是苦了季姑娘,他人呢?
一阵细啐脚步声近了,他听到很轻的吸水声音,然后脚步朝敖子青身躺的地方移来,敖子青故意再把眼睛闭住,他直觉这人一直在凝视着……
半晌。
敖子青慢慢的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果然是季梦寒那美的惊人的脸蛋,她穿了一身湖绿色的衣裙,一头闪亮的黑发像波浪似的自然披在肩上,她的脸色苍白而憔悴,叫人看了心痛不已!
季梦寒那双美丽的眸子透射出一股令人见了垂泪的光芒,糅合了惊喜与欣慰,她面庞煞白如纸,她的唇角抖索着,语声带着千万喜悦的响起:“敖大侠……你终于醒了……我说过我……我一定要在你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我……果然,我去帮你熬药……我很怕你醒了看不到我……”
那双大大的眼睛,瀑布似的长发,蕴孕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醉人神韵,整个娇躯,散发着一片强烈而使人颤抖的韵息……
敖子青强挣着半坐起来,季梦寒急忙又把他按下去,轻轻的道:“你别动,伤还没有好!”
敖子青颤抖着,以掺杂着无限喜悦,伤感的语声低唤:“季姑娘……你瘦了……”
季梦寒那一双流露着欣慰的眸子,散发出一种令人目眩神迷的光彩,她幽幽的道:“你已经昏睡了七天七夜,我……我心中一直为你祈祝……可是我又没有把握,我真怕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不肯醒来,除了帮你熬药外……我一步也不敢离开你,这七天就像七年、七十年一样的漫长,现在想来,我不知是如何渡过的……”
敖子青鼻头一酸,激动的道:“你受罪了,让你如此委屈吃苦……在下十分过意不去,多谢……”
季梦寒凝望着他,轻轻的摇摇头,低低的道:“我不要你多说,只要你放在心上就好了,你知道我的心意……”
她羞涩的低下头,目光望着自己的脚尖,敖子青点点头,道:“我知道,季姑娘……”
季梦寒白净的面孔不由红了一下,她道:“你该吃药了,我差一点忘了,快来,别让药冷了,会很苦的。”
说着,将手中一个带盖细碗摆在榻傍上,轻轻扶起敖子青,让他半坐起来,伶俐温柔的喂敖子青吃药,他从未有这一种感觉,感激的道:“季姑娘,我……”
季梦寒盈盈的一笑,道:“有话吃完药再说,我可不想听你再讲什么感激,我们之间再谈这个,未免太俗气了!”
敖子青握着她的小手艰涩的咽下一口唾沫,低哑的道:“在下何德何能?蒙姑娘……”
季梦寒忙抽出被他握住的小手,轻轻的掩住他的嘴唇,摇摇头,柔柔的道。
“好了,你已经说了无数次这一类的话,你还不打算停止?你不腻,我可听够了。”
说完,拿着瓷碗,转身过去,敖子青一急,道:“你要出去?”
季梦寒是那么美得使人心碎的,转头笑了,道:“我只是把碗放好,我要在这里陪着你,我很高兴……你刚才是不是很舍不得我走?
我……我觉得好幸福……”
敖子青的脸竟然微微的热了起来,他掩饰的一笑,道:“在下的确希望你在这里陪我,我还怕你不乐意呢!”
季梦寒平静的摇摇头,道:“你知道我乐意的……”
敖子青淡淡的一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道:“季姑娘,到底怎么回事?是谁救了我?想不到还有人能救得了我。”
季梦寒急忙的道:“我一高兴就忘了把救命恩人告诉你,我去请他来跟你见面……”
门在这时忽然开启了,一个人大步踏入,敖子青一看此人,心中一惊,心想:“世上怎有面目如此丑陋之人!”
此人头发稀疏,面孔焦黄,独眼、独臂,年约五旬,一脸丧气相,虽然仅剩一眼,那一只偏又暴突,剩下的一只耳朵又烂一大半,只有那只手臂是完好的,可是手背上划满了刀疤,手指瘦弱面细长,就像枯干的乌爪一样!
敖子青久经大风大浪的人物,场面阵仗见得多了,可是这一看,却使他全身一震,差点脱口叫了出来,竭力克制自我,他真挚的道:“前辈清了,在下敖子青,多谢搭救,因创伤在身,不克起立肃……”
话还没有说完,这半面的老人对他摇摇头,独目一眨,道:“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不必谢,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救你,老夫对人早失去了信心。”
他粗砺刺目,样子又十分刺眼而古怪,敖子青心中觉得有点别扭,他表面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他由衷的道:“还没有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这半面老人一直注视着敖子青,淡淡的道:“你先告诉我,你真的是鬼箫影敖子青,还是冒名……”
敖子青苦笑一声,沙哑的道:“敖子青有这么大的名气,值得去冒他的名吗?在下当然是鬼箫影,无冒他人之名。”
这老人脸色有着极度的生涩与冷硬,刻板而严酷的语声已传了过来:“很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我的大仇可以报了……”
敖子青一惊,难道这人跟自己有仇?他救自己是为了报仇?他不由全身戒备起来,准备随时应变,应付猝来的攻击!
这老人的语声蓦地冷了下来:“小子,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敖子青全身一震,虽然心中非常纳闷,却难得再去多想,孱弱的道:“恕在下眼拙……”
这老人没有立即说话,过了好一阵,才又开口,他的语声竟似换了一个人似的,如此苍凉:“小伙子,不是你眼拙,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来了,我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现在这副德性,连我自己都以为自己的是鬼呢?”
敖子青显然是怔了一下,他吃力的道:“前辈你好像受了极大的打击,怒在下冒昧,如果有在下效劳之处,赴滔蹈火,在所不辞……”
老人感到一点兴趣的望了敖子青一下,缓缓的道:“我就是要告诉你我的遭遇,我的血海深仇,我要你去替我去杀了那个万恶不赦的匹夫,我要他凌迟而死,小子,你办得到吗?”
他说这些话时,竟然不愠不火,不带一点火味,这倒令人十分讶异,敖子青对这件事也开始感觉到兴趣了,他问道:“还请前辈明示!”
老人重重的哼了一声,道:“你中了‘银棠花’之毒,是不是有人替你治过了,那人跟你什么关系?”
敖子青一听,呆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能够看出他中过毒,他缓缓的道:“帮在下治毒的是银鞭卷浪秦平须,在下跟他没有关系,只是条件交易,他让在下替他除去赤红阎王柴造烈,在下只是重创他,并没有杀了他,秦平须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为在下解了毒。”
老人“呸”了一声,叫道:“凭他?哼!其实你的‘银棠花’之毒并没有治好,他不过将伤体内的毒压抑住,时日一久,毒性还是会发作的,那老匹夫心狠手辣,心机狡诈,小子,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敖子青整个呆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思想了一下,忖道:“是了,我的体内的毒一定没有完全除去,怪不得体力大不如前,自己还以为敌人太强,原来如此,真可恶的老匹夫……”
想到这里,他的思潮已忽然被人打断:“小子,我坦白告诉你吧!我就是人称毒圣的房狱,你银棠花之毒,普天之下,除了我还找不到第二个人能治,秦平须不过懂得一点皮毛,招摇撞骗,偏碰上你这傻小子……”
季梦寒大眼睛一眨,温柔的道:“前辈,他不傻,他聪明绝顶……”
敖子青笑了笑,尔雅的道:“多谢姑娘谬赞!”
老人瞪了他一眼,道:“小子,算你命大,那天我出去采药,碰巧遇到这位姑娘,她抱着你,沿路哭着,我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才救了你,等知道你是敖子青,我就决心非救你不可了,因为除了你,实在再难找第二个人替老夫报仇了。”
敖子青他想了一下,尴尬的道:“前辈,你说你是房狱前辈,在下曾听秦平须说你……你已经仙逝了,这其中有什么玄机?”
房狱笑了笑,直爽的道:“不错,我死了,死了一次,现在我是获得重生,天不从人愿,秦平须一定没有想到我竟然还能活下去,他如果知道一定会后悔莫及,他报应的日子就要来了,天理昭彰……”
房狱看厂敖子青一眼,又道:“三年前,秦平须与柴造烈拚斗,受了重伤,几乎不治,是我倾全身功力救活了他,想不到他恩将仇报,奸杀了我的女儿,盗走我的药书,事后被我找到,他用计暗算我,他把我关在地牢里,对我下毒,毁了我一目、一臂,让我受尽凌辱之苦,然后把我抛下断崖,他以为如此我必死无疑……”
房狱的眼中饱含泪水,语声却出奇的平静,好像他讲的根本就是别人的故事,与他无关似的,一旁的季梦寒早已泪眼婆婆。
房狱咽了咽唾沫,再道:“我掉入断崖,凭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救活了自己,但是因中毒太深,我的功力全废,如今已跟普通人一样,没有缚鸡之力,没法亲手报仇,因为这一次我受的刺激太大,也知道用毒害人之深,我已下定决心今生决不再使毒伤人……”
季梦寒一颗泪珠忍受不住,流了出来,硬咽的叫道:“前辈……”
房狱竭力忍受他心中所受的创痛,咬着牙,他缓缓的道:“我的仇不能不报,我忍辱偷生,我救活了你,我要你去替我杀秦平须,为我受辱死去的女儿,为我身受的痛楚,小子你不会拒绝吧!”
敖子青喉结颤动了一下,摇摇头道:“不,这畜生该死!”
房狱连苦笑都做不出来,他摆摆手,呻吟似的道:“你的名头我早有耳闻,你应该是最佳的人选,我希望把秦平须抓起,让我亲身制裁他,我恨他入骨,要活剥了他。”
敖子青全身一寒,房狱的口气非常平缓,可是却在话中透出一股冷森的意味,叫人不寒而栗,他目光一瞥,见季梦寒脸色苍白,微微颤抖着。
房狱仍然淡淡的道:“你们以为我不该如此对他吗?”
敖子青舐舐嘴唇,提起精神语声低弱的道:“应该,像秦平须这种人渣,百死莫赎!”
房狱笑了笑,道:“小子,我就喜欢你,好一把硬骨头,求生意志强,受了这么大的痛楚,连哼也不哼一声,很好,咱们气味相投,我相信我的眼光没有错,你的本事我信得过,像你中的毒,身上受的伤,换成了别人,十条命也不够活,你却挺下来了,了不起!”
敖子青有些软弱道:“多谢前辈,多亏前辈,在下有生之日,定将永怀不忘!”
房狱连忙挥手,道:“只要你替我报了仇,咱们互不相欠,谈什么恩德,你还得再休养几天,真是不可思议,我玩毒玩了几十年,像你的情况还能活下去,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我也不敢相信!”
敖子青不在意的笑了笑,道:“在下身负朋友重托,任务未了,大约是如此,所以求生的意志比别人强,唯恐任务未了而身先死,愧对重托之人……”
房狱脸上神色一变低沉的道:“季姑娘,敖公子这七天七夜未曾进食,只怕饿扁他了,烦你下厨调治些东西,让他充饥。”
季梦寒悚然一惊,道:“这差一点忘了,敖大侠七日未曾进食,我看他醒了过来,高兴得冲昏了头,我马上就去准备吃的,前辈你们聊聊……”
说完,急急忙忙出去,室内又静了下来,好一阵子,房狱才沉重的道:“小伙子,你身上的风云榜打哪儿来的?”
敖子青,扯动了伤口,痛得他剑眉紧蹩,他舐舐嘴唇,艰涩的道:“前辈你……”
敖子青不自觉的伸手入怀,摸摸身上的东西,还好,仍然好好的贴在自己肌肤上!
房狱静静的瞧着敖子青,半晌,他若有所思的道:“我帮你治伤时,除去你的衣衫,发现了你的风云榜,心想,你这小子带着这本武林祸害的根源,竟然还能活命,你的命可比别人硬。”
敖子青垂下眼帘,缓慢的道:“想得到这本风云榜的人的很多,在下处境非常凶险,但是君子一诺千金,在下既然答应了替风云榜找到主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使抛头颅,洒热血,亦无怨言。”
房狱喝了声彩,大声道:“好小子,薛天和的眼光果然不差,老夫也不错,这叫英雄所见略同,又叫慧眼识英雄,哈!”
敖子青没有笑,他坐好了身子,吸了口气,道:“前辈,你知道什么,有关风云榜的事,可否告知在下?”
房狱“啊”了一声道:“你不知风云榜之事?那为什么风云榜会在你身上?难道薛天和没有告诉你?”
敖子青轻轻摇头,道:“薛前辈来不及将事情说完就弊命了,我虽然知道风云榜的重要性,却不知它的来龙去脉,武林中有那么多人想抢夺它,却让在下百思不解。”
房狱似乎陷入回忆之中,他慢慢的道:“此事说来话长,在三十年前,有一位武林霸主,他统治了黑道中的各门各派,此人叫金兀,他的武功甚是了得,黑白两道无人是他的对手,他的为人尚称中允,他因一些白道上的朋友不接受他的指挥,心中甚为气恼,他手下能人甚多,有人给他出了一个主意,让他举行一次武林大会,选拔天下第一高手的名衔……”
他说到这里,门被轻轻的启开,季梦寒含笑行来,亲手托了几色菜肴,一面朝桌上放,一边目注二人,笑道:“前辈,敖大侠,我做了几道菜,你们来尝尝看,我的手艺如何?”
房狱停了话,笑道:“季姑娘,才貌双全,小子你的福份不浅!”
季梦寒的面颊倏忽红了,她低垂着粉项,双手在抚弄着裙角,又羞又喜,心里直感到又甜又热。
敖子青有些疲乏的依在榻上,有些尴尬的道:“前辈……刚才你说到……”
房狱警示的眨着仅剩的一只眼,道:“有什么事比吃饭更重要的,来吧,小于,先吃点东西,填填五脏庙再说。”
敖子青知道季梦寒在场他不愿多说,季梦寒轻轻的对他道:“你别起来,我来侍候你吃!”
敖子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全身软得毫无一点气力,微笑的道:“季姑娘,偏劳你了!”
看到桌上食物,敖子青才觉得自己果然饿的慌,没有推拒,大方的接受季梦寒的喂食,季梦寒轻柔的慢慢将食物送到敖子青嘴里,纤纤玉手却不住在微微颤抖,白嫩的脸孔像染上了一层红霞!
敖子青躺在榻上,缓缓的亭用由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哺喂的食物,他心中有一股异常的温暖感觉,这种感觉是深切而柔软的,就像溶在冬日之下,和风之中的感觉,有着平静的温馨。
敖子青吃了半碗饭,感激的道:“在下已经饱了,谢谢季姑娘。”
季梦寒愕然一声,道:“你吃这么少……”
房狱笑了,低沉的道:“他的伤未愈,所以才吃的少,过几天,保证他食量如牛!”
季梦寒文静的朝两人笑笑,稍微收拾下碗筷,像一只小猫一样无声的走了出去。
敖子青沉思了一下,道:“前辈,季姑娘不是外人,有关风云榜之事不必瞒她,难道前辈信不过她?”
房狱轻轻摇摇头,道:“倒不是信不过,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危险性极大,说不定会惹来杀身之祸,季姑娘年纪轻,涉世尚浅,最好不要牵涉其内!”
敖子青疑惑的道:“此话怎讲,还请前辈继续说!”
房狱想了一下,道:“刚才谈到举办武林擂台,当年轰动一时,惊动四方,可谓盛况空前,凡是习武之人,哪一个不想扬名立万,殊不知这其中有阴谋……”
敖子青“啊”了一声,急道:“什么阴谋?”
房狱有些惆怅的道:“当年由金兀主持武林擂台大会,其中共选拔了十位,分别列入了风云榜,风云榜内,不但记载了前十名高手的名字,使用的兵刃,还有他们的武功路数,以及出身等等,可谓相当的详尽,这原不是件坏事,谁知事后不到一个月,这十名高手竟然全部投在金兀的手下,供其使唤,为其效命……”
敖子青有些疲倦的倚在榻上,淡淡的道:“良禽择木而栖,这也无可厚非!”
房狱长长吁了口气,道:“不明就里的人,大都抱着这种想法,可是,小子你有没有想到,这十人中,有的与金兀的立场原本不同,有的一向桀骛不驯,老夫打个比喻,如果你当年名列风云榜,你是否会选择投入金兀的门下?”
敖子青想了一下,笑笑道:“在下生性疏散,不喜人管,所以……”
房狱低沉的道:“这就是了,大凡武功越高的人,大都自视较高,如何肯为人手下,让人使唤,这其中就有问题,这十人的武功都是一时之选,并非浪得虚名,他们投入金兀手下后,他的实力大增,他野心勃勃,妄想成为武林至尊,武林盟主,江湖中只要有一个人敢说个‘不’字,当夜即遭到灭门的惩罚……”
敖子青一愣,迅速的道:“前辈不是说,金兀为人尚称中允吗?为什么行事如此凶狠,杀了当事人已足够了,为什么祸及家人呢?这不是……”
房狱面色凝重,沉和的道:“一个人如果有了野心,那是一件极可怕的事,金兀也是如此,他的本性被其野心所蒙蔽,变得非常残酷,杀人如麻,而那十位武林高手都成了他的刽子手,一下子天下武林无人敢反抗他,金兀仿佛成了武林皇帝,江湖的盟主……”
敖子青觉得非常疲乏,艰辛的道:“结果呢?”
房狱嘴角抽搐了一下,道:“金兀当时的意气风发可想而知,人只要一大意,就容易出纰漏,金兀当时以为整个天下已在他的手上,没有人敢与他为敌,戒备也渐渐松懈,有一天夜里,金兀莫名其妙的被毒死了,想不到一代霸主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没有人知道为了什么……”
敖子青静静的听着,望着他,深沉的道:“真的没有人知道吗?难道没有人追查凶手?比如他的手下,像那十位武林高手……”
房狱那只突出的独眼露出一股古怪而诡异的神色,道:“当然有,那十位高手非常的着急,因为他们需要金兀的解药,金兀对他们下了各种不同的毒,只有金兀知道哪一个人中的什么毒,他定期给他们解药,使他们不敢心生二志,对他们忠心耿耿,否则,过了时间没有吃解药,会立刻毒发身死……”
敖子青撇撇嘴唇,道:“无毒不丈夫,这个金兀手段的确残忍,竟然想得到用这种办法,只是带人必须带心,他如此做法,难免众叛亲离……”
房狱深沉的道:“金兀死后,这十大高手,人心惶惶,他们翻遍了金兀的住所,希望找到他们各人需要的解药,但是他们一无所获,金兀生性多疑,他做事很隐密,谁也不知道他把解药放在何处,他们也弄不清自己所中的是何种毒药,这事武林中喧腾了很久……”
敖子青脱口而出:“十位高手都死了?”
房狱摇摇头,缓缓的道:“没有,其中只有两位,因为年纪较大,如今已不知去向,其余的八人,如今都还活着,而且他们仍然努力在找寻解药,虽然他们年纪都不小了,但是,没有到最后关头,谁也不肯放弃自己的求生欲望;所以这一本风云榜就变得非常重要……”
敖子青冷沉的想了一会,道:“事已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没有金兀的解药还能活下来,莫不是他们根本没有中毒不过中了金兀的攻心之计?吔——不对,既是如此,他们为什么还要找解药,这其中……”
房狱毫无表情的道:“他们的确中了毒,他们之所以还没有死,那是因为他们得到一种金丹,可以抑止他们身上的毒,但是体内的毒无法法除,每个月会发作一次,痛苦难堪,命是保住,但却要忍受每个月一次的精神及肉体上的双重的折磨……”
敖子青沉吟了一下,道:“这跟风云榜又有什么关系?这么多人争夺风云榜又是为了什么?”
房狱眼帘半垂,神色淡漠,他平静的道:“据说金兀曾将他对十大高手所下的毒名称,解法都记了下来,所有十大高手都想得到它,以便找出自己的解药,其他的人也希望得到它,惜此控制这些武林中绝顶的高手,当然十大高手为了怕自己的命被他人控制,所以极力想杀了拥有这本风云榜的人,因此这本风云榜乃武林罪恶的根源……”
敖子青愣了一下,点头道:“原来如此,为什么后来风云榜会落入薛天和之手?”
房狱望着敖子青,慢慢的道:“金兀死后,风云榜也告失踪,当时大家并不怎么在意,直到最后薛天和突然拿着风云榜出现江湖,也因此惹来杀身之祸,这是第一桩因风云榜而遭杀身之祸的事件,以后只怕层出不穷……”
敖子青冷冷的仰视天花板,缓缓的道:“在下无意问遇到身负重伤的薛天和,他要我好好保护,找到他的主人才交给他,不知前辈可知它的主人是谁!薛天和跟金兀及十大高手又有什么瓜葛,在下当时未及详问,薛天和只道,此物事关重大,落入贼人之手,恐怕武林有难……”
房狱有些感叹似的道:“薛天和乃是当年金兀的军师,对他忠心耿耿,风云榜就是他们写的,所以他与此事关系重大,至于他说直到找到它的主人此语,我就想不透其中的道理了,金兀及薛天和都死了,风云榜还会有第三位主人吗?我实在想不明白。”
敖子青淡淡的道:“前辈为何对此事如此清楚?前辈……”
房狱目光凝聚,低沉的道:“我是当年十大高手之一,可惜如今武功全失,想来令人感慨!”
敖子青迷惘的道:“前辈是用毒高手,金兀的毒如何奈何得了你?其他的人为什么不找前辈为他们解毒?”
房狱哼了一声,道:“我也是在金兀死后才埋首研究毒品的特性,我身上的毒是解了,可是其他的人,他们不敢来找我,尔虞我诈,他们怕我弄手脚,你不知道当年为了争排名,十大高手心中彼此皆不服,尤其我排名第十,他们更害怕我杀了他们,取而代之。”
微微笑了笑,敖子青缓缓的道:“他们也大小心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此舍近求远,大费周章,叫人不解!”
他又想起一事,敖子青再道:“这十大高手到底是哪些人?”
房狱目光一闪,道:“你没有打开看过?”
敖子青淡淡一笑,道:“薛天和将他交给在下时,曾一再叮嘱千万别去看它,否则只有百害而无一利,在下当场答应,自不便翻看!”
房狱神色一暗,低弱的道:“不知道就算了,何必多惹是非!”
敖子青平静的道:“既是如此,在下不敢强求,前辈,薛天和交付之任务,你的看法如何?在下如何为风云榜找它的主人呢?”
房狱喃喃的道:“莫非那人还活着?可能吗?除了那人还会有谁是风云榜的主人呢?”
敖子青平淡的一笑,却深沉的道:“前辈,你说的是什么人?”
房狱蓦然大吼一声,厉色道:“我不知道,我什么也没有说,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你不要再多问!”
房狱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暴躁,一说完话,即匆匆的离开这个房间,留下莫名其妙的敖子青,望着房狱的背影发呆!
-------------
天涯书阁 扫校